3777 舍身饲虎之志
正因为儿子葆初下死力气苦劝，这才让崇绮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非常意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来家里看自己的闺女。
让媳妇和闺女进了后宅，他和儿子面对面喝着苦茶，明黄的怀表就放在八仙桌上！
一名小厮正用木块垫起桌子角呢，刚刚老爷一巴掌拍的实在是够力道，桌子差点震散架了，都快立不住了！
“千防万防也没想到最后会在这里出问题！谁能想到天子居然会私闯民宅，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我家的门风名气是小，天子的威名也会受损啊！糊涂啊……”
葆初叹了一口气“还不是肖乐天那个邪魔给引诱的！天天用洋鬼子那一套什么弱肉强食的道理给洗脑，这大清朝的礼仪道德算是彻底不要了！”
“父亲您看看陛下回京之后所做的事情，一件件的都霸道的邪乎！其实我们太学生们也不是不想让万岁亲政掌权，但是这方式方法总得讲究一下吧！”
“东华门、安定门、德胜门……三座城门的关防，你皇上想要，可以名正言顺的下旨意啊！为什么非要用这么霸道的手段强抢呢？”
“这就是肖乐天给带坏了，这个邪魔……”
葆初还没有中举，目前只不过是通过家族关系在太学旁听而已，交了一群八旗里的另类，不怎么纨绔却很爱读书的旗人。
这些人满不满，汉不汉的在京师了确实很另类，跟纨绔们玩不到一起去觉得自己将来一定是出将入相的大人物，是有出息的。
而真正汉人读书人也跟他们有隔阂，因为这些人所学的儒学非常刻板，缺乏一些真正儒家大帅的那种经世致用的理论！
但是不管怎样，在清朝这个尊重儒生的时代里，他们也算是京师里比较有身份的一小群人了！
古板的让人不好接触，思想僵化的甚至超过了汉人！
崇绮哀叹的说道“早知道陛下是这个样子，我何至于让你额娘带着你妹妹去北苑啊！咱们不动这个心思多好？”
“父亲，这也不能怪您，太后传唤您不把妹妹送去也不行啊！另外这件事儿也得换个角度来看！”
“佛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正因为陛下被肖乐天给教坏了，才需要我妹妹舍身饲虎啊！”
“这就是咱们家的责任，妹妹跟着父亲也是读圣贤书的，难道就没有志气辅佐君王吗？皇上路走歪了，咱们就得劝解教育啊！”
“正因为陛下这样，我妹妹才更应该当这个皇后！”
斩钉截铁的口气震住了崇绮，这位老古板眼神中亮起了神采“没错，没错！君王有过，那我们臣子就得有劝谏的责任！”
“你妹妹当皇后也好，一点点潜移默化，让陛下回归圣人之道才是正理啊！”
“去叫你妹妹来，这件事儿一定要说清楚！”
真是没想到，载淳一次不告而访让崇绮一家经历了如此多的心理变化，先是屈辱的要自杀，紧接着有神圣的接受了新使命！
载淳串个门居然把这一家子快逼成了疯子！
北京城北，有一条元朝名臣郭守敬开凿的河流叫做清河，水系向西一直可以通向圆明园还有昆明湖。
这里土地肥沃但是大多都是旗人的产业，西三旗、西二旗就在这里，由于旗人不善经营所以土地开垦程度不如汉人村庄高。
这里到现在还有不少不平整的坑洼地和小树林，夹杂着农庄和一些田地！
便装的载淳出了安定门之后就和一百多御林新军汇合，一队人马向北直奔这冰封的清河而来！
“陛下，前期英国的工程师已经做过考察了，这一带非常适合建大铁厂！”
马铭催马向前伸出马鞭在寒风中指着一片萧瑟的冬日平原，西北方向还能看见绵绵的燕山山脉。
“大铁厂最需要的其实就是水了，物料的运输还有钢铁铸件工艺里都需要水，这清河的水势不大不小正合适……”
“西北不远处潮白河边上就是咱们御林新军的大营了，一旦这铁厂有什么事情，咱们的士兵朝夕可到！”
“万岁您要是不放心，咱们再找德国、美国甚至元首的工程师来看一看……这是您亲征后的第一新政，怎么也得把开门红给踢开了！”
载淳呼吸着冰冷的新鲜空气，看着眼前的田园风光，可是脑海中这里已经发生了变幻！
充满了铁锈的厂房一栋栋的建立起来，高耸的烟筒喷吐着黑烟充满了力量！
道路都是黑灰色的，煤炭和铁渣铺在一起，人们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铁轨上跑着小火车，河流上蒸汽船在长鸣，煤铁被运送进来，而吐出去的则是钢铁！
钢铁是工业革命的食粮啊！有了这东西才会有更多的机械加工厂、军工厂、造船厂……才会有火车头、铁轨一门门的大炮！
这些工业品不仅能武装出大清国的百万大军出来，更可以向全天下倾销，整个大清国内陆，从蒙古高原到西域边陲再到十万大山的云贵川！
所少财富都会被工业的力量给调动起来，朝廷的财政一定会得到极大的缓解，才不会永远的被农税给制约住！
这才是载淳心中的野望，这才是他的治国理想，他的改革要远超过雍正帝！
“你说的没错，让华族的工程师也来考察一下……咱们虽然以英国的标准为主但是也不能让他们宰了客！”
“多问几家还是好的……传朕的旨意，从明日起开始登记造册，方圆五百公顷的土地上所有住户都要先清点好！”
“该迁走的迁走，该补偿的补偿，先做好征地的准备吧！”
“切记要保密，都要秘密的做……对外就说御林新军要征地修建马场！”
“走……跟着朕遛一遛马力，让朕看看这未来的大清国工业基地究竟有多大……架！”
载淳在前面策马狂奔，后面一百多御林新军的骑兵紧紧跟随，开春寒冷的大地上卷起一阵的烟尘！
京师没有秘密，同治帝的一举一动都在有心人的注视之下，南边不远处的荒草堆里几双眼睛正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
这些情报当晚就汇总向恭王府里送去了！
“父亲……这是今天万岁所做的所有行程表！”载澄小心翼翼的站在奕䜣的身边，手里捏着密报。
3778 福晋也有情报网
无论载澄有多纨绔丢人，这都是自己的儿子，恭亲王说到底也不能对自己的血脉下狠手！
更别说自己的媳妇儿了，由于是道光帝直接指婚的，而不是经过宗人府和宗正府的层层推荐，这就让老婆有了尚方宝剑！
休妻那是休想，你敢休了这样的妻子那就是公然的抗旨，是对父皇的不孝，这种事情传出去整个八旗都会共同唾骂！
也是给了政敌进攻的口实！再说了，人家娘家也不是没有势力，对大清也是忠心耿耿的！
正因如此鬼子六的福晋在王府里可就比较强势了，外面朝堂上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都是不懂的，也不会瞎掺合。
但是在这王府里，这居家过日子的事情那可是她全都说了算，尤其是内宅更是母老虎一只！
只不过这母老虎层次比较高，脑子比较聪明，不会在公共场合给男人撂脸子！所以凶悍的名声并不明显！
可是这隐恶更是大恶！外面伪装出来的好口碑，却掩盖不了失败的教育！
奕䜣的儿子载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根子就是这个溺爱的母亲！
奕䜣看着儿子就来气，可是无论再怎么生气，这以后的家业也是他的，几个兄弟年龄还小，将来能不能养活大都不好说。
这个时代夭折的孩子太多了，每一个行了成人礼的男丁都是家族的财富！
把载澄丢弃了，选他弟弟再养一个？这还真不现实，因为奕䜣自己都不敢保证下面的孩子一定不出天花，不出麻疹等等疾病！
古人有时候也是悲哀，明知道是个败家子还是要委以重任，根本原因其实就在古代过高的夭折率上！
在现代医学没有发展起来的时代，连青霉素都没有的年月里，养大成人一个孩子，实在是太艰难了！
“哎……念吧……”奕䜣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嗻……”载澄小心翼翼的打开情报纸“今日辰末，西太后入养心殿，逼迫陛下迎娶凤秀之女富察氏……”
“午初……陛下逃出养心殿，谈判结果不明……”
“午正时分……陛下临时改变行程拐入东四头条胡同，秘密入崇绮大人府邸……”
“等等！”奕䜣抬手拦住了儿子“你说什么？陛下去崇绮府邸了？什么意思？难道他去私会阿鲁特氏？”
“嘻嘻……没准儿啊，那载淳学的是洋鬼子哪一套，追女人都是直来直去的，也没有什么廉耻心，没准婚前还就得试一试……”
“滚！你以为都跟你一样的不要脸呢？”奕䜣骂了一句“去把你七叔请来，顺便把庆王爷也请来，我有要事儿相商！”
“跟宫里的线联系一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上午慈禧和陛下说什么了？不可能全都是大婚的事情吧？马上去办！”
载澄让奕䜣给骂跑了，他自己一个人在夜色里踱步，蝠池边的老榆树被风吹的哗啦啦的响，扭曲这枝杈如鬼手一样的挥舞。
“想什么呢？跟鬼一样连喘气儿的声音都没有了……”就在奕䜣沉思的时候，福晋瓜尔佳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奕䜣扭头一看，媳妇一个身边人也没带，在黑影地里看着他。
“你吓死我了，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吗？”
“你不说你自己发呆，我就算在你耳朵边上放炮仗，你也听不到了！”
两口子面对面好半天都不说话了，奕䜣突然开口道“你若是这样惯着孩子，以后这家业还怎么让他继承？”
“家业？呵呵，真是笑话……”瓜尔佳氏冷笑道“你又没有一个大清国的江山给孩子继承，还把这点产业也当成宝了？”
“我阿玛为了你把命都搭上了，那是活活积劳成疾累死的啊！可是你呢？可有一点点成就？”
“铁帽子王啊！真好听，夺嫡失败了给你个铁帽子你好当宝贝一样的捧着呢！”
“你！”鬼子六气的直搓手“那你想让我怎么办？难不成让我造反吗？父皇的遗诏又不是作假的，多少大臣亲眼看着写的！”
“大义名分没在我手里，我能怎么办？”
瓜尔佳氏一跺脚“你斗不过四哥，难道连他的小崽子都斗不过？你连一个娘们都斗不过？”
“别以为老娘我不知道你裤裆里那点臊事儿！你跟慈禧那个贱人有没有苟且过？你以为我在宫里一点眼线都没有吗？”
“老娘我为了这个家忍了！可是你还敢对我儿子动手，你要是再敢碰一个手指头，老娘我就跟你一拍两散！”
奕䜣遇到这样的悍妇实在是没有办法，可是回想一下老丈人为了大清国的江山那拼命的劲儿，也实在是心里有愧！
呼哧呼哧喘了好几口粗气，奕䜣才算平复了一下情绪“哎……都是身不由己啊！这家业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载澄未必能干好这个差事，你出面打听一下吧……大不了以后我不再打骂那个兔崽子了！”
“哼！就算是兔崽子，也是你这个老兔子生的！”瓜尔佳氏甩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奕䜣看着媳妇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过半个时辰，奕譞和奕劻就悄悄的的从后府门进了恭王府，三人在书房里商议半天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突破。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瓜尔佳氏身边最得用的张嬷嬷突然来了“给王爷请安……宫里来信儿了！”
说完就递过了一根小纸卷！
有时候女人的情报网可比男人还要准确，载澄收买的那几个太监根本就得不到最准确的情报，但是谁都没想到瓜尔佳氏却和慈禧身边的兰答应沾着远亲呢！
兰答应是慈禧身边的贴身宫女，上午慈禧和载淳密谈的一席话她也听到了四成！
张嬷嬷给王爷行了一个礼“福晋说了，这消息来之不易，王爷清河边上的庄子得让出一个出来！”
“行行行，都依她了，让她带着内管家自己去挑！”
恭亲王打法了内宅的女人，然后三人凑在一起在灯火下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卷，里面是清秀的一行小字。
“陛下得英国军援一千五百万两！”
嘶……这载淳居然如此有钱？
3779 借题发挥
清朝兴于八旗最终也会亡于八旗，不说别的，就凭这满清烂到家的保密措施，这王朝不亡也得亡！
爱新觉罗家从头至尾都没有做到绝对的中央集权，只有康熙中叶、雍正朝还有乾隆朝这三个阶段算是比较集权一些！
这段时间皇权可以凌驾一切，皇帝才真正做到了一言九鼎！
剩下的时间，还是八旗这个群体共天下！爱新觉罗皇室不过就是八旗领头的一支罢了！
二百多年的通婚、联姻、同盟……整个八旗家族一次次的被打碎然后再捏在一起，血脉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八旗就是一个庞大的亲戚集团，很多时候家族的势力其实拼的就是亲戚多！
奕䜣的福晋瓜尔佳氏那也是满人中的大姓了，在八旗里面枝枝蔓蔓的亲戚多的数不清，就连宗人府也不过只能梳理清楚瓜尔佳氏五服之内的亲戚关系。
很多远亲都是多年不走动了，但是只要有心思想接上，那一定有的是办法！
其实紫禁城里想打探消息，找太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太监都是从京畿之地的汉人家庭里搜罗来的！
这些人进入皇宫并没有八旗内的老底子，都属于纯粹被欺负的一批人，这些人无依无靠只能彻头彻尾的依附皇权！
出了皇权能够保护他们，能够给他们提供一点好的生活，其他任何人都难以让他们相信！
而且太监毕竟不是全和人，挨了那一刀之后太监基本上都会性格大变，阴微、扭曲、变态……极度阴暗的心理让人摸不透他们的底细！
而且过度贪婪的太监，也是有奶就是娘的主，今天给你提供情报，明天就能为了银子和权利把你给卖了！
所以奕䜣并不会把资源全都砸在太监身上，而是多点开花，太监、侍卫、官员……包括宫女！
紫禁城里的宫女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这跟明朝还不一样，从清朝建国开始就有一整套严格的选宫女的制度！
只有八旗内部根正苗红的家庭里的姑娘，才有可能入宫当秀女，进而一步步的往上熬成为女官之流。
很多紫禁城里的宫女，别看他就是插插花、修补一下衣服、整理一下房间……但是她们的父亲和哥哥兄弟什么的，很有可能就是朝廷中的四五品高官！
至于说汉人官宦家庭的女子进宫，那都是清中期时候的事情了，而且这些汉人家庭出来的宫女大部分都在圆明园等外园里安置！
这紫禁城的一亩三分地，还是以八旗女子为主的！
这样的制度其实就是要保证皇上的血统纯正，因为后宫佳丽三千，你知道皇上那天高兴了去临幸某一个宫女啊？
既然这宫女大部分都是八旗大家族里出来的女子，那么也就免不了会被庞大的八旗关系网所控制！
瓜尔佳氏和宫中慈禧身边的兰答应那可是几辈子的关系了，稍微使点银子就没有弄不来的消息！
今天慈禧和同治帝之间的密探，兰答应虽然没有全都听了去，但是深受慈禧信任的她还是能够偷窥到很多的。
身子在殿外，可是耳朵还挂在窗棂上呢！
兰答应的这份情报绝对价值一个庄园，恭亲王他们死活也没有想到载淳自己手里居然可动用的金钱超过一千五百万！
一千五百万两白银，英国居然下了如此大的手笔，可是当他们听到这些钱不是白拿的而是要用未来大清国的铁路修建合同来偿还，三位王爷顿时来了兴趣。
“好好好……载淳这是上赶着把小辫子塞到了我们的手里，让他嚣张好几天了，也到了咱们该反击的时候了！”
“计将安出？”
奕䜣冷笑道“三天后就是小朝会了，到时候自有分晓！”
养心殿东暖阁内，这就是同治朝垂帘听政的地方，载淳的御座后面挂着一道帘子，两宫太后的身影可以影影绰绰的看见。
今天这场朝会可是万众瞩目，因为三天前就已经小道消息满天飞了，今天朝会上必须要把同治帝的皇后人选给定出来！
今天万岁爷必须要大婚，这是两宫太后的决断，她们在个皇帝亲政铺路！
因为不是太和殿里的大朝会，所以官员们都没有按照品级排班而入，军机处的李拓隔着窗棂向外张望，朝中大臣们三三两两从南边踱步而来。
“快看……恭亲王和醇亲王来了……”
“老礼亲王和淳亲王五爷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哎呦……曾大帅的轿子，大帅坐轿子进来的，难道今天身体不爽利……”
“远处的那是谁？是不是庆亲王？什么时候放出来的，不是说圈禁吗？”
李拓看着身边这些苏拉小太监还有杂役们七嘴八舌的嘀嘀咕咕的，没好气的用手里的公文拍打他们的脑袋。
“好了好了……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干活？把案牍上所有的公文都贴上便条，方便查找！”
“都机灵着点，天知道一会大人们就要调什么档，到时候找不到你们全都得吃板子！”
李拓是军机处的老狐狸了，这种人直觉都非常敏锐，他看着这些鱼贯而入的大人们身上都透漏着一丝不安！
“不对劲啊！不对劲……来人！”
随手招呼到一名常使唤的苏拉太监，李拓往他手里塞了一块银元“去跟李莲英公公说一声，有事儿紧着跟我的哥华……”
“嗻……”领了银子的苏拉太监扭头就一路小跑，提前进养心殿去找李莲英公公去了。
李拓站在门口冲着远处正哈哈笑的淳亲王五爷试了一个眼色，那五爷表面上看正和老礼亲王聊黄雀呢，但是私下注意力也是分散的，一个个的观察着身边的人。
一瞅李拓对他试了一个眼色，奕誴抱拳告罪“对不出了几位，今天肚子有点不舒服，早上出恭好像都没出利索……”
“我去军机处方便一下，你们先随意，随意……”
和几位王宫大臣告罪了之后，奕誴大步流星的走进军机处反手带上了房门！
“王爷……李莲英李公公昨天已经跟我说过了，他说皇上三天前跟太后掀了底牌，太后已经知道万岁手里有一千五百万两银子了！”
“在下分析了好几天，觉得这件事肯定已经泄露了出去……这紫禁城里哪有几个嘴严的！”
“王爷啊！您可要仔细一些，没准今天就有人会拿这件事儿说事儿！”
“到了您该做选择的时候喽！”
3780 风头不对
在同治帝没有亲政之前，大朝会是不会开的，也就是说太和殿都是在特殊的庆典之日才会投入使用！
垂帘听政制度控制着帝国的一切，而养心殿东暖阁就是垂帘听政的地点！
不过这养心殿确实太小了，根本就装不下六部九卿的官员，所以垂帘听政制度一直都是极少数高层官员和太后之间商议国事！
大部分时间连六部的主官都是无法每次参加会议的，两宫太后都是和军机大臣共同议事儿，今天的议题如果涉及到了某个部门，就提前召唤这个部门的官员来列席！
也就是说只要你细心，通过观察今天列席参加朝会的官员就能大概猜测出今天都要谈论一些什么！
养心门的侍卫表面上看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跟泥塑雕像一样，但是心里可是一直都在算计今天来的都是谁，有一些什么隐秘。
也不一定说他就是细作间谍，有时候他就是好奇，今天搞明白一点隐秘，晚上就是喝酒时候吹牛的资本！
伊思哈，这位慈禧的面首如今在紫禁城里可谓是红透了半边天，一品带刀侍卫，除了镇守启祥门之外，就连养心门的拱卫权也交给他了。
这伊思哈自然不用木头桩子似得站岗了，他站在养心门内广场的僻静角落里，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看着鱼贯而入的这些官员们，嘴里还喃喃自语。
“奕䜣、奕譞、老礼亲王世铎、奕劻……奕誴五爷也来了，真齐全啊！”
“大清电报局的庆三爷、翁同龢大人、李鸿藻大人……哎呦，曾大帅也来了？”
“户部尚书宝鋆？真是好久没见了，兵部尚书赫舍里.英桂？”
“户部和兵部的尚书来了，礼部翰林院的也来了，几位王公大臣也都到了……今天到底谈什么事儿啊？不是说议论陛下大婚吗？怎么兵部也来人呢？”
“不对味啊……后面还有几个人面生的很，那么年轻是不是翰林院的人呢？”
“来人！去给李莲英公公带个话，问问今天这朝会人选是不是太后定的？如果不是，那么就把今天来人都通报一声！”
伊思哈的的应对还是正确的，因为这种朝会的人选确定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太后皇上指定，而另一种则是军机大臣们敲定！
太后不可能事必躬亲，有时候具体的事务还是得依靠下边的人来办，所以有的时候朝会人选就得军机大臣们根据议题来选择！
伊思哈觉得味道不对，那就得抓紧给太后汇报让太后做好心理准备！
果不其然，当李莲英把外面鱼贯而入的官员名单报上来之后，两宫太后眉头紧锁“英桂来干嘛？今天讨论的是皇上大婚的事情，他兵部的凑什么热闹？”
“还有翰林院的人，他翁同龢是帝师来了就来了，其他不相干的人来干嘛？”
“这人是谁叫的？”慈安和慈禧异口同声的说道，相互还大眼瞪小眼，她俩都以为这些人是对方叫的！
两宫太后都没有叫这些不相干的人，可是这人却突然来了这么多，这里面可就有门道喽！
慈安长叹一声“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万岁出了那么多招儿，现在对方也要还手喽！”
“把陛下叫来！”
此刻慈安和慈禧正坐在养心殿西面三希堂的软塌上，而载淳正站在长春书屋里让大四喜他们给收拾龙袍！
听到太后传唤，载淳赶紧快步走到三希堂“太后叫我？”
“我的儿……今天看样子风头不对，来的各级官员非常多，一会议政的时候你千万要记住一点！”
“制怒！千万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给哀家忍住！”
慈禧也在一旁说道“姐姐说的对，这帮人绝对是有备而来，孩子你没有摸清楚他们的用意之前，绝对不能翻脸！”
“什么？有人要做乱？”载淳眼中凶光一闪，捏着朝珠的手指甲差点把绳子都给掐断了。
“呵呵，有本事啊！去东华门给我调兵上来，谁敢闹事儿就拿谁！”
“不可！”两位太后当时就坐了起来“胡闹！这是正经垂帘听政的日子，每一句话、每一件事儿，都要记录在案的！”
“天下悠悠众口你怎么堵住？他们不知礼，百姓当然要骂他们，你要是动兵了不知礼的就是你了！”
“孩子……要往长远看！你的名声要像爱惜凤凰的羽毛一样珍惜着，这是你统治这个国家的最大仰仗啊！”
劝了半天载淳才别别扭扭的表示不会闹“好了，好了，我今天就当聋子的耳朵摆设了！我一言不发还不行吗？”
“走吧！去东暖阁见见这帮惹不起的大爷们！”
皇上和太后起架，也不过就是从三希堂移步到冬暖阁，等到三人都做好了，帘子垂下来之后，周道英这才在门口大声传唤。
“万岁爷、圣母皇天后听政……诸位大臣觐见……”
一直在木影壁周围等待的诸位王宫大臣们，这才按照品级官位排成两队鱼贯而入！
“臣等给万岁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跪九叩之后，官员分文武左右两边肃立，东暖阁内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太后和皇上故意拖了三四分钟的时间用来制造点压抑的气氛，好半天慈安才开口“今天叫进大家伙，主要是商议商议皇上大婚的事情！”
“不管怎样，今年必须要把万岁爷的婚事儿给办了！这是国朝眼下压倒一切的大事儿，各部都要尽心尽力的办差，要是那一块出了纰漏，那么这半辈子的交情也就顾不得了！”
“国法良心也饶不了你们去！”
“老礼亲王……”慈安说话间，世铎赶紧站出来躬身行礼“微臣在！”
“你现在管着宗正府，皇族血亲还有外戚诸家的明细都在你那里有报备，皇后的人选当然是有规矩的了！”
“满蒙八旗中那些合适的适龄女子的名单，你可带来了？”
“回太后，臣不敢怠慢，自从年初就开始筛选八旗各大家族内的适龄女子，品貌皆优、身份贵重的一共挑选出六位！”
“这是名单，请太后过目……”礼亲王世铎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名单等着太监接过去！
3781 选边站队
李莲英小步快走到世铎面前，接过名单扭头就想往帘子后面绕，可是谁都没想到坐在宝座上的载淳突然欠起身来。
蹭的一下就把名单给抢过去了！
众人一下子就傻眼了谁都不知道万岁爷这是要干什么啊？
载淳也不说话坐在龙椅上打开名单，仔细一扫头一名就是户部员外郎凤秀之女富察氏，第二名才是崇绮的女儿阿鲁特氏！
一看自己心仪的女人在名单上，载淳这才放了心把名单合上又递回到了李莲英手里！
李莲英这才小心翼翼的捧着绕过帘子给二位太后看，这李莲英是真的怕皇上了，上一次被打的可真不轻。
载淳这人喜怒不定，实在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子！
六个人名其实四个都是凑数的，真正皇后的人选也就两个，一个是富察氏一个是阿鲁特氏！
慈禧和慈安妆模作样的商量了一下，回头对着群臣说道“这人选倒还是很用心了，礼亲王办事儿用心了！”
“谢太后，这是小王的职责分内，不值得太后一赞……”
慈禧抬了抬手“起来吧……哀家看了看觉得这凤秀的女儿富察氏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姑娘我也见过，模样人品都是一流的……”
慈安笑了笑打断了慈禧的话“富察氏算是不错了，但是当皇后还差了一点……皇后要的是母仪天下，要的是稳重懂礼，相貌只要中上就可以了！”
“哀家觉得崇绮的女儿阿鲁特氏不错！”
养心殿内突然陷入了一阵寂静之中，所有臣子都明白今天这是要选边站队了，两位太后把皇后人选当众拿出来，这肯定就是意见严重不同意，已经无法私下弥合了。
争执不下才需要臣子听一听呢，一会没准就得大家伙发表意见！
选边站队那是风险极高的，选了阿鲁特氏你就肯定得罪慈禧，选了富察氏慈安肯定不高兴！
不仅是太后不高兴，你得罪的那个女方家族也是很有实力的，能竞争角逐皇后人选家族根脉绝对弱不了，得罪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啊！
既然有风险，那干脆就别说话了，装哑巴最合适！
慈禧冷眼看着这些老狐狸突然开口道“礼亲王啊！您管着宗正府，应该对个家族都知根知底啊！你说应该选谁啊？”
世铎脑门上的汗刷就流下来了“哎……哎……那个……那个……微臣有负所托，太后问的实在是不知道啊！”
“胡说！你管着宗正府，你会不知道各家的情况！”
“请太后赎罪，老臣真的是不知道啊！老臣年迈体弱，最近还多了一个叫晕眩的毛病，西洋医生说我血压高，实在是精力不够了！”
“请太后重重治罪，请太后重重治罪！”
礼亲王世铎宁可治罪也不开口得罪人，这是个明白人啊！
慈安扭头看了看五爷奕誴“他五叔，您得说话啊！道光爷留下的几位爷，您可是最年长的了……”
“哈哈哈……太后高看小王了，您要说喝酒吃肉，哪里的风景最好，您找我准没错，这选皇后的事情，我可是不擅长！”
慈禧冷笑道“是啊，他五叔喝花酒是一流的，要说这京师里头牌姑娘是谁，他肯定熟悉，姐姐请教五叔？真能想啊……”
奕誴就是个二皮脸，慈禧就这么嘲笑他也不恼反而摸着肚子笑道“哈哈……太后说的没错，这京师里好玩的地方可不是八大胡同！”
“那都是名声在外糊弄外地人的！真正好的地方都在半掩门里，那可都是绝色啊……”
“够了！”慈安气的大吼一声，本来想让五叔给撑腰呢，结果这侠王今天也没有侠义气了，纯粹的地痞流氓气。
慈安眼神在站着的众人身上来回游走，在奕䜣身上停了一下没有开口，又看了看奕劻也是满眼的遗憾，这都是不能帮忙的。
就在她找援军的时候，慈禧却盯上了自己的没斧子醇亲王奕譞。
“醇亲王，您怎么就不开口说两句呢？皇后的人选事关国体，您可不能作壁上观啊！”
奕譞心说苦也苦也，怎么也跑不过这个女人的算计，他心中哀叹一声拱手说道“臣还是觉得凤秀之女富察氏更合适一些！”
“当然了，这只是小王的一点个人意见，其他的还是要太后圣裁啊！”
奕譞可不敢跟慈禧唱对台戏，这大姨子太强势稍微有点不顺心就能把自己家给折腾的天翻地覆的！
惹不起啊，实在是惹不起！
皇族今天来了一共有奕䜣、奕譞、奕劻、奕誴、世铎……五位王爷，这都是眼下京师王公中的领头羊了，基本上这几个人做出决定其他人想反对也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世铎和奕誴投了弃权票，奕譞一票支持了慈禧，剩下就是奕劻和奕䜣二人了！
慈安仔细琢磨了琢磨，奕劻和奕䜣都是不可靠的，贸然让这二位表态，一旦再有一个人支持慈禧那么皇族这边自己可就势弱喽！
必须要从外围寻找突破口，她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下子就看到了翁同龢的身上，没错就是他了。
“咳咳……既然是朝会那么就应该集思广益，翁大人是帝师，按理说也应该那一份意见啊，翁大人说说！”
翁同龢没想到会问道自己头上，当时一愣可是没等他说话呢，奕劻眼睛瞪起来了“等一会……我怎么就不明白了，这爱新觉罗家婚配选媳妇的事情，碍着汉人什么事情了？”
“没有这个规矩啊！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了？汉臣还想干涉皇上的婚姻大事儿？”
“你住口！”奕劻领头这么一闹却惹怒了庆三爷，富庆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吃亏，别人怕他奕劻，庆三爷可不怕！
“庆王爷，我大清国可是以儒学治天下，这是开国时候历代皇帝都订下的国策！”
“天地君亲师，老师占着一条呢！凭什么不能拿意见？”
“你说干涉？怎么就干涉了？难道翁大人作为帝师连一点意见都不能提吗？”
“嗨……富庆你个二鬼子还敢对爷我龇牙咧嘴？你是什么东西？要不是仗着肖乐天二鬼子的势力，你就是一个破落户！”
“高粱水饭都吃不饱的穷鬼！”
“爷我是堂堂爱新觉罗的子孙，爷我是主子！你是奴才，记住了你是奴才，还敢跟我呲牙？”
富庆这个气啊“你放屁！我堂堂福康安的后代，镶黄旗下富察氏，我就认一个主子那就是万岁爷！”
“其他的人想当我主子？你也配！你奕劻蒙恩可以从家里出来旁听一下朝会，这就是恩典了！”
“别忘了你到现在也是个圈禁的身份！”
“呸……你跟我摆主子的谱？不是你让人去我家求爷爷告奶奶的要经销权了？有种当着满朝大人，还有太后面前把你肚子里的牛黄狗宝都掏出来！”
“反了！这可真是反了！”奕劻一跳多老高“富察氏的还敢跟爱新觉罗如此扎刺？这大清国还有没有规矩！”
“太后……万岁……这事儿您管不管？无法无天了！”
3782 噗通昏倒一个
“无法无天？朕到现在都不明白了，你一个圈禁在家的王爷，怎么就出来参加朝会了？好像朕没有下这个旨意吧？”
关键时刻载淳突然开口了，冷眼看了奕劻一下，当时奕劻后腰汗毛就开始冒凉气了，十几岁的孩子居然有如此犀利的眼神，真是不好斗啊！
“这……这是太后的旨意，太后放小王出来参加朝会的……”
“哦……这么说前几天庆王府里连开夜宴，也是太后的旨意喽？朕就纳闷了，怎么这圈禁的圣旨在你奕劻的身上他就不好使呢？”
“老礼亲王啊，您是宗正府的府正，也监管了宗人府的差事，您说说……朕这圈禁令怎么就不好使了？”
“我……我……我……”世铎上了年纪的人了，而且性格也很怂，他哪里惹得起今天屋子里的人。
这个亲王当年安德海一个太监给他磕头，他都得还回去呢，哪里敢掺合这种事情，嘴里我我我半天也没有半点下文。
载淳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就来气不由得低吼一声“什么我我我的，有屁快放！”
噗通一声，这世铎屁是没有放出来，却直接摔到在地昏过去了！
“哎呦！礼亲王昏倒了，快传御医……”
“来人啊，赶紧把王爷抬到宽敞痛风的地方去，西洋进贡而来的嗅盐呢，赶紧拿来……”
养心殿内顿时乱哄哄了起来，两位太后惊的都站起身来，隔着帘子张望，慈禧甚至把帘子掀开了一条缝露出了半张脸出来。
今天真是没看风水啊！大朝会刚开还没二十分钟呢，居然昏迷了一个王爷，这传出去简直不可思议，京师里指不定会有多少流言蜚语呢！
难道是礼亲王假装的吗？慈禧和慈安给自己的手下太监试了一个眼色，自有忠心耿耿的小太监凑上去仔细打量。
载淳也没想到自己呵斥一句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反而有些愧疚“御医呢？怎么还不来？实在不行去东交民巷请洋人西医！”
世铎还真不是假装昏迷，本来他就有高血压的毛病，而且性格软弱不能承担太多的压力！
之前还让蔡璧暇给灌了一肚子苦艾酒，产生幻觉的那一晚也是消耗了很多身体的阳气，今天又到了选边站队的关键时刻，他脑子里的弦已经蹦的太紧了，哪里还架得住皇上吓唬。
几名御医从外面急匆匆的冲了进来，一看世铎这样子就冒汗了“赶紧抬出来，找一间僻静的房子让王爷静养休息一下……”
礼亲王被抬离了火线，东暖阁内一屋子人全都楞住了，很多人此刻才意识到今天这个朝会绝对是不简单！
载淳现在也有点后悔对礼亲王说话的口气太严厉了，稍微歉意的说道“传旨，让东交民巷派遣技艺高超的西洋医生去礼亲王府诊治，把朕从南洋带来的血燕窝取一斤，赐给礼亲王补补身子！”
“好了，该议论的还得议论，庆亲王……朕先暂时不查你圈禁里的猫腻，朕只想问问，你对这皇后的人选究竟有何态度啊？”
“你既然一口咬定这是爱新觉罗的家事儿，那你总得表个态吧！说吧，朕等着听呢！”
“这……”载淳反将了奕劻一军，让庆亲王顿时哑口！
奕劻有什么意见，他根本就没有意见，两名太后人选选谁都跟他没有关系，那两家跟他的亲密程度都一般般，没有什么厚此薄彼的！
奕劻一样遇到了选边站队的问题，你是挺慈安还是慈禧？挺一个就得得罪第二个！
真没想到啊，想阻拦汉臣发言拿意见，却把自己逼到了非要开口的境地，这奕劻实在是经验太少，不懂得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道理！
看看人家曾国藩、翁同龢、李鸿藻等等汉臣，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你不问我我不开口！
老子不开口，神仙难下手！这种场合装傻子是最重要的，傻子才跳出来嚷嚷呢！
奕劻可不就是那样的傻子！
奕劻自己可没有什么意见，只能吭吭哧哧的用眼睛瞄恭亲王！
奕劻眼下和鬼子六是同盟，都是满清的保守派，奕䜣今天的选择也就是他的选择，可是倒霉就倒霉在之前并没有针对这件事开过会。
奕劻完全不知道鬼子六心中的人选是谁，这下就犹豫了起来！
“庆亲王！你看恭亲王做什么？难不成他能代替你下决断吗？”载淳可没工夫遵循什么朝廷上的潜规则，大开大合把阴暗的心思都给撒在了台面上。
奕䜣也受不了这种咄咄逼人的攻势啊！心说朝廷上的勾心斗角没有这么玩儿的，也太直接了！
好像清朝历史上也就刚开国的时候是这样的混乱，什么多尔衮、鳌拜那些人还在的时候，朝廷中的争斗都是这样的摆在台面上的，杀的非常直白鲜血淋漓。
而康熙执政以后，清朝江山稳固儒家思想开始普及，这朝廷上的权利争斗也就变得更隐蔽了起来。
哪怕九龙夺嫡的时候，几位皇子也少有这么面对面硬怼的情况！
这载淳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了，完全用洋鬼子那种直来直去的霸道作风！
可是没想到这霸道作风还就真将了军了，至少奕劻完全束手无策！
奕䜣一看都提到自己名字了，赶紧拱手施礼“万岁！太后！庆亲王没处理过具体朝政，很多规矩都不懂，还望陛下和太后能够宽恕！”
“对啊，对啊！小王没处理过政务，没出息就知道玩儿了，这事儿我也不懂！呵呵，我先学习学习……”
奕劻顺坡下驴赶紧躲到奕䜣身后当起了小透明！
奕䜣狡猾的很，没有直接回答皇帝的提问却看着富庆笑道“富庆大人刚刚说的好！您是镶黄旗福康安的后代，这主子只能是认皇上了！”
“不过本王事不是可以理解成，您也是支持凤秀之女富察氏呢？因为那是您的本家一脉啊！”
嘶……好毒！富庆没想到奕䜣借着自己的话来攻击自己！
八旗是极其讲究家族血脉的，慈禧选的凤秀之女就是富察氏的姑娘，而你富庆也是富察氏的人，都在一个姓氏里你不支持凤秀之女，还能支持谁？
你要是敢支持慈安的提名，那可就得罪人广了，你得罪的是自己一个大家族啊！
以后传出去这名声多不好听，人家会说看看你们富察氏自己家的人都不支持自己！
一下子就能断掉富庆数不清的亲族人脉！
3783 凤凰男富庆？
选吧，都选边站队吧！
把矛盾都掀开，让所有人选吧！
奕䜣眼睛盯着富庆，心里却瞄着御座上的三人尤其是载淳！
傻小子，你真以为理想主义就能拯救大清了？你错了，这个大清说到底还得是老规矩来治理，你那一套不行的！
人不要看他口号喊的有多响亮，要看他在最关键的时候是怎么选择的！这才骗不了人！
富庆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他没想到奕䜣会从这个侧重点来攻击他，其实这件事儿说大就大，说小也很小。
富察氏！满洲八大姓之一，唐朝末年这个姓氏史料记载为蒲察，为女真非常古老的老姓之一。
米思翰、马奇、傅恒、福康安、福长安……等等这些都是富察氏家族里的翘楚人物！
但是这姓氏一大，人口就多，入关后二百多年了枝枝蔓蔓的分支也特别多，凤秀和富庆虽然都是富察氏老姓，但是真正亲戚关系已经远的很了！
道理非常简单，全天下张王李赵姓氏人口非常多，难道姓张的都是亲戚吗？姓李的全是一个家族？
满清如今也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刚开始建国的时候八旗人口少，大家都是非常近的亲戚关系，所以没的说相互关系硬的很。
可是二百年繁衍后代，同姓的怎么也没法保持非常铁的亲戚关系了，只能说是谱上能沾边儿而已！
所以富庆选不选凤秀的闺女其实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本身就没有那么亲密的关系！
可是事情可以做，但是不能够说！
你虽然心知肚明满清二百年树大分支，各姓氏之间都已经分门别院的太多太久了，其实很多都已经到了见面不认识的地步！
可是表面上你还就得严格的按照族谱派系的老理儿办事儿！
你不做到那你就会成为全宗族的公敌！
这有点像肖乐天前世社会上的一种通病了，进入城市的凤凰男或者凤凰女什么的，有时候不仅仅要承担五服以内农村亲戚们的责任义务！
回头连五服以外，远的十万八千里的所谓的亲戚你也得管着！
八竿子打不着的野亲戚，报个名号来你家你就得招待，就得迎接，管吃管住还得管办事儿！
这就是规矩，这就是几千年来流传下来的乡土规矩，你不接受那你就是反叛！
你有一个野亲戚没有招待好，你在老家的名气也就算是臭大街了，那些人会用毕生的时间来想尽一切办法宣传你的劣迹。
富庆没想到奕䜣一句话就把自己逼到了这个境地！
如果没有奕䜣这句话，富庆说支持崇绮子女阿鲁特氏，人们或许只是认为他富庆是处于公事公办的角度来考虑！
但是奕䜣在你富庆选择之前就把家族姓氏这个帽子给端出来了，这就是摆明了让你富庆去选择！
人家亮明了身份是一个家族富察氏的，那你帮不帮？你会不会选呢？
再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警察抓住一个小偷，如果直接把小偷扣押送到警察局，什么都不问，那就叫公事公办，该立功的立功，该奖赏的奖赏！
可是一旦姜茶抓住小偷之时，小偷报上名号咱们俩是一家人，是一个族谱的！
你这警察是抓还是放？这选择可就难喽！
如果是被抓到警察局关起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抓的小偷是家族里的远亲，那你还有点腾挪的余地！
你还能假装满脸遗憾的拍大腿“哎呦！我这还真不认识，我要是真认识了，我怎么也得网开一面啊！”
瞧瞧，你小偷也抓了，功劳也到手了，最后在家族里还能保证你一个顾念亲情的名声，好名声也有了！
但是如果抓小偷之前，这身份就吵嚷出来了，那事情可就不好办喽！
你不抓，那就是给自己挖抗，到时候你自己也就犯罪了！
你要是抓了，整个宗族一定有人骂你‘你看看谁谁谁……连亲戚都抓，一点面子都不给，不是东西’！
里外都不是人，你就落入两难的境地喽！
奕䜣微笑着看着富庆，这位总理衙门副大臣，他的副手！
奕䜣心中冷笑道“富庆啊富庆，你搞电报局真是好手，你是一个很好的技术性官员，以后我的洋务计划，也会给你留下一个位置的！”
“但是你永远也就是个搞技术的官儿了，玩朝堂政治……你可不是对手！”
鬼子六再斜眼看了看年轻的载淳心中嘲讽道“听得懂吗？看得懂吗？知道怎么应对吗？黄口小儿，恐怕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挤兑富庆的吧？”
“你毛儿还太嫩了，这帝国放在你手里绝对不行！”
慈安看着自己的男人纠结的表情，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她真想开口阻止皇后人选这个议题，甚至阻止这次朝会！
但是没等她开口，富庆突然昏暗的眼睛变得明亮了起来“恭亲王！您猜错了！”
“微臣还是觉得崇绮之女阿鲁特氏更为合适！那毕竟是我大清唯一的一位八旗状元的女儿，教养一定是第一流的！”
“皇后人选当然还是要选人品了！”
啊……养心殿内突然传出几声低呼，在场的官员们都诧异的看着富庆，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曾国藩也睁开了眼睛，别有意味的看着庆三爷，就好像第一次认识一样！
富庆做出了一个艰难的选择，他很清楚今天这件事传出去了，他在京师八旗内部尤其是富察氏家族里的口碑就会立刻崩盘！
骂他不要祖宗的人会多的数不胜数！在如此讲究宗族的封建王朝里，富庆的决断无疑是把他自己逼上了绝路！
慈安闭上了眼睛，她强迫眼泪别掉下来，这可是她最爱的男人，她都为他生了一个宝贝女儿！
这是她的心尖子，却在今日被逼做出如此抉择，陷入泥沼！
慈禧更是恼怒，她没想到富庆居然连家族都不顾了：“哼……庆三爷……真是了不得啊！真是了不得！”
“你说崇绮家之女那么好？怎么就那么好了！”
“别忘了他可是端华的姑爷！这阿鲁特氏身上流着叛逆的血！”
“你是不是还想给顾命八大臣犯案啊！”
3784 一帮人倒旧账
好大的一顶帽子，慈禧真是急眼了，这才开了半个多小时朝会，居然连老旧的账都翻出来了！
辛酉政变是研究晚清政局永远都绕不开的一个坎，这场政变之后大清国一直到亡国都没有实现过皇帝的集权！
清朝中枢的权利一直处于分散分散再分散直到亡国的境地！
这是满人的一个隐痛，谁都不愿意多提，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拿这件事来当口实！
可是今天慈禧真是拼了，她不允许自己儿子的控制权旁落，她才是亲娘难道连决定儿媳妇的权利都没有了？
崇绮虽然是满人状元但是他的身份有一个致命的软肋，那就是跟顾命八大臣沾亲！
载垣、端华、景寿、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
其中载垣为怡亲王，最后被赐予三尺白绫自尽！
肃顺为御前大臣、总管内务府大臣，最后菜市口砍头！
郑亲王端华，也就是崇绮的岳父一样被赐予三尺白绫自尽！
整个政变只有这三个人被处死，而其他六人却绕过了性命，分别治罪之后又有不同的人生境遇！
可见这三个人是政变发起一方最最痛恨的，也是矛盾最为激烈的！
让同治帝娶端华的外孙女？这要是上纲上线，那可就不好听了！
慈安眉头一皱心中涌上一股厌恶的情绪，但是她还不好开口说这件事，而庆三爷却在刚刚的决断中下定了决心，战斗力反而起来了！
“太后所言有误！崇绮虽然是端华的女婿可是在辛酉年间那崇绮根本就没有当官，不过就是一个落魄的八旗读书人！”
“靠捐军资换了一个工部主事的闲杂工作，也是以读书为主！”
“他并没有掺杂在其中，整个事件更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先帝狩猎热河的时候，这崇绮可是亲身在内皇城上不停的巡视组织团练维持京师的秩序！”
“从始至终崇绮大人都没有靠近过权利，也不可能给谁办过差事，一直到同治三年他这才由大考而中！”
“如果他的背景有问题，那么为什么最后太后还要点他为状元呢？”
哎……球又踢到慈禧的脚下了，这崇绮你现在骂成反叛了，可是当年是你点的状元啊？
这反击真是漂亮，慈禧顿时哑口无言！
同治三年的时候，正是西历的1864年，那一年秋天正好太行山深处穿越来了一个叫做肖乐天的男人！
那一年二毛还没有净身呢，而同治帝在紫禁城中养的跟小傻子一样，都不知道大地是圆的！
殿试点谁当状元？皇上当然不能下决定，那就只能是两宫太后做主！
而那一段时间慈安身体不爽，阅卷的工作也就交给了慈禧，当时殿试一样也是需要糊名的！
八名主考官在所有密封的卷子里选出了十份最优的呈送上去御览，而慈禧正好点中了崇绮！
看见慈禧语塞了，富庆趁热打铁扭头看了看李鸿藻“李大人，我记得不错的话，那一年你正是主考官之一吧？阅卷的应该有您一位！”
李鸿藻站出来“没错，当年的事情微臣急的还很清楚，闹的是沸沸扬扬的！”
“我大清朝从开国之处，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叫做‘旗不点元’意思就是说旗人不能点为状元榜眼和探花！”
“这三连元的名额满人主动让出！这是顺治帝手里的规矩，一直延续到如今！当然也是开国之初要笼络天下英才的意思！”
“而同治三年，崇绮大人却被太后点为状元，当时朝野议论纷纷，太后也怕有伤物议，所以把卷子又退给了军机大臣和阅卷大臣们共同商议！”
“臣当时在场，我记得宝鋆大人好像也在吧……恭亲王当然也在，醇亲王也在啊……”
“最后的结果就是‘单凭文字，何论满汉？’就这么定了下来，才有这二百年的第一位旗人状元啊！”
李鸿藻笑着对奕䜣说道“不知道微臣是不是记错了？还请王爷指正！”
奕䜣脸色一变他也回忆起当年的事情了，自己也是支持这八个字的，也是同意崇绮当状元的！
“嗯……好像是吧！”鬼子六哼哼的说道。
“那就没有问题了！”富庆乘胜追击“既然这崇绮大人是太后点的状元还是众位军机大臣们首肯的！”
“这就说明他不是顾命八大臣的余党啊！不然太后和王爷总不能点他为状元吧？”
漂亮！就连载淳都给富庆心中竖起了大拇哥，反击的漂亮，一下子就堵住了鬼子六的嘴！
慈安长出一口气心疼男人“你啊，这下可算是把人都给得罪了，以后你可就步履维艰喽！”
慈禧真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当年他点崇绮的时候只是单纯的觉得文章很好，并没有太多别的想法。
可是点完之后挑开糊名却发现竟然是蒙古正蓝旗的旗人！阿鲁特氏还是蒙古王宫中的一个大姓！
这可有点意思了，当时慈禧奕䜣等人就动了其他的心思！
同治三年的时候正是平定太平天国最后一年，南京城就是那一年被攻克的，曾国藩的湘军势力大到如日中天！
而反观满人呢，八旗打太平天国不行，打洋鬼子又是割地赔款还被烧了圆明园！
甚至咸丰帝都客死在热河行宫！
回头发丧的时候还闹了一场震惊天下的辛酉政变！
整个满人八旗集团陷入了一场空前的信任危机！别说汉人怎么看了，就连满人内部都发出了对自己不信任的声音！
这天下满人治理还行吗？是不是气数都已经用尽了呢？
这个特殊的时期，急需要一点兴奋剂来振奋人心，出一个旗人状元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儿！
这就是向全天下昭示，我八旗集团还行，非常行！
可是当年用来稳定人心士气的手段，今天却砸了自己的脚，慈禧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载淳看戏看的都入迷了，今天这斗的真精彩啊，他看着尴尬的恭亲王淡淡一笑“皇叔说了半天历史，可是一直都没有说您支持谁呢？”
“咱们今天总得谈正事，展望未来啊！不能总倒旧账吧！”
3785 圣裁独断
奕䜣心中暗笑，别以为你偷偷去崇绮家私会的事情别人不知道，既然你心里倾向于阿鲁特氏，那么就不要怪叔叔我不给面子了！
“陛下，微臣还是觉得富察氏更合适一些！”
啊……帘子后的慈禧顿时松了一口气，她一直以为鬼子六会跟自己对着干呢，因为自从皇帝回京师之后，慈禧和奕䜣的关系就越来越僵化了！
本以为奕䜣会借着选皇后的事情从中发难，去支持慈安的选择可是没想到居然还是在支持自己！
但是慈禧转念一想心又寒了起来，鬼子六支持自己有什么用？载淳是自己的孩子，最后居然还是不跟自己一条心！
奕劻在一旁一听奕䜣表态了，顿时张口说道“微臣觉得富察氏也不错，要不就选凤秀之女吧！”
至此皇族来的五位亲王都表态了，世铎选择了逃避昏过去了，奕誴中间派投了弃权票，奕譞、奕䜣、奕劻三位王爷都选择了慈禧敲定的富察氏！
暖阁内众位大臣相互之间打量的眼色都不对劲了！一个个把脑袋一缩都不愿意讲话！
载淳好像早就猜到了这样的局面，扭头看了看帝师翁同龢还有李鸿藻“二位老师！您的意思呢？”
奕䜣皱着眉说道“怎么？万岁还是要咨询汉臣的意见？这可是您大婚的私事儿啊！应该是咱们旗人自己拿主意！”
“法无定法！”载淳立着眼睛驳斥道“什么叫规矩？刚刚你们也说了，顺治帝留下的规矩旗不点元，你们不都已经破了吗？”
“怎么了？就许你们不讲规矩，难道就不许我破一回成例吗？”
“你们要是真拿规矩当回事儿，此刻朝廷上八大臣应该还在吧！”
如此诛心之话从皇帝口里说出来，顿时让奕䜣红了脸，这脸面给抽的真实没法反驳！
辛酉政变本来就是一群人集体废掉了咸丰帝的遗诏，你连先帝的圣旨都不遵从了，还跟朕讲什么选媳妇的规矩吗？
载淳看着铁青脸不说话的奕䜣冷静的说道“朕在这里把话挑明了！今天议论选皇后的事情，可不是让你们最后拿主意了！”
“拍板的权利在朕的手里，不在你们的手里！你们要做的就是权衡利弊把各种选择的优缺点摆出来，供朕分析而已！”
“这宗正府里推荐上来的女子，朕必须要亲眼过目亲自挑选！皇后人选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
“朕不点头，谁都甭想硬塞！可记住了！”
硬气！翁同龢看着小皇帝如此硬气顿时腰杆都硬了三分，他站出来跪下磕头“陛下！既然咨询臣的意见，那臣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其实宗正府所推荐的人选都是上好的，那都已经是按照规矩筛选了无数遍才的出来的名单！”
“谁好谁坏？这本来就不好分辨……皇后是陪伴陛下一生的，鞋子合脚不合脚总要自己感悟！”
“陛下英明果断，这件事应该圣裁独断！”
“臣请陛下圣裁独断！”
翁同龢表态了，紧接着李鸿藻、曾国藩也站了出来“臣等也请陛下圣裁独断！”
哎呦！曾国藩表态了这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有些准备拍奕䜣马屁的臣子也立刻心里换了算计！
户部尚书宝鋆，兵部尚书英桂二人对视一眼心说我们也不得罪人了，干脆让皇上圣裁独断吧！
二人站出来跪倒磕头“请陛下圣裁独断！”
这下可好，角落里几名翰林清流们也跪下来了一样请圣裁独断！
李莲英和周道英二人眼珠子差点掉地上，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啊，这就直接让皇上拿权了？
自己选皇后啊！大清朝从古至今哪有这样的例子？康熙、雍正、乾隆那皇后人选那个不是长辈给订下的？怎么到今天规矩全都改了！
载淳满意的笑了笑“既然这么多爱卿都要朕自己拿主意，就这么办吧！传旨下去，三日后将这些备选的女子送到御花园，朕要先看看再定是何人！”
说完载淳站起身来扭头对两宫太后行了个礼“儿臣这么做不知道可否？”
哼……慈禧冷哼一声“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慈安微微笑道“皇上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东暖阁朝会，载淳在挑选皇后这件事儿上算是大获全胜！年轻的皇帝尝到了主宰自己命运的甜蜜滋味！
奕䜣一看木已成舟也不再说什么反而笑了笑一言不发！
乘胜就要追击！载淳轻咳了一声，在末班突然站出了一名五品小官，穿着工部主事的朝服！
“臣工部主事程怀，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有什么要奏的？”载淳故意问道。
“回陛下，四个月前陛下电报传来所安排的事项已经基本做完，”
“哦！这么快？念来听听！”
人们一听都来了兴趣，四个月前载淳还在江南没有回京师呢，那时候就秘密给工部下旨意了？怎么大家都不知道呢？
“陛下准备投建的大清铁厂的选址、迁民、投资诸般细则折子……呈上！”
“遵万岁旨意，大清铁厂占地五百公顷，选址为京师北方清河两岸，此地共有西三旗、西二旗等大小皇庄六座，其他八旗王宫皇庄产业九座！”
“共计13219户，共计需要迁民46322人……”
“铁厂一期工程为年产钢材八万吨，铁材二十万吨……英国整体报价为库平白银450万两，美国报价为430万两……”
“普鲁士……不不不……德国的报价为400万两，三家价格差距很大而且工艺也有所不同，还需要继续考察！”
“铁厂前期的迁民、征地、平整、修路等基础工作大概需要一年的时间……而派出欧洲考察设备工艺的使节团也需要陛下亲自敲定人选！”
“预计这铁厂动土筹建需要到明年二三月份了，时间还来得及……正好在陛下大婚亲政之后动土！”
“所有细则都在奏章之中，请陛下御览！”
哄的一声……东暖阁内一片喧哗，谁都没想到今天的事情会这么多，这么大！
同治帝跟谁都没有商量，居然要在京师边上建一座钢铁厂？
3786 京师钢铁厂计划
钢铁行业是工业的根基，是所有产业的骨骼，没有钢铁你就不会有铁轨、蒸汽机、纺织机、车床、大炮、步枪……一切都是空谈！
煤炭好说，大清国产量很多只要你舍得花银子那就可以买得到，而钢铁这东西你不能总依赖进口啊！
煤炭和钢铁这两样就是蒸汽机时代的入门台阶，你才能垫脚跨入工业时代！
就连肖乐天的华族也是先从塘沽特区的铁厂开始一点点的如拼积木一样的去建设华族的工业高楼！
先从打基础开始，由于欧洲目前已经到了往第二次工业革命晋级的时代，所以欧洲人对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技术已经没有封锁的欲望了。
说实话想封锁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欧洲那么多国家很多基础科技都已经普及了！
蒸汽机、钢铁厂这些连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等国家都能生产，再想搞技术封锁是不可能的，也没有那个兴趣！
所以载淳不用太过担心技术的问题，只要你掏钱购买谁家的标准，那些欧洲商人保证会免费把技术给你打包过来！
技术不发愁，金钱也不用发愁，别说动用军援资金了，几百万两银子清朝还是撑的起来的！
那么剩下的就是一项项的推进了！
先得选地址吧？得有充沛的水源，还要交通便利，靠近大城市能够有人口和市场的优势！
挑好了地址你得征地吧，那土地可都是有主儿的，你总不能跟开国一样的圈地抢啊！
花钱征地，你还得把那些人安置好了，再然后就是基础设施建设了！
虽然这基础设施不如21世纪那么复杂，但是下水系统还有道路是必须的，厂房还有居住区也得盖楼啊！
林林总总千头万绪，所有的事情都得提前安排！
程怀是庆三爷的手下，四个月前富庆接到了皇帝密旨，这项任务就交给程怀和石山石水等人秘密进行！
要不怎说这庆三爷的系统是大清国里的另类呢！他手下的人也是比较和朝廷中各派系脱节的，所以这保密工作一直都做的很好！
恭亲王他们当然知道富庆的手下这几个月来总是出城丈量土地，写写画画的，还经常出入东交民巷。
户部、工部甚至宗人府的资料也调走了不少！
自然有人给恭亲王汇报这些事情，但是谁都认为这些人是在干电报局的工作，那些修建电报线路的工作不就得天天跟土地数字打交道吗？
万万没有想到载淳居然谋划的是这个，是一个大型的钢铁厂！
按照载淳的计划，这些前期工作最快最快也得一年时间，而这一年里正好自己用来大婚和举行亲政大典！
1872年很快就会过去的，等到明年西历1873年自己亲政了正好也开始给钢铁厂安装设备并培训人员！
再有一年的时间，这大清京师铁厂就能流钢水出产成品的钢铁了！
将京师打造成属于自己控制的大清国工业基地，手里有钢那就有了力量和金钱，携着工业力量的强劲加持，载淳再想推进改革那可就便利多了！
改革这玩意怎么也得靠力量推进啊！
翻开程怀的奏章，载淳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也没法看的太细但是就看这大体的条例应该不会出太大的纰漏！
“爱卿用心了……把这奏折发给诸位大人们看看吧，都看看吧！”
能在朝中做官的这些大人物，基本的案牍功夫还是非常棒的，尤其是中国古代的私塾教育模式，那是非常讲究文字基本功的！
不仅写字要漂亮，看文章更是效率极高，不然六部那么多奏折得多久才能看完？
一目十行还得大体意思不理解错误，这就是当官的基本功！
奏折先从奕䜣手里一个个往下传，每一个看完的人都震惊了，谁都没想到皇帝如此年轻居然能做出这么细致入微的工作。
奕䜣看完递给了奕誴，奕誴看完给了奕譞，而奕譞扫了两眼又给了奕劻……就在奏章一个个的往下传递的时候。
这庆亲王就跟入魔了一样嘴里楠楠自语“这就来了吗？早晚还是逃不过这个宿命吗？这西方邪魔就死活要钻进我大清的天下里来？”
絮絮叨叨说了好几遍这奕劻突然红着眼眶要哭一样的看着同治帝，这位混不吝的桀骜王爷居然膝盖一弯就给载淳跪了下来！
“陛下啊！您怎么就信了这些鬼话啊，您真的是放开国门把西方邪魔给引进来了……这天下您还要不要啊！”
奕劻悲从心来哇的一声就哭了“呜呜呜……皇上啊！不能搞这个啊，这是破咱们大清国的风水啊！”
“那欧罗巴搞的什么工业革命，其实说到底就是催动火魔炼化万物，毁天灭地啊！”
“呜呜呜……塘沽那边的钢铁厂臣是去过的，臣真的去过的……”
这话一说连奕誴都冷冷“哎呦，你什么时候去过肖乐天的地盘？你给宗人府报备过吗？太后知道吗？”
奕劻摇了摇头“没有，臣是偷着去的，臣没有别的想法，臣就是不放心……臣想知道知道，肖乐天一直鼓吹的那个工业力量，究竟是什么……”
“所以我偷偷去了，我乔装改变成进货的商人，跟着商队进的特区……”
“皇上啊！太后啊……那不是人待的地方，那是地狱！地狱啊！”
奕劻到现在都忘不掉当时的震撼，好像面前又回到了当时的场景一样！
“天是黑的，地是黑的，就连空气里都是黑的！”
“道路都是黑灰的淤泥，满街的工人全身都是黑的，就露出两个白眼球，一笑起来两排白牙跟鬼一样……”
“空气里都是酸臭的味道，河流被污染的都是刺鼻的味道……臣亲眼见过一只流浪猫不小心掉进河水里，很快就被烧死了！”
“活活烧死啊！不是淹死，是皮焦肉烂的那种烧化而死……”
“那烟筒高的就跟旗杆一样，都插到了天上，黑烟恐怕连太上老君的兜率宫都给熏黑了！”
“火车是很厉害，就跟个怪兽一样爬在铁轨上，一开起来声震四野，跟野牛吼叫一样……”
“至于说那车间……臣都不敢看！哪里是咱们大清国那种打铁铺的样子啊，全是老高老高的高炉！”
“一开底下的门，通红流出来的都是铁水……这岂不是地狱吗？只有地狱里才有流着铁水的火河啊！”
“皇上啊！这是地狱，这不是人间！您怎么就想到要在京师弄这个了？不可啊，绝对不可！”
3787 西方邪魔入侵
肖乐天在穿越前也很难理解为什么古代的人会那么的抵触新科技，为什么一次次的被西方人打败了，可是还不肯变革接受新鲜事物？
为什么人类是那样的固执己见不肯接受改变？这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其实只有你亲自穿越过去，亲自进入到那一群人中间，你才能真正的找到原因！
因为那就是一个唯心主义至上的时代，在哪个社会里也别说大清国了，哪怕是欧罗巴九成九的民众一样也是迷信的！
宗教的力量庞大到不可想象，那种对人心的控制能力是从婴儿时代就已经开始养成的！
在奕劻这样的人眼里，其实也不仅仅是奕劻他其实就是亿万大清国民的思想中的一员而已！
他们是真的相信神佛，真的相信地狱，真的相信人世间存在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
如果肖乐天把21世纪所流行的那些什么玄幻、仙侠类的网络小说给搬到大清国去，那一个个离奇荒诞的剧情，你真以为这些人不会当真？
西游记、封神演义乃至于民国时期的蜀山剑侠传说……当然最典型的就是聊斋了！
这类书在古代并不是神话传说，其实民众拿这些书就当纪实文学来看！
纪实！纪实！纪录的是真实！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些书籍在古代人眼里就是很严肃的纪实文学！
圣经也好佛经、道藏也罢，21世纪的人分类是宗教书籍，可是在那个时代，这些书一样也是纪录事实的正史！
奕劻今天的变现绝对不是演戏，这是发自内心的心声，这是他和很多人的共同想法！
铁路机车在大地上轰鸣，高炉喷吐黑烟，钢水流成了火焰的河流……数十万吨的水压机能把钢材像揉面团一样的塑形！
这些是什么？这些都是地狱景象，这都是要毁灭大清国风水的邪魔之物！
而且在他们的心中，确确实实有一整套信以为真的理论，比如说东方昆仑山祖龙龙脉传说，上古东方的结界！
西方邪魔历次都想入侵进来，结果东方的正道释道儒三家联合，斩妖除魔护佑天朝上国！
在文明交融的冲突时代，自然会出现这样一系列的传说，入侵和守护，在人世间的表象之外一样还有看不见的世界在战争！
对于华族的那些特区，确实有一大批官员和民众是带着仇恨抵触心理的，因为在很多别有用心人的挑拨下！
西方的技术都是西方魔鬼的炼器之术，一个个特区、租界就是西方邪魔入侵中原的一个个桥头堡和抢滩阵地！
从鸦片战争开始，这地狱西方邪魔入侵的战争已经输掉了开场阶段，在那些自诩为聪明的人心中，东方祖先神灵正鼓足了劲儿积蓄实力准备反击呢！
你同治帝是什么人？你是天子啊，你是东方神灵系统的儿子，你应该跟着大家伙一起反击西方邪魔啊？
怎么你先沦陷了，你甚至要把那地狱一样的工业特区开到京师来？
五百多公顷的特区，这得藏多少妖魔鬼怪，那一个个高炉里的火魔，天知道那一天就幻化成形，然后通体燃烧向着紫禁城杀过来？
如此恐怖的场景绝对不能出现！所以大清国无数的奕劻们就要奋起而争，抵抗西洋科技就是抵抗西洋邪魔的进攻！
奕劻在养心殿里这么一哭一闹，顿时就乱了营，到处都是喧哗的声音，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甚至连太监都忘记了规矩一个个小声的嘀咕着！
载淳一直都有心理准备，他知道很多人非常迷信是不会接受新的西方科技的！可是再多的心理准备到了眼巴前的时候也一样气的浑身颤抖！
这样的无知愚昧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够了！你也是大清国的王爷，丢人都丢到大朝会上了，你今天所说的一切话都会被记录在史料里！”
“你想当后代子孙眼中的笑柄，朕还不愿意呢！”
“都什么时代了？还不肯接受新科技呢，脑子里全是胡说八道！”
“当年洋人推广电报线技术，你们不要非说那电线里是小鬼在传送口信，甚至还说那就是骗钱的鬼话！”
“最后怎么样？非得让元首带着兵用刀枪逼着你们，你们才肯看一看那电报实验！”
“现在怎么样？打脸了吧？那电报技术都已经是西方成熟的技术了，是治理国家的最有效信息沟通工具！”
“怎么现在你们不闹了？怎么现在各省都求着大清电报局多给架设电报线呢？奕劻你回答我，这电报到底是不是小鬼在送信儿？”
一通骂，让咧嘴哭的奕劻都忘了掉眼泪了！
载淳接着愤愤不平的说道“你们从不相信人能在天上飞，结果元首就在京师放了一个热气球！”
“你们谁都不肯相信这个世界有空军这样的兵种，可是在欧罗巴华族和普鲁士的联军已经可以利用战争飞艇进行战术突破了！”
“对了……更早之前你们甚至都不相信这钢铁能造大船，可是人家西方人不仅造出来了还用来造战舰了！”
“你们什么都不信，结果最后现实是一次次的打你们大嘴巴子，你们的脸不疼啊？不肿啊？不害臊啊！”
“现在京师修一个钢铁厂，你又来妖魔鬼怪这一套！”
“你所说的那地狱场景，其实不过就是环境污染罢了！一时、一地的小小污染却能换来强大的工业力量在手！”
“利大于弊的局面你看不见？你奕劻是瞎子吗？”
“你既然说西方的都是邪魔，那大清国干嘛还买那么多邪魔产的武器？”
“西山营手里每一杆洋枪和大炮，不都是你嘴里的火魔炼化的吗？你怎么一样用啊？”
“这些都费了？以后洋鬼子打进来，你奕劻去用肚皮堵大炮口吗？”
啪的一声载淳一拳砸在御座上“呵呵，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很有一些人到现在还相信什么扶乩起占的！”
“甚至还信什么喝符水刀枪不入的！你奕劻就没见过？就没有叫过好？”
“行啊！来人……把庆亲王请到院子里，让他给咱们表演一个胸口堵抢眼！”
“今天你奕劻只要能挡住一颗洋枪子弹，朕就从今天开始断了修铁厂的念想！”
“拖出去……给朕拖出去……”
载淳气的哇哇大叫，地上的奕劻脸都吓白了！
3788 载淳怒了！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养心殿内群臣一看这要活活枪毙奕劻啊，全都站出来劝解皇帝，可是这劝解的人也是一个个别样心思，说什么的都有。
“陛下息怒，庆亲王今天虽然御前失态，但是出发点还是好的，也是担忧朝野上下的反对之声……”
“陛下息怒，庆亲王所说不论对错，但在民间确实是广为流传，万民都信这也不可不防！”
“陛下息怒，奕劻还没练那刀枪不入之法呢，要不您给他几个月时间先练成了，再开枪也不迟啊……”
嗯？全屋子的人都扭过头去了，心说这是谁啊，如此缺德这么坑庆亲王？
仔细一看还是大咧咧的侠王小五爷奕誴，只见他一脸坏笑的看着奕䜣和奕劻，而那庆亲王脸都被吓白了。
“胡闹！”看着眼前的闹剧，慈安在帘子后面呵斥了一声，果然正宫太后就是有威力，现场顿时静了下来！
“都给哀家退回去，奕劻你也滚起来，再敢哭天抹泪的，就终身圈禁了你！”
嘶……奕劻一缩脑袋不敢说话了，退回到班里当起了缩头乌龟！
“让皇上说完了话，你们这些大臣也都一个个发发言……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大事儿也是咱们以后绕不开的大事儿啊！”
载淳站起来给慈安行了个礼“太后说的太圣明了！这钢铁厂还就是咱们不能逃避的一个大问题！”
载淳深呼吸两口“干什么没有阻力？奕劻刚刚所说的自然也是民间的很多反对之声，这些朕都听得见！”
“但是反对的意见再大也得改变！我大清不能总是这么羸弱下去！”
“那洋鬼子外敌拿着枪炮来打咱们的时候，反对的人都那里去了？他们都死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了吗？”
“朕看没有！那些反对改革闹的最凶的人，遇到敌人侵略了他们逃的比谁都快！逃不掉的在敌人的屠刀下，他们也比谁都恭敬！”
“现在骂朕修铁厂动了祖坟风水？等到那侵略者的屠刀架在脖子上，让他自己亲手刨开祖宗的坟，他都不敢有一丁点反抗！”
“好好想想吧！难道你们希望有一天，我大清连东陵和西陵的坟都保护不了了，让敌人带着军队拉着大炮架在明楼上轰炸？”
“带着工兵明目张胆的炸开地宫，抢走所有随葬品，连祖先的尸骨都受到羞辱你们才知道后悔？”
“别说朕危言耸听！汉唐的陵墓能保全下来的有几个？北宋灭亡之后，陵寝又剩下多少？”
“没了强大的力量保护，你们所有坚守的所谓传统习俗，都是个屁！”
“奕劻！”载淳还是不想放过他冲着他大吼到“今日退朝之后，你去圆明园大水法废墟哪里去面壁三个时辰！”
“你去看看，看看咱们大清国的万园之园怎么就落到这样的一个下场了？”
“这是不是被泼了风水？这算不算是你说的西方邪魔入侵？那时候咱们什么也没有改，什么也没有做，就按照你刚刚所讲的那样，还是因循守旧的过原来的日子！”
“护住了吗？守住了吗？你说的风水呢？漫天神佛呢？去给朕想清楚了！”
发泄了一阵情绪的载淳，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御座前左右踱步“很多人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道国家缺了这项力量不行，但是还是要因循守旧不肯变革！”
“要我说，这种人只有两种心思，一个是贪，一个就是懒！”
“何为贪？他要看看这改革对他有没有好处，或者说改革了伤没伤他的利益！没有油水他就什么都不肯干！”
“要是伤了他的利益，他跳脚骂街比谁都欢！”
“第二种人就是懒！这种人更是卑微，懒得解决问题，看见阻力就逃避，过一天算一天，不得罪人就知道过自己的小日子！”
“说句诛心的话！这种人根本就不顾大清国的死活，哪怕江山倒台了，跟他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自己保证小日子过好了就行！”
“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对不对啊……”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可就没有能站着的人了“臣等死罪！”
载淳气的一跺脚“朕要的不是只会磕头求饶的软骨头，朕要的是解决问题，解决问题！”
“现在朕就问你们一句，这大清国应该不应该建钢铁厂？我大清到底还要错过这个时代多少年？”
“回答！立刻就回答朕！”
所有人都被载淳如此犀利的一连串质问给逼出了汗，多少年没有见过如此犀利的问政了，哪怕咸丰帝在世的时候，脾气无论多臭也不过就是嘴上追的急一些罢了！
皇上无论再怎么催促，臣子只要和稀泥一下，磕头请罪先让皇上消气，最后还是按照老效率去办事儿！
可是这载淳不按照常理出牌啊！
庆亲王有反对意见了，直接就要让人家表演刀枪不入喝符水的戏法？这不就是想活活枪毙吗？
太后中间讲和也不行，最后逼着他去圆明园大水法那边面壁思过去！
剩下的人也好不了，就得当场表态，连一点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李鸿藻小声说道“陛下……这……这事体过大，请容众位大臣们商议思考一下吧……”
“不行！朕没时间给你们，现在就要答案！”
“时间，时间！还想要时间？道光二十年，英国人打了进来，到现在多少年了？你们告诉告诉朕多少年了！”
“还要时间？31年了，都已经31年了，你们连这点事儿都没有想明白吗？”
“陛下！臣已经想明白了！”关键时刻总算有人站了出来打破了僵局。
曾大帅目光炯炯的看着同治帝“臣早已经想明白了，道光二十年，微臣刚入翰林院，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修改文字的检讨！”
“林则徐大人在虎门硝烟，英国人寻隙打上门来，整个始末微臣看的是清清楚楚！”
“那个时候，英国还是乘坐风帆木壳战舰来亚洲，拿着的都是前装的步枪和大炮！”
“可是三十年过去了，短短三十年……欧罗巴人就已经开始用纯钢铁来造军舰了，步枪大炮全部进入后装时代！”
“别说人一声没有几个三十年了，这一个王朝又有几个三十年？”
3789 曾大帅上场
“咳咳咳……老臣已经时日不多了，也不在乎你们怎么看我，要想听实话，那就说点你们不爱听的！”
载淳眼中流露出感激的神情“曾帅尽管明说！朕今天就想听着不好听的！”
“好！臣就把话挑明了吧！这个大清朝想要活下去，想要不灭亡，那就得顺应时代！所有反对朝廷掌握工业力量的人……”
“呵呵……恐怕心里都是盼着大清朝早点亡的人！”
“大胆！”奕䜣大吼一声“曾国藩，你这是把整个八旗王宫都扫进去了？难道这些王公大臣们也会希望朝廷亡国吗？”
“太后！请治曾国藩大不敬之罪！”
“哈哈哈……”曾帅大笑了起来“何必给老臣减罪呢？什么叫大不敬，你直接说谋逆不就得了呗！”
“臣曾国藩没有顺着你们的心思唱赞歌，没有高唱大清国万万年，却说什么不要工业化就会亡国，那就是谋逆！”
“来吧恭亲王！老臣这颗脑袋就寄存在这里，想要你就拿去！”
“你……”奕䜣被塞的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曾国藩冲着帘子后面的太后一拱手“什么是王朝末日的景象？当一个朝廷谁都不敢说实话了，那就是王朝末日的景象！”
“揣着明白装糊涂吗？黑龙江、乌苏里江外的那上百万土地怎么丢的？”
“阿古柏作乱整个新疆，兵峰打到了哈密都攻陷了星星峡，伊犁全境被沙俄吞并，北疆塔城只有一些蒙古牧民还忠诚于我大清！”
“再看看沿海一带，无论是华族还是洋鬼子，无不拼命的制造兵舰以寻求制海权！”
“这些变革你们都看不到？都装傻充愣？还做梦什么天国万年呢？醒醒吧！”
“三十年啊，仅仅三十年，那洋人的坚船利炮都已经变革成什么样了？天上飞的部队都有了，咱们却连一间钢铁厂、一段铁路都没有，还要争争吵吵的议论？”
“哼！别以为拿着银子就能买来强军，要知道那华族还有洋鬼子的武器，今天朝廷也行，明天卖给长毛也可以！”
“不顺着人家了，连弹药供应都给你卡住！国家命脉受制于人，你们还有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臣老了！没几年好活了，臣这个年纪也不想临死之前再换一身官服，也不想没了辫子……就这么凑合着当大清国的忠臣吧！”
“但是我能凑合着活，不见得将来还有人能凑合着活！后三十年又会变成什么样，你们琢磨过没有？”
“到了西历1901年，你们开动脑瓜好好琢磨琢磨，西方邪魔的工业又会发展成什么样？”
威胁，真是赤果果的威胁，大帅说的很明白，我老了造反也造不动了，也不想当贰臣！
但是我曾国藩不造反不代表全天下的汉人不会再出来造反的！甚至这数十万湘军，我活着能压制住，死了也不一定会出什么大事儿呢！
三十年生聚！以现在这个时代演进的速度，三十年会变成什么样？想都不敢想啊！
1901年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在场的人都没有一个概念，但是谁要是问肖乐天1901年是什么样子，一定会换来元首的沉默！
三十年生聚，如果大清国再浪费三十年的时间，那么到了1901年不过就是签订个《辛丑条约》然后往外赔款9.8亿两白银而已！
一个人说话有多大的分量，不在乎年龄也不在乎官位，而在乎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庞大！
曾国藩背后有庞大的湘军集团撑腰，那么他说话其实就不是自己在说话，你对付他也不仅仅是对付他这一个人！
整个朝会的气氛刚开始还带有几分胡闹的意味，但是当曾国藩下场了之后，整个风向全都变了！
曾国藩旗帜鲜明的支持钢铁厂计划，甚至认为一座钢铁厂都不够，远远不够！
他说这话的深意，慈禧慈安就不能不琢磨了，恭亲王的手心里也都是汗了，难道说南方的湘军集团已经达成共识，要搞肖乐天那样的工业革命了？
难道说他们就等着一个口实，一个突破口吗？就等着载淳在京师先动第一锹土，然后他们马上要跟进？
有可能啊，这工业特区让肖乐天搞的风生水起的，投资任何一个工厂都能赚的盆满钵满，那些狡猾的汉人怎么可能不眼红呢？
该死的，难道载淳已经秘密和曾国藩达成同盟了，他得到湘军集团的支持了？
要是真这样，这载淳可就不好斗了，就算他年纪小只要背后有势力撑腰，也一样能够兴风作浪！
这个世界的同治帝要比哪一个平行世界的大清皇帝更强势，因为载淳让肖乐天教育的已经非常务实了，尤其是对军权的控制上！
载淳是有他自己嫡系武装的，这是他施政的真正底气！
在肖乐天的前世，同治帝完全就是一个架空的皇帝，他名义上是大清国的主人，可是他手里其实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是自己的嫡系。
都是口头上对他效忠但是背地里认很多主子的！
那个时候载淳在历史上唯一的施政记录就是非要闹着重修圆明园，浪费了几百万两银子最后却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打出来。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国家象征，却并没有真正死忠的嫡系，没有一批真的愿意为他赴死作战的强军！
手里没有枪就休想当家作主，现在这个时代的载淳，可是从欧罗巴还有华族亲眼看见了这个道理！
恭亲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狠戾之色，然后抬头大声的说道“陛下，其实您说的道理臣早就知晓了，臣对那工业力量也没有多少的抵触之心！”
“臣所担忧的正是来自民间的阻力，因为无知的草民不懂这些大道理，他们只是人云亦云，有人告诉他们工厂机器里有小鬼，他们就真信！”
“有那别有用心的人鼓动，他们就会真作乱！”
“既然陛下已经下定决心了，那么就应该考虑到了来自民间的阻力，臣王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举着双手赞成了……”
鬼子六话说的很漂亮但是却用眼睛向一直沉默的户部尚书宝鋆跟兵部尚书英桂使了个眼色！
3790 征地艰难啊！
恭亲王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向载淳反击了，皇后人选、反对工业化都是开胃小菜而已，鬼子六要阴谋算计的大鱼另有其他。
户部尚书宝鋆，那也是三朝老臣了，做事儿办差都是兢兢业业的人品也非常正直！
当年咸丰帝躲避英法联军向热河逃窜，曾经下旨让宝鋆提户部20万两白银用来修缮承德避暑山庄！
这宝鋆也是个倔脾气，坚决不肯奉诏，而且直接向皇帝进言，国家危机财政紧张没有闲钱修什么宫殿，死不奉诏！
咸丰帝气的就要拿他下大狱，可是这罪名说出去实在不好听，国难跑路期间你当皇帝的还要修宫殿？
最后咸丰帝生生拿着英法联军抢劫了三山的罪名来找茬，又是申斥又是降职的！当然过了没多长时间，皇帝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了，又将宝鋆官复原职。
也正因这件事，让宝鋆在朝廷里有了一个好名声，同治帝登基以后两宫太后提拔宝鋆为户部尚书兼军机处行走。
今天宝鋆在鬼子六的示意下走了出来，给同治帝施礼之后问道“启禀陛下！这钢铁厂的折子臣已经看过了，但有几个问题……”
“刚刚这预案数据里，只有铁厂的设备购买、人工培训、雇佣洋人工程师还有建造厂房的资金计划表！”
“这五百公顷土地的购地款呢？还有数万军民的安家费呢？却丝毫没有提及，请问陛下这笔银子需要多少？”
载淳无所谓的说道“这还不简单，清河两岸都是咱们满人八旗的庄子，其中有几个都是皇庄！”
“既然是朕自己的产业，那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朕又不会要朝廷的补偿，凡是皇庄土地都算朕的！”
“其余王宫大臣的土地不过三分之一，吃了大清朝二百多年的铁杆庄稼了，难道就一点心意都没有？”
“王爷的庄子，就给朕献出来，一分银子都没有补偿的！你们也得给朝廷效点力了！”
“至于王爷一下的其他贵胄们，可能条件要差一点，朕会拿其他地方的土地一比一置换一下……”
“说到底还是朕拿大头啊！”
载淳以为这样的回答一定是八面见光了，可是没想到宝鋆却摇了摇头“难……难难难啊……陛下，您光算了土地了，这四万多人口呢？您怎么安置啊？”
“安置？安置什么！都是皇庄，换个地方还不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着……还想让朕给他们赔银子不成？”
宝鋆苦着脸说道“陛下！虽然名分上这皇庄还有王爷庄子上的农户都是包衣奴才，但是……但是这么硬着把他们从田地里逼走，恐怕也不妥！”
“有伤陛下圣名啊！”
这时候一直都大大咧咧的小五爷奕誴也正容说道“陛下！这个您还真的要考虑一下……自古民无土不稳，京畿之地百姓本来就见识广而且消息渠道多，正是容易泛滥舆情的地方！”
“朝中小人造谣好辩驳，可是这底层庄户的百姓要是说坏话了，天下人可就偏听偏信喽！您的名声要紧啊！”
“再者说故土难离，万岁您可能不了解那些庄稼泥腿杆子，真的是不肯挪地方啊，你请他们搬家都不走！”
一提到这些草民百姓，众位大臣们都纷纷点头“就是！朝廷的事情，他们理解不了，更不知道天下的事情！”
“万岁爷的新政他们根本就不懂，一个个就看眼前饭碗里的哪一点利益！”
“还有一个大问题呢，这特区迁走了百姓，坟墓迁走不迁走？这可是笔没底儿的银子……别看平日里这些百姓还算恭顺，你动他祖坟试一试？”
载淳还真是把事情给想简单了，农耕文明百姓对土地的依赖程度非常强，失去土地对于百姓来说那就已经可以造反了！
虽说那些地方都是皇庄，按道理讲都是包衣奴才，奴才的地位按理说应该比佃户还要低！
但是事实可真不是这样的，包衣奴才其实反而比自由民地位更高，你皇上或者王宫贵胄可以掠夺普通佃户的财产，欺男霸女都收不到惩罚，可是对付自家奴才反而要更和善一些！
不仅不能欺负，你还得是不是的笼络着，就算要惩罚那个包衣奴才，要他的小命，你也得有正儿八经的罪责才行！
当年雍正帝夺嫡的时候，杀几个包衣奴才那也是因为他们对自己不忠，向其他阿哥传递秘密，犯了不忠的大罪这才能处死呢！
这个问题说到底还是要看满清的这个八旗制度了，满清的八旗制度其实就是一个包容了奴隶制的军事同盟！
这个制度带有非常原始野蛮的风格，保留奴隶制的同时还保留着古代部落制度中的一定民主共议制度！
因为是军事同盟，那么主子很多时候也是需要奴才卖命的！怎么才能让奴才死心塌地的卖命呢？
在战场上，怎么才能让奴才心甘情愿的给主子挡刀剑，从尸身血海里背出来呢？这就要在平时用恩情笼络着，没有恩情那你也就没有了忠诚的私兵体系！
清河两岸这五百公顷的土地，如果上面居住的是普通的汉人佃户，那么不用客气你反而可以去明抢！
烧杀抢掠你随便，几万人的惨案对于清朝来说还不算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儿！
可是这清河两岸居住的可都是满人的庄园啊，这里八成的百姓全都是旗人！
这可就不好办了！载淳那一套如果真的施行下去了，八旗内部那么多人会怎么看同治帝？
刻薄寡恩，不值得投靠卖命的大帽子一旦戴上了，这辈子都摘不掉！
载淳楞了片刻“那么依爱卿所见，这迁民的费用会有多少？”
宝鋆心算了一下“四万多人，五百公顷的土地，还要有房子工具牲畜……甚至包括祖坟迁移，没有一百万之数，恐怕是下不来的！”
一百万！东暖阁内顿时一片低声的议论“一个人头上平均二十五两银子？哎呦，这钱也不算多了，可是朝廷现在哪里有那么多钱啊！”
载淳咬着牙心中盘算“哪怕是多花一百万，事情该办也得办啊！”
宝鋆突然抬头看着同治帝“陛下！臣再请问第二个问题，这一百万的迁民费用，还有之前折子上说的四百多万的建厂费用……”
“这么多钱，要从哪里支出？”
3791 伸手要钱
同治帝立刻听出不对味儿了，绕来绕去半天最后的关键不是什么修不修钢铁厂的问题啊！而是钱的问题！
“嗯……”载淳沉吟着说道“你户部这几年的收支折子我也看了，眼下朝廷每年一千多万盈余，难道还差这一个钢铁厂吗？”
“宝鋆！你是什么意思？”
宝鋆脸色惨白拱手说道“陛下！户部那一千多万的盈余看起来很多，但是咱们朝廷窟窿也大啊！”
“您知道各部有多少新开支的计划等您用宝吗？”
“宗人府每年发的旗饷都差了两折扣左右。这些年虽然还了一部分但是到如今还欠着旗人们七百万之巨！”
“工部申请疏浚黄淮的银两总额高达1100万两白银……幸亏这几年雨水不大所以按着没有修，但是一旦今明两年黄淮地区降水过多，有可能就是泛滥的局面！”
“这钱也剩不下来的！”
“兵部早就吵嚷着要修江阴炮台了，这又是二百多万两银子的支出！”
“其他各部都有批文申请，林林总总加起来得四五千万两银子！”
“哪里有钱？户部跟本就没有钱了，请陛下明鉴，户部真的是没有银子了……”
宝鋆是实干之臣，跟奕劻那种混子王爷说话分量完全不一样！奕劻就知道耍泥腿、耍无赖，但是宝鋆却可以一条条的把国家花钱的地方都摆出来！
每一条都让你说不出话来，无法反驳！
旗饷欠款那是多年的沉珂，从道光年间就已经开始欠了，倒是可以缓办，可是黄淮水利的钱怎么省？
以前打仗国朝没有钱，现在有钱了还不赶紧弥补？真等老天爷不开心发大水了？
江阴要塞不能不修，如今华族和洋人海上力量越来越强大，大清国的海防已经形同虚设了！
海防没有了，江防难道也要丢？
江阴这个口子正好堵在上海和南京中间，这座要塞控制在朝廷手中，所有往来的敌国战舰就都得夹起尾巴来！
这是国家安全的投资，能省吗？兵部为了这都已经拍桌子了！
剩下礼部、刑部一样也有好多项目伸手要钱呢，一个个理由绝对是冠冕堂皇的！
归根结底一句话，户部没钱，不要以为每年有那么一千多万的盈余就是真的，其实那是没把很多欠账都算进去！
载淳脸色一下子就木了，他没想到治理一个国家居然需要这么多的钱，而且哪一样都是那么的重要。
所有人都在看着载淳，都急切的希望听到皇帝的反应，宝鋆把球踢过来了，就要看皇帝如何接招了！
这是阴谋，这是一个圈套，官场的老狐狸其实都嗅到味儿了，可是谁都不敢说话！
慈禧和慈安的脸色都变了，两人已经隐隐的猜到了这些朝臣要干什么，可是此刻已经来不及提示皇上了，也没法开口明说。
就在慈禧要打断载淳的思索之时，兵部尚书英桂突然站了出来跪在同治帝面前，眼眶都红了。
“陛下！臣英桂有话要说，江阴要塞实在是不修不行了，长江口的地势只有江阴一段最为险要！”
“只要我们高筑炮台，选用最新的大炮就能轻松的封锁江面，到时候敌人的战舰就休想再顺着河面进犯我内河了！”
“长江一线是我大清最富庶的地方，而且江防安全还决定了大运河的通航安全，陛下啊，北方需要南方的粮食和货物，而且运兵也得靠这条运河啊！”
“请陛下速下决断，修建着江阴要塞吧！”
宝鋆一听就跳起来了“你说的倒是很轻巧，光买首批大炮和人工就要朝廷二百万，后期还要年年投资，户部没有钱啊！”
“钱钱钱！你眼里就剩下银子了，到底是大清国的江山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你也不要逼我，户部没钱就是没钱，我也不能给你变出来！我当这个大清国的大帐房先生，总不能天天学那胡同串子泡茶馆的能耐啊！”
“张张嘴，东东嘴唇，天上就能掉下钱来？”
说到这里英桂突然好像想到了些什么，他向御座上的同治帝磕了一个头“启禀陛下，臣这几天在市井听到了一个很离奇的传言！”
“据东郊民巷的洋人说，万岁爷从英国得到了一大笔银子？不知道这消息是不是属实啊？”
安静！死静！整个养心殿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搞了这么多是非，此刻载淳才明白，原来这些人今天要办的目标居然是自己！
什么选皇后啊，什么工业化啊，什么钢铁厂、迁民征地之类的，全都是虚的！都是虚招，他们这群人做了一个局，一步步的把话题引诱到了银子上！
英桂一脸正气的说道“陛下！市井之中流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英国人给了万岁爷一千五百万两的无息军援！”
“哈哈哈……这样可真是救了朝廷的急了，江阴要塞请拨款二百万！”
宝鋆也拱手说道“陛下……臣等开始也以为这是市井谣言，可是后来听到消息传播，就连东交民巷那边的洋人也在议论这件事儿！”
“求陛下明示，到底有没有这一笔银子……如果有，还望陛下早早将这些钱纳入户部为好，朝廷现在是在是钱紧啊！”
图穷匕见啊！原来整个朝会最大的阴谋就是要钱，一个个把手都伸到皇上的私库里来了！
载淳毕竟就是十几岁的孩子，养气的功夫还差的多呢，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火气了！
“够了！朕让你们议论钢铁厂，你们王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银子！没银子就不办差事了吗？”
“一个个身为朝廷大员，却听信那些市井传言，像什么样子！”
英桂赶紧磕头“陛下！臣等不敢失仪，臣等也只是想知道这传言到底是真还是假啊！”
“有没有这笔军援，万岁爷一句话就可以澄清了啊！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宝鋆也急躁的说道“是啊，如果没有这笔银子，那么咱们朝廷再想想办法，但是如果真的有这笔银子，那还是要纳入户部库房为好！”
“陛下是天下人之主，就应该有天下为公的心胸，这时候就不要再分什么内库和外库了！”
说到这里宝鋆心中一酸跪在地上掉下了眼泪“朝廷……朝廷实在是太穷了，真的转不动了……”
嗨……载淳这个气啊，都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的手都已经气的抖了起来。
在一边冷眼观瞧的奕䜣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但是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小子，今天这局我看你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