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六章 噬空吞日月，神通灭先灵
在《兽人部族统合帝国：噬空族类成员报告与推测》一书中，记述了两个案例，两个非同寻常但却足矣令人生出恐惧的案例。据科学家观测报告，远离首层防线外的星空当中，高能天体的数量正在以每天12个的速度消失。这些高能天体包括了点亮星系的核心黑洞、浮游黑洞形成的类星体、超大质量超新星遗迹、大质量磁星，甚至一些高质量蓝巨星。这些天体的消失，极有可能是噬空族的手笔，由此推导出了的两种未被证实过的噬空族：吞天兽和噬能兽
没有嘴巴，没有正常的形态构成，眼前这头巨兽就像一个空空如也的胃囊一样漂浮着，它的质量已经超过了许多星系，生生把四周的认知时空压得嘎嘣作响，对四周的吸引力更是可怖，凡是它所出现的地方，可以预见四周数亿标准光年内的天体都会受到影响而变化一定轨迹。这头胃囊也似的巨兽被修界称作吞灵，迄今为止还没有一头吞灵死亡的记录。巨兽撑开了自己的大嘴，圆滑的生物质囊腔深不见底，朝着那一轮神通长河缓慢迎去。
二者每接近一分，生物质囊腔的外壁就扩大一倍，从最初几百万千米的直接变为了几百亿千米直径的巨口。神通长河比这更大，内里蕴化生出的可是真正的恒星，一颗颗由能量直接转化为物质，物质聚合达到无比致密并瞬间点燃的狂暴恒星。巨人在恒星表面奔跑，赤火也似的身躯上缠绕着蛟龙，这都是神通所化，能量赋予了物质灵性，产生了如此逼真的效果，哪怕面对巨口，它们也毫不畏惧，巨人的咆哮、蛟龙的怒啸、混合着两个八阶神通修者慨然激昂的最后意志，化作这条奔涌不息，连接大道的寰宇长河，早已超出了神通的范畴，哪里是这张巨口能吃得下的？
“轰”光，从爆炸中激发诞生，在原子的碎片里飞舞，穿过一个个的亚原子微粒，一点一点的损失着能量。在光子逃逸的整个过程里，那无比微少的时间片段中，巨口被神通长河轻松穿过，就像穿过一道虚无的墙壁一样，遂即如此巨大的质量就这么蒸发、消失，不留下一丝痕迹。噬空族不是无敌的，它们只是无数种生命形式里毁灭性最强，最难缠的一种罢了，在八阶强者的最终愤怒面前，这一头既可以算是吞天兽、又可以说成噬能兽的重量级家伙彻底消失！
神通长河耀目滚荡，击杀巨口没有让它损失太多能量，倒是两位八阶神通修者的意志已经快要涓滴无存了，大道在不断消磨着合道借力的他们，当意志全部消散之时，就是这条滚荡天河散去之时。就算面临消散，两道残存的意志依旧不忘初衷，长河一收一裹，再次展开时已经是在数万亿千米外的噬空族群里，没有任何的迟滞，光焰无际的长河极为轻松的就将威胁澄空派宗地已久的大量噬空族瞬间蒸发。
“终于，到时候了”残破的意志发出最后的慨叹，已经分不清是泰央还是龙君子，光焰渐渐散开，长河崩碎。数以万计的恒星像是被击中的一盒弹珠，向四面八方弹射而去，速度高达每秒万余千米。在恒星的周遭，裹挟着的气体与尘埃将会在往后的日子里重新构成行星，将会变成一个个星球系，直到逃逸出星系，逃逸出星域，逃逸出星区为止。
巨人，蛟龙，各自腾飞，它们已经变成了固化的神通，算是一种能量生命体，它们会永远记得此时此刻，或许当有一日它们站在巅峰，还会感谢那两个牺牲了性命的八阶修者。但无论如何，泰央和龙君子，昔日里高高在上的修界人物，此时此刻唯一留下的痕迹便是那群越离越远的恒星。在极远处用神念感知的修界众人一个个泪目潸然，如果噬空族继续保持现有的攻势，那么一条条的神通长河，一次次的牺牲，将会接连不断、换着花样的上演，演出令人心碎的一幕——直到一个也不剩下来！
彻夜未停的阴雨，让本就无法入静的风逝白更添忧愁，宗地大雨，那是天地同悲，那是冥冥之中又有一位祖师牺牲的噩耗。晚辈弟子轮番上阵，和噬空族拼杀在一块儿，其中就属她杀得最多。她记不起是谁让自己走上杀孽之路，却知道终有一日，还会再见，她对自己未来的预言没有偏颇，她感觉自己死期将至，而那温暖的大手，也必将出现。数百年来，她的预料从未出过岔子，能和她分到一组的修者，无不感激涕零。
“泰央祖师殒殁了！”长传的号音，轰隆隆激荡天穹，阴雨骤然势大，伴随着撕破穹宇的电光，浓浓的哀雷炸响在闻者心头。
“泰央祖师也殒殁了？”风逝白静坐未改，双目潸然泪下，清泪沾襟，泪渍犹如血痕，带着淡淡的赤色。
“想必我的殒殁也就是这一二日光景了。”哪怕已经身为小辈中最有可能突破八阶的一撮，风逝白心中还是对未来充满了迷茫。要知道，噬空族的强大来源于它们源源不绝的数量，和足够直面神通的大口。在宗地之外的星空战场上，没有普通的噬空族存在，少说也是经过数次变异的弯腔兽、腔囊兽，甚至进化出了一些类似于吞灵的特征。
“却是不知，会有谁来搭救？”风逝白又陷入了迷惘，无论她怎么运动神通，还是无法看清楚那双大手的主人，甚至轮廓都模糊一片。
小筑之外，巴琦思和赵允欣两人站在一块儿，浑身湿漉漉的，此刻的阴雨，不是法力能够挡得住的，是法祖泰央存在过的些微证据，直落入法力撑开的护罩之内，打湿了水火不侵的乐音舞袍和雷火紧衣。两人都曾见过法祖，比起风逝白来说，和法祖见面的时间更多一些。赵允欣是无风娘子的唯一传人，无风娘子和泰央的关系又比较好一些。巴琦思则是掌派澄嫚纭的次席弟子，掌派会见法祖的时间更多，巴琦思见他的时候也就更多一些。两人都曾经受过法祖的恩惠，此刻乍一听到，不由得双双愣怔住了。
天光炸亮，十六道飞虹倏然闪过头顶，轰隆隆的法音在层天之中回荡个不休。
“众，三轮弟子出战！”法音隆隆，响了五遍，震醒了巴琦思与赵允欣，也惊起了风逝白。
她们三个都属于第三轮的弟子，每个标准日众弟子平均分为五班，轮流护持宗地外六千万里星空不失。第二轮的弟子密密麻麻穿越层天飞入三十层天，而第三轮的弟子则从各个层天飞驰而出，在十一层天集合，共赴杀场。十二人一个小组，除了各个首席、次席可以自由选择配合之外，其余人等必须抽签抉择。
今日抽到和三仙子一组的，莫不轰然大喜，略略冲淡了一丝法祖逝去的沉默。八音妙姬巴琦思，不知仙子风逝白，雷火仙子赵允欣，三人横行无忌，每次带队而出，完胜而回，从无伤亡记录，乃是被弟子们一等一推崇的榜样。不过，今日的三位仙子，好像都面容呆滞，十分的奇怪。旁人只当是她们为泰央祖师而悲愤，可熟悉的人却都很清楚，她们再是悲愤，也不该是如此表情。
“你是说，我们三人的大劫就在眼前了？”巴琦思神念传意，万分震惊。
“算算也到时候了，泰央祖师走了，我师父自告奋勇是下一个，做为弟子，敢不行走在前，替师尊探路？”赵允欣倒是放得开一些，即便意念干涩，却也有种大无畏的放胆觉悟。
“吞灵会来的，不是今天，就是明日！”风逝白神通自运，眨眼间就已经在脑海之中闪过亿万信息，她悚然一惊，登时警醒道。
“且战且思吧”赵允欣叹了一句，身化流虹，率先投入了阵形之中。
不过数分钟的时间，乌泱泱的修士大军整齐划一的借虹而行，修界里最普遍的化虹遁术被不同修为的人发挥到了不同的地步，越是强大的越排在前头，轰隆的虹光之音碾压天地，犹若爆雷震波，冲击四散开去，天光一收一敛，强大的传送阵法就将这几十万的修士送到了宗地之外。连眨眼睛的时间都没有，一群虹光便爆散开来，以十二人为一组，向着六千万里之外的噬空族绞杀过去。
神通秘法，宝物灵神，一切施展得出的手段全都倾泻了出去，正如一条威势小得多的神通长河，滚荡着碾压了过去，撕绞了过去！
野蛮的力量同时发起冲锋，剧烈的碰撞在双方之间展开，噬空族拥有着可以吞噬一些小神通的优势，却也被巨大的体形劣势所拖累。它们虽然强悍，韧劲儿也足，却不是不可摧毁的，只要准确的在它们身上留下足够大的伤口，不消几分钟，一头最大的弯腔兽也会悬空碎散，彻底死亡。在多个十二人小组的配合下，战斗的开局可谓实是顺利。法祖泰央和龙君子的舍身付出，让大型噬空族的数量削减了八成，剩下的两成不足为虑。
手中一线金光牵连在远处的一头巨大噬空族身上，风逝白无视了攻来的大嘴，轻轻一扽，抻开的金光一抖一错，便将这头变异弯腔兽的体内绞个粉碎。每一颗分子都在神通的作用下相互远离，只见血雾弥散，向外突的扩散开来，形成球状的雾体，一招之内，风逝白就已经斩去一头巨兽，令四周的修者目光惊艳，心驰神往
第八百五七章 仙子劫难至，痛苦若影行
广袤宇宙，无边星河，巨大的碟盘状结构从近处看来壮丽无比，系心中浓郁的赤紫光芒洒向四周，几个巨大的气体云正在两颗黑洞的交锋中被点亮，炽热的宇宙风暴横跨整个星系，将整个天穹照得亮堂堂。较小的黑洞围绕着较大的黑洞旋转着，同一个星系诞生出两个超大质量黑洞的几率小的可怜，但架不住星系的基数太多，总会发生。眼下的这幕光景，还要持续成千上百万标准年，最终，吞噬了围绕大黑洞公转的所有恒星之后，小黑洞将会强行兼并大黑洞，形成一个更强大的质心，释放出更狂暴的能量喷流，撑起一个更加巨大的星系
风逝白遥望远处的系心，身在黑空之中，面带忧愁。身后的宗地入口如镜如门，内般诸景纷纷呈现，四旁有浓青色气流旋绕，像是黑空之中的一盏明灯，和两千标准光年外的星系比起来，依旧令人心生敬畏。风逝白脑子里转着念头，乱糟糟的念头就像刚刚踏入修行之门，成就元婴，元婴破体之时的外魔干扰，让她静不下来。
“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人不可算天，即便算了也不准的，旁人的你可以看清，你自己的你怎么能明白得了？”巴琦思从一旁飘来，衣袂顺服，发丝贴垂，完全没有受到真空的影响。一身的宝光比较两时之前已经黯淡了许多，可她的精神却是极好，涌来的噬空族比昨日少了八成，这才让她们能忙里偷闲，恢复恢复体内的法力。
“巴姐姐，你我想必都曾听说过那里的传闻。”风逝白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指向两千标准光年外闪烁的系心。
“听过，还有人见过呢。”巴琦思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传闻，以她的渊博知识，当然清楚那不是传闻，而是一个事实。
“你说，那个泰拉族的长者，能不能在这场劫难里独善其身？”风逝白话音有些虚浮，推演神通，消耗太多精神了。
“呵呵，那位长者在那方虚空观察黑洞、不，观察那两颗大噬少说也有数亿标准年了吧？”巴琦思笑了起来。
“据说以前有澄空派的九阶祖师向他问道求索，那位长者却言未能知道。祖师又问：那您何时能知道。长者回答他说：彼时这两颗大噬融二为一，便是我观道知道之时。”巴琦思带着崇敬的语气诉说着，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远方的系心，以她的神念，自然能够感知到在那系心之中，有一个存在比两颗超大质量黑洞还要更重、更大，耀目无极！
“这样的一尊长者，又岂是几个吞灵能够压伏得住的？哪怕无数的噬空族滚滚压上去，也就是挥挥手的功夫罢了。你想一个吞灵有多厉害，离得这么近却不敢去吃那个星系的一星半点，不也是生怕扰乱了天体自然的运行轨迹，搅扰到那位长者吗？虽然它或许不知这一典故，却是绝无可能敢去招惹的。”从她的语气中，不难听出羡艳，若是澄空派有一尊如此强者，何惧这些噬空族？
“有一日，我也想成就那般功果。观大日之聚构，演大日之崩析，解天道之疑难，明长生之至理，思穹宇之极途，至无垠之终末！”风逝白陡然咆哮，神念带着那无比坚定的意志，犹若风暴一样席卷了方圆数百万亿亿亿千米，笼罩数个星系。思维的速度不可穷尽，不可定义，她的一时狂放，令无数强大的生命体为之惊诧、颤抖。甚至在冥冥之中，有一双赞许的眼，仿佛大日晨星，从不远处的系心看了过来！
“愿你可以生死为秒，以山川移移为分，以群星动动为时，以彗陨殁星为日，以恒古大日为月为年，以宙宇之枯冷为纪，永旧永新，时日驻驻！”宏大的意念，铺天盖地，传递着坚固意志，无比静定的道心。风逝白一霎明了，那是长者之念，虽不同种族，却同是大道下的生命，与天地借存，与日月争长短。那是真正的长生久视，不为了力量、权位、**而移动自身自心，无比枯寂苦难、困困静定！
风逝白一脸肃寂，她清楚言语对应着的因果，宏愿对应着的灾劫。她明白，随着自己对道心发下重愿，命中或来的大劫已经成为必然，而且此愿过于宏大，可能导致大劫来得更快，更加迅猛。可是相比日日夜夜的牵挂担忧，她更愿意现在就来面对，现在就来一决生死。巴琦思浮在一旁，心中惊诧难忍——风逝白总是会出乎人的意料，她的怕死，竟会令她在沉思过后做出这等决定，反而能够坦然面对任何灾劫？
“吞灵”突然，有神念传意，惊醒了被风逝白震呆的一众弟子。
“吞灵？”众弟子疑问无比，陡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唰的煞白。他们不过是四阶五阶的修者，怎么能够比得上两位八阶老祖？即便舍身牺命也无法将吞灵灭殁。一时间阵势乱作一团，再是坚定的道心也出现了微微的动摇。就连巴琦思和赵允欣都面显担忧，反观风逝白，却肃寂坦然，没有半丝意外。
“赵师妹、风师妹，我们暂退吧！”巴琦思急了，从微无中取出一柄趁手的战器——长约四尺的一柄弧笛！
“我不走！”风逝白和赵允欣近乎同时开口，坚决坚定，各有各自的理由。
“你们！”巴琦思一时噎住，她咬了咬牙，玉手几次三番的攥紧了弧笛，却做不出背弃姐妹之事。干脆把心一横：“我与你们同在！”
“谢过师姐！”两人劝也不劝，六目相交，已然知晓彼此心意。
她们三个，仿佛姐妹，又是同门，虽无血亲，却被道途牢牢紧系，纵然一生流走，也不会彼此背离。就这一刻，她们才真正感觉到为何上一代的几位祖师性情不和，却每每遇到磨难，紧紧站在一起。澄空十万代，每代六万载，这句话的分量，她们第一次深切的理解到。这才叫同门之谊，这才是所谓真情之在。这也正是为何代代传承，永无断绝的核心秘密！
远行穿梭，星河如浪如涛，片刻间就被甩在身后，庞大的天体，充沛的物质，一切都像是过眼云烟，在极致的速度和目的性面前，匆匆闪过。
冲得急了，穿梭机开始减速，通过最后一次跃迁，萦绕在公子脑海中的指向性就会终结。他非常清楚这一点，坐在驾驶室内，波澜不惊。此时的公子，看起来就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两样，虽然他的世界，他的理解，他的能力都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认知时空，可他却把这一切都收敛得极其微妙，把所有都归藏于心。
“噬空族”微微的念叨着，话语里早已没有了多年前的凛冽，噬空族和他已然变得没有冲突。
“倒是让我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能耐”蓬勃的好奇心早已取代了战意和杀气，他化身为求知欲，不再那么杀气腾腾。
“风逝白，你倒是预言成真”思绪飘忽，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那一天他第一次听到风逝白的心声——怕死的心声！
“观大日之聚构，演大日之崩析，解天道之疑难，明长生之至理，思穹宇之极途，至无垠之终末！”冥冥之中，一股大愿之力，宏誓之力跨空而闻，公子双眼猛地一瞪，他认出了这股大意中存在的独特性，虽不敢相信，但确实是风逝白的意念无疑。
“愿你可以生死为秒，以山川移移为分，以群星动动为时，以彗陨殁星为日，以恒古大日为月为年，以宙宇之枯冷为纪，永旧永新，时日驻驻！”又是一股宏大的意念跨越了空间的阻碍，不受束缚一样，以接近无限的速度传播着。对于他来说，是洪钟大吕，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什么也感受不到。就像是用声波交谈的种族听不懂用电磁波交流的种族一样，不在同一个频道。
“如此大愿，风逝白怎敢许下，难道不怕大劫当头莅临？如此透析，仅见一丝伟力，却深邃浩瀚，亘古天涯，又到底是谁？”心中有两个问题促使着他摁下了超载的物理按钮。全方位的超载系统，对于穿梭机来说是致命的，要不了多长时间，整个系统的超载就会使零部件以千百倍的机率发生故障，一旦发生故障，后果轻则舰船瘫痪，重则爆成碎花。
两头吞灵，好似两个黑洞般逼近过来，不同于天体，噬空族的吞灵比黑洞更快、更灵活。当传报呈上，澄嫚纭和龙须子都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两人都只差一步就晋入九阶，可眼前这般境状，他们恐怕是没有机会了。现在要做的事，就是选出另外的几人，自我牺牲，以杀吞灵。不过此刻出现两头，明日会不会出现四头？
澄嫚纭一时间也犹疑不定，她甚至也想到了放弃宗地，将宗地的入口一关，放逐到无尽的亚空间能量风暴中去，噬空族不一定找得到它，而澄空派则是一定找不到它了。或许几百万年之后，会被其他的小派继承，或是发扬光大，或是掠夺至无，她纠结无比，一边是保全基业，一边是保全众人。两者相互依存，没了基业，众人迟早要灭亡，没了众人，基业也不过是他人之物！
“师尊，事无绝对，我心可见一道灵光，先莫着慌，或许还有转机！”开口劝谏的，是站在旁边的一位青裙女子，她面目如烟，身形如幻，笼罩在一层**粼粼的无形之光中。若是精于目视神通，或可透过光粼，望见她那双饱满却一直紧闭的眼睛。她正是掌派首席，素有小掌派之名的乔纱若，当初体祖洛雷正是想让公子和她比一比晋入七阶的时限。
“转机？”澄嫚纭转过头去，她十分清楚自己这个大弟子的为人，绝非胡言乱语之辈。且她所修持的《通粹神意注疏》也有追溯往来，神意通天，昭揭过往之迷，探望未来之光等等神意。正是因此，澄嫚纭的心中突然像是被注入了无尽的信心，陡然目射精光，精神振奋。她也未问这是何意，毕竟这神意灵光，一闪而过，越是追究，越是追求，越是无意。
“传令各位大长，我等出去拖上片刻！”袍袖一甩，澄嫚纭便消失在了宗地之中。龙须子微微蹙眉看向乔纱若，最终也无甚好法，电射随去
第八百五八章 破开万事物，震融你精神
痛苦，听起来就是人们熟悉的，作用在精神上和**上的一种感官信息。但宇宙之中无时无刻不在制造着一种与痛苦相近，却又不尽然的神秘能量，这种能量小到无法探知，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探测到它的存在，却又大到足矣影响天体，影响从未被证实，可一直都存在的某种天体意志并作用于物理世界。吞灵，是生命体的一种特殊体现，特殊状况，介于物理世界和精神世界之间，游离在各种定律的边缘，做出许多不可思议，可是还能找到物理解释的事情。这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它的存在，而一切存在，都逃不过这种被强行命名为痛苦的神秘能量
两头吞灵，影响范围达到数百万标准光年，轻松的就可以牵引大小天体，并且利用引力把它们当成弹珠一样耍着玩儿。和它们那看起来几乎无边无际，时时刻刻都在吞吃着电磁波、物质和游离纯能量的大嘴相比，所有的修者看起来都只是一粒粒尘埃，渺小到无法形容的程度。可是，这些渺小的尘埃竟然散发出毫不惧怕，视死如归的精神态度，这简直让吞灵无法忍受！
庞大的身躯出乎意料的向外反折，它们的大口竟然彻底翻了过来，好似羊肚包肉、马肠腊肠一样，把自己整个儿一口吞下！
“什么？”不过数十亿千米的距离，尚属于众多六阶、七阶的神念笼罩范围之内，吞灵出乎预料的动作，让众人不由得惊诧无比。
难道说这是自杀吗？难道说它会就这么轻易的将自己消化掉吗？或者这是一种闻所未闻的行为呢？所有人都在猜测和担心！
“糟了！”唯有神念真正强大，足矣短暂的捕捉到认知时空泛起涟漪的那一小撮修者，才能真正看出这里面的道道。
“它们竟能把自己转化为纯粹的精神状态？”澄嫚纭把眼睛瞪大，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吞灵总是无缘无故就会出现，事先竟然没有任何人可以捕捉到它们的一丝信号。一旁的龙须子、洛雷、兴灀几人都相继明悟过来，目露惊骇，神色波涛。
“转化为纯粹的精神、思维甚至是‘无’的状态，以认知时空的认知隧道为路径，达到思维的速度”澄嫚纭试着解释，她这一刻忽然明白了，明白她所差的一切。就在这一刻，莫名的那丝丝感悟，竟然彻底的冲垮了心中最后的堤坝，大道敞开在她的面前！
“九阶，这就是我的大道之路！”澄嫚纭状若疯狂，四周出现了无量无计的虚影。白色的，红色的，橙黄色的，绿色和蓝色的，灰色和银色的，无数的色彩交织成为磅礴的虚影，完全的虚像就这么旋转着，以一种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演绎着。这些虚像没有一丝丝实体，好似无数模糊的光斑，好似从极远的距离看向那无穷的星空。
惊天动地的伟大力量，劈开了万事万物，把所有的修者震开至少五百亿里，哪怕如龙须子这般人物，也无法在这样强大的力量散射中保持自己的身形。认知时空波动起来，一丝丝真正时空的气息透过认知的屏障，透过认知的阻挡，落入了澄嫚纭的眼中、心里。这就是道，这就是她的路，这就是她自己的知道的过程！
抛弃了一切的认知，去真正的体会宇宙，抛开一切的经验，忘记自己，像是一个不存在的存在，用极为玄妙难明的办法，彻底的勘破万事。弹指时间，澄嫚纭的境界就无声无息的跨越了，就连两头吞灵都在四个星系的距离之外浮现，向外散发着不可置信的精神能量。在她的身上，能量开始消失，物质开始融化，所有的认知事物开始在非认知的真实中留下一丝印迹，若她能够超脱于认知，存在于无法被理解、无法被认知的真实当中，那么她就会完成所谓飞升的壮举，成为十阶、超十阶的存在。
“澄空、澄空原来这便是澄空！原来这般澄空才能发现华妙之法，众道之途！”虚线和虚像交织着，一股沧桑的感叹从虚空中那张未构完的脸里飘了出来。这感慨是声，是波，是光，是热，是能量，也是物质，是时间，也是空间。一刻之内，所有认知的框架似乎融合，似乎融化，完全被颠覆和打破。看到这一幕，龙须子面色铁青，他发现自己竟无法从中悟出一丝一毫，他根本不能够理解这到底是什么，发生了什么！
“她的《澄空华妙法》能解释到这个程度，我的《得道日勤释义》为何不可？”为道之争，如疯如痴，龙须子早已放下他的所有骄傲和矜持，目赤如血，双膀挥舞，正是为道痴癫，为道疯狂。可他的怒吼只换来了幽幽一叹，那是乔纱若的叹息，在她的心眼之中，在她的神意之内，龙须子的千载修持，一时坍塌，崩碎无痕。若是他再不能从失道之情中挣脱苏醒，莫说见道了，只怕立时就要身死道消、殁于当场！
虚像无边，化作实质，一张大如日月，璀璨似星的面孔从色块里渐渐清晰，无法衡量的巨大质量，无法测算的无边物质，一点一滴的汇聚分合，形成了澄嫚纭的真身、也是法体。此刻的她，身子大小横跨不知几十万亿千米，从近处看去，甚至比两千标准光年外的星系还要大、亮一些。她的法体真身形成了无比强大的引力场，生生撕扯着附近的星系，向她改变方向，向她靠拢。
“还不速速收摄，更待何时？”一声冷哼，来自于那位从不露面的长者。一时间，附近受到引力改变的几十个星系顿时停下了变化的势头，一股无形的力量强沛无比，将澄嫚纭突破九阶造成的声势、影响全部隔绝。没有太多的言语，就是一声冷哼，已然显露出枯坐亿载的浑厚强大。
“大长教训的是。”巨脸吐出音字，却已经没了几瞬之前那般莫名的，超脱于认知的威能伟力。
无限的物质，一部分依旧保留，一部分完全转化为能量，巨体轰然缩小，化作身着素裙衣披的美妙女子，依旧是熟悉的模样，却不再是熟悉的气息。认知气息中掺杂了别的什么，令人看不懂的什么，只有看到真实的澄嫚纭自己才知道，这是自己在真实中留下存在的痕迹。突破九阶，看似迅速但极度困难，看看一旁业已冷静下来的龙须子便能知道。
可即便如是，现今的澄嫚纭才更加凝重，随着知道的更多，她开始明白吞灵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也不由得钦佩自己之前做过的决定，它们存在于认知和非认知的界限里，若是没有人用自己的存在去换取它们的存在，那它们就能一直活着。通俗点儿来说，杀死它们也许只有一种办法，就是以命换命！
就在她愁眉不彻之时，吞灵却不再忌惮那丝一闪而逝的真实气息，轰然席卷自身，从神念覆盖范围之外立刻杀到了目视距离之内。二十万千米转瞬即逝，众多修者像是下饺子一样在它永恒不呼的长吸之中落入深渊，连同可见光、非可见光全部被它吞走。这可不像是还会喷吐的黑洞，吞灵的吞噬永无止尽，不需要消化，立刻就能反哺自身，像是病变细胞在越来越快的突变中不停的感染、吞噬和壮大一样！
巨口之下，风逝白无法维持恒定，随着众流，失衡的飘落巨口。没有什么可以阻止
“哈哈哈，诚心在这儿等着我呢吧？”爽朗的笑声像是一道细线，像是一道刀锋，无论如何，它足够凛冽。
这样的凛冽，让吞灵倏然后退，以无法可想的速度放弃了到口的食物，在远处用那张代替了眼目的大口紧紧盯着。在它退却的同时，从虚空中有一支大手忽地显现出来，大手牢牢地抓住了风逝白未稳的身躯。随着大手，紧接着一个完整的男性身躯显现出来，健硕中带着无法琢磨的气息，任何扫过去的神念不是石沉大海，就是反馈回来令人抱头滚地的痛苦。
“你是谁？”风逝白没有惊容，没有笑容，话里也没有讶异，仿佛早已料定：“你是谁？”
“果然记不得了”公子苦笑：“别说问两次，就是问两百次，我也不能给你你要的答案。”
“贺喜掌派”环视一周，公子松开了握在风逝白肩头的大手，躬身向满目笑意的澄嫚纭行了个大礼。
“撑山啊撑山，你还真是我派的福星！”澄嫚纭的开口，让无数人莫名其妙，也让公子悚然一喜。
“您还记得？”他试探着问道。
“方才忆起”澄嫚纭感慨无比，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宇宙意志竟能连她的记忆都能给静闭封存，甚至模糊割去！
“若是你有办法，便出手帮帮你的宗派吧。若是无法，也是天意使然。”澄嫚纭不求不急，事到如今，她已然彻底看开，放松了下来。
“弟子领命对付不一定，驱走倒是有十足的把握。”公子难得俏皮一回，多少年了，就连曾经的迪莎，现在的莎伦都不记得自己。多少年了，总算有个可以理解他，知道他的人。更好的是，这人还是澄嫚纭，还是他颇为尊敬的掌派长辈。他曾经在澄空派度过了一段相当不错的时光，那些时间没有给他带来痛苦和绝望，反而是有趣的事情频频发生。各位大长对他也是颇为照顾，就连逼风逝白杀婴错道都没有迎来责怪，在他心里，这些账目可都记着呢。
“众弟子回撤宗地”澄嫚纭看向所有人，袍袖只是一挥，便把还待疑惑的众人扫入了宗地入口，展现出绝强的九阶实力！
公子一人在外，面带笑容，正视着眼前的两个黑色大口，露出了意动之色
第八百五九章 决战吞灵兽，一死一逃亡
攻击来得如此猛烈，如此蹊跷。庞大的黑色巨口遮盖了整个视界，向他释放出一股股纠缠起来的吸摄之力。这份力量无法衡量，也绝没有可能去明确的定义是大是小。但正如公子没有料到吞灵的攻击如此凶悍，吞灵也没有料到公子不退反进，自身的引力快速增加，蕴藏在体内的大量能量迅速的转化着，在体内和体外共同堆积起无比致密的物质层
在宇宙空间中，两股看不到的引力相互纠缠着，谁也抵抗不过谁，双方各自围绕对方旋转，速度快到神念都捕捉不了，这股旋转的力撕扯着四周的空间，扭曲了一切接近的物质，甚至就连处于稳定和不稳定临界点的时空泡沫都被牵拉进入漩涡的中心。另一头吞灵没有急着进攻，反而此刻独立在外，自体以极快的自旋产生对吸引力的抵抗，在剧烈变动的宇宙环境中保持着恒定。
第一回合的较量，双方的质量几乎战平，吞灵庞大的躯体比公子更占便宜，但保持娇小体形的好处也让公子扳回一局。双方的较量只不过是刚刚开始，余波影响着万物，撕扯着四面八方的一切并将它们彻底绞碎。很快，在这团蒙蒙漩涡的中心，就连质子和中子都在巨大的引力、离心力和加速度中崩碎或相撞，形成密集的亚原子粒子团，在中心纠缠在一块儿，越来越小，能量密度越来越高，甚至往外释放出巨大引力也无法控制住的光束喷流！
“精神、思维、心灵——最容易受到痛苦影响”不可思议的速度下，公子思维转动，他不准备这样继续僵持。
意志，瞬间掌控住了四周开始渐渐弥漫起来的痛苦力量，它们在吞灵每一次对认知时空的牵引和扭曲里诞生，也从公子每一次高速通过稀薄的原子雾时产生，这种莫名的力量显然被吞灵探测到了，它虽然看不到聚集起来的痛苦力量，可对于危机的本能感应使它立刻向后退缩，再不复刚刚的激进攻势。
“已经能够产生反应了吗？”略微有些惊诧，以往还从未有任何生物能从痛苦的聚集阶段感应到威胁。不过，惊讶归惊讶，他可不能允许吞灵轻易撤开，当机立断身形爆速，贴近追随。自体质量在强有力的意志控制下快速激增，他体外的物质和能量迅速被吸入体内，在纳米细胞的复杂作用下转化为更多纳米细胞，产生出无与伦比的引力——这正是对吞灵的挑衅。
“呵”哪怕是在真空里，巨大吸力产生的负压也让耳朵听到了狂啸的声音，那是稀薄的原子雾从真空里被抽走发出的响动。
“呼”剧烈的物质喷流，挟带着狂暴的能量，纯粹的光色无法看得到，强横的喷射流直接淹没了贴近过来的公子，他没有时间反应！
“哼”长长的幽鸣，由辐射开来的精神能量携带着，向四面八方传播着。就在物质喷流淹没公子之时，痛苦力量也如影随形的附着在了吞灵的身上，虽然看起来它只有一个大口，可其实做为噬空族，它仍旧是生命体，仍旧有着属于自己的躯干、**。只不过和它那无比庞大的巨口相比，它的身体更像是附着在巨口上的一串串水珠。
大量的身体组织均匀的分部在巨口的外瓣上，可观的表面积让它根本躲不开痛苦力量的侵蚀，很快这头吞灵就开始混乱的扭动起来，它的精神世界一片混乱，大口无意识的张开与闭合，引力时有时无，时大时小，制造出持续时间不一、能级不一、影响范围不一的引力波。甚至将一开始就退缩了三分的那头吞灵牵引着向它靠拢了不少。
就在此时，方才那一抹明亮无比，耀目刺眼的物质喷流已然消失殆尽。公子的身躯重新出现在远方，他被物质喷流吹出了大约四十亿千米的距离，本可怡然离开，但却硬生生在喷流里坚持，任由纳米细胞无穷无尽的收集着物质和能量。这导致他的自体质量增加了一小半，40%左右，而纳米细胞则在快速的质能转换中变得疲惫，这让他也跟着疲惫起来。
细胞的疲惫不同于躯体的疲惫，质能负荷给纳米细胞带来的损伤并不算大，但可以预见在相当时间内不能够再重复相同的工作。纳米细胞早已彻底代替了公子本身的所有痕迹，他现在若是真正的算起来，已然属于无机生命体，当然也可以算作能量生命体，他的意志足矣使自己在能量和物质之间转化，根据能量守恒，他并不会出现任何的质能损耗，生命已经可以算得上不会终结。
而做为这样的生命，自然不可能还使用原始的有机分子构成基因，或者说根本不可能含有基因这项并不需求的功能，近乎永存的自我意志代替了无意识的生物复刻。在这样的先决条件下，公子的疲惫真正的源头其实是意志层面上的，他定态悬浮，静静的休息着。刚刚催动自身的质量激增，带来了这样的后遗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以如此永久之躯也会疲惫。
痛苦力量不是扭转躯体可以甩脱的，公子微笑的看着四处扭来扭去的吞灵，只差没有开怀大笑。他并未忽略第二头吞灵，痛苦力量尚未触及到它，吞灵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刚刚若非是公子挑衅在先，还真不一定有机会让痛苦附着上去。第二头吞灵眼见同伴痛苦万分，却并不焦躁，环绕公子高速飞驰着，确保自己处于一个远距离安全位置，像是在准备发动攻击。
“你们除了吸与喷之外，还有什么本事？”他满是好奇，吞灵是他前所未见的，或许以后也再见不到。
世间有些事就是这么样的简洁，使刀用剑不论说得怎样口灿莲花，还是一样须得兵刃及身，即便是刀气剑光也要沾身才能杀敌。所有的攻击再是怎么刁钻古怪，都是从一个特性演变出来的，武器锋锐就是为了切割，钝器和拳头就是为了敲砸，能量武器无非也就是以卓越的光热杀伤对手。往往越往上走，手段也就越发的直接和简便，正如吞灵一样。
庞大的嘴巴鼓胀起来，一股热气透过它的嘴巴释放出来，此刻的吞灵好似失去了引力，反而是在酝酿着无比庞大的斥能。公子充分警惕，他深知自己不可能再从这一次的喷流中获得物质，因而只能闪躲并伺机进攻。就在吞灵张口之时，没有时差，没有延迟，无尽的光芒就喷洒了出来，狂暴的能量和物质形成席卷数千亿千米的庞大光束，就这么喷射过来！
“超大质量恒星？”即便是公子，此刻也被震慑住了，它竟然把自己曾经吃过的超大质量恒星储存起来，直到此时此刻才当作杀手锏。若是没有公子这趟捣乱，或许恒星也就默默被消化掉了，不过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吞灵的强大超乎想像，它体内绝对饱含了一个世界。但很可惜的是，此时并非公子胡思乱想的好时机，他得躲啊！
十亿千米，此刻被吞灵喷吐出的物质，足矣轻松构成一个直径十亿千米、生命周期仅为标准恒星数千分之一的超大质量恒星。这颗恒星所有的物质加起来可以形成一个直径远超百万亿千米的星云，因此当它的直径被压缩为数千亿千米时，其密度也十分巨大，并且因为恒星没有死去，这些活跃的物质尚存在着强大无比的恒星磁场，在它被喷出形成狂暴光柱之时，磁场中储存的庞大能量被释放出来，围绕着这条光束，形成了强烈的物质流二次加速，导致光束内部和外部的速度不均，形成了更强更快的物质对流，又再一次制造出速度极快的、存在时间极短的梭形磁场！
在如此范围巨大的光束流面前，公子闪转腾挪，无法躲开。哪怕径直横向飞驰，他的速度也不足以在三秒内掠过光束，而就在感知的覆盖中，他察觉到了光束外层的破坏性，没有办法，只能折回来。而才折到一半光景，光束距离他还有一秒多一些的时候，他感知到了梭形磁场的生成，这意味着原本中空的内壁变得破坏性十足。没有选择，只能再次折回去，向光柱外层和内层的夹心里飞驰，那里的物质密度最强，可磁场能量已然被削弱了千倍万倍，他估摸着自己会受伤，但不至于就这么挂掉。
“吞灵，好厉害！”只来得及发出这么样的一句慨叹，巨大的光柱就已经吞没了公子的身躯，在五秒之后轰然击中宗门入口，强烈的能量和物质与磁场交互着，爆发出宇宙中最璀璨的光辉，形成绝大部分自然事件都不可能达到的规模，轻易的击穿了亚空间入口，撕破了空间的屏障，露出通往未知的无色碎片。在量子态中，时间片段竟也清晰可见的被击成碎片，光束所经之处，时间变成了一个不存在的概念，身处其中的公子也在时间的破碎中被停滞了思维，和一切对身体的控制！
光束经过，沿途的时空就像是重组的数据、倒播的影片，从碎片化作整体，以整体连接彼此，将彼此构成一切。
时间流逝，思维的概念在一瞬间回到了身体，被粉碎的体表和大量喷碎的纳米细胞让他感觉到无比的虚弱，身体的质量流失了大约70%，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更何况此时此刻他几乎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庞大的光束还在继续飞驰，或许永远也不会熄灭，如此强度的物质和能量喷射，即便前方有一颗黑洞，也没有可能在光束完全被吞没的同时消化掉如此巨大的质量和能量。
或许它还来不及喷吐出硬塞下去的物质转化成的能量束，就会被直撑得炸开，在这样强度的爆炸下，稀有元素才能真正诞生，比如说0号元素、夬元素、破限金和其他一些用科技无法合成或制造起来性价比极低的元素种类。它们的特殊能力来自于不同的宇宙参数，要知道，只有在真正极高烈度的爆炸下，认知时空的扭曲或许才会沟通一些平行宇宙，并且在一瞬间以平行宇宙的独特参数构建出事实上并不属于本宇宙的物质，当然这些还只不过是有理有据的推论，而非被认知到的事实。
丧气了几秒钟，公子忽然又觉得很高兴，吞灵对他造成的伤害远远不足以让他感到恐吓，反而是这种非无敌的感觉令他感到舒畅。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层次越高越不动手，站得高了，总是越来越冷。他艰难的摆动着身躯，浑身像是生锈发黑的零部件，被腐蚀空了一样的艰涩运转着。痛苦围绕着他，不断被纳米细胞吸收并促使它们重新分裂。快速的细胞增殖淘汰了所有破损的细胞，他的身体就像是吹了气一样快速的饱胀起来、快速的恢复起来。
“呼呼”太空中回荡着耳朵捕捉不到的波动，若是你能用精神去体会它，你便能感觉到那呼呼的吸摄，你便会不由自主的投入那一汪黑不见底的深邃之中去。
一如旁人，公子再无法抵抗吞灵的吸摄，被轻松的拉扯了过去。但就在此时，一股哀意陡然盛放，剧烈的痛苦力量竟然已经把那头遁开的吞灵生生磨死，不断产生的痛苦力量聚成一团，比之前浓厚得多，乳燕归巢一般向公子弥漫过来。这头吞灵只觉莫名威胁疯狂上升，见势不妙，也不敢再吸摄公子，巨口一喷一吸，把公子喷出的同时将自己吸入了口中，不需要用时间单位去衡量，它已经消失在这个星域之内！
这卓越的一战，一死一逃，公子松了口气，蓦地大笑起来。距离同吞灵开战只过去了不到百秒时间，但附近的时空、物质和能量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彻底的真空弥漫在如此的环境当中，就连看不到的，通常仪器无法探测的暗物质也被吞灵吸摄一空，没有光，没有热，没有原子，也没有跳动的量子。几百万里的认知真空之中，公子是硕果仅存的生机，他的狂笑，如同飓风，向着四面八方滚荡，席卷万物
第八百六十章 身颤人虚弱，福祸不单行
漂在太空里的身躯，表面凝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尘，氮冰和烷冰混杂着硅酸盐和氧化铁的尘屑，包裹住健壮的身躯。漂浮似乎永无止尽，远处是无数模糊的小点，每一个都是在过去的久远时光里封存的烙印，每一个都代表着百万以计的火热恒星。悬浮在深空，以接近二十万千米的秒速飞驰，即便如此，最近的天体也距离这具冰封躯体数千万亿千米，大约是三分之一个标准光年
涂薇栗，奇怪的名字一如其人。大大的眼睛，有些过分的凸出了五官的比例，棕红色的头发衬托着优美的曲线、秀美的骨架，蓝色的皮肤微微泛着紫色，细小的毛孔之间被规律的细纹连接起来，在原本该是毫毛的位置，一撮撮比汗毛细得多的纤毛微微露出一点，轻而易举的粘住了衣领和部分秀发。她微微恼怒，以手抹脸，光滑的掌心皮肤上，细细的锐鳞不可查的凸起着，轻松割断了露出毛孔的纤毛，还有部分角蛋白堆积。
“本小姐倒霉透了，你们再追，信不信老娘掉头撞死你们？”发狠的伸拳砸在主控台上，投射屏动摇了一下，上面清晰显示的有六个红色圆点正在飞快的接近中心的蓝色三角形，一看就是来势汹汹，一点也没有善意和客气。
“哼哼，哼哼”发声腔中响起淡淡的威胁声音，双倍的重音夹杂着锋锐的呼吸声，昭示着她的发声器官非同寻常。
向左推动操纵盘，人工重力场微微颤动了一瞬，遂即她双手同时往下按去，生生把近半米直径的合金操作盘压到了极限负载，这意味着能源系统的双倍超载和推进系统的四倍超载。在两项大功能超载的推动下，舰体含有0.2%破限金的梭形穿梭机瞬间暴速，把极限速度完美的发挥出来，以每秒近两亿千米的速度航行，在扫描系统的投射屏上，所有的红色圆点都在上一秒被甩开一大截，而且这个差距还在随着时间流逝而增大！
“嘀嘀嘀”双手松开了操纵盘，在一边的控制台上敲击起来，与此同时圆形的合金盘面也自动锁死，保持现有的角度和位置。
“跃迁引擎超载完成给我跳啊！”涂薇栗猛然呼喝了一声，与呼喝同时响起的是嘻嘻的怪笑。就在声音回荡驾驶室的同时，她脖颈上那泛紫的蓝色皮肤却鼓起两个茧状鼓包，这在人类中并不常见，因为它只属于塔瑞族，是一对发声器官。当然，如果体内有这个器官的基因片段，那么人类也可以拥有这么酷的器官，二声道的好处可不仅仅是同时说不同的话，更代表高音更高、低音更低和对声音的自如掌控。一般具备声波异能的觉醒者都会给自己植入一些优秀的发声器官基因，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舷窗上的投射一一熄灭，只有扫描系统在继续运作着，强力的超载已经让这艘民用穿梭机耗尽了潜力。最终的跃迁启动了，启动的速度如此之快，快到后方追来的六艘舰船来不及锁定运算，快到连涂薇栗都没有想到，随机的跃迁坐标上就已经出现了穿梭机的闪光和镜面空间释放出的射线。就在跃迁完成的一瞬间，涂薇栗已经将所有的超载系统调整为恢复性运行，25%以下的负载运行足矣避免这次并不算长的超载对舰船的进一步损坏。
“我看看，食品储藏表”涂薇栗欢快的拨弄起了眼前的投射屏，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哈哈哈，ah3营养液，竟然还有四瓶！哈哈哈”诡怪的笑声回荡在不足十平方米的驾驶室内，如果穿梭机也有生命，必然会被吓得毛骨悚然，但好在它只是一坨金属与复合材料的混合物罢了，只是安静的继续行驶着，保持动力用于供给大大小小的一系列维修机器人。
很快，投射屏上显示出了维修的进度，大量指甲盖大小的机器人对因高温产生的复合材料膨胀做了处理，剩下的就是对几乎没有任何磨损的金属零件进行一番养护，这是为了降低能量对物质的影响。而最后便是修理一下软体，重新调校极限负载的标准，系统太过疲劳可不是什么好事，于是降低性能极限是极好的办法。
涂薇栗兴奋的走出了驾驶室，完全没有看到，锁死的操作盘前方忽然跳出一个投射屏，警告大质量的小型天体逼近。而方才的超级负载显然影响了全舰广播的系统，并且使模拟智能做出了无威胁的判定，于是在外看来，两个快速移动的，反照率极高的物体头对头的接近着。一方是拖曳着漂亮尾迹的梭形穿梭机，一方是只有穿梭机体积万分之一大小的，看起来像是冰块也似的东西。
看起来并无威胁——除了一样：它的质量比穿梭机大了不知多少倍！
三?二?一！
“轰”冲击波扩散，正如一颗聚爆弹在舰艏引爆，淡蓝色的能量光弧足有七八千里宽，从接触点呈球状扩散。
警报，像是被强行的女子，拼了命一样的嚎叫起来，无论在舰身的任何地方，每隔十二米的距离就会出现一个投射屏，上面显示着整艘穿梭机的所有状态。在蓝色的舰船立体模型中，梭形的舰船有多处红色区域标示，尤以舰艏最为可怕，舰船侧舷也有多出震波伤，但好在有护盾的抵挡，装甲与舰体骨架没有太多问题，只是出现了几毫米的扭曲罢了。
而能量护盾和能量护盾发生器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最初接触的一瞬间，庞大的质量就把护盾轻松戳破，连接十二次冗余能源启动才清楚干净地抵抗住撞击。下一秒，轰然巨震，速度和质量在这一瞬间被转化为大量的能量，瞬间撕碎、掀飞了整个护盾，整个舰体的所有护盾都在球状扩散的冲击波中节节崩碎。强烈的能量反馈和震波顺着大量线路，直击位于舰艏的发生器，没有任何的悬念，发生器内部顿时出现高热烧熔，将一些易损的复合物部分烧得改变了部分性质，虽未损毁，但是瘫痪了能量护盾发生器。
涂薇栗连窜带蹦，好似一个大猴子，穿梭在走廊和走廊之间，她这一刻恨死了设计师，恨死了空间压缩技术。一路紧促，终于赶到了驾驶室，她跳了进去，控制台上大量的警报显示已经黯淡和沉默了下去，扫描系统空转着，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馈，仅仅检测出方才远去的冲击波里富含有氮铁原子，仅此而已！
“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一颗氮冰陨石不该有这么大的质量啊？”涂薇栗看了看扫描报告，愣怔当场，摸不着头脑。
“读取光学记录，我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涂薇栗把手指运转如风，在控制台上输入一系列的命令，将扫描结果叠加、伪色添加、成像修正、色调微调、时间轴微调等数百项后期成像处理分离，目的就是调取直接而原始的光学图像。当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不由得叹息，她后悔自己为什么抢船的时候要把模拟智能给格式化了，导致现在要手指受累。
“咚咚咚”就在分离的过程运行当口，涂薇栗的耳中忽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她摇摇头，没有理会。
“咚咚咚”相同的声音，不疾不徐，再次传入耳中。
这次她分辨得清楚，那是敲门声——声波透过合金装甲、合成材料、隔层、合金内壁振动空气的声音。
可是，穿梭机的隔层是真空隔层啊更何况现在处于深空，怎么会有敲门声呢？谁会来敲门呢？
涂薇栗决定忽略它，她四处看了看，心里有些发毛。
“咚咚咚”敲门声开始有些不耐，急促多了。这次她听得更清楚了，是从驾驶舱外的紧急气闸口传来的！
“嘭嘭嘭”敲门声得不到回应，更加猛烈了，涂薇栗更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解锁了操控盘，向前一倾，穿梭机登时就飙出了速度。
“嘭嘭嘭”速度不断上升，在航行信息表上，穿梭机的推进系统负载已经超过了15%，达到了每秒两百三十五万千米的级别。但即便如此之快，还是甩不掉那不断连续，如同鼓点雨滴，在耳中响起却渗入心头、骨髓的敲击声。
“呀啊啊啊！”涂薇栗怪叫一声，她不管不顾的冲到了气闸门口，隔着加压舱的透明钢三瓣门，打开了外部气闸。
已经虚化的黑色深空背景，明亮的加压舱灯光，充分的烘托着，彰显出一张白皙的面孔，还有那几乎是狰狞的友好笑容。
“谢谢你开门，我想在你的船上休息一下。”公子的声音和加压的喷气声混合在一起，却明亮清澈，比嘈杂的气音更加嘹亮。他的声音，穿透过隔音能力极强的透明钢，传入了涂薇栗的耳廓。在他的身上一层凝块板结的赤色氧化铁包裹住身体，显露出枯瘦涸瘪的干涩线条，但就是这具皮包骨一样的身躯在刚刚的撞击中毫发无损，根本没有任何异样。
“赛塔，麻烦开下门？”涂薇栗的震惊不能阻挡公子想要进来的愿望，他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数据板开始不断划过数据流，不到十秒，整艘舰艇的所有系统都被赛塔轻而易举的掌控在手。不需要涂薇栗的允许，不需要她的辨识，气闸的内侧防爆门就向上左右三个方向滑开。三瓣的防爆门开启又关闭，公子已经站在了涂薇栗的眼前，两人相距不过几厘米，她能够清晰嗅到公子身上浓重的铁锈味儿。
“舰长室啊，浴室在这儿！”公子侧身绕开呆滞的涂薇栗，数据板给他引路，转眼间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尽头。直到此刻，涂薇栗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连忙向着自己生活了几天的卧室奔去。
“呀”双重的共振，声音在一对发声腔里回荡着，浑厚的高音频率极高，即便是一块硬质玻璃放在面前都免不了碎裂。她惶恐的看着卧室床上散落的内衣和私密物件，又透过合成材料门看到浴室内飘起的水雾，完全痴怔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来不及想清楚。无力的坐在床上，涂薇栗泛紫的皮肤都有些吓白的迹象，她思索了片刻，终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那么，他到底是五阶还是六阶呢？”想通了一些事情，涂薇栗转变了观念，这可是救命之恩呐，万一她能从公子手上捞些好处呢
第八百六一章 女匪非女匪，强男非强男
不管怎么看，眼前的这个‘人’都非常奇怪。眼睛很大，大到搅乱了五官比例，纤细的骨架承担着青春健壮的筋肉，双发声器官和其他的细微特征，再加上那介于蓝种人和紫种人外的皮肤，实在无法对她的基因构成做出判断。她的名字比她这个人还要更怪，而且更好玩儿的是在数据库里没有关于她的信息，这就让人玩味不已了
“塔瑞人、紫肤人族、野蛮人、亚细纤毛猴、刮石狐，还有什么？”看着用大到不像话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涂薇栗，公子决定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十几分钟的对视，他多少看出了一些表面特征，一些十分凸出的物种特征。比如说那每一次触摸座位就会刮起部分粉屑的手掌，还有快速生长出来，会粘住她衣领的面部纤毛。
“还有很多呢，我都记不住了。”涂薇栗性格有点跳脱，她既然不觉得公子是个坏人，那么她就不再尖叫和戒备，尽管她的戒备实在可笑。
“合成种？”公子大略有了一个方向，估计眼前这位是从某个研究设施里面走脱的实验样本，以人族为模版的基因合成种。
“喂，我可不是合成种好吧！”炸毛的小猫也不过如此，涂薇栗陡然的爆发伴随着骇人的尖叫，双重嗓腔的优势被发挥到了极点。要知道，即便是拥有两份大脑的塔瑞人，也无法同时让两个发声器官做独立的反应，毕竟神经是有连结性的，很少有完全独立的重复系统、重复功能在神经系统和大脑内。
“生体繁殖合成种。”公子感觉距离自己的推论更加接近了，她不是被培养舱繁殖出来的，大概有个实验母亲吧。
“喂，我真的不是合成种！只是我老爹和老妈的基因改造都不同而已！”涂薇栗气得浑身发抖，一边继续发出可怖的尖叫，一边用清脆的声音辩解着。公子保证，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吵闹烦人的物种，只不过他此刻早已心中圆融，不会对这些许小事产生反应罢了。若换成是两百日前的公子，必然是前干掉再说。这几百日清醒但虚弱的困顿漂流，又一次磨练了他的心境！
“哦，父亲是塔瑞人，母亲是蓝肤人族和野蛮人的混血，双方各有基因改造说得过去。”本来是好好的一句认可之言，在涂薇栗耳朵里却那么那么的刺耳，她差一点就要尖叫起来。好在她最终忍住了，否则多日未见血的公子可不介意染几抹杂血在眼角唇边。
“别说我了，你是谁？”涂薇栗转开了话题，她对眼前的男人又惊又惧，不免生出了几分好奇。只是，这好奇基于对自己生命的掌控**，她也希望多了解一些信息来防止说错话、做错事。其实，当一个有经验的人被绑架之后，大多也会开始和绑匪沟通交流，也许从绑匪口中漏出的只言片语就是逃生的希望，活命的生机，抑或说服的机会！
“你可以叫我公子。”他懒得掩饰自己的姓名，他不再是过去的他了，充沛的力量，已经揭开的谜底，让他有足够的信心对付一切状况。
“呸，想占我便宜！”涂薇栗误解了，如同绝大多数人会做的那样，只不过公子不以为意，他早料到了这样的回应。
舱内，气氛陷入了沉默，沉默在不断堆积和酝酿，愈来愈朝着诡异发展，这令涂薇栗极其不安。她几次欲言又止，脑袋里已经想到了自己行踪被察觉后的悲惨下场，她想要逃避身后的追兵，可又不想死在眼前这个男人手上。一时间，并不逼仄的舱室变得狭窄，并不热烈的室温变得滚烫窒息，她差点忍不住尖叫。可是当她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办法，只能逼迫内心冷静下来，深深呼吸。
“那么，你想去哪里？”涂薇栗觉得自己有必要套点儿话出来。
“你为什么要偷一架穿梭机自己开走？”公子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她多说些什么，反将一军。
“我也是无法哎”涂薇栗凸起的肩头和挺直的脊背登时缩了回去，她靠着舱壁，冰冷的合金告诉她现实是什么，她只有叹息。
手里的数据板传来震动，公子低头看了看它，有些讶异：“偷船就不偷爹妈的？”
把数据板反竖起来，上面清晰显示出对这架穿梭机的调查结果，公子语气夸张：“你非要偷仇家的干嘛？”
“我、我你管我呢！”嗫嚅片刻，涂薇栗恼羞成怒，把头一甩，横眉冷对。
“蛮人星盗团的大小姐在星盗会谈期间盗窃一架隶属于红熊星盗团的穿梭机，恰巧的是，这架穿梭机还是红熊团首本人的专用交通船，舰体内有三个分端储存了大量不可示人的信息。你说，这个大小姐会怎么样呢？她是不是掀起了一场覆盖至少八个星系的星盗大战？她是不是会让自己的父母成为众矢之的，被围攻、吞并、屠杀？她是不是会很快乐，很享受这一切呢？”公子没有声色俱厉，轻柔的语气，重重的敲击在涂薇栗的心中，她的双手有些颤抖，眼角都在抽搐，心中极不平静。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涂薇栗不需要公子的回答，她自己知道答案：“我只是想出去玩玩儿而已”
沉默重新笼罩在舱室之内，可此时的她却感觉到舱室如此空旷，如此令她彷徨，深深的冷从背部的合金传来，在心脏附近盘旋着。很快，她就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肆意喜乐的尖叫狂人，变成了捂着脸低声抽泣的悲痛角色。这样的转变没有触动公子，他继续冷漠的看着眼前蓝紫色皮肤的女人，直到扫描系统发现涂薇栗设定好的警报条件为止！
“哇哇”警报响起，出来的却是涂薇栗的怪叫，公子再次充满惊异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倒是惊吓多多啊。不过现在的问题还是得将它解决，之前和吞灵一战耗费他太多精神，纳米细胞的疲劳虽已经恢复，但在多时的漂流之中他又一次悟得了自身的精进，他现在可不想招惹什么麻烦，君不见苍蝇多了就连大象也受不了。总归一句话，他现在不想抛头露面，和舰船争斗想必不是什么藏拙的好方法。
像是一个大猫，涂薇栗噌噌的窜入了驾驶室，四个驾驶椅呈梯形分部在三角形的室内，六个控制台和位于中央的主控台能够容纳十一人同时进行操控。当然，做为服役时间不超过十六个标准月的新一代穿梭机，它的能力可比公子当年所见过的一些军用穿梭机都强上不少，即便是当时的穿梭机也往往不需要那么多人进行操控就可发挥出最大效能，现在的穿梭机更是如此。
涂薇栗轻轻一拨固定驾驶椅，椅子旋转了一圈，她在恰当的时机坐了上去，指向了并排的另一张椅子，给予命令：“坐在那里！”
公子没有意见，他直接坐了上去，感觉到弧形柔性材料扣迅速锁定了腿、髋、背、胸四个部位，形成一层厚达十二厘米的柔性半包覆缓冲层，密密麻麻的神经线从椅背蔓延出来，贴在后脑上，散发出共鸣波动，试图进行非接触性神经接驳并对驾驶员的反应能力进行增强。可惜公子早已经没有了神经系统，他才不需要这些低端的科技对他进行增幅，手指移动，在驾驶椅扶手上选择了不接驳，立刻进入了状态。
“增强左后能量护盾强度！”面对着四十二个巴掌大的投射屏，涂薇栗反应很快很快，视觉几乎赶上了扫描成像的微小延迟，敏锐的发现了后方敌舰的右前外置超压光束发射管移动对焦的动态。她的命令正确及时，公子连迟疑都没有，直接设置完毕，他看到了涂薇栗的动作，她正在重新校正武器系统。这本来可以由赛塔做的活计，他此刻尽皆包揽下来。
“20%充能，对焦左，三十度，上部舰身命中。”公子的命令出口，涂薇栗也没有任何迟疑，给予了相应的信任。她出色的大脑在做完了所有分配之后才反应过来，才计算到刚刚公子发布的命令。她有些惊异的看了一眼并列而坐，相距两米的公子，与此同时，一束不可见光已经轰击在了舰体后方集中增强过的护盾上，扫描成像显示伪色图，她有些后怕。
“轰”相同的超压光束武器，释放出相同的巨大能量，不可见光束以超量子态释放而出，直取空宇，就在发射的一刹那间，一艘补位的敌舰驶入了这道光束的目的地，正正命中上部舰身，轻松的在能量护盾上开了一个洞。虽然转瞬间被弥合补完，却令身后的敌舰再不敢进一步，远远保持着四十万千米的间距，没有人再试图接近，他们都看到了已经完全充能的穿梭机武器系统对外逸散的能量波动！
七艘九十五米长的巡航舰呈扇形排列，舰队的正中央，是一艘舰艏涂装了红熊徽标的巡航舰。这艘巡航舰比旁边的大了一圈，加装了更厚的装甲和更加强劲的武器系统，绝对是佼佼者才能驾驶它。这艘巡航舰的舰桥非同寻常，用大量内置缓冲和坚固合金装甲做了防护，一群身着红色环境防护服的舰员个个手脚麻溜，迅速的处理着各个系统传来的反馈信息。可真正在操作这艘不大不小的船的，却只有三人，两个并列而坐的驾驶员和一个壮实高大的舰长。
“她竟是如此厉害？”舰长蹙了蹙眉，他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从任何他获知的消息看来，他这次带队追杀的目标只是一个喜好玩闹，被宠坏的女孩儿而已，并无任何出色的经历经验。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他刚刚的一次试探也不应该被轻松的打退打垮。要知道，临时捕捉到超光速能量束已是难能可贵，更别说几乎同时命中一艘被这次攻击掩护的舰船了。
“看来星盗大佬的女儿果然是非同寻常，也不知道这个混血的杂种是怎么想的”舰长嘀咕着，他随红熊征战多年，着实拥有不少的作战经验。他们原本就是低级文明的首脑，在数百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人类文明大合并，他们成为了牺牲品，由此才开始了星盗之路。实话说，现代的星盗势力早已洗牌，大量的原军队、原政治首脑加盟令之前的草莽们没有活路，因而现代星盗的素质一般都不会太低。
“每三艘做为一队，轮流左右佯攻，把她的花样给我试探出来！”既然知道对方的心理素质不错，手上也有几分功夫，那么他之前做出的击沉态度便是错误的了。明白了这一点，他就只有再试，直到看清楚涂薇栗的能力，直到算清楚有多少把握能完成红熊的要求——留船、杀人！
“干扰通讯，不能让她狗急跳墙！”他的命令中规中矩，却的的确确能给涂薇栗造成巨大的麻烦。
只是，他漏算了一局，他不知道在前方的穿梭机里正安然坐着另一个人，一个随时准备，且有能力搅局的人
第八百六二章 机小沉大舰，有趣一趟程
武器系统的控制并不简单，考虑的参数比较多，大部分都必须在智能系统的辅助下完成，但有鉴于涂薇栗将模拟智能格式化，现在则只能完全依赖驾驶员进行计算估判。当然，赛塔可以做这些小事，包括让她控制这架穿梭机去击沉所有后方追兵也不是难事，可公子却兴趣所致，没有让赛塔插手，只是自己来做。很快他便发现，自己对于新一代武器系统性能的不熟悉确实造成了干扰，有些时候大好时机被白白浪费。他微微有些不满，多年不做这样的事情，手都生了些。不过，公子的自我认知显然并未考虑到涂薇栗的感受，她感到如芒在背，坐立不安。只仿佛并列而坐，两米之外的这个男人，是一个她不能理解的‘东西’
轻松的在投射键位上输入着两千位开外的参数设置，公子竟是彻底将所有的输入辅助关闭，他的移动速度快，意味着他的手快，思维也快。正是这样，他逐渐的在恢复着数百年前那份自然自信，从容的应对着批量化的无人机进攻，每秒要计算的参数极多，仅仅是一次开火时机的选择就包括了对方的阵形、速度、惯性、减速力场、充能、护盾、相对速度、武器射速、光束速度、空间偏折、双方装甲、能量占比、废热处理时间、巡航舰掩护火力、击中反应等等类推。
“咳咳咳”不自觉的咳嗽起来，涂薇栗简直无地自容。
他每秒所输入的参数她完全无法跟上，公子嫌她太慢，只会拖累自己，干脆把所有投射屏都拽了过去，接管了每一个系统。此时此刻，他在输入飞行参数的同时选择着开火时机，在平衡能量输出的同时校正着扫描系统的误差，在重设能量护盾的同时输入开火的预判参数。上半身只见不停虚化，手指的速度来源于手腕，手腕的速度来源于小臂、大臂、肩颈和胸背。于是在手速接近光速的同时，整个上半身都已经进入了极快的运动模式，虽是微动，但也已经全然模糊。
新一代的设备，除了在效能上增强外，与原先的设备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噬空族影响了四大文明的方方面面，包括民用舰船也是一样。但这并不会改变固有的操作习惯，一些当初可以应用的窍门到现在依然有效，一些当初的隐性参数，一如往常留在系统之中。他耍着耍着，感觉当初的那个自己回来了，自然而又自信，无能而又无知。
可，那毕竟是一段难以忘怀的时光，心分两用，他在这一刻沉浸于现在和过往，同时经历着双重的时间与空间，现实在蔓延，回忆在上演，一切就这么巧妙而又高亢的重合在了一起。这一刻他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本心，重新感觉到一种活着的温度，那早已沉寂，早已不分彼此的身体里，有咚咚的虚声泵跳着。
“到底是该如何抉择呢？”他不清不楚，他有些昏眩，真实和虚假，有情与无情，冰冷与温度，眼前是双重幻觉。
“我是注定要去的，不过，我也合该享受这趟旅程！”振奋精神，漠然的斩断心中激增的牵挂，他眼神清晰，思绪明朗，昭昭犹若晴日！
“难得又悟，难得又悟啊”面容不自觉的勾起微笑，好似品尝到美味，聆听到美曲，怀抱着美人，醉念于神，清明于心。
大量的投射屏中，突然有两个闪烁起红色，跳出到所有投射屏前，迅速放大。公子定睛看去，是能源输出方面的问题，一个是能源系统负荷过大，能量输出已经出现不稳，时高时低，起伏不定的能量输出简直就是灾难。另一个则是武器系统的能量占用太大，导致现在推进系统产生推进衰减，最大输出已经下降到原本的40%，这意味着速度变慢了泰半之多！
“我说，你偷的这艘船上有没有增幅性的插件模块？这武器系统可真是烂透了”转头向涂薇栗抱怨道，公子很清楚这是能源系统的问题，单个的子空间引力能源系统的确难以负荷如此大量的操作。当然，这和之前涂薇栗对所有系统进行的非法超载有莫大关联，更何况她又将模拟智能给删除了，而自己又没有及时的对所有系统进行均和性校正，这才导致现在的问题。
“轰”舰船剧烈震荡，两发动能弹击中左舷，梭形的穿梭机被打得一歪，机身在太空中扭动起来，漂亮的尾迹竟然画出了连续曲线。
“有没有？”公子再次问道，他很平静，速度既然已经降低，他索性关闭了能量补偿系统，切换为亚光速航行。只是对方指挥官非常敏感，竟然在此刻还能找到破绽并出手试探。这次被亚光速的动能武器击中，完全坐实了穿梭机出现问题的推论，无疑为登舰创造了一个更佳的条件。
“我有，不过”涂薇栗欲言又止，穿梭机又一阵摇晃颤抖，能量护盾再次调用冗余能源重置，这让她下定决心：“安装调试我都不会！”
“你也真是厉害。”公子觉得喜感，轻松的调侃着她。一手接过涂薇栗手中猛然出现的一个四十寸手提箱，随手扔给了旁边待命的机器人。
“赛塔，装起来。”在他命令出口之前，原本待机的清洁机器人就开动了起来，迅速的用一支机械臂拆下自己的另一支机械臂，将腹部拆卸开，使用一些多功能插件重新组装了自己的手臂。此动作重复了两次，清洁机器人就变成了一个管家机器人，再重新替换了一个能量栉之后，它已经拥有了工程机器人的部分能力。当然，这也是隐性功能的一部分，90%以上的大众并不知晓。
穿梭机不大，内部空间不小，空间压缩技术方便了的同时也造成了一定的麻烦，比如说现在就是这样。好在赛塔速度之快，仅仅用了两分钟就安装调试完毕，毕竟这是插件模块，理论上来说就像充电器一样，插上就能使用。从控制系统里认证和确定了插件系统，公子准确的查看到了这个能源插件的功效。采用外部转换的方式，稳定并增强能量输出，显然这是一个能量水坝，只要有能量输入，不论一时间的多少，它总能给你积攒到合适的程度，然后以最佳的方式稳定的释放出来。
“不错！”无话可说，这时候要的就是这样的插件。公子放任武器系统不管，他已经设定了充能蓄能，暂时是不会再用的了。
“推进增强。”他冷静的吩咐道，涂薇栗不敢怠慢，打开手边控制台的一道隐藏匣锁，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机械操纵杆，狠狠推下！
“启用紧急推进模式，推进系统优先级增加，武器系统锁定待机，能源系统切换模式中”呆板的系统音难得出现一次，把涂薇栗吓了一跳，她可从不知道还能这么玩儿！
“轰”后舱的音浪冲击在后脑勺上，让她一头栽在控制台上，额头与合金碰撞，发出咚的闷响。
“不可能啊？”身后的巡航舰上，红熊的舰长看着陡然窜开一大截的穿梭机，摸不着头脑。
“预热跃迁系统，11分8秒后进行中程慢速随机跃迁。”趁此良机，他给穿梭机设定了一系列诡秘难猜的航线，并吩咐装傻中的涂薇栗做事。
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身后的追兵除了看着，也就是看着了。他们的巡航舰根本无法预估穿梭机的航线，u型、反转、对冲、s型、z型、再折等多种航行技术被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发生的速度太快，没有人可以准确的描述到底这架穿梭机有多么诡异，在宽广的太空当中，航迹追踪系统只得到了繁杂散乱，近乎奇妙之能的一根从头到尾没有相似之处的线条。
十来分钟到的很快，随机跃迁将公子带到了一百八十标准光年之外，巡航舰要想追过来，起码要五分钟来计算坐标。而这点儿时间，足够能量系统稳定下来，并且重新启用武器系统。涂薇栗狠狠的把机械操作杆扳回正确位置，呆板的系统音做出响应，蓄能了十分钟的武器系统重新开启，大量的能量被储存在武器系统的临时能源回路里，足够支持武器系统超载射击八十秒有余。
“你要做什么？”推进系统彻底停止运动，涂薇栗看着身边这个认识不超过三时，神秘无比的男人，忍不住脱口问道。
“击沉几艘小船船”公子转过头，漠然眼神被喜悦和戏谑替换，甚至还哼起若有若无的小音，把涂薇栗吓得毛骨悚然，久久没有一言半语。
穿梭机虽小，武器系统却优异斐然，四门超压光束炮，两门百万吨级质能炮，四个通用型导弹发射舱。或许正是这样的配置，才能满足一个星盗团首的危机意识，超压光束炮按照蓄能时间、射速、毁伤力等需求不同可分为多个档次。其中红外、紫外是可见光谱，电磁波束、强光子、伽玛射线是非可见光谱。当然，光束达到伽玛光子级别，就属于至强光子，这种还没有损失能量的原始光子就是毋庸置疑的顶端能级。
之前没有时间蓄能，射出大量紫外光束，并不可以给对方造成最强的伤害，而现在则不一样，大量的能量快速压缩，一旦形成纯能量，则自动转化为原始光子，也就是伽玛射线。强大的能量被一个引力场包裹着，就像恒星的内核中心一样。只不过在恒星内核里，高能的原始光子一旦被产生，就开始不停的折射，不停把自己的一点点能量损失、转嫁给其他的粒子，最终有一些继续保持着原始形态逃逸出来，剩下的则被降低了能级，形成了红蓝紫或是其他能级。
基础能量效能增速场已经在炮管通道内预备，一旦发射程序启动，引力场将变成锥形，遂即锥形力场的尖端引力消失，所有能量从引力陷阱的唯一开口中逃逸出来，形成束状通过基础能量效能增速场。一旦能量流通过基础能量效能增速场，增速回路便会制造出负质量力场包裹住能量流，而一旦能量粒子处于负质量力场或负质量态中，光速的界限便彻底不存在，实际上那时的能量粒子已经不完全处于三维时空当中，自然不需要受到三维时空的物理规律规范。
就在公子忙着设定武器系统时，涂薇栗却死死盯着扫描系统，当出现条件警示的同时，她便立刻提醒道：“探测到空间波，是跃迁行为！”
“等你们好久了。”心情愉悦，公子难得兴致勃勃，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正如他和吞灵那样，只是档次低太多。
“输入预判位置，准备发射。”他完成了最后的设定，穿梭机梭形舰身上合理分部着的四门超压光束与两门百万吨级质能炮均朝向了同一个方向。这个方向是他判断的舰队核心，在公子看来，只有指挥官的那艘巡航舰领舰才是真正的高价值目标，只要击毁那艘涂装着红熊徽记的巡航舰击毁，士气就散了，没了真正有头脑的指挥官，一盘散沙的剩余六艘舰船不难解决。
“能行吗？”涂薇栗暗自问着自己，她不敢确定，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放心，这架穿梭机火力不错，击沉大十倍的巡航舰也不是什么难事！”公子仿似心知肚明，忽的开口道。
远方太空，丝丝白色的光芒游离起来，被逐渐影响到的空间波动散发出庞大能量，甚至轻松的将附近的原子震散，这才是那些光芒的来源。大量的光芒交织起来，越来越亮，公子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就在视差的一瞬间，明显的红熊徽记与合金反光好似从无至有般，蓦地出现。就在同一时间，公子轻描淡写的确定了发射命令。
四道大腿粗的纯白光束，连同两道银蓝色的光火喷出，长长的残视过后，是崩碎开来的绚烂冲击光
第八百六三章 缠斗入云里，后路明了来
白色的日光，是众多能级光子的汇聚逸散，跨度数千万千米的轨迹，无一不说明着它那充沛的能量。在白光的掩盖之下，肉眼无法看到的高能光子才是真正的杀伤主力，狂暴的能量遵循着同一条轨迹，汇聚成汪洋大海，就那么撞在了巡航舰上。首先，白光散开，与正在崩溃的镜面空间一共照亮了太空；之后，能量束如同牙签戳破肥皂泡，轻易的洞开舰体外笼罩的能量护盾；最终，这股沛莫能御的能量，在合金装甲的表面盛开，一瞬间的温度、压力和冲击力都达到了极致，合金装甲变做溶液，舰体骨架被爆压震散，真空负压吸取着舰体内的一切，光热无处不在
“轰”冲击光呈球状散射，但光束竟还有余力，生生将领舰熔融洞穿，余势不减，化作一道紫色的光柱，足有两人合抱之粗，狠狠击中了另一艘巡航舰的尾部。能量护盾摇曳不定，哪怕因能量逸散和能耗而降低了能级，哪怕因负质量力场不存在而跌落光速，哪怕已经不再击中如大腿般粗细，依旧达到了紫外级别，依旧达到了超压激光的应有威力！
“轰”内爆从装甲厚重的领舰后部启动，所有能量回路都在这一瞬间释放出被它们约束的能量，此刻的领舰就如同一颗大号炸弹。
“轰”若说第一次内爆只是令舰体震动，那么第二次内爆就已经是体现于外，大半个舰体被强烈的爆压爆速轰得粉碎，变成一场碎片风暴，向外无差别扩散飞溅。紧接着第二次内爆，位于舰体正中央的能源系统彻底不能实现约束，子空间窗口蓦地破碎，产生的狂野引力顿时将一切向内压缩，哪怕是飞射出去的细微碎片，也倒射回来，在尚未炸裂的合金装甲表面留下浅浅痕迹。
“轰”子空间窗口破碎产生的巨大引力持续了仅仅三秒的时间，在这一时间里，所有爆炸的能量和物质都往内压缩，产生了更加巨大的交互力，由此引发出的第三次内爆规模庞大，彻彻底底的将这艘花费重金改造的巡航舰领舰炸成大量碎片，其中完整的一些体积超过两百立方米，而最小的碎屑则比复合材料的蒸发物还要微弱。
有人说，领舰是灵魂，是旗帜，是核心中的核心，一旦缺失了它，整支舰队都会陷入瘫痪。这话乍一听很夸张，但其实无比正确，现代舰战，电光火石，每种武器都几乎在攻速上达到了极致，能够成为舰队掌管者的，必然拥有极为强大的反应能力和预判能力。这也是为何大部分舰长都要由异能者或修者来担任。只要这位主将身死，其余的舰只便很难统一作战，伤亡也就会相应增长。
痛打落水狗让涂薇栗感觉畅快淋漓，她浑然忘记了十几秒前她屏住呼吸的那一幕。穿梭机上导弹数量很少，也就十几枚的样子，只够发射三轮多一点，而剩余的武器系统能耗又比较庞大，因此它的攻击并不猛烈，却将六艘巡航舰打得到处乱窜。大量的红色光束铺洒开来，在其中间或夹杂着部分紫色光束，质能炮已经停机，彻底关闭它们降低了很大一部分能量占比，节省出来的能量便可以更多应用于推进系统。
“二号舰损伤，四号舰被击沉，五号舰、六号舰推进系统中弹！”通讯中尽是这样丧气的消息，没有人喜欢，各个舰长只来得及自保，无暇顾及他人。哪怕有再多的呼救，却往往不能够形成有效的救援形态，哪怕所有舰载机都被放出，哪怕数十部太空机甲也在拦截，可那一架平素里需要用仰望目光看着的穿梭机依旧凌驾在所有人的上方。
“联系所有舰长，就说听我指挥！”三号舰的舰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原定于三个月后荣升舰队长官，这意味他拥有不俗的能力。此时此刻，该是他站出来的时候了，不怕出风头，就怕有头不出，白忙活。他身材瘦高，嶙峋的颧骨高高耸起，衬托出那一双饱满残酷的眼睛，他的基因不纯，正如涂薇栗一样！
“矛长官，其余四舰传来信息，接受您的指挥！”身边的心腹是一个传令官，他半带兴奋，半带敬仰的看着自己的长官。
“螺旋阵形，以我为头，二号、七号为左右翼，保护五号、六号进行临时维护。只要恢复了机动能力，我们就联合起来，把她给我踹入尘埃云团！”矛舰长十分清醒，他敏锐的观察到了附近的环境，两百五十光年内共有二十七个尘埃云团，他的眼睛迅速在星图上闪动，很快就锁定了一个。他知道，即便是超压激光，也必然会在穿过稠密的尘埃气体时降低能级，这意味着巡航舰将能重占上风！
战斗，会让人紧张，在心理压力下，大脑激素水平，神经递质分泌，体内腺素水平，血糖水平，肌力水平都会有所提升。而这绝对是会上瘾的感觉，很多人感受过一次，就一辈子需要这样的刺激来维持生命。没有了战斗，生命仿似晦暗，人生的平凡对他们来说不是真谛，而是陷阱，流沙，致命的泥沼。
矛头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之所以遗忘了自己的名字，把绰号当成自己唯一的称呼，是因为他爱这种感觉，并且无比惧怕将来或有一天不能继续战斗，他要像矛头一样，战斗的终结来源于生命的结束。现在，他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感觉，做为一个敏捷异能者，每当他收缩和奔跑有关的肌肉时，他体内的异种能量就会流经每一个细胞，带来奇妙的感觉，飞鸟一般的感觉。
有人说，速度就是快感的源泉，不管别人信不信，他是这等言论的忠实支持者。当自己飞奔起来，当舰船开动起来，当看到漆黑如墨的太空，一望无垠的星辰被那么快的拉进到眼前，他便觉得自己像是征服了什么一样，妙不可言。他驾驭着座舰，战斗风格凌厉至极，大量的无人机形成密集的自曝群，数量庞大的范围性导弹被他精准的发射出去，暂时的塞住了一大片空间。
公子看出了他的目的，可毕竟他业已有数百年没有参与舰战，战斗嗅觉，战斗思维已经有些僵化，不是在第一时间发现的。于是，他有些自嘲的笑着，冒着舰艉不断传来的震动，后方不断射来的火力，无奈的朝着矛头所希望的方向跃迁。跃迁跨度都被矛头给算准了，的确公子拿不出那么多能量来进行中长跨度跃迁，最佳的跃迁地点只有那一片连绵无际，蔓延大约五百标准光年的星云。
庞大的气体云闪烁着明亮的蓝色光芒，赭色，红色，白色的斑斓光点数不胜数，这一切在黑色背景的衬托下尤为壮丽。当距离拉进到十亿千米内时，虽然并未处于气体云内，却的确已经置身在一片光线的海洋中。远处大规模的电离氢区呈扇形分布，也不知道是多么壮丽的冲击波才能造成这般景象。
高温区域中，一些幼年恒星正在形成，事实上，这片云团中已经形成了超过五百个褐矮星，这些未能成行的失败恒星在云团的边缘诞生，形成的交互磁场和引力持续的相互拖拽，任何飞行器来到这片区域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扰。公子不理一旁手舞足蹈，被眼前景象震慑住的涂薇栗，自己在星图上寻找起来，很快就发现了几个因为大质量恒星形成而空旷下来的区域。这些混乱的行星盘已经度过了最初的吸积过程，气体密度相对于任意区域都低，是非常好的战斗区域。
“嗯？”浏览星图的过程中，扫描系统的一部分模糊成像使公子感到疑惑。转而他意识到这是人为现象，于是将强大的感知力铺洒开来，一瞬间便得知了那边的情况，是两支舰队正在交战，双方好像都隶属于商业集团，或许是什么争斗也未可知。他的一生经历过许多这样的事情，所以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从小漩涡跳入大漩涡，一个找麻烦来摆脱麻烦的机会！
“就这么干！”当机立断，公子眼中露出危险的光芒，兴奋和惬意占满胸腔。
庞大的赤色舰翼呈三角形，共有四片均匀的分部在舰体四周，桶装的舰体设计简单而实用，特制的高反照率舰体涂装配合上桶装舰体的表面曲度，能够实现70%的反射率和100%的折射率。虽然不能够彻底免疫光束攻击，却能够提供极为出色的防护。舰体上被舰翼占满，因而把所有武器都安装在正前方的圆面上是非常聪明的做法，十二组强效能增速推进器则安装于正后方的圆面上，这让它看起来笨笨的。
不要被它的外观所迷惑，事实上它的尺寸大得惊人，十二千米的长度和八千米的直径，再加上内部接近二十倍的空间压缩率，让它成为了一头深空巨兽。它是由迁星集团出品的斯莫系列sh-tb2型重型寰巡舰，充沛的动力、武器、防护让它天然具备了强大的战力，可当面对同型号的重型寰巡舰时，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便自双方舰长的心底滋生了出来！
“斯莫sh-tb2型，新一代重型寰巡舰的典范”涂薇栗几乎是用膜拜的语气说着，令公子都不由得刮目相看：“它采用二十二联装子空间引力能源系统，配备了高性能引力推进器，超光速性能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可搭载五十二万架重型轰炸机或同体积舰船，总载重量超过四十二亿吨，除了跃迁系统稍逊之外，几乎没有挑剔的意义。”她显得十分熟悉，很明显做过一定的功课。
“武器系统配置呢？”公子也产生了兴趣，迄今为止他还没有见过所谓新一代舰船是什么样呢。
“这个不清楚，武器系统全是选配或定制的型号，每一艘都不一样。”涂薇栗有些叹息，她可喜欢这艘战舰了，只是从来没有机会见一见、摸一摸，更别说上去坐一坐了。如此巨大的舰只，仿佛城市般大小，内部空间更是巨大，自给自足的能力极强。
“从你说的来看，它的设计理念是殖民船啊。”公子恍然明悟，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噬空族产生的威胁已经大到什么样的程度了。就连民众可以购买的高端舰船上都首次提出了载重量的设定，而且外观设计更是简洁实用，这是抱着留存火种的目的设计的。公子心中警兆顿生，难道四大文明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吗？难道四大文明联手起来都不能抵挡住兽人部族统合帝国能够抵挡住的进犯吗？
“赛塔，全面收集噬空族信息，我要知道现在战况到底怎么样了！”不管怎么说，他不能做个睁眼瞎，无论如何也要把现在的状况搞清楚。想到了这一点，他顿时对后方的追兵和前面的漩涡不感兴趣了，他要快速的结束战斗，继续踏上他认为该走上的最后旅程。他的终点是兽人部族统合帝国外的疆域，他要去看看，噬空族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命，他要去看看那里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明白，立刻进行信息收集，预计完成时间22标准时。”赛塔条理分明，迅速的开始收集，只是信号延迟的关系，她不能更快一些
第八百****章 不可思议者，舰战典范人
六十二艘舰船缠斗在一起，似乎并未发现接近的穿梭机，双方都具备反照率极高的舰体涂装和表层装甲，于是不约而同的采用了导弹、动能武器和质能武器结合的作战方式。更有近战类舰船快速穿梭在战场内外，这些有着锋锐实体刃的小型高速舰穿梭在大船四周，疯狂用身体擦碰撞击，试图将大船的装甲生生卸下来
随着舰船的接近，扫描系统上检测出的些许干扰很快就消失了，当达到足够近距时，各种探测手段综合成像显示出了无比剧烈的舰战状况。矛头也看到了，他的船稍后才通过跃迁，比公子慢了许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穿梭机向着那一个战场飞快航行，眼看着就要冲进去。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失策，他竟然没有发现扫描系统上的微小模糊，而这个不起眼的微小模糊，竟然成为了他和功勋之间横亘的大山。
“矛长官，我们怎么办？”身边的心腹俯下身来，小声问道。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迂回绕过去，尽量不要打扰到对方，我们在前面堵截穿梭机，她绝不敢加入那场舰战的！”眼睛紧紧盯着投射成像，他看的不是舰员所看到的经过实时剪辑的超慢成像，而是每秒大约十万亿帧的完整成像。可即便是慢放了超过98%，他也还是需要全神贯注，这样的成像速度除了真正的七阶外，没有人可以实时观看，好在做为一个敏捷异能者，他自身异种能量的质和量也达到了五阶左右，否则根本无法看清。
“扫描系统负荷超过95%，请及时调整使用策略”系统音很快就响了起来，舰员不得不把其他的扫描停止下来，几乎所有扫描资源都用来供应扫描成像。这实在是太耗费资源了，矛头看了片刻，觉得双眼酸麻，不敢再去回忆那些纷飞的片段，把在旁人看来一片白茫的投射屏彻底关闭，顿时扫描系统使用率就唰唰下降，几秒时间便恢复了正常。
“执行吧。”他揉揉额角，吩咐了下去，五艘巡航舰纷纷转航，准备绕开这片是非空域。
“长官，穿梭机穿梭机直奔寰巡舰去了！”就在矛头阖眼微息之时，身旁的心腹口语迟钝，结结巴巴的说着语无伦次的话。
“什么？”矛头万万没想到涂薇栗敢这么疯狂，前面的战场就是真实无比的磨肉机，狂暴的交战余波在十亿千米外都清晰可见，陷入其中就是十死无生。可以这样说，就算有一艘重型寰巡舰，矛头也是不敢横穿那片闪光速率过分战场。双方时有战机被击落，十余米长的战机在太空中解体，爆炸成直径百万千米的光球，炽热的碎片飞溅四方，擦到碰到非死即伤。
瞪大的眼睛捕捉到了慢速扫描成像，经过剪辑、钝化的慢放成像中，穿梭机简直就是疯了，一头生生扎入了无数光线之中，转眼间护盾被播散吹拂的爆炸余波打得涟漪阵阵，能量护盾的虚影拖曳出几百万千米的长痕，眼看着就要挣破。可就在这时候，仿似奇迹一样的操作再次展现出来，几个毫秒之内，穿梭机就飞快的旋转起来。巨大的向心力立刻牢牢的稳定住了航迹，每秒大约六万五千转的极高转速使得能量护盾与余波能量交互，微观粒子之间的高速摩擦产生了一圈圈的磁场，虽然不大，但无疑是另一种缓冲手段，阻止余波轻松的击溃护盾。
前方，三团光焰爆成碎片，三架重型轰炸机被一枚纯电质导弹同时击毁，形成的等离子体云伴随着虚空磁场，在冲击的同时释放着强大的辐射能量。这要是冲过去，剧烈的摩擦想必能够轻易的破碎护盾，但很可惜矛头没有看到那一幕，反而被穿梭机的下一步动作震惊得无以复加。只见穿梭机吐出连续的三枚导弹，导弹在前方轰然炸开，稀释的电质扩散速度极快，爆波和降速的穿梭机达成了诡异的妥协。
球状的冲击波在扩散的一秒内，给穿梭机提供了净空的航路，第二枚炸开，球状的冲击波和前一枚的冲击波相撞，竟融合成了棍状，更是腾出了一条宽阔的路线。穿梭机射出一道光束，捅破了挡路的爆波，直接进入了爆波内部，路线不断的延伸。穿梭机的速度下降到与爆速一致，前方是开路的爆波，四周也是开路的爆波，所有杂余的能量和碎片都被推挤开去，当最后一秒来临，又是一束光线射离炮管，将爆波再次捅出空洞，穿梭机紧接着增速飞出，轻而易举通过了炽热的余波。
“好厉害！”涂薇栗站起来手舞足蹈，脸色涨成了绛紫，看起来有几分恐怖。公子瞥了她一眼，心下冷笑，她也就只有这点儿出息。
“赛塔，联系两艘重寰！”公子不认为自己依靠这架穿梭机就能去哪儿哪儿，他必须搞一艘中型舰。
“已经强行接驳通讯，预计漏洞封锁时间120秒”赛塔很有效率，同时在运行收集信息和入侵通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任务也游刃有余。
“咳咳，请注意”公子清清嗓子，直接开始了他的交涉，穿梭机静止下来，悬浮太空之中，维修气闸随时准备打开。
“你是谁？”两边的舰队高层，也就是重型寰巡舰的舰长几乎同时问道。
“我需要一艘中型寰巡舰，你们双方任意能够给予者，我便助你们一臂之力。”公子很公平，在如此高的阶层，他没必要去强抢豪夺。
“你以为你是谁？”同时同地，传出了两种不同的声音：“我给！”
双方舰队的战斗还在继续，如此长时间的作战打掉了不少优秀的飞行员和重型轰炸机。战场的一侧，巡航舰等待着，如同观战的盗贼，随时想要找机会捞一笔。在舰队中阵形的后方，一艘长达六千米的中型寰巡舰悬停深空，四面的机库都处于打开状态，大量的交通船载着原本的乘员离开。它那淡褐色的涂装和能量护盾交相辉映，让周身泛起了淡淡的黄昏黄。
涂薇栗并不理解为何有人会因一言一语提供出这么一艘好船，可这并不妨碍她的好心情，只有公子看得真切，双方并非势均力敌，较弱的这一方看到了公子的操作手段，巴不得要获取这么一个外援。更何况公子同时联系了双方，弱势这方不敢确定对方是否会雇佣，只好咬牙下手。另外，他的话简单又粗暴，可以很有效的避免占据上风的一方对自己发出邀请，这本是简单的一个逻辑问题，可涂薇栗却无法看清。
崭新的中型寰巡舰等待着它的新主人。这艘中型寰巡舰也是迁星集团的产品，设计理念和外观偏重于进攻，箭头状的形体十分精悍。舰艉水平排列的五十组效能增速推进器足矣使它发挥出惊人的速度，舰腹上森然的炮口耸立着，强大的十亿吨级质能炮和超压光束武器形成双主武配置，微观击穿武器和导弹交错排列，简单优美。
它的服役时间尚且不到半年，舰况完好，调校正常，所有硬件都处于最佳状态，赛塔方一接管就运行了全面检测。打开的机库没有阻拦梭形穿梭机，它缓缓泊入宽敞的空位，一些涂装的破损让它看起来更加形象生动，几处长长的刮擦痕迹磨损了合金装甲，与一旁停放的上千架无人机相比寒酸多了。随着停泊，银灰色的表面竟是又剥落了两块，梭形的舰身再不复之前模样。
“启动战舰，是该发挥发挥了。”公子从穿梭机上走了下来，涂薇栗谨小慎微的跟在身后，他的声音清朗，回荡在机库中，明晰非常。
“主系统校正完毕，次要系统校正完毕，推进系统启动中，能量系统负载增加。”赛塔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些琐事，箭头状的舰体表面亮起了灯盏，脉冲高光系统的开启巧妙的遮盖了舰艉推进器释放出的蒙蒙黄光。昏黄色的尾迹不断蔓延，所有系统的启动一一完成，就在公子走入舰桥的那一瞬间，这艘中型寰巡舰就像是一枚脱离了箭杆的箭头，倏然窜飞，直指远处缠斗中的两艘重型寰巡舰！
“武器系统200%超载，请注意使用时间。”中型寰巡舰的高等模拟智能清晰的表达着，在投射屏上，武器系统的能量占比已经跃居第一，橙黄色的超载程度并不算太过，废热被循环利用，为整个舰内带来照明。巨大的炮群闪烁着淡淡的白光，那是从超压核心中释放出来的逸散能量。当超压光束准备就绪，双倍的充能将会让光束迸发出足矣贯穿一颗星球的狂野能量，强大的集束性使光子一直保持的运动方向更加持续。
“涂薇栗，你来操控无人机，一定要在光束放出之后2.8秒启动它们！”公子转过头认真的吩咐道，涂薇栗赶忙打起精神，接管了无人机操控。
“让你们长长见识！”长笑一声，寰巡舰在公子手中猛然前倾，向下画出近乎垂直的角度后复又猛然上扬，尖锐的舰艏瞄准了斜上方重型寰巡舰的巨大侧部推进组单元。就在同一时刻，八道浓缩得仅有手腕粗细的白色光柱通天彻地，就仿佛初升的一轮旭日，骤然出现于太空之中，以每秒近四亿千米的速度向着目的地飞去。
从释放到命中，需要大约两秒的时间，而这两秒正是重型寰巡舰所缺少的，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虽然侧向躲避，可还是有整整五道光束命中侧腹。命中之时，能量护盾似乎从无到有，陡然出现，但整整五道超压光束的命中却并非这局部护盾能够抵御，护盾登时被穿刺出了一个口子，在能量均衡器没有把冗余能源调动过来前，剩余的光束能量已经命中了多组推进单元。
爆炸从小至大，从不起眼的裂口到全面崩溃，回路中的能量暴走释放，混乱的形成冲击波或是极高热度，巨大的连环爆炸在重型寰巡舰的下腹盛开，明黄色的爆焰和绿色的冲击波四处扩散，击打在四周太空，回荡着片片涟漪。舰体震动，损伤虽然不算很大，可总是在多个区域造成了毁灭性的影响，局部空间压缩失衡，大量的合金与材料被空间回复的剧烈震荡压碎碾爆，变成无数爆片四处飞射！
就在此刻，公子所驾驭的寰巡舰已经来到了重型寰巡舰的侧舷旁边，大约两百万千米的距离只等于一瞬间，无数护卫舰的武器向他开火，却不能够穿破被赛塔优化组合的护盾模式。强烈的能量涟漪飞溅，涂薇栗按照公子的命令，释放出了所有的无人机。仅仅秒许，舰体四下敞开的六个机库航出了数千架无人机，它们中有切换为纯粹防御模式的，有执行自爆任务的，有执行火力支援的，一切都在公子的控制之中！
无人机仿佛蜂群，在太空中形成球状结构，外层梭巡的是防御机型，它们的能量栉超载供能给护盾系统，保护着内部脆弱的其他机型。在球状的结构下层，大量的光束透过上层防御机型的空隙，向四面八方挥洒，形成光学、扫描、探测三个方面上的遮掩，并且这种无差别的射击也逼退了大量想要冲过来还击的重型轰炸机。
球状结构内核，全都是设定为撞击自爆，携带了至少两枚震荡炸弹和整整十枚双倍浓缩的二号能量栉。被设定为一次性任务的无人机丝毫不顾超载极限，被超载了整整六倍的推进器燃烧生命，过载的能量飞速的损坏着推进部件，系统核心硬件也出现了过热扭曲，但在这样强有力的支撑下，球状结构迸发出了无法形容的高速，霎那间欺近身前。
“轰轰轰轰”在接近能量护盾的瞬间，所有的防御机型散开呈伞状护住其余无人机，所有攻击型无人机将光束击中同一个点，数千道光束汇合轰击的盛况无比耀眼，再次破开了重型寰巡舰的能量护盾。遂即，便是连串的爆炸从刚刚的缺口处一直向内部延伸，自爆机型全数完成任务，之后便是攻击性机型内冲自爆。当爆波彻底扩散开来之时，所有防御机型形成的铁盾竟然将这数千次爆炸产生的爆波折射了回去，虽然付出了所有无人机损失的代价，但在肉眼可见的时间与空间里，这艘重型寰巡舰中部的爆点已经炸透了其直径的三分之二！
“轰轰轰轰”大量能量回路被切断，造成的后果是灾难性的，多次爆炸冲天而起，彻底由外源爆炸变为了内爆。整艘寰巡舰大势已去，全舰的疏散警报混合着偶尔的逃生舱发射，在所有通讯系统和扫描系统上闪烁着。大部分的逃生舱弹射不到三秒，就在环绕舰体的爆波中失去推进能力，更多的则是被公子驾驶的寰巡舰生生摧毁。
他的舰只也出现了损伤，被集火的几个部分已经出现了护盾空洞和装甲损伤。可是，他对这一切并不在乎，手下微拨，切换为智能控制的主要系统开始调整舰艏指向，没有任何的预警和告别，跃迁系统和推进系统同时成为能量占比的一二名。在剧烈的能量波动和空间波动中，这支离弦的短矢已然射入了镜面空间
第八百六五章 就此便分道，再见噬空火
舰队，追兵，庞大的恒星，无比耀目的超新星遗迹，一切都被甩在身后。中型寰巡舰之所以谓之寰巡，正是因为它具备超远程跃迁的能力，而这也的确是公子现下所需要的。从星图上看，现在的所在位置距离福吉蒙多卡多德还至少有三个星宇之远，哪怕赛塔通过信息收集模拟出了一条较近的航路，可还是需要差不多一两个月的不间断航行才能见到他熟悉的那片星空……
半米长的智能工具敲击在合金上，发出沉闷间或清脆的震音，在握柄侧面的一个物理按键上轻轻一摁，工具的内置芯片立刻投射出巴掌大小的蓝色屏幕，上面罗列着超过两百项的设定，可以根据需要使其结构重组，达到万用的目的。涂薇栗选择了三角形的钻卸，智能工具立刻发生改变，由分子机器人构成的工具如水般波动着，变成了一根末端尖锐的三角柱，多个内置磁力轮组构起来，能够以四十五吨的拧力拆卸和安装模块。
“修穿梭机呢。”有声音从机库门边传来，同时入耳的还有轮式舰内车碾过防滑合金地面的嚓嚓声音。
两百米的距离转瞬即到，三米高的舰内车被设计为拖拽式，可以加装车兜用于货运、乘员运输和拖曳反重力机型。公子自车内跳下来，看着涂薇栗百无聊赖的动作，还有她那一直很奇怪的泛紫皮肤，他准备请她下船。他其实还挺喜欢这个非女匪的家伙，只是他们不是一路人，遇上已经是缘分一场，没必要把自己的强加给她，或把她的麻烦兜下来。
“要赶我走了”涂薇栗忽然觉得有些伤感，声音低沉，握着智能工具的手也顿时静止了下来：“不是吗？”
“对，你该走了，我的目的地不是你该去的、能去的。”公子这样回答她。
“我还需要半个标准时，做一下最后的模块校正。”或许是早有预料，涂薇栗沉默片刻，把钻卸扎入了模块接驳口里，继续工作起来。
“四十分钟后我会重新，舰内除了舰长室外，所有地方都会进行负压清理，你注意时间。”公子跳上车，没有表情。
车辆迅速驶开，涂薇栗的心情有些沉重，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只觉得这个怪人给她开了一扇天窗，让她看到了以往在父母羽翼下从未见到过的东西。机库的大门缓缓打开，淡黄色的能量护盾将内部的空气与外部的真空隔绝开来，二十米高的机库门外，群星闪耀，远处还有火热恒星的光芒。几个小点在目力所及之内运行着，她看得清楚那是几颗行星，看来这里并非黑暗空间。
“负压清理，有必要吗？”咕哝了一句，她可不敢把公子的话当作耳旁风，届时全部外门将会打开并撤销灯光和防护，强大的真空压会把一切舰内未固定的东西吸入太空。当然，大部分舰船在有乘员或装载了货物、航行器的状态下不会使用这项功能，可现在这艘寰巡舰里没有无人机，没有货物，没有机甲，没有交通船，偌大的机库里只有孤伶伶的一架梭形穿梭机。
“看来他要去的地方还真远呢，不然没必要把其他区域的维生系统也关闭。”多少年的星盗子女生涯让她耳濡目染了许多常识，比如说不间断的超远距跃迁是不能够容许乘员自由活动的。因为长时间的跃迁压力会让推进系统和跃迁引擎释放出安全防护都无法完全抵消的射线，还有废热系统也无法完全循环的高热粒子。这也就是为什么不需要全舰照明和部分区域维生系统的原因。
二十七标准分，公子听到离舰警报，有一个穿梭机大小的物体未经系统允许就离库驶出，随后又检测到了定向跃迁的空间波和镜面空间。公子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警报停歇下来，负压清理程序开始运行。一扇扇气闸、维修通道、机库门、导弹舱全部敞开，所有淡黄色的隔离护盾都降下，所有灯光同时熄灭。
“呼呼”不平衡的内外压力迫使气体以高速喷出舰体，巨大的气推力将航线都推偏了几度，但仅仅吸出了一些不痛不痒的灰尘，和几块被乘员落下的数据板。其余的任何物体全部牢牢的固定在舰内，没有半分的移动，就连可旋转的舰长椅也都启动了负压锁死，在强劲的气体流失过程中保持磐石一般的稳固。
盘坐在舰长室的床上，公子静坐无思，感知铺洒出去，在宇宙之间交汇、编织，形成一张感悟的大网，捕获着任何特殊的信息。坐上两个月，这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中的小事，赛塔全权决断，她掌控着这艘舰船，同时也在持续不断的收集着任何有关噬空族的信息，收集倒是容易，验证却有很大的难度，这浪费了赛塔很多时间。
强森?卢利曼今日恰逢二百大寿，可他完全没有心情去理会，而是眉锁愁云，站在主控台的一侧，心事重重。
四周的舰员匆匆经过，偶尔望向这个穿着铁灰色护甲的主帅都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敬畏。强森有着凶恶的面部，同样凶恶的内心，还有心中无比坚定要保护人类的信念。他随时穿着重型护甲，特别定制的狂狼4x重型护甲比一般的微型机甲还要大，行走时偶尔重一点，都能把几米内的椅子震得抖三抖。
狂狼旗舰，狂狼4x重型护甲，狂狼79重装舰队，狂狼强森。这便是他的赫赫威名——杀噬空族杀出来的赫赫威名！
“指挥官阁下，我们的行动小组现在就要走，你们必须打通一条航路，我只给你三十个标准时！”盛气凌人的是一名r机构特工，他护甲上的鬼脸涂装代表着他的身份，隶属于亡魂行动组，近八十年来最耸人听闻的恐怖队伍。传说中他们为了执行任务，可以残忍的杀害上级军官，或是任何挡路的人。
“我是狂狼强森，你的组长应该提起过我，我不善于接受威胁。如果你要动手，我可以奉陪，但休想让我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把我的歼灭舰白白浪费！”强森却不这么想，他体内的异种能量强度之高，足有六阶八级，精神和力量双系的掌握让他具备充沛的杀伤力。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具备另外一种天赋异能，那才是‘狂狼’这个绰号的真正来由。
强森平静的语气让亡魂行动组的特工怒目相视，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炽热得仿佛要擦出火花。
“好，但我们的任务也一样关系着o18星域团的安危，可不是一个小小的o18-4可以比得上的！”最终是特工退了一步，语气不忿。
“这就对了。”狂狼强森冷冷的笑起来，就在特工以为他要嘲笑的时候，狂狼却让他肃然起敬。
只见强森挥手叫来了副舰长，大声的命令道：“你乘坐交通舰去代旗舰上指挥，给我四百艘a-f歼灭舰，我要用旗舰给他们开路！”
“是！”副舰长强有力的回答道。
人类联盟79重装舰队是一支在噬空族危机爆发后新组建的队伍，基于原841舰队改组过来，舰队配备的主力是2500万艘a-f噬空族歼灭舰，也就是当年公子所见过的a-c试验型噬空族歼灭舰的第三代升级版。而狂狼的旗舰则是近五十年来服役的第二十一艘歼灭舰级旗舰，专为对付噬空族而设计，强大的速度和坚固赋予了它攻城锤一般的力量，疯狂的对撞就是这艘旗舰最有效的攻击方式！
“指挥官阁下，如果我们还能够回来，一定再来感谢您！”特工咬着牙齿，认真承诺道。狂狼很清楚，亡魂行动组向来都是承接自杀性任务，而且一般都是回不来的，所以他们才天不怕地不怕。做为他自个儿来说，对这些好汉也是非常钦佩，若非他们一次次发起攻击噬空族巢穴，深入噬空族占领区的任务，现在这道防线也绝不会如此稳固。
“回你的船上吧，记得开能量补偿系统！”狂狼叹息了一声，也不多言，只是让他们随时做好跃迁准备。
aj狂狼号旗舰缓缓移动起来，在能量补偿系统的开启下，质能达成平衡，令这艘自重超过五万亿标准吨的庞然大物能够轻松超越光速。这艘旗舰的设计理念非常简单，整体构成就如同一根带钉刺的圆头锤，狂暴的撞击是它首要攻击方式，至于其他的武器系统，都只是对舰设计，对付噬空族远不是这么简单。
在旗舰的后方，四百艘叠盘状的a-f歼灭舰也动了起来，做为专业的歼灭舰，a-f的造型就像是两个交叉的盘子，一旦旋转起来，就会形成巨大的物理绞碎，一旦被接触到，就是一颗星球也要彻底被绞成核桃大的烂块。这支和庞大舰队相比微不足道的分队离开了舰队主阵，来到足够远的地方，打开了镜面空间。在微跃迁的那一头，二十光年之外，无数的噬空族正在向这边赶来，阵形庞大，单是体积就超过了数百万亿立方千米！
庞大的噬空族群目的明确，就是吃光这片星空，为此它们能够付出任何代价。当代的所有研究者都在研究着这一神秘种族，却完全没有头绪，只能得出它们有且智慧高级，但始终被无尽的饥饿感所驱使。没有人知道它们所吃下去的那么多东西去了哪里，它们不会排泄，却还飞快的吃着，可能量至少在常态物理学里是守恒的啊，那些能量到底去了哪里？
强森不是不知道这些科学家的研究，他只是觉得这些都是****，没什么比消灭噬空族更让他觉得开心。做为舰队最高指挥官，他常常以身犯险也就是这个原因，更多的或许还有一些私人感情，例如他的女儿就是在噬空族的口下丧生。任何一个父亲，或许都是不能够容忍和原谅这件事情的，或许还会永远背负着这个包覆，将其当作压力和鞭策，从而达成什么目的——强森就是这样……
第八百六六章 噬空族攻势，激烈而凶猛
甫一离开镜面空间，狂暴的巨锤就已经在推进系统恐怖的推送下狠狠砸入噬空族阵，如此大旗舰，如此快的速度，造成了如此狂猛的冲击，几乎是立刻就引发了数以百计的光速爆炸。物质的碎片在高速下化作巨大的质量重锤，轰然砸在其他的噬空族身上，轻易的将一切撕碎。如果此时给这幅场景一个快照，那么你就会看到无穷大的冲击光弧以光速向四处传播，无比震撼……
本质上，光子就是能量的一种体现形式，而此刻这里爆发出的光芒，只要时间足够，足矣照亮数亿标准光年的范围。没有人能够在这样壮丽的景象面前无动于衷，即便是一手制造了如此盛况的狂狼强森，也在扫描成像的面前呆住了几秒。重锤一路轰鸣，点燃了宇宙范围内数以百万计的巨型烟花。旗舰向前冲了大约八十亿千米，无奈的减速停下，它实在是没有能力继续在舰体表面引发超光速爆炸了，舰桥上黄色等级的警报已经在轰鸣作响，舰体表面几块自动脱落的破损装甲让它看起来惨兮兮的。
“重新装配护甲，制造混乱引力场避开噬空族，让所有歼灭舰每五艘为一个小组，以旗舰为中心，开花阵形，向四面八方给我杀！”强森?卢利曼不知什么时候冷静了下来，缜密的部署着他引以为傲，被争相模仿的开花阵形。整整四百艘a-f歼灭舰迅速出击，形成了一片片的花瓣，不住的做椭圆运动，航线交织起来，杀伤范围正如一团球花，看似大杀四方却又攻守兼备。
旗舰赢得了些时间喘息，重达五万六千吨的单片合金装甲被大量装配维修的工程舰带出货舱，及时的把一些因撞击而破损甚至脱落的装甲更换下来。这些合金复又被工程舰回收，将会在深空平台或者制造舰上进行原子定序重组，很快就会重新变成完好的单片装甲，被储备在旗舰货舱之中。花费了大约十分钟，旗舰恢复了所有功能，其实频繁更换合金装甲的主要目的就是防止真正的舰体和结构发生改变。
虽然费事一点，但却非常不容易出问题——这可是旗舰，每一艘都弥足珍贵！
“所有歼灭舰回到引力场范围内，跟随旗舰出击！”一旦旗舰完全恢复，强森就招呼开来，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打开通路而不是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和这群数量几乎无穷无尽的噬空族死磕。清空了附近的一些就算非常不错了，他的要求再高，也得到了满足。此时为了战略目的，他指挥着旗舰重新高速运行起来，向着整个噬空族群的后方突去。
若是有人能够看到全貌，这场战斗一定会令他呼吸停止，那是何等的壮烈，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看到的场景是这样的，一艘庞大的旗舰，仿佛一柄重锤，每一寸向前都在碾压着整个空间，掀起的时空波澜与恒星诞生时一样猛烈，物质和能量，在它的前方成为虚化的概念。四周环绕的歼灭舰是一个个飞镖，并不臃肿的身躯向前向前，在飞射的绚烂中形成一路的骨肉碎泥！
可是，无论舰队突破得再快，再狠，也完全无法和噬空族如此庞大的数量相提并论。数以万亿计的腔囊兽用它们的身躯对旗舰发动了攻击，一两次攻击并不要紧，十余次倒也还勉强能够忍耐，百十次可就真要了老命。强森在舰桥中感受到剧烈的震荡，如此恐怖的震荡让所有人东歪西倒，临时的稳固力场陡然生成，把所有人的运动终止，仿佛时间停了下来，一些被甩飞的舰员在半空中眨着眼睛，没有感觉到预料中的撞击。
强森眼睛死死盯着扫描成像，几乎实时的快速成像让他的大脑运转如飞，做为一个精神异能者，强森的能力可并不逊色于斯纳玛，对于信息的收集处理和反应都非常快速。他看到了一束光，准确的来说是一点容易忽略的黑色，他很清楚那是什么，那是远方的空间，而不再是噬空族那狰狞的生命形态！
“带我们离开这儿！”他大吼道。
“是！”负责推进系统的几个舰员都是精锐，大声的回答还未出口，一连串的动作就已经发生。
舰体内部的引力子推进器轰然作响，整艘舰内都能够感觉到推进系统全负载运行的嗡嗡低鸣，机械和能量的相互作用，产生的强劲推力拍打着空间本身，整艘舰只因此获得了无匹的速度，霎那间就向前生生顶近了数亿千米。只是噬空族太多了，强森发誓他从未见过这么多噬空族，从环形的扫描成像看来，整个舰队周围能够识别的腔囊兽就多达数百万亿头，弯腔兽不计其数，其中变异个体也是数量庞大，一些在边缘洄巡的甚至比aj狂狼号还要更大，若是它们冲过来，强森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等死！
强大的能量输出将aj狂狼号逼迫到了极限，这是绝境求生，唯有一试！
“质能武器预备——全部开火！”强森的吼声一如往常，舰员们信心十足，死死盯着各自的控制台，迅速完成他的指令。
整艘旗舰上，大大小小的质能武器分部在舰体各处，哪怕是舰艉、舰腹和舰艏都有大量的武器随时预备，这不仅仅是为了舰战，更可以用来做现在他们要做到的事情。到底舰上有多少质能武器强森都数不清，不过他非常明白，最小能耗的质能炮都是千万吨级，最大的十部重炮甚至达到了万亿吨级别，每次开火对能量系统的要求简直就是狂榨。
“解锁一切储备能源，就是现在！”强森感觉到一股轻微的波动在撩拨着自己的头皮，那是全舰空气遭到轻微电离的现象，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在质能武器全部开火时，舰内人员将会遭遇到的一股强电离辐射才是真正的考验。不过能够在旗舰上工作的，至少也是达到二阶的士兵，且针对性的接受过改造，完全不怵这股足矣磨灭一整颗星球生命的辐射流。
“开火，开火，给我开火！”
就在强森的怒吼中，狂狼号在风暴里陡然摇身一变，舰体周身冒出猛烈刺目的白色光芒，这股亮到了极点的光芒是由五千万门质能炮迸发出来的，形成的强大光球向着四周扩散，每当有噬空族接触到这层冲击，就会在强烈的能量和质量中被立刻拆成碎片。组成它们身体的原子甚至都在如此大的冲击力下打散，裂变，相互组合成更轻的原子。
大量的中子和质子爆发出来，能量的宣泄将整片宇宙空间染成五颜六色，但若是凝目而视，只会见到那片刺目耀眼，茫茫雪白的滚荡之光。在质能炮的进攻下，噬空族的防线迅速崩溃，一点点的碎成片，没有人欢呼，在舰桥当中，一股沉默的气氛蔓延开来。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冲破噬空族阵形意味着要释放亡魂行动组，而一艘小小的快速飞行器，哪怕它再是先进，也无法抵挡噬空族的进攻，他们需要掩护亡魂行动组，也需要面对有可能在机库展开时对舰内进行入侵的噬空族威胁。
“副官，你替我指挥，我去去便来。”强森狞笑着，他看到一股洪流，狂暴腔囊兽组成的洪流正在接近慢慢打开的机库大门。他很清楚全部质能炮开火对能源系统有多大的伤害，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来一次的，因而他必须出去帮忙，没有选择。
身后的副官一直静默，听到命令便上前几步，站在了主控台上。他和强森配合已经几十年了，强森的激进没有影响他，一直冷静的他是强森离舰时唯一的指挥选择，也只有他才能玩转整个舰队，并且将情势变得滴水不漏，能让强森在战斗时不必分心照顾旗舰。强森离开了，副官的命令有条不紊，一项项的要求着。
“启动中等能级超压光束武器，关闭质能武器系统，停止所有推进器负荷，调整能源输出策略，给我双重护盾。”副官有一张圆圆的脸，看起来蛮有亲和力，且和他健硕的身躯不太搭配。但这并不妨碍所有人严肃的执行着他的每一个命令。不到三秒，旗舰彻底悬停了下来，在减速力场和空间本身的摩擦下，不会移动的空间本身将移动着的旗舰停下，合金装甲大量翻开，口径半米的超压光束武器阵列竖立起来，形成了交织密布的能量网，攻击着任何接近的噬空族。虽然伤害并不严重，却有效的击破了它们试图汇聚的阵形。
“所有歼灭舰各就各位，以机库为点，护送阵形rxx-6，无比坚守！”副官超然物外，看着经过系统自动处理的剪辑慢放成像，做出了决定。
所谓的rxx-6是79重装舰队引以为傲的一种阵形，如果用概述来表示的话，应该用‘子弹通道’这个词汇来形容。四百艘歼灭舰以敞开的机库大门做为中心点，像是从枪口射出的子弹排开空气，在尾后形成一条真空通道一样，它们留出了直径六十千米的空间，各自按照圆形开始顺时针航行。单纯以视觉来看，高速航行的歼灭舰群仿佛形成了一根乳白色的吸管，中间的留空正是给小型舰只航行的路线。
亡魂行动组的特殊舰纯粹为了快而设计，楔形的舰体使得它看起来就具备速度的特征，为了航速和跃迁跨度，它舍弃了所有的武器系统和护盾系统。除了特殊的先进回路装甲外，没有任何的攻防手段。全舰没有任何空间压缩技术，全长三百五十米，内部空间的70%都是给执行任务的特制机甲留下的空间。
每一部噬空歼灭机甲造价昂贵，采用全近战设计，高速且具备跃迁能力，独立的能源系统十分强大，能够轻松将一部净高两百七十五米的机甲驱动到每秒四十二亿千米，几乎要破开维度极限，冲入另外空间。它拥有常态空间、超空间、子空间三种航行模式，强大的自爆能力是它最重要的设计之一，每一部歼灭机甲都相当于一颗四百克的光质炸弹，再加上它们储存的脉冲高光炸弹，每部机甲的自毁都会形成恐怖的连锁效应波。
波能所过之处会让每个光子都在瞬间释放出所有能量，由于波能衰减极慢，因此造成的效应足矣延续数千万年，在太空中形成数千万光年的巨大无光空域。其威力几近无穷，后果也是灾难性的，就仿佛几十次超级耀斑同时爆发，亦或是几十个超大质量恒星同时形成超新星，威力和后果能够轻松的将大半个星系团毁灭。
特殊舰不断加速，歼灭舰形成的‘吸管’和它保持速度同步，一直将其保护在最核心的地带，任何接近的噬空族都将遭遇无情的物理绞碎。很快，特殊舰的速度就已经超过了护卫阵形，楔形的舰体掠过一艘艘歼灭舰，直到最后自阵形末端冲出，遂即就进入了折叠空间。一个庞大的镜面空间炸开崩垮，歼灭舰仿佛散开的鸟群、鱼群，轰然一声折返而航，向着旗舰机库快速飞去。
强森驾驶着重型宇宙机甲在机库一旁率队鏖战，大量的腔囊兽毫不吝啬自己的生命，就这么快速冲了过来，一边冲还一边释放藏在腔内的弯腔兽，大量的弯腔兽有可能会附着在机甲上，迅速撕扯啃噬之下，机甲很快就要挂掉。没有能量护盾或装甲可以抵挡住噬空族的嘴巴，随着一部部净高一百六十米的重型宇宙机甲被噬空族碾碎，强森心中的愤怒就暴增一筹，若是他的申请能够被批准，那么他现在该率领着一群歼灭机甲，而不是用这些对舰对机甲的玩意儿来和噬空族搏杀！
好在，歼灭舰及时回援，专业的舰只就是不一样，强悍的物理绞碎让噬空族的尸体变成花生碎般的烂屑，在太空中漂浮。
苦战一番，强森回到了舰桥，他准备返航了。就在这一刻，扫描系统捕捉到了十余光年外的一次跃迁扰动，强森蓦地回头看去，成像上，一艘中型寰巡舰正悠然自得，似是对跃入噬空族的包围中毫无所觉。强森只是看了一眼，就冷笑起来，他都不会为这艘寰巡舰的主人默哀，因为蠢到跃入噬空族包围圈里的家伙，都是脑残中的脑残。
“返航！”高声令下，旗舰轰然调转，和歼灭舰组成锥体突击阵，向着来时的路线高速航行……
第八百六七章 人力之究极，顶峰之造化
佛说，一沙一世界。经籍也曾云曰，佛陀挥手成物，一念至前。传说也流过这样的痕迹，神创世于无，诞光于世，造物于光。这一个个过往的印迹表明曾经有人见过，或是曾经有过这样的生命体，能够轻松的将大变成小，把能量转化成物质，当然也可以反过来这么做。如果说先前公子对这样的论说有嗤之以鼻之嫌，那么现在，当他真正自己体会到如此妙境之时，他这才觉得之前的观念粗鄙不堪，无知至极……
现代科学论证，只要在宇宙诞生之初，稍微有一丁点儿谬误，也就是所谓的宇宙参数发生了些微的变化，那么整个宇宙的物理规则、维度、一切能够被认知到的都会改写，甚至无法想像，即便看到了也无法认知。你不知道是否因为宇宙爆炸多了一个普朗克时间就会导致光速更快；你也不知道是否因为第一个亚原子微粒的质量多了十万亿分之一，而物质的形态不再是能够认知和对应的气、液、固、等离子等态。
程序的模拟推算结果虽然并不是完美的证据，可经过时间长河，文明发展，这种观点迟早会得到验证。随着认知观念的改变，事实的发现，人的思维也会跟着改变，正如此刻的公子，他不再排斥和怀疑什么，一切都要以持续不断的观察为准。包括噬空族，包括这场战火，他的心态也彻底开始向旁观者转变。
“前方是人类联盟79重装舰队的旗舰，他们好像在保护谁，正在入侵……信息获取失败。”赛塔尽了自己的努力，可事实证明即便是强大的完全体智能也不是神话，她无法在硬件不足的状况下和旗舰的舰载智能较劲。能够抹去痕迹便已是难能可贵了！
扫描成像上，数百亿的噬空族察觉到了公子的到来，并且似乎在准备一场‘欢迎’仪式。被赛塔优化过的成像程序将扫描系统的所有资源满占，实时成像速度高达每秒八十万亿帧，却对公子没有什么影响，他很自如的看着那片几乎虚化的白光，自言自语：“看来我们跃迁到了一个粪坑里……”
“打开4c-11接驳口，封锁4c区的所有载具通道、人员走廊、勤务通道，保持寰巡舰稳定，全舰允许进入热力超载。我出去一下！”公子知道很多有关噬空族的情况，比如说喜欢热能的腔囊兽。他要让整艘寰巡舰进入所谓的热力超载，也就是关闭废热循环系统，将所有热能散发到舰内，让舰体和舰内空气全部处于2500标准度以上高温，这本来和负压清理一样是杀菌和清洁的手段，现在却被公子用于诱饵作战。
“天呐，这是什么？”旗舰的舰桥上忽然迸发出一声惊呼，遂即舰员看到了强森瞥来的视线，连忙将扫描成像投射在舰桥上：“您看！”
强森的视线扫了过去，顿时被牢牢吸引住，他看到那艘寰巡舰竟然缓缓停下，打开了舰背上一个距离舰桥较近的接驳口。从伪色图看来，舰内的热能活动变得越来越剧烈，像是一块散发着香味的蛋糕，吸引了方圆数千亿千米内的所有腔囊兽。强森无比惊异，他很清楚会这么做的绝不是普通人，绝对有诡！
“所有歼灭舰变阵开花，跃迁引擎充能延迟，给我2%的推进力！”强森吩咐下去，他倒是要看看，这艘寰巡舰想要干什么？
公子走出了接驳口，身上是简单的构衣，短袖长裤，既贴合又伸展，浅浅的灰色毫不起眼，和任何一个殖民星球上的普通人没有区别。可这是太空，四面八方是噬空族，身后即便有一艘数千米长的舰只，也毫无威慑力、安全感可言。当强森从成像里看到公子时，他的嘴巴张大，足矣塞下瞪大的两个眼睛，他本以为会是什么高端的东西，没想到却是一个单纯的人。
“告诉我能量反应。”他立刻吩咐。
“没有检测到生命体征，没有检测到能级反应，但是……这不可能！”舰员好似忽然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暗暗纠正。
“说！”强森可没有什么耐性，没有生命体征和能级反应，这本就是强者的标识，他满头冒汗，有欢喜也有疑惑。
“检测到质量阴影，程度与……与超大质量恒星相等。”此言一出，舰桥顿时哗然，一个人怎么可能？
“是超七阶强者……或者是八阶？”强森?卢利曼从做为上站了起来，他看向扫描成像，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欢喜。他兴奋是因为他终于见到了人族的强者，敬畏是因为他非常清楚变强的过程是如何的艰难。
公子的感知向外铺洒，仿佛有一双穿越了时空的眼睛，刺破物理规则的局限，‘看’到了数百万光年内的一切，并最终过滤到只剩下噬空族。他看向前方，头顶，还有脚下，漆黑的太空里有影影绰绰的黄色光芒，那是腔囊兽散发着的能量。他可以清晰所见任何视觉范围之内、之外的噬空族，感知力透过它们的细胞，允许公子直接看到围绕原子核运动的微粒。
“这份感知，也并不是极限。”他面无表情，内心却在暗自思忖着。
腔囊兽高速接近，三对圆形翼片静止不动，保持着推进的角度，翼根处的三对扁椭形状生物能推进器官释放出巨大能量，肉眼无法看到。庞大的尾腔一耸一耸的，让整个身躯看起来很是滑稽。可当它以每秒二十亿千米的速度飞近，当它们比寰巡舰还要更加巨大的体形出现在你的眼前时，一切都变了。它不再滑稽，没有齿骨的大嘴一张一合犹若鱼儿，似乎可爱却令人惊惧。它们忽略了公子，纷纷向着他身后的寰巡舰飞去，可它们无法移动，无论怎么样运动自己的翅翼，无论怎么样运动自己的推进器官，它们还依旧在强大的引力下保持相对固定，无法挣脱。
“检测到超级耀斑级能量释放，检测到引力场，检测到时空撕裂……扫描系统被干扰了！”舰员的心情跌宕起伏，和坐过山车一模一样，就在他以为要看到什么的时候，成像却定格在了公子踏出一步的身影上，再进不得半分。
“指挥官，怎么办？”副官从后头近了一步，对强森问道。当他的问题出口，自嘲的笑笑，同时看到了强森那诧异的表情，退了回去。
强森心跳不已，无法抑制的冲动让他猛然长啸，狂野的声浪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轰炸整个舰桥。智能探测这样的情况立刻做出反应，防护力场几乎在声波传出喉咙的下一秒笼罩住了舰长椅，舰员们看到那层防护力场在快速的闪烁着——这可是只有在爆能武器、手持质能武器连续轰击下才会出现的状况。
当强森宣泄掉心中太久积存的心理阴影和压抑情绪，长长的叹声道：“太强大了，我与他比，竟如粪屑，不值一提……”
副官觉得他说的有些言过其实，可当他转过头看着扫描系统在十几秒前最后的记录，也只有苦笑起来。强森恰如一枚导弹，即便是装满聚变物，即便是把战斗部容积从万升提高到百万升，也就只是和正常的太阳活动每秒释放出的能量相当而已。可超级耀斑……那可是能穿越数以百计标准光年的距离，照亮大半个疏散星团的恐怖爆发，如此能级，只怕数百个标准恒星秒能同时爆发也无法媲美。
公子只把身体放松，迈步移动之间，体内庞大的物质密度起到作用，每一寸的移动都是无数个原子的摩擦，如此大的内能使得温度骤然升高，向外辐射出近乎极限的高温，温度逐渐逼近三亿标准度，再加上那强大的引力场，将附近宇宙空间中的原子压得粉碎，高温又使其运动速度加快，造成了狂暴的射线喷流和爆炸。
腔囊兽无法反应，引力场把它们向公子拖拽，它们的速度很快很快，没有任何恒星，包括黑洞也不可能通过引力场拘束它们。可惜在公子躯体释放出来的引力中，掺杂了一定比例的痛苦力量，无时无刻都在消耗它的能量，简直就像是定身术对小白兔一样有效。扭了扭腰，表面的‘皮肤’挣开一个微微的细缝，磅礴的能量再次喷涌，这就像是一颗恒星，在几秒之内亮度激增几十倍，几百倍，几千倍一样，恐怖得可怕！
释放能量的过程对于公子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就和人呼吸到新鲜空气之时会下意识的浑身放松一样，他也只是浑身放松，感受到那份宣泄的舒畅。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他在太空中接连迈步，除了身后的寰巡舰之外，一切时空、物质、能量都在受到他的影响。噬空族前仆后继的浪潮为之一顿，化作齑粉、化作爆波的遗骸冲散了它们的阵容，露出那些如临大敌的巨型变异体。
很难想像，一头弯腔兽体长百里是个什么感觉，它大却并不笨重，强悍的六肢动如闪电，就这么轻易的划破量子间隙，在太空中勾勒出一条真正的虚空之线。公子没有逃避，用正常的拳头去攻击比大厦还要巨大的弯腔兽前肢，他的上肢，迸发出足矣动摇轨道，推移星球的力量，双方碰撞在一起，哪怕是太空也被震波所充斥，各种射线飞乱横扫，呈球形辐射开来。
只可惜这样的盛况没能持续多久，几次的交手让这个球状扩散的能量波被切割得七零八落，不过几秒时间，大部分还存在的辐射波就形成了一面面巨大的光墙，一些甚至宽达几十亿千米，正面撞过去，足矣把一些恒星系炙烤得只剩下尘埃和熔浆。
公子拧起自己的臂膀，化拳为掌，仿佛老农劈柴，用尽全力向前一斩！
“轰……”时空泡沫导致了时空的海浪，这股力量苍白得紧，却毫无疑问的在维度的海洋里掀起了巨浪，形成的波动就是时空的凸凹。受到影响，一瞬间内，附近一定范围之内没有了物理规则的束缚，任何粒子能够达到任何能级以任意速度出现在任意地方。一切仿佛陷入了混乱，一头弯腔兽没有移动，却诡异的出现在几百千米之外，可惜它的身体好似已经被肢解，块状的残骸表明了它的死亡来得迅捷难当。
这一刻，庞大和渺小逆转了过来，公子就静静的站立着，冷漠的视线扫过弯腔兽，没有回应。
身形只是微动，每个动作都力道十足，中规中矩的他没有兵刃，没有盔甲，一身构衣也早在初始时的能量迸发中灰飘烟尽。表层的纳米细胞改变皮肤，形成了一套与刚刚一模一样的衣服，只是无论怎么穿，其实都和没有穿着一模一样。他的心境不在意这些，只是用尽全力的去战斗，压迫自己到达一个或许永远也不会到达的极限。
冰冷的心态，悠远长鸣，虚寂淡泊，正如那万载不变的石子，正如那亿岁不老的恒星。他的炽热和他的冰冷在内心构成了协调和平静，他既不感觉到冲突，也不曾不愉，那样深远博大的心境，什么也无法影响。也是此时此刻，公子才终于察觉，生与死这般博大的问题终于不再是他的困扰，利与害、正与邪、行与止这样的问题更不能使自己动摇。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站在顶峰！”指尖距离噬空族仅有毫厘之差，公子忽的感叹起来，收手而立。噬空族也未追来，静悄悄的散去，留下无尽的远光和方才战斗过的余波痕迹。他悬浮，一个恍惚就是半时有余，直到他从怔怔中醒来，飘然回到接驳口，他的思绪才从内心的感叹中脱离出来。
“原来，痴顽并不是愚驽，浑噩也并非茫昧，真我便于尽中诞生。”低沉的呢喃，平静得没有波动。
他只这么闭目而立，一切就照映眼前……
第八百六八章 强弱一如时，旅程有始终
舷窗外面，以舰艏正对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不规则的蓝色大球悬浮在黑魆魆的宇宙空间中，其亮度之大，把所有的星系都压了下去。这个蓝蒙蒙的球体是铁龙星系，编号pt-12-54，类属球状星系，直径33.2万标准光年，年龄也近乎22亿标准年，是相当老迈的一个星系。但由于具备丰富的气体资源，它仍旧在产生新的恒星，一点也未见衰老……
做为人类联盟境内遭受攻击最频繁，战斗强度最大的一批星系之一，铁龙星系和内域星系不同，所有世界都在为战争奉献一切。有大量的科研机构和制造设施就位于这个星系的核心区域，每时每刻都在利用舰队传回的战斗数据对歼灭舰、歼灭平台、歼灭深空城进行改进、重新设计、改装、升级和制造。
铁龙星系位处o18-4星域的最边缘，和4号噬空族走廊完全接壤，一直是噬空族钟爱的突破点，这里具备许多高能天体，还具备大量的农业设施，半宜居星球和花园星球。可以说在有机物丰度、无机物丰度和能量丰度都是噬空族一个最佳的厨房和餐桌。人类联盟79重装舰队驻扎在这里，他们的防线横跨大约两千六百亿标准光年，哪怕舰队的舰只再多，也时常疲于奔命，只能咬牙坚持，等待被打散的121重装舰队重组并协同驻守。强森认识121舰队的新任最高指挥官，两人自幼就认识，因此两只舰队一旦相汇，必然能够配合默契，实力大涨。
强森很兴奋，在旗舰的左舷，距离不到两百千米处，一艘中型寰巡舰正和他保持同速，一路向着太空中的指挥太空站航去。指挥太空站是基于深空平台的架构改进升级而来，由六个缩小版的深空基地平台组合而成，拥有高机动性，跃迁能力，物资储备能力，制造能力和一定的攻防能力。完全抛弃了大规模的居住设施、农业设施，一切都以储备、制造和机动性为主。
舷窗外的指挥太空站巨大无比，令旗舰也觉得相形见绌。事实上，用相形见绌来形容已经是有失偏颇，要知道，哪怕这艘噬空歼灭旗舰长达159千米，在边长超过五百千米的六边体指挥太空站面前真的不算什么。噬空歼灭旗舰靠向指挥太空站表面的一个主要接驳口，接驳口是稳定的三棱柱体，接驳走廊宽达八千米，能够允许旗舰上的舰员驾驶载具迅速往来。
“咔呲……轰隆隆……”气闸接口释放出大约五百立方米的空气，封闭的接驳走廊向外伸出一点点，和指挥太空站的接驳走廊校正对齐，同时向彼此延伸。为了避免双方的质量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这条接驳走廊的长度就非常可观，指挥太空站体积巨大，可供延伸的走廊共有四十千米长。而旗舰较为娇小，接驳走廊的预备长度仅有十千米。
太空中，明亮的脉冲高光系统调整为散射模式，形成的光晕把两个接驳头照得熠熠生辉。当它们接近到数米，对接进入最后阶段，也是最危险的一个阶段，稍有不慎整个走廊就会扭动起来，虽然充满韧性的硬合成材料不会断开，可旗舰会被这股巨大的扯力拉向太空站，导致双方发生最大规模的事故。
延伸花了四十秒，接驳却花了二十分钟，直到两个接驳头以真空压、电磁力、可溶密封胶、刚性柱状锁、柔性接驳缆、双重黏着介质锁定环等六种方式锁稳，代表着放假的接驳口气闸才解除锁定，缓缓向两旁滑开。早已等候的轮班舰员们齐声欢呼，他们很清楚，每一次和指挥太空站接驳，都意味着同一件事——两日轮休！
于是舰员们便噪杂了起来，人与人之间交流着，没有基因人和自然人的分别，在强森的威慑下，所有舰员在尊严上都是平等的。他们各自发动引擎或是攀谈搭车，准备把自己人生中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的两日轮休利用起来，做一些不会后悔的事情。做为基因人到没有什么太好的想法，于是很多自然人战友都会去给他们出出主意，不过大多都是馊的。
“轰隆隆……”数以百计的破损合金装甲在廉价的反重力系统和喷射引擎的轰鸣生中被拉下旗舰。
不同型号的各类速建车辆有的使用反重力引擎在顶壁的导向灯光芒中航行，有的使用喷射引擎直接在地面上推进，有的则是轮式车辆，以较慢的速度行驶在后面的批次。数以百万计的舰员同时离开旗舰，通过接驳走廊向指挥太空站里行进，那场景简直壮观得无法形容。笔直的接驳走廊上满是载具、人员、机器人和货物，在倾斜的侧壁上，一行望不见边际的导向灯按照顺序闪烁着，发送到每一辆载具的交通指挥信息让整个通行顺畅且有条不紊。
离舰的过程非常缓慢，毕竟是数以千万计的舰员，即便其中只有35%能够获得轮休机会，也是千万人次以上的迁徙，场面即使井井有条，所有人穿越这根巨大的接驳走廊还是需要几个标准时的时间。除了舰员的接驳口外，舰桥附近有专门给高权限人员出入的接驳通道，公子随着强森下了船，一路参观着太空站的景色，向中心作战会议室走去。
……
“到底要怎么办？g-13l防线左翼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必须要拿出一个方案来！”
“能怎么办？只有借调g-12l、g-14l两个防线的军力……各抽调20%应该够弥补g-13l防线的左翼空缺。”
“真亏你能说出口，你所提及的两个防线刚刚才从重大的防守任务里缓过口气，你知道他们必须整备，无论怎么动，他们也打不了了……”
“好了，你们俩吵什么？本次会议决议彻底取消，既然强森舰长已经回来，那么他一定会带着旗舰去支援g-13l防线，根本不需要抽调任何整备中的舰队。而且据我所知，亡魂行动组的任务一旦能够成功，哪怕只成功了一半，都足矣让各大防线压力锐减。如果成功了的话，我们最少可以赢得三个月的喘息之机！”
“附议，这件事情的确应该让强森舰长来决定。”
“附议！”
“我们附议！”
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合金门敞开的室内传来激烈的争论，门口的两个守卫看到了强森的到来，连忙行礼。
“指挥官阁下到！”卫兵字正腔圆，中气十足，压过了里面所有的声音。
强森微微颔首，做出谦卑姿态，要让公子先行进入。
“你是最高指挥官，没必要做出这样的姿态。我以前和斯纳玛?度通将军、刘安阳将军、达莫舰长相处过，也带过舰队，知道这一套怎么工作。我只是来索取一些信息，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然后我会会继续前行。”公子没有故作姿态，他声音冷漠，却显得真实不虚。
听到这几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从数百年前就一直抗击噬空族的前辈，人族史上第一批和噬空族交手过的舰队，强森有些惊讶。他遂即明白是自己太过紧张的心绪让对方看了出来，他别无选择，只好放松下来。他又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问上一问：“恕我冒昧，您能否告知您的下一站和目的地是哪儿？”
公子听得好笑，强森本就不是一个能言善道的人，提出的问题也真是不伦不类，表达都不婉转含蓄，换一个人或许就伸手捏死他了。
“我要去兽人部族统合帝国，然后去帝国之外。”公子没有隐瞒，他的行踪不可能保持隐匿的，赛塔收集了信息，这些信息给出了结论。整个星宇，或者说附近的几个星宇现在都是重兵把守，有超过一百支舰队在这里进行对噬空族的防御和歼灭，这是人类联盟超过半数以上的精锐力量。他没可能悄然通过这数百万亿光年内的重重防线，轻易的到达目的地，必须要有人了解他的情况，对他开一开方便之门。
“您要去找寻噬空族的源头？”强森脱口而出，显然他有些了解，公子双目一凝，盯着他不放。
“呃，咳咳……”强森被呛了一下，赶忙解释道：“我之前听说过一个行动，名称叫做溯源。那是两百年前的事了，据传高层集合了二十位八阶和六位九阶强者深入兽人部族统合帝国去一探究竟，好像里面还有一个向导一样的人物，据说有关兽人族的信息都是他给提供的。按理说应该不成问题，可结果至今都没听说有回信。”
公子一听就笑了，就这么点儿力量就敢深入帝国，找死不成。而且那什么向导，完全就是高层为了鼓舞信心而撒下的弥天大谎。
有谁比自己更加了解帝国那个地方？
“笑话，现今四大文明所知关于兽人族的一切，80%都是我带回来的。对于噬空族的第一手资料，对于噬空族入侵的警告，甚至是噬空微粒药剂的样本，兽人族的阴谋，样舰……这些都是我一手揭露的。我在兽人部族统合帝国生活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交游也算广泛，当初就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公子轻声嘀咕着，声音只有强森能够听到，强森惊疑不定，表情登时复杂了起来。
“也罢，不知者不怪。你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快点儿把防线的事情给处理了，我的离开也就是这几天。”公子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八阶还是九阶，但他早已经不怵这世间的万事万物了。生死不能困扰他，被谁杀了，亦或活着，也都没有分别。如此心境，早已不是什么追名逐利之人，好勇斗狠之辈能够理解。
“嗯。”强森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敷衍的嗯了一声，赶忙走进了会议室。公子就站在门口，没有跟进去。
不一会儿，强森走了出来，没有停留，立刻回到了舰桥上。轮休的换班人员已经以双倍的速度通过大型运输舰直接由机库入口运来，三十分钟之内旗舰就可以行动。只是旗舰虽动，之前参与了战斗的四百艘歼灭舰却还未整备修理完毕，强森抽调了待命中的五千艘歼灭舰、八百艘重型寰巡舰、十万艘防御舰准备开拔。他有铁龙星系支撑，军力充沛，防御舰这类无人速建舰只要多少有多少，数量多少随调随有。
公子之前的那艘中型寰巡舰已经被抛弃，强森表示公子可以随时取用一艘歼灭舰离开。歼灭舰从a-c试验型发展到a-f正式型走了很大一段路，现今的它已经是人类联盟科技结晶的代表作，哪怕是莱尔帝国和摩拉部落也必须从人族进口这类舰船，才能有效阻挡和抵抗噬空族的入侵。由此看来，人族在统合之后，迸发出的科技实力不容小觑，已经走上了四大文明的前沿。
“所有人员已经登舰，旗舰可以！”副官向前迈了一步，大声道。
“命令所有舰员各就各位，我要在第一时间动用一切力量。”强森看向他，这般说道。
旗舰里数量庞大的舰员可不是什么摆设，旗舰说实话完全能够由智能进行控制，没有舰员也能自如的移动和开火。只是再强大的智能也不可以一边控制着如此庞大的旗舰，一边控制旗舰内部无法计数的载具、飞行器和武器。强森的aj狂狼号搭载了超过五百万架歼灭机，每架需要乘员三人配合模拟智能进行操作，这就占用了一千五百万舰员。再加上后勤维护和预备飞行员，整个歼灭机团队由两千二百万舰员组成。
其外，一百万部歼灭机甲需要一百三十五万人，两千艘工程舰每艘乘员一百个，一千二百艘运输舰每艘乘员四十五人，五千艘突击艇每艘乘员七人加上运载的突击队两千人。林林总总算下来，真正负责旗舰的，真正在旗舰内部工作的，只有舰桥、能源系统、推进系统、武器系统、护盾系统、货物仓储、后勤负责、制造设施等处共计两万余人。
旗舰并不仅仅拥有巨大的杀伤力和战斗续航力，更需要具备随时随地征服、收服、建立、重建殖民地的能力，aj狂狼号上搭载的资源足矣殖民四十宜居星球，或是临时建造起超过两百个容积五十亿立方米的空间站。正是这样优秀的方方面面，才铸就了一艘昂贵得无以复加，强大到配得上终极武力头衔的旗舰。
强森以他的aj狂狼号为傲！
……
舰队开拔，因为有旗舰坐镇其中，临时编号就以a-0做为使用标准，临时编号可以方便联络和记录。于是在这一刻，整个79重装舰队的所有舰只都接到了服从a-0舰队调遣的指令。所有人准备战斗，整个防线开始筹备一场大反攻。强森的目的很简单，在通往g-13l防线的路途上，连续帮助四十条防线顶住压力，争取一次反攻机会。如此大胆的战术让公子咂舌，说白了，这就是在赌，赌g-13l防线不会这么快崩溃。
“副官，你带领所有的防御舰和重型寰巡舰先走一步，按计划进行。”
直到公子听到了强森的这般命令，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的计划并非是赌，而是十拿九稳的赢！
不得不说，强森看起来是个粗人，可他的心智计谋绝对不负狂狼之名，看来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守御之将也并非什么侥幸。
旗舰率领歼灭舰群进行跃迁，副官已经通过交通船离开了旗舰，副官的副官向前迈步，顶替了上司的位置，成为了旗舰的代理副官。这让一旁准备上前听命的传令长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副官一系和副舰长一系是最为得强森器重的，因此巴结这两位副手才是真正能够平步青云的关键。传令长本想着能够动动脑筋往上也爬一爬，可惜副官一系没有给他机会。
“可恶……”他这么嘀咕道。
“所有舰船，同时跃迁准备，以旗舰发送倒计时为准！”代理副官身材高瘦，文质彬彬的外表下散发着四阶的精神力波动，眼神清明，言语条理有序，十分威严。一看就知道并非庸手，是一个难得的将才。公子见过不少军官，很少有人能够与这艘旗舰上的副舰长、副官和代理副官相提并论，从精气神的面貌上来看，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你倒是好运气，这么些个人才和你的风格相得益彰。”公子开口赞叹，他的心境放得很平，没有把自己当成什么高高在上的仙神之流。这让强森在惊异中又钦佩非常，他自己也才七阶不到，就已经养成了高高在上的习惯。只是他完全不知，眼前这个平静的男子，曾经是多么残暴和血染的一个人，公子曾经高高在上的时间比他还长，还要夸张。
“他们资历和实力都有限，但才华却不是能够限制住的。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独当一面，好在迄今为止还没让我失望过。”强森开口笑道，那副欢颜发自内心，他是真的为了人才着想，同时也是为了将士的性命，舰队的周全着想。公子忽然明白了一点，过去自己身为五等将军的那时，太过自我逞强，毫无知人善用，什么都依靠马克，或许还真是埋没了不少人才。
“回忆往昔，我不如你。”公子诚实之言，反倒吓了强森一跳，他连道不敢，心中对平易近人的公子更是钦佩得深。
“把星图投射到主控台上，更新报告信息，我要知道防线的状况。”强森吩咐代理副官，代理副官快步走到主控台前，做出了相应的操作。
舰桥上的光线微微弱暗了一些，星图被投射出来，以星系为小点，一根根弯曲歪扭的线条连接和挡护着星系。这些线条有的颜色以绿色系标明，有的以蓝色系、黄色系与红色系标明。红色不必说，自然是已经陷入危机关口，仅有两条防线处于这样的威胁当中。蓝色系指的是长时间未交战，绿色系是安全，黄色系的线条最多，那是正在交战，勉力应付！
“怎么v-08和v-09连在一起了？我说过了，两千万标准光年是一条防线，决不允许两条防线并线，下命令！”强森眼神很好，立刻看到了一根长了一倍的绿色线条，很容易理解，两个防线并作了一条，自然就能相互援助，借调兵力对付双倍的敌人。
“是。”代理副官听到强森的命令，立刻在主控台上联系两条防线的主要负责人，要求他们立刻呈报并回到各自位置。
“舰长，他们不决定执行您的命令，他们要求支援！”代理副官皱着眉头，把通讯连到了舰长椅上。
强森也皱起了眉头，他的下属从不会无中生有，那必然是有状况了。
“汇报！”他的声音有力，词语简短，语气听不出丝毫的不满。
“舰长，我们发现一个近两千亿头噬空族的群体。暂无进攻意图，似乎正在汇聚，积攒实力，它们就在防线外，我们需要支援！”通讯是纯粹的声音，没有任何图像，毕竟距离太远，如此多的舰只都需要同一个系统来协调，因此浪费旗舰通讯系统的资源是非常不好的。
“你们做得好！”强森顿时明白了，立刻给予肯定。
“改变跃迁目的坐标，我们去支援！”毫不犹豫的下令，旗舰连同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歼灭舰群轰然打开镜面空间，齐齐跃入其中。
……
深空中，一颗白亮的球体在维持着无倾角的自旋，它的自旋速度比一般岩质行星快一些。这颗白亮的球体表面光滑，有着明显的人工痕迹，巨大的曲面合金装甲覆盖了整个球体，使它拥有充沛的防御力。依托球体做为质心，近两百万艘舰船静静悬浮，在球体巨大的质量下绕着它自发转动，只有极其微小的能量被用于维持平正。质量越大的舰船游离在这个小小的轨道系统越外层，合理的质量分配让它们不需要开启主要推进装置就能获得一定的初速，这份初速不低，每秒大约三百千米。
球体的中心，一个加固的结构存在着，这一结构呈球状，是一个作战会议室。无重力的会议室里有近两百张座椅被固定在凹面上，共分三排。一旦从打开的合金门进入会场，那么门旁数以百计充能待命的牵引无人机便会勾住你衣衫平坦的地方，将你拖拽到属于你自己的位置上去。现在正是开会时候，舰队高层齐聚一室，正在讨论有关旗舰来后要如何辅助的问题。
“……因此，我们必须分三个批次跟随进攻，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洪亮的嗓音在无重力的室内回荡着，激昂而意味深长。
“否决。只有同时进攻才能真正减少伤亡，你这样是在保全自己的私利！”旁里陡然窜起一声暴喝，遂即就是指责。
强森?卢利曼在所有分舰队指挥官的心中就像是丰碑，就像是一根撑天柱子。他赋予属下的权利很大，包括这一次，他也只是指挥旗舰和带来的歼灭舰进行主攻。其余的助攻方式，甚至助攻本身都由在座的指挥官、舰长、副官和参谋决定。不过林子大了，总会出现一些坏鸟儿，比如说那一位拥有洪亮嗓音的指挥官，无非就是想保全自己麾下的实力，避免自己麾下精锐打空，和其他拥有同样经历的指挥官一样，成为炮灰舰队、无人舰队的指挥官。
“我提议所有歼灭舰复制a-0舰队的动作，所有寰巡舰、护卫舰、巡航舰远距离掩护，防御舰顶上去，拱卫旗舰！”坚决的声音，掷地有声的话语，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口中所述而出。他的话得到了更多人的点头赞许，不到片刻，就是一连串的“附议”之声，很快会议就产生了毋庸置疑的结果，所有人都知道，这或许不是最佳的助攻策略，但这必然是损失最小，功劳最大的。
“报告，a-0舰队已经在23标准光年外结束跃迁，正在向噬空族聚集处突进！”会议室内，投射屏猛地跳了出来，在深空要塞的主控室里，代理指挥官向这一群分舰队高层汇报着。
“立刻执行方才的决议！”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是猛地站起，在牵引机的拖曳下快速离开了会议室，他们有各自的舰队需要指挥。
很快，白亮的球体表面开始冒出一个个小点，拖曳着漂亮统一的蓝色尾迹，一架架穿梭机进入了不同的舰只当中。不到五十秒，整个舰队全部运动起来，接近两百万艘舰船一一启动主要推进装置，歼灭舰则是几乎在原地进行0米跃迁，直接去支援远处的旗舰。其余的所有舰只全部向远处航行，差不多航行十亿千米，它们就会转向，以侧舷或舰腹面对交战方向，释放出无法计数的跃迁导弹。各类的跃迁导弹将会对战局起到掩护和保护的作用，当然也有可能造成机会，给予敌方更大的损失。
……
舰桥之上，透过实时成像，大约十五万亿千米外的景象呈现眼前，强森与公子的脸色都凝重起来。强森的面色凝重是因为他看到了近乎无法计数的噬空族，身长超过千米的腔囊兽闪烁着微光，像是数以百亿的星星，在它们的腔内有无数弯腔兽正在待命。而一些生长出了推进器官，异化到足矣在太空中和腔囊兽竞赛的异种则狂霸无比，单从外形就能知道没有任何舰船能够挡住它们的脚步。
公子的脸色凝重，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吞灵的气息，强大的引力，漩涡，混乱以及智慧。他很清楚一头吞灵能够造成多大的伤害，超大质量的恒星都可以随意储存在体内，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特性。如果它吞吸舰队，除了歼灭舰和旗舰之外，无人能够生还。如果它以自己的质量来撞击旗舰，那么就连旗舰也要以悲剧收场。
“强森舰长，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发动攻击，那里有一头吞灵！”没有理由看着整个舰队去送死，公子出言提醒。
“吞灵？”强森皱起眉头，他没有听过这一种类的噬空族，不过想来公子不必欺骗，于是他接续问道：“吞灵是个什么东西？”
“你拿去看看吧。”公子不需要言述，随意取出一个数据板，当初赛塔的的确确是把澄空派宗门前的一战记录了下来。
且看了十余秒，强森就已经脸色发白，这相当于一个能够随意移动、快速漫游的恐怖黑洞。虽说旗舰的速度之快，质量之大，足矣轻易逃离任何黑洞的魔掌，就连歼灭舰的速度也绰绰有余。可禁不住这黑洞移动的比你还要更快，想像一下，如果吞灵把自己吞下，以几乎接近思维的速度瞬间来到你的前方，以旗舰的质量和惯性，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这该怎么办？”强森心中嘀咕，他实在没有想到噬空族竟然如此凶悍，不负噬空之名。
“我去引开这头吞灵，你须得快速歼灭这些恶物……”公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淡淡的说道。这令强森没有想到，不过他还是准备承诺公子一定快速歼灭这群噬空族。
可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公子竟然又是一笑，接续着说道：“不过慢些也无谓，兴许我片刻即回，斩灭它留下块儿碎片来给你当生日贺礼。”
强森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公子已经消失不见，他揉揉眼睛，精神波动散开，只发现舰桥旁的紧急维修出口正在缓缓关闭。
“果真神人也……”强森揉揉眉心，满面钦佩，低声叹道。
“舰长，你最好看看这个！”代理副官忽然惊叫出声，强森抬头一看，只见成像上那无数密密麻麻的噬空族已经似被一张无形之口噬去一块。大团聚起的噬空族四处飞溅，遂即便是剧烈的光弧炸碎开来，形成的射线波动之强，辐射能之大，哪怕远在十五万亿千米之外，也将扫描系统刺激得嘀嘀作响。
若说之前或还有多多少少的一丝疑虑，此刻尽数打消，他看到了那个身影，微微一个小点，却伟岸得不像话。
“果真神人也！”强森高声叹喝：“全员听令——进攻！”
怒吼随着量子波通讯传遍整个舰队，每一艘舰只内都迸发出无数舰员的欢呼、暴喝。每一个被压抑许久的心灵，都在这一刻悍不畏死，淋漓尽致的迸发出属于他们的生命之光……
第八百六九章 彷徨知得道，细思又惘然
吞灵游弋，围绕着公子却迟迟疑疑，犹豫着不敢前进。它似乎察觉到了公子身上浓郁的味道，那是杀过吞灵的味道。公子也不着急，挥动双手，看似不温不火，无以计数的恐怖力量就回荡在太空当中，如同掐灭齑粉一样，把噬空族成片的击碎、消融、湮没。吞灵怒嚎，精神层面上的震荡超脱世俗，除了在量子层面引发了局部时空泡沫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眼角抽搐，强森只感觉头脑混乱，痛苦万分。舰桥内，代理副官也在同一时间痛苦的捂住了额头。其他舰只上，所有精神能量比普通人强大的生命体都出现了相同的反应。这是无声的，属于思维的，强烈震荡。可惜，吞灵这次打错了主意，神魂上的波动，思维和意识上的动摇，是不可能令公子感觉到一些不适的，他反而微笑。
“轰轰……”来自于远空的支援，大量的跃迁导弹轰击在噬空族的阵形当中，一簇簇聚集成团的它们被强烈的震荡波炸得四分五裂。这些导弹除了脉冲高光弹头外，其余尽是破片动能弹、震荡弹、气体介质弹和磁性弹。
一大片空间被脉冲高光导弹照亮，在被照亮的区域内，压缩成固态的金属氢受激膨胀，化作巨大的氢气体云团，在气体瞬间的扩张过程中，点点蓝色一闪而过，剧烈的磁性瞬间扫过氢原子，产生的电磁力生生把扩散的气体聚拢了回来。遂即，楔形的破片带着噬空族无法吞噬的动能炸开，伴随着实体破片，剧烈的震荡波也开始在这片空间里连续、重叠、反弹着不断响起！
它们的身体能够吸收大部分零散电磁波，口部能够吞噬实体、高能电磁波束和热能，可对于纯动能、光能量和震波是没辙的。这也是为什么歼灭舰的主要攻击方式要设计为成物理绞碎。只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吞灵的存在，的确大部分噬空族都不可以吞噬动能和震波，可吞灵却没有这个禁忌。
它对于公子没辙，畏惧，不代表它很怂或者很孬弱。相距几十亿千米，仅仅张口一吸，那黑洞洞的无规则大嘴就瞬间产生了狂暴的引力，片刻之间就将所有楔形碎片、气体和光都吸向它的大口，即便是距离如此之远，即便是没有办法吸到这些物质，吞灵也成功的用引力抵消了震波，用引力抵消了动能，用引力撕开磁性对气体的禁锢，使之很快弥散开来，不足以为震波传递再充当介质。
吞灵一动，公子便看到了破绽，就在它吸摄的同时，公子直接把自己的手掌生生扽了下来，用残存的一只手把断掌扔到了它的口中。纳米细胞分裂之快，毫秒之差，公子就已然健全，可吞灵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公子的手掌单纯从质量来算并不庞大，也就只是一颗普通气态行星的质量，可这些质量不纯粹是由质量组成，更掺杂了无法以数计算的痛苦力量，如此庞然的痛苦力量在体内的巨大空间中迸发，瞬时引起了吞灵剧烈反应。
它平素吞噬天体，无数的星球被这股吸引力撕扯开来，无数的原子在巨大的引力中裂变，无数的微粒在如此的运动下产生了根本无法计算的痛苦力量，如此大的量，在公子眼中，吞灵就像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大球，一点就炸。他扔到吞灵体内的手掌炸开，化作无数微粒，微粒分解为痛苦力量这一玄奥难测的未知之力，猛然点着了它体内的一整个‘火药库’！
“呼呼……”吞灵迸发出堪比万亿个黑洞叠加形成的吸引之力，就连遥远的星光也猛然一亮，在神念的探测之中，附近的数百个星系几乎都在同时受到拉扯，空间传递着引力的波动，形成的皱褶连舰只上的跃迁安全防护系统都启用了紧急锁死。没有任何的前兆，也没有任何的警告，所有舰船、物质、能量甚至是空间本身都开始向吞灵的方向投去。
只是这过程没有持续太久，也就是区区几十秒的时间，旗舰才艰难的掉头向外推进，整个引力却突兀消散，在公子的感知当中，吞灵似乎是被消化了、自我坍缩了、转化到另一层面了，或是根本就抹去了存在这件事情。他有些不解，但没有任何证据显示突兀消失的吞灵有再出现或存在的迹象，似乎公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便将它彻底磨灭殆尽。
“哈哈哈……”公子愣了愣，忽地笑了起来，他只觉荒唐，早想到这个办法，澄空派宗地门前他就该轻松多了。
“强森舰长，全力进攻吧！”舰桥内响起公子的声音，方才从头疼中恢复过来的强森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公子又补了一句。
“可惜没能带回什么战利品……”公子淡淡的声音把四周的舰员吓到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公子能够莫名其妙，无声无息的就离开和回到舰桥里。不要说舰员，就连代理副官都是一副混杂着头痛后遗症和惊愕不解的古怪表情；不要说代理副官，就连强森?卢利曼都茫然不解，活像是一头大熊睡傻了的模样！
……
三个标准时悄然过去，在防线的远程支援下，最后的一些清扫异常地简单，大部分噬空族都没能够逃离，就地被歼灭殆尽。
吞灵这一去，简直让噬空族的威胁等级大大下降，没有任何悬念，在付出了几艘歼灭舰和大量防御舰的代价后，舰队取得了首次反攻围猎的成功。这份胜利来之不易，这一批噬空族原本能够对周围的任何一个防线产生决定性影响，但在强森的指挥和公子的辅助下，它们成为了历史，而士气激越的人族舰队依然存在。
两条防线渐渐分开，舰队集中在各自的防线核心，也就是白亮的圆球状深空要塞周围，纷纷向不同的方向离去。a-0舰队也继续它的使命。
旗舰率领舰队向其他方向跃迁，没有人知道就在一点点时间之前，一头强大的吞灵就殒殁在了这里。大多数扫描系统都检测到了那一瞬间的质量激增和引力峰值，可他们或许永不会知道有吞灵这样强大的生命存在。毕竟宣传的目的是鼓舞士气，并不是要往自家头上喷淋一桶冰水。强森已经把有关吞灵的信息，包括公子拿出并允许公开的一些成像数据发送到了铁龙星系的幽灵终端上。
要不了多长时间，整个人类文明内部该知道、有权限知道的人都会先后有别的取得这份信息，知晓这一威胁，就如同当初首次听闻噬空族那样。不过事实诡异且巧合，这一次次的重要信息，全是来自于同一个的手笔，仿佛他正是这场大戏的主角，正在这个舞台上尽情的挥洒着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经此一役，公子仿佛又醒悟了一次，整个人也开始沉心于别样的状态当中，表情更迭，奇奇怪怪的——至少在一旁的强森看来是这样。
他注意到公子的眼神清明与迷惘交替，简直就像是一个刚刚失恋、失去工作、失去亲人、失去一切的家伙。那股奇异的、怪异的、别扭至极的彷徨感觉孤廖无比，这一瞬间，强森眼神一醉，一下子也晕晕乎乎起来。若非代理副官因为一点儿芝麻小事而大声询问，他便会迷失在公子透体而出的精神境界里，只是差一点点，他就彻底溶化在那博大无垠、宽广无限、思想无极、悲欢无际的孤廖当中。
“到底……才是……呢？”当强森从宏大的意志场中挣脱出来，他分明听到了公子的呢喃，却无论如何回忆也无法回忆起他说的确切词汇。
“果真神人也！”一边在心中震惊，一边赶忙站起身来敬而远之。强森算是吃到教训了——千万别和比你强大的人坐在一块儿。
“舰长，您怎么过来了？”代理副官有些惊诧的看到强森站在身旁，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赶忙询问。
强森微微摇头，把自己刚刚的遭遇和他一说，却不想代理副官对此还颇有见解。
“我曾听说过，如果和比自己高三阶的人坐在一块儿就会不知不觉被带入他的精神境界里去。据说这种会影响他人的精神力场会出现在七阶巅峰的强者身上，没有人知道和八阶强者坐在一起的感觉，不过我想也就不过如此。”代理副官敬畏的回头看了看表情古怪的公子，低声暗道。
“哦，那你知道这是为何吗？”强森也来了兴趣，他本能的觉得多了解一些或许会给自己带来突破的契机。
“确切的我不太清楚，只是我曾阅览过一篇文章，星网上的，我还收藏过这片文章。它所阐述的，就是如何悟‘道’的过程，不过似乎作者也只是道听途说，里面有颇多谬误之处，想当时可是被许多人横挑鼻子竖挑眼。”代理副官取出一个数据板，麻利的输入了长串定位代码，一边接续着说道：“我倒是觉得吧，他老人家或许是在八阶巅峰和九阶之间徘徊，或者说悟道……”
“你小子这么不确定，蒙我呢吧？”强森笑着打趣，可当他真的接过数据板，眼睛看到文字的那一秒钟，忽然在心中仿佛洪钟大吕，响起了公子刚刚所言里他记不起的部分。他顿时陷入了一片荒茫之中，四周一切虚化，什么都看不真切，唯一真切而现实的，是不断回荡着的，公子的那句自问之声。
“到底什么才是什么呢？”那是公子仿佛亘古不变的叹息自问。
“是啊，到底什么才是什么呢？”那是强森若有所悟，不可自抑的应和。
“舰长，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代理副官的声音充满了疑惑，穿破了这层荒茫，直直刺入了强森心中！
“对了，就是这个什么！”强森状若疯狂，一瞬间高声呼笑，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巨大的压力却被控制在区区几米之内。体内异种能量的轰然流动带动空气形成狂躁的气旋，迅速的将强森包裹了起来，他的身形仿佛在其中消融、锻炼，直到再次出现时，强森已然是目光烁烁，精神抖擞。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公子的这句自问里得到了什么样的好处，但谁也不会瞎到忽视了他周身的强大压迫感。
“感谢您的教诲！”强森面对公子，深深鞠躬，他深知自己方才的顿悟让他看到了异能的本质，如果他能全部消化这份记忆，少说也会成为七阶五级的顶级强者。而这一切，竟然来源于公子的一句自问，一句莫名其妙的、普通的话。这让强森觉得不可思议，更是无法估计公子的精神境界、实力以及能力。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感谢他，必须衷心的，真诚的，真实的去敬畏和感谢公子！
强森的躬谢与公子仿佛无关，而强森也早已经料到这一点，他继续发号施令，丝毫不去干涉、甚至接近公子周遭。
脑海之中，一片混混沌沌，浑噩的思维敏捷如电，却又迟缓如牛。谁也不知道，公子正在经历一个莫名的过程，或许是他从某些事情里走了出来，或许是因为他考虑清楚了一些答案，无论如何，现在的他正在一点点向着终极迈进。不需要主动，周身数米之内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合道气息，若有其他的八阶九阶站立于旁，恐怕是立刻就要惊恐逃遁，合道既是机遇也是灾祸，存乎一心也。
“这世界，真假无差，有无彼此也可以说并不存在。活着是梦幻，死去是清醒，活着是清醒，死去是梦幻……”舰桥上，一股肃穆的气氛自莫名而来，包括强森在内的所有人都低沉低喃，说着并不出于自己内心，甚至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话语。呢喃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昂，逐渐整条旗舰上所有的舰员都受到影响，就这么怔怔诉说。
“听那虫鸣鸟语，与人声狗嚎并同；看那红绿橙蓝，与黑白百色亦是不分；我之身、脑、躯、器皆为而一，无对无立，统合综一，似之是为元，或又算作分，何必关心？”呢喃愈发清明，缕缕长音，像是量子态的波，穿梭在认知时空当中，跨越无数的距离，在无数强者的心念中成为一颗即时闪亮的耀目恒星。
“痛与苦，既是我道，亦非我道，既是我命，也非我名，既为我用，也非用我，一切玄妙难明，此今皆然晓晓。”数千万人的呢喃同时停止，倏然一切复归正常。强森依旧在指挥着，代理副官忙着在舰桥里走动，各个舰员都有手头活计，只是原本在原处的公子已经彻底消失。他化作一缕痛苦，以不知道是能量、物质还是神秘微粒的方式遨游寰宇之间。聚散之间，早已失去了有无之分，聚散之时，早已不知跨越了多少距离。
虚空当中，一个蓝衣男子渐渐从无到有，一点点构筑而出，他花了很长时间愣怔，遂即眼神恢复了清明。
“真是没有想到，一步竟跨过了天堑。”公子嗓音中正，形成席卷万物的射线风暴扩散开来。若有人此刻用射电望远镜看向他，便能够从电磁波的任意频谱里听到这句字正腔圆的笑谈。挥臂之间，偌大的射线风暴戛然而止，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骤然掐灭。
公子抬起手臂，翻转着自己的手掌，那上面早已没有了掌纹，视觉透过表象，手掌早已没有什么皮肉之分，一颗颗蕴含了巨大热能，巨大质量，巨大能量和巨大密度的泡形物体在以极高的频率颤动着，剧烈的颤动给予了这些‘细胞’一样的物体相互挤压的空间，也就形成了公子能够运动的表象。他已经超越了，体内的这些微小物体，这些微粒也超脱了所谓细胞、生命的极限。
像是一个个世界一样——至少拥有足矣形成一个世界的热能、质量和密度！
“此等妙处，非达者不足以知，必深知而才能道！”一改往日懒散，公子将内心深处的惘然甩开，心胸顿时为之一阔，舒畅清明。
“接下来，也该是寻根溯源的最后一站了，真期待啊！”公子慨叹起来，充满向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所谓自我的形态缓缓瓦解，化作虚、化作无、又是有、更是存在。痛苦的力量，遍布星穹，就如质量、能量、空间和时间，无处不存，无处不在，是真是幻，还需清者自清。若是不明，那也就明白不了，全无机会去领悟这般寓意神妙，那不是任何语言能说诉形容的道理，可却又蕴含在言言行行当中，什么是什么，该清楚的，自然会有清楚之时。
第八百七十章 又见依稀人，苦忆相漠然
一片草原，一片巨大，广博的土壤。它既碧绿，又湛蓝，更有那青黄间杂，风沙曼舞。高耸的尖塔，像是一根尾羽埋在地下，欲要直冲天际的箭矢，雪白色的复合材料有金属光泽，风吹过塔的表面，这层材料分明又像是皮肤一样产生皱褶，把动能传递给内部的加温储热层，内热外冷形成的巨大温差产生了不弱且持续的电流，被导入能量栉，储存起来以备使用……
高塔塔尖，四面伸出二十米，形成了一个总面积超过五千平方米的露台。
柔软的草毯，足有十厘米那么厚，鲜绿的硬质草茎在强风里郁郁葱葱，怒放生长。草毯之上，间或有雪白色的石子凌乱散落，不少指尖大的孔洞在石子上密布，从孔洞当中生出或洁白、或青绿、或靛蓝、或赤紫的菌丝。菌丝汇聚在一起，生出了饱满的子实体，向外释放着剧烈的化学物质，那是一种极其致幻的物质，仅仅三克就能达到致命计量——即便是对于兽人来说。
洁白的长腿迈步走过草毯，数百年的时光雕刻着茱娅?罗尼的面庞，让她比之前成熟了一倍。性感和妩媚在她身上渐渐淡化，唯一存留的是属于强者的威严，无可争议，无比狂暴，毫无人性，泯灭一切的威严。她仿佛整个蛮荒，仿佛猎杀过太阳的猎手，世间一切都在她冷漠的威严和对待猎物般眼神中软化、退缩、臣服。
八阶，这是属于八阶的威势！
想当初那一批七阶强者，年轻而自负，可迄今为止，新人依旧层出不穷，与茱娅同辈的那些天才却只有极少一部分突破到了八阶。大部分的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还滞留在七阶，许多人成为了当年他们所鄙夷的长者，许多人褪去了浮华，在世事淡薄之中变得患得患失，甚至导致境界掉落，被部族放弃。
而茱娅，永远都是那么璀璨。已经有许多个纪元兽人部族统合帝国没能出现一个新一辈的九阶强者了，接近一千年前成就九阶的前辈们无比看好这个短短几个纪元、几百年时间就冲入八阶六级的强大女性。她在帝国的高层，帝国的中流砥柱，甚至是帝国底层的兽族苦役心中都像是承载了希望的圣洁化身。她那愈发蛮荒的作风，愈发可怖的威势，愈发冷漠的心情，都成为了她最美的一部分。
可真实的茱娅却已经被遗忘，鲜有人知她曾经是个什么摸样，更不会有他人清楚她曾经为了留住心中的一段记忆而和宇宙的意志抗衡。她的坚定，她的蛮荒，她的威严，成功的狩猎了宇宙意志的一部分，成功将要抹去她那一段珍贵记忆的一丝意志猎杀，成功的获取了‘它’的部分能力，和足矣与泰拉族长者抗衡的学识！
没有人明白她现在的眼界和远见，她对宇宙的了解就像太阳了解自己，行星了解卫星一样明白透彻。但不论过了多长时间，不论她已经成为了多强大的存在，总有一段回忆和一个并不高级的完全体智能陪伴再她的心里和左右。一个猎人，一个属于蛮荒，血脉里就传承了远古的猎人，从来都不会把别人当作平等，一切都是狩猎的对象。
北极熊会积极的、奋力的、拼尽全力的守护交配期的母熊，而当这个期限一旦过去，它一旦传承了子嗣，它便会无情离去。若是再见，或许它便会把自己曾经的妻子还有子嗣视为猎物，不仅要分个生死，更要借助它们的尸体成为自己活过下一个极低寒冬的筹码。这便是天生的猎手，永不放弃自己的捕猎本能，永不把任何事物看作自己的背负，万物都是她的狩猎！
眺望远方，大团的积雨云在她的目光下散开，为阳光让路。茱娅幽幽开口，嗓音清越，略带沙哑：“秋子，我感觉他好像近了。”
在她身边，一个投射体凭空成像，正是当初的秋子，至今并未改变形象：“您的感觉可从没有错呐。”
茱娅笑了起来，秋子没变，她何尝不是？
“你说，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天意震怒，令所有生灵忘记他的存在？”茱娅一遍遍的想起自己这数百年来不断的猜测，复又问了出来。
“秋子不知道。”秋子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是一遍两遍了，她不记得那个第一次将自己当作生灵对待的男人，在这多少年里，她不断听茱娅提起，也曾问了许多遍，可还是不能形成足够的数据来建模。只是她的数据库里已经千百次的拼凑出了公子的形象，和当初告别茱娅时一模一样。
“也罢，时间会告诉我答案的，时间总会这样做……”茱娅低下头叹了一句，又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太阳，仿佛自问，仿佛问谁：“对吗？”
秋子的表情忽然变化，她终于鼓足勇气，问出了一个大约四十年前她就想要获得答案的问题。
“您想过没有，当您与他再见，是会烈燃如火，还是漠然如冰呢？”秋子把句子说完，投射体就立刻消失，她恐惧茱娅可能即将释放的怒火。
“我也依稀，他也仿佛。从非多情人，相见剩漠然。”茱娅却没有如秋子所想的怒火四射，反而淡然。
天空中，阴云突然集聚，巨大的闪电在远方投下灿烂的光影，冥冥之中，有一个异常清亮的男声由远及近，声言盖过滚雷，清晰无比。
“豁达如此，合该是此辈中人。”公子熟练的从无生有，只是片刻，就俨然是当初那一个形象。他笑得如此纯淡，仿佛只是笑而已。
“你来了，为什么？”茱娅也是笑容淡淡，无所谓亲疏，不存在远近，没有性别的差距，时间和空间也没有分别，问得如此冷清。
“原本是了因解果，现在是寻根溯源。”公子顿了顿。
“可我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你能忆我如昔。单是这点，便已胜过万万生灵，甚至胜过我妻。”说罢此句，公子转身便要离去，此间因果已经了却，他这是要去噬空源头探索，要去看看到底什么才是那宇宙大道，无尽的好奇、奥妙、学识和付出生命的回报。
“你要去向何方？”茱娅并未挽留，神情也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流露：“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我要去向我的生命之末，那不存和存之间，无谓之处。”公子背对着她，一词一句，慢慢回答道：“什么是什么？”
轰然爆散，所谓之形体，碎成万亿点光明，好似花瓣纷落，又仿佛蔷薇。美则美矣，刺痛人心！
“什么是什么？”茱娅笑了，好灿烂的笑容，却冰冷得像是刀锋，切过你的肌肤、斩落你的骨骼，而人犹不自觉。
多年的等待，期盼，换来的只是漠然。即便是茱娅，也不由得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眼前一黑的状态。可是，随着她的眼睛闭上，一种难明的感悟又在瞬间涌上心头，她顿时睁开眼睛，惊呼道：“原来如此！”
“即便是要航向终末，也要点醒我吗？”茱娅心静如水，泛着丝丝甜意，一生种种，回放眼前。
她只觉身心聚合，只觉一切都没有了瑕疵，身心彻底圆融，她不再是茱娅?罗尼，她就是蛮荒，她就是远古，她就是那个狩猎宇宙的猎人！
“轰……”剧烈的光柱刺破苍穹，以每一秒数百万光年的速度直直射向那未知的深空。那座高塔，那座把尾羽埋在地下的‘箭矢’就在这一刻终于随着主人的明悟而射出，即便是化作了基本粒子，即便是不再存在，却也决然无悔，无喜无悲。那所有的情谊，忠孝，世间观念在这一束光芒前像是层层的泡沫，一触即破，一破既空。
无穷远的距离之外，有老者抬头，有泰拉族的长者凝视，有貌若少女的兽人把眼光投向这边。
他们艰难地颤抖着，语言无法组织，身体仿佛风中树叶：“十阶吗？超十阶吗？”
“怎么可能！”无数的修行、绝望、愤怒、不可置信和疑问通通、齐齐化作了咆哮。
那是对自己的忿愧，是对他人的妒恨，是无数岁月的辛酸求知，是走投无路的绝境逼迫，是什么也弥补不了的心中伤痕！
数百亿标准光年之外，公子在虚空中凝出形体，看向后方，有些诧异。遂即身躯再一次崩塌，什么都不再剩下，只有一股精粹磅礴的痛苦力量以无法抵挡之势向着噬空族的来源，那片从未有人探索过的星宇冲去，他不知道在终点会遇上什么，更不清楚这趟旅程值得与否，也不知道生死会不会陡然降临。可他已经无所畏惧，像是射出的子弹，已经彻然无谓，无思无感，无忧无虑，哪怕粉身碎骨，也似与我无关。
这一刻，虚空之中仿似奏起了痛苦乐章，那声音幽幽，奔流不息，像是河川不停，长流万载，将那大地破开，强烈的侵蚀，狂暴的风雨，一点一滴的积累着，使之痛苦，令之脆弱。复而，这股声音又化作了耀目的恒星，轰隆燃烧，爆破为响，震慑寰宇而君主一方天地，毫不畏惧风暴和自己的臣民，主宰着轨道的同时却又被轨道所主宰，燃烧自己难道不痛苦吗，释放能量难道不可惜吗，被黑洞的引力撕扯得生生炸碎难道不是更加痛苦的事件吗？
无数爆碎的尘埃，无数爆碎的微粒，无数爆碎的恒星，一切在这幽幽之声里缓慢展现，正是那宇宙衍化，万物虚然，无物存真，无识无感。就在这份蒙蔽暗昧之中，痛苦就这么诞生了，仿若那伟人，在呱呱坠地之时也无人知晓，仿若那山脉，在逐渐崛起之前还是草原。改变发生得如此之快，无数的微粒在痛苦的煎熬里日渐聚合。
直到产生生命的那一刻，痛苦被定义了下来；直到有第一个智慧生命出现的那一刻，痛苦被记录了下来！
一条大道，晦暗难辨，不可见，不可说，不可知，不可闻。五感对其毫无知觉，神通也不能说明它的伟大，痛苦就这么展现在宇宙空间中。当声音幽幽化作无声之时，一切好似寂灭，阴阳也不再调和，黑白也不再对立，彼此也没有区分，好坏也不存在差异。而下一秒，声音幽幽，不是巨响却能让人有剖腹、挖心、分娩、死亡、失意、悔愧之痛苦，不再连贯却能让行星有地质活动、宇宙轰炸、潮汐挤压、山川河流、酸蚀碱腐、高能照射之痛苦。
万物，随着这条痛苦之河奔涌不止……
痛苦，随着这芸芸众生而汇聚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