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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甜甜的酸角     偃师无道txt下载     偃师无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入魔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怀瑾抬头向右手边看去。

    他见到了一个人,一个自己不太喜欢的人,他记得这个人,因为这个人曾经抢过自己的风头,因此准确来说,他讨厌这个人。

    “白梦阳”,他出声说道。

    “竟能被大名鼎鼎的林怀瑾记住,这究竟是我的荣幸呢?还是我的荣幸?”白梦阳显得有些欣喜,只因为他终于遇到了一个自己记得起名字的人,这说明自己的记性还不错,这自然让他很高兴,于是他也调侃道。

    “哼,没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在这个时候,林怀瑾的心情显得有些不好,听到白梦阳那般像是打趣的话语,他自然更加不高兴。

    “哦,有事,自然是有事。不过,我看林兄这般模样,看来是遇到了点麻烦了?”丝毫不在意林怀瑾的态度,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模样,白梦阳有些好奇地问道。

    “关你什么事?”林怀瑾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自然不关我的事,不过这里不能使用储物子,但我看林兄的【木偶】可不在这附近啊,难道那具傀儡已经废了?哦,看林兄这模样,那具傀儡应该是废了,所以,林兄现在是手无寸铁了?”白梦阳分析的条条在理,自顾自地将这些话语当着林怀瑾的面说出。

    “你想怎么样?”林怀瑾的脸色有些暗青,听得白梦阳这话,他额头上的青筋已经鼓起,看得出来怒气已经上头。

    “林兄似乎是误会我的意思了,你看,我这不也手无寸铁吗?”依旧笑嘻嘻的模样,白梦阳伸了伸手然后说道。

    “哦。”林怀瑾仔细看去,发现真如对方所说,眼前见不到任何傀儡,不过为了安全,他神识探去,突然,他面色大变。

    看着林怀瑾那有些震惊的模样,白梦阳笑着问道:“林兄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林怀瑾没有出声,他当然发现了什么,他发现在白梦阳身后的不远处躺着一个人,那个人他见过,至于名字,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来不及细想,但是他知道,在《时名集》之上,那人不是在第三页就是在第四页。也就是说,按道理讲,那人的实力应该不弱于他,但是那人已经躺在了那里。

    周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更没有被傀儡破坏的场景,除了那棵倒下的树,不过看样子,那棵树应该就是被那人撞倒的。至于傀儡,地上化为飞灰似乎有点像,林怀瑾有些不确定,而有没有另一具傀儡?他暂时没找到。

    林怀瑾可不笨,甚至于考虑到他的天赋和各方面的话,他应该算得上十分聪明,因此,仅在眨眼之间,先前的情景便在他脑海之中浮现了一遍。那人的傀儡瞬间被打成飞灰,而那人也受到重击向那棵树撞去,那人把树撞断,自己也昏了过去,能在瞬间做到这一切,这得几阶魂阵?他不确定,因为在这里他没发现第二具傀儡,所以,接下来他有些怀疑这是不是魂师操控傀儡所做。

    一个猜测在他心底出现,这让他有些胆寒,但强作镇定,看着白梦阳,他出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猜?”

    “魔人?”

    听到这两个字,白梦阳笑了笑,没有否认,但补充道:“我更喜欢你称我为‘寻魔人’。”

    “你想怎么样?”

    “你看,我们又绕回了最初的话题。我说过,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白梦阳向前随意地走了几步,说道:“不过,让我惊讶的是到现在你竟然没有将玉牌扔出,离开此地。先前我遇到的四人都是没来得及,你可是有机会的,不错,不错。”

    玉牌离身,魂师自然能离开金塔。

    似乎是满意于林怀瑾的临危不乱,也赞叹于林怀瑾站在原地而没有逃跑,所以白梦阳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林怀瑾之所以没有扔出玉牌,只是因为他不甘心,而林怀瑾看着白梦阳走过来时脚步未动,只是因为他的腿有些软,只能站在原地,不过林怀瑾而言,他认为在金塔之中,是不可能会死的,所以他心中的担心自然没那么多,大不了,自己及时扔出玉牌就可以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白梦阳面前,他心中的那些以为都不怎么靠谱,因为,如果白梦阳出手,他是来不及反应的,而同样,在白梦阳真的出手的时候,他可不一定不会死。当然,白梦阳也不想对他做什么,否则也不会聊那么长时间。

    颇感兴趣地看了林怀瑾片刻,白梦阳似乎是决定了什么,对他说道:“要不我们做个交易吧?”

    听到这句话,林怀瑾差点笑出声来,没错,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想笑,但他没笑,只是说道:“千年之前,人族与魔族势不两立,千年之后,你们魔人更是所有魂师的公敌。”

    听得林怀瑾义正言辞的话语,白梦阳点了点头,认为颇有道理,听他说完,白梦阳只是问道:“所以呢?”

    是啊,所以呢?

    所以他应该转身离去?所以他应该舍身取义?所以他应该驱魔为道?

    这时,听得他的反问,林怀瑾心中茫然,将先前的那些笑意收了起来,此刻,在他心中可谓是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如何选择。但是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人嘴角的那抹笑容,林怀瑾在心中做了决定,于是出声说道:“所以,你可以给我什么?”

    依旧是那抹笑容,不过此时,白梦阳的笑容才是发自内心,笑声中,只听他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具傀儡,上面没有刻画过启阵。”这自然是因为他不甘心。

    “这个简单,我的那具,还没用过。哦,对了,这里有五个卷轴,有一个是我捡到的,另外的嘛,就是别人送我的。”话音落下,只见白梦阳随意扔过来了五个卷轴,看着地上那熟悉的卷轴,林怀瑾心中震惊得无疑附加,看来其他四个人也应该是躺在某地了吧。

    “那个傀儡上的魂阵是几阶的?”想起一个关键的事,林怀瑾出声问道。

    “你想要几阶的?”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但白梦阳还是出声问道。

    “一阶的,可以吗?”听到这句毫不在乎的话语,林怀瑾像是开玩笑般说道,他知道对方做不到,于是想了想之后,出声说道:“最好是八阶。”

    “呵,这没问题。最好八阶,意思是打败你的那个人所用的便是八阶魂阵,但是,以你的能力,一个八阶魂阵不可能做到,所以,应该是很多八阶魂阵了。如果有很多八阶魂阵,那人应该早就大放异彩了,所以应该与那道落下的金光有关,我猜猜,那道金光让那人的魂阵都升了一阶?”

    不得不说,白梦阳猜得不错,注意到林怀瑾陷入沉默,白梦阳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想了想之后,对林怀瑾说道:“我给你七阶魂阵?你要吗?”

    抬起头,林怀瑾眼中是震惊,隐藏在震惊的深处,还有一抹渴望。

    看着林怀瑾的那副模样,白梦阳知道对方可能不太相信,于是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扔给了林怀瑾,并出声说道:“口说无凭,为表诚意,这个可以给你,不用怀疑,上面记载的是百阵解那四象的前六阵,一共有二十四阵。至于真假嘛……我想你能在百阵解中解到十四阵,之前应该也看过一些残阵了吧,所以你可以自己判断。”

    咽了咽口水,林怀瑾接过了那本小册子,然后听对方说道:“见面礼已经给你了,那是不是你也可以帮我一个忙了?”

    交易交易,自然是先交后易。

    嘴角再次扬起笑容,白梦阳笑容邪魅。

    片刻之后,两人在林间分开,看着转身离去的林怀瑾,白梦阳突然想起一事,有些好奇了一句:“对了,我倒是有些好奇,究竟谁能把你弄得那么狼狈?”

    沉默了片刻,林怀瑾方才说道:“晏无心”。

    说完便离开了此地。

    “哦,是他。”听到这个名字,不知想起了什么,白梦阳脸上的那抹笑容也渐渐淡去,不过看着林怀瑾远去的身影,随后笑容又再次浮现在他的脸上。

    “前戏到此为止,正戏也该开始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空积乱

    最后一眼,宋清玄见到的是林怀瑾落荒而逃的背影。

    而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偃场之内。

    先前那一刻彷佛回到了那夜一般,耀眼的红光在眼前绽放,随后便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浮上心头,最后,听到的便是那破甲之声。

    想来挡在自己身前的那具傀儡应该已经废了,甚至在那瞬间,自己的生命也受到了威胁,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来到偃场之上。

    这些他都知道,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独自站在偃场之内,宋清玄心中可谓百感交集,便在这时,他见到了出现在偃场之内的陆成,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也在这时,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清玄”。

    周岐山这一次可不像以前那般狗腿子模样,一身布衣也难掩锋芒的他来到了宋清玄身前,看着宋清玄出现在此地,他也明白了考核的结果,点了点头后,对其说道:“有什么事待会再说,现在先跟我来。”

    严肃的神情让宋清玄不由一愣。

    疑惑间,他才发现,此时的偃场早已没了先前的那般喧哗,一眼望去,那原本人潮人海的高台此时竟然只有零星几人,偌大的偃场显得有些空旷甚至是冷清。看着这一切,才出来的两人不解地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困惑,而后他们听到了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消息。

    ‘寻魔人’来到了空积城。

    ………………………………………………………………………………

    严格说来,不同于魔人,‘寻魔人’应该算是一个组织,那些与魂师无缘之人,寻得魔族的炼体之法,引魔气入身,以致于用凡人之身便可抵挡傀儡之威,这便是魔人,而‘寻魔人’便是由此聚集而成的这么一个组织。它的出现应有百年时间,出自何时,起于何地已不可察,但是这个隐于黑暗之中的组织不会真正的消失,每隔一段时间‘寻魔人’都会出现,并引起腥风血雨。

    看来这次也不例外。

    由于阴雨濛濛的关系,今日并不能见到正午的阳光,准确的时间是不清楚的,但算起来应该是刚过午时,天空在那个时候阴沉了下来,细雨大了一些,而阴冷也是在这时开始的。

    午时过后,数十年未闭门的银月赌坊突然关上了门,一个小道消息也在这时于空积城内不胫而走,“陈十七已经放弃了他的赌坊”。对于这个消息,一开始自然是笑话,但是如果再加上银月赌坊的管事已经数日未见陈十七这个讯息,那么笑话也可能成真。所以一些人来到了银月赌坊,想拿回自己的赌注,这自然不可能,而压力便在这时累积,陈十七迟迟未现,赌坊内也产生了矛盾,便在这样的情况下,银月赌坊选择闭门谢客。

    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抱着何种心思已经难以了解,但是在这个时候关门无疑让大多数人的心中都升起一丝不祥,因此银月赌坊外便因此被围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巨响将所有人那份不安的心彻底引爆。

    慌乱便这样开始。

    空积城东南方向的木家首当其冲,几位身着黑甲之人来到了木府之外。比起青甲卫,空积城内三千黑甲卫的地位并不高,因此他们的出现并未引起木家护卫的重视,甚至这般冒然来访的几人自然被拒之门外。

    直到大门被打飞的那瞬间,护卫才明白,来的几人断然不可能是黑甲卫,因为他们没见过黑甲卫中能徒手将门拆下,这时,他们才仔细看去,原来他们所认为的黑甲仅仅是一道包裹在身体之外的黑气而已,至于那几人的样貌,那些守门的护卫已经没看清的机会了。

    门便被这样敲开,而迎接那几人的便是木府之内惊讶的目光,呼喊声便从这里传开。

    当江一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人往’已经过了一刻钟,混乱开始的时候,偃场之外的百名青甲卫便被派往城内各处,早有准备或者说已经提防了数日的江一鸣无疑做出了最快的反应,但是伤亡和慌乱还是在空积城中扩大开来。

    之后不久,偃场之内的人便已经逃散开来,看着眼前那般慌乱的场景以及耳边不断响起的轰鸣,江一鸣的心情自然不能算得上平静,至于他心中的最后那一丝平静,也在身旁的那位白衣老人神色大变后不复存在。

    “魂塔竟然不受我控制了”,之后,他听到了如此话语。

    “观星阁”,再之后,他听到了这个三个字。

    …………………………………………………………………………………

    城主府外,水落之声清鸣。

    在阴雨天时,空积城上的空流积水变得比往常更大一些,流瀑之声响起,一道人影慢慢向城主府正门走去。

    位于城中心的城主府占据了空积城的地利,东南西北四道大门将这份繁华写尽。北门,这道壮阔的大门之外平时并无多少来往行人,此时,那道人影阔步来到门外。

    “城主府,闲人免进。”两道肃穆之声整齐地响起。

    “我知道。”看着站在那里的两名青甲卫,那人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出声说道。

    “那就速速离开。”

    “可以。”

    然后,那道屹立多年并历经风霜的大门便倒下,那道人影走入了城主府,看着偌大的城主府,他自言自语道:“看来那些青甲卫都被分派出去了吧?现在城主府内有多少人呢?五十名青甲卫?希望多少有一点吧,我来一趟也不容易,至少得让我暖暖手吧!”

    随后,那人便向前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磅礴的雨已经小了许多,那人独自走在风雨中,身后一路是残破的青砖,碎裂的青砖间是一名名已经倒地的青甲卫,在青甲卫旁,还有散落一地的【青甲】。那人轻描淡写的来到了一楼阁之外,在那里,一名身着暗金铠甲之人倚傀儡而立。

    “齐芝洺?”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之后便是电闪雷鸣,惊雷声响起。

    这一瞬间,阴沉的天空被照得透亮,闪电只是一瞬,所以明亮也只是一瞬,一瞬过后,又有电闪,借着那道光芒,可以看到在观星阁外齐芝洺慢慢倒下。

    战斗眨眼之间便已经结束。

    “不错,修为竟然达到了冲灵天,可惜只是初入洞玄。”话音落下,那道人影继续往前走去,步入观星阁内。

    眼里的那道身影已经有些模糊,在这磅礴大雨间,齐芝洺嘴里喷出一口鲜血,雨水混着血水流下,惊雷声声,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由于他受伤颇重,因此这一过程他挣扎了数次,终究他还是站了起来。

    不过,他的傀儡已经无法使用了,站在观星阁外,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低声说道:“谁能陪我一战?”

    “我。”

    “还有我。”

    “我还能站起来。”

    “……”

    零散的声音在楼阁之外响起,那些倒在地上还能动的青甲卫各自都做了表示,能出声的声音都不大,说完之后还带有一些咳嗽,但始终还是有人来到了他身边,数起来大概仅有十人左右。

    “还有傀儡吗?”齐芝洺如此问道。

    “有是有”,其中受伤最轻的一人犹豫了片刻,出声说道,“只是那些傀儡是前几天从知沐斋运回来的。”

    听着这话,齐芝洺再次陷入了沉默,对于那批他亲自运回来的傀儡,他自然不会陌生,只不过之所以只剩那些傀儡,不是没有原因,由于担心那些傀儡之上的魂阵,他吩咐将傀儡扔在最里面,暂时不要使用。

    没想到,那么快就得用上,他吩咐道:“那就把那些傀儡拿出来吧。”

    希望还能用吧,他如此想到。

    …………………………………………………………………………………

    此时,金塔之内,晏无心与柳依依来到了一水榭兰亭之前。

    那里有一道金光,金光之下便是考核的终点。

    便在这时,一道怒吼之声传来:“晏无心”。

第一百五十章 兰亭水榭,送你上桥

    芥子空间,可以说是广阔无边,既是一沙一世界,自然得配得上世界二字,这太小可说不过去。但反过来说,一世界一沙,这个芥子空间其实也并不大。

    两者相对,并不矛盾。

    就以白梦阳而言,站在原先的林间,他闭上眼,体内那股磅礴的力量由体内向外涌出,来到脚下的大地之上。看上去似乎是蚍蜉撼大树,但片刻之后,他脚下的地面彷佛颤动了起来,这份颤动由他脚下蔓延而出,眨眼之间,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什么树或者森林,有的只是一堵环绕四周的铜墙铁壁。

    那是魂塔,此刻他身在金塔之内,应该说,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来到了金塔之中。

    看着眼前那颗尘沙,他知道这应该便是所谓的‘芥子之粒’了,看起来的确不大,不过他对这个可不感兴趣,收回目光,他随意地向四周看了看,注意到魂塔之上不断闪烁的金光,他讥讽道:“我都在里面了,你还想继续控制魂塔,真是想得太美。”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原本有些慵懒的他突然精神起来,看着位于魂塔左侧的楼梯,他伸展了一下身子,“看来得认真一点了”他如此说了一句,之后便向那楼梯走去。

    才登上阶梯,他便感觉到身上的压力倍增,魂塔之中的禁制便在这个时候抵制着他这个外来者,不过他扭了扭脖子,然后拾级而上。

    同样,若以晏无心而言,此时他自然是身在那芥子之粒中,走过那片树林,再经过座小山,在山的背后,他见到了一座湖。

    湖水清澈见底,和风吹来,可以见到湖面上荡起的波纹,远远望去,那座湖便给人感觉很美,但是为了欣赏到这具体的美,他和柳依依可是走了不短的时间。

    初来乍到,他们自然不可能知道这座湖的名字,而柳依依站在湖边,近看了这座湖的波光荡漾后,出声说道:“无心,你说这座湖叫什么?”

    “我怎么知道?”耸了耸肩,晏无心翻了个白眼然后说道:“想来不管叫什么总不可能叫未名湖。”

    “为什么不可能?我觉得这个名字挺不错的。”

    “我也觉得挺不错的,只是未名湖不是这个样子。”

    “哦,那未名湖应该是什么样子?”

    “反正湖上没有小亭。”

    说完,晏无心指了指湖上的那个兰亭水榭,微风中,小小的兰亭荡漾着波光里的艳影,兰亭的水榭如同湖面上泛起的舟,随着水波飘荡,只不过金光粼粼中,飘荡的不是舟,而是水面荡起的波浪。

    而也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那声怒吼,“晏无心”。

    声音穿过千米,自湖对面而来,晏无心抬头看去,目光透过那座兰亭水榭,可以见到在那边站着一个人,那人身上的衣服有些残破,如同被火掠过一般,那件白净的衣服上漆黑点点。

    打量着那道有些狼狈的身影,晏无心低声念道:“林怀瑾”,随后看着似乎是已经在那恭候多时的林怀瑾,晏无心对柳依依说道:“柳女侠,你先去那座小亭里吧。”

    “那我在哪里等你?”她的傀儡已经残破不堪,能走到这里已经算是那具【木偶】比较坚强,深知这一点的她自然不可能留下来帮到晏无心,于是,她这般说道。

    “不用,你进去直接走吧。”晏无心摇了摇头,如此说道。

    “可是,我进去就直接走了。”柳依依重复道,这一关叫‘一人往’,而这座兰亭水榭便是这关的终点,也可以说是这次考核的终点,来到这里,只要魂师与傀儡一起走到兰亭之上,再将【木偶】的封子痕揭开,金光照耀到【木偶】启阵的位置,那人便能离开这里,而那人也就是这‘一人往’中的那一人。

    “我知道,就当是回报你先前仗义出手相救了。”

    “那怎么能算?”

    “就这样说定了。”

    说完,晏无心便将措不及防的柳依依推上了湖面的木桥之上,瞬间,金光洒下,湖面变得波光粼粼,而那座桥便如此延伸到湖面的兰亭之上,桥便是这样,一旦踏上自然不可能在回到岸边,因此柳依依便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此时,金光之下,柳依依似乎在说着什么,有些大吵大闹的模样,不过由于金光的原因,声音就没有传出来,看着柳依依的这幅模样,晏无心笑着挥了挥手,作为告别,只是不知她看到了没有。

    上了那座桥意味着什么,晏无心心中自然清楚,只要走到那座兰亭,那么这次考核便结束,而兰亭之下那人也就成为这次唯一通过百尺竿的偃师,说白了,百尺竿头能否更进一步便在于是否踏出这一步,他没有踏出而是让柳依依走了上去,这便是他的选择。

    向来晏无心都是恩怨分明的一个人,就如他先前所说,在他看来,柳依依才是真的了不起,没有她,两人根本不可能走到这里,所以她理应更进一步。

    就如他一直坚持的,好人本就应该有好报。

    况且,湖对面的那人也不会让他踏上那座桥的。如晏无心所想,看着走上木桥的柳依依,林怀瑾眼中没有丝毫波动,他本就是九品偃师,哪怕自己走到了兰亭,没有刻画八阶启阵的他也只能成为九品偃师,这对他而言没有丝毫意义。对他来说,真正有意义的事是他眼中的这人。

    这人才是他的眼中钉。

    看着晏无心的身影,林怀瑾携着【木偶】向前而去。

    金光之下,两具【木偶】同时出手,火光一闪而过,一枪一剑便在空中相遇,火花落到湖面之上,‘呲呲’的声音响起。

    出手难分胜负,看着眼前那不弱于火剑的炎枪,晏无心眯起了眼,出声说道:“八阶魂阵。”

    “现在惊讶还太早了点。”冷哼了一声,林怀瑾出声说道,随后手指向前,魂丝带着傀儡的双手,炎枪向前刺去。

    两道火光不断在湖岸边交错而过,火花的飞舞让两人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但下一刻,看着眼前那继续出现的火光,两人都没有任何时间去擦拭额头上的汗,任其流下。

    手握炎枪,挥臂之间,只见傀儡用力将抢刺出,最后手抖枪杆,炎枪一分为二,向着晏无心身前的【木偶】而来。

    两指相交而过,【木偶】手中的剑随之入袖,袖藏之后,【木偶】挥掌而出,掌中火光乍现,与那两把炎枪相错而过,火光同时小时。

    随后,林怀瑾将双掌慢慢打开,而他身前的傀儡亦如此,八颗小小的火星出现在傀儡身前,傀儡的掌间火光明灭,火星微弱的光芒在金光之下显得弱不可见,随后借得金光最强的一瞬,林怀瑾双指轻动,傀儡双掌推出,火星便这样向前飞出。

    金光之下,难寻火光。

    这个时候,看着那微弱的光芒,晏无心指尖的魂丝微转,控制着身前的【木偶】靠近了水岸一些。在他【木偶】的灵刃与灵剑两阵之间,此时多了一阵,阵名融阵,这是他在来的路上灵机一动而刻画上的,刻画的过程并不容易,但好在成功了,于是,他的魂丝来到了此处,魂丝与魂阵相连。

    当初两阵相融让他看懂了八阶魂阵,此刻两个八阶魂阵相融又如何?

    体内的魂力运转而出,瞬间魂力便消耗了五重。

    然后,雾起。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微之前,生死之间

    雾起。

    随后湖面上突然白雾茫茫,雾气由湖岸散开,金光粼粼间,兰亭水榭便被这白雾给隐去,片刻之后,晏无心的身影也渐渐淡在雾中。

    随后,在白雾中听见了‘嘶嘶’的声响,伴着这道响声,飘荡在水面上的雾气让清澈的湖水沸腾起来。灵剑乃以火为剑,而灵刃则是以水为刃,两阵相融所生之雾气自然不可能如晨雾那般阴湿,这等白雾以水、火为基础,水火相融而生雾,准确说来,这雾应该是汽,烈火燃水之气。

    所以,比起晨雾的阴湿,这白雾应是炙热,如烈火般炙热,似热浪般奔腾,也因如此,在白雾来到水面瞬间,那里已经犹如被加热一般沸腾起来,蒸汽由此而起,并继续扩散开来。

    没过多久,整片湖便被白雾所笼罩,雾失楼台。

    晏无心站在【木偶】身后,此刻,白茫茫的视野中能清楚地见到那几点若隐若现的火星,火光里,只见晏无心抬起手指,魂丝控制间,【木偶】的手掌慢慢合上,便在这时,视野中的白雾浓郁了几分。

    白雾便向那几点火星聚拢,随后,火星发出耀眼光芒。光芒中,只见那火星变成火球然后再变大,随即爆炸开来,火光将方圆几米都笼罩在内,而随之聚拢的白雾则变淡了一些。在远处升起的火花并未彻底将白雾驱散,八颗火星的爆炸声连续响起,入眼之处,地上尽显苍凉,原来的绿草在火光下化为飞灰,但薄雾并没有因此散去,反而再次聚拢。

    向前飘散,眨眼之间,白雾便已经来到了林怀瑾身前,雾气朦胧,他身前的傀儡便与白雾相遇,‘呲’的一声,一股白气升起,傀儡木色外甲瞬间漆黑,这一下,林怀瑾也明白了这白雾的炙热,于是不敢有丝毫犹豫,他带着傀儡向后退去。

    但白雾如跗骨之蛆一般继续向前,片刻之间,那白雾彷佛要将林怀瑾和他的傀儡一同吞噬。便在这时,林怀瑾目光微凝,魂丝来到身前傀儡的双臂,魂力运转而出,与此同时,林怀瑾脚步向右侧而去,身前的傀儡来到了湖面之上,刹那间,一道蓝光在傀儡臂间亮起,湖面的上水波荡漾,伴着波纹,湖面的水滴升起,来到了傀儡的手臂之上。

    便在这时,看着那道亮眼的光芒,心随水动,林怀瑾心中若有所悟,魂丝轻动,来到了那些水滴之上,水滴彷佛充满灵性一般,顺着魂丝而走,这一刻,白雾茫茫皆不见,林怀瑾眼中看见的唯有那根魂丝,以及魂丝上凝聚不散的水珠。

    ‘嘀嗒’的一声,水珠滴落,滴水之声响在耳边,动在心中,他的魂丝似乎被水沾染一般,慢慢地变蓝。

    随后,他抬起头,伴随着他那洋溢在嘴角的笑容,一股巍然的气势便从他体内贯出。

    没想到他以火象入阵,最先掌握的确实水象行力,体内魂力的运转一滞,在一瞬之后,魂力再次流转全身,而这一次,魂力慢慢变成淡蓝色,如水一般地流淌。

    这是行力,水象行力,而这是太微境。

    太微境一重,臂行生水。

    只见原先的蓝光还未消失,林怀瑾身前傀儡的右臂之上便有水珠凝聚,积一成十,积少成多,水珠积聚成甲将傀儡的右臂覆盖。随后,蓝光大亮,水甲之上有一条水蛇绕甲而动。

    水甲乃行力的缘故,这水蛇才是魂阵所致,魂阵:复蛇。

    【木偶】如同弄蛇人一般将水蛇缠绕手臂,随后水蛇张口,似吞云吐雾地将那白雾尽吞于口中,白雾变淡,而水蛇也逐渐消失不见。

    便在这时,‘嘶’的一声响起,如蛇信轻吐之声,瞬间,在晏无心脚下,一条水蛇向其咬来。

    复蛇复蛇,这水蛇自然不可能仅有一条,另一条在白雾萦绕于傀儡身前时,便悄然藏于地面。

    神识的威压让晏无心动作一缓,不过早已发现水蛇的他已有准备,身前的【木偶】挥剑而出,随着那散去的白雾,火剑与水蛇相遇,再生白气,一蛇一剑便这样随风而去。

    这仅是一瞬,而林怀瑾需要的也只是这一瞬,傀儡那闭合的手掌轻擦,手掌剧烈颤动起来,随后随着魂丝的后拉,傀儡的两只手慢慢打开,一道耀眼的光芒在这一刻亮起。

    七阶魂阵,覆水。

    …………………………………………………………………………………

    雷雨声依旧,此刻,在城主府中,观星阁外,有十数人倚甲而立。

    “我不能保证我们能活下去,但我能保证我会在你们之前闭眼。”一个人在雷雨之中这般说道,声音不大,但铿锵有力。

    “我等愿随衙领一战。”十数道声音同时响起,响在风雨中,宛若惊雷。

    便在这时,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同时那道惊雷将漆黑的天空点亮,借着这道亮光,可以见到那名从观星阁内走出的人影。

    雷雨中,那人轻松写意,彷佛在欣赏着这难得的电闪雷鸣。

    不过那人走出观星阁后,看着自己身前那被挡住的去路,皱了皱眉,似是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何必呢?既然躺下就不要起来了嘛,下着雨呢,赶快让开吧,我可不想我的衣服被淋湿。”

    但回答他的是一道整齐的声音,十数人同时而动,他们身前的傀儡发出胫甲之声。

    随着齐芝洺的率先出手,那道在雨中的人影叹了口气,出声说道:“麻烦,真麻烦。”

    【青甲】手中的长枪若水,十数人心意相通,在这瞬间,跟着齐芝洺的战意,众人的精气神无一不是达到顶峰,所以枪出如龙,只见水枪在水中淡去,随之出现的是一条水龙,水龙向着那道人影咆哮而出。

    见得那十数人长枪在手并同时出枪,那人‘哼’了一声,声音响在惊雷间,却比惊雷更响,众人心中一震,那人便在此时出拳。

    黑气萦绕于身,黑色的天空下,那人彷佛与天地相融,那拳挥出,只见落下的雨滴纷纷避让,随后,拳至。

    水龙瞬间消散,而【青甲】之中的水枪也一并化为水珠,如雨一般散落在地,在这一刻,他们心中的情绪难以名状,但在下一刻,等到那道拳意向他们而来之时,生死的感觉便在心中弥漫。

    “再来”,他们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声音不大但依旧有力,这样的声音每天训练之时他们都会听上不下百遍,而每次声音落下,都是他们出枪之时,所以这时,他们再次出枪。

    也在这时,众人的【青甲】之上亮起一道光芒,光芒所在位置有两个魂阵。

    魂阵名为枪若水,魂阵名为清风起,这是他们青甲卫所擅长的两个魂阵,长枪若水,御风而出,两个魂阵相辅相成。

    但哪怕相辅相成,两个魂阵依旧是两个,在这瞬间,他们感受到了与平时不同的感觉,似乎是那两个魂阵……相融了?

    齐芝洺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最终他轻念了一句:“融阵”,然后带着众人再次出枪。

    此刻,风雨中,有枪若水,有清风起,这才是真正的风雨,所以在这瞬间,天地突然安静了下来,依然有雨落下,但那并不是从天而降,依然有风吹过,但那不是呼啸于天地。风雨过,那道拳意消散,润物细无声,随后风雨向前,那人双眼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匆忙间后退了几步,衣服被彻底淋湿。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正准备出手之时却向天边某处望去,感受着那道朝着这里而来的气息,他深深地看来那些人一眼:“算你们运气好”,随后便离开了此地。

    看着那人离开,齐芝洺终于支持不住,摔到在地,其他人也都躺到了地上,大口地呼吸着,此刻的他们在享受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而在齐芝洺的脑海之中回想起的是先前的那个阵,于是,他想到了几天之前,他想起了一名少年。

第一百五十二章 枯一座湖

    先说明一下,前一章的那个魂阵名应该是覆水而不是烈阳,小问题,已经改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

    七阶魂阵,覆水。

    伴随着那道亮起的耀眼光芒,傀儡横于胸前的手掌慢慢变得湿润,然后那份湿润化为湿气,湿气凝聚成水珠,水珠积聚成为水球,眨眼之间,一个拇指大的水球出现在傀儡指尖。

    随后,在林怀瑾指尖魂丝的控制下,水球在傀儡的手指指尖滚动。晏无心注意到,水球的每一次翻动,身旁的那座湖水也彷佛随之涌动起来,甚至于在水珠从指尖跃起的时候,他看见了湖水的澎湃。

    阵引灵动,晏无心轻言道。

    魂阵本就是发出天地之声,而魂师以魂阵来化天地灵气为己用,因此,林怀瑾身前傀儡指尖的那个水球便是天气灵气所化,但魂阵有高低之分,比起九阶魂阵,这七阶魂阵无疑更能将天地灵气所凝聚。所以,在这般地凝聚之下,那水球甚至能引起周围湖水的共鸣,这便是灵动。

    指尖是转动的水球,身旁则是涌动的湖水,阵引灵动间,以林怀瑾初入太微的修为,也只是勉强将水球凝聚成形,在湖面水珠浮起之时,那个水球还在不断扩大,也在这时,林怀瑾感到压力倍增。

    哪怕身旁的水气浓密,但林怀瑾身上的衣服大都还是被汗水所浸湿,额头上的汗珠更是如雨般留下,没过多久,林怀瑾的指尖开始颤抖,随着水面那不断升起的滴滴水珠,他指尖颤抖的程度越来越剧烈。

    他没想到,白梦阳随意刻画上去的魂阵竟有这般威力,在林怀瑾眼中,他已经看见了傀儡双手慢慢破碎的手指,可以想象得到那小小的水球所带来的压力,在这份压力旁,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其所隐藏威力。

    这是覆水,所谓覆水,便是追求那覆水难收之意,覆水于指尖,难收于身前,便在此时,林怀瑾神识感应中终于找到了那一丝平衡,在此刻,湖水与水球便这样趋于平静,时间彷佛便这样静止。

    但静止仅有一瞬,一瞬之后,林怀瑾拼尽全力,指尖魂丝向前拉扯,他身前的傀儡将那颗水球打出。

    水球飞出的瞬间,平静的湖面变得汹涌起来,如同被风浪卷过一般,湖面的水泛起漩涡,伴着着漩涡的扩大,数道水卷向水球拥来。

    水声乍响,宛若惊涛拍岸。

    水面澎湃,卷起千层浪,湖面如浪翻涌。

    在晏无心眼中,他看到的是整座湖水向他涌来,在他身前,水浪汹涌,彷佛蓝色的巨兽张口要将他彻底吞噬。

    巨兽张口而来,还未至,晏无心脸上便已被水打湿,便在此时,挡在他身前的傀儡伸出手掌,握掌成拳。在水浪之前,晏无心体内的魂力瞬间便七去其五,几乎十重的魂力一贯而出,汇聚于【木偶】的手掌之中。

    在那里有个魂阵,魂阵源于【倾城】,这是叶家唯一一个八阶魂阵,阵名转火。但由于启阵的关系,这个魂阵便被提高了一阶,所以此时,在魂塔之内,在金塔的芥子空间之中,这就是七阶魂阵。

    转火,随后有火起,火势起于千浪翻涌之间,势微而导致那丝火焰摇曳欲灭,但便在这将灭未灭之时,周围的火气向【木偶】掌中汇聚而来。

    先前的白雾被复蛇吞下,但白雾所产生的热气还在周围,并未散去,所以此刻火起之后,那丝光芒便如明灯般为它们指路,指引他们而来。

    仅一息之间,那道微弱的火光便有燎原之势,但这仍然不够。哪怕转火已为七阶魂阵,但它本身所具备的威势便没有七阶,比起覆水,它仍有不足,所以在火苗出现之时,晏无心指尖的魂丝已来到傀儡的双臂,随后随着魂丝的移转,【木偶】的右掌向左而去。

    这是……袖藏。

    一丝火苗随即消失,但在那一刻,同时化为飞灰的还有【木偶】的左臂,转火之威又岂是【木偶】之躯所能承受的,况且这还是袖藏之后的,于是,措手不及间,晏无心体内剩余的魂力几乎瞬间运转而出,伴丝和魂丝同时来到右臂之上,极尽所能地将那丝火苗握住,随后再次袖藏。

    【木偶】的右臂瞬时漆黑,几乎在下一秒便可能化为飞灰,而也在这时,那丝火苗从【木偶】手中送出。送出的一刻,【木偶】的右臂也已经消失。

    巨口也至身前。

    随后,水火相遇,那丝火苗在巨口面前虽摇摇欲坠但始终让起不能更进一步,弥漫而来的一池湖水与湖水之下的一丝火苗便这样相对。

    ‘呲呲’的声音不断响起,看着那道摇曳的火光,晏无心从怀中掏出了一物,向水面之中打去。

    ‘咚’的一声,如投石入河,它穿过了蓝色巨兽来到林怀瑾身前,速度并不快,因此林怀瑾自然能看出那真的是一块石头。所以,他轻松了接了下来,神识之中,他能感受到那即将吞噬而下的水浪,他觉得这是晏无心的奋力一搏,但丝毫没有作用,所以他不知道晏无心这样做有什么意义,直到他看到了那块石头。

    他认得那块石头,那是他的石头,石头只有一半,那是他的摇石,那是他输给晏无心的半颗摇石。所有人都知道他没输,哪怕是晏无心知道这一点,但是仅有林怀瑾会觉得自己输了,所以他输了,此刻,他想起的便是这件事。

    他输了,这是他心中所想,这是他心中执念。

    一念执迷,心意自然受到影响。

    于是,他心神一震,狭路相逢勇者胜更别说是此刻的针尖对麦芒,他的这一恍惚,那道水浪便有了缺口,难收的覆水也有了一股可收之意。

    所以,火苗瞬间得势,小小的火苗便在此时爆发开来,化作数尺火焰迎向水浪,已经压抑得够久,它的起势在这一刻甚至有了势不可挡之意,水火相遇,见到的只是那漫天的火光。

    ‘轰’的一声,林怀瑾只感觉到火浪向自己席卷而来,肉眼可见间,他看到了身旁的那座湖水便就此干涸,随后,他感觉自己飞了出去,热浪将他吞噬。

    眨眼,干涸的湖,随后,滔天的火。

    …………………………………………………………………………

    此时,金塔之中,已经登到第二层的白梦阳停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感受着身上那不弱于一座山的压力,他休息了片刻之后继续拾级而上。

    突然,在他脚下,只感觉魂塔晃动了一下,白梦阳眼中升起一抹惊愕的神色,“怎么可能,难道有芥子空间都容不下的威能?我给林怀瑾的只是七阶魂阵,这种威能恐怕接近六阶魂阵了,难道有两个七阶魂阵相较?”

    便在他话音落下之时,金塔发出一道耀眼光芒,光芒一闪,在白梦阳看不到的地方,芥子空间发出的微光熄灭,随后,一道人影跌坐到了魂塔之内,“这是哪?”

    看着那道金光,白梦阳惊声道:“真的打破了,可恶,只差一步了。”

    随后,伴着那道金光,白梦阳只感觉全身都被向外推去,光芒一闪,他来到了偃场之上,然后他看到了身前的白衣人,老者手中拿着魂塔,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撇了撇嘴,他的目光继续向一旁扫去,看到林怀瑾那更加狼狈的模样,他的目光顿了顿,随后向另一旁看去,终于,他看到了那人,那人跌坐在地,目光中还有些茫然。

    果然是他,晏无心。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八品偃师

    抬起头,晏无心注意到偃场上空的金塔已不在,而周围的青石柱也已消失,在淋淋细雨中,偃场再次空旷起来,成为了原先的空地。

    雨仍在下,便在这时,一把油伞出现在晏无心头顶上方,为他挡住了细雨。

    目光望去,柳依依似是有些生气地站在晏无心身旁,好像还在为先前的事情生气,在她旁边,还有一脸无奈的慕辰,两人依旧是那般模样。随后,晏无心向周围看了看,没看见陆成的身影,想来应该已经离开此地,另外,还有林怀瑾狼狈的模样,宋清玄正站在一中年人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这个时候,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还有白梦阳。

    慢慢站起身来,晏无心才发觉今日的空积城与往常似乎很不一样,濛濛细雨中,原本应该无比热闹的偃场仅有零星几人,向周围望去,空积城内随处可见的是火光四起,慌乱的声音不时传入耳中,与之前的喧闹相比,这个时候的空积城更像是一座伤城。

    然后,他听到了那白衣老者的声音:“你是谁?”

    声音苍老,似乎饱经风霜,而老者目光所向正是站在不远处的白梦阳,听见这道声音,晏无心这才注意到似乎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于那人之上。

    一时间有些不解,茫然的目光中,晏无心只见到白梦阳转过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白梦阳似乎向自己看来,而后那人笑着回答道:“别那么紧张,你也知道,我叫白梦阳。”

    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白衣老者继续问道:“说出你们的目的,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听到这里,晏无心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同时他对白梦阳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不过在他好奇的目光中,只见到白梦阳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不屑地撇了撇嘴之后出声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事情虽然有些可惜但也差强人意,这次的偃师考核还不错,很有意思,我很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说完,他的目光向晏无心看来,瞬间晏无心只感觉身体一寒,然后伴随着白梦阳的大笑之声,那股寒意也渐渐消失,便在这时,老者厉声道:“哪里走?”

    “老头子,一把年纪了,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

    ‘轰’的一声响起,晏无心只感到两股力量在眼前相碰,传来的余威将他推后了几步,勉强站稳之后,他放眼望去,眼前已经没有了白梦阳的踪迹,而那白衣老者脸色铁青地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安静了片刻,那老者出声说了一句:“该走的可以走了。”

    他这道话音落下,晏无心注意到站在宋清玄身旁的男子似乎叹息了一声,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带着宋清玄离开了此地,林怀瑾在看了他一眼之后也离开了此地。至于在柳依依身旁的男子则是善意地向他看来,友好的朝着晏无心点了点头,似乎有些眼熟,晏无心这般想到。

    “无心,我们也走吧。”

    听到柳依依这样说,晏无心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此地,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晏无心是吧?”

    老者口中叫的正是他的名字,心中有些懵,愣了片刻,在男子羡慕的目光中,晏无心站在了原地,而柳依依和慕辰陪着男子走远了一些。

    不明白老人留下他所为何,但是看到老者,晏无心心中竟然产生了平时难有的激动情绪,老者姓天,天便是天宇的天,晏无心知道,老者应该来自天宫,在他心中那个地方与圣地无异,或者说在所有人看来,那里都是圣地,所以,此刻见到老人,他的模样就像见到了圣人。

    看着晏无心那副百味杂陈的模样,老者倒不是很介意,第一次见到他的人能有这幅模样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让他在意的倒是另一件事。

    “哦,你的玉牌竟然还在?”老者如此问道。

    “啊,玉牌?哦,玉牌……”声音有些慌乱,随后晏无心拿起了那挂在腰间的玉牌,递给了老者。

    “果然是青玉铭牌,我还以为通过一人往的是那位小姑娘,没想到还有你在后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啊,什么动静。”

    “最后是你与人相拼?”

    “你说的是林怀瑾?”

    随意问了晏无心几句,老者手掌一挥,地上的一具傀儡被他抓到了身前,晏无心这才发觉,自己的那具【木偶】也来到了偃场之上,只见老者随意看了傀儡几眼,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果然是你刻上了八阶启阵,看来那丝震动便是你引发的,不错。”

    听着这模棱两可的话语,晏无心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老者话中的不错究竟是何意。他不知道,正是转火引起的灵动将魂塔禁制唤醒,使老者重新掌控了魂塔,若非如此,那白梦阳可能就成功了。

    想了想,老者看了他一眼,于是说道:“以先前那个魂阵的威力来看,那一人往怎么这也只可能是你,怎么可能是那个小姑娘?”

    对于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他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地支支吾吾了几声,看着晏无心这副模样,老者也不由笑了出来:“也罢,既然你实至,那么也要名归,这次的考核也算你通过吧,不过这一人往恐怕要叫二人往了,哈哈,难得一见,难得一见啊。”

    说完,在晏无心惊愕的眼神中,老者抬起手中的魂塔,一道金光落下,金光来到了那青玉铭牌之上,随后晏无心见到,在金光中,原本那空无一字的一面多了两字,八品。

    青玉铭牌乃青玉所做,其坚硬无比,刀剑不能在上留其痕,水火不侵。传闻其出自于魂塔,世间唯有这金光能在铭牌之上留字,所以这才能成为偃师的信物。

    因此,八品自然指的是八品偃师。

    “别惊讶了,既然你能刻画八阶启阵,最后来到这里铭牌也在,这是你应得的。”老者说完将玉牌递给了他,同时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感慨,既然是一人往,自然只能有一人出来,没想到眼前少年所使用的魂阵竟能让让芥子空间产生了排斥,将他推出,还能在这误打误撞之下帮了自己,真是……机缘巧合啊。

    不过,这样说来,让他通过考核也对,既然玉牌还在,傀儡也在,并且傀儡身上还有启阵,那么此人也应该算是通过考核。

    这般想来,老者豁然一笑,随后心中一动,拿出了一个玉瓶,递给了晏无心并出声说道:“这是归元丹,对你的伤势应该有帮助,就当是我的谢礼了。”

    话音落下,没等晏无心说什么,一阵风起,随后白鹤振翅而飞,老者纵身而上,离开了此地。

    看着手中的玉瓶,拿着那青玉铭牌,晏无心一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难道这就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不过结果是这般皆大欢喜,他自然也高兴,收起了玉瓶之后向空中那远去的白鹤看了一眼,随后也转身离开了此地。

    不远处,柳依依他们正等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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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积城外,先前还在偃场的白梦阳已然来到此地,看着空积城内那慢慢熄灭的火光,他对身旁之人出声说道:“事情办完了吧?”

    “差不多了,其他人已经走了,就我在这等你了,对了,你那里怎么样?”

    “出了点问题,不过也没什么,只是不能锦上添花罢了。”

    “这么说棋子已经放下。”

    “那是,又不难。”

    “我就不明白了,他怎么会答应你?”

    “谁都有心魔,想开一点。”

第一百五十四章 离别

    细雨一直在下,到了傍晚时分,城内的火光也被细雨浇灭。少了白日里的火光冲天,空积城再次寂静了下来。

    雨便这样下了整夜,到了第二日,天终于放晴。

    雨后的天空显得格外晴朗,明媚的阳光从东边慢慢照耀开来,多日以来连绵阴雨的冷清终于在这抹温暖之下消散。对这座古城而言,细雨为伤城洗去了苦痛,一夜过后,空积城又如以往那般繁华。

    只不过城内那随处可见的残垣却在提醒着繁华背后的伤。

    不过,总的来说,今天自然能算得上是一个好日子,这样的日子百事皆宜,也适合出行。

    所以,离别的时候到了。

    “跑出来那么久,还不回去。”从悦来客栈出来,便听见柳依依身旁的中年人严厉地说道,不过这份严厉在柳依依那抹可怜的表情中也化为无奈,“你呀你……”

    这位让晏无心眼熟的中年人也就是柳依依的父亲,嘉陵城城主柳青,一直闻其名的晏无心也在昨日见到其庐山真面目,若说样貌自然和柳依依有五分相像,不过比起柳依依而言,这位城主的脸上则是多了几分威严与正气,少了柳依依的那些顽皮气质。

    看着父亲对她没辙的模样,柳依依得意地皱了皱眉,有些显摆地说道:“况且我这次出来已经成为九品偃师了,师傅知道肯定会目瞪口呆的,现在看你们谁还敢说我不行,哼。”

    看着自己女儿手中的青玉铭牌,柳青瞪了她一眼,没办法,从小没有母亲的依依被自己给宠坏了,长大以后又被钱老给惯着,管不了,现在自己还真有些没辙,只能轻轻敲到一下她的头,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无心,你能拿得到嘛。”

    “嘻嘻,只能说明我们其利断金,是吧,无心?”本来昨日还有些闷闷不乐的柳依依,在知道了晏无心也成为偃师以后,郁闷的心情就一扫而光,大赞那老头明辨是非,幸好那位天老走得早,不然他的深思熟虑却得到柳依依的这份评价不知他会做何感想。

    “柳女侠所言极是。”与她相识有段时日的晏无心自然也不会拂了她的面子,不过对晏无心而言,事实本就是如此,没有柳依依他可能才进入金塔便被送出来了,所以柳依依自然了不起。

    听到晏无心这话,柳依依自然更加得意,好在她没有尾巴,不然真的得翘到天上去了,不过看着她的这副模样,柳青没好气地说道:“整天女侠女侠的,成何体统,回去以后你好好的跟着钱老一段日子,养养你的性子。”

    “钱老?”听到这两个字,晏无心心中一愣,想起了那个给了自己一口饭吃的老人,想起了临别前老人送给自己的【孩童】,老人也叫钱老,不过想了想之后,晏无心只觉得应该只是巧合,以后回到嘉陵城去看看那位老人怎么样了。

    “啊,不要,我的行侠仗义才开始,况且慕辰也在,爹……你就不要担心了。”看起来柳依依自然是不想离开的,她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怎么能这样就回去。

    “你还敢说,要不是慕辰跟着,我早就把你给带回去了。”柳青点了点自己女儿的头,毫不客气地揭了她的老底。

    慕辰自然是被她给骗出来的,被自己的父亲说出这件事让柳依依有些脸红,不过为了自己的梦想,她可不会在这个时候妥协,看了慕辰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谁说的,都是我在照顾他,对吧,慕辰?”

    看到柳依依的目光,慕辰连忙点头,他可不想以后莫名其妙地被暗算,更何况现在柳依依有了那只碧玉蜥以后,暗算的手段更加所料不及,这个时候,他生怕自己点头点慢了被柳依依给记挂。

    慕辰这般小鸡啄米的模样让柳青彻底无奈,慕辰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性格方面不用多说,他自然是很满意的。只是在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性子便有些软,这个对其他父亲来说都应该是好事,但自己女儿的性格他知道,这样下去,他只怕受欺负的是慕辰。

    告别的时间有些长,不过在柳青的坚持下,柳依依也只能认命般地点了点头,从昨天起便兴高采烈的她又有些闷闷不乐起来,只怕一段时间内,她吃饭也不香了,“无心,要来找我哦。”

    看得出来,柳女侠十分不舍,而慕辰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晏无心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倒是柳青多问了一句:“无心,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了?”

    对于晏无心,柳青早就从钱老那里听说,而这一次,知道他又帮了自己女儿不小的忙,在一日过后,柳青也将晏无心视为自己的晚辈,说话间语气和蔼,话语中更是夹杂着关切之意。

    “柳叔,我还有些事,先不回嘉陵城了。”对于柳依依的父亲,晏无心自然也是充满敬意,所以这般说道。虽然这是婉拒,但他倒也没有乱说,偃师考核结束后他先回的自然是临安,只不过嘉陵城的话,有一天他自然也会回去。

    他相信,那一天应该并不远。

    “哦,是嘛?嘉陵城内还有些事等着我回去处理,所以我也不能就留了,不过以后如果需要的帮忙的话直接来城主府找我就行了。”本来没有必要向晏无心解释的柳青还是解释了一番,这便可以看出他对晏无心的重视,当初钱老的话语还回响在耳边,没想到时间没过多久,便真被钱老给说中了,八品偃师,啧啧,想到这里,柳青心中还是有些赞叹。

    “无心,走了哟,你一定要来找我哦。”柳依依很是不舍地说出这句话。

    点了点头,晏无心挥手告别,看着柳女侠眼中那隐隐的泪光,不知为何,晏无心心中也升起了一抹不舍。

    最后,看着几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晏无心抬起头深呼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那抹离情别绪给呼了出去,打起精神,看着那高挂的骄阳,他向前走去。

    过了石苍桥,晏无心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在这里,他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因此,他的前行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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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过后,空积城内巡视的黑甲卫便多了许多,此刻,在南门外,守门的黑甲卫已经增加到了八人之多,不过,来来往往间,进出城门的人海还是将这几人给吞没,好在昨日过后,这空积城便真正的安静下来,喧闹的有,打架闹事的已经基本上见不到了。

    这也让府兵们轻松了许多。

    进了南门,第一个见到的便要数这珍馐阁了,无论是其中的繁华还是城内的盛名都让珍馐阁享誉无数,和往常一样,今日珍馐阁的生意依旧不差。

    这时,从城外来了两人,过了城门之后,这两人便在珍馐阁前停下了脚步。

    细看之下,两人似乎有些风尘仆仆,而两人走到珍馐阁前,其中一人问道:“泥巴,我们真要再去吃一次?”

    “怕什么,你都到太微境了,那些钱我们得要回来。”

    “好吧,听泥巴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河东与河西

    说起来,珍馐阁内经常可以见到的其实并不是客人,而是木祁连,几乎每日必至的他已经不能用常客来形容。而也由于是他自己的店,很多时候他都会来这宴请宾客,但即便如此挥霍之下他的店还能经营至今,只能说明珍馐阁的菜点确实名副其实,还有就是木家果然家大业大。

    果不其然,今日也不例外,但因为没有值得让他再上一楼之人,木祁连也将就地来到了珍馐阁二楼的雅间之内。琴瑟和鸣,满桌佳肴,如此奢侈下,木祁连便闭目养神地空度这一日的时光。

    当然,佳肴常有,但不总是满桌,今日之所以上了那么多菜,最主要便是因为他心情很好。严格的说,在这个时候,木家的心情怎样都不会很好,这一点,从今早以后木府之外挂起的挽联就可以看出。

    木家办丧,是为了祭奠一个人的离世。昨日过后,被称为木家第一偃师的言庆年意外身亡,以言庆年在木家的地位与其对木家多年的来的贡献而言,可以说,木家近来的辉煌有其不可磨灭的一笔。正因如此,从今日起,木府举丧三日,府内见白一百零八个时辰,以表悼念。

    但哪怕铜钱也有两面,而事情亦有,很多时候,别人的不幸或许正是自己的幸运,这一点对木祁连来说,正是如此。与木子相比,他就如一个彻底的纨绔子弟般,挥霍与败家中蛀食着木家,这让他败絮其中。如果再考虑到言庆年对木子的亲近,那么可能在大长老的离世以后,没有了靠山的他在木家便没有立足之地。

    不过昨日的风波为他洗尽了烦恼,如此一来,他的心情便如今日的天气一般明媚,所以,来到珍馐阁内,这满桌佳肴当上。

    酒过三杯,木祁连有些微醉,没有美色在旁的他只能独酌一壶酒,这让他有些无聊,而吵闹声便在这个时候传了上来。

    “又是你们,没钱还敢来珍馐阁?”

    哦,听到这话,木祁连醉意稍醒,本来半趴在桌上的身体坐直了起来,那个‘又’字让他兴趣大增,有意思,他这般想到,于是走出了雅间,向楼下走去。

    “先说好,这钱不是我不给,而是你们珍馐阁自己的问题。我听说前不久你们上的菜肴之上有灰,我想以你们珍馐阁的名声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事,但今天可让我长见识了,你们自己看看,是不是这样?”

    这话说得正气,很是在理,而说这话的人个不高,尤其与他身边那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更显瘦弱,但凭他说出这话,在场就没有人敢小视于他,更何况菜里确实有灰。

    “哦,我当是谁呢?你们俩来这里点的是熊心豹子胆吧?看样子应该还吃了。”便在这时,木祁连的话音随着下楼脚步声一同传来,“达老,拿下他们”。

    听到这话,掌柜危难的脸色由阴转晴,松了一口气,但就在一瞬之后,他才放下的心便又提了起来。

    交手只在眨眼之间,没有使用傀儡的两人比的自然是魂力,但依掌柜所见,在那位达老出手之时,那么壮硕之人也同时出手,然后他注意到达老退了几步。

    若说掌柜是提心吊胆的话,那么知道对方实力的木祁连差点就想骂人了,在他吩咐达老出手之后,几乎在片刻,他便听到了达老急促的低语:“太微境,二重。”

    说完,达老便站在木祁连身后,不言不语。

    对于这位自己一直依仗的老人,木祁连自然知道他的实力,修行如登楼,一步一登临,如登楼一样,年纪大了,速度自然会慢下来,于是,在达老到了一定的年纪之后,他的修为便一直都处在太微境一重。所以,在这个时候,达老沉默所标明的意思便很明显,这两个人,最好不要惹。

    其中道理他自然都懂,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上一次如蝼蚁一般的两人,现在却需要他恭声相待,这种落差恐怕是谁也不能轻易接受。

    因此,木祁连长呼了一口气,像是在强忍着心头的愤怒,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珍馐阁招待不周,两位请便吧。”

    话中之意很是明显,而那位掌柜看着桌上的菜肴,更是有苦说不出,看来这一桌菜只能记在自己账下了。

    不过,那位小个男子笑了笑之后,指了指眼前那已被一扫而光的瓷盘,然后说道:“既然是你们珍馐阁的问题,那么我们再算一算账,这菜我已经吃了,万一吃出什么问题来,我们兄弟两找谁说理去?”

    能有什么问题?有问题也是你们自己吃撑的。木祁连在心中这般想到,开店这么久,他遇到不少客人,但像眼前两人这不讲理有得罪不起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修为达到太微境,哪怕在空积城中也可以吃喝不愁了,何必来自己这里蹭一顿饭,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但是,现在他还真没办法,在木家大丧这个节骨眼上,他再闹出什么意外的话,在木家他还真没办法混下去了。

    “那你们想如何?”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但木祁连还是只能平静地说道。

    “哦,看在你认错态度不错的份上,十两黄金,这事就这么算了。”

    “给……他……们。”这个时候,木祁连也能看出两人这次来的目的为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上次拿回的钱这次他只能拿出。

    随后,二十两黄金放在了两人桌上。

    点了点黄金,小个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调侃道:“可以的嘛,我还想如果你没意识到是每人十两的话,我们兄弟两还能再坐一会。”

    一旁的掌柜听到这话差点骂出声来,先前那人只说了十两黄金,换谁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心中还奇怪为什么自己的东家要拿出二十两,到头来,是想继续闹下去啊。

    桌上金光闪闪,而陆泥巴坐在那里轻点了点桌子,一旁的陆黑牛小声地说道:“算了,泥巴,我们还得去找无心呢。”

    听到这话,陆泥巴也点了点头,心中的那些话也没继续说出,满意地收起金子之后,他拱手向木祁连说道:“那就此别过,希望还能相见。”

    木祁连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不自然地点了点头。随后,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站在楼旁的木祁连笑容渐消,沉默了许久之后便离开了此地。

    ………………………………………………………………………

    过了石苍桥,便到了知沐斋。

    哪怕生意已经有了起色,但近日以来斋内来往的人依旧是不多的,尤其是昨日过后,知沐斋几近废墟,仅有几块木板能遮风避雨。

    看到这一幕的晏无心自然暂时打消了离城的念头,连忙走了进去,原本还算宽阔的知沐斋现在几乎没有落脚之地,到处都是断木碎屑,由于房门的倒塌,斋内更是显得有些阴暗。

    而便在这阴暗之中,一道啜泣之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爷爷,你醒一醒啊,你不要小乌灵了嘛?”声音凄切嘶哑,听得出来,那人已经哭了很久。

    循着声音,晏无心慢慢走了进去,来到了内阁之中,他见到了躺在了木榻之上的那位老人,以及那瘫坐在地的小丫头。

    “咦,晏无心。”

    便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惊讶的声音,声音从身后传来,而晏无心转身望去,一个灰头土面的男子正站在他身后,手里还端了一盆水。

    水应该是热的,因为还冒着热气,看样子应该是才烧出来的。对此,晏无心有些惊讶,因为他觉得眼前此人是不可能端着热水来伺候人的。

    “陈坊主。”晏无心在心中念道。

    没错,眼前此人便是银月赌坊坊主,陈十七。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关于夜与火的故事

    低泣之声还在不断传来。

    漆黑的房间里仅有一根快要燃尽的蜡烛,火光被风吹得摇曳,身处这样的房间,感受最为刻骨的无疑是那一丝阴冷。可能是昨日的雨将木板浸泡的缘故,即便在今日这样的艳阳天,依稀还能听到那不断滴落的水声,便在这样的湿冷中,少女无助的声音将屋内与屋外相隔。

    踏过那道没有门的扉,彷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端着热水的陈十七便来到了这样黑白的格调中。与晏无心相视了一眼,陈十七仅仅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慢慢地来到小丫头身后,将热水放在一旁,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然后小丫头便昏睡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陈十七才出声对身后的晏无心说道:“她从昨日起便一直陪在这里,已经不吃不喝快一天了,没想到我去烧水的这点时间,老乌头就走了,哎。”

    边说他边将少女从地上抱了起来,借着火光,可以看到少女那疲倦的脸,与上次相比,少女的脸上已经没了那份活泼。看着这一切,晏无心跟上了陈十七的步伐,并出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说来话长。”脚步顿了顿,这句话从陈十七口中说出,声音有些沉重,在这样的环境中,甚至有些沉痛,听起来,那确实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隔壁的房间无疑好上不少,不过也只是两差取其轻也而已。踏入房门的那一刻,晏无心便注意到了躺在木榻之上的一位女子,女子气息微弱,似有似无,看起来,女子的身体状况甚至要比此时的小丫头还差上许多。

    “她是阿离。”陈十七这样介绍道,说完,便将小丫头抱到了另一木榻之上,为她轻轻地盖上被褥,随后,看了晏无心一眼,带着晏无心来到了门外。

    走了几步,两人都离房间有了一定的距离,想来话音应该不会吵到两人,陈十七才缓缓开口:“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哦,想起来了,说起来你的名额应该是知沐斋的,我记得你帮他们完成了那单生意,所以应该认识。”才问完,陈十七便自言自语地说道,他去见晏无心之前自然见到过这些信息,因此知道这些事也没什么奇怪的,听他说完,晏无心便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怎么会弄成这样?”看着这几乎已经成为废墟的知沐斋,晏无心不解地问道。

    “魔人。”看了他一眼,想了片刻之后,陈十七才如此说道。

    晏无心不禁陷入沉默,对昨日的那场风波,他自然也有耳闻,只是没想到昨日的风波竟然也波及到了这里。

    看着晏无心的模样,陈十七则是笑了笑,不过那抹浮现在脸上的笑容无论怎么看都有点苦,随后说道:“不过说起来,这空积城中最先遇到魔人的应该是我吧。”

    他这样说道,而后在晏无心注视的目光中,他说起了那夜相别以后的事情。

    “那晚,我出了悦来客栈…………然后我带着重伤的阿离逃走,但因为魂力耗尽,没走多远我就晕了过去,然后醒来才发现是那小姑娘救了我们,而那时我已经躺了两天,第二天房门便被撞破,魔人便是在那个时候来的。”

    若说是故事,可能是太过真切的原因,这个故事讲得并不生动,但身处这样的环境中,晏无心可以想象得到这样平淡的话语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有见到先前那倒下的小姑娘,才能明白在这样的故事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昨日我重伤未愈,来的虽然不是那晚的魔人,但实力也大大强于我,同时兼顾老乌头和小丫头,我也只能尽力保护一人,凭借着徘徊在知沐斋内,我才能拖延一点时间,而在那时,老乌头便受了一掌,接下来,青甲卫才来……”

    整个故事不会太长,所以没过多久已经讲到结局。在昨日,类似的故事或许不会太少,甚至大多数的结局都是一样,但是对于一个小丫头而言,这样的故事无疑有些残酷。

    “怪我,魔人的目标应该是我才对。”晏无心听得陈十七这样说道,话音低沉,情绪低落,几日不见,陈十七看起来甚至消瘦了不少,这般沮丧的模样,任谁都想不到这会是银月赌坊的陈十七。

    “爷爷……”少女的声音传来,沙哑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惊慌。

    “应该是做噩梦了吧,我去看看……”看得出来陈十七对小丫头的关心,听到少女的声音,陈十七便转身走入屋内。

    站在屋外的晏无心,深深地叹了口气,所谓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了吧?随后,他也走进了里屋,拿出一块白布替老乌头盖上。

    屋内还是有些阴湿。

    “有劳了……”脚步声在后方响起,陈十七也来到了这里。

    “没什么。”晏无心摇了摇头,如此说道,然后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赌注……”

    “没事。”挥了挥手,对此事陈十七倒是不太在意,想了想,对晏无心说道:“不论是你还是柳依依,对我都没太大差别,不过说起来,赌坊那边倒是有些乱,有几个跳梁小丑在作怪,看来以前我还是太慈悲了。”

    话音落下,晏无心只感觉那个陈十七又出现在了眼前,霸气外露的他轻咳了一声,对晏无心说道:“听说你手里有一颗归元丹?”

    心中暗自震惊,晏无心一时有些迟疑,而陈十七继续说道:“不用担心,整个空积城,知道这个消息的可能只有两人。放心,丹药在你手中,我肯定不会抢,只是我想问你一下,不知道你肯不肯卖给我?”

    坦白说,虽然那位天老告诉他这丹药对他的伤势有帮助,但晏无心在金塔之中只不过是魂力耗尽而已,至于说伤势,他还真没受什么伤,所以这颗丹药他自然还留着。

    “归元丹可以算是疗伤丹药中的上品,而且这颗丹药还出自那位老人,品质自然不凡,因此,如果你要留着我也不会说什么。只是,阿离现在已经危在旦夕,或许这是她最后的希望,所以,我恳求你将这颗丹药卖给我。”

    三十四载年华,陈十七仅求过三次,一次在年少,而另外两次便都是在今天。第二次是当他看见乌灵痛彻心扉的模样时,他恳求上天让老乌头别死,他不信命,但他还是这样求到。

    而方才便是第三次。

    风继续吹了进来,那根蜡烛便在此时燃烧殆尽,屋内也暗了下去。片刻之后,一丝荧光在屋内亮起,一个玉瓶出现在了晏无心手中,对晏无心而言,他或许有些冷血,但并非铁石心肠。

    “这就是那颗归元丹。”晏无心如此说道。

    “好,银月赌坊是你的了。”接过玉瓶,陈十七这般说道。

    看来,陈十七所付的报酬便是整个银月赌坊,这让晏无心愣了一下,不过,想了片刻之后,他还是说道:“赌坊的话还是算了,陈坊主,我没开过赌坊。”

    “哦,你是担心那些跳梁小丑,这个简单,等过几日,我就去将事情解决。”

    “真不是这个问题……”

    “没开过赌坊?”看了看手中的丹药,陈十七笑了笑,“那简单,以后我替你打理。”

    说完,没等晏无心拒绝,陈十七便匆忙走了出去。听到这话,晏无心都有些哭笑不得,空积城中为陈十七卖命的人不少,但谁曾听说过陈十七为他人做事了?

    踏出内阁时,陈十七停下脚步,站了片刻后对晏无心说道:“对了,既然你朝这边走,你是要去木府?”

    “木府?”这话让晏无心摸不着头脑,他去木府干嘛?

    没听见回答,陈十七转过身来,看到他疑惑的模样,陈十七反而更加惊讶:“你不知道?城中不是都在传言说木子姑娘为了你,将木家的《木离之技》私传于你,现在已经被木家关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堂内不言,受冤几许

    以木家在空积城的地位而言,哪怕是一位长老的去世,城主府也会派人来吊唁,即便是走个过场,但是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以此来表示城主府对木家的尊重。

    而木家能得到这份尊重,原因无他,便是由于出自其手的傀儡。据说,城主府府卫所用傀儡,皆是由木家提供,而且这份关系已经持续了不下百年,因此,凭借着这一分的慷慨,木家得到了在空积城内长住久安的保证,真可谓是明智之举。

    当然,今天也不例外。言庆年,木家的第一偃师,单论身份而言,他自然算不是木家直系,甚至连旁系都算不上,但其地位却不下于木家的任何一位长老,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说来,木家今日办丧,城主府即便是城主亲至也不为过。毕竟,这么多年以来,木家提供给城主府的傀儡大都出自言庆年之手。

    “木族长,由于昨日的风波,府主今日不能亲至,因此吩咐在下来前来吊唁,请族长见谅。”带着十余名青甲卫,齐芝洺来到了木府之中,才进入木府,便见到了亲自来迎接的木家族长。

    作为木家族长,木延旭本应享有盛名,但事实却恰恰相反,自从十年前接管木家起,他似乎就被大家公认为木家最无能的族长,没有之一。虽然木家在这几年似乎有蒸蒸日上之势,但是这些功劳大都被算在了言庆年和其女木子的身上。因此,美名不可能有,至于骂名,也都被木祁连给占尽,所以对这个木家族长而言,别说盛名,他的声名在空积城内都不怎么响,比起陈十七的那种可望不可识,木延旭则是相见不相识。

    “齐衙领哪儿的话,府主自然应以空积城为重,而且齐衙领能来,木家已感谢万分。”虽然没有什么作为,但是这点客套话还是会说,况且,即便府主没有亲自,卫衙领的前来无疑也给予了木家极大的尊重。

    “木族长见外了,言老对城主府的大恩,城主府上下都不敢忘。”这话倒不假,毕竟城主府内所用的傀儡,大都出自木府,而作为木家的第一偃师,这些傀儡必然经其手,所以,说是大恩也没错。

    一番客套之后,领着十余名青甲卫而来的齐芝洺被请入了木府之中。与城主府的那种清幽不同,木府之内可以说是豪奢,进门便可见到的金玉屏风,而后便是楼台水榭,从外院到内堂更是竟奢华,蜿蜒的路将‘一入豪门深似海’这句话诠释嘚淋漓尽致。

    内堂之中,入眼尽是白衣。跟随者走在前方的木延旭,齐芝洺一行人来到了内堂之外,气氛瞬间变得肃穆起来。

    “你们在外面等着。”顿了顿脚步,齐芝洺如此吩咐道。

    跟在他身后的十余名青甲卫道了一句‘领命’,便端正地站于内堂之外,目不斜视,威严肃立,如守卫灵堂的灵士一般。单凭这一情景,城主府已经给足了木家面子,守在堂外的可是仅为府主站岗的亲兵,这阵仗几乎已是府主待遇。

    说完,齐芝洺便与木延旭一同踏入灵堂。来到堂内,齐芝洺发现跪在堂前的并非那位木子姑娘,而是木家二少木祁连。看着木祁连脸上微红,走进之后便能闻到的酒气,齐芝洺不由皱了皱眉,不过今日举丧,而他又是外人,自然不便多说什么,上了炷香,便在一旁等了起来。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毕竟只有与言老相识的人都知道,最得其心的要属木家三小姐,木子姑娘。至于那木祁连,就齐芝洺所了解,言老在世的时候,木祁连根本没有机会与其见面,所以,于情于理,今日该为其戴孝的无疑应是木子才对。

    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齐芝洺不由想起他听到的那个消息。

    由于言老膝下无子无女,因此戴孝之事自然只能由木家张罗,看着木祁连跪在地上的那一脸不情愿,来此拜祭的许多人都不禁摇了摇头,对他的纨绔有了更进一步的体会。

    没过多久,堂前便站满了人,在这个时候,木延旭走到灵堂中央,开始念悼词,伴随着其哀切的声音,灵堂之外彷佛下起了白雪,雪花飘落。在这样的初春时节,南州已经很难见到雪了,更何况是南州以南的空积城。所以,这自然不是真正的雪,这只是白花,祭奠的白花。

    “……木家积弱,在傀儡一道上已不复当年,在这势弱之时,言老不离不弃,扶木家数十载……”

    纪念和祭奠的事情便在悼词中被缓缓地念出,对齐芝洺而言,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有趣,但是当年言老帮他亲自制作过傀儡,于是,他今日才会主动请命而来,即便只为那份恩情,他都应该送言老最后一程。

    但便在这时,门外有些吵闹起来。

    “三小姐,族长吩咐过,你不能进去。”

    “言爷爷不在了,我为什么不能祭奠他?让开,我亲自去跟族长说。”

    “三小姐,你不要让我们危难。”

    吵闹的声音不大,应该是听得见里面在念着悼词,所以该有的尊重还是得有,但争执一直在持续,便在这样的些许喧闹之中,悼词被慢慢地念完,而门外也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在座的都不由转身望去,脸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木子轻步走了进来,站在堂前的木延旭看了她一眼,眉头轻皱而后说道:“胡闹,把三小姐给带回去。”

    “我不回。”

    “来人。”

    “爹,求求你。”

    这一次,木子没再称呼其为族长,而是喊出了那个自母亲死后她便没有再叫过的称呼,听到这话,木延旭也不由一怔,一时间犹豫了起来。气氛有些荒唐,看着这几乎是大闹灵堂的木子,站在一旁的大长老也走了出来,“成何体统,木七、木九,你们将她带下去。”

    声音不怒而威,一时间,木延旭也只能站在一旁。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木子固执地问道。

    “为什么?你干的好事你不知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来这里?”冷哼了一声,大长老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一旁听见吩咐的木七和木九两人只能走上前来,试图将木子给带下去,不过看着木子的这副模样,华叔叹了口气,将两人挡住。

    “放肆。”大吼了一声,大长老身影瞬间出现在华叔身前,两人相对一掌,华叔便后退了几步,差些跌倒在地,看着眼前的好戏,那跪在地上的木祁连酒意清醒了过来,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木家的事。”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大长老,木子坚定地说道。

    “没做?好,既然有那么多人在此,身为木家大长老,今日我便将此事给解决,大家也好做个见证。”说完,他向其他人拱了拱手,然后叫道:“延溪,你出来将事情说清楚。”

    “是”,听到大长老的吩咐,站于堂前的另一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身为木家的另一位偃师,今日的场合他自然不能不到,“那日在偃师考核之中,我见到了晏无心使用的正是我木家的《木离之技》。”

    “你确定看清楚了?”当着木子的面,大长老再问了一句。

    “不会有错,孔有七星,以脉连骨,那肯定是我木家的《木离之技》。”木延溪没有丝毫的多想,肯定地说道。

    “你听见了?木家的《木离之技》一卷由我放在祖宗堂前,另一卷便在你们父女手中,要不我把那一卷拿出来给你看看?”大长老如此说道,神色不善地看了木延旭一眼,他觉得这个族长是不是应该换一换了,“祁连,你说说那天你所见到的。”

    “是,那天我的确见到晏无心和木子同坐一辆辇车入城,他俩肯定相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些话语,似乎已经证明那个传言或许是真的,祖宗堂的钥匙一直由几位长老保管,那一卷自然不可能拿出。这般想来,被外传的自然只能是木子手中所持有的那卷,木家家规,凡私传《木离之技》者,逐出木家。

    看着站在那不言不语的木子,大长老对木七看了一眼,“把她带下去吧,等这事结束,家法处置。”

    “慢着……”

    便在这时,另一道声音在堂外响起。

第一百五十八章 堂外白雪,惊艳几许

    “慢着……”

    一道声音从堂外传来,一道人影从庭前而来。

    来人是一名少年,清秀的脸庞上噙着一抹笑容,消瘦的身躯下是缓缓走来的脚步,似是平常。依大长老看来,来人应该不是木家之人,因为在木家就没有人敢打断自己所说的话,哦,或许有一个,但那人此时站在自己身前,因此来人自然只能是外人。

    但他不认识此人,这一点,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如此,最多他们只是有些眼熟而已。看着少年身后小跑而来的木府门卫,大长老面有怒色:“木三,你怎么看的门?”

    在今日的场合,如果什么人都能来此悼念,那么木家岂不成为一个笑话,所以,他自然有些生气。便在这时,看着那名向堂前走来的少年,跪在地上有些惊愕的木祁连说了一句:“晏无心”。

    少年的名字便被他道出,在这一刻,在场的一些人都饶有兴趣地向堂外看去,至于大长老,此时他已经将木三的失职抛在脑后,神色森冷地看向晏无心,“你就是晏无心?”

    “是我。”晏无心点了点头。

    “木家的《木离之技》在你手中?”

    “在我手中。”

    “很好,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短短几句交谈,大长老已经心中有素,因此,做事果决的他已然吩咐道。

    这般武断地下令让晏无心不禁笑了笑,“那如果我说《木离之技》是我从别处得来的呢?”

    “荒谬,《木离之技》乃我木家的不传之技,除了木家,你还能从哪里学到?”

    这话说得有理,但不在理,看了一眼那跪在堂前的木祁连,晏无心有些玩味地露出一抹笑容,然后说道:“这就要问问你的亲孙子了?”

    听到这话,原先觉得有些不妙的木祁连已大惊失色,待到其他人向他看来之时,他抬起头,有些恨恨地看了晏无心一眼,对大长老说道:“大长老,他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

    “住口,黄口小儿,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交代了。”本想与木祁连对质的的话语被大长老打断,话音落下,大长老亲自出手。

    身为木家执法长老的他实力自然不差,破风声才从堂前传来,一具傀儡瞬间便已出现在晏无心身前,而后傀儡挥手向他而来。

    风起,周围的风变得密集起来,随后晏无心只感觉被束缚住一般。

    魂阵:束手,有风起兮而捆于物。算起来,木家应该算是偃师世家,所以很多魂阵都是用于傀儡的制作,而这一束缚之阵也是由此发展而来。

    不过,身体虽不能动,但指尖却无碍,因此【倾城】在前,挡住了傀儡向前抓来的手掌,两掌相遇,先手本就处于弱势的晏无心连同傀儡后退了几步,喉咙一甜,嘴角流出一抹血丝。

    “还敢反抗?”大长老先前走去,口中出声说道。

    “不要。”还在堂内的木子同时惊呼出声。

    “老头,不讲道理是吧?”本打算以诚相待的晏无心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毫不客气地说道。

    “放肆。”在众人面前,他何曾被人这般叫过,而且这声‘老头’让他想起了一个很讨厌的人,怒喝了一声,傀儡已携势而来。

    面对这那具威势无比的傀儡,晏无心指尖的魂丝由一变二,由二转四,瞬间六根魂丝出现在【倾城】手臂之上,伴丝尽出,心中甚至有了一丝冷意,不过就在此时,一道身影来到了晏无心身前。

    感觉风有些湿润,随后,两具傀儡同时退开,晏无心才看清来人。

    “齐衙领,你这是何意?”看着挡在晏无心身前的那人,大长老也停了下来。

    “木长老,抱歉,并非城主府与木家作对,只是这晏无心于我有恩,在下不能不出手,况且他先前不是有话要说,不如我们先听一下他要说什么?”苦笑地抱歉了一声,齐芝洺解释道。

    “哦”,此话出口,在座的其他人都不由高看了晏无心一眼,这齐芝洺可不是什么路人,能够予他恩情,这可不一般。不过,站在齐芝洺身后的晏无心有些不明所以,他记得自己应该没见过此人啊,难道记错了?

    “既然齐衙领开口,那我就先等等吧。”

    “多谢木长老。”

    终于有开口的机会了,晏无心与木子相视一眼,了解到了她眼中的谢意,晏无心点了点头作为回应,而后出声说道:“这《木离之技》得自银月赌坊陈十七之手,至于为什么在那,便是木祁连输的。”

    这话说出,木祁连已面无血色,同时大长老不禁皱眉,不过便在这话出口之时,另一道声音也同时响起:“不可能”。

    出声之人乃木家唯一的偃师,木延溪。此刻,他缓缓走出灵堂,对大长老拱了拱手,而后说道:“你那日所用的技法分明来自于《木离之技》第二卷。”

    “你确定?”听得这话,大长老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

    “我确信,我看到的的确是《木离之技》第二卷的技法。”站在一旁的木延溪如此说道,《木离之技》共有三卷,其中第二卷保管在木子手中,他这句话无疑便是坐实了那一谣言。

    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晏无心不由一愣,他所学自然是第一卷的连脉之法,所以这木延溪自然是在说谎,于是看了木延溪一眼,原先已不打算以礼相待的他反声问道:“万一你看错了呢?”

    “我怎么可能会看错?”

    “人人都会有看错的时候,你怎么知道你那是没有看错。”

    听这样晏无心这辩解的话语,木延溪觉得他是不死心,因此从怀中掏出了玉牌,展示于晏无心眼前,“看清楚了吗?就凭它,我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那是青玉铭牌,铭牌上刻有‘九品’两字,这说明不了什么,但这是实力的象征,身为九品偃师的他自然不会看错。

    “就凭这块玉牌?”

    “就凭这块玉牌!”

    “就因为你是九品偃师?”

    “就因为我是九品偃师!”

    木延溪这话说得极其肯定,甚至有些自负的味道,实话说,对于在场的其他人,他都有资格说出这话,因为他觉得在场就只有他一位偃师。但可惜仍有例外,不幸的是,眼前便站着一位,于是看着木延溪这般自信且不容怀疑的模样,晏无心笑了笑,然后说道:“那不好意思,恐怕你还真看错了。”

    堂外白花撒下,如雪飘落,少年拿出玉牌,站在那里。同样的玉牌,只不过玉牌之上却是不同的字,‘八品’,虽只有一字之差,但相差何止千里。

    青玉铭牌的出现带来的无疑是震惊,哪怕是站在晏无心身前的齐芝洺,也不由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满不可置信,原本听到那话有些为难的他已经将这种情绪忘在一旁。

    “不可能。”木延溪已经呢喃出声,而木祁连更是惊叫道。

    “话别说得太早”,看着两人甚至是众人不可置信地模样,站在那里的晏无心再次笑了笑,不过此时的笑容中已充满讥讽,随后他毫不介意地将手中的玉牌扔出。

    “是真的。”接住了玉牌,木延溪有些苦涩地说出这句话。

    “那么是你看错了?”看着眼前彷佛已经缩小了一圈的木延溪,晏无心收回自己的玉牌,如此问道。

    “是我看错了。”木延溪自然可以继续不承认,但是有那块玉牌在手,晏无心无疑便有了话语权,到了现在,哪怕是大长老也不敢对晏无心出手,甚至可能已经不敢有丝毫的不敬,事已至此,拖下去还不如早点承认。

    一句看错了,木延溪自然有台阶下,但是他的话对木祁连来说彷佛就是深渊,于是紧握手掌,那份刺痛让木祁连壮起胆来,而后他抬起头,大义凛然地说道:“这只是你一人之词,如果身为八品偃师就能随便冤枉人,那我无话可说。”

    他这话可就有些胡搅蛮缠,因为先前这便是木家的做法,不过木祁连说出这话后,大长老没有丝毫的表示,这就默认了木祁连的说法。

    “帮亲不帮理啊”,这时晏无心自然不会有丝毫顾忌,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出口,听得他这话,大长老脸色一变,不过有八品偃师的身份在,他也不可能在像先前那般,于是继续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一人之词,是吧?”晏无心抬起头,目光向大长老身后看去,与木祁连相视一眼,嘴角扬起。

    “我可以证明。”一道声音再次响起,那人说完之后咳嗽了几声,看起来身体不太好,但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一直在咳,所以听到这声咳嗽,哪怕是大长老都皱起了眉头,而那声音继续说道:“十几年没来,差点进不来了,真是,木世荣那老头还活着吗?”

    哪怕是对木家子弟来说,木世荣这个名字听起来都会有些陌生,或许他们更习惯这个名字背后的另一个称呼……大长老。

    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而话音落下,那人也来到了堂前,能有资格来此悼念的人或许都认识此人,主要是想不认识都难,毕竟这是在空积城。

    “我来证明,够不够?”那人如此说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内乱

    “我来证明,够不够?”那人这般问到,然后缓缓走来。

    “去处理了几个跳梁小丑,怎么样,来得还算及时吧?”走到晏无心身旁,那人这般说道,似有抱歉的意味。

    “再不来,我就要被赶出去了。”晏无心如此回答,也没有和那人客气,不过他这话说得有些夸张,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哪怕是木家,恐怕也要将其奉为上宾。

    显然,来人也知道这一点,看着他人眼中那还未散去的惊愕,他笑了笑之后又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看来你亮出那块玉牌了?”

    “情势所需。”晏无心回答得倒是简洁,而这番回答让一旁的木延溪又擦了擦汗。

    两人的交流便这样一字不落的落入众人耳中,看着两人这般熟稔的模样,哪怕是木家大长老也有些后悔先前的出手。先不提能够让齐芝洺出手相助,就凭此时与陈十七的这般熟悉,也足以让木家为其敞开大门。

    没错,来人正是银月赌坊坊主,陈十七。

    看着堂前那满地白花,陈十七似乎有些虚弱地捂了捂嘴,挡住了咳嗽声,随后看向了身前的大长老,出声说道:“木世荣,你这老不死的,还活着呢?”

    这话大不敬,但是却没有其他人开口反驳什么,仅有被直呼其名的大长老冷哼了一声,淡淡地说道:“不劳你费心。”

    “是嘛?那有件事我可要跟你说明白了,晏无心可是银月赌坊的新坊主,打人你也要看看僧面佛面,你这般出手难道是对我们银月赌坊有什么意见?”说起来,陈十七与大长老应算是老相识了,但作为第一个敢叫其‘老头’的人,两人关系想想都知道不会太好,因此打过交道很多年,都不欢而散,不过,这次或许会有些不同。

    如同在空积城内听其他人说起这话,那一定会是笑话,而且是天大的笑话,可偏偏说出这话的人是陈十七,作为银月赌坊坊主的他说出这话自然不容置疑,于是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不简单了。

    此刻,一种惊愣的感觉开始蔓延。哪怕作为话中人的晏无心也感觉不可思议,原本以为陈十七当时也就是说说罢了,谁曾想到他会在如此场合下当真地说出,一时间他看了陈十七一眼,不过说出这话的陈十七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站在那里,装作没有看到他的眼神。

    面对齐芝洺再次看来的目光,晏无心不禁苦笑了一声。现在倒好,身为卫衙领的齐芝洺护在他身前,作为空积城地下势力之首的陈十七站在他身旁,黑白都占的他无疑已经让很多人讶然,这一点对大长老来说亦是如此。

    思虑片刻,大长老便亲自道歉出声:“很抱歉,晏大师,刚才情急之下,是我一时糊涂,请你不要见怪。”

    认错的态度和语气都很不错,这一点在场的人都感受得到。而以木家大长老的身份说话这话,听起来无疑很没面子,但换做是他们,恐怕选择也不会变。

    在空积城中,没有人会选择得罪城主府,同样更没有人会愿意去得最银月赌坊。当然,真有人不信邪,据说城内某个大家族的二世祖就在银月赌坊内大闹了一番,得势不饶人的二世祖仗着家中实力拒不道歉,最后那位二世祖的尸首被发现在城郊。

    那个家族自然怒火中烧,去找银月赌坊要个说法,当时与哪个家族相熟的大长老便参与其中。那时还默默无闻的陈十七见到大长老便说了一句:“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大长老气急而怒,准备联合两家之力打压银月赌坊,可后来事情急转而下。讨要说法的那个家族从此在空积城内除名,从那以后,陈十七之名响彻空积城,而木家的大长老也将这份怒气更硬生生吞下,不了了之。

    树的影,人的名,便是如此。

    到这个份上,听着大长老的道歉之语,晏无心倒是没太大的感觉,不过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而已,他知道对方肯定不是真心的,因此他也只是意思意思道:“好说,好说。”

    “话自然好说,但事情恐怕不好做”,接过晏无心的话语,陈十七用他那咳嗽的语调说道:“现在可以谈论正事了吧?我说过,我来证明,这够不够有说服力?”

    听得陈十七的话语,大长老紧锁眉头,一直跪在那里的木祁连已起身吼道:“这只是你一家之辞,况且口说无凭……”

    “口说无凭是吧?”陈十七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张折叠的白纸,“你当日用《木离之技》兑换四十万两白银的当票算不算?”

    看着陈十七拿出的那张纸,晏无心不由一愣,这木祁连还留下了当票?

    “不可能,那天我没……”看见陈十七手中的当票,木祁连下意识的否定道。

    “没什么?没签字?你是没签,这是我刚才从地上捡的,不过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吧?”

    “你……”

    “逆子,逆子。”大长老气急败坏地骂出声来。

    看到这一幕,晏无心有些佩服地向陈十七看去,这计无中生有倒是来得不错,如此一来,事情便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大长老痛心疾首的模样似乎还不能让陈十七满意,注意到站在那里已经面无血色的木祁连,陈十七提醒道:“大长老,先前你说私传《木离之技》的木家子弟,要如何惩罚?”

    “逐……出……木……家”大长老一字一句地说道。

    “哦,息怒,息怒。别发火,你们木家的家规又不是我定的。”

    这下子,站在灵堂之内的木祁连瘫坐在地,连滚带爬地来到大长老脚旁,哭喊道:“爷爷,我错了,饶了我这一次,饶了我吧,不要把我逐出木家。”

    自己孙子的哭声响在耳边,木世荣慢慢闭上眼睛,出声说道:“真的要这样?”

    这话显然是对陈十七说的,不过陈十七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将目光看向了晏无心,由他决定。对晏无心而言,木家的事情本就与他无关,注意到陈十七看来的目光,他也耸了耸肩,将目光望向了木子。

    不得不说,身为纨绔的木祁连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很不错的,看到晏无心的目光,他马上便跪在了木子身前,磕着头说道:“三妹,给哥哥一个机会,好不好?哥哥求求你,我是你哥哥啊。”

    声音哀切,已是撕心裂肺。木子低下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木祁连,秀美脸庞上出现一抹为难的神色,有些犹豫不决,便在这时,一名已经被所有人忽略的男子突然出声说道:“自然该家法处置”。

    听到这话,木子心中一怔,木祁连也跪在地上愣在了那里,其他人向灵堂之内望去,木家家主木延旭慢慢走了出来,对大长老说道:“望大长老依家规处置。”

    “好,好”,连说了两声好字,木世荣苍老的脸上皱纹彷佛又加深了几许,“原来藏得最深的还是你,好啊,好。你们这是要让我大义灭亲啊。”

    没有欣喜于大长老话语中的刮目相看,木延溪继续说道:“家法如此,大长老应该理解。”

    “理解?”看着木祁连眼中的那抹绝望,木世荣苍老的脸上闪过一抹绝然,然后他慢慢将木祁连扶了起来,“祁连,别哭,爷爷给你的那枚丹药还在不在?”

    “在。”

    “好,吃了它。”木世荣说完这句话,身上的气势一变,先前那个暮年的老者彷佛只是错觉,一道巍然的气势由其散发而来,“既然家门不幸,那我就替木家清理门户,动手!”

第一百六十章 各怀心思

    “既然家门不幸,那我就替木家清理门户,动手!”

    大长老这话出口,堂前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随着他身上传出的磅礴气势,众人只感觉压力倍增,其中修为最差的木子几乎要跌坐在地。

    “冲灵天,洞玄境”,站在一旁的陈十七脸色大变,出声说道:“这老家伙,难道用了木家秘法:枯木逢春?”

    在空积城多年,陈十七所知道的事情无疑是极其多的,哪怕连木家子弟也未必知道的秘法,他也略知一二。秘法虽名为枯木逢春,但是却与其本意不同,它不意味着能重获生机,相反,使用秘法的条件便是以生命为代价。通俗的讲,枯木逢春便是用生命来换取实力的提升。

    这瞬间,可以清楚的感觉得到木世荣眨眼间便老了几岁,原先枯木般的脸庞上已有些死气沉沉,不过相应的,他离冲灵天只差一线的修为被强行提升。

    跨过了那让他苦恼了十数年的一线之隔,木世荣的气势攀登而上,如鲤鱼跃龙门般一跃而出,他站在那里,有体内散发而出的气势将身旁的白花吹散开来。

    而随着他那一声‘动手’,周围的木家子弟带着傀儡将堂外围得水泄不通,看来是早有准备。

    “木九,还愣着干什么,我们上。”

    “木七,对不起了。”

    “你……”

    不过在局势变化的瞬间,情况又有些不同起来,将外堂围起来的那群人似乎又产生了分歧,打斗声不断响起。

    “果然,沉寂了那么久,你不可能没有准备,不过,也好,正合我意,就让我将木家彻底肃清。”看着眼前那不断出现的摩擦,木世荣瞥了木延旭一眼,如此说道。

    “以防万一而已。”

    便在这时,在他身旁的木祁连也站了起来,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出现一抹狰狞,“啊”,痛彻心扉的喊声从其口中传出,嘶吼过后,他体内的气海之处有红光亮起,红光便是一抹火花,而这便是火象行力。

    丹名入微,便能入微,这是太微境。

    “齐衙领,这是我木家私事,如果你不插手其中,事情过后,木家自有重谢。”感受着齐芝洺身上那不弱于自己的气息,木世荣抱拳说道,语气诚恳,没有人会怀疑木家的谢意,尤其还是重谢。

    因此,听到木世荣的这话,齐芝洺自然便没有出手,站在了原地。即便他身为卫衙领,城中每日发生那么多事情,他也没必要每件都管,况且这木世荣说得没错,这只是木家的私事而已。

    随后,木世荣身前的傀儡慢慢动了起来,在傀儡周围彷佛有一层淡淡的风吹拂,又如同风卷傀儡一般。御风而动,傀儡的速度已经快若惊鸿,眨眼间,在内堂之外动手的几人已躺在地上。

    一时间,呻吟声四起。

    没有预料到木世荣竟然会如此拼命,这枯木逢春之所以被称为秘法,自然是因为不能乱用,这提升的一线实力是要不断消耗生命的,也就是说秘法持续时间越长,他所剩下的生命也就越短,依木世荣的这把年纪来看,木延旭知道他绝对撑不过半个时辰。

    但那毕竟是半个时辰,秘法之所以被称为秘法,自然也是因为其难以想象的效果,连那不亚于天地一线的距离都能贯通,秘法为木世荣带来的是实力上的质变。

    这可是洞玄境的半个时辰。

    “所谓洞玄,便要洞察身体玄奥,以行力运转全身,乃至傀儡。”此刻,洞玄在前,陈十七反而想没事人一般对身旁的晏无心解释道,“哦,齐衙领,据说你不是已经达到洞玄境了嘛?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这才是陈十七信心的来源,虽然他和城主府一直不对路,但是有光明的地方一定会有黑暗,有城主府这样的势力自然也有银月赌坊这样的地下势力,如果他死了,带给空积城的麻烦会更多,所以齐芝洺一定不会让他死,至少在这里不会让他死。

    “哼,你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嘛”,话虽然这样说,,但是齐芝洺心中还是有些惊讶,他踏入洞玄境的事情只告诉了城主一人,没想到这陈十七竟然也知道这事,就因为这样,他最讨厌和此人打交道了。

    站在原地的三人彷佛和世界隔绝起来一般,一面轻松写意,另一面却是紧张激烈。

    便在这时,看着形势大好的木祁连捏了捏手指,指头发出了响声,没想到爷爷能够做到这一步,果然有爷爷在,什么也不用担心,他这般想到,信心大增的他随后将目光看向了木子,“刚才你对我做的那一切,我要让你加倍来还。”

    若细算来,木子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在她身前下跪的木祁连可不会这么想,身前突现一具傀儡,傀儡的伸手化拳,向前打去。

    “住手”,一句喊声在三人口中同时响起,一人自然是那已经挡在木子身前的华叔,但是由于先前本就受了内伤,仓促迎战的他又被体内激荡的魂力所影响,吐出血来。

    另一人则是仓皇应付木世荣的木延旭,作为一名父亲,他注意力的十之七八都落到了自己的独女之上,这一出声,实力原本不济的他已被木世荣给逼到角落。至于最后一人,让木祁连没想到的竟会是自己的爷爷,还没回过神来,自己的身前就多了一人。

    那是晏无心。

    “坏了”,木世荣在心中暗叹了一句,而在角落之中的木延旭则是慢慢露出了一抹笑容。

    【倾城】挥掌,将傀儡聚势而来的那一拳给打开,晏无心随即对身后的木子问道:“你没事吧?”

    摇了摇头,木子安静地站在了晏无心身后,其实,她此刻的心情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这个人出现救了自己,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英雄救美有时不仅仅是一种情节,更是一种情绪,被救的那一方往往会产生一种叫命中注定的想法,于是暗生情愫。

    这便是木子心中所想,只是晏无心不明白这些。

    此番到来,他只是觉得不想因为自己而使别人受到连累,这次出手,也是如此,至于上次的那件事,他早就忘在了脑后。

    不过既然出手,那么麻烦也到身前,看着修为突至太微境的木祁连,还有慢慢向自己走来的更大麻烦……木世荣,指尖的魂丝来到【倾城】全身,随时做好应对,然后他对另一旁的齐芝洺出声说道:“齐衙领,你说的救命之恩还算不算?”

    “算。”

    “那好,我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救你的。”

    “融阵。”想了片刻,齐芝洺说出了那个阵的名字。

    “哦,是那个阵”,晏无心也想起了在知沐斋的那批傀儡,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这生意本就来自于城主府,既然是这样,“齐衙领,如果我愿意帮城主府刻画那个魂阵,你能不能出手。”

    “好。”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齐芝洺便出声说道,经过了那日的风雨,他知道这个阵的价值如何,况且晏无心本身还是八品偃师,这些加起来已经抵得上木家的重谢了。

    “咳”了一声,躺在地上的木延旭擦了擦嘴角的血,眼中露出一抹笑意地看向这边,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未免没有他的计算在内。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想彻底执掌木家,只能靠这一次,因此多年的努力他不惜在一朝暴露。

    很多人将他比喻作土狗,瞧不起他,因为土狗没有什么用,不会叫,也不会看门,只会在家里啃骨头,但是很多人不知道,土狗之所以不叫,是因为它只会咬人,只要看准时机,甚至能咬断一条腿。所以,他很喜欢这个比喻。

    木世荣知道,再解释什么已经有些晚了,看着齐芝洺傀儡上慢慢聚集而起的水珠,瞧见自己孙子那期待的眼神,他闭上了眼睛,先前的出手已经让他耗费了不少生命力,原本打算到这里就可以结束的,那么自己还能活到见到自己孙子成婚的那一天。

    只是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可能自己等不到了吧,他这般想到,然后睁开了眼。

    “那就来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观洞玄若火

    “那就来吧。”

    话音落下,战斗一触即发。

    木世荣身前的傀儡起手而动,傀儡身侧的风卷散开,清风化形,有形的风向前咆哮而来,阵阵风声吹起地上白花,如雪从地而起,千树万树梨花开。

    风旋一卷而过,外堂之外几棵才刚发芽的树枝竞相而断,‘咔擦’的声音响起,咆哮的风转眼已至身前。

    【青甲】挡在晏无心身前,而齐芝洺指尖的魂丝已有三十之数,三十根魂丝尽覆【青甲】全身,刹那间,水气凝聚,淡蓝色的光芒萦绕于【青甲】之外,一道水甲积聚成形。

    水无形,至柔,但却可以柔克刚。因此,风卷一哮而来,与水甲相遇,其上泛起水波,然后风消雪落。

    白花再次散落满地。

    与此同时,看着挡在木子身前的晏无心,木祁连心中所含的怒气终于尽泄而出,没有丝毫顾忌的他也不再留手,两具【暗虎】出现在他身后,随后一抹阴沉的笑容渐渐浮现在他的嘴角,“明天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

    语落,指尖的魂丝消散,失去了控制的【暗虎】循着引子向木子袭来,同时木祁连身前的傀儡已举火而起,火浪在傀儡掌中澎湃。

    另一侧,随齐芝洺而来的十余名青甲卫已被木家众多子弟牵制,与木世荣相比,木延旭能够掌控的势力无疑还是小了很多,因而此刻大多数的木家子弟都还是偏向于大长老,还有一些是在感受到大长老身上传来的那股气势之时倒戈相向的,局势虽然没有一边倒但也不容乐观。

    “也不是没有办法,毕竟这可是枯木逢春,只要撑过一定的时间,那老头肯定会撑不住的”,身后的陈十七这般说道,不过看着眼前的两具【暗虎】和已至太微境的木祁连,他啧啧出声说道:“不过看起来你得先撑过眼前这关。”

    听得这话,晏无心看了陈十七一眼,只是陈十七连忙摇手,“别看我,我现在重伤未愈,况且有没有傀儡在手,我还得指望你呢。”

    这话倒不是推脱,没有了【银月】的他战力已不如从前,况且那夜拼死逃脱,凭着一口气才没死去,没过几天,又和魔人交手一番,几次下来,若非陈十七苦称着那口气,恐怕早就倒下了。心有戚戚,看着陈十七讪笑的样子,晏无心无奈转过身来,为什么他认识的这些人和传言里听起来的都不一样呢?

    火光近身,两具【暗虎】同时扑来,‘嗷’的一声,【暗虎】虎口大张,火花从口中爆裂开来。

    “小心”,来不及转身,急促地对身旁的木子说了一句,随后指尖魂丝拉动,【倾城】来到身前,水刃向前划出,水光与火光相逢。

    随后,和风四起,原先护在木子身旁的华叔也来到了一旁,他身前的傀儡也已出手,微风成丝,向前而去,两具【暗虎】瞬间被困其中,看着这一瞬,晏无心果断出手,带着【倾城】,他脚尖轻踏,身影瞬间向前掠去。

    比起上次,晏无心此时的修为已经长进不少,况且还有华叔出手在前,面对两具【暗虎】,【倾城】手中的水刃袖藏而出,水刃破甲而入,眨眼间,两具【暗虎】的魂石所在已被水刃刺破,光芒一散,【暗虎】眼中那淡红色的光满消失。

    “什么”,被华叔牵制在一旁的木祁连心中一惊,他没想到那两具【暗虎】如此快就已倒在地上,看着爷爷那边声势惊人,他紧咬牙齿,拼着更大的疼痛,体内汹涌的魂力运转而出,傀儡一臂瞬间起火,火势凝聚不散,随后火如飞叶般向前打出。

    御风而牵制木祁连的华叔瞬间有些措手不及,火借风势,那打出的飞火已在眼前燃起,熊熊烈火将他包围,本就受了内伤的华叔在这一刻魂力一滞,被一小小的火苗粘上。

    有风萦绕,那火苗彷佛火上浇油般起势,火焰瞬间蔓延全身,看着眼前的火光,带着【倾城】,晏无心来到华叔身前,手中的水刃散去,水滴落下,华叔身上的火焰也被慢慢熄灭,但华叔此时全身漆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解决了一个,木祁连心中信心大增,早就看华叔不顺眼的他只觉得扬眉吐气,但身体上的疼痛越来越加剧,不过片刻,他额头上已不慢汗水。或许是以前纨绔太久,今日木祁连似乎将一生的坚毅用尽,在这样的疼痛之下,木祁连还是撑了下来,看着晏无心,他指尖的魂丝缠绕至傀儡全身。

    体内最后的那丝行力汇聚指尖,在精而不再多的道理他也懂,这最后一丝魂力被其凝聚成一点,指尖所指正是晏无心所在方向。

    魂阵:精火。

    这本是木家的炼火之术,但是却被用在了傀儡之上,好在由于行力的关系,这精火所蕴含的火势恐怕能蒸干一座池子。此刻,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热浪,木祁连眼中闪过一抹残忍,无法控制精火的他带着傀儡向前而去,傀儡直接冲向了晏无心。

    傀儡脱手,精火瞬间爆裂开来。

    火光中,木祁连大口喘着气,享受着他这一生难得的成功,不过这份喜悦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一道白雾慢慢向他而来。

    “明明是白天,怎么可能有雾?”他有些疑惑,瞬间,他眯起了眼睛,看到了雾中的人影,失神间,那道雾气已将他围绕,更大的痛苦缠绕全身,灼烧感袭来。

    “啊”,痛苦的呼喊在木府之内响起。

    听到孙子的痛苦之声,木世荣再也顾不得眼前,枯木逢春的最后一丝转机被他抛在脑后,魂力突涌的他将齐芝洺逼退,然后木世荣来到了木祁连身旁,扶住了将要倒地的孙子。

    滚烫感从手掌传来。

    这白雾本不就是一般的雾气,雾中的热气甚至抵得上火焰的灼烧,被白雾笼罩过的木祁连自然如同被火烧过一般。孙子紧皱的眉头被木世荣缓缓抚平,将孙子轻轻放在地上,他再次站了起来,心中将最后那一丝生机抛却。

    枯木不再逢春,木世荣脸上的死气已经扩散开来,相应的,比之先前,他的实力更进一步。

    再次交手,化水为枪,有风推水,枪出,但在木世荣的挥手之间,水枪难进一步,轻握手掌,水枪再难凝聚成形,化为水珠滴落满地。交手的刹那,齐芝洺已经落败。

    旧伤未愈的他因魂力使用过度,嘴角慢慢流出一丝鲜血。

    揉了揉胸前的铠甲,将先前被水珠痛击的疼痛缓解,看着那站在不远处的木世荣,齐芝洺退到了晏无心身前,开口说道:“这木世荣真不要命了。”

    他能感受到,此刻木世荣体内的生机尽失,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坚持了下来。

    不过便在这时,他听到了晏无心的呢喃之语,“原来是这样”。

    方才,木世荣挥手以风将白雾散尽,之后御风以束手来困住水枪,将水枪再次化为水滴,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但尽入晏无心眼中。

    风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是他先前所见。

    那么火呢?他在心中想到,看着地上那还未散尽的火苗,他知道了,侵略如火。

    而后,他的气海之处升起了一团火,只在片刻,晏无心自然不可能越境而至太微,但仍是神游境的他已经有一只脚踏入了太微的那道门,一口气从他口中缓缓呼出,炙热无比。

    这一刻,他从神游中期踏入神游后期。

    也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惊喜之声,“我就说无心肯定在这里,让你快点走,快点走,非要先去吃点东西。”

    “是你先说出来的,我只是说我也饿了。”

    “不要狡辩了,还好没有来晚。”

第一百六十二章 直到生命尽头的呵护

    看着那挡在自己身前的【黑牛】,晏无心感觉两人来得确实及时,不过黝黑的牛身上被沙土所覆盖,陆黑牛的修为似乎是……太微境。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果然这句话对谁来说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其实,魂师的修行除了魂力的积累,更重要的是顺心意。这些年来,就如陆泥巴所言,陆黑牛的天赋其实并不差,也就是说在魂力方面,他完全是不成问题的,问题在于两人在陆家过得并不好,这个不好不仅仅是指在生活上,更重要的是在心里,心不顺念头自然不通达,如此一来,修行自然停滞不前。

    而离开陆家,对他们而言就如倦鸟归林,这是他们所选,所以心念通达。随后在空积城的相遇则像是海阔凭鱼跃,之后他们与陆乞儿一起离去的短短几日里,陆黑牛确实能够吃饱饭,这个饱还指魂石上的供应,于是早已万事俱备的陆黑牛借东风而轻松破镜,踏入太微。

    也是那日,陆乞儿便让他们来到空积城找晏无心,以防其遇上什么麻烦,没想到来到这里之后,的确有了万一。幸好两人循着小道消息来到木府,于是才有了先前及时出手的那一幕。

    陆黑牛先行一步而至,在后的陆泥巴擦了擦头上的汗,也小跑了过来,还来不及打声招呼,凛冽的风便在外堂咆哮而至。

    几步之外,木世荣强撑着苍老的身体,到了此刻,他眼中的神采已经在慢慢消散,视野更是变得模糊,要不是神识的覆盖,他现在已经不能看清眼前的事物。便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木世荣举起了手掌,颤抖的指尖是已经淡不可见的魂丝,魂丝另一端的傀儡也将双手交错。

    双掌相交,如翼。

    手掌轻挥,如翅。

    傀儡掌中强风起,一道有形的双翼出现在其身前,单论魂阵,八阶的威力自然是要强于九阶,更别说这还是木家祖传的七阶魂阵……翼双飞。

    以其洞玄境的修为施展出的翼双飞就不仅只有双翼,在双翼之中,鸟的形状依稀可见,随后,双掌轻推而出,至慢至柔。

    傀儡风鸟振翅,如仰天长啸般发出清鸣之声,展翅而飞,空中有双翼携风而来,风未至,风势便已使衣袂飘起。而在几乎睁开不眼的强风之中,几人同时出手。

    【青甲】在前,枪若水和清风起两阵同时亮起,虽已受重伤,但身为卫衙领的齐芝洺已习惯在生死边缘,魂力自体内运转而出,随着魂力的流转,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不断考验着他的意志,随着额头上汗水的起落,【青甲】手握长枪而刺出,清风中,长枪化水。

    接着,几乎心照不宣的陆黑牛和陆泥巴两人控制着【泥牛】向前而出,两具傀儡相谐的威力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自小到大到没有分离过的两人有着不同一般的默契,【黑牛】蹄下才踏出土来,骑在牛上的【泥巴】便已落水。

    地与水相生,原本坚硬的土面慢慢变得柔软起来,流动的泥土化为壁垒挡在众人身前。

    便在这时,清鸣声更加响亮,振翅而来的双翼划过地面,青砖瞬间化为飞灰,便随着灰尘与地上的白花,由风凝聚而成的鸟翼渐渐变成了灰白色。

    近在咫尺,【倾城】单手抬起,魂丝几乎已将手臂覆盖,手臂之上的魂阵同时亮起,在灰尘的飞扬和白花的飘舞间,浓雾起。

    双翼卷尘花,白雾携雨落。

    双翼至,长枪化水击打到风翼之上,滴滴水珠如石块如水般激起千层浪,在这浪花之后,一层泥土将风鸟速度减慢,本已展翅高飞的双翼有如千斤重,被束缚在那里。

    刺耳的风旋之声如困兽一般清鸣。

    白雾笼罩而去,泥土中的水气瞬间消散,缠绕的泥土凝结,空中的双翼凝滞在那,朦胧的雾中,风旋之声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弱不可闻。

    到了这个时候,几人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就在这时,双翼瞬间消散,一阵风浪随之席卷而来,将众人吹得后退半步,白雾因此被吹散了一些。

    “不好”,这是几人心中同时闪过的念头。

    在念头闪过的瞬间,晏无心就下意识地握住了木子的手,将她带着后退了一步。在这一刻,感受着紧握手指的那抹温暖,木子也用力握紧了那只手。

    彷佛过了很久,但仅在一瞬之后,白雾中一道人影掠过。

    如同惊鸿一瞥,措手不及的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人影来到晏无心身前,而后那人抬手向前打出,快若惊雷。

    “不要”,看着挡在身前的晏无心,木子只来得及在心中如此呼喊。

    看清那道人影的同时,木世荣那如枯木般的手指已来到晏无心喉咙之前,一丝寒冷从喉咙之处蔓延全身,在这一刻,晏无心体内的魂力甚至出现了一丝的停滞。

    已经来不及。

    不知过了多久,飞扬的沙尘渐渐平息,那厚积的泥土也随风消散,但疼痛感依旧没有如期而至,仅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出现在晏无心喉咙间,就如丝线般细细的红线,伤口太浅以至于仅留下血丝,没有鲜血流出。

    木世荣的指尖停在了那,回过神,心中的那分后怕还没有散去,晏无心便已抬起头来向身前望去,映入眼中的是木世荣毫无生气的脸,枯黄的手指彷佛定格了这一瞬,一动不动。

    原来,在那一刻,木世荣的生命已经停止,哪怕是他仅存的最后一丝念头,也只能让他撑到现在,没法更进一步,可惜,只差一步。看见这幅画面,许多依靠大长老的木家子弟都这般想到,到了现在,他们最大的依靠已经慢慢向后倒在了地上,再抵抗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罢了,先前他们各为其主,尽力是为了以后能谋得更大的利益,现在压错宝的他们尽早停手才是明智之选。

    于是,木家的内乱便在那抹倾斜的阳光中落下帷幕。

    一些识时务者已经在木延旭身旁献起了殷勤,明眼人都知道,大长老这一去,忍辱负重近十年的他终于度过了自己人生中的寒冬,他的春天即将到来,木延旭以后便能真正掌管木家。

    “爷爷”,一声啼哭将这份喧闹打破,先前晕过去的木祁连慢慢醒来,但入眼所见便是已经倒在地上的爷爷,抬起头来,他看到的是冷漠而又不善的眼神。爷爷已没了生息,那个一直宠爱他,呵护他的老人便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眼泪从其眼中滑落,从小到大从未真正哭过的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伤心。

    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沙哑的喉咙让他什么话也没说出,所以,先前那句话便成了他最后的话语,哀大莫过于心死,况且还有服用入微丹之后所需补的命,两者相加便足以让他闭眼。

    于是,木祁连便再也没有起来。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落幕,即便堂外的庭院尽毁,但看着堂院内的欢声笑语,这般结局再完美不过了。不一会,晏无心也被前来道谢的木延旭以及那些大献殷勤的人给围住。

    喧哗再次重现,借得一丝喘息,晏无心的目光向地上的那两人望去。

    先前,或许不差那一步,因为在晏无心的神识感应中,木世荣回了头,即便来不及反应,但那时的回头还是被晏无心给注意到。现在,他懂了,木世荣在生命的最后一瞬究竟还在意着什么。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孙子,然后死去。

    他一直呵护着他的孙子,直到死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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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师,以魂力为丝,控制傀儡而为己用; 魂师中,技艺巧夺天工之人,能制造傀儡,被称为偃师。 三魂七窍乃魂师之根本, 一窍为不通,魂师与之无缘, 两窍若愚,三窍通明,四窍入微,五窍璇玑,六窍万象,七窍玲珑。 只开一窍的少年,血海深仇的过往,一切尽在 ————《偃师无道》偃师无道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偃师无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偃师无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