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2 奕誴有点犹豫
听到李拓如此杀气腾腾的话，奕誴突然有点犹豫的表情！
“这……这是不是有点过了？满顺毕竟还留了一条小命，这王忠就得掉脑袋？”
“再说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鬼子六手里也有的是人，这秘密能保一时难道还能保密一辈子？”
“真的让他知道了是我办的，以后面子可就圆不回来喽！”
李拓紧锁眉头一拍大腿“王爷您管他面子能不能圆回来呢！敢下浑水摸鱼还怕脏？王爷您是不是还担心呢？”
“没错，本王就是有点担心……李先生你一直说斗到最后赢得一定是小皇帝，可是我现在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李拓哀叹了一声“就怕这个，怕的就是这个……我就怕王爷您左右摇摆三心二意啊！”
李拓这几年在京师里混的是顺风顺水，搭上了五爷的车是他非常重要的一步棋，而五爷奕誴也确实拿李拓当自己的军师！
李拓倒是没有藏私，一心一意给淳亲王出谋划策，这次同治帝回京后的整体策略，就是李拓制定的！
李拓的计划很复杂但是主线却很清晰，那就是借着朝廷中两派斗法的关键时刻，左右逢源培植势力！
有斗争就有混乱，有斗争就有拉帮结派，五爷党势力虽然小但是也算得上一号了，毕竟是道光帝的亲骨血，排行第五的红王爷！
双方肯定都会拉拢的，斗的越凶给出的价码也就会越高！
为了让自己五爷党一派势力做大，那就得推波助澜让这局势更混乱一些！
包括之前奕劻痛殴澄贝勒，叔侄二人抢粉头的丢人事件，这其实也是一种示威，向京师各派表明自己中立的态度！
更重要的是同时表明自己很不好惹，这就是很明显的信号！
效果当然非常明显了，鬼子六看着自己儿子干挨打却一点脾气都没有，回头一样还得给五哥赔笑脸！
斗争中取利这是李拓的根本战略，但是李拓也很明白，无论多长久的斗争最后还是要分出胜负的！
虽然五爷党可以通过自己的小手段，让这个斗争的时间拖长一些，可是再拖长也没有无止境的拖延，胜负早晚都要分出来的！
那么此刻他们就得判断一下，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胜出者！只有确定了这一点，才能有的放矢的制定计划，保证最后押宝押对了人啊！
李拓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载淳，这场争斗不可能是鬼子六能赢！奕誴其实也同意这个判断！
但是今天东暖阁里的战况却让五爷动摇了，小皇帝最后居然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真的是肖乐天那邪魔教出来的人才？
单单看今天同治帝的表现，完全体现不出来一个强有力君主的气质，要是我奕誴遇到这样的逼宫，我直接就下令东华门的部队动手了。
刺刀包围养心殿，管你鬼子六还是醇亲王、庆亲王呢！全都一勺烩，先关起来，弄一个群龙无首再说！
只要首脑被抓，西山营还不是一盘散沙？
可是载淳并没有那么做，看来这小子还是比较软啊！
这是五爷的看法，而李拓此刻已经猜到了王爷心中所想！
“王爷啊！陛下这才回京几天，您不能这么快就改变主意啊！万岁才输了这么一场，您就觉得最后一定会悬了？”
“我的好王爷啊，别犹豫了，不能乱改变计划！”
“您仔细想想，曾大帅的态度可有改变？李鸿藻、翁同龢等一众汉臣态度可有改变？”
“东交民巷的洋人放弃万岁爷了？元首肖乐天跟徒弟交恶了吗？”
“大环境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无非就是六十万两银子和一个太监的生死罢了！难道这点小挫折就宣告了陛下的失败？”
“您别忘了，万岁爷还年轻啊！”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一僧一道同时正容开了口“王爷不可动摇初心！李大人说道有道理啊！”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万岁爷现在可需要人暖暖心啊！”
奕誴一看三名亲信都如此说了，那还犹豫什么，一拍大腿“行了！就这么办！我这就准备去见六弟！”
“我去恭王府的时候，最喜欢湖心亭的景色，家宴从来都是摆在哪里的……我把鬼子六拖到哪里，剩下找人的事情就交给二位了！”
“请王爷放心，那王忠不过就是一个年迈的小小主管太监，从来都没有负责过王爷衣食住行等贴身的事情！”
“这样的太监就算品级高也只配住在外殿，好找！”
几个人埋头合计了一刻钟，奕誴立刻传唤人准备换衣服，不一会一顶八抬大轿就带着五爷向什刹海方向赶去！
都说人有预感，此言不虚！
王忠今天做了丧良心的事情，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就围绕着他，哪怕平安回到了恭王府这感觉也死活没消！
太监是依附于皇权的一群变态人群，他们因皇权而生，最终也会因皇权而灭！
从断了子孙根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被正常的社会所抛弃了！
除了和皇权融为一体，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份子之外，别无选择！
王忠这类人，从进宫的那一天开始就被严酷的洗脑要让他们忠诚于皇上，不能有丝毫的二心！
大半辈子都过去了，这种洗脑已经根深蒂固常人难以改变，可是今天他却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彻底背叛了皇帝！
“我没有选择啊！我没有选择啊……不给恭王爷卖命，我在这王府里就活不下去啊……”
王忠跟个神经病一样把身子蜷缩在棉被中，怀里抱着足足两千块龙纹银元，那是刚刚澄贝勒赏赐给他的！
钱能给他带来一点安全感，棉被更能带来一丝温暖，这让他的心情还好受很多！
“没事儿……王爷早晚能登基的，等王爷成了皇帝，那么我也就不是叛逆了，呵呵呵……说的没错啊，到时候我就不是叛逆了！”
正在他一个人钻棉被里犯神经病的时候，突然窗外传来一片喧哗，好像有很多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
“谁？外面出什么事情了！”
看门的小太监赶紧回道道“回爷爷的话，外面是淳亲王来了，五王爷找咱家王爷来喝酒了，乱哄哄的正笑呢！”
“啊……是五爷啊！那就好，那就好……猴崽子，再给我抱一床被子来！”
3823 上门讨财
奕誴的突然到访，说意外也意外，说必然也有必然性！
在东暖阁内，奕誴的态度非常微妙，表现出了绝对的中立甚至有点倾向于小皇帝，这让奕䜣非常不爽！
可是不爽也没有办法，那个人是自己亲哥哥，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在爱新觉罗的谱系里地位还是很高的！
满人以仁孝治理天下，他这个当兄弟的要是对哥哥不敬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说他意外，是鬼子六完全没想到在朝堂上跟自己刚表现出不对付样子的哥哥会这么快就上门来了！
但是仔细想了想这也有其必然性，这场逼宫最后自己赢的太漂亮了，身为闲散玩闹王爷的五哥不可能看不清楚形式！
表面的玩世不恭都是假的，骨子里的奕誴也不可能忽视权利的力量！
“五哥，五哥，您这怎么不给我来个信儿啊！哈哈哈，直接打上门来了，弄的兄弟怪紧张的！”
“切！我要是早早给你信儿，你还能等我？估计你早就找借口溜掉了吧？”
“瞧哥哥说的，兄弟哪有那么不堪？”
“有……当然有了，你刚发了六十万洋财，此刻一定怕别人来揩油，能躲的还不赶紧躲？”
兄弟二人哈哈大笑，甭管真假至少面子上还是很亲热的！
“酒宴还是摆在老地方？”奕䜣问道。
“那是自然，湖心亭……就那里赏月景色最好！”
按道理说，湖心亭的位置在后宅，垂花门内里，这可不是外客能进的地方！
但是亲兄弟之间少了几分避讳，而且恭王府花园的景色也实在是漂亮，奕誴点名了要去赏月吃酒，奕䜣也没法拦着，只能让下人把酒宴摆在了湖心亭中。
这期间还让人去叫载澄过来给叔叔行礼，可是没想到太监却回话说贝勒爷根本就没有在府里！
哪里是出门了，其实就是鬼子六的福晋拦着儿子不让他见这个五叔！
娘俩藏在安善堂侧面的廊道内，隔着湖看着两兄弟吃酒聊天，谈笑风生的，福晋恨得牙根都痒痒。
“呸……老色鬼，跟我儿子抢女人，还敢打我的心肝！儿子你记住了，等将来有一天，他怎么打的你，你就给我十倍的打回去！”
“知道了额娘！儿子不是傻子，账都一笔笔的记着呢！”
娘俩发了一通狠，扭头就回内宅去了！
奕誴进来来见鬼子六，主要任务还是要调虎离山，他要把恭王府内的主要安保力量都吸引到后花园方向。
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他怎么也得找一个合适的旗号打出来，想来想去还是找钱的借口最符合自己混不吝的身份！
“兄弟啊！哥哥今天来了也是有点事儿要求兄弟办！你可得答应啊！”
“瞧哥哥说的，要是能办的我还能推脱不成？说来听听……”
“爽快！干了这一杯……哥哥没什么别的事儿，就是缺钱花！你这里手笔大，有点什么好处可不能忘了哥哥我啊！”
“钱？”奕䜣笑了笑“五哥开玩笑吧！您还缺钱？您的那些奴才在京师里开了多少戏园子、酒楼而且不少黑道的钱，您也抽份子吧？”
“城外有庄园，北方特区还有几条线的经销权在手……呵呵……哥哥怎么也不至于向我哭穷啊！”
奕劻被揭了老底儿也不脸红，反而夹起一筷子灯影牛肉放在嘴里吃的都吧唧嘴了！
“咳咳……屁的有钱！怎么跟你比？你是总理王大臣，六部都有协管的权利，西山营是你训练出来的，兵部户部的账目都在你家里装着呢！”
“我那点小钱跟你能比？你开什么玩笑……更被说条约里写的很清楚，海关衙门的赫德所有账目都是直接跟总理衙门交割的！”
“就连户部都不能直接插手赫德的账，这里面多少油水？”
“哥哥我怎么和你比！你别给我打马虎眼，远的先不说了，今天这六十万最后花销出去，你怎么也得给我一块肉吃吧！”
这混不吝，一身的土匪气，奕䜣实在是没辙了，长叹一声“哥哥，您说您也没什么大事儿，要那么多银子干嘛？够花不就行了……”
“不行！哥哥我又看上十二对美妾了，江南那边开价就是八万两，这十二对儿，我怎么也得建个外宅花园养起来啊！”
“银子哦！我这缺银子哦！”
奕䜣不怕你开价，他怕的就是你不开价，恢复八王议政制度里面是少不了奕誴的支持的，为了拉这个盟友，花多少钱都值！
他表面上故作为难，嘬着牙花子摇头“哎呦……哥哥您之前又不是没看见，庆亲王散朝的时候就围着奕譞不撒手，目的就是要分那六十多万两银子！”
“人家先开口了……这这这……”
“你小子敢不认亲哥？我是你亲哥，他奕劻是亲的吗？你要是敢把银子给他不给我……我就揍你！”
说揍真要动手啊，奕誴一把就抓住奕䜣的衣领子了！
“哎哎哎……五哥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商量啊，大不了也有您一份工程……”
“反正九门提督衙门的营房都要修缮了，回头你拍个家奴也过来承包一份，怎么也不能少了哥哥您的一份啊……”
就在二位王爷你一眼他一语的讨价还价之时，突然在湖心亭的西面，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枯竹林中蹭蹭蹭跳出三个身影，直接就冲上房顶了。
一名小太监突然冲进来，用身子挡住恭亲王“王爷，西面有飞贼盯梢，好像是来偷听的……”
“妈的！好大的胆子？抓个活口给我审……这京师怎么越来越不太平了？”
奕誴一点也不着急，接着喝酒“树大招风啊！谁让你权倾朝野呢，听壁脚的当然少不了……”
“你行不行啊，看来这宅院大了也不是好事儿，容易偷偷藏进人啊！还是我的王府好，虽说小点但是干净！”
“我手下那一帮守的最严了……要不我借你几名高手？”
奕䜣尴尬的笑了笑“哥哥看笑话了，谁能和您的手下比……要不您是侠王小五爷呢！喝酒喝酒，让手下人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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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4 调虎离山杀太监
恭王府的护卫力量，在这几年里一直持续呈上升态势，无论最早的防备长毛乱党还有政敌偷袭，甚至包括华族的中情局都是鬼子六非常恐惧的势力！
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太不安全了，只有西山营和王府里养的那些武林高手才能给他一点点安全感！
如今的恭王府护卫力量比较五年前肖乐天入京师的时候，已经翻了两倍都不止，对这样的防御重地实施斩首行动，那难度是相当的高的！
光靠奕誴一个人引诱就能行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还需要一步步的计划！
奕誴进王府和奕䜣密谈，这一定会调动一批恭王府的高手前去暗中护卫，苦竹林里奕誴一直都以为没有人，可是就在刚刚居然凭空冲出三个人影，这就是暗手！
但是还不够，为了斩首计划，多宝道人和铁塔僧还撒下了十多个独子徒孙，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佯装成其他势力去接近湖心亭，做出偷听情报的样子！
“你们要记住了！让你们去偷听，目的就是让你们做出无意间暴露的样子出来！”
“一旦暴露了，就给我下死手，狠一点……下杀手弄死对方几个人，激怒他们！”
“调虎离山之计能不能成，就看你们的了！”
十几条黑影沉默的磕头，然后潜入黑暗之中，铁塔僧和多宝道人藏在王府西南方的民房内，静静的等待着！
奕誴手下真是养了一批死士，很快死士就潜伏到了距离湖心亭百米的地方，可是也成功的吸引了对手的注意力！
王府内到处都是节奏不同的鸟哨之声，这些护卫自然有他们自己的联系方式，在不惊扰内宅贵人们休息的同时，他们还能完成包抄！
澄贝勒正在自己房里露着两个小丫鬟喝酒呢，就听外面吱吱喳喳密集的鸟哨响起，然后房顶上传来雨点一样的脚步声，门口的太监小声说道。
“贝勒爷您接着高乐，外面来了几个偷听的小囊贼，不妨事的……”
恭王府里看来没少上演这样的潜伏反潜伏的对抗，载澄都已经习惯了，他躺在美人的怀里懒洋洋的说道“抓到活口了跟爷说一声……审讯这么好玩的事情，可不能少了我！”
旁边的美人娇滴滴的说道“爷啊……刑讯有什么好玩的，哪有我们姐妹好玩？又脏又臭都是血……”
“哈哈哈……那得看你跟爷玩什么花活喽……”
屋子里一股子淫笑，三人不知道又要如何开战了！
贵人们不会管外面人的死活，但是拿钱卖命的死士可是真用命来交锋啊！
双方好像有默契一样，都没有动用火器，全都是暗器往来，夜色中王府的屋顶上好像几十只寒鸦在飞舞一样。
寒光星星点点的对射，偶尔撞击在瓦片上还会发出一阵阵的火星！
各房各院一点都不慌乱，关门闭户各院的护卫都各自就位，一点有黑衣人受伤落入院子里就一哄而上！
空气中的血腥气越来越浓烈了，这场战斗从湖心亭北面的澄怀撷秀开始，然后一路向东北方向激战而去。
滴翠岩、密云洞、邀约台……一直杀向大戏楼和听雨轩，整个王府从西到东杀了一个通透！
“鹰爪太扎手……一拍两散！”突然间那十几名黑衣人集体发出怒吼，紧接着一道道寒光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嗖嗖嗖……这波暗器和之前的可大不一样，数量多角度刁钻、牛毛针、金钱镖、手里剑、袖箭、镖刀……如暴雨一样飞了出去。
此刻正有几名王府护卫飞身往假山上攀爬呢，结果兜头就遇到了如此密集的暗器雨，瞬间就有三人中招。
“啊……不好，伤口发麻……这群孙子用毒家伙！”
噗……其中一人被手里剑刺穿了胸膛，鲜血一下子从口中如喷泉一样飚了出去！
“贼人大胆！敢伤兄弟的性命！不能放跑了一个……杀！”
本来王府护卫都是有规矩的，讲究的是抓贼人还不能惊扰了贵人，王爷、福晋、贝勒们该读书的读书该睡觉的睡觉！
可是一旦让护卫们忘了轨迹，那可就真的是动了真怒了！
湖心亭的奕䜣正和五哥聊的开心呢，结果就听到假山那边传来的嘈杂声，他脸色一沉“怎么回事？这么几个小囊贼都处理不了吗？”
那名年轻的太监额头冒汗“王爷息怒，奴才马上再增派人手！奴才亲自去……”
奕誴摇了摇头“啧啧啧……还是不行啊，回头我派手下的高手来这给你的人练一练，江湖上的事情，你可没我明白！”
“那就多谢哥哥了……咱们接着喝酒，喝酒！”
王府护卫被淬毒的暗器伤了三条性命，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一看伤者的脸色就知道没救了！
三条兄弟的性命丢了，这下其他的护卫可真急眼了，一批批的援兵支援了过来，不惜一切代价绞杀这些逃窜的匪徒。
就在这时候，王府的东南角，两个身影轻飘飘的绕过最外防线的西山兵的警戒线，翻墙越脊就进入了恭王府。
老太监王忠在王府的工作主要是训练小太监迎客的礼仪，所以他没有住在内殿而是外殿，就在银安殿的西南侧。
荟今堂就是王府东面，东二府门外的一溜倒厦房，住的都是王府的外管家还有每天伺候迎来送往事务的太监和杂役。
王忠属于太监主管级别当然可以住一个小单间，而且还配有专门的小太监在外间伺候他！
今天晚上王忠听到了王府后宅乱糟糟的声音，就知道来了贼人了，虽然贼人在遥远的内宅，可是做了缺德事儿的他一样心惊胆战。
这不光棉被他都找小太监要了三次了，三床棉被压在身上还一个劲的发抖呢！
“猴崽子……你是死人啊……不会伺候事儿……赶紧再来一床被子……我冷啊……”
话音未落，藏在被窝里的王忠突然感觉身子上一沉，好像什么东西压了上来“呵呵……想要被子啊，贫僧给你盖一床大的！”
啊！王忠一睁眼就看见一个油光锃亮的大秃头近在咫尺看着他的脸，这贼和尚直接压在自己身上了！
“啊……”他刚想惨叫，结果一个烧鹅腿就塞在了嘴里！
“吃吧……吃吧……上路之前当个饱死鬼啊！”
3825 血滴子
王府和皇宫大体规矩都差不多，讲究的是前殿后寝，银安殿周围的建筑群都是王爷日常办公会客的，而且后面垂花门内，则是女眷家人们休息的地方。
太监虽然可以不用避讳的出入内宫，但是也不是所有太监都能随意走动的，你至少身上得有负责内宫的差事。
王忠老了，他眼下的工作其实就是培训，教导那些小太监宫女们规矩，应该怎么迎接客人，如何端茶倒水，京城怎么分辨客人的官阶还有贵族体系！
这样的差事当然不用去内院，只是在前殿甚至靠近大门的地方留一间房子让他去住！
本来大门这里的安防还是很严格的，有西山营的新军，也有王府养的高手护卫，更由于今天王忠下手刑讯了满顺。
载澄也怕同治帝下黑手来报复，所以特意留了几个高手重点关照一下！
可是报复来的真的太快了，五爷的出现调走了一批安保力量，突然出现的偷听者又转移走了一批高手。
等到一僧一道真正出手之时，王忠这片倒厦房周围根本就没有好手，他们甚至都无法发现这两位出家人的身影。
黑夜中，一僧一道如同鬼魅一样飘了进来，道士手一点那名守门的小太监就昏睡了过去，铁塔僧不知道怎么弄的，那木门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开了。
紧接着二百多斤的肉山就直接压在了老太监身上！
王忠吓的是三魂丢了俩，七魄丢了仨！想惨叫一声结果还被烧鹅腿给塞住了嘴巴！
“吃啊！怎么不吃啊！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就是吃饭啊！人要好好吃饭啊！尤其是这最后一顿饭！”
“人死之后要走奈何桥，还要去望乡台，孽冤镜也要照一照，你这一生做过多少好事？做过多少坏事，那是一点都错不了的！”
“人啊！暗室亏心神目如电，你能瞒过谁？别哭啊，你可真别哭，乖……听话，多吃一口，以后可就吃不着了！”
这铁塔僧居然还是个话痨，旁边多宝道人都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王忠嘴里的烧鹅腿“你还有什么话，说完看看我们能不能办，能办的算我俩积德行善了，不能办的也别怪我啊！”
王忠吐出嘴里的鹅肉，眼泪鼻涕哇哇的流“呜呜呜……二位大爷，饶命啊，绕我一命！”
“您要多少钱，我都给，我老家的宅子都能给您，求您放我这条老狗一条性命吧，呜呜呜……”
“看看，看看……不懂事儿了吧！”铁塔僧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搞出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就是为了吓唬吓唬你？”
“绕你一命，谁绕那满顺公公一命啊？”
“二位好汉爷啊！满顺没死，他死不了啊……就是一个昏迷不醒，那人还活着呢！再说了，我也只是听命形式，我也没法子啊……”
“绕我一条狗命吧！绕我一条狗命吧……”
多宝道士摇了摇头“瞧瞧吧，瞧瞧这人世间浮浮沉沉的贪生怕死之辈，得势欺负人的时候他那架势足的堪比罗汉大仙呢……结果生死关头，又一下子下贱到卑贱如烂泥，啧啧啧！”
铁塔僧也笑了“不入世修行，哪能看见如此之人性……不过就是欲海沉浮随波逐流，他们的命又有哪一个自己做主过？”
“算了吧！早死早投胎，你的福也差不多想尽了……”
多宝道人背后一个皮口袋，此刻已经被解开了，开口是一个铜合金的圆环，内圈居然一溜机关，锋利的锯齿刀刃藏在其中。
“王忠……你手里的功夫传自前明东厂，很多失传的宝贝你一定知道不少，来来来……掌掌眼，你看这是什么！”
啊！王忠一声惊呼“你……你们居然如此大胆！敢复制雍正时期的血滴子？”
“哎……聪明，一看你就是明白人，这个宝贝就是乾隆爷密令废除的宝贝血滴子啊！”
“可以暗藏成陷阱，也可以飞掷出去伤人……当然最好的一点就是这玩意割掉人头，人血都不沾手！”
“你可有福气了，来来来……套上，套上，乖啊！”
王忠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他想拼命的喊救命，可是身体上压着的铁塔僧就好像会读心术一样。
人在喊叫钱总会深呼吸一口气，可是每次深呼吸的时候，这铁塔僧都会突然增加重量，生生把他吸入的半口气给压了出去。
王忠就算想大声喊救命都没有办法，到最后吓的他被窝里全是屎尿，臭气熏天！
“套上吧！可臭死了……别耽误时间了，送你人头去交差！”
说话间，这个铜环直接套到了王忠头上，锋利的锯齿刃口对准了他的脖子，多宝道士按动机关，之间一大圈刀刃弹了出来！
手疾眼快的多宝道士顺势这么一转，一拧！
噗哧……一声鲜血喷了一口袋，一个好大的人头骨碌碌就掉进了血滴子中，老道士反手一背，口冲上袋子冲下，二人夺门而去！
王忠死后不过十分钟，那个昏睡的小太监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哎呦……爷爷别打我，爷爷别打我……小的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啊！”小太监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这一声好大整个恭王府南边的前殿区域全都听到了。
西山营的士兵还有王府护卫们一窝蜂的冲了进来，当他们看见无头的尸体趴在床上之后，所有人都吓傻了！
“这这这……这贼人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调虎离山之计……快报告王爷，快！”
前殿王忠被杀，后宫的厮杀也到了尾声，那些偷听的夜行人丢掉了六具尸体，剩下的人都借着夜色逃之夭夭。
恭亲王的手下把尸体拎到一起，用火把一查不由得心惊胆战了起来“好狠！这里面只有三个是咱们下手弄死的，剩下三个都是重伤后自己服毒自尽的！”
“快禀报王爷，这伙贼人不简单，不是一般人！”
两拨侍卫一前一后冲入湖心亭，把这个震惊的消息报告给了鬼子六，奕䜣听完之后吧嗒一声象牙筷子就掉在了地上。
“好好好……真是好啊……报仇都不来过夜的？脾气真够冲的！”
“你们都是死人吗？连一个太监都护不住？一群窝囊废！白吃……”
3826 人头入宫
“王爷息怒……”一群杀的浑身是血的侍卫跪在了地上，脑袋磕在石板上一动都不敢动！
鬼子六气的在湖心亭里来回乱转，今天的这场逼宫胜利宴生生被塞了一把苍蝇，真是恶心人！
“查！给我仔细的查，到底出手的是谁！”
“不可能是载淳那小子，他才回京师几天，他的手腕其实都在明面上摆着呢，今天这件事一定是有人给他出头！”
“到底是谁？曾国藩？还是慈禧？慈安？难道说是肖乐天的中情局？妈的到底是谁？”
“啧啧啧……真是一团乱麻啊！”奕誴在一旁感慨的说道“你就不怀疑怀疑我？没准是我这个五叔替侄子出手呢？呵呵呵……”
奕䜣听了一愣，不过回头看了看五哥那混不吝的样子又摇了摇头“五哥这玩笑开的，兄弟断不信五哥会淌这个浑水！”
“呵呵……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奕誴放下酒杯“不过我也得说说你了，老六你办差事，懂经济政治，而且读书也好，这个哥哥都服你，知道比不过你！”
“但是谈到这江湖事儿，你可就不如我了！”
“你看看今天晚上，明明是你的人占优势，结果最后结果却是这样……乱哄哄的一群苍蝇一样，哪里有敌人了就一窝蜂的往上飞！”
“这还行？你明明手里有的是西山兵，那就得善用优势，派士兵一排又一排的手持步枪压过去！”
“别乱打，用城墙阵围困敌人，就算抓不住也能把他们逼出去，前殿的人马也不会被调走！”
“何至于让人偷了脑袋去，你说说你们啊！你说说你们……还不快滚，等我的人来了好好训练训练你们！”
奕誴装神弄鬼的居然把鬼子六给骗了过去，奕䜣不疑有他还对这个五哥拱手致谢！
叱退了这群侍卫，湖心亭内一片死寂，足足五六分钟二人都没说话，只有烛光摇曳，拉的两人的影子跟鬼影一样。
“今天的事情，你做的有点过了……”奕誴突然表情极其凝重，他从来都没有这么严肃的说过话。
“老六你不用解释，你想干的事情我懂，不用说我都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想重塑大清国的政治，你想把八王议政和欧洲的君主立宪制糅合在一起？”
“你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你一直在拉拢我……可是我却一直都在你面前装疯卖傻，没有一句实话！”
“五哥！您既然已经明白了弟弟的心，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干？”奕䜣急切的说道。
摇了摇头，奕誴叹息了一声“世间事儿，不是对错就能解释的清楚的，而是看能不能行！想的好，不一定能走得通！”
“咱们爱新觉罗家，用了百年的功夫，才算从过去那种部落议政的制度里走出来，到了雍正、乾隆爷时期才算做到了集权！”
“一百多年的努力，集权到这个地步，你觉得凭你三言两语几年的功夫就能改变了这个规矩？”
“不是说哥哥我不支持你，说实话虽然我不太懂什么君主立宪制，但是我想那欧罗巴那么多国家都用这个法子，富国强兵了，那么就一定有点好处的！”
“对啊，对啊！哥哥你可想明白了了，咱们大清也得改啊，不然就是等死的结局……”
“嗨……我想明白有啥用啊？你得让天下人都想明白了！”奕誴一摊手“你得让天下人服气啊！”
“就你今天办的这些事儿，天下人会服气？朝堂上斗了也就斗了，六十万两小钱无论进谁的兜里都不算啥大事儿！”
“我大清国富有四海，不至于这六十万小钱就记仇的……可是你杀满顺干嘛？你这可是真不留情面了……”
“我……我没有下令啊，这是哪个逆子干的，我傍晚的时候就已经骂过他了……”奕䜣也是一脸懊恼。
“载淳那小子也没想下这么狠的手，他就是想吓吓满顺，好多问出点藏钱的地方……可是没想到那王忠刑讯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这老东西，死了也活该，这件事儿起因就是他……为了邀功请赏，真是一点良心都不要了！”
奕誴心中这个啐啊，心说你现在把脏水都泼到死人身上了，可是今天逼宫胜利的时候你怎么就那么乐呢？
“得了……事已至此，咱们就慢慢查，但是你也得想一想了，这么跟陛下斗下去……”
“还有头吗？冲突愈演愈烈，到最后你难道真的要取而代之？”
“不……不不不……兄弟我真的没有当皇帝的心，哥哥你是懂我的！”
“呵呵，我懂……可不代表天下人懂啊！好了，今天这酒喝的也不爽利，我就走了……你记住了，九门提督衙门那六十万的工程款，我和奕劻一人一半，你可别给别人！”
“这油水啊……还是得给自己人……”奕誴哼着不知四六的小曲，晃晃悠悠在下人的伺候下离开了恭王府，乘着轿子大摇大摆的回家去了。
五爷党办下了这件天大的斩首案，却做得天衣无缝，也许鬼子六还有那么一点点怀疑自己哥哥，可是想一想奕誴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却怎么也无法对上号。
一个吃喝嫖赌的玩乐王爷，身上职位一点实权都没有，见天的找自己要油水来，这种人真会胆大到得罪自己？
想一想还是算了！
奕誴洗脱了嫌疑，而那颗人头早已经送到了东华门外，御林新军的值班士兵就看火把灯笼的黯淡光芒中，嗖的一声飞过来好大一个皮口袋。
“什么人……”士兵哗啦啦拉动枪栓。
“野人为陛下献宝！内有书信请陛下御览！”说完声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连长谢挺在地上插了两根火把，接着火把的光芒用刺刀小心的挑开了那个血滴子的皮口袋。
“嘶……人头！新斩下来的人头，旁边还有信封……此乃刑讯满顺公公的凶手，恭王府太监主管王忠！”
“啊！这是杀满顺公公的贼人！赶紧送进去，先让将军和总管们查看一下！”
3827 老太监的挽歌
此时就能看出小皇帝控制一座城门的好处了，东华门已经被御林新军所控制，这里完全是载淳的地盘，宫里宫外的信息传递要多方便有多方便！
别说送快递信件了，哪怕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也能轻松的送进来！
“嘶……我的老天……这难道就是乾隆爷下旨废除的血滴子暗器？像，真的像啊！”
东华门内的值班房里，大四喜他们围着那个皮口袋正考古呢，里面血淋淋的人头就这么坐在桌子上。
“信上面写了，这个人就是紫禁城内的王忠，道光三十年被内务府分到了刚刚封王的恭王府内！”
“眼下紫禁城里上年纪的太监应该还有认识的！去……把英华殿的那个扫地的老太监请过来，他岁数够大了，没准会认识！”
紫禁城的老太监没有太多的出路，皇族不会养他们到死的，一旦太监干不动了，就会给一点遣散费，让他们出宫自谋生路！
听起来真的是很悲凉，卸磨杀驴吃相实在是难看，正因为晚年没有保障，所以太监都非常的贪财！
他们贪财目的就是要养老，老家还有家族的，他们会用钱买子侄当养子，然后盖房子养老也好有人送终！
而家族如果回不去的太监，就会在能赚钱的时候向庙里捐香火钱，京师外城有很多寺庙道观都收这些太监的香火钱。
收了也不白收，将来太监被轰出紫禁城，他们就可以在寺庙道观里度过晚年！
无一例外的是，当太监年老体衰快要被发配出宫之前，他们的工作都会有所调整，一般来说都是看守宫殿扫房子。
紫禁城里很多宫殿并不是天天都开门工作的，很多都是仪式庆典祭祀专用的殿堂，一年也就开一两回。
这样的地方，安置一下老太监还是很合适的！
这英华殿本来就是太后、嫔妃们礼佛的地方，而紫禁城内佛堂很多，慈禧慈安都在自己的宫殿内有专门的小佛龛！
这英华殿也就初一十五开一次，剩下的时间都是关着的，老太监在里面也算是与世隔绝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大半夜十一点了居然被一群太监给从被窝里掏了出来，他还以为自己要被驱逐出宫呢，一路上发出绝望的哀嚎。
“呜呜呜……老少爷们啊……看在多年的情分上，能不能天明再哄我走啊！让老朽也收拾一点东西……”
“呜呜呜……我攒一点养老的钱还埋在花园里呢，你们让我带走吧，不然我出宫就得饿死啊……”
“皇上啊……太后啊……求求您可怜可怜我这条老狗吧，轰奴才我走也让奴才我带点吃饭的铜钱啊……”
“别哭了，小心冲撞了皇上，你个老东西……不是赶你出宫，是让你立功去！”
小四喜瞪着眼睛骂了他一顿，那老太监顿时收了眼泪“真的总管？真的不是轰我走……”
侍卫和太监架着腿软的老太监一路从英华殿来到了东华门，一推门这老太监就揉眼睛，借着灯光那么一看。
“哎呦……这不是王忠吗？他不是出宫去了吗？怎么死在宫里了……”
“你看好了，这真的是王忠？你对他都知道一些什么……”
老太监看样子年轻的时候很怕这个王忠“他……他当年是给老祖宗打下手的，干的都是沾血的活……”
“我们那里惹得起人家，走路都要躲着走……但是我跟他是同乡倒是错不了！”
“后来道光爷驾崩之后，他花钱走了门路出宫去了恭王府，再往后可就没有联系了……”
就在这时候，值班房外响起了载淳沙哑的声音“朕问你，这王忠对朕可是有仇有恨？究竟为什么会对满顺下这样的毒手？他究竟是为什么……”
同治帝听到消息，连夜爬了起来赶到了东华门，一露面身边的人们全都跪倒一地！
大四喜捧着那封密信说道“陛下，信没人打开过，上面写着陛下亲启，奴才们不敢动手！”
载淳坐在椅子上，撕开信奉打开之后却发现里面只有一行小字‘臣王奕誴敬献！万望陛下不必动怒，要保重龙体！满顺之死，主罪不在恭亲王和澄贝勒身上，而是在这老狗身上！’
啊？原来是五叔下手杀的这个王忠，载淳顿时一愣，不过很快一股暖流就从心中涌去，他没想到五叔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这颗人头就是奕誴送上的投名状啊！
载淳折叠信纸然后收在袖子里，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太监冷言问道“你既然和这王忠是同乡，年龄也相仿，可是同一年进宫的？”
“是……是是是……奴才卜全给皇上请安了，我和王忠都是同一年进宫的，但是小的愚笨一直都是打杂干粗活，没当过官……”
“不饶饶舌，万岁爷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小四喜在一旁提醒。
“朕问你！这王忠和朕有什么仇恨，为什么会下这样的死手？朕不相信这是恭亲王和澄贝勒下的令！”
“因为他们不傻，他们今天并没有想和我撕破脸……满顺落到这个地步罪魁祸首就是这个王八蛋干的！”
“他到底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朕就不明白了！”
卜全太监眼泪汪汪的磕了个头“陛下……没什么想不明白的，奴才也不是为这个老杀才辩解，说实话这老狗也是没法子了！”
“就是为了活着，太监本来就是猪狗不如，没钱的更是凄惨！”
“不论皇宫还是王府都是不养废物的，一点不能做事儿了，就会踢出宫去自生自灭！”
“这王忠已经知道自己没几天安生饭吃了，这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他就是要向王爷表忠心啊！”
“一个是让王爷知道自己还是有用的，第二个就是让王爷知道自己是忠心耿耿卖力的！”
“他也就是盼着自己别活活饿死，别死无葬身之地啊！”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太监肝肠寸断、感同身受，但是却无人敢表现出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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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8 养老制度
其实王忠别无选择，他只能用人身依附这种方式来换取对未来的一种安全感！
他的年龄已经非常大了，已经大到没有任何可能升官了，哪怕发财对于他来说也享受不了多少了，钱多也是浪费！
王忠所要不过就是一种对于未来恐惧结局的一种解脱，一种尝试！
我是太监，还是一个老太监，身上没有一技之长会的东西都是阴暗的，社会上没有用的！
我如果被活生生的丢弃到社会上，那么下场只有一个，就是孤独的死去！非常凄惨的那种！
面对这样的必然结局，他除了人身依附之外还有什么办法？紫禁城已经依附不进去了，除了王府之外还有什么选择？
王忠的行为其实也不能用好坏来分辨，更别说什么忘记了忠义，别人谁对他忠义过呢？
恭亲王和澄贝勒投鼠忌器不敢下死手，那么我王忠下手，我就是要用这种行为向你表示效忠，用满顺的人头来表示我这辈子对王府的依附有多强！
或许就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让恭亲王和澄贝勒有一丝的小感动，从而换来他一个平安老死的结局！
就算自己不能老死在王府之内，那么凭借这点功劳，王爷怎么也得赏赐他点钱财！
被窝里的银元不就是他投靠过来的奖赏吗！
可惜啊，王忠想用满顺的性命当投名状，自然也就有五爷用他的脑袋也当投名状，一条条人命此刻不过就是各方势力的敲门礼物罢了！
听完卜全的话，载淳沉默良久，他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过太监养老的问题！
在自己之前的人生，所思所想都是要办天大的事情，要治国安邦，要改革创新，身边的人都得要跟着我的理想大旗向前冲啊！
可是从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追随他的人不是机器，不是纸张上的数据，他们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要吃喝拉撒、生老病死！
满紫禁城的太监那么多，载淳这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满清二百年来是不负责太监的老死问题的！
“他……说的都是真的？”载淳问道。
大四喜小脸惨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倒是还有点讨好万岁爷的意思“其实……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宫里遣返老太监，都是给养家银子的……”
“哈哈哈……总管大人您说话要讲良心啊！养家银子不过二三十两，在这个世道上能够干什么？”
“出了宫的太监就是无根的浮萍，你知道有多少街头混混就等着打劫坑骗我们这些老眼昏花的废物吗？”
“一生攒下的银子又有几个人能保护的住？您说说……”
卜全也豁出去了，王忠的死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兔死狐悲，他知道自己将来的结局也好不到那里去！
载淳摆了摆手“别说了！朕治国不能只想什么大事儿，师傅曾经说过，天大的事业也不过是一桩桩的小事儿办好了组成的！”
“一只马蹄铁输掉一场战争的故事，我早就听过了……今天这王忠真是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教训啊！”
“二百多年的制度漏洞，在今天却狠狠的捅了我一刀！怪谁？”
“谁人不是爹妈生养的，谁还不想有个善终……这是人之大欲，我们怎么能无视呢？”
“卜全，朕给你个差事，你这段时间就去给朕统计一下，京师周围被遣返出去还活着的老太监都有多少，名单做好了！”
“然后宫里快要遣返的老太监又有多少……朕回头找一家佛寺，朕自己出体己银子安置你们养老！”
“从今往后，只要是在紫禁城干一辈子的老太监……朕不能让他们冻饿而死，也不能连一口薄皮棺材都没有啊！”
“万岁啊！”卜全凄厉的惨叫一声，一个头撞在了地上“圣君啊！陛下千古圣君啊！您这是积了大德了！”
“陛下啊……呜呜呜……”卜全发出鬼一样的哭上，周围所有的太监都被感染了，他们跪在地上哽咽难忍。
“陛下啊……人心都是肉长的，陛下如此对待我们这些奴才……以后要是再有人敢反叛陛下，老奴我们就活生生撕了他的肉吃！”
载淳摆了摆手“下去吧！卜全从今日起升副总管，就专门管太监、宫女养老的事情，朕答应给你们一个善终！”
卜全被人搀扶了下去，一路嚎哭，师长马铭指着人头说道“陛下！这王忠的头颅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随便埋了吧，朕此刻也没有力气再去恨别人了！”
“传旨……明天小四喜你去五王爷府上，把朕从欧罗巴带来的金怀表送两块过去，不用说别的，就是赏赐他玩儿的！”
“朕累了，朕要休息……有什么天大的战事儿也等我明天再计划吧！”
这一天，同治帝已经筋疲力尽了，从早到晚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过了他的精力承受的极限！
夜色深沉，四九城的人们早就进入了梦想，但是有很多很多的人却无法入眠！
崇文门苏州胡同内，二毛的宅子到现在还是灯火通明，前院东厢房内巴克医生正给满顺做检查，他甚至还用了十七世纪欧洲的放血疗法，但是满顺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擦着满手的鲜血巴克医生摇了摇头“我不行，眼下你们必须向元首求援，华族眼下拥有世界最好的战地外科医生，以老黄为最高标准！”
“别这么看我，老黄他们毕竟是军医，这些年基本上都是和战争融为一体的，他们每天都能接触到重伤员和尸体，临床经验非常丰富！”
“满顺太监的病必须要开颅放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元首手下的军医里面有高手！”
二毛遗憾的请巴克医生下去休息了，命令下人照顾好满顺之后，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后宅，可是刚进后花园，就听到花厅内传来几个熟悉的声音。
“蔡璧暇来了……哎……春十三娘也回京了？还有一个是……”
二毛突然脸色一变，大步流星的就跑到了花厅门口，拉开门一看“老天！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3829 这一切的黑手
花厅里面一共就三个女人，蔡璧暇、春十三娘，而第三个居然是一只在远东国的雾隐小鬼，在华族已经被人称之为雾姐！
雾隐小鬼，无疑是东亚一个非常具有戏剧性、传奇色彩的人物，扶桑渔家女出身，被清国商人买走，又被海难冲到了忍者里最终成为一名忍者！
她追随德川幕府，甚至在新选组里充当协调者，她自幼被中国商人残害缠足，所以对中国人有莫名的仇恨！
因为追杀野平太还有监视坂本龙马，雾隐小鬼和哥哥潜入琉球那霸，最终和宿命之主公肖乐天碰面！
之后的腥风血雨更是无比精彩，雾隐小鬼在百年后居然成为了一个非常著名的艺术形象，围绕这个历史人物所演绎的文学、影视作品数不胜数！
这各女人阴险、变态反反复复的背叛，从扶桑跳到法国人的船上，然后再投靠紫禁城老祖宗，最后有反叛满清！
她杀人如麻、毫无世俗道德观念，可是就这种人最后居然被肖乐天所降服，甚至入华族直接参与了远东攻略！
这个女人简直是命运大神所选出来的戏精啊！这一身都是冲突、矛盾和戏剧，她的一生精彩到肖乐天都无比佩服！
不过这今年，雾姐的影踪少了很多，远东国建立之后，她一直在龙爷身边辅佐，主要主持远东地区的情报工作！
对外要监视罗刹鬼和关外的满人，对内还要协调远东国内部的矛盾，这里的原住民性格非常野，很多还都是部落制度，种族部落之间的仇杀征战一直都不停！
而且这片土地的民众，很多都没有国家的概念，这些人很容易被外部势力所收买，没有雾姐这样的能人镇住，恐怕龙爷的统治也早就千疮百孔了吧！
就这样一个龙爷的左膀右臂，没想到今天居然出现在了京城，她都四五年没有来满清了吧！
雾姐笑着站起身来冲二毛行了一个军礼“总管大人一向可好！欧洲之行，怎么总管大人的情报不多啊！”
二毛还了一个礼“我已经被架在悬崖上了，众目睽睽还是少说少做吧！倒是雾姐您，回来京师可是不太明智！”
“老祖宗毕竟死在你的手里，要是让他的徒子徒孙们发现了，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谢谢总管关心了，可是没法子，命令在身不得不行啊！”
“王局给你命令了？什么级别？”二毛追着问道。
“级别当然很高了，不过还没有对您保密的地步……其实我这次是来给远东王打前站的，项少龙听说元首回到了南洋，早就坐不住了，此刻应该已经上船南下了！”
“我比远东王早出发一周的时间，王局知道我先出发了，就让我绕到京师来执行一些任务！”
中情局的规矩非常大，保密性极强，二毛知道规矩所以不敢追问，花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春十三娘笑道“总管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任务吗？”
二毛苦笑道“能说你们自然会说的，不能说我也不敢问啊！”
蔡璧暇捧着一杯红酒正一口口的品着“瞒谁也不会瞒你的！这次八角琉璃井宝库的秘密，其实就是雾姐透露给鬼子六的！”
啊！二毛惊呼“谁下的命令？王局还是元首？”
“王局可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对同治帝下手，一切都在元首的掌握之中……二毛听令！”
二毛马上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听候雾姐传话！
雾隐小鬼也站起身正容说道“元首密电……让满清狗咬狗，不停的狗咬狗，六十万宝库的秘密告诉鬼子六又何妨？让载淳成熟一些，知道知道政治斗争的残酷性！”
“元首还说了……我很遗憾，也有些后悔，普法战争期间载淳一直没有追随我在法国内陆征战，也就是说载淳丢了很重要的一课！”
“他只是在法国外围打转，考察欧洲的工业化和政治、军事制度……他并没有亲眼看见巴黎血淋淋的场面！”
“他对斗争的残酷性完全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就怕他心中出现幻想啊！给他见见血，让他知道知道厉害，以后对他还是有好处的！”
二毛听完元首的密令，总算是恍然大悟了，原来背后是干爹出手，怪不得八角琉璃井经营了三年的藏宝点，这么快就暴露了！
二毛不敢指摘干爹的对错，元首的决断一定是对的，或许眼下你看着残忍，但是以十年计、百年计来看，那就一定是对的！
雾隐小鬼传完了元首密令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出来“二毛，整件事都是元首策划的，一切都是中情局在推波助澜，万幸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咱们的剧情来走的！”
“既然计划没有变动，那么这封信就由你转达给同治帝吧！这是元首手书的密信，任何人都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包括王局！”
“这级别太高了，所以元首才让我在海上交接这封信亲自送到京师来，他生怕中间出现一点纰漏啊！”
“二毛，你得用命来保护这封信，亲自送到载淳手里，让他一个人看完之后，必须立刻销毁！”
“法不传六耳，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看见这封信，你懂吗！”
二毛点了点头把信封塞到怀里，扭头对春十三娘说道“明日卯时，我要进宫……从苏州胡同北上至东长安街，再到御桥北上，由东安门进入皇城！”
“这一路的安保，就摆脱十三娘了！”
春十三娘敬礼“是！明日卯时，京师中情局所有力量都会保护总管入宫！用不用提前和御林新军的打声招呼？”
“也好！多加一份小心也好……”
雾姐拍了拍手“好了，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明早我就要离开京师从塘沽乘船去南洋……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办，现在提前说啊！”
二毛低着头轻声说道“雾姐你见到元首后，请元首早早回来吧！南洋虽然重要，但是也比不过此刻京师的局势！”
“太乱了，我们谁都没底，还请元首速速回国，亲自来执掌局势啊！”
3830 亲笔信
只有亲身体会过京师波诡云谲的局势，才能明白二毛这句话里的苦心，眼下京城里多方势力都是在踩钢丝，谁都不敢说自己有绝对的胜算！
正是这种麻杆打狼两头怕的局面，正是由于多方都没有绝对的信心一口吃掉对方，所以明着兵变这种极端暴力方式就会被人们所抛弃！
眼下看来，无论是西山兵还是御林新军，包括湘军还有京师的其他老旧营头，这些军队都是不敢擅动的！
打仗就是这样，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对手还非常多的情况下……智者都不愿意兴大兵！
可是越是这种不会爆发热战的局面也就越危险，满顺的下场已经提醒了二毛，敌人已经非常疯狂了，他们不会热战一定会冷战！
明着杀不能成功，一定会选择暗杀的！
暗杀有时候要比明杀更可怕，今天杀满顺，明天会不会杀其他人？到最后会不会对皇帝和太后下手？
如果真到这种地步，元首想要的局面可就不容易做到喽！
花厅里的人都懂二毛的担忧，可是没人敢接这个话茬，蔡璧暇叹息的摇了摇头“二毛啊……你不要总说京师局势重要，其实南洋也有无数事关华族生死的机密大事儿！”
“未来我们经略中原，手里总要捏着几样战略级的武器吧？粮食算不算一个，还有即将大规模应用的石油资源……”
“包括电力学和机械加工……这些都是连洋人都在摸索的未知领域，元首能托付给谁？”
“京师局势再混乱，至少也乱在我们能理解的圈子里！中国几千年的权利争斗怎么也能找到对比的例子！”
“元首没在身边，至少还有曾大帅给顶一下子啊！”
“可是海外的那些新生事物，除了元首来掌舵之外，谁能指点方向？”
“远的不用说了，就说那文莱挖出来的石油，元首总说这是未来五百年之战略资源，是任何民族生死存亡的命脉！”
“可是我是怎么都看不出有什么用，除了能做*******之外还能干什么？当然了，还能当点灯、取暖的燃料……”
“可是这也不至于把他的地位抬的那么高吧？但是元首就是这么坚定的！”
“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咱们又都是无条件的信赖元首，反正我不懂石油有多重要，但是元首既然说了，那就一定非常重要……”
“元首也是分身乏术啊！”
哎……二毛什么都不说了，拱了拱手抱着怀里的密信扭头回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不到卯时，二毛起床梳洗完毕，乘坐轿子一路向东华门而去，这时候天还没有亮的，只有东方有那么一丝白亮就跟一条线一样。
大街小巷静悄悄的，初春的风已经有些暖意了，卷着枯枝败叶向小巷深处飞去，隐隐的二毛能看见胡同深处影影绰绰的身影，他知道昨夜中情局一定提前做好了完全准备！
“一封密信入宫，没准昨夜就是三四条性命啊！这四九城真是个凶地，哎……”
轿子一路疾行到了东安门，早就有御林新军的官兵迎候，进了紫禁城之后大四喜领着一众太监护送着二毛前往养心殿！
入了养心门，载淳正在晨练，跟肖乐天这五年倒是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正在扎马步的同治帝一看二毛来了，立刻收功起身，接过毛巾擦了擦汗。
“满顺情况如何？英国人有办法治吗？”
二毛摇了摇头“不好！巴克医生束手无策，只是放了一点血……他的建议还是立刻请华族军医进行开颅手术！”
“他说满顺脑子里有淤血，正是这些淤血让他昏迷不醒的！如今这天下，华族军医开颅手术的技术是最好的！”
“那还不赶紧请！”载淳急切的说道。
“陛下放心，这段时间满顺就在我的宅子里修养吧！我已经给那霸和特区发去了急电，让他们协调最近的大夫来给满顺手术……”
“至于说满顺能熬几天……还是看命吧！”
二毛叹了口气对载淳说道“陛下，能不能进殿内，让微臣单独谈一谈事儿……臣有重要的情报要向陛下单独汇报！”
太监界里，只有二毛有这个特权，这是载淳特批的！
不用称呼自己为奴才，可以直呼我或者微臣，整个满清二百多年的历史里，二毛这是唯一一个！
这特权让大四喜他们嫉妒的要发狂，可是却无可奈何！
“二毛总管……呵呵……陛下昨夜子时还在处理事务，你恐怕有些事情还不知道吧？”大四喜洋洋自得的说道。
“那企图杀害满顺的贼人就是恭王府的王忠，脑袋都被割掉送进宫里来了！”
“陛下昨夜还下旨，说要给所有紫禁城的年老太监宫女都要安排一份后事儿，以后再也不会出现离开宫就贫病而死的惨事儿喽！”
“你进宫这一路上难道就没发现，多少太监宫女正激动的冲着养心殿磕头谢恩呢吗？这是多大的善政哦……”
这大四喜真有意思，一番话表面上是给二毛提醒，其实还是在拍皇上的马屁，甚至还带有那么一点挑拨离间。
潜台词就是，万岁爷您看好了，昨夜那么大的善政，我们可都拍马屁说好话了，这二毛一点都无动于衷啊！
这岂不是不忠吗？小人下钩子永远都是这么阴险却又笑面！
二毛没有跟他斗嘴的精力了，只是点了点头“是吗！我已经知道了，多谢总管提点……陛下，请入殿微臣确实有要紧的话要说！”
根本就不搭理大四喜的挑拨离间，这把他给气的七窍冒烟，可是还一点办法都没有，皇上不生气！
眼瞅着陛下和二毛进了养心殿西配殿，也就是勤政亲贤，大四喜赶紧快走几步想进去伺候，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小皇帝说道。
“你们都到院子里等着去，我没招呼你们不准进来……退！”
“嗻……嗻嗻……”臊的满脸通红的大四喜倒退着又回到院子里了。
“都看什么看……散开，谁都不许偷听！”
二毛确认左右无人，而且外面的人也无法听到他们说话，这才掏出密信捧到了载淳面前。
“陛下……元首亲笔密信……看完请速焚毁！”
3831 跨越时空的呵斥
“师傅给我写信了？”载淳惊呼然后又下意识的捂住了嘴，此刻他的眼眶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湿润。
他以为肖乐天已经彻底的抛弃了他，毕竟在欧罗巴自己曾经做过无德背叛师傅的事情，就算师傅报复自己也无话可说。
但是没想到师傅居然还能搭理自己，心中一暖载淳掉下了两滴眼泪！
二毛退出了勤政亲贤殿，守在大门口后背堵住房门，他只留下同治帝一个人和元首的思想独处！
颤抖的手撕开信奉，里面厚厚的都是肖乐天亲笔手书的钢笔字，字迹写的很草也很小很密！
怪不得要用密信的方式而不是电报，这一大封信要是转换成电报纸，估计得比翰林院那裹脚布的奏章还要长！
而且多次转码，元首的这些心里话不可避免的就要被暴露！
信件开头就是非常口语化的“载淳，此时此刻的你应该知道为君难了吧？别想反驳，四九城里发生的这些事情，我全都知道！”
“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那些顽固保守的势力是否已经勾连在一起向你反扑了？”
“为师虽然身在南洋一样也知道那些人们究竟会怎么对付你……”
眼泪一滴滴的掉在信纸上，载淳没出息的一个劲的抹眼泪，恍惚间这个紫禁城的巍峨宫殿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又到了碧波万丈的南海边上，陪着师傅一起散步迎接日出，去聆听师傅的训导！
这是一场跨越时间和空间的远程教导课，此维度里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婆罗洲北岸正迎着南海的沙滩又棉又软，洁白的珊瑚沙踩在脚下发出悦耳的沙沙声，受到人类惊吓的沙滩蟹一路横行钻回自己的窝里面。
碧蓝的海水推出一层层的白浪向沙滩拍打而来！
“师傅？师傅……”载淳看着越走越近的肖乐天，眼泪跟断线珍珠一样的掉了下来。
“哭哭哭……没出息，才受到这么一点打击就承受不住了？就这个样子你还怎么执掌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庞大帝国啊！”
“傻小子，你法理上统治的帝国，是此刻地球上土地面积最大的帝国啊！”
“别信罗刹鬼的宣传，这帮孙子自从丢掉了阿拉斯加，然后又丢掉远东的土地之后，已经不是第一名了！”
“别急，等左宗棠打下新疆，我再给他加一把劲，争取中亚的土地咱们也能保住……到时候还是妥妥的世界第一疆域的大帝国！”
“真的？师傅您真的要帮我？”载淳抬头望着肖乐天，眼泪让肖乐天的身影都模糊了。
“这话说的，我不帮你还能帮谁？难道你忘记了师傅跟你说的了，在琉球在欧罗巴我不止一次的说过……”
“我讨厌的是你们那个八旗军事制度，讨厌的是一群寄生虫不事生产就知道吸汉人的血！”
“我讨厌的是你们那老旧延续于部落的奴隶制度，你们那一整套体系完全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人类都已经进入工业时代了，可是你们浑身还散发着奴隶制度的余臭！”
“明白了吗？我讨厌的只是你们的这个吸血、奴役人的制度，而不时全天下的满人啊！”
“其实在远东，在关外，甚至在中原……很多因为种种历史原因而脱离了八旗集团的那些普通满人们，他们辛勤、善良和汉人一样承受着生活的苦难，也享受了收获的喜悦！”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值得我们尊敬的生命！我为什么要讨厌仇恨他们？你觉得师傅我是一竿子打倒一船人的那种短浅之辈？”
“你若真的能革新弊政，让满人这个族群脱胎换骨能够融入新的时代，我又干嘛非要杀的中原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呢？”
“难道你觉得师傅我没有组成联合**的魄力？我连一个国王都懒得当，你绝对我会在乎什么皇帝位吗？”
“孩子啊，你的心胸得大一点再大一点……”
肖乐天伸手指着这一片海，另一只手抱着载澄的肩膀“孩子，你看这南海有多广阔，是不是一眼望不到边？”
“是的……是的师傅，一眼望不到边……”载澄哽咽的说道。
“对啊！多庞大的海洋啊，一眼望不到头，在古人的眼里站在广东的海岸线往南眺望，这里岂不就是世界的尽头？”
“海外南洋的这些岛屿，岂不就是他们想象中的海外仙山和神话异国呢？”
“但是此刻！”肖乐天脸色一变“就这一片海，你眼中一眼望不到头的南海，古人眼中的世界尽头，却已经成为了华族的内湖！”
“哈哈哈……没有错，你现在所看见的这片海早就不是什么公海了！”
“安南的统治权已经从法国移交到我华族，承认满清的阮氏皇族此刻正龟缩在北方一小片贫困之地苟延残喘！”
“他已经无力回天了！再看看吕宋，这个西班牙殖民地上的宝石，也已经在华族的兵峰下彻底易主了！”
“至于婆罗洲？呵呵……我能把未来华族的命脉科技产业放在这里，说明这里的统治已经开始深入雨林，已经落地生根了！”
“荷兰人以前还闹着要万国调解，要申诉他们对加里曼丹岛的殖民权呢！结果一场普法战争结束了，荷兰人还敢说话吗？”
“他们此刻就缩在婆罗洲南部的几个港口里，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
“这片海……早已经是内湖了！我华族的内海啊！”
肖乐天双手紧紧的抓住载淳的肩头“你知道师傅我是怎么做到的吗？其实不难，一点都不难！”
“人心有多大，你的世界就有多大！你有多大的格局，这个世界就会回报你多大的天地！”
“你自己要是没有信心了，拿着南海当世界的尽头去，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功绩也就与你无关了！”
“我肖乐天为什么能行？那是因为从一开始，我的心就已经把南海盘算在里面了！我心中的格局能装下整个南海，也能装下整个东亚！”
“你行吗？你连一个小小的四九城都装不下，你连眼前的这些磨难都度不过去，你还想执掌这个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庞大帝国？”
“臭小子！站直了，别跪了！”
3832 困、吓、杀！
人是苦虫，不打骂是不行的，载淳那一肚子的矫情劲儿，那点受委屈的不甘心理，让师傅这通骂顿时消散了大半。
他虽然还在抽搐掉眼泪，可是腰杆却直了起来，眼神中的那股狠戾倔强神情又多了几分。
“好好好……就是这个状态，输了一局又如何，想办法再扳回来就是了，从这一局里你能明白敌人的残酷性，那就算没白输！”
“哎……你啊，就是缺了巴黎那一课，你对争权夺利的残酷性领会的不够深啊！无论我怎么言传身教，其实都不如你亲自去地狱里看一看！”
“斗争的残酷性，不亲自品尝一下是不行的！”
载淳伸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昂着头看着肖乐天问道“谢师傅教诲，如今京师局势究竟应该如何破局，请师傅指教！”
肖乐天捡起一颗石子丢到大海里，深呼一口气“其实局势没有你想的那么乱！敌人扑上来的很凶，但是所用的招式却很老，你没有发现吗？”
“自古以来臣子们限制皇权，大体也就那么几招，一个是困！对，就是把你困在紫禁城里和外界隔绝，然后在你面前说一套，在外面做一套！”
“你仔细琢磨琢磨，身为皇上，你一年能出几次宫？哪怕是康熙乾隆那样的实权皇帝，出宫次数多了，翰林清流们还会用什么扰民啊！生活奢靡啊！等等的借口来阻碍！”
“遇到手里有兵权的强势皇帝，他们会用道德礼法去囚禁，就得死谏、哭谏，弄的你当皇帝的都不好意思再出宫了！”
“只要你不出宫了，和社会脱节了，那么后面的也就简单了，一颗鸡蛋卖你一百两银子，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错，师傅说的太对了！朝廷就是让这些小人们给蒙蔽了，为了一己之私他们会谎报军情，明明江南丰收他们为了骗赈灾款还能说成大欠！”
“或者推诿记过，河南发洪灾了，他们都能在奏折上写成小小的漫水，死多少人都不上报！”
“这些王八蛋，就是想把皇帝锁在宫里当傻子一样的去骗！”
肖乐天点了点头“说的没错，想要夺权，首先就要剥夺皇帝的知情权，不让他知道真实的情况是如何的！”
“对付强势的集权皇帝，比如康雍乾三朝，这些人只能用道德文章去束缚！但是一旦皇帝弱了，控制不住局势了，这些人的嘴脸可就更难看了！”
“他们会利用祖宗家法来约束皇帝，那东华门的守军为什么不给你开门？遇到康熙爷、乾隆帝他们敢吗？”
“说白了，他们就是试探一下你够不够强硬！一旦你软了，呵呵……你连紫禁城的驻军都命令不了！”
“他们不给你开门，你就休想离开紫禁城半步！活监牢啊！”
“还好，你够楞，直接打出了一个活路，紫禁城能控制一个东华门，京师你还能控制德胜门，你这就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啊！”
“敌人应该想明白了，困住你是不现实的，你小子很冲，更关键的就是你手里有一批敢打敢杀的兵！”
“所以困字诀就不管用了，下面要用的就是吓！再加上剪！”
“吓字很好解释，既然困不住你，那就对你的党羽下手，弄死弄残几个，对你也是对你的手下进行血腥的威胁！”
“满顺的下场摆在了众人面前，你载淳琢磨一下，今天他能躺在那里当植物人，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你？”
“另外那些支持你的人呢？又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害怕落得一个跟满顺一样的下场？”
“就算你手下的将军都是忠心耿耿的，你架得住敌人对他们的家人下手？别忘了还有一个孝道在上面压着呢！”
“用恐吓的方式来剪出你的党羽！这套路用了几千年了，还是依然管用！”
载淳脸色越来越差了，他咬着牙根发狠道“他们能下黑手，难道朕就不能吗？朕就不信了，他们心里就没有一个怕字？”
“大不了，以恐怖，对恐怖！”
“好！你既然有这个决心，那还能说什么！敌人一旦恐吓不成功，下一步会怎么做？”
“死？”载淳和肖乐天异口同声的喊出这个字来！
肖乐天无奈的点了点头“他们不会轻易的放弃手中的权利的，为了负隅顽抗，他们一定会铤而走险的！”
“载淳你记住，从今天开始，大四喜他们没有试过毒的饭菜不要吃！没有绝对安保力量的地方不要去！”
“微服私访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先做好保密工作，你哪怕有万丈雄心也难抵一颗子弹啊！”
“难道我就不能反抗吗？我就得一直防守？当这缩头乌龟？”载淳红着眼睛倔强的喊道。
“不不不……孩子，我只是告诉你敌人会怎么做，让你心里有个准备，而我们绝对也要进行我们的反击！”
“只知道躲避防守的可不是好将军，进攻有时候就是最好的防守！”
“鬼子六为什么气焰如此嚣张？其实根子并不是西山那几万兵，虽然有兵有枪很重要，但是那不是他的力量本源！”
“鬼子六所仰仗的力量，其实就是整个八旗这个系统里面的守旧者，那些食利者，那些不肯改变的既得利益阶层！”
“他们不想放弃手里的特权，甚至还想尝试再扩张一下，多从皇权哪里抢走一点……所以他们天然的就会聚拢在鬼子六旗下！”
“八王议政啊！谁让你们满清还有这么一个幽魂存在呢！”
“那么现在我问问你，载淳你说你的力量本源在哪里？你总得拥有一个和敌人对抗的核心力量啊！”
“你的盟友究竟是谁？找到了你的盟友，你自然就找到了破局的方法，你一定要自己想，不要总依赖师傅教啊！”
同治帝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我力量的本源在哪里？我力量的本源在什么地方？”
“难道不是师傅您吗？当然了，英国皇室还有德国皇室跟我关系也不错，他们都是我的奥援啊！”
“哈哈哈……你没说对，你还是流于形式了，不能浮光掠影只看表面啊！”
“再往下挖，好好分析，一层层的分析下去啊！”
3833 堕入深海
幻境之中，肖乐天又变回了那个最初的慈父恩师形象，谆谆善诱、和蔼可亲，他没有抛弃自己的徒弟，他依然看载淳如自己的孩子一般亲切而有耐心。
“好好想一想，一定要好好想一想，你能不能再往深里想一想？”
“从情感上来讲，师傅愿意帮你，但是你要往深层次里考虑，师傅为什么帮你？难道真的仅仅出于师徒感情吗？”
“再好好想想，英国人为什么帮你？难道只是因为英国女王很喜欢你？可是那维多利亚女王又为什么喜欢你，那庞大的英国国家力量怎么就看好你呢？”
“包括德国也一样，他们就是因为冲我的面子吗？一切表象下面还是有本源的，找到那个根本的原因你就会找到自己的力量所在了啊！”
“想……往深里想！”
载淳脑子嗡嗡的响，思绪随着师傅的指挥棒急速的运转，他几年才虚岁十六，这个年龄的孩子却背负了很多四五十岁成年人都背负不动的责任！
很残酷，多少人活到头发胡子都花白了，都琢磨不透这样复杂的问题，可是肖乐天却逼着一名十六岁少年必须马上拿出答案！
“没有人会直接告诉你答案！纸上得来终觉浅，始知道此事要躬亲！你必须自己悟出来，你悟不出来那就别当这个皇帝了！”
“没有借口，没有道理，没有推诿的余地，谁让你是皇帝呢？谁让你投胎到帝王家呢？”
“老百姓可以七十岁八十岁浑浑噩噩的过一生，守着小民百姓的幸福过日子，但是你不行，你是皇帝，你就得把别人十辈子都悟不出来的道理，今天立刻就得悟出来！”
“是向前争一争？还是退一步当个傀儡皇帝？你自己选吧！”
“当个傀儡也不错啊，活的像个猪一样，天天吃得好、睡的香，女人有的是……你就跟一头种猪一样度过这一辈子好不好？”
在载淳的面前，肖乐天化身无穷无尽不停的用激烈的言辞去刺激小皇帝，载淳脸色发黄，黄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不……我不当被圈养的猪，我是堂堂正正的大清同治帝！我是真龙天子！”
“那你就给我答案！我都已经把所有课分析的线索都给你摆出来了，你为什么还不明白？”
“蠢货！废物！白痴！你就是拖着猪尾巴的猪猡！你脑子里都是豆腐渣吗？”
“不……”载淳被气的疯狂的大吼道“师傅你到底要干什么？呜呜呜……你为什么这么残酷？”
“你不就是让我亲口说出来吗？你们华族、英国、德国包括美国还有欧罗巴，你们不就是为了利益来支持我吗？”
“呜呜呜……”载淳蹲在沙滩上，双手捂着脸嚎啕痛哭“你们不就是要我亲自说出来吗？你们不就是要我自己意识到，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天之骄子！”
“我不是什么万人爱戴的皇帝！呜呜呜……我就是个工具，是一个你们都能利用来赚钱的工具！”
“没有人爱我，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爱我！所有都是假的……师傅你非要把我心里最后的一点安全港湾给砸碎吗？”
“呜呜呜……就一丁点幻想的念想都不给我留吗？就非得让我自己承认自己就是个没人爱的孤家寡人？”
“我难啊……呜呜呜……师傅我难啊……”载淳跪在肖乐天面前，抱着师傅的腿嚎啕大哭！
“呜呜呜……师傅你知道吗？就连我亲额娘都惦记着我的钱啊！她都想把所有的钱都抢走啊……”
“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谁爱我？谁对我是真心的啊？呜呜呜……我这皇帝怎么当的这么难啊！”
十六岁的少年，背负如此沉重的压力，他终于挺不住了，幻境中载淳嚎咷痛哭声嘶力竭！
肖乐天伸手摸着他的头“哭管什么用？无论你怎么哭，怎么可怜，该悟出来的东西，你也得自己悟出来！”
“你刚刚的话已经距离真相更近一步了……现在继续往下想！别怪师傅太残酷，是你爱新觉罗家二百年的宿命太残酷！”
“你不往前走，你就保不住自己的小命！”
“想出来，你今天要是不想出来，那你以后还怎么亲政，怎么跟他们斗？”
“天下亿万人，没人会拿你当十六岁的孩子，他们只会那你当皇帝！你硬不起来，这大清国还想挺起腰杆吗？”
“别让我啐你一脸……别让我瞧不起你！给老子我想！”
面孔狰狞的肖乐天把同治帝逼到了悬崖海角，同治帝周围的海景顿时变幻，南海温柔的晨光、海浪、沙滩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英国常见的海岸悬崖景象，仔细分辨这风景居然和七姐妹悬崖非常接近！
但是这景色可实在是不友善，天空压满了铅云，百米高的悬崖边缘呈现九十度的直角！
悬崖下巨浪滔天，发出怪兽一样吼叫，海浪如同北海海怪的巨大触手一样，每一次扑打都要把同治帝拽下悬崖！
肖乐天此身已经成了魔鬼，他抓住同治帝的龙袍在悬崖边上吼道“告诉我答案！告诉我你最终悟出了什么？告诉我……”
载淳吓的哭都忘记了“我我我……我知道了，我已经看见答案了，就在我嘴边，师傅给我时间……给我一点时间！”
“还要时间？再要时间，你身边人就都死绝了！”
“满顺得死，大小四喜也得死，二毛也得死，马铭、多罗他们也得死……还有两宫太后，还有庆三爷……”
“天下所有保皇党都会一个个死去，丢掉性命！现在你还要时间吗？回答我……”
“不……我知道答案了，我知道了……”
载淳此刻就好像退下一层皮一样的痛苦“天下所有都是因利益而联合在一起的！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没有利益，就算是师傅您也不会支持我的！英国和德国包括整个欧罗巴都是一个德行！”
“我懂了，我必须要和他们达成利益共同体，让他们出面帮我，他们是我力量的本源啊！”
“放屁！你还是没有悟出来，你这个废物！”肖乐天大吼着突然松手。
啊！同治帝惨叫一声整个人从百米悬崖上往下掉，北海巨兽伸出带着吸盘的触手卷住载淳的脚就往深海里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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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4 顿悟成蝶
恐惧如排山倒海的巨浪一样压了过来，载淳的口鼻已经被海水堵住无法呼吸，怪兽拖着他往无尽的海底深渊里下沉，继续下沉！
无穷无尽，身边都是奇形怪状如同妖魔一样的深海生物，尖牙利齿、圆眼滑鳞……一个个如同夜叉恶鬼一样向他扑了过来。
更让载淳痛苦的是深海巨大的压力，他感觉自己已经快变成纸片人了！
恍惚中，那个章鱼一样的北海怪兽居然长了一张和师傅一样的面孔，正怒目而视的向他施加压力。
“还不够，你还是没有参透，你这个废物，我要把你踢出门墙，我再也不会认你这个徒弟了！”
“白痴，废物，蠢货……你所谓的领悟，不过就是拾人牙慧，懂得几句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的古语而已！”
“这是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你要是用这种念想去治国，早晚会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你既然没有这个能力，那就退位吧！还当什么皇帝，回去当富家翁不好吗？好好过你这一辈子的人生去吧！”
“对了，你不是好色吗？你不是喜欢女人吗？退位吧，让别人来干皇帝……他怎么也会赐给你几千个绝色美女吧！”
“你就死在女人肚皮上吧！你这种蠢货永远也不会成功的！”
“不……不……”载淳受够了，他冲着肖乐天的脸愤怒的咆哮。
“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差劲的师傅了，没有你这样当师傅的！我到底错在什么地方了，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
“李鸿藻师傅还有翁同龢师傅，都没有你这么残忍，我不懂他们都会教我，你就不肯教我，就是不肯告诉我答案！”
“你是天底下最差劲的师傅……最差劲的……”
“哈哈哈……是吗？我是最差劲的？那你也是最差劲的徒弟了，天底下最废物的徒弟！”
“你不是说什么利益第一吗？那我问你，无论是英国也好还是德国也罢，他们会为了利益直接派兵来帮你镇压鬼子六吗？”
“哈哈哈……他们不会的，他们只要敢这么做，就会收到国际法的审判，而且他们国内的议会也不会通过的！”
“利益的同盟本身是没有错的，但是利益的同盟会让他们为你付出一切吗？你是不是傻子啊！你难道就不琢磨琢磨，他们如果明着帮你会受到多大的制约吗？”
“你难道不懂什么叫外交压力？你难道不懂什么叫合纵连横？英国德国跟你走到一起了，难道鬼子六不会去找沙俄和法兰西？”
“你这个蠢货，就知道夸夸奇谈，就知道跟那些酸腐的儒生一样说一些过去古人的经典语录！”
“变通一点都没有，你们是什么都不懂啊！”
“载淳你怎么就不想想，你在京师里跟鬼子六斗成这个样子了，都已经见血了，东交民巷的英国人怎么一言不发？”
“你们不是利益的盟友吗？他们怎么就眼看着你吃瘪而不伸手呢？”
“傻子啊！傻子……你还是没有悟透，你怎么就不明白你力量的本源在哪里呢？”
“师傅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这是我最后最后的提点了，你要是再不懂那我就无可奈何喽！”
深渊中的那只巨大章鱼……不不不……应该说长者肖乐天脸的巨大海怪章鱼，怜悯的看着坠入深渊的载淳。
“孩子……你真以为你的盟友是英国**吗？你真以为那些军援是英国**给你的？”
“你的那些钱经过人家英国议会的投票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的这些钱完全没有经过**的批准，也丝毫没有走过英国的国库！”
“你还不懂？你跟我学了五年啊，你怎么还不明白！”
轰！深海中就好像突然迸发火山一样，载淳被肖乐天这句话给震的灵魂出窍一般，那一刻一股通透的感觉从他的天灵盖一直冲入心田。
透了！载淳一下子就透了！
“天啊!师傅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师傅我好傻啊！我真是个大傻瓜，我怎么会傻到以为英国、德国**是我的盟友呢？”
“不对啊！全拧巴了，哈哈哈……我错了，师傅我错了，哈哈哈……”
“妈了个巴子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英国**支持我，我的盟友其实是资本家啊！”
“哎呀呀……给我钱的是那些看好未来大清国市场，准备长线投资的资本家啊！”
“师傅您早就跟我说过了，资本是没有国界的，金钱也不会爱国！他们只是遵循自己的规律在这个世界上运转啊！”
“我真是个傻子，我总以为我背后站着的是一个个有具体形态的官方呢，其实不是，我的真正力量的核心应该是欧洲的逐利资本！”
“对对对……那些企图在大清赚大钱的资本家才是我的盟友，我的铁杆盟友！”
“资本的力量才是我真正可以依赖的本源力量啊！”
哗啦啦……深海烟消云散，师徒又回到了琉球那霸东海岸那个僻静的海湾里，夕阳下肖乐天在熬一锅螃蟹粥。
同治帝满脸都是炭黑，在不停的添柴，夕阳拉出万丈的晚霞，把二人的影子映红拖的长长的！
“孩子，尝尝你亲手煮的粥！此刻你应该明白了吧，自己动手做的饭菜是最香甜的，自己悟出来的道理也是最深刻的！”
“现在你还指望我给你出谋划策吗？你都找到钥匙了，反击的战略难道还制定不出来吗？”
载淳整了整衣襟，双膝跪在肖乐天面前毕恭毕敬的说道“谢！恩师提点！”
肖乐天长达十多页的密信在火盆中化成了灰烬，此刻的载淳如顿悟的老僧一样，看着天地都一片通透。
那黑色的纸灰如蝴蝶一样在勤政亲贤殿中飞舞！
“破茧成蝶，或许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师傅……终我爱新觉罗载淳一生……都会从心中尊您为父的！”
深深的吐了一口胸中的浊气载淳大声说道“准备御辇，我去给太后请安，既然让朕大婚那就不要再拖延了！”
“马上去查，看看戈登将军已经到什么地方了，命令他速速进京！”
“好戏就要开锣了！朕就不信这个邪了！你恭亲王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3835 项蔡之忧
肖乐天的密信被焚毁了，这个世上再也无人知道那里面究竟写了什么，但是清宫野史却有记载，同治帝收到元首密信之后，曾在勤政亲贤殿里闭关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到底是多厚的信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看完呢？谁都不知道，谁也不敢问！
但是守在外面的那些太监和御林新军的官兵们，却清楚的听到了，小皇帝在殿内的哭泣声还有语无伦次的喃喃自语！
果然这些搞政治的都是精神世界非常丰富的人，甚至丰富的如同疯子一样出现了幻觉！
不疯魔，不成活啊！
一封信让同治帝顿悟了，此刻他已经不用肖乐天亲自给他指点出路和制定计划了，他只要找到了自己的力量本源，那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出反击的策略！
与此同时，南海文莱地区，肖乐天也一直都在关注着国内的局势，他另外一名优秀的弟子项英，此刻已经脱离了舰队选择陪伴在师傅身边。
致远号已经起锚回那霸进行干船坞保养，同时也要接受华族万民的瞻仰，会有一系列的庆祝活动，来纪念这艘英雄的战舰还有一起回国的英雄部队。
甚至致远号在保养完毕之后，还要沿着长江口一路逆流而上直奔江宁进行一次耀武扬威的巡航！
江南目前是华族非常重要的财富之地，虽然主权一直都在满清手里，但是经济大权早就被华族和英国势力所瓜分，满清朝廷所能得到的不过是江南四分之一左右的财富收入。
这样的一个聚宝盘，不稳定住里面的人心可不行，致远号露露面，让满清那些依然心在农耕文明里的落后分子们瞧一瞧，看看什么叫工业力量，瞧瞧什么叫大舰巨炮！
人心稳定，金钱毕竟如影随形，毕竟资本的第一需求是避险安全啊！逐利其实排在了第二位！
不过这次致远号的炫耀之旅，荣光并不在项英身上，甚至不再他的情侣蔡璧暇身上，反而是林震、金三顺他们以副舰长的身份带队巡航！
肖乐天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在四天王的嘴里，这是肖乐天重用项英和蔡璧暇，然他们多承担点责任，多负责一些跨界的工作。
这是元首在培养复合型人才，多面手啊！以后出将入相怎么也得多面手才能承担！
可是蔡璧暇和项英却又另外的猜测“元首这是在敲打我们俩，我俩目前在华族海军中威望太高了！”
也难怪项英他们会心存忧虑，毕竟华族深蓝海军创建，项英的功劳实在是抹杀不了！
从北海带致远号回国开始，这个项英就以极其铁血的姿态开始展露锋芒！
公海上猎杀法国商船，对抗法国舰队然后炮轰达喀尔，当遇到全法海军的倾力围剿之后，居然出乎意料的绕过南美洲，直接杀入太平洋！
伊基克大海战，致远号一舰扭转战场整个态势，彻底帮助太平军攻克伊基克！
随后这致远号又加入到了对沙俄远东的作战，最后又出访欧罗巴，在东弗里西亚群岛以最悲壮的同归于尽战法活活堵住了法国舰队偷袭的计划！
这是何等传奇的战果，这一系列的胜利都是由项英所指挥的，他的个人声望在海军中已经达到了巅峰！
更让人艳羡的是他和蔡璧暇之间的恋情，目前已经是半公开的状态，双方家庭都已经谈过了，眼下就差媒聘定亲的手续了！
不过蔡家和项家也都很明白，项英和蔡璧暇之间的联姻实在是太重大，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两个家族能够做主的了，这个婚事必须要经过元首的同意！
因为项家和蔡家都是华族里根基非常深的大家族，项少龙自从追随元首后，整个项家庄的子弟亲人都投入到了元首的事业中。
在外蒙的华族据点有一半都是项家人在维持，草原上的纸币发行和散碎银两熔炼银元的业务基本上都是项家和范家给包圆了！
龙爷的忠诚和整个项家的心血，最后换来了让他们不敢想的回报，那就是远东王的宝座！
四天王都没有真正混上王爵，而龙爷却已经成为了远东王，可见元首对项家的器重！
蔡璧暇更不得了，父亲蔡瑁本身就是琉球古国的海军大将，华族海军最初的雏形基本上就是他家势力所组建的！
可千万不要小看一支军队的初始组建力量，要知道军队是非常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哪怕一个集团军，如果往上查他的军史，最初不过就是一个战功赫赫的连队。
那么最早组建那个连队中的一个普通大头兵，都会是整个集团军都万分尊敬的先辈师长！
更何况蔡瑁手下作为华族第一批海军，眼下已经大量成为海军的中层领导，这些人看蔡璧暇是一种什么心态？
会不会有看成是自己家大小姐的念想？很有可能啊，因为这是十九世纪末，人类虽然已经快进入第二次工业革命了。
但是人心依然还习惯于中古时代的等级社会！
当年都是蔡瑁将军的兵，如今当官了也依然不敢在蔡瑁将军面前摆谱，那么蔡璧暇这个蔡家的大小姐，自然也是整个势力的大小姐了！
从这个角度来开，项英和蔡璧暇之间的爱情可就多了一点别味道了！
强强联手，难道这是靠联姻组成政治同盟吗？肖乐天会不会忌惮？
这件事可就的刨开来看了，肖乐天自己当然是不怕这种联姻同盟的，因为无论是蔡家也好还是项家也罢，都是因他而崛起的！
而且两家都是从灭族的绝境中让肖乐天给救活的！
他们不敢对元首有丝毫不敬，肖乐天只要在一天，他们就会如小猫咪一样的听话可爱！
但是看问题你得翻个看，在肖乐天面前是可爱的小猫咪，在别人面前会不会是斑斓猛虎呢？
不是没可能啊！元首早晚也有老去的一天，也有离开权利的一刻，以后的人怎么对付这样的势力？斗得过吗？
这些念想当然不会从肖乐天的嘴里说出来，但是这是一个心魔啊，项英和蔡璧暇一直都受到这个心魔的困扰！
而近期元首的工作安排，又侧面证明了他们心中的担忧！
3836 师傅考考你
元首亲自下令蔡璧暇北上去京师，负责和满清密谈的工作，确保同治帝所承诺的租界特区能够顺利的交割！
项英则留在自己身边，也不安排什么具体事务，就让你当一个秘书机要员，天天跟着元首的屁股后面跑。
不过也有好处，也应了他关门弟子的身份，亲眼看着元首处理各种事务，项英在一旁眼睛看着，心里想着，嘴里问着……这也是肖乐天对他的一种特殊教育！
但是两件事情连在一起看，这味道就有点不对了，肖乐天的态度其实很明显，就是让这两人暂时脱离开海军。
就是冷处理一下，降降你俩在海军中的热度，过犹不及啊，要是不泼一瓢冷水就怕有什么不忍言之事喽！
也不能怪肖乐天不信任项英，这臭小子连冲锋队都能搞出来，背后弄了那么多事情，不给他一桶冰块让他降降温，他还不得飞到天上去啊！
受到了敲打的项英这段时间老实了许多，尾巴夹的紧紧的，在元首身边有时候连军装都不穿了！
反正南洋也热，他就一件白衬衣一条浅色的裤子，衬衣被扎在腰带里面整个人收拾的干净利落，追在元首后面东跑西颠的！
项英诚恳的态度让肖乐天也不住的点头，自己如此敲打他，甚至让他和部队脱离，这项英依然毫无怨言，这弄得肖乐天自己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不过降温的计划是不能停的，这点过意不去的念想，也只能从别的地方补一补了！
啪的一声，一份绝密情报丢在了项英的面前，肖乐天淡淡的说道“看看吧，你的师弟在京师吃了一个大亏，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瞅你那德行，嘴角抽抽的是不是想笑？我就纳闷了，这载淳吃亏你怎么就这么开心？”
“得了，想笑就笑吧反正嘴长在你的脸上了……”
项英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京师最新的乱局，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嘴角一咧笑出声来！
“哈哈……师傅，这又有什么好分析的，不都在咱们的推演之中吗？满清维新派和守旧派早就势如水火了……”
“嗯？师傅……师傅您让我看这个目的是什么？不会就是让我看完了笑一场吧？”
肖乐天瞪了他一眼“你还真不傻……我就问问你，如果你是载淳，你会如何破这个局？”
这就是考试了，项英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这个……这个师傅您是不是有点不公道啊？您都给载淳写了密信，让他打小抄了……”
“到我这……您怎么也得给点提示啊！”
“没有！”肖乐天冷笑道“你别忘了，你年龄还比载淳大呢！你还在欧罗巴正式留学过呢！”
“能一样吗？载淳那边，我不提醒他是永远悟不透的！可是对你……要是还需要我的提示，总指望打小抄，那算我白培养你一场了！”
“别别……师傅别着急……我就这么一说……”项英赶紧嬉皮笑脸的打哈哈。
坐在书房的角落里，项英打开了以他权限所能看到的所有京师情报，然后开动脑筋仔细的盘算复杂的四九城局势。
肖乐天甚至还丢过去几分密级更高，以项英都无权查看的绝密情报，看完之后项英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
“妙啊！妙啊！师傅这连环计真是一环套一环，而且拉的时间太长了……这载淳已经按照您的指挥棒动起来了！”
“而且他自己还不知道已经入局，他还以为自己能够突破出来呢！”
“真是可惜了，载淳以为自己飞到了海外天边，可是他所看见的山峰也不过就是师傅您的五指山罢了！”
“别拍马屁，我就问你如果你是载淳，应该怎么向鬼子六反击！”
大思路梳理好了，项英也就心思清明了起来“这个有点难，但是也有办法，关键就是看载淳能不能悟透自己真正的靠山是谁了！”
“他要是能知道自己力量的本源在哪里，我想这个简单的局还是好破的！”
项英抽出一支雪茄点燃轻吐烟圈“以载淳的脾气和悟性，我想遇到这样大的挫折，第一时间还是想找师傅您来援手吧？”
“当然师傅绝对不会掺合这个浑水的，咱们没必要直接和满清守旧势力开战，您对华族制定的战略不就是和平发展十年吗？”
“指望英国？德国？不会的，不可能，那些洋鬼子精明的很，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才不会直接插手的！”
“因为**行为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信号，太容易受到国际的外交制约了，就算不在乎别国的外交制衡，他们本国内的反对党也会群起而攻之的！”
“何为党争？其实就是不分对错黑白，只要是你赞成的，就是我所反对的！洋鬼子的党派其实也一个德行，跟抢食儿的狗一样，争权夺利！”
肖乐天点了点头“继续说……”
项英受到了鼓励脸色顿时振奋起来“不过我想载淳是悟不透这个道理的，他会第一时间求援，在他的眼中既然和咱们华族还有英国有密约，也就是约定了将来一起发财，那么咱们就会无止境的支持他！”
“幼稚啊！这就是读书读傻了，就会一句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的古语！总以为一起发财别人就会死心塌地帮他！”
“可是他却忘记了，一个国家一个**，从来都不是一股绳……国家归根结底还是多种力量相互纠缠制约而形成的一个产物！”
“你载淳怎么能幻想这么一个多力量纠结的复合体，会统一意见全心全意的来帮你呢？”
“不可能啊！英国女王想帮你，可是议会同意吗？组阁的党派愿意派兵帮你打仗，在野党乐意吗？”
“就算**高层达成勉强的共识，你怎么就忘记了人家民间的舆论力量呢？”
“咱们华族也一样啊！师傅您想伸手拉他载淳一把，我项英还不同意呢！其他四天王会不会同意？”
“范老掌柜还有全华族的商人们同意吗？这全都是矛盾啊，这种相互纠缠制约的格局，怎么可能为你载淳所用？”
“说句不好听的，你载淳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