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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密室全文阅读

作者:人脸半张     复仇密室txt下载     复仇密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误打误撞

    “我?!”

    我一时没明白严大妈话里的意思,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

    “怎么,你严叔不是去找你了吗?”

    我点了点头,“他的确在前天傍晚来找过我,可他当天夜里就走了呀……”

    忽然,我吃惊地张大嘴,难以置信地问:“难道他来找我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严大妈刚要点头,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马上摇头道:“也不是没回来过,他去找你的那天夜里就回来过一次,大概十二点左右,说是手机没电了,可回来没多久,他接了个电话就又走了,匆忙得连手机也忘了拿。”

    “谁的电话?”我赶忙问。

    严大妈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严叔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他只说了句有点急事就出门去了。”

    我吃惊地看着她,“那您就不过问一下吗?”

    如果说严叔的失踪充满悬疑,这个严大妈也是怪得可以,自己老伴深更半夜出门,她居然可以豪不过问?

    严大妈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无奈地扁扁嘴,“唉,小俊,你不了解,我和你严叔大半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以前他一走至少三四天,杳无音讯,我早就习惯了,不过等他回来就会把那几天做过的事情都告诉我,如果他可以说的话。”

    我看着对方的眼睛,慈祥而纯洁,没有半点奸诈,让自己很愿意相信她的话,“可他那天还特意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在家里等我,谁知我赶回去他却走了。”

    严大妈忽然笑了起来,抱歉地说:“小俊,那大妈就替我家老伴先给你赔个不是,等他回来,我立刻让他去找你。”

    别!最好永远都别来找我!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严大妈的热情与客套反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便借着喝水的机会转换了话题,“您刚才说杳无音讯?难道在严叔失踪的日子里,连个电话都不给家里打?这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最后这句话夹杂我的私人情绪,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人难怪满肚子都是坏水。

    可没想到,一直和蔼的严大妈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她声音坚定地说:“不,他绝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之所以这样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曾是个警察。”

    “警察?!”

    我被刚刚喝进嘴里的水呛得连连咳嗽,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这个消息绝对是爆炸性的,可仔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原因就在于他和卢勇的那通电话,说不定他们过去还是同事呢。

    严大妈悠悠地叹了口气,“是啊,做警察的妻子就是这样,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时刻都要为他担心,怕他哪一天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幸好,他现在已经退休了。”

    “严叔以前是不是刑侦大队的?”

    “没错,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小警察,我也就不会那么担心了,你知道,他们面对的可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罪犯。”

    严大妈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测,不用说,三年前的那桩旧案严叔也肯定参与了,他很可能就是卢勇为恶的爪牙。

    想不到自己这次的误打误撞,令自己收获良多。

    我无意去破坏严叔在大妈心里的印象,加之谨慎为上,也就没把他和卢勇的事说出来,更何况即便是说了,也于己无益,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对了,小俊,大妈刚才就想问你,你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找你严叔吧?”

    “这个……”

    我顿时语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刚才见你一直站在303室门口,还敲了门,你是不是想找那家人?”

    严大妈的这句话让我无路可退,自己刚才的举动都被她看在眼里,现在否认显然为时已晚,可就这样承认的话……

    突然,我灵机一动,回答道:“其实我今天就是来找严叔的,刚才我不知道走错了门,以为家里没人才给严叔打了电话。”

    我虽然暗暗佩服自己的急智,可心里总有种空落落的感觉,或许这就叫做贼心虚吧。

    严大妈微微一笑,说:“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也没说错,隔壁的确没有人住。”

    “为什么?主人家在外地吗?”

    “不知道,别看我们两家是邻近,可那家人自我搬来之后也没见过几次,一年多以前他们就搬走了。”

    “搬走了?难道这一年多303都没人再住进来?”

    “没了,听说这房子闹鬼,既卖不掉也借不出,主人家搬走后就一直空关到现在,我本想着将它买下来,然后把儿子全家接来一起住,可你严叔却坚决不同意,说是不吉利,也就只好作罢了。”

    看得出,这件事对于严大妈来说是个遗憾,人老了总是希望过过子孙绕膝的日子,大城市里的钢筋水泥封锁了人与人的交往,也隔断了本该属于这些老人们的天伦之乐,让人活得越来越孤单,越来越自我。

    我有点同情眼前这个老人,严叔在外的日子里,她又是怎样度过那些孤单而又担惊受怕的日子?

    不过既然讲起了303室,我也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关于它的任何线索,调整了一下情绪,我接着说道:“闹鬼不过是传闻,难道这种没有科学根据的事情,买房和租房的人就全都信了?”

    “如果只是闹鬼的传闻当然不会有那么多人相信,可偏偏那套房子里真的死过人,这闹鬼的事也就显得更加真实,所以大家才会觉得不吉利。”严大妈满脸不忿地说:“可他们也不想想,要不是这个原因,哪会有那么便宜的房子卖?难不成天上真会掉下馅饼来?”

    “你刚才说那个房子里死过人?”我佯装不知地问。

    “是呀,听说那家人全都死了,老惨了,不过我们那会儿还没搬过来,所以并不是亲眼所见,但你严叔办过那个案子,就是他告诉我的。”

    我似乎把握到对方话里一些不合逻辑的地方,想了想,不解地问:“既然这里死了那么多人,你们为什么还要搬过来?”

    “我也不知道。”

    严大妈的这个回答让我啼笑皆非,要不是看她说话时一脸正经的表情,我真的会以为她是在逗我开心。

    “你大概觉得这话很可笑,但我是认真的,当初是你严叔坚持要搬过来,我起初也不同意,却拗不过他,就只好答应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303室死的人里有一个是他的战友。”

    “战友?”

    “是的,虽然他从没提起过,但我猜想,或许就是这份情谊才会让他在战友死后选择搬过来吧?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又能抱怨什么呢?”

    严大妈的身上闪烁着圣母的光芒,让我由衷地感觉亲切,我不由地在心里感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至于严叔的那个战友,应该就是薛子龙无疑,然而他坚持搬来这里的理由却绝非严大妈猜想的那样,虽然自己还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但肯定和303室有关。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犹豫着是不是要再问些关于303室凶杀案的事情,毕竟自己已经来到这里,无论问或不问,在严叔和卢勇看来并无差别,都是一个危险的讯号,一个足以让他们杀人灭口的讯号。

    所以,索性破釜沉舟,说不定还能让自己冲出一片新的局面。

    我又喝了口水,清了清干燥的喉咙说道:“被您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想听听303那个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一定非常离奇吧?”

    严大妈闻言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才给我讲起她所了解的10.18凶杀案。

    或许是平时过于孤单的缘故,严大妈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变得滔滔不绝,只可惜她讲的内容都是我所知晓的,那些可以在新闻里播出的内容。

    “其实关于这个案子我知道的也不多,看得出,你严叔自从这个战友过世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我想他一定是很伤心。”

    伤心?

    把这个词用在严叔身上让我嗤之以鼻,我为他想了千万种闷闷不乐的原因,但唯独不会是因为死了战友而伤心。

    可即使我的心里再鄙夷这个人,也不会说出来,因为严大妈的善良是值得尊重和保护的。

    如果说严大妈可以抱着这个美梦活着,我又何必非要打破它呢?

    告辞离开严家时,严大妈显得颇为不舍,她叮嘱我路上小心,平时要吃饱穿暖,有空就常来坐坐,像个家中的长辈絮絮叨叨地关照着自己的孩孙,让我这个常年身处异乡的人,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家的温暖。

    走出严叔的家,我又扭头看了眼303室,确定对这里没有任何印象之后,才下楼离开了。

    突然,我的脚步戛然而止,空荡的楼道里,我听见另一个脚步声正尾随着自己,就像我的影子,我走他也走,而当我驻足时,那个古怪的声音又随之消失了。

    有人跟踪我!

    这几乎是我出自本能的反应,虽然来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现在,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还是瞬间涌了上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毕竟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而自己来到这里本就是个天大的疏忽了。

    我压下狂跳的心脏,屏足了一口气,拔腿就往楼下跑去,身后的脚步声也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近,死神的镰刀仿佛已经高高地悬在了我的头顶。

    不过好在只有三层楼,当自己冲出大楼的一瞬间,那种令我血脉偾张的压迫感突然消失了,而我口袋里的电话也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一看,是徐龙的电话,对方在我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用一种低沉却带点咆哮的口气说道:“快跑,出小区右转,然后上车!”

    我几乎是在听到徐龙警告的那一刹那,下意识地拔腿往小区外跑去。

第三十一章 三回密室

    根据徐龙的警示,我一口气跑出小区大门,然后右转,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小面包车,侧后门敞开着,车身的玻璃都被一层黑布遮挡,看不见里面。

    虽然徐龙没有说明,但我可以确定,这辆古怪的面包车就是他电话里所讲的那辆。

    我卯足一口劲,疾奔了大约五六十米后,一头扑进了面包车敞开的车门里,几乎与此同时,车车缓慢地晃动起来,然后一个加速驶离了铭升路901弄。

    仿佛劫后余生,我整个人斜靠在座椅上,狂跳的心脏久久无法平静,就在自己窜上面包车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不远处小区门口冲出来两个人,到处张望着,好像是在寻找自己的去向。

    我已经暴露了,今天的这一逃也把我逼到了风口浪尖,从今往后,自己的处境将会变得更为凶险,随时都可能面临被卢勇灭口的风险。

    连续吞咽了几大口唾沫,我的呼吸才渐渐匀称,调整了坐姿,我开始打量起周遭的环境来。

    被黑布封住窗户的黑暗车厢,靠着与驾驶座之间仅有的一小块空隙,获得些许光亮,我探头望向那片空隙,想看看坐在驾驶座上的究竟是谁?却无奈地被隔于其中的夹板挡住了视线,顿时让我有种被人幽禁的感觉。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询问时,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好点了吗?”

    声音是徐龙的,我仰起脖子吸了一大口气,才说:“恩,我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徐龙没有回答,带着责备的口气反问道:“你是不想活了吗?卢勇一直都有派人监视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他们给带走了。”

    确实,当看到那两个人冲出小区的那一刻,我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到现在,自己心里还有些隐隐的后怕。

    可即便如此,徐龙的口气让我很不舒服,我针锋相对地说:“那又如何?难道他还想在刑警队里杀了我不成?”

    “你真的以为他不敢?还是觉得他做不到?狗急了都要跳墙,又何况是人?!再说了,三年前他连薛子龙都可以杀……”

    “住嘴!”

    我大喝一声,心里莫名地烦躁起来,恼怒地冲着前面吼道:“你能不能别总在我面前提这事?如果你真有能耐,早就将他绳之于法了,又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

    徐龙似乎被我戳中了要害,沉默不语了,刹那间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由于身处黑暗,我干脆闭上了双眼,心跳和呼吸也都回复正常,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下来,一种难以名状的怪异感觉充斥着内心。

    一直以来,自己都处在一个极为被动的境地,起先是卢勇,现在又换成了徐龙,且不说他们各自有何目的,孰是孰非,我都像是他们手中用来博弈的棋子。

    就算可以逃出他们的手指,却也逃不出脚下这张巨大的棋盘。

    人生若是如此,岂非悲哀?

    终于,我耐不住心中烦躁和车厢内尴尬的气氛,随口问道:“那个薛希琳有消息了吗?”

    我一边说话一边拿出手机,想了想,给林辉发了个短消息。

    “没有,不过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徐龙稍作停顿又补充道:“还有薛子龙全家,不过这些调查都需要时间,不是这么快就能查清的。”

    “我明白。”

    其实答案我早已明了,之所以会这样问,无非是想找到些可以打破僵局的话题罢了。

    又是短暂的沉默,徐龙忍不住问起刚才的事来,“你刚才去铭升路查到些什么了吗?”

    “没有,不过我倒是无意中找到了严叔的家,想不到他竟是薛子龙的邻居,我还和他的老伴聊了会,却没什么收货。”

    说到这里,我立刻想到了失踪的严叔,赶忙问道:“对了,有严叔的消息了吗?”

    “没有。”

    “去查查他失踪那晚,家里座机的通话记录,严大妈告诉我,他是回家后又接到一个电话才出门的。”

    沉默,徐龙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之后,才缓缓地说道:“我知道了,这确实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还有,当年跟随卢勇一起侦办10.18案人员当中的是不是也有严叔?”

    此话一出,我感觉车身明显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传来徐龙略显吃惊的声音,“你怎么知道?”

    我不理解他的吃惊因何而起,淡淡地说:“是严大妈告诉我的,怎么,你不知道?”

    “唉~”徐龙忽然叹了口气,似乎心事重重,“三年前我不过是邻市的一个小刑警,临时被调来参与此案,而且当年参加行动的警察非常多,对于你说的这个严叔我还真的没什么印象,而且他应该是在我来这里做副队长之前,就已经离职了。”

    我在大脑里估摸着算了下,似乎和他说差不多,若是当年卢勇和严叔真的勾结陷害了薛子龙一家,10.18大案结束后,卢勇如愿以偿地当上了队长,而严叔选择隐退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一贯认为,世上的事总是平衡的,有得必有失,就像今天去铭升路的这个举动,凶险的同时也为自己平添了不少新的线索。

    所以,有些险还是值得一冒的,更何况自己从来都不是个保守的人。

    见徐龙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也话锋一转,问道:“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快乐庄园?”

    “今天不去了,计划改变。”

    徐龙的回答让我大为诧异,我睁开眼睛,不解地问:“为什么?难道你没能把密室值守的警察调走?”

    “当然不是,事情我都已安排妥当,可你现在闹了这么一出,一会的调查会非常危险,所以……”

    “危险?你告诉我,我几时又真正安全过?”我语带嘲讽地打断了他,我发现,跟这些警察对话,自己总会做出这种不礼貌的行为来,“再说,难道有危险就不用去追了吗?那我们不如就此散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得了!”

    “你确定要去?”

    我几乎没作太多考虑便当机立断地回答:“确定。”

    话音刚落,一道急促的刹车声响起,紧接着,整辆车几乎来了个360度的大转弯,若不是刚才自己关上了车门,只怕此刻已经被甩飞出去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决定多少有些冲动,或许是太想快点结案的缘故,又或者是自己对于棋子这个身份的不甘,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命运终究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上,哪怕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我也死得其所!

    之后的一路上,我和徐龙似乎又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这种古怪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快乐庄园的门口。

    其实一路上我都很想问他,是怎么知道我在铭升路,又是如何做到在这最紧要的节骨眼上出现,然后救我离开的?像这种只会在电影里出现的桥段,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生在现实生活中。

    但最后我还是忍住了,这种事即便我问了徐龙也不会回答,即便他回答了,多半也是假话,而我极有可能为这假话忙活半天,最终却一无所获。

    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地将主动权掌握到自己手中,而非一味地任人摆布,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就算是徐龙所说也未必就是真的。

    离开面包车的时候,我问徐龙,有没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要是在调查期间,有人误入密室,只怕会给自己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要是因此再引来警察岂非失之桑榆?

    对于我的这个要求,徐龙显得有些为难,看得出,他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而最后,他妥协了。

    他从身边座位上的黑色背包里摸出一本深褐色的小本子,小本子的封皮上印着一个偌大的银白色警徽,他打开小本子,从里面抽出几张纸一样的东西,然后把小本子合上递给我说:“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这是一本空的警官证,只能用来唬人,要是这样你还被逮到,那就认命吧,哦对了,到时我也不会承认给过你这个的。”

    我接过警官证,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明白了。

    徐龙最后又叮嘱了我一遍时间,这才开着他那辆古怪的面包车走了。

    我目送着他的车离开,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才拿起手机,拨通了林辉的电话。

    而此刻,对方已经按照自己刚才在车里给他发的那条短消息,等候在进入快乐庄园后的第一个厕所里了。

    现在是下午一点四十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我径直来到林辉所在的那个厕所,换上他带来的另一套衣裤,戴上帽子、墨镜和围巾,像个被狗仔跟踪的明星,又重新走出厕所,融入到快乐庄园汹涌的人潮中去了。

    既然重新回到这里,仅仅去趟复仇密室是不够的,而选择让林辉来给自己送衣服,这是我的临时决定,也是下意识的决定,至于为什么选他而不是聂倩我也说不清楚,或许是不想聂倩以身犯险?又或是在自己心中更信任林辉一些?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不让这种无用的想法延续,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亲自调查一些事情,即便那些事情警方已经查过了。

    我照着庄园内的指示牌所示,寻找着快乐庄园的服务台,然后又以警察的身份,通过那里的工作人员找到了人事部经理,徐明,一个四十出头身形微胖的男人。

    当徐明将我请进他的办公室时,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一身过于严实的奇怪装束,他的眼里时不时流露出一丝怀疑的神情。

    而当他委婉地要求我出示证件时,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侵袭全身,而那本空的警官证又能否瞒过眼前这个看似精明的胖子呢?!

第三十二章 惊人的秘密

    徐明的眼睛微微眯起,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反应,我知道,只要自己表现得稍有异样,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拨通报警电话。

    这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让我没有丝毫准备的余地,其实这种尴尬的处境自己早就该想到了,只是我还天真地以为只要报上刑警的名头,就能轻易地蒙混过关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里的调查还没开始,自己就已经进退维谷了。

    我慢慢地拿下帽子,脱掉围巾,摘下墨镜,然后伸手往外衣内袋里摸去。

    不知对方有没有看出我的焦虑,反正我的心脏已经砰砰乱跳了,我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却没有逃避徐明的目光,从容地与他对视着。

    人生有很多时候需要赌博,没人能提前预算所有的事情,而此刻,心态决定成败。

    我故作从容地掏出那张警官证,伸手递给徐明,“这是我的警官证,不放心的话,就拿去查下真伪吧。”

    这句话是我故意说的,而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生怕对方真的会伸手来拿,所幸,徐明是个精通世故的人,也正是这种人才给了我蒙混过关的机会。

    只见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洋溢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推了推我手中的证件说:“瞧你说的,我只是谨慎起见才想看下您的证件,哪能说是查呢?现在既然看过了,您就收回去吧。”

    闻言,我的心里都快乐开了花,可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我收回证件,后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徐明将一杯热水放到我的面前,奇怪地说:“你们刑警队不是都已经调查过了吗?怎么还会派人过来?”

    我拿捏着刑警该有的腔调,神秘地说:“这些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两点就够了,一,这是秘密行动;二,请配合我的调查。”

    “明白,明白。”徐明连连点头。

    “复仇密室一共有几个工作人员?”

    “就一个。”

    “只有一个?”我疑惑地问:“那她平日里不需要休息吗?你们游乐场应该是全年无休的吧?”

    徐明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连忙解释,“我们游乐场对于员工的工作安排都是符合劳动法的,绝不存在超时工作,至于您说的这个工作人员……她的名字叫……”

    他皱起眉头,一时好像忘了对方的名字。

    “薛希琳。”我在一旁提醒。

    徐明双眉一挑,“对对,薛希琳,这两年她确实没怎么休息过,但她绝对是个特例。你也知道,游乐场不同于其他行业,每天工作时间长,更没有休息天,所以,对于复仇密室这种小项目的基本配置至少是两个人,可以方便轮流换班。可薛希琳却坚决不要搭档,我们也是出于尊重她的个人意愿,就没再坚持。”

    “尊重她?我看是尊重钱吧?一份工资做两份活,何乐而不为呢。”我不屑地撇撇嘴。

    徐明笑了,笑得有些尴尬,他赶忙转了话题,“不过这两年她还真没怎么休息,加上工作勤奋,每一年都被评为公司的优秀员工。”

    工作勤奋……

    我在心里重复着这几个字,若这里没有发生命案或许我也会这样认为,可现在,一切似乎都变成了一场阴谋。

    “我要关于薛希琳的所有资料。”我沉声道。

    徐明连忙点头,在桌上的文件堆里寻找起来,嘴里则喃喃地说:“前两天你们的人也来调查过,我已经给过他们一份资料了,现在……恩,我还得再去复印一份。”

    说完,他抬起头,将几张叠在一起的纸放我眼前晃了晃,然后从座位上站起,走向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台复印机。

    几十秒后,徐明将复印好的薛希琳的资料交到了我的手里。

    我并没有急着去看,而是将它们整齐地叠好,放进了外衣的侧袋中,然后拿起徐明为我准备的热水喝了口,说道:“这个薛希琳在你们这里工作多久了?她是通过什么途径应聘过来的?”

    徐明很认真地想了想,“她来我们集团应该有两年多了,至于应聘途径,我想应该是招聘会吧……”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那份人事资料看了看,才肯定地说:“不错,是招聘会。”

    “那她一来这里就被调去复仇密室工作了?”我又问。

    徐明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当然不是,新来的员工必须先接受业务培训,然后在公司老员工的指导下实习三个月,才能申请调去相应的岗位。”

    “那她实习结束后,就申请去了复仇密室?”

    “是的,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徐明语气肯定,“因为薛希琳当时的实习成绩不错,按理说她可以去个更加热门的游乐项目,那样不管是薪酬还是发展都会更好,可她最后偏偏选了这个比较冷门的游戏,这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看来她是早有预谋了。”我轻声嘟囔了一句。

    徐明没有听清我的话,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摆了摆手。

    本来还想着再问些问题,可又怕在这里待久了会生变数,毕竟自己是个冒牌刑警,薛希琳的资料既然已经到手,我也是时候见好就收了。

    我起身告辞,临走前还特意吩咐了一句,“记住,我这次的调查属于内部调查,所以千万不要声张,有需要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走出人事部所在的办公楼,我又马不停蹄地直奔复仇密室,而此时刚好下午两点。

    正如徐龙所说,他已经安排好一切,值守的警察不知所踪,而这复仇密室自从命案发生以来,就像个感染了瘟疫的村子,方圆几百米之内鲜有人来,不过这也为我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密室,提供了方便。

    密室内,一切依旧,唯独在一张椅子前的桌面上摆上了一副耳机,一截手指以及一个黑色的遥控器。

    遥控器上共有八个红色按钮,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它们应该分别对应着八张桌子上的八副耳机,可让我纳闷的是,这八个按钮的设计是不是过于繁琐了?要是今后这里扩容了,增加了十个几十个乃至上百个座位,难不成他们也要准备那么多的按钮?那单单是记下这些按钮所代表的位置,就得花上好一阵子,岂非滑稽可笑?

    坐上徐龙为我准备的这张椅子,环顾周围,我开始在心里默默盘算,案发当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正是受害人李清。

    徐龙的这个安排倒也贴切,站在受害人的角度,或许就能看到其他位置所无法察觉的线索,那些容易被忽视的细节。

    就在我戴上耳机的那一刹那,整个人仿佛被重新拉回了10月18日的下午,而凶手之所以会选择在这天动手杀人,原因不言自明。

    所以,李清的真实身份,还有他在三年前那桩旧案中所扮演的角色,也是现在必须深挖的问题。

    我找到遥控器上对应自己耳机的按钮,然后伸手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拍了拍,待听到轻微的回声后,这才按下按钮,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我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剧烈,虽然命案早已过去,可回到这里,重新坐回这个座位,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案发那天,回到了所有噩梦的源头。

    短暂的沉默过后,伴随着那个熟悉而阴森的苍老声音响起,游戏又开始了。

    我逐字逐句地听着录音里的内容,拇指不时地按压着红色按钮,让这段录音在播放与暂停中切换,渐渐地,我发现了一件极为不同寻常的事情,那就是当录音响起时,无论那个苍老的声音是说话或沉默,我都很难再听见自己用手敲击桌面的声音,即便是卯足力气狠命捶打,传入耳中的也不过是些模糊的声线而已。

    突然,我感觉自己看破了一些东西,凶手很可能就是利用了这些耳机的特殊功能,才让所有人暂时失聪,以达到自己杀人于无形的目的。

    当然,这不过是凶手作案手法中的一条,仅凭这点是无法完成整桩密室凶杀案的,但也正是有了这一点,才足以证明那些所谓鬼神杀人的猜测,不过是我们这些当事人受惊吓后的妄想罢了。

    凶手是人,不是鬼!

    至于这个可以让人暂时失聪的办法是什么,我不得而知,但这并不重要,有空去问下徐龙也就清楚了,而现在,还有两个更为重要的疑点摆在自己面前。

    首先,凶手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出这个黑暗密室的?

    如果说这个疑点可以解释为他就在我们八个人中间,那么第二个疑点也随之而来,他又是如何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密室中准确地找到李清,然后将其折磨至死的?

    难道凶手真的有夜视眼不成?

    我摘下耳机,站起身,在这个并不算大的房间里踱步,说实话,别说是身处黑暗之中,就算现在整个房间灯火通明,我走得也并不顺畅,脚下的地板由于常年踩踏已变得高低不平,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到。

    我的目光扫过整个房间,甚至是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可结果还是和前几次一样,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我只好将这个疑惑收起,重新放回心中,坐回了李清的座位,再次按下遥控器的按钮。

    这已经是自己第四次听这段录音,而我也早已麻木,录音里那个苍老的声音由开始的阴森恐怖转为古怪,到现在听来竟有些滑稽了。

    而当我再次摘下耳机的时候,自己差不多已经可以将整段录音倒背如流了,和这个游戏的主题一样,李清的死是一桩复仇凶杀案无疑,不同的是,录音里的凶手所要为之报仇的,是个叫林熙的人,而现实中,则是薛子龙一家。

    当我听到薛希琳这个名字的时候,便难以遏制地将她与薛子龙甚至是林熙联系在一起,我始终认为,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每一个巧合的背后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让我尤为在意的是,放在桌面上的那截假断指,它又向死者传递了什么信息呢?

    突然,我想起自己在摸了那截断指后,录音里的一句话,“我没说错吧?你还记得它,哪怕是被我蒙住了双眼,你还是认出来了!那么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吧?!”

    没错,这是一样可以唤起死者记忆的东西,而最后,李清将它紧紧捏在手里的举动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是闹铃的声音,提醒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我霍然站起,刚转身就看见入口处的大门旁又多了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还没等我看清他的样貌,那人已经跑出了密室。

    紧接着,我的耳边传来“砰”的一声门被关上的声音。

第三十三章 浮出水面

    “谁!”

    几乎就在自己喊叫出来的同时,我整个人也跳了起来,迈开步子,朝着入口处跑了过去。

    每次来都被撞见,也太背了吧?!

    我在心里叫苦不迭,潜意识里,自己还是认定那个偷窥者就是卢勇派来的,可细想之下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如果真是那样,现在逃跑的人不是应该换成自己了吗?

    我收起杂乱的思绪,几步冲出密室,一道深灰色的人影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空地上,朝庄园出口的方向疾奔。

    想到对方可能不是卢勇派来的,我的胆子立时大了不少,也不考虑,便火急火燎地追了上去,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会这样做?既要监视我,却又害怕被我发现。

    不过,想在快乐庄园这种人山人海的地方追上一个人,几乎是大海捞针了,何况对方奔跑的速度也不慢,我们始终在拉近和甩远间角逐,彼此不分伯仲,终于,灰色人影找到一个人流密集的地方,一头扎了进去,就此消失不见了。

    我慢慢放缓脚步,随着人流走了起来,双眼却依旧不甘心地东张西望着,但我心里明白,想要再找到那道灰色人影是不可能了。

    我不知道监视自己的会是谁?

    更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想要做什么?

    可无论那人是谁,都不会是卢勇派来的。

    这让我既感安心,又分外好奇,好奇现在的事态究竟发展到了怎样一个错综复杂的局面,才会引来这么多的牛鬼蛇神?

    就在我神思惘然之际,左肩不知被谁重重地撞了一下,紧接着,传来“啊”的一声惊呼。

    我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看着眼前一脸痛苦捂着肩膀的男人,不禁一愣,“林辉?怎么是你?”

    林辉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掩盖了其他的表情,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呲牙咧嘴地说:“是我怎么了?我带女朋友来玩也不行啊?你这人走路怎么也不看看前面,哎哟,痛死我了。”

    “行了,有那么疼吗?”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浮夸,我活动了一下被撞的手臂,并没有疼痛的感觉,没好气地说:“别装了,我可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林辉白了我一眼,气恼地说:“瞧瞧你那熊一样的身板,我能跟你比吗?”

    我不想在这无谓的事情上浪费唇舌,马上转换了话题,“锺璐呢?”

    “她去洗手间了。”

    林辉站直身体,似乎从疼痛中缓了过来,看着我问:“你事情都办完了呀?”

    “办完了。”

    “有什么发现吗?”

    “你想知道?”

    林辉闻言连连摆手,“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别说,我更不想知道,我还想多过几天太平日子呢。”

    确实,这种事情少知道一点总是好的。

    我点头表示理解,却又不解地问:“既然你对这里那么反感,干嘛还要带锺璐来?难道就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唉,若非迫不得已,打死我也不愿意再回来的,偏偏小璐特别想来玩,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林辉的无奈让我感受到他对锺璐的真爱,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你这奴隶算是做定了,真是一物降一物,想不到风流了大半辈子,现在倒被人给治了,还服服帖帖的,真是滑稽。”

    “嘘!”

    林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一番,才看向我说:“以后能不能别说这些?尤其是在小璐面前,我不想让他知道。”

    说到最后,林辉几乎是在恳求自己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他这话是出自真心,不管这小子以前做过多少荒唐事,如今收手也为时未晚,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我挑了挑眉,抬眼望向林辉身后,随口说道:“锺璐来了,看样子她的心情相当不错嘛。”

    林辉“嘿嘿”地笑着,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拉了我一把,紧张地说:“小璐对我们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并不知情,所以,你最好别在她的面前提起有关案子的事情,我不想她担心,更不想她卷进来。”

    “知道了。”我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现在怎么变得跟个老妈子似的?案子的事我连你都没说,怎么会跟她说?真是的。”

    话音刚落,锺璐已经来到我俩跟前,她欢快地挽起林辉的胳膊,然后诧异地看着我问:“咦,洛俊,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

    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过锺璐并没有追问,而是扭头望向周围,疑惑地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小倩呢?”

    我没有作声,林辉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赶忙把嘴凑到锺璐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后者竟然双眉一弯,笑了。

    就在我纳闷之时,林辉又冲我眨了眨眼,而锺璐则一脸笑意地看着我说:“今天小倩下厨,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咱们四个现在算是室友了,以后可得相互关照着点。”

    我被这两个人弄得一头雾水,不过说真的,看着他们贴在一起的两张脸,还别说,真是有些夫妻相,这是林辉身边的其他女人都不具备的,我想这应该就是属于他俩的缘分吧?

    林辉和锺璐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跟我打了个招呼,便自顾自嘻嘻哈哈地走了。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似乎看到了自己和聂倩的未来,这是支撑我继续查案的源动力,只有还原真相,我和我身边的人才能真正地从这庞大的恐怖谜团里走出来。

    离开快乐庄园以后,我没有马上回家,而是转道去了dreamcoffee,我不想每天都带着一副忧愁的样子回去面对聂倩,我需要好好整理下思绪,尽可能让自己回家的时候看上去平静些。

    现在是下午三点,阳光和上午一样明媚,只是略带些倦意。

    我照例点了杯苏帕摩坐下,在阳光里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恍惚间,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一样的午后、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咖啡……

    而心情,却大大不同了。

    揭开那副耳机的秘密,绝对是复仇密室凶杀案的重大进展,当初在卢勇那里总结的几大疑点又去其一,而剩下的就还有凶器、那个工作人员……

    想到这里,我挑了挑眉,伸手从外衣侧袋中拿出刚从徐明那里骗来的关于薛希琳的人事资料,这个薛希琳和录音中的林熙是不是同一个人我不敢断言,可要说她和这个案子无关打死我也不信。

    薛希琳,女,28岁,本地户口,照片上印着一张清秀的脸,大眼、小嘴、长发,正是自己第一次在复仇密室里见过的那个工作人员。

    两年前,在她结束了园区的培训后,放弃了其他的娱乐项目,主动选择了鲜有人问津的复仇密室,单单是这个举动便让人生疑,更何况她的履历上还清楚写明,在到快乐庄园工作之前,薛希琳曾在薛氏集团任职。

    而说起这个薛氏集团,在本市可谓大名鼎鼎,属于世界五百强企业,是每个有志青年奋斗的舞台,人生的竞技场。

    因此,从这样一个龙头企业跳槽到快乐庄园做个普通的工作人员,绝不是一个正常的举动,而薛希琳的履历上也清楚写明,她是离职,并非被辞退。

    如此看来,薛希琳就职快乐庄园的动机已经非常明显,两年的时间也足以让她把这个并不起眼的游戏,按照自己的想法改造成了索命的密室。

    当这一切都准备就绪,凶手谋划多年的复仇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请君入瓮,而这个可以将李清在10.18那天准时带去复仇密室的人,必定是个和他相熟且值得信任的人。

    那这个人会是谁?

    我眯起眼,将咖啡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脑海中募地跃出一个人的名字,康龙!

    是的,就是康龙!

    在做游戏的八个人里,和李清有关系并且还活着的就只剩下康龙了,这让我更加坚定了对他的怀疑。

    还有艾琳的死,她的家里自己已经勘察过,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所有东西都摆放整齐,门锁也没有被撬动或破坏过,熟人作案的可能极大。

    那么,这个既能获得李清信任,又和艾琳相熟的人,除了康龙还会有谁?想要同时拥有这两个条件的,就连朱路也被剔除在外了。

    想通这一点,我的心里好一阵激动,如今杀人动机已明,杀人手法也破解大半,剩下的就只有那件神秘的凶器了,虽然定案的条件并不充分,但在我看来,既然已经锁定了凶手,警方大可先将他控制起来,然后再慢慢审问凶手作案的凶器与手法。

    我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徐龙的电话,把自己的推断告诉了他,可对方却没有表现出欣喜,相反的,他沉默了,在我的再三追问之下,他才道出了两个坏消息。

    首先,在证据确凿之前,警方只能自行调查或让涉案人员配合调查,没有拘压和审问的权力,所以,我先前所想并不成立,而且若是让凶手抓住这个漏洞倒打一耙,将给案件的侦破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游戏规则,无可非议,可当我问起第二个坏消息的时候,徐龙终于变了口气,说出一件令人大吃一惊的事来。

    康龙,失踪了!

第三十四章 危机

    “什么?失踪了?!”

    我难以置信地喊了出来,结果引来无数诧异的目光,我赶忙低下头,压低声音问:“他不是在你们那呆得好好的,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下午,确切地说,就在你给我打电话前不久,因为早上我还联系过他,可从刚才开始,他的电话就已经关机了。”徐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

    “你凭这个就断定他失踪了?”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这副队长的位子该不是用钱买来的吧?人家手机才关机就被认定为失踪,这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难道不会是因为手机没电了吗?”我又问。

    徐龙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解释道:“之所以我会说他失踪,不仅仅是这一个原因,先不说他的手机究竟是关机还是没电,就在他失联之前曾跟我说过,他要回家了,当时我也没太在意,可想不到一转眼的工夫他就关了电话,现在听你的分析,他的举动也太可疑了吧?”

    徐龙的揣测并非无稽之谈,要是没有确定康龙嫌疑人的身份,我也不会把这事放心上,徐龙的意思很明白,对方极有可能已经得到了风声,提前跑路了!

    可我对于康龙凶手身份的推断不过短短几十分钟,他又怎么可能未卜先知?难不成他真有千里眼和顺风耳,可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等等,监视!

    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划过我的脑海,整个人犹如被点了穴似的僵在座位上,片刻之后,我猛地站了起来,双眼如探照灯般迅速扫过身边的每一个人,每张脸,甚至是每个角落!

    康龙自然不会有千里眼和顺风耳,可如果他就在我的身边事情又另当别论,我是说跟踪监视,就像今天下午在复仇密室遇到的那个灰色人影……

    又或许那个人根本就是康龙!

    只可惜,我的周围除了那些把我当怪物看待的目光外,便再无其他了,我重新坐回座位,手中的耳机里传来了徐龙焦急而又近乎吼叫的声音,“洛俊?你到底怎么了?快说话呀,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了。”

    眼看煮熟的鸭子很可能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飞走,难免让我感觉气馁,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要不再等等吧,或许康龙真的只是手机没电了……”

    话到这里,连我自己都感觉说不下去了,这种可能现在看来几乎为零。

    “不能再等了,我现在就派出人手去找,但不能以通缉的名义,毕竟对方还不是罪犯。”

    我悠悠地“嗯”了一声,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挂断了电话。

    现在,让我忧心的事还远不止这些,一旦我帮助警方的事被凶手知道,以他凶残的手段,非但我有性命之忧,就连聂倩都很有可能受到牵连。

    而艾琳的死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的心忽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康龙似乎已经变成了悬在自己头上的那把锋利的刀,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落在我的头上,甚至是聂倩的头上。

    念及此处,我赶忙给聂倩拨去个电话,想提醒她注意安全,可是……

    电话却无人接听!

    这一刻,不安如潮水般涌来,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心急如焚地离开了咖啡店。

    我一边重播着聂倩的电话,一边焦急地在路旁挥手拦车,可这人要是背起来连喝水都塞牙,我心里越是着急,这路上就偏偏没有空车经过。

    不能再等了!

    我迈开步子朝家的方向跑去,手上依旧不停地拨打着聂倩的电话,这已经是第十个未接电话了,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燃烧起来了,不能让李清和艾琳的悲剧落到聂倩头上,绝不可以!

    我紧咬牙关,一鼓作气跑回了家,这段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我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就跑到了。

    这简直是个奇迹,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办到的,这大概就是潜能的力量吧?

    一口气冲到家门口,我努力调整着急促的呼吸,右手用力拍打房门,叫喊着聂倩的名字,心里期盼着她能来为我开门,哪怕只是应我一声也好。

    可我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楼里回荡,始终无人应答,家里似乎没有人在。

    又或者,里面已经……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随着“咔擦”一声的金属脆响,门开了。

    我的心猛地缩紧,动作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我突然开始犹豫要不要进去,明明已经心急如焚,可我还是没有迈动半步。

    我感觉到自己的懦弱与恐惧,我害怕一开门就会看见那个自己死也不愿意看见的场景,那样的话,我会发疯的!

    “小倩?”

    我又对着空气轻轻喊了一声,心中期盼着有人回答,可惜,我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消失……

    这一刻,自己已经别无选择,我深吸口气,猛地推开房门,而眼前出现的竟是一片漆黑,因为房间里没有光。

    太不寻常了!

    这甚至算得上是诡异了!

    现在明明刚过四点,家里又为何如此黑暗?这个答案在数秒之后便浮现于我的脑海了,有人把家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

    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聂倩是绝不会做出这种古怪举动的,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嗒”

    突然,就在客厅方向,传出了一个细微的类似于物体碰撞的声音,可就是这样一个细小到几乎被忽略的声音,此刻,却在我的耳朵里无限放大,刺激着自己本就脆弱的神经。

    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朝客厅走去。

    自己之所以选择在黑暗中前行而非开灯是有原因的,敌人显然已经占得先机,正大光明之下自己只会更加吃亏,唯有在黑暗中,我才能和他平分秋色,至少,我们谁也看不见对方。

    死寂的黑暗中,脚下的这条只有十来米的过道,仿佛成了永无尽头的地狱之路,正引领我走向黑暗的深渊。

    我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还有时不时漏出的鼻息,以及……嘴巴被人捂住时发出的,轻微的“唔唔”声。

    那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我刹住脚步,静静地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在客厅里!

    是聂倩!

    我几乎没做任何考虑便认定,这声音就是聂倩发出的,而它现在听起来却是如此令人振奋,至少,它可以证明对方还活着。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过道和客厅交接的地方并没有门,凶手若想伏击自己,埋伏在过道两侧的客厅里是最好的选择,只要自己一出过道就会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底下,而那时,遭到攻击的我是很难防卫的。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我的眼前似乎有了些光亮,淡淡的好像烛光,在黑暗中晃动、摇曳。

    我在心里暗暗地盘算着,眼看自己就要走出过道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一咬牙,右脚用力一蹬,猛地蹿了出去,不给凶手暗算自己的机会!

    紧接着,自己身后立刻响起了脚步声!

    我不等脚步站稳便转过身,抡起拳头就向前方挥去。

    电光火石间,只听“砰”的一声,我的拳头似乎打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然后皮肤上感到一阵灼烫,紧接着,一团白影“唰”地从眼前掠过。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刚才转身的一刹那,我的面前出现了点点火光和一张精致而柔美的脸,那是聂倩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楚楚动人。

    而我还看到了蜡烛和蛋糕。

    只可惜这一切现在都被自己一拳打掉了!

    直到此时我才记起,今天好像是自己的生日。

    几秒钟之后,房间里的灯亮了,我的面前站着三个人,林辉、锺璐,还有捧着残破不堪的蛋糕的聂倩!

    我们像四尊雕像一动不动地站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诧与不解,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结,气氛尴尬至极。

    我轻轻地收起拳头,嘴唇微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片刻,只听聂倩轻轻地说了句“生日快乐”后,便放下了蛋糕,默默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失望,以及点点闪烁的光,我想自己一定是伤了她的心,这本该浪漫而又快乐的一幕,就在自己的妄想中化为泡影,我想我真的是疯了。

    锺璐也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双眼圆瞪,伸手指着我喝道:“洛俊!你……”

    眼看自己的女友要发飙,林辉也终于回过神来,赶忙伸手拉住了她。

    锺璐一边被林辉往房间里拽,一边愤怒地喝骂道:“洛俊,你知不知道?小倩整个下午都在忙活你的生日,想给你个惊喜,可你呢?发生什么神经?你这个不知好歹的……”

    锺璐房间的门被关上了,可我还是能听见从房间里传来的刺耳的谩骂声,我的身体顿时像被掏空了似的,有气无力地坐在地板上,脑中一片空白。

    如果说命运最爱捉弄人,那我上辈子肯定亏欠了它很多,以至于现在一股脑儿地连本带利来要债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锺璐骂累了,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而我,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步地朝着聂倩的房间走去。

    我轻轻地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我又伸手扭动把手,门没锁,看来聂倩并没有不让自己进去的意思,我轻轻地推开房门,后者正坐在床上,身体斜靠在墙边,双眼怔怔地盯着地面,眼眶泛红。

    我走进房间,关上门,来到她的面前蹲下,望着她的眼睛轻声说:“对不起,小倩。”

第三十五章 所爱之人

    聂倩避开了我的目光,泪水却没有因为我的道歉而收住,反而簌簌地落得更快了,这让我心疼不已。

    我伸出手想去为她擦拭,却被推开了。

    她扭转身体,把头埋到了胸口,双肩和后背因为哭泣而剧烈颤抖着,动静也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大哭了起来,像是要倾尽心中所有的委屈。

    女人要哄,可我却偏偏不会,我自问并没有大男子主义,可是面对这种状况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就算开口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站起身,笨拙地抱住聂倩,不理她的反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歇斯底里地宣泄与捶打,直至一切恢复平静。

    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我已经记不清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出现过几次这种尴尬了?但我知道,只要熬过这段沉默,事情自然也就过去了。

    果然,十几分钟之后,聂倩激动的情绪终于渐渐缓和,她轻轻地将我推开,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双眼怔怔地望着前方,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语不发。

    我整了整被泪水打湿的衣角,清了清哽咽的嗓子,又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而这一次,聂倩抬起了头,用她哭得红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一阵酸楚。

    忽然,她笑着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没事,这些日子你也累了,整天提心吊胆的我知道,我们不应该跟你开这种玩笑的。其实我哭并不是因为你打掉了蛋糕,而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伤心往事,所以,你不用担心。”

    说到最后,聂倩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伤心与迷茫。

    我想,要是换作林辉,此情此景之下,一定会讲出一大堆山盟海誓的动听话来,哪怕这些话都是假的,但至少女人爱听,可以哄得她们欢心,而绝不会像我这样,傻瓜似的,呆呆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虽然我的心里早已感动得翻天覆地,可很多话却仍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聂倩见我傻愣愣的模样,莫名地被逗笑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在说,你这人……真是拿你没办法。

    她从身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轻轻地擦着我手上的蛋糕,叹息道:“唉,现在蛋糕都打烂了,这大概是最糟糕的生日了。”

    “不,小倩,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日了!真的!”

    “你骗我,蛋糕都打烂了还说好。”

    聂倩白了我一眼,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喜悦。

    我转过身,和她并肩坐在床上,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喃喃地说:“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知道吗?自从跟你分手以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过,那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人给我过生日,所以我才会对这个日子毫无印象。”

    聂倩忽然挽住了我的胳膊,温顺地把头枕在我的肩头,静静地聆听者。

    我侧头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前方,继续说:“其实有没有蛋糕,能不能吃到蛋糕并不重要,只要有人记得就好,被人惦记是种幸福,尤其是自己所爱之人……”

    “所爱之人……”

    聂倩忽然重复起这四个字,又莫名地红了眼眶,不知为何,今天的她竟如此多愁善感。

    她默默地低下头,冷不丁从嘴里冒出一句话来,“俊,你会永远爱我吗?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会陪在我的身边吗?”

    “为什么要这样问?”

    “回答我,会,还是不会?”

    聂倩的话让我心酸,却也激起了一个男人的雄心壮志,我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扳了过来,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你听好了,我,洛俊,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爱你,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

    聂倩的眼眸忽然亮了,流光溢彩,她扑到我的身上,用力将我抱住,双手久久不愿松开。

    我能感受到她的心,正和我的心紧紧相依,我将嘴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吻了下,谁知这妮子柔软的身体触电般颤抖了一下,我顿时童心大起,在她的耳廓上蜻蜓点水地吻着,不消片刻,聂倩的整个耳朵都变得通红,还一直红到了脸颊。

    她将我抱得更紧了,恨不得把整个人都挤进我的身体里,就连原本悠长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而短促。她在耳边轻呼我的名字,像条柔软的蛇缠了上来,让我难以抗拒,所有的烦恼和恐惧在这一刻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连日来堆积在心里,那些难以排解的压力,在自己一次次凶猛的攻击中瓦解了,当我咆哮着扬起脖子,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般轻松。

    我凝视着身下这具完美的**,这张含苞待放的精致面孔,以及那细若游丝的星眸,心中忽然泛起一股极不真实的感觉,自己这个靠着将功赎罪才逃过审判的犯人,究竟何德何能,可以拥有一个如此完美的女人呢?!

    我俯下身子,在聂倩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就在抬起头的一瞬间,眼睛无意中瞥见了梳妆台上的一条深蓝色围巾,不禁微微一愣,我的直觉告诉自己,那是条男式围巾。

    我从聂倩八爪鱼般的姿势里逃脱出来,穿好了衣服,走向那条围巾。

    果然,这是条陌生的围巾,自己从没见过,无论从围巾的颜色或是样式来看,都不是为女生准备的。

    我轻轻地“咦”了声,开口问道:“小倩,家里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聂倩没有回答,似乎没有听见我的问题,我又问了一遍,她才小声地说了句,“没有啊。”

    “那这条围巾是谁的?”

    “围巾?”

    聂倩好像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惊,卷着被子坐了起来,看着我手里的围巾恍然道:“噢,你说这个啊,恩……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我的目光扫过整个梳妆台,可这里并没有包装盒之类的东西,难道这根围巾是在地摊上买的不成?况且,它怎么看也不像是崭新的……

    “俊,你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吗?”聂倩柔声问道。

    “当然不是。”

    我赶忙摇头,心里暗骂自己好了伤疤又忘了疼,聂倩刚刚才原谅了自己,现在倒好,我竟又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了。

    我将围巾叠好收起,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我让聂倩再睡会,自己则走出卧室,打扫客厅去了。

    大约到了六点半左右,家里的人才开始陆陆续续地走出房间,锺璐看我的眼神仍像看仇人似的,她把聂倩拉到一旁,叽里咕噜地不知说着些什么,那愤怒的目光还时不时地飘向自己。

    而林辉则来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唉,哥们,刚才受罪了吧?真是委屈你了。”

    看着对方摆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我差点没笑喷出来,如果那也算是受罪,我情愿以后多受一点这种罪。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我佯装无奈地点点头说:“还是你了解我,看来平时你也受了不少罪呀。”

    “不谈了。”

    林辉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往事,做了个深呼吸,转换话题道:“你也别怪小璐凶你,你刚才的反应确实大了点,我也被你吓了一大跳呢。”

    我没有辩驳,林辉又接着说道:“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压力很大,刚才你进门时的样子,我们就感觉不对了。”

    “那你们还玩?”

    我的声音忽然放大,结果把正和聂倩说话的锺璐引了过来,她柳眉倒竖地看着我训斥道:“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过不去?外面受了气回来撒,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小璐!”

    聂倩也走了上来,用力拉了她一把,示意锺璐别再说了。

    后者忿忿地瞪了她一眼,“小倩,你怎么那么懦弱?明明就是他不对,你还帮着他……”

    见没人响应自己,就连林辉也一言不发,锺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得跺了跺脚,一转身出门去了。

    林辉见状,脸色一变,大难临头似的,喊着女友的名字就追了过去。

    没一会,原本还热闹的家里忽然冷清了下来,留下我和聂倩四目相对。

    现在已是饭点,聂倩把早已准备好的菜端了上来,颇为丰盛,只是两个人吃来着实多了些,她坐到座位上,先给锺璐打了个电话,确定对方不来吃饭后,才悠悠地叹了口气说:“唉,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一个个都是火爆脾气,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听你的口气,今天像是见了很多这样的人?”

    “哪有。”聂倩嘟囔着嘴,递过来一碗饭说:“快吃饭吧,这些可都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我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鲜美的滋味直冲脑门,我吃惊地问:“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是呀,好吃吗?”

    我捣蒜般点着头,嘴里早已被这些美味塞得说不出话了,想不到才过去几年,这个过去衣来伸手的千金小姐竟像变了个人似的,脱胎换骨了。

    这不由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将她改变得如此彻底?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聂倩募地停下了筷子,说出一句奇怪的话来。

    她说:“每个人都会长大,而我也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小公主了。”

第三十六章 黑暗的秘密

    聂倩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复杂,流露出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感,就好像一个年迈的老人正向儿孙们讲述着自己的一生。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她,轻声问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你的父母呢?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之后,就没听你提起过?”

    可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个问题刚一出口,聂倩又红了眼眶,今天的她感性得有点反常,难道刚才打翻蛋糕的举动真给了她那么大的打击?

    她低着头,紧咬下唇,好一会才缓缓地说:“我们今天能不能不说这些?”

    这句话已经是她第二次对我讲了,第一次是在快乐庄园的贵宾休息室里,那时我就能感觉到,聂倩的家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虽然自己很想问个清楚明白,可看到对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一软,也就不再追问了,要不然自己的这个生日就可能变成一场追思会了。

    突然之间,我们又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房间里的气氛再度变得沉闷,我把头扭向阳台,看着屋外昏黄的天空,像一张迅速衰老的脸,渐渐失去了光泽。

    夜色,降临了。

    这一刻,我的心是平静的,至少没再去想关于案子的任何事情,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唉。”聂倩轻轻地叹了口气,嗔怪地看着我,“你这人,难道我不说话,你也就无话可说了吗?真是的。”

    我挠了挠头,冲着她尴尬地笑了笑,憋出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来,“你做的菜真好吃,以后天天都要做给我吃呀。”

    “想得美,我是你什么人?凭什么天天给你做饭?”

    聂倩白了我一眼,差点没把我的魂给勾走。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爱情的滋润,此刻的她显得愈发美丽,隐隐地还透着一股熟女的风韵,撩动着我的心。

    “老婆为老公做饭那是天经地义。”我一本正经地说。

    聂倩又白了我一眼,俏生生地说:“别胡说,谁是你老婆了?”

    我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装傻充愣道:“什么?周公大礼都行过了,怎么还不算呢?难道是太少了不成?”

    “滚!”

    聂倩羞得满脸通红,顺手抓起桌上的一根筷子朝我扔了过来。

    我一缩脖子将其避过,然后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张开双手,一脸坏笑地跑向对方。

    顷刻间,我俩似乎变回了孩童,在房间里追逐嬉闹直至精疲力竭,才双双倒在了宽大的沙发上,怔怔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俊,案子是不是有了新的进展?”聂倩忽然转换了话题。

    “是的,而且情况不太好,所以你要特别小心。”

    既然答应了对方,我也就不再隐瞒,把案情的进展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聂倩。

    后者安静地听着,若有所思,等我全部讲完以后才开口说道:“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要不是出了大事,你绝不会这么反常的。”

    说到这里,聂倩忽然笑了,“你是没看见自己进门时的样子,就跟做贼似的,太滑稽了。”

    我侧过身看着她,佯装愤恨地说:“是你们玩过火了,还把家里的窗帘都拉上了,这黑不溜秋地我连路都快找不到了,除了惊吓,哪里还有惊喜可言?”

    聂倩听了,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那是你对这里不熟!这才多大的地方?要是让你跟我一样在这住上一两年,我保管你闭着眼都能走路,闭着眼都能摸到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我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剧烈一颤,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脑海中不停重复着聂倩刚才的话。

    如果说两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对自己住的地方了如指掌,那么,在复仇密室这种不大且摆设简单的地方工作两年,想要闭着眼绕过脚下的沟沟坎坎找到房间里的任何一个角落,也就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了。

    我一拍大腿喊道:“对呀!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呢?!”

    可我的兴奋劲才上来没多久,便消弥了。

    我努力回忆着案发当天,自己已经不记得熄灯前薛希琳有没有离开密室,但无论她是否离开,当警察破门时房间里确实只有八个人。

    所以,问题就出现了,如果她在熄灯后还留在密室,那她又是怎样在杀人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如果她在熄灯前已经离开了密室,显然说明康龙已经具备了在黑暗中杀死李清的能力,那他的这种能力又来自哪里?

    答案其实不言自明,薛希琳。

    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薛希琳和康龙为了向李清复仇,前者放弃了绝佳的工作环境来到快乐庄园,而后者则千方百计接近死者,熟络关系,然后,康龙在薛希琳的帮助之下摸透了整个复仇密室,无论是游戏录音还是房间布局,甚至是每一个座位和角落,都能在黑暗中做到分毫不差。

    这并非无法完成的任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就可以,而这两样,薛希琳和康龙显然都不缺。

    想通这一点的我,心情豁然开朗,一扭头就看见聂倩那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自己,她正满脸疑惑地等待着我的解释。

    我坐正身体,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关切地说:“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别去上班了。”

    聂倩怔了怔,脸上的疑云更浓了,“为什么?我总不能第一天上班就请假吧?”

    “不是请假,而是别去了。”

    聂倩的态度忽然也认真起来,她直视着我的眼睛说:“给我个理由。”

    说实话,揭开谜团所带来的成就感有种让人上瘾的魔力,可是越接近真相,我的心情在片刻的**过后,所留下的更多的还是惆怅与担忧。

    甚至是恐惧,对于还逍遥法外的凶手的恐惧。

    也正因如此,每次要向聂倩讲述案情进展的时候,我都是犹豫的,害怕她也会被这种情绪感染,更害怕这种情绪会在自己的周围蔓延。

    我的这种想法难免有些掩耳盗铃的感觉,事实上,说与不说并不能改变什么,所以,当聂倩再次要我给她一个理由的时候,我也只好把刚刚想到的凶手的作案手法告诉了她。

    时间在不经意中飞快地流逝,我望向窗外,月亮不知何时被点亮了,在流动的云层中忽明忽暗地发着光,如今的城市里已经很难看见星星了,可我知道,它们都在天上、就在自己的头顶上看着我们。

    冬天的夜总要黑得早一点,在我看来,这是上天的眷顾,让出门在外的人们可以早些回家,共享天伦。

    聂倩听完我的讲述,又用了很长时间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看着我说:“这一切听上去都顺理成章,可终究是你的推理,法官又怎么会只凭你的推测就定康龙的罪呢?”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所以,康龙一天不被抓住,我们就有一天的危险,而且,凶手的手段太过残忍,这也就是为什么我阻止你去工作的原因。”

    “或许你说的没错,可你有没有想过,犯罪的人是他,应该接受惩罚的也是他,可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人却变成了我们,这是哪门子道理?”

    我一时没明白她说这话的用意,纳闷地说:“你说的没有错,可现实就是如此啊。”

    “不,现实不应该这样!”聂倩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语气强硬地说:“许多真正的恶人就连法律也无法制裁他们,有些人判他死刑都不足以赎他们的罪,所以,对付他们就得用一些非常手段,那样,我们才能真正地过上安心日子。”

    我惊诧地望着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自己怎么也想不到,这番话竟然会从聂倩的嘴里说出来。

    而聂倩口中的非常手段,我想应该就是些以暴制暴的手段吧?如今的社会里,拥有这种观点的人似乎越来越多。

    我不禁想问,究竟是他们错了,还是社会错了?

    聂倩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过激,闭口不语了,她默默地站起身,走到餐桌边,收拾起桌上的碗筷来。

    望着她性感却略显单薄的后背,我忽然有种冲动,想要将这三年里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了解个清楚明白。

    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这个原本天真单纯的女孩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是,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停留了几秒钟,便被自己抹去了,扪心自问,我真的有必要知道这些吗?

    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用力伸了个懒腰,本想马上打个电话给徐龙,告诉对方自己的发现,可手机在手上翻转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诚如聂倩所说,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推理,根本没有证据,就算现在说了依然于事无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康龙,让他重新回到警方的掌控之中。

    而这,徐龙已经在做了。

    现在,片刻的安宁对我简直就是种奢侈的享受,我不想轻易放过。

    就在我沉思之时,我听见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林辉和锺璐一同走了进来,走到我的身前,停下脚步。

    林辉冲我眨了眨眼,喜形于色,然后又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锺璐,似乎示意着什么。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锺璐抬起头,一脸尴尬地看着我,声若蚊蝇地说:“那个……洛俊,刚才是我误会你了,才会乱发脾气,你别放在心上。”

    她居然是来向我道歉的,这让我大感意外,但马上就想到了原因,一定是林辉把我的事告诉了她。

    我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里一阵叹息,虽然被人误解是件窝火的事,但我更不愿把锺璐卷进这个案子里来。

    那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第三十七章 恐慌

    锺璐见我不声不响,双眼一瞪嗔怒道:“洛俊,人家都给你道歉了,你个大男人别那么小气好不好?”

    而这一次就连林辉也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帮腔道:“是啊,洛俊,差不多得了,别那么较真嘛。”

    我这时刚刚从自己的思绪里恢复过来,看着他们解释道:“不好意思,是我走神了,其实我没把这事放心上,你根本不必特地跑来跟我道歉。”

    “别,一码归一码,凡事还是说清楚的好,是我不对我承认,没什么大不了的。”

    锺璐的性格倒也直爽,赏罚分明,不由地让我产生了几分敬意。

    我看见对方依旧盯着自己,似乎还在等待回复,只好满脸严肃地说:“可以了,你的心意我接受。”

    锺璐在听完这句话后,明显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像是完成了一个重大任务似的。

    虽然自己很欣赏对方这种直率的性情,可这样的人同样也有一个明显的缺点,那就是固执,甚至是宁折勿弯。

    看来林辉今后的日子并不好过,没有极高的情商是很难与这种人相处的,索性,他不是一个特别固执的人,情商也不算低。

    聂倩似乎也没料到林辉他们回来的那么早,放下还在整理的碗筷走了过来,问:“你们晚饭吃了吗?”

    “早就吃过了,等到现在早就饿死了。”锺璐说。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聂倩问:“对了,你明天好像要去上班了对吗?”

    聂倩点点头,满脸不解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你们的事林辉也跟我讲了些,虽然不了解具体细节,但听起来似乎有点危险,你就没有想过晚些再去工作?”

    锺璐话音刚落,我像是找到了救兵,赶忙附和道:“你看,连锺璐也这么说,小倩,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聂倩扁了扁嘴,斜眼瞪了我一下,摇着头说:“不,该来的躲不了,与其整天在家里提心吊胆的,还不如走出去晒晒太阳,找些事做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苟延残喘地生,不如轰轰烈烈地死,聂倩的洒脱反倒让我这个大男人暗感羞愧,既然她心意已决,我也不再相逼,尽快将凶手绳之于法才是上上之策。

    林辉见现场的气氛忽然变得沉重,赶忙插嘴道:“对了洛俊,刚才康龙是不是来找过你?”

    听到康龙这两个字时,我不由地心中一凛,而当林辉说完整句话之后,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对方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之后,我才紧张地抓住他的双肩,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林辉没做任何考虑,顺口说道:“因为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他了。”

    “楼下?!”

    我发出一声惊呼,和聂倩对望了一眼,难以置信地说:“你确定没有看错?”

    林辉双眼上翻想了想,然后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带着帽子,不过我还是看得很清楚,毕竟我们在警局相处了好几天,我相信自己是不会看错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自己的担心最终还是变成了现实,康龙真的盯上我们了,而且还找到了这里,他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现在不仅仅是我和聂倩,就连林辉和锺璐都会有危险。

    林辉察觉到我神色有异,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洛俊?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缓慢地摇着头,大脑中紧张部署着该如何对付康龙?可想来想去,貌似最妥帖的办法还是告知徐龙,让他派人过来保护……

    突然,有人用力推了我一把,打断了我的思绪,随后,耳边响起锺璐急切的声音,“洛俊,说话呀,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过,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你们要加倍小心,直到凶手被抓住为止。”我沉声道。

    锺璐脸色一变,仰着脖子紧张地问:“那个凶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双眉一挑,看了眼林辉,原来他并没有把所有事情都告诉锺璐。

    见我没有回答,锺璐又望向林辉,追问道:“林辉,你不是说凶手在逃,现在怎么又和我们扯上关系了?”

    林辉满脸尴尬,可能是觉得瞒不下去了,只好无奈地说出了艾琳的死。

    锺璐像滩烂泥软软地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所以,现在那个凶手已经盯上我们对不对了?”

    我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凶手该不会就是康龙吧?!”林辉问。

    我稍作思虑,这件事早晚都会公诸于众,自己现在说出来也好让他们提前有个防备,想到这里,我又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

    林辉惊得合不拢嘴,指了指门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那……那刚才是我把凶手放走了?可是……你真的确定康龙就是凶手吗?”

    “应该不会错,现在警察也在到处找他。”

    “那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林辉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然后重重地咽了口口水,心虚地说:“我们该不会是他的下一个目标吧?就像李清的那个女同事!”

    我紧绷着脸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种可能。

    这下,锺璐坐不住了,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忧心忡忡地踱着步,嘴里不停地碎碎念着,“这可怎么办?要是凶手迁怒我,那自己岂不是死得冤枉?”

    林辉伸手搭上女友的肩膀,柔声劝慰:“亲爱的,别怕,有我在呢,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锺璐忽然笑了,却没有感动与欣喜,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味道,“你自己都难保,哪里还有空来保护我?”

    “相信我,就算拼了这条性命,我也会护你周全的,我发誓!”林辉是真的急了,都开始赌咒发誓了。

    “就怕你死了也没用!”锺璐急得直跺脚,“算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当她说到“一个人”的时候还特地加重了口气,然后一转身,火急火燎地回房去了,留下林辉失落地站在原地。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我轻轻拍了拍林辉的肩膀,安慰道:“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失了方寸,别怪她,给她点时间,相信她一定会理解。”

    嘴上虽然这样讲,可我的心里还是感慨万分,人与人的差距总是在不经意间显现出来,和锺璐相比较,我立时为拥有聂倩这样的爱人感到自豪。

    正是情之所钟,无怨无悔。

    林辉苦涩地扬起嘴角,默默地走到阳台上,点起一支烟,吞云吐雾起来,让人看在眼里多少有些心酸。

    我和聂倩对望了一眼,心中的爱意更加坚定,这世上并没有多少爱情经得起患难与共的考验。

    我告诉聂倩自己去给徐龙打电话,便回房了,而她则又继续收拾起餐桌上剩余的碗筷,只要不是天塌了,日子还得照样地过。

    走进卧室,拿出手机,我犹豫再三还是翻出徐龙的电话拨了过去,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马虎不得。

    几声铃音过后,电话被接通了,徐龙的声音传了过来,“喂,洛俊,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

    突然,我的脑海中飘过一个古怪的念头,急忙改口道:“我就是想问,有没有康龙的消息?”

    “没有,不过我已经派出不少人手,也加强了本市的出入管理,相信他是逃不掉的。”

    “那我就放心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电话里才响起徐龙疑惑的声音,“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

    对方的口气让我不爽地翻了个白眼,“你的口气倒是轻松,抓不到康龙,我每一刻都提心吊胆的。我不想步李清后尘,更不愿让我身边的人成为下一个艾琳!”

    “你的心情我理解,你放心吧,一有康龙的消息我就会立刻通知你。”

    “对了,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对于凶手杀人手法的猜测……”

    既然已经接通了徐龙的电话,我还是决定把自己刚才的猜测讲出来。

    听完我的推测,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声音发出,就在我以为是手机信号中断时,徐龙轻轻咳嗽了两声,证明了自己的存在,电话那头也再次响起了他的声音,“你的猜测很合理,不过,想要证明这一点并不容易,在证据确凿之前这些仅供参考而已。”

    我挂断电话,靠着床背坐到了床上,合上双眼,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聂倩上班的意愿很坚决,可康龙的威胁也迫在眉睫,此刻,查案不再是头等大事,如何保证自己以及身边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狗急了都会跳墙,又何况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呢?!

    就在我纠结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聂倩已经收拾好碗筷回来了,她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一边摆弄着桌上的那些瓶瓶罐罐,一边开口问道:“电话打完了?”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她,“明天开始我每天接送你上下班怎么样?”

    聂倩闻言“咯咯”地笑了,她扭动着性感的腰肢,转过身回望着我,“我明白你的用意,也很感动,可是,俊,你有你必须完成的任务,我想即便那个康龙再猖狂,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凶吧?所以,你真的不用这样胆战心惊。”

    聂倩是个外柔内刚且极有主见的人,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外人很难改变,和自己复合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不再坚持。

    而她也看出了我的无奈,笑盈盈地站起身走了过来,然后温柔地坐到我的腿上,轻声细语地说:“俊,我知道你爱我,可你也不能时时刻刻在身边保护我,我相信你一定能亲手抓到凶手,那才是真的保护了我。”

    我张着嘴竟无言以对,就在此时,客厅里忽然响起了林辉和聂倩的争执声,数十秒之后,伴随着一记重重的关门声,外面又恢复了平静。

第三十八章 薛氏集团

    我和聂倩对望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困惑,而这种困惑也在几秒以后转变为震惊,那记关门声立刻让我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锺璐走了!

    聂倩从我的大腿上起来,关切地看了眼门口方向,又看向我低声说:“俊,你去看下发生什么事了。”

    她说话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了房门前,聂倩之所以让我去,明显是和我想到了一起,如果锺璐真的走了,自己作为林辉最好的朋友,也应该去宽慰他一下。

    我微微颌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快步走到过道口,只见林辉正背对着我,望着大门一动不动地发着呆,他的背影在鹅黄色灯光里显得格外落寞。

    锺璐真的走了!

    我忽然有种炎凉的感觉,自己刚刚对这个女人的真性情有些好感,可没想到现在的她也走得如此干脆,如此“真性情”!当真让我跌破眼镜。

    我默默地走到林辉身后,张开嘴,竟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原本想好的,诸如这个女人自私无情之类的指责之词,现在看来只能是加深林辉的苦痛罢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锺璐会这样选择也就不足为奇了吧?”林辉忽然开口说道。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心里却颇为歉疚,“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的事,锺璐她也不会……”

    林辉募地转身打断了我的话,苦笑道:“不会什么?你想说要是我不告诉她关于这个案子的事,她就不会走了?呵呵呵呵……”

    说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声音悲凉地说:“那有什么用,即便这次不走,下次也会走,人生一辈子,哪会事事都一帆风顺?”

    这话说的没错,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其实锺璐现在离开,对于林辉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毕竟他们重新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这不过是旁观者的想法,他们永远无法体会当局者的心情,所以,作为自己来说,目前最好的安慰就是静静地当一个聆听者,陪伴在兄弟的身旁。

    林辉看着我惆怅的面容,反倒笑了起来,“嘿,你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就是没了一个女人吗?你又不是不了解,我身边的女人多的是,分分钟换一个。”

    说着,他居然拿出手机,在上面寻找起来,嘴里还喃喃地说:“你说是找艾米还是杰西卡?又或者是上次的那个叶莹,我好像有很久都没有联系她了……”

    “够了!”我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厉声道:“你现在应该先去洗个澡,然后睡觉,等明天睡醒起来,再决定今后自己要走的路好吗?!”

    林辉没有来拿手机,而是像只斗败的公鸡,气馁地垂下头,望着自己的脚下发呆。

    这一幕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肯定会以为这定是个初涉情场的新手,哪里会想到老舵手也有翻船的一天。

    时间在寂静的房间里跳动着,我没有催促,而是继续陪着他,直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出一句让我稍微放心的话来,他说:“小璐的选择并没有错,要是我真的爱她,就应该放她走,让她远离危险。”

    他的话拨动了我的心弦,当年聂倩无情地分手让我耿耿于怀了三年,想不到现在却被林辉一语点破,让自己这些年的行为变得幼稚而可笑。

    至于聂倩如今不离不弃的坚守,我想多少有些歉疚的成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手机递还给他,欣慰地说:“你能这样想最好,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就早点休息吧,睡一覺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林辉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房门,才点点头,跟着我走回客厅,各自回房了。

    聂倩没有睡,还在房间里等着我。

    或许是因为三年前也做过同样的选择,当我告诉她锺璐真的走了的时候,她反倒显得平静。她说如今情况特殊,没有人应该为离开这朝不保夕的日子而拷上情感的枷锁。

    所以,锺璐的选择说不上绝情。

    但也正因如此,相比之下,聂倩的坚守就显得弥足珍贵,虽然坚守的原因并不简单,但我始终相信她对我的爱是占据上风的。

    我们相拥而眠,有人陪伴便不会孤单。

    夜,就像一面镜子,人一旦有了心事,就会在夜里映射出来。

    我又做了一夜的梦,梦见自己又来到了铭升路303号房,气氛还是一样的压抑,看到的也都似曾相识,只不过这一次剧情反转了,我看见自己面前有四个人在逃,而自己则成了追赶他们的人。

    我从三楼追到小区门口,他们一出小区便一哄而散了。我跟着其中一个身形高瘦的,来到一片无人的荒地,眼看着就要追上对方了,这个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忽然钻进一片茂密的草丛不见了,而我的耳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呼救声。

    我寻声望去,一道纤细的身影倒在路边,奄奄一息。

    又是这熟悉的一幕,即便是在梦中,即便不去看我也知道躺在那里的是薛仁青,而接下来的剧情也照着它该有的方向发展。

    我走到她的面前,刚想伸手去扶,眼前却出现了一张意想不到但又熟悉的脸!

    躺在那里的人并不是薛仁青,而是聂倩!

    我忽然感觉一阵窒息,猛地睁开眼睛,瞪着头顶白色天花板大口喘息着。

    这次的梦境并没有鲜血淋漓的恐怖场面,却让我感受到一种由心而发的超乎恐惧的战栗。

    我扭头看向聂倩,对方仍在熟睡,云淡风轻的脸上挂着一丝祥和,我怔怔地望着她,心里却浮现出刚才经历的梦境。

    薛仁青换成了聂倩,这明显是种心理暗示,暗示着聂倩目前的处境,以及自己对于女友安危的担忧,尤其是康龙的出现,更加深了这份担忧。

    所以,尽管聂倩一再坚持不用我的保护,可在反复权衡之后,我还是决定暗中跟着她,至少等到过了最危险的这几天,再做他议。

    打定主意,我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见时间尚早便又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而聂倩却已经不在床上了。

    我心中一惊,睡意立刻去了大半,我赶忙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所幸聂倩还没走,正在卫生间里梳洗着。

    林辉的房间关着门,看来还没起床,我抬眼看了看挂钟,时间刚好七点三十分。

    聂倩见我过来,诧异地问:“俊,你怎么起得那么早?这几天辛苦,也不多睡会?”

    自己当然不能告诉她早起的真正原因,想了想说:“睡不着就起来了呗,趁着现在头脑清醒,正是思考的最好时候。”

    聂倩认同地点了点头,从洗手间走了出来,看了看时间急匆匆地说:“我要走了,不然一会上班该迟到了。”

    “对了,到现在为止我连你在哪里上班都不知道。”

    聂倩拿起自己的包,走到门口换鞋,随口说道:“一个小公司,没什么名气,我要来不及了,回来再跟你说。”

    说完,她打开房门,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小跑着来到我的面前,亲了我一下,才出门去了。

    等她走后三四分钟,我才悄悄地跟了上去,经过走廊里的一面落地玻璃时,我看见自己偷偷摸摸的样子,活脱脱像个猥琐的尾行者,不由地暗自苦笑,心说这年头想当个护花使者还真是不容易。

    城市有别于乡村城镇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高节奏的生活,特别是在上下班的高峰期。路上的行人机器般用同一个步调和频率运动着,就连神情也出奇地相似,身边每一个人都像是自己的竞争者,生怕落后了别人半步就会输了整个人生似的。

    而自己也曾是其中的一份子。

    我跟在聂倩身后,却不敢靠的太近,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人潮中穿行,控制好距离对我而言绝对是个技术活,所幸自己在这方面有些天赋,哪怕中间聂倩几次过头,也没有发现我的跟踪。

    她一路走着没有乘车,看来这个新公司离家并不远,可越是如此,聂倩的处境就越危险,毕竟康龙就在附近出现,如果他真是冲着我和聂倩而来,想要掌握后者的行踪还是非常容易的。

    所以,自己现在的举动实属明智。

    大约走了十五分钟,聂倩径直走进了马路对面的一幢大厦内。

    从外观看,这是幢设计与装修都有别于一般写字楼的高档大楼,大楼正门考究而气派,就连门边岗亭里站岗的保安也精神抖擞。一个个西装革履的员工步履匆忙地出入着,一派繁华气象。

    我狐疑地抬起头,心中正纳闷着究竟是哪家公司有此排场时,就在大厦正面偏右的位置,我看到了“薛氏集团”四个烫金大字。

    “薛氏集团?”

    我把这个词放在嘴里反复念了几遍,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突然,我想起了薛希琳!

    没错,她在到快乐庄园之前便是就职于薛氏集团,这个本市的龙头单位,世界500强企业!

    我难以置信地呆立在原地,脑袋有些发懵,难道这就是聂倩口中所说的那个小公司?

    不,不会的,聂倩是不会骗我的,她也没有理由骗自己,到这里来并不能说明她就在这里上班,或许……或许……只是路过?

    这个理由苍白无力,我的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薛氏集团对面的茶坊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关注着大厦正门的动静,期盼聂倩可以很快从这扇门里走出来。

    可事情并没有如我预料般那样发展,聂倩没有出来,而我的信心也随着时间一起流逝,殆尽。

第三十九章 唐突的告白

    我收回关注的目光,沮丧地低下头,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聂倩要这样做?她骗自己又是用意何在?

    我不明白,也想不通,或许是因为早上出门太急的缘故,她才口误地把大公司错说成了小公司?又或许这一切都只是误会,是自己太心急错怪她了?!

    我感觉头脑愈发沉重,手机屏幕在自己的手里忽亮忽暗地闪烁着,心里则想着是不是要给聂倩打个电话?

    只是送去一个普通的关心。

    就在自己犹豫不决之时,我的对面忽然有人坐了下来,我眉头一皱,不悦地说:“旁边没位子了吗?你能不能换……咦?你是……”

    我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喉咙里,因为我看见坐在对面的是个年轻女孩,很面熟,可我一时又叫不出她的名字,我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对于这张脸的记忆,而对方似乎已经等不急,抢先开口了。

    “我是叶莹,你忘了吗?”

    “叶莹……噢,我想起来了,你是林辉的朋友,我们在他家里见过面。”我恍然道。

    只是没想到,我的这句无心之言让叶莹俏脸一红,尴尬得支支吾吾,像是不会说话了似的。

    我清了清嗓子,问道:“想不到这么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其实……其实我是在半路上看到你的,然后一路跟着你过来的。”

    “跟着我?你找我有事吗?”

    我突然很想笑,没想到自己这个跟踪者居然也被人跟踪了,还没有半点察觉,真是可笑。

    叶莹蹙着眉,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你想找林辉?”

    看着她的表情,我立刻就猜到对方想问什么了。

    叶莹被我说中了心事,尴尬地点了点头,脸也变得更红了,只听她细声细气地说:“他的电话关机了,家里也没人,本来还在警局住着的,可前几天一声不响地走了,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

    林辉的情债我是不该管的,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改过自新,过去的事情本来让它过去就好,可是,看着叶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又有些于心不忍,正犹豫不决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卷着一阵香风扑了过来,紧接着,我的耳边又响起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许告诉她!”

    我抬起头看向那个女人,是个美女,只是稍显冷漠,拥有着一张和叶莹极为神似的脸,这人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她的姐姐,叶莉。

    叶莹见到姐姐,顿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看她,嘴里小声地嘟囔道:“姐姐,你……你怎么也来了?”

    “我怎么也来了?哼~”叶莉冷笑道:“你说我为什么要跟着你?真是少看着你一会都不行!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能不能有点脑子?”

    叶莉的态度让我颇为反感,我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语气不善地说:“如果你只是想来教训妹妹,麻烦换个地方!别在这里烦我。”

    叶莉刚到嘴边的话被我堵了回去,她一脸傲娇地看着我,“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朋友?害得我妹妹天天为他茶饭不思!”

    “怪我咯?”

    “你……”

    叶莉语塞,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看向叶莹厉声道:“给我回去,马上!”

    叶莹的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她求助地望向我,而我也终于按耐不住对这个霸道姐姐的厌恶,干脆把林辉的地址讲了出来。

    叶莹闻言,忽然破涕为笑,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又冲着叶莉做了个鬼脸,风一样地跑了。

    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叶莉气得柳眉倒立,好半晌之后,才感觉大势已去,只好无奈地坐了下来,满眼怨恨地看着我。

    我侧过头不去理她,目光在窗外漫无目的地游逛,按理说聂倩在薛氏集团工作已成定局,我也完成了送她上班的任务,可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好像还在等待奇迹的出现,又或是等待叶莉的再次开口。

    片刻沉默过后,叶莉终于忍受不住这种无言的氛围,开口了,而这一次她的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你朋友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我妹妹年纪还小,太天真,我不想让她被人玩弄感情,被人骗。”

    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但我不想去评论林辉的为人,大家所持的立场不同,“你觉得自己能管住你妹妹吗?就算你管住了她的腿,又能管住她的心吗?我还从没听说过有哪段真正的感情是可以被管住的。”

    说到感情,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没什么对错。

    叶莉的骨子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犟,她眉头一皱,反驳道:“不管行吗?林辉要是能管住自己,我还用操这份心?”

    “难道你可以管你妹妹一辈子?”

    “我……”

    叶莉气呼呼地瞪着我,无言以对。

    我不想跟她在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上纠缠,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口气冷淡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可还没等我迈开步子,对方忽然叫住了我,“等等,我还有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

    我心不在焉地问,目光却始终望向窗外,上班高峰过后,街道上明显空了很多,薛氏集团的门口也鲜有人出入,所有人都已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去了。

    “我说你这个人能不能有点礼貌?我在跟你说话呢!”叶莉语带不满地说。

    我冷冷地“哼”了声,讥讽道:“到底是谁先来找麻烦的?现在倒知道礼貌了,真是滑稽。你到底说还是不说?要是不说我就走了。”

    “我说……”叶莉的语气彻底软化下来,她紧绷着脸想了一会,才从嘴里吐出一句奇怪的话来,“其实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

    “这与你有关吗?”我不耐烦地问,语气又加重了几分,“你究竟想说些什么?能不能别拐弯抹角的?!”

    “我喜欢你!”

    我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所有动作嘎然而止。

    一定是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对方说错了,我转过身正对着叶莉,张大嘴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我的震惊无以复加,可心里却没有半点被人表白的喜悦,而让自己更加吃惊的是,叶莉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严肃,并没有一般少女该有的害羞模样。

    林辉不是说她不近男色,是个冰美人吗?怎么现在突然变得如此主动了?难道真是不可貌相?

    对于我的反应,叶莉似乎也有些出乎意料,她轻轻地喊了我的名字,确定自己还有意识之后,才接着说道:“其实自从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已经喜欢你了,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今天的突发状况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到现在我的脑袋还有些发懵,我下意识地说道:“我有女朋友了,而且我们的感情很好。”

    叶莉微微一愣,好像没想到我会回答的如此干脆,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

    每个人都有虚荣心,没有男人会因为女人的表白而不快,更何况还是像叶莉这样的美女,按理说现在的自己应该得意才对,可不知为何,我始终没有这种感觉,甚至心里没有半点愉悦,或许是对方的表白来的太过突然,又或者自己对她压根就没有半点好感。

    刹那间,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就连空气也仿佛凝固,我很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这尴尬的场面,可嘴里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反倒是叶莉,落落大方地笑了笑,“没关系,我相信只要有缘,我们自然会走到一起的。”

    我不置可否地回以微笑,我突然发现,叶莉对于自己刚才含蓄的拒绝之词,虽然显得失望,却并不难过,此刻,在她看似大方的笑容里还夹杂着忧虑的神色,这让我意识到,对方这次唐突的表白很可能事出有因,而且还有些急迫。

    这激起了我和她周旋一番的兴趣。

    叶莉移开了和我对视的目光,小声说:“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还会害怕我的目光?”我笑着调侃道:“你该不会一直都是耍我吧?”

    “谁……谁耍你了?哼!不信拉倒,当我没说过!”叶莉辩驳道。

    她撅着嘴,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力瞪了我一眼,扭着婀娜的身姿走了。

    我苦笑着摇头,在我看来,叶莹姐妹的出现就像一场闹剧,而我却为此付出了足足两个小时的宝贵时间。

    想到这里,我叫来服务员买单,最后又看了眼薛氏集团大楼,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被叶莹姐妹一搅局,把我原先的思路也打乱了,所幸自己今天本就没有什么特别安排,而徐龙也有好几天没让自己去安全屋见面了,看来他也是贵人多忙事,不过这也给了我难得的清闲时光。

    走进小区,就在我想着该如何安排接下来的时间,眼角的余光却无意中瞥见了一道深灰色的影子!

    那道影子触动了我敏感的神经,让我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康龙!

    我募地停下脚步,转身,可身后却没有半个人影,当我回身继续向前走着,那种充满危机的逼迫感却变得越来越强,从自己的身后涌了上来。

    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可当我扭头看向停靠在路旁的一辆黑色小轿车时,倒映在黑色车窗上的自己的身后,一个戴着帽子、墨镜和围巾的人影,正一步步地朝着自己逼近!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我看着他的手从衣袋里抽出,然后迅速地朝我伸了过来!

第四十章 打草惊蛇

    眼看着家就在前方不远处了,可自己的双腿却越来越沉,到最后几乎已经迈不开步子了,而与此同时,身后的那只手已经搭上了我的肩膀。

    几乎就在那只手触碰到我肩膀的一刹那,我鬼使神差地抬起双手一把将它按住,右脚向后平移,左腿躬膝向前迈出一步,借着对方前倾的惯性,手上和背部同时发力,将那个灰色人影从自己的头顶重重地甩了出去!

    伴随着一声细长的尖叫,那个人“砰”地摔在了地上,像只虾米似的蜷缩成一团,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埃。

    我怔怔地看着他,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感到不可思议,而这完全出于本能,就像是危急时刻的自然反应一样。

    也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里又突然冲出来四五个男人,将还在地上躺着的那个灰衣人死死按住,一个年纪稍长的走到那人面前,蹲下身,伸手摘去对方的帽子和墨镜,把脸往前凑了凑,仔细端详起这个跟踪者来。

    片刻之后,这个年纪稍长的男人站了起来,一脸失望地说:“不是他,你们把他拉起来,我有话要问。”

    我没去听他们说些什么,直到此刻,我依然沉浸于自己刚才匪夷所思的爆发所带来的震撼之中,那不仅仅是种危机时刻的应急反应,如果自己没有那种身体素质也是很难办到的。

    我垂下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双宽大的手,手掌上横竖分布着细密的划痕,似乎是旧伤过后留下的痕迹,不细看还不容易发现。

    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观察自己的手,可无论怎么看,它都不像一双可以把人丢出去的手。

    我吸了口气,绷紧身体,用力一握拳头,一股难言的力量涌上双臂,瞬间渗透进每一寸皮肤里。

    我要做个实验,一个可以证明自己力量的实验。

    我抡起拳头,照着身边的白色墙壁重重地就是一拳,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整堵墙都为之一震,石灰和碎石屑熙熙攘攘地掉落下来,露出了白色石灰背后的红砖,以及一个清晰的拳印。

    而我的拳头上,只是磨去了一小块无关痛痒的表皮。

    这简直让我难以置信,若不是今天的机缘巧合,可能这辈子我都会以为,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罢了!

    忽然,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人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你没事吧?”

    我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正关注地看着我,正是五六个人里年纪稍长的那个,在他黝黑粗糙的脸上嵌着一对乌黑的眸子,炯炯有神,只是从眸子里透射出来的目光,却让我感到熟悉而厌恶。

    “我没事。”我的回答很冷淡,他的眼神让我猜出了他的身份,“你们是刑警队的吧?”

    “你怎么知道?”壮汉微微一怔。

    我想,让他惊讶的真正原因是自己说出了他的警种,而并非只是猜出他是个警察,因为后者根本就不用猜,试想,还有誰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抓人?这毕竟还是个法制的社会。

    “猜的。”我说。

    “猜的?”

    对方将信将疑地看着我,见我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不再追问,爽快地点了点头,没有任何隐瞒。

    “这是我的证件,其他人都是我的同事。”

    他从身边摸出自己的证件递给我,证件上印有市刑侦大队字样以及他的名字陈兵,还附有一张两寸的证件照,和徐龙的那张一样。

    我将证件合拢递还,疑惑地看着他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陈兵收回证件,翘起拇指戳了戳身后,扁扁嘴说:“还不是为了抓他?”

    我看向他的身后,那个灰衣男子已经被架了起来,满脸惊惶,嘴里语无伦次地嚷嚷着,听不清楚内容。

    他的脸很陌生,我并不认识,至少最近没有见过,可他的穿着打扮却和上次在快乐庄园里监视自己的那个人一样,害我刚才还以为是康龙来了……

    一想到康龙,我突然眼前一亮,立刻明白了陈兵他们此来的用意,急切地问:“你们是来抓康龙的?”

    对方闻言,动容地看着我,好一会,才答道:“你猜的真的很准,这确实是我们的任务。”

    “想不到你们还真是消息灵通呐。”

    我扬起嘴角,略带嘲讽地笑了笑,自己得知康龙在附近出现已经是昨晚的事了,今天一早刑侦队的人便来小区蹲守,速度之快暂且不论,可他们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

    “要是出警不能做到迅雷不及掩耳,那罪犯岂不是早就逃之夭夭了?”

    “你们的消息是哪里来的?”

    “这是机密,你无权知道。”

    陈兵回答得很干脆。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忽然,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心里得到了证实,除了自己,家里还有人正偷偷地和刑警队保持联系!

    其实,这种模糊的感觉由来已久,只是难以证实罢了,所以,昨晚和徐龙通电话的时候,我刻意没把发现康龙行踪的事告诉他,就是想看看他们会不会如我猜想般那样,未卜先知?

    而现在,这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虽然这个答案并不是绝对的,但也值得引起我的关注。或许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可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有迹可循。

    我们这边的动静引来小区里不少过路人的目光,他们聚拢起来,相互间窃窃私语着,直到小区的保安赶来,看到那几个刑警掏出的证件,这才将围观的人群劝散了。

    陈兵回头望了眼灰衣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只可惜他不是康龙,看来这个康龙比我们想象中要狡猾得多,这个人显然就是他放出的诱饵,这一次已经打草惊蛇,想要再抓他就更难了。”

    陈兵的分析和我不谋而合,唯一不同的是,我曾经被灰衣人监视过,再加上昨晚康龙在此出现,自己才会下意识地将这个冒牌货认错。

    可他们呢?这些刑警在决定冲出来的那一刻,又是凭什么来判断对方身份的?

    对于我的这个疑问,陈兵回答的很直白,“抓康龙只是我们的任务之一,还有一个就是保护你和家人的安全。”

    保护?只怕是卢勇想找个可以正大光明监视自己的理由吧?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却没有说出来。

    陈兵说,正因为他们有保护我的任务,所以当我遇到危险时必须施以援手,何况,会在这种时候出手对付我的几乎只有凶手康龙无疑。

    所以,无论这个灰衣男人是谁,陈兵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冲出来,只是没想到,所有人都被康龙扔出来的这块探路石给摆了一道。

    探路石?!

    我在心里默念着,目光扫过周围,心头泛起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此刻的康龙,很可能就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冷眼旁观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希望可以从这个人的嘴里套出些康龙的线索,那样的话,你们这次的行动也不至于太失败。”

    我的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不这样想,康龙如果精明至此,一定会找个和自沾不上半点边的人,而这个灰衣男人很可能只是个素未谋面的路人罢了。

    果然,陈兵很快证实了我的想法,只见他皱起眉头,双手叉腰,说道:“刚才我已经第一时间审问过他了,但他并不认识康龙,他说自己是在网上找到这份临时工作的,而工作的内容就是穿上指定的服装,拿着你的照片在小区门口等着……”

    说到这里,他拿出一张两寸大小的纸递给我,接着说道:“只要见到你出现,他就会冲到你的背后,拍一下你的肩膀,这样工作就算完成了,之后,他便能得到一千元的报酬。”

    “一千元?想不到这个康龙还真舍得花钱。”

    我一边调侃,一边看着手中的照片,黑白色,应该是从网上直接下载打印出来的,分辨率不高,可本人的五官轮廓却很明显,不至于认错人。

    如此看来,康龙的意图显而易见了,他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找机会接近我,只要能够避过警察,就是对我下手的最佳时机!

    对于我的这个推断,陈兵也颇为赞同,可他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康龙为什么不指定这个灰衣男人在晚上动手?那样岂非对他更为有利?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喃喃地说道:“或许他早就知道了你们的存在!”

第四十一章 贼未动 兵先至

    警车鸣起警笛驶入了小区,既然陈兵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也就无需再隐藏身份了。

    陈兵从带来的四个刑警里挑出两人,押送灰衣男人回局里,而自己则与另外两个留了下来,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待警车呼啸着驶离小区,他又嘱咐其中一个留在原地,然后带着最年轻的那个男警察跟着我回了家。

    家里暗着灯没有人在,林辉不知何时也出门去了。

    我们在沙发上坐下,陈兵先是指着身边的年轻同事,向我介绍道:“这是陈凯,我的同事,刚进队里不久,这次是带他出来历练一下。”

    我礼节性地向对方点头致意,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陈兵的脸,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虽然自己基本肯定他们就是卢勇派来的,可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旁敲侧击地试探道:“你们这次行动出动的人手不少,还设下埋伏抓捕,难道康龙已经被定罪了?”

    陈兵严肃地摇了摇头,“人都还没抓到又怎么能定罪?只不过他现在是10.18凶杀案的重大嫌疑人,我们在必要时可以实施抓捕。”

    我双眉微微一挑,虽然没有定罪,可警方却已经对康龙的身份做了定性,这和昨晚徐龙的说法大不一样,看来卢勇想要抓到这个凶手的心情异常急迫,要是没有猜错,凶手一定是从李清身上抓到了卢勇的把柄。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么重大的抓捕行动,你们卢队长和徐副队长都不参与指挥?”

    看得出,陈兵并不想说这些,只是碍于礼貌不得不回答,他微微皱眉道:“这本来就是卢队直接授意的行动,和徐副队长又有什么关系?至于指挥的事,他完全可以远程操作,毕竟局里还有那么多事需要他费心。”

    我的猜测终于都到了证实,卢勇有些沉不住气,不得不有所行动了。

    至于这个陈兵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忠是奸都不重要,因为无论他对这件事知道多少,都会老老实实地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卢勇,而这也是卢勇派他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如果能一并将康龙抓到,那这就是步一石二鸟的好棋。

    陈兵怕我继续在这种问题上纠缠,迫不及待地岔开了话题,“你刚刚说康龙是因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才会放出那个男人将我们引出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见我没有否认,才徐徐地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地说:“但这是不可能的。”

    我心不在焉地问了声为什么,心里却盘算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如今,我的周围可谓是八面埋伏,敌我难辨。

    康龙的威胁自不必说,那个暗中和刑警队互通有无的人也没头绪,原来还躲在暗处的卢勇的人马,现在都借着保护之名堂而皇之地来到我的身边,让自己彻底落入卢勇的掌控之中,寸步难行。

    一时间,整个局面变得风声鹤唳,我感觉,卢勇已经靠着他的权力和手段,离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越来越近,一旦达到了这个目的,自己也就失去了威胁他的资本,处境便岌岌可危了。

    忽然,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而可怕的念头,比起卢勇这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康龙单纯得就像个孩子,要是真的被逼的无路可退,那我更愿意去碰一下康龙这边的运气!

    突然,我的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陈兵疑惑地看着我问:“你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连我叫你也没听见。”

    我从思绪中抽离,故作不安地说:“我在担心我的女友,她今天上班去了,万一康龙对她不利……哦,还有我的室友,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你们队长不是让你保护我和我的家人吗?那为什么不派人去保护他们?”

    这只是我的敷衍之词,对于这些卢勇的耳目,自己不得不耍些心眼。

    陈兵捏着下巴考虑了一会,为难地说:“队长确实这么说了,可我们队里人手有限,根本不可能对每个人实施保护,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都留在家里,等过了这段非常时期再出去。”

    “都呆在家里?”我笑着看了眼空荡荡的家,摊了摊手说:“你也看到了,那是不可能的。”

    对方没有作声,看得出,他正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而我要做的就是推波助澜,以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就是摆脱卢勇的控制。

    “既然康龙已经发现了你们,那他就会转换目标去找我的朋友,如果他真的想杀一个人,就连他的朋友也不会放过,艾琳的死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且不说你们本就该保护我们,在聂倩和林辉身边埋伏人手,不是更容易抓到康龙吗?哪怕只是发现他的行踪,也总好过一群人都在这里守株待兔吧?”

    陈兵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似乎被我说动了。

    接着,他起身走到阳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起了电话。

    我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不过我知道,这个电话一定是打给卢勇汇报的,然后等待对方的批示。

    和他一起来的陈凯是年轻人,约莫二十四五的样子,一直坐着无话可说,很是无聊的样子。

    我冲他笑了笑,没话找话地说道:“这是你第几次出来办案?”

    “第一次。”

    见有人肯跟自己讲话,陈凯立刻打起了精神。

    “感觉如何?”

    “很兴奋,特别是刚才抓人的时候。”陈凯的眼里有光芒在闪烁,可没一会便暗淡下来,“可惜我们抓错了人。”

    “你见过康龙吗?”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说:“见过,前些天他还一直在局里呆着,我们每天都会见面,可不知为何,他昨天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结果今天一早我就接到了拒捕他的任务。”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我明白他的意思,问:“是不是感觉很突然?”

    我说话的时候始终带着笑容,目的就是让我们之间谈话的气氛可以轻松一些。

    陈凯可能是被憋坏了,一开腔便停不下来,他又重新调整了一个坐姿,才激动地说:“可不是?不仅是我,就连参加行动的其他人也都这样觉得,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康龙会是那个被我们找了那么久的杀人凶手!”

    我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好奇地问:“听你的意思,好像觉得他不像凶手?”

    “如果他像的话早就被抓了,也不用这样劳师动众,费尽心力了,不过……”陈凯歪着头努力想着什么,“不过如今再回头想想,又觉得他其实早就露出了凶手的痕迹。”

    “哦?”对于他的这个说法,我倒是颇感兴趣,我往他的身边挪了挪,说道:“说来听听。”

    或许是感到了自己的价值,陈凯说话的劲头更足了,“那个迹象就是不安。”

    “不安?”

    “对,我总感觉他到队里以后每天都心事重重,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现在看来一定是做贼心虚,可那时他却解释说自己的两个同事都死了,害怕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才会显得慌张。当时我还笑他胆小,说这里可是刑侦队,哪个凶手有这个胆子跑来这里杀人?你猜他是怎么回答我的?”

    陈凯忽然卖起了关子,得意地看着我。

    我赶忙问他是怎么回事?

    “康龙说,局里又怎么样?如果在外面死了还会有警察来,可要是死在这里,只怕来的就只有运尸车了!你说他可笑不可笑?”

    我细细琢磨着康龙的话,陈凯不会对自己撒谎,那康龙说这话的原因只有一个,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可怜的受害者,以此让警方麻痹大意,而他也确实达到了这个目的,成功脱逃了。

    陈凯之后的分析和我想的差不多,他懊恼地说:“要是早点想到这一层,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事了!”

    我一边安慰他,一边起身倒茶,等自己把两杯热水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时,陈兵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

    而他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让自己悬着的心落了地,“你的想法卢队批准了,接下来我会分拨人手,每个人身边都派出一名同事保护。”

    闻言,我心中大喜,这样一来监视自己的人就又少了两个,再看这个陈兵的反应,应该是被卢勇蒙在鼓里的,我在心里稍一盘算,立刻开口道:“既然你们人手如此紧缺,保护我的人也就不必了吧?刚才你也看到了我的身手,就算康龙真的来了我也没什么好怕。”

    只是这一次陈兵却没有如我预想般犹豫,而是一口拒绝了,“这不行,我们出门前卢队特地关照,无论怎样都必须保护好你的安全!而且必须由我亲自保护!”

    我装作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心里却暗自叹息,看来卢勇这是要盯死自己,如此一来,只怕自己今后行动起来都会束手束脚了。

    陈兵拿起茶几上自己的那杯水喝了口,接着说道:“你的问题解决了,那接下来能不能继续我们之前的谈话?”

    我点头同意,一时却想不起刚才和他说到哪里了?

    直到陈兵再次开口,“因为这次蹲守行动的命令,是今天一早队里下达的,而我们也已经第一时间直奔这里,所以,康龙是不可能比我们早到的,除非……”

    陈兵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地说:“除非他一直都在这里没离开过,才有可能对我们的部署了如指掌。”

    “不错,这很有可能。”我赞同地点点头,“所以,康龙在没有达到他的目的以前,是不会轻易离开这里的……”

    忽然,陈兵神色凝重地看着我,沉声说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对方又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非杀了你不可呢?!”

第四十二章 柳暗花明

    “什么意思?”

    我没明白陈兵的意思,不解地问:“什么叫非杀我不可?”

    陈兵看了眼挂钟,见时间尚早,才沉声问道:“正常情况下,罪犯看到警察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逃跑。”陈凯回答。

    “不错,这是一个正常罪犯应有的反应。”

    陈兵所说立刻让我意识到刚才自己话里的纰漏,我又是凭什么判断康龙会继续留在小区里,冒着随时都有可能被警察发现的风险来杀我?

    见我默不作声,陈兵继续说道:“所以你说的这种可能并不大,在他的诱饵被抓之后,康龙就不会继续留在这个小区里了。”

    这是顺理成章的推测,也是对于一个正常罪犯的推测,可康龙真的是这样一个人吗?

    我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对于康龙行踪的判断是基于凶手一贯作风的揣测,即便知道自己已经被警察盯上,康龙却还是执拗地徘徊于我的周围,这种固执到变态的作风绝不是一个正常罪犯会有的。

    所以,陈兵的话反而给了我另一种启示,我、聂倩和林辉都与康龙无仇,他想杀我们的这份执拗究竟从何而来?!

    “你说的有道理,看来是我想多了。”

    逢人只说三句话,对于卢勇派来的人,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陈兵无奈地叹了口气,“可这样一来,我们队里的人手就更加吃紧,除了护卫你们的安全,还要派人出去调查……唉……”

    他的样子让我不禁感到好笑,这种事不是该卢勇操心的吗?没有皇帝的命却操着皇帝的心,讲的大概就是这种人吧?

    不过他们人手紧缺对我来说不是件坏事,能把陈兵一起调走那才是谢天谢地。

    “从那个灰衣男人身上还查到了什么?”我问。

    陈兵回答:“从他身上我们只搜出了一部手机和一些零钱,由此推测他的住处应该就在附近,而从他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来看,并不像装的,再加上他的炮灰身份,想从他的嘴里得到康龙的消息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那部手机是我们唯一可以调查的。”

    他的分析很细致,我认同地点了点头,“希望他们的通话能有记录留下来。”

    陈凯好不容易抓到了我和陈兵谈话的间隙,赶忙插话道:“但像康龙这样狡猾细致的人,又怎么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破绽?”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他们之间必须相互联络,而这联络的最佳工具就是手机。”陈兵说。

    对于他的这个说法,我和陈凯纷纷摇起了头。

    陈兵神色一怔,纳闷地说:“怎么?你们都觉得不对?可不用手机的话还有什么?固定电话还是传真?”

    不知是不是同时被我们否定,陈兵的脸色有些难看,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

    “不,不是你说的那些,而是网络。”陈凯说。

    “网络?”

    说到这个名词,陈兵显得底气不足,毕竟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网络和智能都是种很难理解的东西。

    “对,康龙在网上发布了那份所谓的兼职,也就很可能通过网络和那个灰衣男人联系。”陈凯说。

    陈兵似乎并不甘心就这样败下阵来,他凭着自己仅有的那点电脑知识,强撑道:“就算这样,那每台电脑还有ip地址,不是一样可以定位吗?”

    “要我是凶手,又怎么会用真实的ip地址呢?”

    “什么?这也能有假的?”

    这一次陈兵算是彻底哑口无言了,陈凯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假ip地址的问题,却听得对方直皱眉,最后干脆打断了他说:“我们队里不是也有网络科技组吗?如果真是假的,找他们不就解决了?”

    “可是……”

    陈凯还想说什么,却被陈兵一眼瞪了回去,后者说:“要是每个警察抓人前都像你这样想,那还去抓什么犯人?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任何罪恶都有它的破绽。”

    陈凯吐了吐舌头,连连点头,“您说的对,希望科技组的同事能早点破解那部手机。”

    我忍俊不禁地看着他们,这一老一少两个年龄段的人谈论网络,就好比一个大学老师正给一个小学学生讲解高等数学,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

    之后大家似乎都没了说话的兴致,我便回房休息了,而陈兵与陈凯则在客厅里坐着。大家都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什么食欲,便叫了些外卖填饱肚子。

    直到几个小时以后,刑侦队的网络科技组传来了消息,我们三个人才又重新坐到了一起。

    经过队里的突击审讯以及对手机的调查,康龙与李木,也就是那个灰衣男人,他们之间从未通过电话,而是使用了那个招聘平台自带的聊天系统进行联络。

    康龙使用的平台用户名是昨晚临时注册的,只发过一条消息,由于这个平台规模小且不正规,对于注册用户的身份验证几乎为零,因此康龙可以非常轻易地使用一个假身份注册登录,也就是说,从他留在平台上的个人信息是无法找到他本人的,甚至连确定他的身份都做不到。

    至于康龙联网的ip地址,正如陈凯猜测的那样,是通过代理服务器翻墙得到的假地址,而这台代理服务器却在国外。

    陈兵没好气地瞪了眼陈凯,骂了句乌鸦嘴之后,才无奈地说:“连这唯一的线索都断了,还被康龙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这次行动可谓是失败至极。”

    “这倒未必。”我淡淡地说。

    “未必?那我倒是真的要好好听听。”

    “你们确定已经查过他所有的东西了?”

    陈兵觉得我像是问了句废话,不悦地说:“当然了,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从李木的身上我们只搜出了手机和一些零钱,难道连这钱也有问题?”

    “钱自然是没问题的,可是钥匙呢?他连家里的钥匙都没有,难不成平时都露宿街头?”

    陈兵被我问得一愣,而一旁的陈凯似乎受到了启发,兴奋地说:“要不就是他忘了带,要不就是不用带。”

    “不用带?”陈兵脸上的疑惑更重了。

    “如果家里还有人在的话,不带钥匙也就没什么奇怪了。”我接口道:“然后他出门只带了一些零钱,没有银行卡和身份证,这说明他的住处离开这里很近,还有他的衣服……”

    说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急忙开口问道:“你们早上之所以会当机立断地冲出来,是不是和李木的穿着打扮有关系?”

    “对,深灰色的衣服,帽子,还有墨镜,当这些条件都同时具备时,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只是没想到康龙会用这个当饵,把我们都骗了。”

    陈凯想都没想就干脆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引得一旁的陈兵满脸无奈,不住地摇头。

    我的心随着陈凯的叙述一沉再沉,如果说昨天康龙在小区出现的事还有不少人知道,那关于我被那个神秘灰衣人跟踪监视,这件事知道的就寥寥无几了,而自己也从没跟警方提起过。

    我不敢往下想了,突然感觉大脑一阵倦怠,然后吃力地合上了眼睛,好一会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说:“我知道了,继续刚才没说完的吧。”

    陈兵和陈凯一同点头,静静地等待我的分析。

    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以为他们是我的手下,谁也不会想到,此刻,正有两个刑侦队队员听着一个普通老百姓分析案情,给人一种“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的感觉。

    只有我知道,这肯定是卢勇的授意,既想让我帮他抓住康龙,又要加强对我的监管,一石二鸟。

    所以,就像自己之前所想,只有靠着这个案子将卢勇拖住,我才能获得更多的时间追查真相,也只有这样,才有彻底水落石出的一天。

    陈兵见我迟迟没有开口,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将我从纷繁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一个出门不用带钥匙,住处又离这里很近的年轻人,这两个条件放在一起让你们想到了什么?”

    对于我的问题,陈兵和陈凯面面相觑,一同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再加上两个条件。”我又提示道:“康龙找人的是个很小的网络平台,想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找到那个合适的人选,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是条件一。至于条件二,刚才在条件一里我已经说过,合适的人选!有谁会比自己挑选的更合适?”

    “哈!难怪卢队会让我们保护你,听你对案件的分析,果然是有两把刷子。”陈凯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按照你说的,如果用康龙将它们串连,就都说得通了,也就是说,这根本就是他所设的一个局!”

第四十三章 死亡预告

    此刻,陈兵仿佛成了配角,在一旁低头沉思着。

    陈凯的赞美之词并没有让我飘飘然,反倒是产生了一种陌生感,对于自己的陌生感。

    自从复仇密室的凶杀案发生以来,自己如同从沉睡中被唤醒了一般,做着从来都没有做过,甚至连想都不会去想的事情。

    或许,我与生俱来就有着当警察的天赋,只是当年的选择发生了偏差。

    “陈凯说的不错,李木和康龙极有可能是同住一屋的室友。”我说。

    直到现在,陈兵才有点明白过来,他的后知后觉让我颇感安心,安心于在他面前耍耍心眼。

    “可是康龙的住处在他失踪的第一时间,队里就已经派人去了,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住……”陈兵回忆道,他双眼一睁,立刻明白过来,“看来他早就有所准备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着,陈兵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又去阳台上打电话了。

    我微笑着看向陈凯,故作欣赏的口气说:“你很不错,无论是对案件的敏感程度还是反应,都很敏锐,假以时日一定会做的相当出色。”

    陈凯没想到我会夸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傻笑着说:“嘿嘿,您过奖了,师傅说了,我还嫩,要想成器,走的路还长着呢。”

    “师傅?”我微微一愣,旋即又明白过来,“你是说陈兵?”

    “恩。”对方点了点头,“刚才一同来的几个师兄无论资历还是经验都比我丰富,可师傅就唯独带了我上来,也是想让我跟着他多学学。”

    我恍然,心中为这阴差阳错的巧合鼓掌,陈凯确实缺少历练,经验不足,若是换成任何一个老刑侦队员,想要套话可就不容易咯。

    既然如此,自己就得好好把握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我不动声色地随口问道:“对了,刚才你说,是卢队长吩咐你们和我一起研究案情的?”

    “恩,其实说不上一起研究,他让我们多听多记少说话,我想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跟着你学习吧?”说到这里,陈凯疑惑地看着我,“可你并不是警察,难道是什么私家侦探?”

    我含笑着摇头,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样子,其实说白了就是心里没底,嘴上也不知道该怎么撒这个慌,不过这一招对于这个经验还不够丰富的小伙子,却有奇效。

    似乎怕问得太多冲撞了我,陈凯没有追问,而是冲我吐了吐舌头说:“卢队虽然这样关照,可我还是犯规了,说了这么多废话。”

    卢勇的意图应该和我之前所想的一样,自己之所以还能继续活着,是因为他还需要我,想到这里我忽然很想笑,自己这辈子大概都没被谁如此重视过,竟然同时有几个人想要我的小命!

    但不管怎样,这对自己来说算是件有利的事。

    我刚想开口,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短消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我点开一看,双眼不由地瞪得滚圆,只见信息上写道,‘你的话实在是太多了,相信我,当午夜钟声响起,你们都会死去。’

    我努力压下心中的震惊,让自己在警察面前继续保持平静,可这还是没有瞒过陈凯的眼睛,他瞥了眼我的手机,又看了看我问:“你怎么了?什么消息让你脸色都变了?”

    此时,陈兵也已经打完电话过来了,听到陈凯的问话,也把头凑了过来。

    我稍作沉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手机递给了他们。

    陈凯把短信轻轻地念了出来,然后跟陈兵对望了一眼,吃惊地问:“这消息……是康龙发来的?”

    “我不能肯定,可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会这样做?”我说。

    “不管发消息的是不是康龙,这都是一个极其重要线索。”陈兵双眼发光地看着手机屏幕,“我还在为先前的事遗憾,遗憾没能从李木的身上找到凶手的线索,现在倒好,他自动送上门来了。”

    陈兵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收货冲昏了头脑,可我的心里却没有这么乐观,“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你不觉得这个消息来得太突兀了吗?”

    “突兀?”陈兵皱了皱眉头,“那也总比没线索的好,说不定就是那小子觉得把我们耍了个团团转,得意忘形了,才会露出这种破绽。”

    看得出,陈兵的心理窝着火,他肯定还在为早上的抓捕行动耿耿于怀。

    他的这番话虽然有点赌气的味道,却也不是无的放矢,以康龙一贯谨慎的作风,若不是得意忘形绝不会做出这种能让人轻易抓住把柄的蠢事,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我突然看着陈兵问:“你刚才是给刑侦队打的电话吗?”

    后者点头回答:“我让他们立刻查出李木的住址,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只要消息一来,我们马上就能采取行动。”

    不,你们抓不到他。

    我在心中暗想,收回手机又看了看那条消息,刚才自己想到的另一种可能就是,康龙已经提前察觉了警察的行动,又或者一切本就在他的设计之中,所以,才会发出这样一条看似威胁实则是在炫耀的短信来。

    这并不代表他已经得意忘形了。

    几分钟之后,刑侦队来了消息,陈兵兴奋地拿着手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拉着陈凯走了,浑然忘了保护我的事,或许他觉得康龙被捕在望,我的安全也就不足为虑了。

    不过这也恰恰歪打正着,称了我的心意,只是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一旦他们这趟走空,就会立刻调头回来。

    可还没等我想好该怎样利用这段时间,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竟然是聂倩打来的。

    我犹豫着没有立刻接听,早上的事就像一根刺扎在自己心里,让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可转念一想,误会往往也就是这样造成的,我不问她不说,事情永远都不会明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一个决心,在铃声结束之前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刚被接通,立刻就传来聂倩紧张兮兮的声音,“俊,一会你能不能来接我下班?”

    “出什么事了?”

    我原本还算平顺的心,此刻也被她弄得紧张起来了。

    “我觉得自己被人跟踪了。”

    “跟踪?什么时候?”

    “就在我上班去的路上,可是这一路上行人太多,我回了好几次头都没看见那个人的脸……”

    “咳~”

    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有些心虚地问:“会不会是你搞错了?那个时间去上班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肯定被人跟踪了?”

    “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

    聂倩的声音忽然断了,像是在考虑什么,不一会,我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她发来的短信,可还没等我打开看时,她又继续说道:“可就在之前没多久,我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你等等!”

    一听到聂倩嘴里吐出这两个,我的心剧烈一颤,赶忙将手机放在面前,点开了那条短信。

    ‘**********看着你,相信我,当午夜的钟声响起,你们都会死去。’

    这和自己收到的那条几乎一模一样,不用猜也知道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让聂倩把发送消息的手机号传了过来。

    果然,是同一个号码,这也证明凶手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疯狂,开始发布死亡预告了!

    “喂?俊,你还在听吗?喂?”

    见我久久没有回应,聂倩焦急地询问着。

    我“嗯”了一声,顺势说道:“我明白了,你的公司在哪?几点下班?”

    想不到这个让我纠结了老半天该如何开口的问题,竟如此轻易地就被说了出来,让我不得不感慨世事的奇妙。

    而聂倩之后的回答,更是让我好一阵激动,她说出了一个地址,然后告诉我自己的公司就在薛氏集团的大厦里,下班时间是傍晚五点。

    “薛氏集团?可我怎么记得你说是在一个小公司里上班?”我故意问道。

    聂倩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撒谎的迹象,她说:“没错呀,我的公司确实不大……”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吃惊地说:“你该不会以为薛氏集团就是一个公司吧?”

    我还真是这么以为的!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聂倩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文化真可怕,有空不能去多念书吗?在这个集团里有几十家公司,我只是就职于其中一家而已,唉,真拿你没办法。”

    不过,聂倩这次的鄙视并没让我感到不快,相反地,我也在内心嘲笑起自己的无知,看来自己因为这次的案件变得愈发神经质了,索性,我还没有一本正经地去盘问她,要不然可真是蠢到家了。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因为死亡短信所带来的恐慌感立刻被冲淡了不少。

    之后,我们又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便终止了通话。

    而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半。

    我走到林辉的房间门口,门没有上锁,我轻轻地推开房门,屋里空荡荡的,地上还有锺璐离开时留下的散乱的痕迹,这个本该温馨浪漫的屋子,此刻却显得格外凄凉。

    想起林辉为了锺璐的改变,我的心里一阵唏嘘,他就像一个好不容易才迷途知返的浪子,若是在这时功亏一篑岂不是太可惜了?要真是这样,他接下来的人生又将堕落成什么样子,我连想都不敢去想。

    或许这就是代价,为他风流荒唐的过往买单。

    我叹息着关上门,心里却有些为他担忧,毕竟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凶手的目标之一。

    就在我拿出手机想要给林辉打个电话时,身后的大门发出“嘎吱”一声轻响。

    我转过身,虚掩的房门因为风的流动微微晃着,却始终没有人推门进来。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说陈兵他们也真是抓人心切,连门都不知道关好,可当我走过去想要关门时,刚刚抬起的右手如同僵硬了一般,悬在半空一动不动了。

    我看见有一道黑色人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爬到自己身侧的墙壁上,不显眼,却被我看得清楚。

    自己的面前,隔着这一道门,正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第四十四章 堕落的林辉

    一个人经历的危险越多,就会变得越发的敏感。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太安静了!

    一种古怪的安静!

    若是没有看见这道人影,我一定不会想到门外有人站着,可现在,这种没有生命气息的感觉让我心慌,也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慌。

    我们谁都没有动,就这样面对面地对峙着,直觉告诉我只要一开门,就会立刻有人朝我扑来,然后在自己的心脏上狠狠地插上几刀!

    其实,现在的我只要伸手轻轻一推,房门就会关闭,所有的猜测、推理甚至是妄断都会烟消云散,可是,心中强烈的好奇让我犹豫,犹豫着是不是要赌一把,看看门后那个人的庐山真面目?

    可我最终还是没有见到那个人,就在我决定赌这一把的时候,门缝里的那道人影不知何时不见了。

    我立刻将门打开,整个人顿时有种刚刚走出桑拿房的畅快感觉。

    走廊里空无一人,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我想我肯定是疯了,竟然会对着空气臆想连篇,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先去看下精神科医生,然后再回来考虑案子的事情。

    就在我转身准备进屋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夹带着一阵风,跑到了自己身旁,紧接着自己耳边响起了林辉爽快的声音,“嘿,洛俊,怎么一个人在门口站着呀?”

    我回过头,站在自己面前的除了林辉,还有叶莹这个漂亮姑娘,她正挽着林辉的胳膊,一脸幸福。

    我皱了皱眉头,林辉终究还是没能经受住这次打击,自己之前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我想,在他的世界里,天堂和地狱之间只隔着一个锺璐。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的兄弟,谢谢你告诉小莹这里的地址,她来的时候,我正想着她呢!”

    林辉说着,伸手搂过叶莹,肆无忌惮地在她丰满的山峰上摸了一把,弄得女孩满脸通红,这才有恃无恐地笑了起来。

    “林辉……”

    “什么都别说!”

    对方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刚一开口便打断了我,他的眼里失去了前几日的光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醉的糜烂。

    他和我一样都在发疯,我是因为案子,而他则是因为女人,他竟然把叶莹接到了这里,带进了那间原本应该属于他和锺璐的房间。

    我关上大门,在他关上自己房间的门之前,堵在了门口,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林辉,你忘了那晚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这样一次打击就把你击溃了?就开始继续堕落?!”

    林辉没有因为我的用词而恼怒,相反地,他竟然笑了,“你错了,洛俊,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和锺璐在一起只是想换个口味,换个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口味,等一切都变得平淡无奇,我还是会变回真正的我!”

    我愣在当场,无法忘记他关门前的最后一个眼神,以及最后一句话,他说:“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永远都不会改变,除非我死了!”

    死?!

    或许自己神经质的毛病又犯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到死?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这让我一阵心悸。

    我无奈地回到房间里躺了一会,等到四点半的时候才起身出门,去接聂倩了。

    即便是在这个点,外面的天色也已经不那么明朗了,马路上,新的一轮下班人潮迎面而来,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覆盖,我顶着人流穿梭其中,不一会就来到了薛氏集团大楼下。

    大楼门口又像早晨那样热闹起来,站岗的保安换了一个人,却依旧保持着笔挺的站姿,我站在一旁,看着从门里源源不断走出来的人潮,不仅惊叹于这个集团的庞大,也为自己早上闹出的那个笑话感到惭愧,我几乎是在聂倩进入薛氏集团的那一瞬间,就认定她在对我撒谎,这种敏感而又神经质的表现让我痛苦,可现在自己无能为力,只希望等到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以后,会有所好转。

    我无奈地翘起嘴角,低头看了眼时间,再抬头的时候,面前已经站着一个人了。

    那是个年轻男人,他的脸我曾经在哪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我微张着嘴,疑惑地跟他对视着,在他的眼神里,我能读出他对我的鄙视、仇恨、厌恶等一连串的负面情绪,就好像自己是他横刀夺爱的情敌似的……

    想到这里,我眉头忽然一抬,想起了那次和聂倩在dreamcoffee见面时,她身边的那个男人,那个被自己误以为是她男朋友的人。

    “是你?你也在这里上班?”

    虽然还是不能叫出他的名字,但我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他的轮廓。

    男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斩钉截铁地说:“你不该到这里来,更不该留在小倩身边,你不配!”

    这算什么?情敌的警告?还是他被聂倩拒绝后的嫉妒与不甘?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声音冷淡地说:“这是我们的自由,你管不着,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不是由你决定的。”

    “那你现在给我听好了。”男人抬手指了指我,忿忿地说:“立刻离开聂倩,要不然,我会让你好看!”

    “薛凯!”

    随着一声斥喝,聂倩迅速跑到了我们中间,愤怒地看着那个男人,沉声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洛俊,我们走,别理他。”

    聂倩转过身,也不管自己是否同意,拉起我的手就走。

    薛凯?怎么又是姓薛?

    自从知道三年前那起凶杀案的受害一家姓薛以后,我就感觉自己身边忽然多出了许多薛姓的人,耳边听到的仿佛也都是这个姓,好像每一个姓薛的都和三年前那桩旧案有关似的。

    我想我一定是走火入魔了,才会冒出这么愚蠢的想法!

    “聂倩,你醒醒好吗?!”薛凯追了上来,把我们拦在转角的一个角落里,火冒三丈地说:“难道你已经忘了吗?忘了你的父母是……”

    听到这里,我募地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着关于聂倩父母的事,这也是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

    可上天却像是存心戏弄自己一样,话到此处,薛凯的声音便嘎然而止,没有再说下去。

    而聂倩正目光森然地盯着他,这种眼神无法用言语形容,即便是我也从未见过,看来她是真的发火了。

    她瞪着薛凯,语气决绝地说:“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从今往后,你别来管我的事!”

    说完,聂倩用力地将他推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跟在她的身后,时不时地回头看向薛凯,后者低着头,神情颓然地背靠着墙壁,手里的包也掉到了地上。

    我和聂倩一前一后地走在人群里,谁都没有开口,薛凯的出现把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推到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他再次勾起了我对聂倩父母的好奇,但我知道,现在问聂倩是绝不会说的。

    我们走得很慢,看着太阳一点点收敛起她的光彩,感受着因她离开而渐渐冷却的空气,原本还像潮流般涌动的人群,现在已经变得熙熙攘攘起来。

    我并不是个擅于调节气氛的人,却又不想两人就此沉默下去,只好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了聂倩,想通过这个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一次,聂倩出奇地配合,一边听还一边和我交流着,或许她也想着找到一个共同话题,可以让我淡忘刚才尴尬的一幕。

    只是当她听到陈兵他们很有可能重返家里的时候,禁不住皱了皱眉头,显得非常无奈,毕竟没人愿意被几个陌生人天天跟着,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也好。

    可是,这种猜测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当我们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陈兵已经等在那里了,虽然他什么话也没说,但是他的出现就可以证明,这次警方对于康龙的抓捕行动又失败了。

    我打开门,一股香风扑鼻而来,夹带着胭脂气息,惹来了聂倩狐疑的目光,像是在等待我的解释似的。

    满脸疑惑地耸了耸肩,无辜地回望着她,旋即想起早上带着叶莹回家的林辉,肯定是那个臭小子刚在这里风流过。

    可还没等我开口解释,聂倩已经指着地上的一条粉色内裤,脸色煞青地问:“洛俊,这是什么?你这一天究竟在家里做了些什么?!”

    我先在心里把林辉的十八代老祖宗都骂了个遍,才跑到他的房间,想让这小子亲口解释,可谁知房间里却空无一人,他和叶莹都不知去了哪里。

    我纳闷地看着地上散落的内衣,心说你俩快活归快活,完事就不能收拾下么?害我在这里替你们背黑锅!再说了,衣服都不穿,你们该不会是光着膀子出去的吧?

    我在心里发了好一通牢骚,才硬着头皮向聂倩解释,幸好陈兵和自己呆了将近一整天,有他作证,聂倩这才将信将疑地放过了我,然后将散落在地上的女人衣物一打包,从门口扔了出去。

    家里突然多出一个陌生人,难免让人感觉别扭,当我问起陈兵他们下午的抓捕行动时,他的回答很简单,首先,李木确实和康龙是室友;其次,在他们闯入李木的住处后,康龙早就逃之夭夭了,并且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线索。

    所以,刑侦队现在对李木展开了高强度审讯,期望能从他的嘴里查到康龙的去向,只是这一次陈兵彻底没了下午时高涨的热情。

    其实警察的保护并不是强制的,若陈兵不是卢勇派来的,我会断然拒绝他的要求,可现在自己必须三思而后行,因为我面对的不仅仅是陈兵,还有他身后的卢勇。

    聂倩对于我的谨慎并没有抱怨,只是可能会有好几天洗不了澡,这才是最让她难受的事情。

    不知道是因为这几天太累,还是有警察在外守护的缘故,我和聂倩几乎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原本还想再联络一下感情也只好就此作罢。

    不知睡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双眼睛窥视着,一阵透彻心扉的凉意涌了上来。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朦胧中我看见,自己的床边正站着一个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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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密室介绍:
马克吐温曾说,紫罗兰把它的香气留在那踩扁了它的脚踝上。 这就是宽怒。 而我扬起衣袖,将花香扑灭,只为那道刻骨铭心的伤疤! 这就是复仇! 一场普通游戏引发的诡异血案,一间没有上锁的密室,一个似人非人的凶手,一串跌宕起伏的阴谋,案中案,数不清,理还乱,机智的您又能在何时火眼金睛勘破疑案?! 我是谁? 而我又能相信谁?!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可以猜到结局,可结局总会送给他们一个嘲讽的笑容,一记响亮的耳光,没有人能够看透,就像你看不透自己一样!复仇密室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复仇密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复仇密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