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1 老翁的妙计和利口
载淳当时脸色就一沉，但是嘴里没有说什么，这翁同龢眼下就要报复自己了吗？责任不是军机大臣的，不是六部九卿的，那是谁的？
归根结底还不是朕的吗？你翁同龢年前在我这哭了好几场，然后还把二毛臭骂一顿，看我最终还是没听你的，这就要报复了？
忍了，今天无论你说什么，朕都忍了！
载淳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想听听翁同龢要说什么。
“诸位大人！”老翁中气十足的说道“陛下今天召开紧急御前会议，要的是大家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上来就讨论谁的责任！”
“那都是灾情结束之后要办的事情，宝鋆大人您有自责的功夫，不如多想想办法啊！”
“其实要说找责任，其实也好找，我也不给谁留面子了，这场雪灾一半是老天爷对朝廷的考验，一半则是地方官吏贪腐无能！”
“哎……陛下啊！要说有责任，臣才是第一有责任之人！”
“啊？翁师傅何出此言？这怎么跟您有关系你……”载淳傻了，他发现翁同龢没有往自己身上泼一丁点脏水，反而主动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是！当然是臣的责任，臣主管礼部还有御史……这天下读书人的品德修养，都是需要教化的！”
“这些地方官吏……当年也是一个个读书人出身，头悬梁锥刺股，辛苦打熬八股文，胸中也是带着一团正气进了这官场的！”
“而臣没有教好他们们，没有监管好他们，让他们现在变成了这样……臣痛心啊，臣失职啊！呜呜呜……”说着翁同龢居然还哭了出来。
这一哭让载淳也有点挂不住了“嗯……翁师傅这可自责错了，他们学坏有他们自己的责任，跟翁师傅无关……”
“哎……无论陛下怎么说，臣心中这个坎儿是过不去的！今年这场雪灾，说到底还是这些府县的七八品官员们失职！”
“不用查，臣猜也能猜出他们是怎么想的！一方面雪灾封锁消息，他们放松了警惕，还以为死亡的人数就是上报的那几个！”
“完全没有想到，其实在更多封闭的村庄里，冻饿而死的百姓都是成百上千的！这种侥幸心理说到底还是懒政！”
“他们还有一个最大的罪责就是不肯背责任，总想着往后拖，指望着别的地方先报告灾情，试探一下朝廷的反应，然后再应对！”
“这就是学了一肚子官场老狐狸的龌龊伎俩！为了自己的官位，根本枉顾百姓的性命！”
“不肯担责任，这就是窝囊无能，他们不光懒，而且还怂！”
“第三就是贪腐！臣很清楚，这些龌龊官，肯定已经向各府县的富户们下手了，每个县聚敛十几万的救灾银钱，里面指不定要贪污多少呢！”
“当官的分大头，当小吏的分小头，有人吃肉，有人喝汤……反正就是不管百姓的死活！”
“懒政、懦弱、贪腐……这也算是读书人？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今天这翁同龢的表现让群臣们刮目相看，这完全是自己给自己的势力来了一刀，直接撕碎了读书人做官之后的所有丑态！
这样的表现让群臣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话说到这里翁同龢擦了一把眼泪“臣恨啊……臣现在最恨的是，怎么天下所有的地方官都变成这个样子了？”
“如今这灾情严重了他们有责任，可是未来赈灾还得他们来出力办差！”
“朝廷是恨他们，但是还不得不用他们……呜呜呜……归根结底还是这些官员们勾连在一起，成了势力！”
“这不是一府一县的特例，这是整个山西、直隶、河南、山东……乃至于全大清各省的通病啊！”
“朝廷治理国家还离不开这些人，咱们总不能他他们全都换了吧？都换了，这朝廷的根基也就乱了，也就没人在处理政务了！”
“哎……说到底，这救灾的各项手续都得这些人来亲自办！朝廷下发的粮食、药材、煤炭……终归要由他们亲自汇总盘账然后组织民夫人力，往下面的村庄里去发！”
“没有了这一批人，朝廷也就没有了执政的行政体系了，事情也就没法办了！臣想到这一点，那是五内俱焚啊！”
哎呦……说到这个份上，很多老臣已经听懂了，心说老翁高明啊，这是以退为进，明着是骂这些官员，其实潜台词是保这些地方官！
这是在暗自提示皇帝，这种贪腐早就成了法不责众的现实，不是你能轻易转变的！
如果不是同治帝这样的年轻君王，如果此刻宝座上做的是三十多岁的盛年君主，翁同龢是不会这样说话的。
正是因为老翁知道同治帝太年轻，是个冲动性格，他在清河两岸杀造反的八旗厂奴就杀了好几万。
这年轻人火力壮的很，脾气上来真有可能把四个省所有受灾的府县官吏都给抓起来杀掉，他可干得出来。
只能是以退为进，曲线救国慢慢给小皇帝灌输这个道理，老翁高明啊！
跪在地上的宝鋆心中不由的挑起了大拇哥，果然这同治帝听到这些，火爆的脾气还真的收敛了一些。
“呵呵……朕是真的心寒啊！心寒啊……算了，追究责任的事情回头再说！翁师傅你刚刚说自己有办法解决赈灾这最后几里路的难题？”
“说来听听……”
翁同龢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嗻！臣当然有办法，这办法还就得从咱们圣人的门徒里面找！”
“如今困扰朝廷的并不是没有粮食，而是说大雪封路了，粮食没法运到各个山村里面去，这个真的是神仙也没有办法！”
“一个府县，拥有数千村庄，指望一个县衙有限的人手都送过来？根本不可能，更别说还有那么多的山区了！”
“所以这时候，就要依靠圣人的教化，依靠那些读书明理的地主士绅！”
“陛下！请下旨意，让受灾地区的地方乡绅，读书的地主们，主动开舱赈济周边的村民！他让所有受到赈济的灾民签字画押！”
“那个地方的赈灾工作做得好，那个地方百姓死的少，朝廷就要嘉奖这些地主士绅！”
“他们发出去的粮食，朝廷可以按照利息最高的比例偿还……如果他不需要朝廷偿还，那么就给他恩旨，允许地方建立牌坊和石碑，记录他们家族的功绩！”
“凡是能够赈灾出上万石粮食的乡绅家族……朝廷能不能赏他们一个举人的身份！”
“虽说是有点卖官鬻爵的味道，但是这是救灾活命啊！人命比天大！”
“朝廷舍出百十个举人位置，这场雪灾根本就不是问题！”
4752 卖官鬻爵
舍出几百个举人身份，换来灾情平抑？这个办法让在场的很多官员眼前一亮，同治帝也楞住了。
“这……这样卖官鬻爵，不好吧？”
“陛下！事急从权啊，是百姓死活重要还是这些虚名重要啊？”翁同龢苦劝道“那些地方乡绅要的不过就是一个荣誉，一个虚名！”
“咱们朝廷也不会吧真正实权的官位赐给他们，这些官员放在一些虚职上就好了，他们要的是光宗耀祖啊！”
“有了身份，家族里的祖坟就可以起石碑了，盖房子也有了更高的规格，若是捐资多了，还能在村口写牌坊，这可是后代百年都荣耀的事情！”
“朝廷舍出一点虚名，换万千百姓温饱不至于饿死，这是多划算的事情？”
“这一切到底归功于谁？说到底还是圣人的余荫，要不是圣人千百年来教化百姓，让百姓知道礼义廉耻，那么臣连这样的办法都是想不到的！”
“陛下啊，儒家乡绅才是国之根本，他们才是江山稳定的基石！臣一片公心，求陛下明鉴！”
翁同龢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周围的群臣这时候也动容了，他们知道这样的赈灾方案非常有可行性，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了。
不能等朝廷运粮食啊！因为没有那个时间，你根本就来不及，这时候才知道铁路的好，如果朝廷能在灾区每一个县都通上铁路，那就没有问题了。
沿着铁路线往下给灾民发放粮食，铁路沿线就是救命的赈济点！
可是大清国哪里有那么多铁路？京津铁路刚通车，京汉铁路分段修建，只能是几十里，上百里一段段的通车！
根本就无法救灾，大部分灾区都处于被隔绝的状态！
靠马车牛车还有人力？这么周转下来，百姓可就全都饿死了！
翁同龢的计策妙就妙在完全的避开了物流上的麻烦，利用科举的魔力，运用儒家教化的力量，直接调动乡村里乡绅们的力量。
什么是乡绅？就是一批有一定经济能力的读书人，在古代这就是地主阶级！
他们拥有土地资源，拥有生产资料，生活富足才能供养后代读书参加科举，三代人的努力之下，如果有一个出息的子弟跳过龙门，有了官身。
那么他们这个家族可就飞黄腾达了，在封建王朝里，光有钱不行，你没有一个官身保护自己的财产，那么金钱也就是别人眼中的肥肉！
中国古代卖官鬻爵的风气非常浓，其实很多时候卖官鬻爵都不是为了当官，而是花钱买一个虚名来光耀门第。
甚至在晚清快到民国的时候，清朝设立的南洋大臣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去东南亚卖官鬻爵去。
那些从大陆一命出去的华人，赚了点钱就向南洋大臣买不同登基的官位，目的就是让家里的老人去世之后，能够得到高规格的丧葬标准。
而且在华人圈里，你有一个母国的荣誉官身，也是一种独特的凝聚力！
这种生意一直到民国之后才结束，南洋那么多华侨买了官身，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个地方让他们管理的！
这是一种传统的力量，非常强大，翁同龢非常熟悉了解。
而这时候群臣也都明白了，他们很清楚如果陛下同意了，几百个举人的帽子撒下去，那么整个灾区家里有粮食的乡绅全都得疯了！
为了官位他们肯定会不顾一切的，他们会就近赈济村民，先从自己家旁边开始，然后一点点救济到周边的村庄！
一个点会带动一个面，千千万万个面就会覆盖整个灾区，这雪灾的影响也就会降低到最低了！
办法真是好办法啊，但是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名声！不管怎么说，都是卖官鬻爵，事急从权这件事史书里也不好听。
同治帝要的是中兴之主的名声，他是里子面子全都要，国家强大之外还得要史书上的清名！
所以听到这卖官鬻爵的词儿，心里就有些别扭了，坐在龙椅上也是扭来扭去的不肯老实。
“哎呦……这个事情……朕……朕要仔细考虑考虑……”
“陛下！不能再考虑了？百姓的活命要紧啊！若是陛下担忧史书清名，我翁同龢愿意一身担之，就说陛下是老臣我以死相逼胁迫的！”
“有人骂，就骂我吧！呜呜呜……”
这一哭，其他的官员也不能当哑巴了，富庆长叹一声说道“陛下……史书都是后人所写，咱们管不了这么多！”
“有时候里子面子不能都要啊！这一点您看看元首……他就是一个实用派，只要对华族有利，他哪怕阿谀奉承去欧洲当小丑都无所谓！”
“最早的普奥战争，人家卑斯麦哪里同意华族部队参战啊！还不是元首和他的手下，死皮赖脸不走，生生掺合进去的！”
“元首在欧洲敌人不少，法国和沙俄都不会说他好话的，您说这法国和沙俄的史书会怎么记录元首的一生？”
“那还不是想尽一切办法，抹黑鸡蛋里面挑骨头找污点，然后浓墨重彩的记录！相反的元首的功绩，他们一定会缩的小小的！”
“这种事情，元首早就看透了，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后世名声！还是眼下的利益最重要，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陛下如果担忧史书铁笔，那么臣也愿意分担……臣也用身家性命逼迫皇上下旨！让后世史书写去吧，就说是臣子以死相逼，陛下不得已而为之……”
翁同龢这个气啊，瞪了富庆一眼，心说你可真会抢功劳啊！这么大的功劳，你这动动嘴就分一半去？
明明这是我的计策好不好，你不要抢戏啊！
可是没想到抢戏的人还不少呢，惇亲王、宝鋆、英桂……满殿的臣子也都跪下了“请陛下下旨！臣也愿意以死相逼！”
“灾情大过天，陛下不能再犹豫了！”
砰的一声，载淳一拳砸在龙案上“罢了！朕也不是不肯担责任的昏君……事急从权，富庆你马上让电报局给所有灾区发电报！”
“让灾区那些地主士绅们开仓放粮，救济灾民！”
“朕舍得用高官厚禄来犒赏他们！就看他们舍得不舍得粮食了！”
4753 邮政先行
清朝的这些衙门里面，要说最有效率的归根结底还是人家庆三爷的大清邮政和大清时报两套班子。
富庆从一开始就带有很浓的独立味道，成立这两个衙门根本就没有用那些科举里面出身的只会做八股文的庸才。
而且朝廷内部已经学的一身臭毛病的官吏也是尽量不用！
他的衙门充斥了很多西学门徒，这些人都非常仰慕华族和西洋的制度，干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效率。
这次赈灾虽然是老翁拿出来的办法，可是真要是执行下去，你还就得依赖富庆三爷的嫡系！
大清时报当天朝会结束就开始了印刷，也不用大开版的报纸，就是一张张单开的传单，里面用老百姓能听懂的大白话来传达朝廷的政令。
凡是大清国雪灾区域的乡绅，都有救助乡土百姓的责任，每一名地主都应该保证自己乡间不能出现大量饿死的灾情。
朝廷鼓励各地乡绅地主开仓放粮，而朝廷则不会让乡绅白掏粮食！
灾情结束之后，朝廷都会按照市面最高的利息给乡绅们偿还粮食或折算银子！
如果乡绅不肯要粮食和银子，那么朝廷将给予乡绅最高的荣誉！
一万石粮食可以换一个举人身份，五千石则可以修建牌坊，雕刻石碑！
低于五千石的乡绅则由地方县治统一刻碑文留名，后代子孙上官学以及往后三年的税收都有一定的优惠！
一条一条，整个赈灾的详细计划都写的清楚明白，全都是大白话根本就不怕百姓听不懂！
朝廷里当然有一部分人有疑虑了，他们会担心这样没有监控的赈济，谁能保证乡绅们赈灾数量的准确呢？那些乡绅里面会不会有贪污呢？
不仅是有人质疑，甚至有人单独向同治帝汇报这样的疑虑！
最终还是翁同龢跟富庆大人破迷解悟了！
“陛下您到底要的结果是什么？您要的不是这些乡绅不贪污，您要的是百姓不要饿死人啊！”
“贪污虚报数量的情况肯定会有的，这是神仙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难题，但是我们要的不是整个过程清如水廉如镜！”
“我们要的是百姓少死啊，一定不要饿死百姓！”
“乡绅往下发粮食，我们确实无法做到每个村子都监督上去，但是我们也有要求啊，百姓收了乡绅的粮食，就要签字按手印确认的！”
“而且最后咱们要重新确认，那些饿死者的签字和手印，都是不算数的！这就保证了，地主乡绅必须要保证百姓活着！”
“活着比天大，活着就是咱们最重要的任务，朝廷能把这件事办成了，也就算积大德了！”
“至于说，这百姓是一石米救活的，还是一升米救活的，这里面乡绅地主又虚报了多少……咱们就不要纠缠不休了！”
“真的都纠缠到底了，那些人恐怕也就没有什么积极性了！”
载淳真的是服气了，三爷和翁师傅这番话才是真正的人生经验呢，这是吧人性给摸成什么样了？
这跟元首说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观点其实非常吻合！
不能饿死人，这是朝廷遇到的主要矛盾，这是必须要解决的，这是命脉！
而赈灾过程中尽量不要贪污，这是次要矛盾，当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发生冲突的时候，次要矛盾必须要让路！
先让百姓活下去，再说什么清廉不清廉的问题！
大清时报用最快的效率开始印刷传单，一次开印就是十多万张，这些布告通过铁路系统开始向灾区运输，然后各县又通过狗拉爬犁、雪车之类的往乡村里发放。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快的最有效率的，这时候就看出富庆三爷的大清邮政的好处了！
大清邮政，是整个清朝官府驿站邮传系统的改革结果，同治帝将整个大清国修建电报网的任务都交给了庆三爷！
而庆三爷手里的根基，手里最早的班底儿就是全天下驿道上的驿卒！
过去大清国邮递的驿卒靠的是快马，每个驿站都是一个客栈一样的补给点，换马住宿提供服务！
如今电报线修通了，军国情报不用快马了，那么这些人也不能都解雇了啊！
这些驿卒就全都改变身份，变成了电报线路的养护工人，他们日常的工作就是负责自己的那十几里电报线，木桩子改刷漆刷漆，歪了的要扶正，虫子蛀了要及时更换。
遇到大风大雨的天气，电报线断裂了，也要及时修通！
这些人就是大清邮政最核心的班底，他们控制着清帝国消息的传输，而且这些驿卒中一部分还开战了现代化的邮政工作。
百姓写个信件，发个邮包什么的，他们都要负责，虽然比不了后世那么高效率，但是跟清朝以前相比，那可是先进的多了。
有了电报网，朝廷的旨意就能更快的传递下去，眼下大清国的电报线已经通向了每一个县城，部分大一点的乡镇也有电报网络。
每隔十几里路就有一名养护的工人，而这些工人在同一天都受到了京师邮政总部的命令，总理大臣富庆命令他们立刻把最新的消息送到乡间地头。
以每个人养护区域为核心，半径二三十里路的范围，所有乡村都要通知到位！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高效率，上午朝廷拿出了明诏，下午灾区所有的电报系统中转点就都受到了庆三爷的命令。
这可是直属上司，三爷的命令驿卒们谁都不敢违抗，更何况富庆大人下令，所有这些顶风冒雪加班加点的驿卒，最后灾情结束后都会有丰厚的奖金！
谁跟钱过去不啊，这些躲在乡村养护小房子里的驿卒们，穿上老棉裤老棉袄，戴上狗皮帽子，身上能多穿多少就多穿多少。
扛着破铜锣，甚至就是个铁盆子，敲敲打打就往沿途的村庄走去！
咣咣咣……咣当当……
“朝廷有旨意啊……各灾区村镇里的乡绅们听好了……朝廷发电报旨意了……”
“各地乡绅开仓放粮……赈济百姓……”
“凡是赈济一万石的乡绅……朝廷给一个举人的名额赏赐啊！”
“快开仓放粮……拿粮食换举人啊……”
已经被大雪封了一半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黑漆木门里面几个脑袋露了出来“哎……看电报线的……你过来……你说的是真的吗？”
“废话当然是真的了……不光给举人的官位，功劳大的还给修牌坊，刻石碑呢！”
4754 粮食就是心头肉
“真的假的？”半开的门被彻底打开了，一身黑棉袄的地主老财揉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驿卒问道。
“你空口无凭，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旁边有人搭话问道。
驿卒撇了撇嘴“爱信不信，我实话告诉你，这旨意是上午紫禁城里刚刚下达的，下午富庆大人就给我们电报了！”
“如今这大清国里，除了我们邮政局之外还有那个衙门能这么快传递消息？你等着白纸黑字呢？呵呵，等朝廷的官文到了之后黄花菜的都凉了！”
“朝廷的旨意说的清楚，赈灾是要本乡本土不能饿死人的，不是说拿出一点粮食糊弄数目！”
“你们村到底有没有死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时间已经不多了，拖延一天就多死几口子人，到时候死的人多了，你就算是赈济了，也没有你的功劳！”
“想当官想出名，你不掏点干货谁白给你？好了，你们孙家庄的消息我已经传递到了，我得去下一个村子了！”
“呵呵……这年头还是吃官饭稳妥啊！跟着衙门办差自然有旱涝保收的铁杆庄稼！我这顶风冒雪的吃饱了撑的来骗你？”
驿卒敲着破铜锣走了，去下一个村庄，孙家庄里最大的地主老孙头眨巴眨巴老鼠眼睛，心思一下子就活络开了。
这时候村子里也有其他的木门缝隙里面露出了眼睛，看来很多百姓也都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正在偷窥这孙家呢！
“哎……傻婆娘，你说这驿卒会不会骗咱们啊？如果没骗咱们，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咱们儿子，读书也不像个样子，科举是肯定出息不了了！”
“要是能用一万石粮食，换一个举人身份……我还真想试试！”
婆娘心眼可就窄的多了，一听一万石心疼的直拍大腿“哎呦……一万石啊！这可是把咱们家库底子都给扫干净了！”
“我可舍不得……你别打我粮食的主意！”
“你傻不傻……粮食没了明年还可以再收，可是这机会一辈子就一次啊？你还真指望你儿子能科举靠出来？”
“真要是朝廷赏赐一个举人身份，以后见到县太爷都不用下跪了，咱们有那一天也可以青砖包坟，石碑留名……回头见了祖宗都荣耀啊！”
这婆娘急的抓耳挠腮的，粮食她是真心疼，可是举人身份也是真想要，急到最后都跺脚哭起来了。
“谁也不知道真假呢！这要是假的怎么办？到时候粮食没了，官位也没有了……这可怎么活啊！”
就在这时候，突然院门外面传来了咯吱咯吱的踩雪声音，地主家不知道怎么回事隔着门缝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之间院门外面的雪地里，跪着二三十个身影，都是同村里的穷苦百姓，大部分都是他家的佃户。
“孙老爷啊……刚刚朝廷的旨意我们都听见了……孙老爷您公侯万代啊！”
“我们实在是饿的不成样子了……儿媳妇年前刚生的孩子，这才过两个多月，饿的没有奶水了，眼瞅着孩子都保不住了！”
“您积德行善啊……救救孩子吧！我这给您磕头了……”
“孙老爷……万岁爷拿举人官位来换粮食，您难道一点都不动心？少公子要是有了举人身份，以后您家这日子可就兴旺了！”
“从闹雪灾之后，咱们村已经冻死十六人了……那可都是人命啊！孙老爷您要是再不开仓赈济，到时候全村都饿死了，回头谁给您种地？”
“您的庄稼都撂荒了，您可怎么办？”
外面的村民磕头苦求，陈破厉害就是求孙老爷开仓放粮救命，但是这善财难舍啊，这两口子拿着手里这一万石粮食真的是当心尖子命根子一样。
婆娘就是哭，孙老爷就是跺脚嘬牙花子，外面的百姓渐渐的可就没有耐性了！
“呵呵……姓孙的！人在做天在看，万岁爷都有旨意了，你敢不遵从？”
“别把大家伙都给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呵呵……就是，这大雪封村了，内外都进不来人，真要是出点什么水火灾情的，到时候县太爷也没法破案！”
“你……你们想干什么？”听到了威胁，孙老爷一下子傻眼了，颤抖着问道。
外面汇集来的村民越来越多已经有二三百了，人是靠群胆的，这时候有挑头的就有附和的。
“姓孙的！你敢抗旨不尊……我们就有办法收拾你！”
“饿死也是死，砍头也是死……你逼急了我们，死之前也拉你全家垫背！”
“咱们孙家庄已经饿死十六口了，再填上我们一批砍头的也不多！去你妈的……”
咣当一声巨响，不知道是雪球还是掺杂了石头的雪疙瘩就砸在大门上了，吓的院子里的孙老爷一个激灵。
按说这孙老爷家里也是有四五条枪看家护院的，这穷鬼闹事他也不是没有吓唬过！
但是今天可完全不一样了，朝廷的旨意已经传遍全村，他们家已经站在了道德的下风处，讲理都讲不过人家。
这蛮横手段可就使不出来了！
外面群情激奋所有人都一句话“开仓放粮……乡亲们保你家出个举人啊！”
“孙老爷公侯万代……开仓放粮啊！”
话是很好听但是威胁的味道是傻子都能听的出来，院子里的人不由得心中胆寒！
“放粮……放粮……放粮……”外面的声音渐渐形成了浪潮，这时候全村子一半人都拥挤了出来，乌泱泱的足有上千人之多。
这些面有菜色的百姓虽然还没有饿死，但是家里的存粮也都见底了，他们每天吃的喝的都是维持最低的生存标准。
这群人眼睛里的光都不一样了，绿油油的很是渗人！
到这时候孙老财知道躲不过去了，他狠心一跺脚带着哭腔说道“放……放粮……但愿万岁爷说的是真的啊……放粮吧！”
哇……呜呜呜……哇……
地主婆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打着滚的嚎哭可是也再无办法了！
院门终于打开，孙家的下人和护院们依次走了出来，百姓看见这一幕顿时欢欣鼓舞“孙老爷公侯万代……放粮了！”
人群中有人高喊“皇上万岁啊！没有皇上，哪有今天的赈济……给皇上磕头，吾皇万岁……万万岁！”
孙家庄数千口百姓跪在皑皑白雪上，向着北方京师方向扣头不止！
4755 遥远苦难凄惨的记忆
孙家庄终于放粮了，就在地主宅院后面的粮食屯里，积雪被人们的脚踩的非常平整结实，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小的广场。
孙老财也是豁出去了，他带着看家护院拎着鸟铳土枪在赈济点看着，嘴里还嚷嚷“我告诉你们！这粮食给你们是活命的，不是管饱的！”
“你们一家几口人我都知道，成年人一人先领一升，十岁以下的孩子一次就许领半升！”
“别说我姓孙的小气，朝廷的旨意你们也听到了，皇上要的是不能饿死人，不是让你们都吃饱了！”
“谁都不知道朝廷的赈济粮食什么时候接上，如果到时候我家粮食吃光了，朝廷的粮没送上来，大家伙可都没活路了！”
“这是咱们孙家庄最后的一条生路……年龄大的都应该明白事理儿！”
“老九叔……您可经历过之前的打仗和饥荒，最是有经验的，这粮食只能救命，不能往抱里吃啊！”
中国自古能成为地主的，肯定都不是笨人，在关键时刻还是有急智的，他明白饿久的人见到粮食很有可能丧失理智！
一旦这些人贪心起了，一窝蜂的进来抢粮食，那么自己就算是有五六条抢也挡不住数千人！
这个时候，就得靠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来稳住场子了，年龄大的可以约束自家的子侄，年轻人被老人约束住了，当然也就不敢抢劫了。
要说这中国百姓还就是善良老实，越是年长的人越是这样，七十多岁的老九叔抹了一把眼泪，冲着孙老财直抱拳感谢。
“孙老爷说得对啊！我这辈子经历过三次旱灾，四次发水，两次过土匪……最后一次还是长毛北伐！”
“能活到今天这是菩萨赏给的啊！”
“闹旱灾的时候，赤地千里，我是靠着吃田鼠肉和草根活下来的……水灾的时候，我坐着一个破木盆划水挖芦根捉小鱼凑合着熬过来……”
“最吓人的是道光年间太行山里闹土匪，一群三四百人杀到咱们村里，幸亏提前得到消息了，全村人都逃啊……”
“我半路崴了脚，藏在大树洞里眼看着外面土匪杀人抢钱……孙老爷您家有个表叔，有点驼背的那位，就是那一年让土匪杀了的！”
“呜呜呜……活着艰难啊！乱世人不如狗……粮食就是金子，粮食就是命！浪费一丁点都要下地狱的……”
“皇上大恩，孙老爷积德……家家分点粮食，回去多掺点水熬点稀粥，只要别饿死就行！”
“眼下就是二月了，这雪再怎么也不可能继续下下去……雪一点点化开了，野菜、草根也就能充饥了……”
“没粮食就吃野菜……熬到朝廷赈济来了，熬到冬小麦能收了，咱们这一灾也就过去了……”
领粮食的几位老人算是打开了话匣子，人生的经验都是苦瓜、黄连、中药渣拌匀了的，苦水掺着往外倒。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笑话这些老人的，他们知道这些所谓挖野菜不中毒，吃观音土不被噎死，甚至拔下来的树皮怎么研磨成面，掺多少比例的粮食能吃……这些所谓的经验，虽然苦但是却能让你活！
说来说去，人们渐渐哭声一片，谁想到今年老天爷如此心狠，刚过一年好日子就来了这么一场天灾。
中华农业文明里久远记忆库中所有悲惨、痛苦、难熬的记忆，都一下子倾斜了出来！
这是什么样的经验啊，这都是让人卑微的活下去的痛苦记忆……野菜吃多了会中毒的，你怎么焯水，怎么用其他野菜中和？
有这种经验，你就能用这种本来有毒的野草充饥，就能活下去！
观音土吃了会涨肚憋死人的，那么无数过去经历过天灾的先人们，就会告诉你他的人生经验！
所谓的经验，不过就是一天吃几两土不会胀死人，吃过土之后再吃点什么野草帮助你排泄！
甚至还告诉你，土可以研磨了，用纱布晒了之后，做成细细的土面，然后按照比例掺杂一些粮食面。
这样的所谓‘食物’能给你一点饱腹感，还不至于你胀死，有限的粮食还能续命让你凑合着喘口气。
一切不过就是熬时间，熬到老天爷收人结束，你熬过去了算你命大，熬不过去那也就是你的阳寿已尽！
树皮有几种吃法？野菜有多少分类？观音土哪里产出的带点甜，哪里挖出来的又带点酸！
放粮的现场一下子就成了忆苦思甜的会场，哭声一阵阵的不绝于耳！
但是正是由于老人们站出来维持住了秩序，这才没有发生哄抢的情况，穷苦百姓还是知道感恩的。
孙老财都已经赈济了，你再抢他可就没有良心了！
一升又一升的粮食发出去了，孙老财的婆娘在家里嚎哭的声音震动了整个村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粮食下去了，各家个户总算是有了炊烟，有了粮食的香气。
地主家也没有什么细粮，想吃白米那是不可能的，大家只不过是分点高粱米、玉米渣子、陈年的麦子……可是就这些都已经够他们给孙老财磕头的了。
孙家的大门这是第一次有百姓感激涕零的去磕头谢恩，而不是像往年一样，凄惨的去借粮食，去借高利贷，去求赏条活路。
孙老财看着账单上签字画押的越来越多，那数字大的已经不忍直视了，他就感觉自己胸口刺痛，还发闷，最后居然心痛的直接软在了地上。
家里人赶紧把他抬到床上，给他喂药让他歇着，临睡觉之前他还喃喃低语呢“别的……别的村都放了吗？”
“可……可别到最后就我家一家是傻子啊！”
孙老财的担忧是多余的，人们真的是低估了传统的力量，儒家科举制度对人心的控制影响是巨大的。
举人身份足能让所有地主家疯狂.
不光是孙家庄、不远处的刘营、高家围、槐刘村、大王庄……几乎所有有条件的地主都在犹豫中行动了！
如果你从遥远的天空中往下俯瞰，这被冰封锁住的北方雪国，好像突然之间就被电光给划亮了一道光一样！
4756 划时代的电光
电报技术，是清朝最早引入的西洋科技，这是第一次工业革命后期的产物，是人类对通信技术的一次巨大革命！
从古至今，人类都幻想着千里传音，幻想着消息能够跨越山河的距离，瞬间到达！而科技终于做到了这一点，而这科技也深深的改变了人类世界。
清朝庆三爷已经搞电报建设好几年了，如今大清国除非是西南西北还有遥远北方人烟稀少的偏僻地区，只要人口差不多的地方都已经保证各县城通上了电报。
而电报线走过的区域更是做到了处处通，这对朝廷向地方的统治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可是很遗憾的是，很多朝廷的守旧官员直到现在也觉得这电报线，虽然有点用但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
传统观念依然统治人心！
但是鼠年的这场大雪灾，却一下子改变了朝廷上所有官员对电报技术的看法，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眼前离奇的赈灾场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这个时代有军事卫星的话，那么人类就能在太空俯瞰我们的地球，整个北方巨大的雪灾区域，就好像上帝直接扣在了地球上一滩纯奶冰激凌一样！
山河大地一片雪白，人类在这样的角度里微小的如同细菌！
可是就在这一片巨大的冰封雪原上，却有一道细微的电光在闪烁，这电光微弱的不是凡人的眼睛能够窥探，但是这电光却深刻的改变了灾难的格局。
仅仅一天的时间，巨大的冰封区域被电报线分割了，细密如同蛛网一样的电报网，联结者一个个地方的网格，这些最基础的养护驿卒一下子成了游走在灾区的一个个活跃电子！
上午紫禁城下发明诏，中午之前电报就已经通向了灾区，下午很多村庄都已经得到消息！到了傍晚的时候，万里灾区一下子出现了人类的烟火气！
越是靠近电报网络的村庄，也是最先活过来的，那一个个厨房灶膛里燃烧的柴草，煮沸了一锅又一锅的米汤，粮食不光救活了人命，甚至让那些村庄都有了炊烟和温暖！
每家每户从狭窄的窗户、门槛透漏出来的一点点光芒，就是人类还在挣扎求活的不屈意志！
一座座散发着微弱火光的村庄，在神祇的眼中是那么的清晰可辨！
亮了！大清国北方灾区所有电报线沿岸的村庄都亮了起来，虽然只是细小的微光，但是成千上万的村庄联系在一起，这就是灾情逆转的一个明确信号！
中古世纪的朝廷大员们，永远也想不到世界上还有如此有效率的行政统治手段，天底下居然有上午出圣旨，下午村庄里就能有行动的奇迹！
奇迹啊！中华数千年来，第一次行政系统爆发出这样的效率，这不是奇迹又是什么？
沿着电报线的村庄亮了起来，从太空中看去，就好像一条条橘黄色的明亮带，正在分切灾区！
距离电报线遥远的地区，依然漆黑一片，没有丝毫人类生存的迹象！这个寒冷的冬夜，到底会有一千人还是一万人冻饿而死，这就谁都说不清了！
但是可以预见的是，电光点燃了一条线，那么马上就会点燃一个面！
明天这些恢复生机和人气的村庄肯定会继续增加，知道消息的地主乡绅还会有很多人加入进来！
这是多么神奇奇妙的一刻啊！中国千年来儒家思想的精华，居然借助了西方先进的电报技术，在这一刻碰撞出了一次灾难中的奇迹！
儒家道德人心，科举的功成名就，鼓励着无数富裕的地主乡绅，挑出命根子一样的粮食，来救活百姓！
而这一些的行动，却必须要依赖富庆三爷的大清邮政总局系统，依赖之前数年苦苦修建出来的电报网，还有三爷辛苦训练出来的养护驿卒！
这些人在这一刻居然完全绕过了清朝地方统治系统，根本不用什么京师下文件到保定府，保定府下命令给沧州县，然后在一个乡一个村的去通知！
甚至更奇妙的是，这半天的救济已经开始了，而那些冰雪封锁的县城里，那些县太爷才刚刚收到京师里的电报！
县太爷的衙役还没有想好，怎么通知下面的村庄，怎么从这次赈灾中渔利获得好处呢，没想到下面村庄都已经点燃篝火飘起了炊烟！
架空了，这是一次完美成功的架空行动！正是这一次救灾紧急行动，突然让大清国很多有识之士恍然大悟！
“原来……原来我们可以跳过这些腐朽落后效率低下的官府啊？”
“我们其实可以不依赖这些地方官……而做到很多很多的事情，原来所谓的‘官’也没有那么的重要！”
这一缕电光，真的是从大清国底层百姓的心中震撼出了一条条裂缝，当万民开始反思的那一刻，也就注定了传统没落的社会，已经走到了他生命的尽头！
但是这一切改变还是需要时间的！在神祇的眼中，百年也不过就是一瞬间，但是对于草根一样的凡人来说，巨变的时代掉下来的一粒尘土，砸在他们肩膀上也是一座大山！
肆虐了北方一个多月的雪总算是停了，天空中星斗密布，一丝云彩都没有，但是风还是很大，风依然很冷！
漆黑的村庄里，饿的已经动弹不得的百姓眼睛都出现幻觉了，他们看着窗户外面遥远的庄稼地尽头，好像有了光芒！
“这……这是孙家庄的方向啊……我这是要死了吗……我怎么看见孙家庄有灯光啊……”
“呵呵……爷爷奶奶来接我了……这么多好吃的啊，爷爷奶奶等等我……给我一个馒头，我饿啊……我饿啊……”
靠在窗前的老人已经发辫苍白，数天水米未进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一刻！
从六天前他就已经不再吃任何东西了，儿孙孝敬自己想吧最后一点棒子面给自己吃，但是自己又怎么能张口？
那是自己孙子的活命粮啊！也许孙子就靠这一口粮食就能熬过这个灾情！
4757 赈灾进行时
人老了就得有死的觉悟，生存下去的机会不能贪婪的霸占着！老人开始拒绝吃任何粮食，最开始还喝一口水，但是后面这几天已经连水都不喝了！
时间已经快到了，差不多了，老者看着窗外已经有了幻觉，他甚至觉得孙家庄都已经烧火起炉灶开始做饭了。
“呵呵……我真傻啊……孙家庄比我们这里还穷呢，他们怎么可能熬的过我们啊！”
“爷爷奶奶没有骗我，人到该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会出现幻觉的，会看到各种各样离奇的事情……”
“呵呵……孙家庄怎么可能有粮食，除了孙老财之外谁能挺得过去呢？”
“就算有一两家举火做饭有一些陈粮，但是也不可能家家都有光亮啊？怎么可能全村都活过来了呢……”
“我真的是要走了，我真的是要走了……”
老人以为自己在说话，其实在他儿孙眼里，老人只是微闭着眼睛嘴唇不住的在哆嗦而已，喊着泪的儿子，知道父亲已经快不行了。
拿出三年前就准备好的寿衣，也许今夜就是永别了！
“爷爷……奶……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回光返照的老者突然开口说话了，脸色也有了一丝红晕。
眼前的世界全都变样了，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六七十年前自己小的时候！
房子还是这一间房子，不过要比现在崭新的多了，院子外的大柳树被风吹的哗啦啦的响，盛夏的阳光刺眼热烈！
院子里养着鸡鸭，桌子上摆着午饭，硕大的白面馒头，居然还有炖肉菜，流着油的咸鸭蛋一切两半。
井水里还镇着硕大的西瓜，厢房里面都是满屯的粮食啊！金灿灿的全都堆到了房顶上！
爷爷奶奶也不说话，就是在院子里冲他招手，好像叫他来吃饭，这一刻时间回到了童年的夏天，他突然觉得浑身都那么的热！
“爷……奶……等等我……等我来了再开饭啊……我饿了……给我留一个大馒头啊……”
“爷……奶……”
屋子里顿时慌了手脚，儿孙看着床榻上的爷爷突然说起了胡话，什么夏天啊，什么馒头啊，而且还喊起了爷奶！
他们一拥而上痛哭流涕，但是老人已经认不出一切了，只是呆呆的望着孙家庄的灯火！
“啊……真好啊……总算是……不用再受苦了……”突然间老人说出了人生最后一句话，他的头一歪栽在了儿子怀里，身子一下子全都软了。
屋子里一片哭声，儿孙跪在地上磕头，长子给老人更换寿衣，虽然他们都有心理准备但是这一刻来到对他们的打击还是沉重的！
更沉重的打击还在后面呢，刚更换完寿衣还不知道怎么给亲人送信儿呢，就听外面咣当当响起了破锣声音。
天色都已经黑透了，此刻是洋人钟点七点多的时候了，怎么会有人敲锣？
当当当……咣当当……
“朝廷有旨意……让地主乡绅放粮啊……一万石粮食换一个举人啊？”
“孙家庄的孙老财都已经开始放了……你们柳庄也抓紧啊！放粮换举人啊……”
啊……
屋子里的人们发出绝望的惨叫，老人死在了黎明前啊，就在朝廷旨意到来之前十几分钟离开了人士。
悲痛的孩子们嚎啕大哭“爷爷……爹啊……你这是把命给了孙子啊……您要是吃点东西，您就熬过来了……”
“呜呜呜……朝廷让地主放粮了……灾过去了……您醒醒啊！”
柳庄家家户户都开了门，他们饿的走路都已经打晃了，揉着眼睛看着遥远孙家庄的灯火，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柳庄这样的惨剧可不是孤立的，在赈灾消息传递的过程中，总会有一些人熬不过黎明前的黑暗，人间悲剧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不论灾情有多艰难，不论百姓有多凄惨，但是平心而论载淳这一任朝廷高层，应对还是非常妥当的！
第一天下旨，仅仅半天的时间，就有五分之一的灾区得到了消息，赈灾工作就已经开始了！
等到第二天，灾区可就不是光这些养护驿卒在传递消息了，很多吃饱了饭的百姓，也加入进来，向四面八方没有收到消息的村庄走去！
断绝交通的山道也有了人影，哎哎雪原上出现了狗拉爬犁的长长车辙，得到消息的村庄无不山呼万岁，越来越多的村庄加入到了自救之中。
短短四天时间，九成灾区的民众都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剩下的就只有太行山里面实在太偏僻的村庄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哪怕没有天灾的冬天，清朝北方还成片的冻死人呢，更别说今年这样的大灾了，有些死难真的是无可避免。
养心殿的同治帝这几天收到的反馈消息全都是好消息，这举人身份真的是宝贝金疙瘩，拿出来真是让这些地主们拼命啊！
一万石粮就能换一个举人身份，这机会百年难遇，就算是再心疼也得办！
发达的电报网让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第五天的时候大清时报所印刷的那些朝廷布告都已经送下去了，开始在灾区张贴了。
有了朝廷的布告还有当地县衙的宣传，这些地主乡绅才知道没人骗他们，这些养护的驿卒说的全都是真的。
放下疑虑的地主乡绅还有什么话说？朝廷让他们保证自己身边百姓不饿死，那就照办就行了。
一仓又一仓的粮食分发了出去，百姓这下可找到了活路了！
这灾情还真是控制住了，进入二月之后天气就开始回暖，每天都是大晴天，积雪眼瞅着就开始融化。
要是照着这个速度，二月中旬平原地区基本上可以村村通行了，三月初恐怕连太行山的山路都能通行了！
雪只要一化了，大地就会立刻返青，到时候能出门的百姓有一万种讨生活的办法，熬到初夏冬小麦收割，这灾情也就算彻底结束。
“哈哈哈……果然是天佑我大清，朕的气运还没有衰败呢！哈哈哈……”
载淳在大朝会上开怀大笑，这些朝廷大员们那个不凑趣？马屁滚滚如潮一样的涌上来了！
“陛下圣明！圣天子百灵相助！”
“还有好消息呢！前几天因为大雪……股市下挫了三成啊！但是今天受到多方好消息的刺激，这又涨回来了！”
承志在养心殿里兴奋的手舞足蹈，不过今天同治帝可没有骂他的意思，反而是笑着点头。
“灾情只要过去了，投资者信心当然会恢复的！以后还要创新高呢！哈哈哈……朕还你们一个大清盛世！”
就在这时候，突然外面跑来一名小太监，噗通跪在地上“陛下……华族元首来电！”
4758 三千吨粮食就不要了？
肖乐天来电？这个二鬼子关键时刻来这里捣什么乱？朝会上很多官员腹诽着。
毕竟是同治帝的西学恩师，载淳不敢对师傅的电报不敬，打开电报看了起来，结果一看开头就皱眉了。
“载淳！你小子对我是越来越见外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不知道跟师傅说一声？”
“等什么呢？等师傅主动给你发消息呢？看来你还真是学会了几分天子的孤傲劲儿啊！”
“大清国北方遭到这么大的灾难，就不能主动跟师傅聊一聊？难道你认为师傅会袖手旁观吗？”
元首上来就是一通呵斥，文字里面都透出了他对同治帝的不满，从头到尾就嗔怪载淳一直都没有向他求援！
肖乐天毕竟受到的教育和这个时代的人不同，他懂得什么叫人道主义危机，也知道有些时候要抛弃矛盾进行人道救援！
无论华族和清国有多少矛盾……其实眼下还没有到矛盾撕裂的地步，双方都在蜜月期里！
不管如何，高层的勾心斗角不能牵扯到平民，那些一辈子在山村里种地的百姓知道什么？他们是很无辜的。
如此严重的雪灾，你载淳就不知道跟师傅汇报一下灾情？
哪怕你张嘴找师傅要粮食呢，师傅也得给啊！你要是真耍赖一样就是白要，这反而更证明了师徒之间的情谊！
关系好我才耍无赖呢，客气都是给外人的！
但是没想到载淳真是执政几年了翅膀越来越硬，身为帝王的骄傲让他很难开口去找别人求援！
上朝天国的帝王尊严思想，对他的影响太深了！
从暴雪成灾那一天开始，同治帝一直想的都是靠自己的力量赈济灾民，想的就是靠大清国的资源来解决危机。
他没有向任何一个外部势力开口求援，甚至连华族都没有张嘴！
肖乐天在那霸还等着徒弟找他诉苦呢，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最后还是华族大使馆每天从京师向那霸发送电报，他才知道这灾情发展的全过程！
长叹一声的肖乐天知道载淳这是拧劲儿上来了，真想撒手不管可是最终还是发了这一份电报！
元首有元首的考虑，一方面是华族作为一个大清国的近邻，遇到这种灾情就必须要有所表态，这是一个外交的礼貌问题。
如果不闻不问，以后双方再谈外交，这就是一个很严重的裂痕，和口实！
所以在国际外交中，哪怕两个国家在冷战在进行竞争，遇到某一方天灾人祸的，另一方也要慰问一下，象征性的也要给一些援助！
就好比疫情期间，很多一直和中国关系不好的国家，中国也要赠送医疗用品去帮一把！
对方领情不领情是他们的事情，但是外交史上会记录这一笔，将来再有外交冲突的时候，这一笔拿出来就是一个谈资，就是一个道德上的武器！
此刻的元首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不闻不问，以后没准那一天清国官员就会拿这件事来挑衅说事儿！
外交考虑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朴素的个人情感了！肖乐天当然不希望百姓死难的太多，这都是国家的元气！
哪怕将来有一天华族吞并了清帝国，这些百姓自然也就成了华族的民众！
哪里分什么彼此啊，此刻救的，无非就是未来的人民！
最后，当然还有师徒情分了，在肖乐天的所有战略计划中，载淳这个孩子无论将来变成什么身份，永远都是自己的弟子！
哪怕大清国灭亡了，这载淳也会在自己的羽翼下好好当个王爵，就好像尚泰王一样，自己怎么也不能让他受苦！
想来想去，还是当师傅的先开口吧，我慰问慰问你好不好？谁让我欠你的呢！
正是这样的心态，肖乐天这慰问电报却写充满了对徒弟的教训和抱怨之情，一开口就是翅膀硬了，见外了等等的教训口吻。
看的载淳就跟屁股下长钉子了一样，扭来扭去很是不舒服！
但是电报最后还是有好消息的“师傅知道你此刻艰难……调拨了两船粮食，一共三千多吨稻谷，这可是师傅我自己掏腰包送的！”
“你先拿去用！如果不够，我再给你协调点低价粮食……别嫌师傅小气，师傅最近花钱的地方多，给你三千吨也不少了！”
“后面再想要多少，你可得掏钱买了！放心，不赚你的钱……”
载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师傅最终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啊！可是当他看见电报最下面的一行字之后，脸色可就变了。
“稻谷运输由你师哥项英负责，华族海军后勤部调拨了两艘小货轮，预计五天后可以到大沽口！”
“具体联络你去找项英吧！”
别提项英，一提项英载淳就浑身不舒服，刚刚那一股暖流一下子就变成了怨气！
“让他来送粮食？这是诚心让他来看朕的笑话啊！没准师傅这些话里的怨气，就有他挑唆的功劳在！”
“他从来都不想朕好，他巴不得朕丢脸呢！让我找他协调？呸……”
载淳把电报纸啪的一声扣在龙案上，脸拉的老长老长的，他已经和这个所谓的师哥好几年没有联系了。
师傅这是老背晦了？让朕跟他协调联系？做梦！
群臣不知道元首写了一些什么，惇亲王仗着胆子问道“陛下！不知道元首有什么军国要事啊！”
“呵呵……师傅怕我没饭吃，怕我饿着了，送我三千吨粮食！”
哎呦……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这是好事儿啊！三千吨粮食够一万百姓吃一年了……如果救灾的话，够一个县的百姓消耗一个多月啊！”
“这礼可不轻，真的不轻……”
啪！载淳一拍龙案“咱们大清国缺这三千吨粮食吗？难道大清国自己救不了自己的子民了？”
“记住了！靠山山倒，靠水水干，人活着就得靠自己！”
“如今灾情都已经抑制住了，朕就不需要别人的施舍了！”
群臣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今天小皇帝怎么了，怎么突然对元首有这么大的怨气啊！
可是谁都不敢问，三爷想说话最后还是忍住了，心中暗自叹息！
“陛下……终归还是爱新觉罗的血脉啊！骨子里的桀骜不驯是改不掉的，皇权威严啊，皇权威严！”
“皇权的面子，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4759 全都忘后脑勺了
皇权的面子当然重要了，自古帝王可以不在乎百姓的生死，但是他一定会在乎自己的皇权威严！
因为他就是靠着皇权神授的这种光环来统治国家的！
如果让百姓们看见自己的皇帝对外人卑躬屈膝的话，那么百姓怎么想？他们会觉得这个皇帝不可靠。
甚至也有人会想，既然你在强者面前都如此懦弱了，我们干嘛不去追随更强的人呢？
正是因为这样的思考，历代皇帝都渐渐的向孤家寡人方向发展，他们越是不亲民越是保持神秘的强势感觉，其实越有利于他统治帝国！
这样的经验不仅一位皇帝在遵从，他还会当成治国的秘密一代代传给儿孙，甚至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还要看看谁够不够格！
像不像人工干预的遗传基因？一代一代的培育，专门把某一项特长发扬光大，几代人之后这种思维模式可就变成血脉遗传喽。
载淳以前年龄小，而且没有感受过亲政后权利的滋味，所以那时候他和肖乐天之间的师徒感情还是很纯粹的，和华族师兄弟们也能友善的交往。
但是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帝国的实际控制人了，亲政一路上杀了多少人？鲜血刺激的自己早就激发了原始的基因片段！
载淳越来越像一个孤家寡人了，性格也越来越古怪了！
如果是亲政之前，他收到师傅这样措辞的电报，可能也就是如同孩童一样的抱怨一下，吐吐舌头但是最后还是会听话的。
项英和他关系不好，但是也不至于连话都不说！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载淳是带着清帝国完成了同治中兴，开始工业化的实权君王！他早就不是当年的小孩了！
这时候他对一些措辞的忍耐程度就会越来越低，更何况福隐儿的出世更是他和师傅之间撕碎的一道裂痕！
这时候的他可再也没有那么多耐性了！
你白给我三千吨粮食，我看在灾情的面子上就收了吧，你的那些嗔怪的话语我也不计较了！
但是你还想让我屈尊去跟项英联系？我在你面前低头了那是师傅关系没有办法，你还想让我热脸去贴项英的冷屁股？
不就三千吨粮食吗？老子我不要了，大清国再穷也不至于挤不出这点粮食出来！
肖乐天和项英根本就没想到同治帝会在在这些小节上挑理儿，尤其是肖乐天更想不到这些平日里师徒半开玩笑的话语，如今居然成了刺激！
两艘军方的货轮缓缓的在大海上向渤海湾驶去，他们并不知道这两船粮食最终还是会卸在北方工业特区里！
大清国的灾民们，算是没有这个口福了！
此刻肖乐天和项英也确实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想载淳的事情，他们二人如今正在紧急的忙活着出发前的准备！
还有二十天季风号重型巡洋舰就要出发了，海军跟元首府的人都忙疯了，大清国的灾情不过是如山一样的公务中的一片雪花而已！
季风号巡洋舰是德国工业技术的巅峰产品，质量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是光产品质量好也不行啊，你操作的船员也得合格！
华族采购德国的战舰，向来有一个传统，那就是战舰交付的一路上，船上一半是经验丰富的欧洲水兵，一半则是正在学习的华族水兵！
战舰从欧洲开回亚洲的这四五十天的路程里，也就是双方学习磨合的一个过程！
其实肖乐天最想的还是从英国海军这边学习经验，但是暂时华族并没有订单给英国船厂，所以这个设想只能作罢！
正是由于华族长期的雇佣德国水兵来运输战舰，那么在那霸港经常能看见这些普鲁人人的面孔。
战舰一艘又一艘的从欧洲驶来，普鲁士水兵一船一船的在这里逗留，如今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旅游产业。
欧洲人也很难有见识全世界的机会，好容易来一趟亚洲，德国海军也会放松规矩给他们一些假期的。
项英就从这些逗留在亚洲游玩的普鲁士水兵中，严格考核高薪聘请他们当临时的战舰驾驶员！
这些普鲁士士兵，一听说有机会跟着元首前往南印度洋去旅游，全都激动的疯了！
肖乐天在此时的德国，已经是最最有名，最最有声望的亚洲人了，而且官方和肖乐天关系密切。
舆论界对肖乐天一直都是褒扬的正面宣传，所以普通德国民众对元首都是极其崇拜，仅次于德皇跟卑斯麦！
能够在如此英雄的元首身边战斗，这是一生中难得的经历！更何况华族人还给开高薪，这钱不赚白不赚啊！
耽误时间不用怕，华族外交部负责和德国海军部协商，给这些士兵多增加一些假期那是很轻松的事情。
项英都快忙疯了，这段时间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季风号巡洋舰的维修保养，还有人才筛选上了！
只有最好的战士才有资格保护元首进行这次印度洋之旅！这次旅行不允许出现一丁点差错！
项英一天就睡三四个小时，剩下时间都是奔忙奔忙，至于说给满清的那两船粮食，他不过就是签署了一个调拨船只的命令，剩下早就忘记到后脑勺了！
如果同治帝会主动跟他协调，那么项英或许会想起这两船粮食出来，但是很可惜载淳也来脾气了，双方根本就没有联系。
而肖乐天更是忙的昏天黑地！
华族各部门一定说元首要离开华族至少两个多月，那么这两个多月里的所有施政措施，就得现在让元首签字！
各部都忙碌了起来，教育部要求新修学校的拨款，还要有新研究的计划开展，他们拽着元首参加各种报告会！
工业部也不甘落后，新的石油厂投建细节得元首拍板，绝密的零号内燃机未来两个月要进行六组新设计思路的实验！
这可都是需要拨款的，还得是绝密专家款项，只有元首签字才好使！
农业部也不能闲着，安南地区有六万多公顷的稻田需要抽水机配套，可是工业部生产不出来，你肖乐天就得协调。
安南的反叛份子一个劲的骚扰华族屯垦区，甚至杀害华族农民，海军陆战队行动也得你元首签字才能动兵！
所有部门都有无数的工作需要汇报，需要签字，甚至连黄邪医的病毒岛研究项目，也得跟他单独唠叨唠叨。
不光如此，后宅二位夫人和那么多如夫人们，好像要在他出行之前榨干他一样！
天天晚上逼着他回家吃饭，顿顿都要喝酒，喝完酒就得交公粮！
苦不堪言啊！肖乐天这段时间日子过得真是悲催无比！
所以，他也把粮食的问题给丢到后脑勺了！
4760 奕䜣气疯了
华族忙疯了，暂时遗忘了清朝北方的巨大灾难，可是清朝内部的人可忘不了，尤其是那些藏在阴沟里窥探的恶鬼们！
“什么？你放屁……你放屁……”西陵关押圈禁恭亲王的院子里传出一阵阵咆哮，如今的恭亲王好像也不在乎那些窥探的哨探了。
拱卫西陵的护军里面，忠诚于他的人早就超过了八成，最后那两成都是同治帝的探子，也已经被孤立了起来。
只要这两成外人出去巡山的时候，那就是恭亲王奕䜣随心所欲的时间段！
二月十五日，清帝国北方赈灾的最后情报终于被秘密的送了过来，豢养的伊思哈，这条忠诚的二哈亲自带来了绝密的情报，这情报还是英国人给分享的呢。
一看情报奕䜣彻底炸锅了，赈灾顺利的不像话，一切都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翁同龢……你还真是昏君身边的一条狗啊！你就那么效忠这个王八羔子？”
“是他亲自开启了帝国的工业化，他是你们儒生的敌人啊！早晚有一天这昏君会废除科举的，他会学习西学那些考试制度！”
“到时候，考试的内容怎么可能是你们儒家的四书五经？你是傻了吗？”
啪的一声脆响，白瓷茶壶贴着那多宝的脑门就飞了出去，摔在院子里冰冻的雪地上，碎成无数片！
伺候的太监赶紧过去打扫，奕䜣越看越来气，冲着太监吼道“滚！全都滚……”
双手撑着桌子的奕䜣呼哧呼哧的喘粗气“你们……你们知道吗？这昏君居然靠着，富庆的电报局还有老翁清流的影响，把这灾情给生生的压住了！”
“一个举人的名额，换一万石粮食啊……而且还保证不能死人！我太了解那些土财主了，他们眼睛里就不能看见功名！”
“只要看见功名，他们把命都能豁上去！这些地主老财，自己舍不得吃喝，但是要说给儿子买一个官身，他们能把自己的骨头渣子都卖了！”
“短短十多天时间，所有灾区的地主都开始赈济灾民了……英国人亲自看过了，除了深山里面实在不通道路的村庄，剩下只要能通消息的，都开始自救了！”
“我操！载淳这个昏君自己一点粮食都没有掏，就稳住了四省的雪灾！操……操……去你丫的！”
一脚又踢飞了椅子，疯子一样的恭亲王累的气喘吁吁的！
“本王就等流民潮呢！中国这些穷百姓，只要在自己家里，那就要多老实有多老实，你根本就鼓动不起来！”
“必须要让他们背井离乡，让他们离开自己熟悉的家园……只有看见陌生的环境，你才能刺激他们去打砸抢烧！”
“这是千百年来，农人的根性！本来好好的局面，咱们就等雪稍微化一点，到时候无数村庄就会逃难出很多流民！”
“村子聚集在乡镇，乡镇聚集到县城，县城聚集到一省！只要流民潮逼近百万，这天下必定会闹起来！”
“到时候我们手里有粮食，就能让他们当炮灰！我们还可以渗透进去，利用黑道的力量，组织这些暴民冲击官府！”
“只要乱起来，本王只要乱起来，我要北中国全都乱成一锅粥！到时候就是我们起兵平乱的大好机会！”
“操！可是这么好的灾情，怎么就被摁住了？这些土财主为什么就肯放粮了？日你祖宗！”
奕䜣眼珠子都红了，他怎么能不激动？这可以说是他人生最后的一次机会了，如果不能抓住，那么两三年的时间他就彻底完蛋了！
“祖宗有灵啊！你得保着我奕䜣办成这件大事儿！不然这江山全都得让汉人给抢走了！”
“再有两三年，肖乐天手中所有的工业区全都变成了一个个难啃的骨头，我们的兵根本打不动啊！”
“铁路把这些工业区都连接在一起，他的陆军可就插上翅膀了，如果京汉铁路在武汉，和华族的江南铁路网连接在一起……”
“老天啊！江南华族的大军，就可以坐着火车用三四天的时间，直接杀到直隶京师来！”
“没有机会了！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这是最后一次起兵的机会，可是怎么就被他们破坏了？”
“这群混账，怎么就铁了心跟小王八蛋干？为什么不忠诚于我？操……”
奕䜣冲到那多宝的面前，一把抓住已经吓傻了的那多宝，拼命的摇晃“狗奴才！你说话啊，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本王现在问你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让这北中国乱起来？”
“说话……你个狗奴才说话啊！说话啊……”拼命的摇晃，那多宝脑子里就跟豆腐脑被搅合匀了一样，都转不起来了。
“王爷息怒……王爷咱们再……想想办法……咱们剪掉他们的电报线好不好？破坏电报线……”
“没用！你破坏的多了，反而让朝廷警醒起来！”二哈在一旁说道。
“那咱们就杀掉那些放粮的地主……杀一批他们就不敢放粮了！”那多宝哆嗦着说道。
二哈还是摇头“不行！四个省这是多少村庄，多少地主？杀不过来啊！到最后一样打草惊蛇！”
“那你说怎么办？王爷……这二哈有办法，让他想啊！”那多宝拼命的往外推。
恭亲王站在伊思哈的面前“呵呵……没想到你一个面首脑子里还有点东西，你说……说出好计策，本王赏赐你！”
伊思哈也心里害怕犯怵，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奴才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是有个笨想法……”
“你说！”奕䜣冷着脸说道。
“嗻！奴才看了情报的最后，这昏君居然把华族的粮食给推了，他不要了……我就抽冷子一想！”
“他不要华族的救济粮，说明他们肯定认为灾情没有问题了！敌人一旦大意，恐怕后面就要吃大亏了！”
“昏君手里的粮食真的够吃吗？确实，他手里是存了一大笔粮食，但是这天下的粮食，可不都是存在官府的粮仓里啊！”
“老百姓终归还是吃的民间的粮食！”
“王爷……您想想啊！这地主乡绅手里的粮食，已经是民间最后的一批粮食了！一旦发没了，那可就是真没有存货了！”
4761 粮食三条腿儿
如同一道电光，一道炸雷在恭亲王奕䜣的脑海里亮了起来，他的嘴角突然带出了一丝冷冷的笑意。
“嗯？这是你自己想到的？你说，继续说下去……”
伊思哈挠了挠头“奴才也就是一个笨想法，胡乱猜测的！眼下看朝廷的灾情是压制住了，但是谁敢保证今年就这一场雪灾呢？”
“奴才猜测一下，如果之后还有灾难呢？这昏君推掉了华族的粮食，又不向其他国家求援，说明他已经狂妄自大到一定程度了！”
“老天爷不能总保佑他啊！也得收拾收拾他……”
那多宝在一旁一拍手“哎呦……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月满则亏啊！这昏君占上风头也太久了，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儿，杀了那么多人，老天爷不能总保护他啊！”
“他命里那点福气，恐怕随着杀人的罪孽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他肯定过不了这一关！”
两个奴才都明白的道理，恭亲王怎么可能不懂！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刚刚奕䜣就是被气懵了！
大清国的粮食都在什么地方？其实从上到下都是分层的，最上面是官府的官仓，这是都有明确账目的，官员吃饭，兵丁发粮饷，救灾赈济……最重要的是旗人的铁杆庄稼，都从这里出来。
然后再往下就是地主阶级和粮商手里的民间存粮了，这是一个大头非常大！
地主收租，粮食就等同于钱，粮商低价囤积然后高价销售，他吃的就是季节变迁造成的价格波动！
而最后一环则是百姓手里的存粮了！
三条腿的板凳撑起了帝国的粮食安全问题！任何一条板凳腿出现了问题，这个国家都要发生严重的饥荒！
自古中国农业社会，所谓的盛世和末世，其实研究这个粮食储存的数据就能知道一二！
但凡是盛世，那么普通民众存粮的这个数据一定是大于朝廷和地主粮商的！因为这时候土地兼并没有那么严重，自耕农的力量还是非常强大的！
但是这个曲线一旦过去高峰了，王朝自然就会进入一个末期，这个期间最大的特点就是土地兼并。
存粮数据里面，自耕农普通百姓的家的存粮数量会锐减，而地主和粮商他们的粮食数量却开始增加了！
封建集权的时代，朝廷如果集权力还在，那么朝廷就会想办法稳住自己手里的存粮，如果朝廷的存粮还够多，那么这个王朝也就能维系了。
毕竟来了灾荒或者战争，朝廷还能拿出粮食来应对！
中国古代，钱倒是不重要，粮食其实最重要，因为百姓认粮食，当兵的也认粮食！
一旦有战争了，朝廷如果发不出钱，能充足的发粮食，这士兵的作战积极性也是非常高的！
朝廷手里有粮食，就能够稳定政局，最关键的是能够稳定住军队和官僚系统！
什么时候王朝会灭亡呢？你看这个数据也能看明白，当社会上的粮食大量的藏在地主阶级和粮商手里！
赤贫的百姓和朝廷，这两头的粮食存粮都开始锐减了！三条腿的板凳，两条都变成了短腿，那么这时候神仙也救不了喽！
王朝更迭就会很快开始，会出现一个新的强势政权，用刀子和火枪，逼着那些地主和粮商拿出粮食！
重新打破平衡，让土地进行再分配，让粮食进行再分配！
自古以来都是这么玩儿的，这套把戏对于恭亲王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还记不记得明末的东林党？他们拼命的骂皇上与民夺利，就是不支持皇上加税的政策，任由北方赤地千里，任由满人入关都不给明朝钱粮！
这其实就是地主阶级，粮商们开始尾大不掉，已经抛弃了明朝中枢，自己做大了那一条腿的板凳！
可是没想到啊，这满人入关之后，带着野蛮北风冲杀过来，嘉定、扬州……一连串的屠杀，这满人跟明朝皇帝不一样啊！
明朝皇帝好歹还跟你讲理呢，这满人就讲刀子啊！
什么狗屁的东林党，我刀子切到你的头上，你家所有的钱粮就都是我的了！
这就是新王朝重新洗牌的一个过程，以前那些自私自利者以为可以保护住自己的钱粮，最后呢？
你不给崇祯皇帝交税，自然有满人拿着刀子逼着你交税，顺便杀你全家！
清朝二百多年，江南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东林党样的集团来跟中枢对抗，这是为什么？
哈哈，他们不傻，他们知道谁敢对抗，谁就得死，雍正搞官绅一体纳粮的时候，江南的地主阶级谁敢造反？连骂街都不敢！
这套流程对于奕䜣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而如今载淳的应对灾情，突然就显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赤贫的百姓没有粮食了，地主士绅阶级把粮食掏出来救灾换功名了，这就突然让灾区一下子少了两条板凳腿！
现在勉强还能控制灾情，但是如果灾情又扩大了呢？
百姓还是没有存粮，而地主和粮商们手里的粮食已经全吃光了，这下所有人都依赖载淳手里的官库！
“操！载淳这个傻小子，居然还拒绝了肖乐天的资源，这小子要发疯啊！哈哈哈……”
恭亲王笑了，笑的太开心了，他总算是戳破了窗户纸，消极负面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好好好……我又办法了！二哈、多宝……你们过来，我跟你们俩好好商量商量……”
“后面的事情可太好玩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朝廷沉浸在赈灾成功的喜悦中浑然不觉危险的来临！
而肖乐天他们也没有时间继续管清朝的事情了，出访印度洋这是重要的外交活动，就剩下最后十几天了，各种事项忙的不可开交。
而且欧洲那边已经发来电报，茜茜公主此刻已经乘船出海，从地中海启程准备过苏伊士运河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肖乐天已经没有了改变行程的任何借口！
可是就在这二月底的时候，北方灾区却突然有了一种诡异的流言！
注：大家投票啊！为肖乐天投票，每天都可以投的！
4762 鼠年说鼠
中古时代的农业社会里，社会节奏特别的慢，因为主要的经济节奏是跟着农业跑的，一年四季轮回，到什么节气做什么事情！
这不像是工业社会，所有人都跟上了发条一样，拼命的往前跑，累的吐血了也没法休息一会。
这个时代很明显的一个社会特点就是穷和悠闲，又穷又闲，时间仿佛过的特别慢，日子一天天的熬着，人们其实都没有什么精神和物资的娱乐！
又穷又闲的社会里，人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而这时候闲人起是非，很多稀奇古怪的鬼神故事，东家长西家短的桃色笑话。
用闲言碎语来打发时间，也就成了唯一的娱乐方式！
平常时节太平无事，这些闲汉还要杜撰很多离奇的故事打发时间呢，更别说今年遭了这么大的灾难，这更给无聊的人提供了很多的谈资！
北方各地都遭灾了，但是京师是个例外，这里毕竟是首善之地，朝廷苦心经营着，而且铁路也修通了，塘沽工业区那边的货物也能轻松的输送过来。
所以京师的百姓都没有挨饿，无非就是雪太多了不方便而已，粮食价格比往年上涨了不老少，但是供应量还是充足的！
赚了银子的普通百姓埋怨几句但是也不至于饿肚子的！
在这种特殊的时期，京师百姓心中的骄傲可就抬起头来了，天子脚下百姓都沾了几分的傲气，高耸的城墙把人心隔绝成两个世界！
外面的苦难灾情，在城里人看来，虽然很可怜但是又有一点无所谓，反而是灾情中出现的那些离奇的故事，更让这些京师百姓着迷！
最近一段时间这茶馆里也没人聊国事了，全都一个个谈起了城外离奇的传言！
“几位爷……听说了吗？赤城云州堡那边，闹灰仙了，闹的可厉害了……”
“什么？什么灰仙？”有人不解的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狐黄白柳灰啊！关外五大仙家……狐仙、黄鼠狼、刺猬、蛇、老鼠……这五种牲畜一旦修行成精了，就叫狐黄白柳灰！”
“顶仙出马……顶的是什么仙？很多就是这五大仙家……哎呀，你别打岔，听我接着往下讲！”
“赤城在宣化跟张家口毗邻，这云州堡更是往北靠着长城了……那边每年冬天都特别冷，今年闹这么一场大雪灾，那边可就难熬喽，大雪过膝盖，有的地方雪把水沟都填平了！”
“你看着都是平地儿，但是一脚踩进去整个人都陷入到雪了，可深了！”
“我家远方表叔前天逃荒来京师投奔我们家，我这才知道外面灾区有多可怜啊！好多人家都是一家一户的被冻死！”
“原本七八百人的村子，等到开始赈济的时候，从才发现就剩四五百人了，差点一半人都饿死了！”
“剩下这群人熬过最初的雪灾后面日子也不好过，那边多山少田，地主家也没有多少余粮，所以赈济下来也不过就是一家喝点稀粥，勉强熬着！”
“幸亏这段时间天气好，山里很多地方雪都化了，这老百姓出门挖雪想尽一切办法找吃的！”
“挖草根，吃树皮……山里面下套子抓猎物！”
“最狠的是什么？我这表叔村子里有一户庄稼人，擅长捉老鼠！上辈子他就是猫托生的，抓老鼠就是一绝！”
“他带着村里人去田地里掏老鼠洞！说来也奇了，这人眼睛毒辣的很，咱们谁都看不明白的时候，他就一眼能分辨出老鼠洞的入口在什么地方！”
“我可算知道了，这老鼠一大家子在地底下可舒坦了，老鼠在地下修的宅子分好多空间，有卧室睡觉，有粮仓储藏粮食，居然他娘的还有厕所……”
“你们知道吗？这老鼠可聪明了，他们拉屎都集中到一个远一点的洞里面，那就是老鼠窝的厕所！”
“一家子老鼠，建成的就是一个地下宫殿，数十个房间，四五个出口，你要是摸不清楚门路，根本就抓不到！”
“村里这小子可够歹毒啊！一下找到了四个出口，然后都给堵住了，留出一个放烟雾往里熏！”
“熏半天里面老鼠吱吱乱叫……趁人不备还有几只大老鼠嗖的一声就逃出去了，快如闪电啊！”
“守着洞口的人想抓都抓不住！”
“漏网之鱼那就不用管了，随后他就带着村民一点点的挖老鼠洞，特别有经验啊！老鼠藏粮食的洞，一个个都给找到了！”
“哎呦……这老鼠比人都勤快，粮食都分门别类的藏，一个洞里全是花生，一个洞里全是玉米粒……”
“而且那花生、玉米、麦子、高粱……全都码放的整整齐齐的！”
“全村这个开心啊，小心的收集起来，最后足足收了六升粮食，你说这老鼠有多能藏东西？”
茶馆里的人们都听傻了，这乡下的股市真是吸引人，一个个茶都忘记了喝，拼命的追问后面呢？后面发生了什么！
“咳咳……老鼠窝掏干净了，六七升粮食足够大家吃几顿了，甚至还抓住了三十多只熏死和熏晕的老鼠！”
“这时候就别嫌弃老鼠肉脏了，人要是饿急眼了，连人都吃……村民提议，老鼠肉都拆下来烤着吃，也算能活命啊！”
说到这里，这位故事大王突然脸色一沉，用非常惊恐的语气说道“就在这时候……你们猜怎么了？”
人们脑袋都顶过去了，纷纷追问“别卖关子，你快说啊！”
“呵呵……就在大家伙分赃要吃粮食，吃老鼠肉的时候，就听大家身后突然传来吱吱的叫声……”
“我表叔扭头一看，当时吓了一个跟头！”
“就是刚开始逃出去的那几只大老鼠，一共五只，个子都非常大，中间最大的那一只都快赶上黄鼠狼了！”
“更要命的是，这只黄色大老鼠，长的是又长又白的胡子……”
“哎呦……这五只老鼠正在一个土丘上面，踩着雪给全村人磕头呢！”
“我表叔说了，他甚至看见几只老鼠眼睛里正流泪，都哭了！”
4763 老鼠潮
“哎呦……这老鼠真成精了？”人群一阵惊呼，茶馆里就连拎着茶壶的小二也都不伺候客人了，伸着耳朵听传奇故事。
讲故事的人就喜欢这样的感觉，众人众星拱月一样听他唠叨，此刻他就是人群里的焦点。
“可不是成精了！我表叔说了，这老鼠就是在求情，求村民们高抬贵手，放鼠辈们一条生路，求村民们别把粮食都带走，给这老鼠一家子好歹留一点！”
“说实话，这村子里的人也真是饿急眼了，这老鼠洞抄的太干净了，都是沿着洞一点点的用手挖，所有藏粮食的洞穴都给挖出来了！”
“整个老鼠家族的地下洞穴，平面上看足有三间大瓦房那么宽敞，深度还不算……你们说这得藏多少个房间！”
“这一村人算是吧老鼠一家子的活路都给绝喽！”
“最后怎么办的？你快讲啊……”人们急的抓耳挠腮的催促。
“哎……我表叔那是真动了恻隐之心了，提议说要不就把小老鼠给放了，那些熏晕的老鼠里有不少都是很小的幼崽！”
“至于粮食，他倒是没敢说话……可是那个带头挖老鼠洞的可不干了，死活不同意！”
“村民们真的是饿急眼了，一个冬天饿死好几百口人，他们都已经吓懵了，吓傻了，现在见到一口吃的那就死活不松手！”
“粮食都带走了，老鼠也带走回去烤肉了，最后还冲着那五只老老鼠丢土坷垃砸！”
“谁都没有想到啊！当那五只老鼠绝望的看着全家都没有活路了，突然惨叫了几声，然后扭头……你们猜怎么着了？”
“哎呦……老天啊，五只老老鼠就跳悬崖摔死了！临死时候瞪着眼睛看全村的人，那恶毒仇恨，吓人啊！”
“我表叔从来胆子就小，而且吃斋念佛的不敢杀生……他劝不了村民，那就只能不吃！自己挖了一点草根和家里人度荒！”
“其他村民基本上全都吃了老鼠粮和老鼠肉！”
“结果报应来的那叫一个快啊……当天晚上北风呼号，后半夜的时候突然村子外吱吱的全都是叫声！”
“有胆子大的出门看了一眼当时就吓尿了！黑夜里到处都是绿豆大小的眼睛，密密麻麻的数都数不清！”
“老鼠！成千上万的老鼠把村子给包围了……”
“就好像有什么老鼠将军下命令一样，潮水一样的鼠群扑向了村庄，家家户户都遭到了洗劫！”
“发疯的老鼠，见什么啃什么，每家每户最后一口粮食都给抢光了，你打都打不过来！”
“炕上的破棉被，里面的棉花都给你掏空了吃掉，仅剩下一点点的玉米秸秆，准备当燃料用的，也被啃吃一个干净！”
“原本就破烂的窗户纸，被老鼠撞碎，冷风拼命的往里灌……上窜下跳的老鼠把家里的盆子碗筷都给摔在了地上……”
“让本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这老鼠要是成群了，你还真惹不起，有胆子大的拿铁锹拍死了几只老鼠，结果后面的老鼠红着眼睛向他发起进攻！”
“扑到脸上就又啃又咬，甚至还有老鼠直接钻裤裆里面作怪，整个村子里惨叫连连，人们不得已趁着乱就往外逃！”
“我表叔家有几口大炕柜！还有空的水缸……他把家里人藏在里面，吓的不住的念佛求保佑！”
“说来也奇怪了，这表叔家就进来了很少的几只老鼠，随便转了转也没有破坏什么，就走了！”
“表叔一家整整藏了一夜，第二天天色大亮这才敢钻出来，结果一看这村子里啊，所有人都跟幽魂一样在大街上游荡，都不敢回家了！”
“哎……老鼠潮是退去了，可是村子里最后一点点粮食也荡然无存，就连地主家都已经彻底干了库底子！”
“没辙了，表叔只能带着家人出来逃荒……关键是逃荒他都没有路上的干粮，要不是半路遇到一个西山营的哨卡！”
“我表叔磕头苦求，这才得了几个干饼子，要没有这几个干饼子，他根本就来不了京城！”
“我爹一看兄弟来了，心疼的直掉泪，赶紧让家里准备炸酱面！我表叔一人吃了四大碗，我那兄弟和表妹，更是能吃，一人吃五碗！”
故事说道这里，人们都唏嘘不已，年长的长叹一声“你这表叔还是积德的！他要是也吃了老鼠存粮，吃了老鼠肉，恐怕家里也得遭难！”
“逃出家园一路上，他怎么就遇到了好心的哨所？别人怎么就遇不到？说白了还是心里一念善，老天就给他一线的活路啊！”
“阿弥陀佛……好心有好报啊！”
有人也问了“这老鼠潮就你们那一个地方有吗？别的地方听说了吗？”
“也有……不光是赤城这一个地方，其他灾区也听说了，但是都没有这位老哥说的这么传奇！”有人在一旁搭话说道。
“这大灾之后，可不光是人遭灾，其实动物也都遭灾了！老鼠跟人共生在一起，他们吃的其实都是人种的粮食，偷的也是粮仓里的谷物！”
“咱们人都没有吃的了，饿急眼的老鼠能不着急吗？以前老鼠就是偷，但是饿急眼了的老鼠那可就是抢喽！”
这话可一点错都没有，灾荒来了，动物一样也遭难，按理说出现老鼠潮跟人类明抢粮食的情况，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但是今年这个丙子年可不一般，雪灾之后这老鼠潮闹的是特别严重，已经上升到了鼠灾的地步！
而且伴随着鼠灾的弥漫，民间突然出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流言故事，都是带有非常浓厚的迷信色彩的！
赤城挖老鼠洞吃老鼠肉，引来老鼠报复的故事并不是最传奇的，过来没几天京师又从易县那边得到了新的离奇传说。
他们说雪灾的时候，大学里有穿灰色和黄色皮裘的瘦老头，留着老鼠胡子，向已经受灾的百姓借粮食！
哪个村如果没有借给，那么最后这个村饿死的人最多，回头雪化了之后，鼠灾闹的也最凶！
这些瘦老头，都是老鼠精变幻的，在人间筛选谁该死，谁还能有一条活路！
这样的离奇传说在京师是越传越广，倒是吓唬小孩子的好故事！
4764 老鼠好了歌
“灰鼠拜年年年好，黄鼠拜年年年高！鼠年鼠拜年，一年都热闹……热闹热闹，热闹过了都好了，好了好了，了结的好了啊！”
三月初伴随着各地老鼠传说大流行的还有这首如同石头记‘好了歌’一样的童谣！
也不知道是谁传送的，突然之间好像一晚上的功夫，北方四省的灾区，所有的孩童都会唱这首歌谣了！
直隶、山西、河南北部，山东北部……甚至关外和口外的一些地方也有孩童在唱这首老鼠好了歌！
这下社会可慌神了，封建王朝最怕的就是图谶之学说，这童谣灭国的传说可是每朝每代都屡见不鲜的。
老鼠拜年，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了，各地都有老鼠精拜年求粮食的传说。
鼠年热闹，这句话可就得反着听了，什么是热闹？兵荒马乱也是热闹啊！这句话可不是什么好话。
至于最后的好了，好了，了就是了结完蛋的意思啊！这是要诅咒大清朝要完蛋吗？
地方官赶紧下去追查，你看他赈灾不上心呢，追查这种童谣可是不敢松懈，好多传唱的孩子被拘在一起，连吓唬带吼的，结果也没有查出什么结果出来。
好多孩子说是穿黄衣服的老头教的，还有说是穿灰衣服的，给了几块糖吃就学会了童谣！
甚至有些孩子迷迷糊糊的说是自己做梦中无意间学会的！
一群传开裆裤的孩子能记住什么，话都说不明白，就算告诉你事实真相你也不知道那一句才是真的！
这下地方官可害怕了，因为伴随着童谣确实各地都出现了大规模的鼠灾！
古代人并没有生态学的概念，虽然中国人有天人合一的理念，但是这种理念更多的是形而上的，都是思想理论上的虚无缥缈！
真正生物圈里面如何维持一个生态的平衡，这种研究根本就没有！
21世纪的人大部分都知道地球是一个生态圈，一旦有一个地方平衡被打破，那么整个生态圈肯定每一个圆环都会遇到问题！
雪灾来了，就人类挨饿吗？不是的，动植物一样也遭难，人类饿急眼了是要向大自然找食物的，往年能生存下去的一些山林小动物，如今也都变成了人类的口中食！
猫狗就别想了，人都半村半村的饿死了，你说猫狗还能活？很多都变成了灾民的粮食，山林中的飞鸟走兽一样也遭到了过度的捕猎！
就算有幸存的，也不敢靠近人类聚集的区域了，他们都知道今年这人类都疯了！
老鼠是需要天敌来控制数量的，当天敌大量的消失，而且灾荒年间老鼠自己也找不到吃的了，它们也饿啊！
没有天敌，再加上饥饿，这就出现了非常严重的老鼠潮，肆无忌惮的老鼠开始招摇过市，根本不怕人，甚至和人共同抢夺最后的一点粮食！
雪灾之后出现大规模的鼠灾，这其实一点都不稀奇，而这鼠灾一旦兴起，老鼠不再害怕人类了，就会缩短和人类的距离！
灾民本来就饿，身子骨弱的很，对于各种细菌病毒的抵抗力更是很低迷！
这下可坏了，虽然鼠疫没有流行开来，但是很多古怪的疾病大蔓延，跳蚤、臭虫泛滥，很多灾民开始发高烧！
灾区一下子又要发展成了疫区！
老百姓本来就不懂什么科学，遇到灾难了就会往神鬼方面去想，所以离奇的传说是越来越多。
恐慌的情绪正在剧烈的蔓延！
天灾来了，更可怕的其实就是人祸，黑暗中的恶鬼们，趁着北方大乱的时刻开始疯狂的造谣，制造恐怖气氛！
所谓的老鼠好了歌，不过就是西陵恭亲王的毒计之一，他就是要利用人心最不稳的那一刻释放恐慌情绪！
鬼吓人其实不可怕，人吓人才是最最可怕的！
童谣越传越凶，地方官是越来越恐慌，他们想向朝廷汇报情况，可是却害怕担责任。一旦朝廷追查下来，自己控制地方不利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晚清官场很盛行鸵鸟思想，遇到事情先是遮掩先是隐藏，他们把脑袋插在沙子里，假装自己看不见听不着。
心中期待的不过是混乱赶紧自己过去，然后让朝廷不知道曾经有过这样的一场混乱，那么自己的官位不就保住了吗？
遇到雪灾是这样，现在闹的鼠灾和图谶童谣了，他们还是往后能拖就拖，能躲就躲！
扼杀谣言的最佳时期就这么被错过了，如果刚开始就那么几百几千孩童唱歌谣的时候，你赶紧上报朝廷，朝廷就可以命令四省联防联动，一起把谣言给压制住！
到时候恐慌情绪根本就传播不起来！
可是这地方官就是自己捂盖子，想着自己压制住谣言，但是四省谣言大起，是你一个府县能压住的吗？
你压住了自己这一个县，隔壁县你怎么管？
谣言是越传越广，最后那就不是几百几千孩童长了，而是几万数十万的百姓都听到了这个老鼠好了歌！
雪灾刚刚抑制住一点点，人心刚刚稳定的时刻，结果事态又向悲剧的方向发展了！
人类恐慌情绪一抬头，首先各地乡绅们动小心思了，他们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立刻停止了对灾民的赈济。
他们也有自己的道理“如今雪都化了，都进入三月了，田地都见青色了，你们还不自己找食儿去？”
“天天吃赈济，我们再大的地主也吃不消啊！粮仓空了，都空了，没有粮食了……”
哎呦！地方乡绅一下把赈济给停了，这就逼着百姓更多的向大自然求活命，这些百姓对生态的破坏可就越发的眼中！
鼠灾愈演愈烈，甚至出现了大白天成千上万的老鼠招摇过市的奇观！
老鼠越多，离奇的传染病也就越多，人们越是饥饿，身体的抵抗力也就越来越差，结果这就成了一个恶行循环！
最最可怕的是，地方官的拖拉遮掩，让同治帝错过了最佳的救灾时期！
同治中兴遇到了最大的挑战，躲过了雪灾却没有躲过鼠灾和瘟疫的第二波攻击！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元首万岁……一路平安……元首万岁……”
那霸港，万人空巷，数十万人为肖乐天出访印度洋送行！
巍峨高大的季风号重型装甲巡洋舰，如同钢铁之山一样缓缓的在引水船的引领下向外海驶去！
周围的货轮跟这庞然大物相比就是可怜的火柴盒！
肖乐天站在船头，向码头上的民众挥舞着帽子，巡洋舰的汽笛声悠扬响起！
“交流电之父啊！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希望在这个平行世界里，你依然还是那个传世的天才少年！”
4765 漫长的出访
元首肖乐天按照预定计划于三月初乘坐季风号重型巡洋舰离开那霸，前往遥远的南印度洋去‘国事访问’！
元首出行自然惊天动地，他的每一分钟都要充分利用到极致！
战舰离开那霸后并不是直接向南过台湾海峡，而是直接向东方太平洋方向驶去！
如今华族的海军在小笠原群岛以及马里亚纳群岛上修建了一连串的海军基地，如今这个时代太平洋属于无主之地。
美国的势力还根本无暇顾及西太平洋，小笠原群岛的主权问题一直都很混乱，日本说这是他们的领土，但是上面的日本民众才一百多户，而且大多数都是季节性的渔民居住。
英国和美国也都宣称自己拥有这片群岛的主权，但是所谓的拥有权不过就是历史上有探险船路过发现，并画在海图上而已！
直到现在，这片群岛都属于没有开发的状态，肖乐天可不管那么多，既然是无人的海岛那华族海军就一定要先占领！
小笠原群岛从北到南一共三个大型的海军基地，目前常驻士兵超过一千五百人！
海军没有战舰长期驻扎，但是每隔一个月都会有海军远洋训练船来这里补给，宣示主权的存在！
控制了小笠原群岛，也就拥有了通向夏威夷和中途岛的必经补给中心！
如今夏威夷王国依然还在，华族第一个承认夏威夷王国的主权，而且派驻了大量的使节和商人前去帮助夏威夷王国发展！
至于说美国？在真实历史上，美国吞并夏威夷要到1898年了！华族还有大概二十年的战略机遇期！
美国想要把手深入太平洋，就必须要先进行西部大开发，必须要把洛杉矶、旧金山、西雅图等等太平洋沿岸城市发展起来才行。
而美国东西大铁路，1869年才修通，刚刚完成东西部铁路网的建设，真正发展经济还是需要时间的！
战略机遇期是一瞬就过，想要控制夏威夷，可是非常敏感，美国早就顶着这块肥肉呢！
小笠原群岛肖乐天可以直接吞并，但是夏威夷你要是直接吞并，美国立刻就会抗议甚至引发冲突的！
这时候就要曲线救国，华族的计策是绝对承认夏威夷王国的主权地位，以华族为背书让万国承认夏威夷！
之后就是通过经济和外交手段，逐渐让夏威夷王国并入华族联邦！
反正夏威夷的原住民也是黄色皮肤，从种族论上也是和中国人更亲近一些！未来一战前后，人类将进入非常疯狂的民族主义思想泛滥时代！
这时候，拥有相同的肤色，人种基因接近，就是一个融合的很好奇迹，双方民众抵触情绪要小的多得多！
不过要吞并夏威夷，第一部就是要经营好小笠原群岛！所以亲自视察是必不可少的，未来还要持续增加基建。
视察过小笠原群岛之后，季风号巡洋舰将会直接南下，去另一个新增加的领土，关岛！
关岛最早是麦哲伦发现的，在1521年麦哲伦发现关岛后，将他在地图上划归为西班牙的领土。
一直到1563年，西班牙势力殖民吕宋和菲律宾，关岛则成为了西班牙总督治理下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破岛！
太平洋从来都不是欧洲的主要利益获取地，尤其不是日不落帝国的势力范围！
英国人的核心利益都在印度洋、大西洋上，太平洋真没有多少黄金航道，有限的几条贸易线路，一直都在西班牙人的控制之中，但是贸易额也不是很大。
所以关岛地理位置很重要，但是由于没有海洋霸权国家争霸，所以并没有欧洲人来对这里进行军事化！
华族和西班牙的吕宋战争结束之后，吕宋岛以及菲律宾大部分领土都划归到了华族领地，西班牙只保留了棉兰老岛南部一小片领土。
这还是华族为了给西班牙这个老牌列强留点面子，不想把矛盾搞大！
而关岛、塞班岛、帕劳、密克罗西亚群岛都成为了华族合法的领地，直接是西班牙割让出来的。
至此，华族已经控制了面向大陆的第一岛链和第二岛链，第一岛链早就是核心经济圈了，第二岛链此刻正在加速武装，很多基地正在修建，未来华族海军的一系列补给地就要成型了。
从关岛视察之后，季风号要到吕宋修整，添加煤水，这一站更重要！
华族内燃机工业和石油工业的诞生地啊！零号机器的母机就在这里，最新的一次实验，零号机的演进机型，已经可以不停歇的运转276个小时都没有发生停机的现象！
这才是华族未来的希望，这是重中之重！
石油工业、内燃机工业……然后就是这次去印度洋，从茜茜手里迎接交流电之父！
最后华族的经济将形成石油、内燃机、电力……这样的三驾马车，全都是最新的科技，全都是欧洲都没有发明出来的前沿科技！
这三大块得延伸出多少新发明？
螺旋桨飞机、燃气轮机战舰、航空母舰、坦克、汽车、潜艇……未来可打的牌可就太多太多喽！
肖乐天踌躇满志，但是这样的巡查所消耗的时间可不是一天两天，季风号巡洋舰预计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抵达南印度洋！
见了茜茜公主，给保护区剪彩之后，你不能直接就走啊！都多少年没见了，多温存几天吧，肯定得逗留二十天左右！
再出发回那霸，这可就得三个月了！
三月份出发，最快最快要六月份才能回来！
紫禁城里的同治帝根本就不知道，这三个月有多恐怖，他在亚洲唯一的一个真心想帮助他的强援离开了亚洲！
这持续的风雷他只能靠自己幼小的身躯一点点的生抗了！
“漂亮！肖乐天果然走了，他果然走了……茫茫大海，一出去那就是好几个月啊！哈哈哈……”
恭亲王脸红扑扑的面前摆着喝残的美酒，整个人情绪都亢奋了起来！
“英国人已经调查清楚了，肖乐天会在二月二十号以后离开马六甲海峡……只要他进入印度洋，他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今天是二月五号，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让这北方的灾情再猛烈一些吧！”
“等肖乐天滚出亚洲了，我们马上起兵推翻载淳那个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