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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造化斋主     魔狱txt下载     魔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 引仇

    通天古书觉得难以接受,但罗丰却认为理所当然,屠百灵倒追黄泉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方若气冲冲的来警告他,才是毫无端由。

    “不过,这家伙的脑子也不怎么灵光啊,且不说黄泉是否会因这句警告而退缩,但凡这话进了屠百灵的耳朵,百分百会恶了印象,尚未伤敌,自损八百——更别说这话根本影响不到黄泉。”罗丰心中思忖着。

    如他所料,黄泉只是微微侧脸看了一下来者,发现是张陌生的脸,就失了兴趣,转回头继续用餐,仿佛眼前的美食更令她在意。

    男修士见自己就这么被无视,又羞又怒,只是顾及有客人在场,不好发作,他环顾一圈,却是有了主意。

    三步并两步,男修士拿了一杯盛满佳酿的兽角酒觥过来,对黄泉道:“黄师弟,相见即是有缘,鄙人祝犁,通宝真人门下弟子,想跟阁下交个朋友。”

    说话时,腹中暗运真气,只等碰杯的刹那,叫对方在众人面前出丑。

    然而,黄泉瞧了他一眼,微微摇头:“我,不想,认识,你。”

    祝犁一张脸都给气红了,尤其是身处哄闹的宴席场合,只觉得周围不相干的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所有的声音都是在讨论他,嘲笑他的吃瘪。

    祝犁强按着怒气,咬牙切齿道:“我代我家小姐敬你一杯,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黄泉三番两次被人打扰,眉头微蹙,不满道:“你这人,真烦。”

    罗丰在旁边听得偷笑,这两人根本是牛头不对马嘴,怎么也说不到一块。

    但他也不由得叹息,黄泉的处理方法合了本心,却非是最佳的应对,只会平白树立敌人。

    倘若换成他,口头上自是敷衍的答应,转过头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也不怕对方会将这私下的约定传出去,先不说别人信不信,至少进了屠百灵耳里,第一个就会找祝犁的麻烦,堂堂真人的千金要认识什么样的朋友,还要听别人的约束不成?

    黄泉可能是起了打发人的心思,拿起酒觥就要跟祝犁碰杯。

    罗丰见她似乎未曾察觉对方的心思,担心她会吃亏,忙举起早已准备好的酒觥,抢话道:“祝师兄,我这朋友不善饮酒,一饮就吐,未免脏了你的衣服,就由我代劳吧。”

    祝犁眼神一横,喝骂道:“你算哪根……”

    话未说全,就觉一股冰寒的真气如大浪拍来,压得他说不出话,连忙运起幽暗庚金真气相抗。

    但他三十年的功力竟而抵挡不住,硬生生被压了回去。

    玄阴真气入体,冻得祝犁半边身体发麻,动弹不得,好在罗丰手下留情,并没有趁胜追击,得胜瞬间就收了回去,穷寇不追,令他能喘口气。

    罗丰将觥中佳酿饮尽,倒置向下,示意一滴不剩,嘴上道:“祝师兄,我可是饮干了,你千万别不给面子啊。”

    祝犁气得鼻子都歪了,但他本以为对方使用的是单纯的阴属真气,不想还带有水元特性,幽暗庚金真气对上时颇为不利,

    五行中,金生水。

    他废了好些工夫,将才侵入体内的玄阴黑水真气化消,同时手臂上也蒸起了丝丝白气,令他想装作若无其事,低调解决的算盘落空。

    这番动静终于引起了其余客人的注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怎么起冲突了,在通宝真人举办的宴会上也敢动手,这几名小辈真是无知者无畏。”

    “咦,这里面有个通宝真人门下的记名弟子,我却是记得面孔,他怎么跟客人较上劲了,看起来还似乎吃了亏。”

    “真的?我观他气息,乃是五重境的修为,而对面两人一个三重境,一个四重境,皆不如他,这样都压不住场面,嘿嘿,真人门下看来也不过如此……”

    祝犁脸色微变,努力维持镇定,双目盯住罗丰,故意大声道:“好小子,趁我不备,暗行偷袭,以多欺少,不过念你是客人,此局便算我输了。”

    客人们闻言,不明真相者信以为真,纷纷称赞祝犁气度不凡,没有输掉通宝真人的面子,而看出其中端倪的人,因顾忌通宝真人,只作讽笑,并不道破真相。

    祝犁见风论倒向自己,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不必担心长辈的处罚,只是断师兄交代的任务,却是难以完成了。

    他本想保持着风度,将酒饮完后离开,仰杯一倒,却是半滴也出不来,定睛看去,里面的酒水已然被冻成了冰坨。

    这一情景被眼尖的人瞧见,偷偷发笑。

    祝犁顿陷窘境,忿忿的瞥了罗丰一眼,这小瞎子也不知从哪冒出,一身寒功雄厚得不可思议,完全不是他这年龄和境界该有的修为,有这能耐干嘛不去突破下一重境界,扮猪吃老虎有意思啊!

    罗丰拍了拍额头,虚情假意的道歉:“是我疏忽了,倒让师兄下不来台,罪过罪过。”

    说话间,挥手拂去,指点触碰酒觥的同时,送入纯阳赤火劲,将冰坨化掉,甚至冒出了蒸腾的热气。

    “师兄大人有大量,必然不会介意我的失礼举动,尽饮一杯泯恩仇吧。”

    祝犁脸颊微微抽动,既是为罗丰同时拥有雄浑炎功的事实而震慑,又为自己当下的处境而尴尬。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即便再有不甘和怨怼,也只能将这杯酒饮下,以示坦荡。

    佳酿流入喉咙,竟是格外的寒冷,与几乎滚沸的表象截然相反。

    这瞎子又暗算我!

    祝犁第一念头是质疑罗丰故意动手脚,可随即发现寒气并不浓厚,只是普通意义上的冷,运气一冲就化掉,疑惑的同时,他忽而察觉到罗丰身上散出一丝紊乱的真气,

    原来如此,我说他为何年纪轻轻就有了这般修为,竟是走了歪门邪道。

    祝犁自认发现了真相,便故作善意的表情,沉声道:“用外物提升修为固然极快,但容易造成根基不稳,未来难有进步,你可切莫好高骛远,须知修行是要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不要为了眼下的人前显耀,而使未来追悔莫及。”

    他的声音虽低,却是运功发出,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是说,那名闭着双眼的年轻人靠服食药物提升修为?嗯,理应如此,难怪能越阶挑战,叫人吃亏。”

    “唉,年轻修士就是容易急功好利,我早年时也犯过相同的错,直到发现前面没路了,不得不毁去积年修行,从头再来。”

    罗丰听着其他人的误会言语,并不解释,因为这恰恰是他乐见其成的。

    见祝犁为自己的那些小心机而洋洋得意,罗丰恭敬道:“谢谢师兄的教诲,未来我一定会改正,精益求精,也不枉师兄这一番好意。”

    祝犁碰了个软钉子,输阵又输人,心中不悦,哼了一声,便转身退去。

    冲突消停,大家见没有热闹可看,又将注意力转回到各自原先的话题中。

    罗丰坐回位置,听到旁边传来平淡的声音:“谢谢。”

    黄泉不是傻子,只是遇事懒得深想,就算她一开始没察觉祝犁找茬的心思,这一番折腾后也足够厘清来龙去脉。

    罗丰微微点头,受了感谢,他这番举动帮黄泉分担了敌意,算得上为朋友两肋插刀。

    接下来并无意外发生,而再丰盛的宴席也有上完菜的时候,很快就到了尾声。

    其他人或许还会趁着酒足饭饱,跟人拉拉关系,罗丰与黄泉则想着趁早离开。

    但他刚走出房间,就见方月仪走了过来,一脸庆幸道:“我就猜到罗师兄一定会待不住,幸亏来得及时,这是你委托我炼制的剑丸,幸不辱命,已经完成。”

    “多谢了,另外还有一件事麻烦你。”

    罗丰看也不看,直接收进乾坤袋,然后拉着黄泉道:“我这位朋友的兵器坏了,想要修复一下,不知可行?”

    方月仪道:“那得看坏到什么程度?”

    黄泉拿出了断刃的长枪,以及在那之后特意拾取回来的枪头的碎片。

    方月仪端详了一阵,犹豫道:“这应该是凡兵吧,并非法宝。”

    罗丰道:“此物对我的朋友有特殊意义,可以的话请尽量修复成原貌,保持外观不变,也不必特意炼制成法宝,或者加上术法神通。”

    他忽而想到那柄飞剑的特点,又补充道:“倒是可以在外在锋利上做点文章,另外将内部炼制成容易通导真气的属性。”

    方月仪若有所思:“只追求辅助效果,不求术法神通,很新奇的想法,那位前辈或许会感兴趣,此事就交给我吧。”

    她将残枪和碎片收下,然后又道:“另外还有一件要事,百灵小姐要见两位,请跟我来吧。”

第92章 女人心

    “哎呀,可把我累死了!”

    屠百灵毫无千金小姐形象的躺在藤椅上,双脚相互一搓,就将踏云履搓了下来,露出穿着白袜的小脚。

    她本想连袜子也一并脱掉,好歹顾虑着面前有两位异性,犹豫一阵后,放弃了想法。

    只是口中抱怨道:“跟着我爹拜这拜那,这个是叔叔,那个是姑姑,一上午就见了百来张面孔,谁记得住啊!还个个自称是至交好友,什么时候至少好友变得这么不值钱?我看全是利益纠葛的狐朋狗友,弄得我现在眼前老有人脸在晃,也不知是谁家的嘴脸,恁地讨厌。”

    她伸出两根雪白的葱指,夹起石桌上的一粒紫葡萄,放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发着牢骚:“从早到晚维持着一张笑脸,现在脸都僵硬了,这哪是给我庆贺,完全是活受罪!以后我再也不办庆宴了,爹爹再劝也没用。”

    罗丰安慰道:“至少收了不少礼物。”

    “谁稀罕呀!那些个东西,我万宝阁里应有尽有,哪需要他们送?而且,他们想送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爹,以前我不懂,现在我可算是看出他们的虚伪了。”

    屠百灵撇了撇嘴,忽而想到一事,瞪着罗丰道:“我记起来了,你送给我的礼物,居然是两粒药丸,俗气!敷衍!好没诚意!还共患难的朋友呢!”

    她最后的语气,有意的在模仿人,罗丰听出,正是当日自己说给方月仪的话。

    想了想,他便如实交代:“最近忙着修炼,实是抽不出时间来准备礼物,所以这份贺礼倒不是为了让你开心,而是送给别人看的。”

    罗丰又忖道,倘若自己送了别出心裁的礼物,只怕方才的冲突中,会有两个人来寻衅,可就分不出手来帮黄泉的忙了。

    屠百灵虽然相比以前成熟了很多,但在一些人情世故的问题上,仍差了许多考量,没有七窍玲珑心。

    不明白罗丰的难处,屠百灵便吐出小小的舌头,做了个鬼脸:“借口,全是借口,还是黄郎有心,送了个亲手制的香囊,这份心意,远胜过其他所有加起来的礼物。”

    她手中拎着一个紫色的香囊,上面绣着两只凤凰,从香囊的边角可以看出,细工有些粗糙,但的确能感受到制作者用了许多心思。

    于屠百灵眼里,别人送的贺礼再珍贵,也只是冷冰冰的死物,只能称之为东西,唯独黄泉送的,才是真正给她的礼物。

    哪怕是宝器和仙丹,也比不得一件不到半两银子的手工香囊。

    于罗丰眼里,却是想得更多,香囊可绝非男人送给女人的合适礼物,哪怕俗世中,也不会有男人特意刺绣香囊,倒是女人送给女人居多。

    黄泉恐怕是用这种方式,向屠百灵透露自己的性别秘密,包括香囊上的双凤图,也是有意为之,处处点题。

    不过,就凭屠百灵一根筋的脑子,能想到这点就有鬼了,要让她领会某件事,必须用更直接的方式,比如在香囊里塞个小纸条就很合适。

    罗丰一边想着,一边往黄泉瞧去,但这位察觉灵识的注视后,很不自然的往另一边撇过脸。

    “唔,她在想什么?”

    通天古书猥琐的笑了几声:“恐怕是害羞吧,被你瞧见了她的手艺,那个香囊不是有很多瑕疵吗?”

    “哈?怎么可能,她可是黄泉哦,绝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

    罗丰回忆起,黄泉战斗中杀伐决断的姿态,毫不拖泥带水,哪怕面对实力悬殊的蛮羗,也敢放手一搏,这份勇气和决绝堪称人中豪杰。

    “哼哼哼,我承认,你很懂人心,但是,你不懂女人心。”

    “你连人都不是,也妄想谈论女人和男人,岂非更可笑。”

    罗丰出言讽刺,但是这一回,通天古书没有气急败坏的为自己辩解,而是一副“就说你小子不懂吧”的语气,直叫人不悦。

    屠百灵见罗丰陷入沉默,以为这位是在犹豫,便故意拉长语气道:“唉,有些人啊就是没福气,难得我特意从父亲的宝库里挑了两件宝贝,本想作为回礼送出,现在看来他是无福消受喽。”

    她手中抖出一面披风,交给黄泉道:“这是我给黄郎准备的中央戊土披风,即可用来防御,也能使用遁术追踪,甚至用来攻敌都有不错的效果,主材料是息壤和愚公土,皆是稀世之物,价格不菲。”

    黄泉随手给自己披上,果然威风凛凛,英气勃发,自有一股冲天的风采,再拿根金色的棍子,就能扮演大战十万天兵天将的齐天大圣了。

    罗丰是个很识时务的人,连忙承诺道:“将来若还有送礼的机会,我会送上一份充满心意,令你满意的礼物。”

    屠百灵做出受不了的表情:“肉麻!做作!虚伪!我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受不了了,东西给你吧。”

    她送出来的,是一面黑色的令旗,散发着浓郁的暗色冥气。

    罗丰一入手,就感受到里面冲刺着暴虐,残忍,破坏,灭道的气息,却是件上品灵器。

    屠百灵介绍道:“这是无天魔罗令旗,里面有来自魔罗道的魔气,能令至少十万鬼兵的实力提升一个层次,除此以外,法宝的器灵是一头魔罗王,必要时可召唤出来对敌,只是得谨慎使用,过多使用会遭到反噬,另外若有鬼兵配合,可以布下无天魔罗鬼煞大阵,无论困敌还是杀敌,皆有妙用。”

    罗丰用灵识感应到里面的阵纹,果然玄妙非凡,没有灵力激发,也没有阴鬼配合,只是篆刻在里面,就有污人念头的效果,连忙将灵识收回来。

    有了这件法宝,才真正能将他的阴鬼大军发挥出作用,成为可翻盘的底牌,而不再是牺牲的炮灰,以及整理战场的打杂。

    “恰到好处的弥补了我的短板,你真是有心了,谢谢。”

    屠百灵双颊微红,撇过头,用手指绕着发丝道:“又、又不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只是想到你是黄郎的好友,不给你一件,未免太可怜了,所以顺手捎上的。没错,你只是捎带的添头,可别会错意了。”

    罗丰纳闷:“会错意?会错什么意?哦,放心吧,我既然承诺给你礼物,就一定会做到,不会失约的。”

    屠百灵身体一僵,随即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很不客气的说道:“礼物我已经送给你了,该说的都说完,你可以回去了。”

    说完,就连推带赶,将人送出了门外。

    罗丰看着紧闭的大门,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发怒,真是大小姐脾气。”

    转身就见黄泉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道:“笨。”

    然后不等回应,独自驾起飞行法器,化光离开。

    留在原地的罗丰犹自不解:“这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一个两个都叫人看不懂。遮遮掩掩,也不给个痛快。”

    通天古书在一旁幸灾乐祸,笑得都快漏气了:“我说你不懂女人心吧,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罗丰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仍是理不出其中的逻辑,只觉得自己完全没做错,坦实又诚恳,礼节上也无可挑剔。

    “罢了,这玩意不懂也吧,反正碍不着修行。”

    他祭起飞行双翼,飞上半空,离行望了万宝阁一眼,盯着川流不息的瀑布,若有所思:“《玄阴黑水经》中有一门配套的武学《飞瀑掌》,得借助瀑布的力量才能练成,另外《纯阳赤火经》中配套的武学《纯阳掌》,也得找一处阳气旺盛的山峰才行。”

    通天古书咂舌道:“你小子还真放得下,转头就把女人给扔了。”

    “反正想不通,再想也是忧人自扰。你也别把我当成不懂情感的傀儡,我虽不明白,但也知晓其中的道理,未来若有机会经历,自然会明白,若没机会经历,也就没必要明白,凡事不必强求。走吧,眼前之事,先完成约定好的交易,将暗月冰魄丹送给岁寒苑主,再抓紧修炼五大邪印,有些人哪怕抽不出身,也是窥探得很紧啊。”

    说到最后一句事时,罗丰意味深长往地上瞥了一眼,树荫下一道影子迅速扭曲消失。

第93章 仇家不是铁板一块

    藏蛊窟中,氤氲着虹色的不知名气体,一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蜘蛛的修士正在修炼着,洞窟的地面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蛊虫尸体,全部是被吸干了精华,只剩干扁的躯壳。

    随着气体被吸收,怪物人化的部分又往下延伸了三寸。

    蛮羗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浑浊的妖气,御使着并不习惯的三对肢足——有一对化成了手臂——向旁边的墙壁走去,用手在上面刻出一道横线。

    “还有两个月,就能彻底蜕变成人形,毕竟是人类的神魂,跟妖族化形不同,不必受天劫考验,难怪妖族不能用元神夺舍的方法获取人形,主导形体的并不仅仅是肉身。”

    蛮羗挥手一招,将一片玉简摄入掌心,灵识投入其中,乃是一篇名为《人妖化魔经》的功法,讲的是妖修的路子。

    “师尊抽空送给我的这篇黄级功法,果然适合我现在的肉体,精进速度比以往还要快上两倍,估计只需三年,就能修炼到大成,到时候就可以改练进阶功法《地妖斩仙经》,唯一可惜的,就是门派中没有最初的原籍《天妖屠神经》,需得等我日后成就天人,自行寻找。”

    他打开祭坛上的一个罐子,成千上网的蛊虫从里面的涌出,并贪婪的啃食地面上的蛊虫躯壳,其中甚至不乏同类相食。

    蛮羗依着《人妖化魔经》的内容开始修炼,将天地灵气转化成妖气,又从活着的蛊虫身上吸取精气。

    渐渐的,他身上的气息从躁动中安定下来,而且神元、精元、气元趋向统一。

    识海中,浮现出一扇篆刻着太古文字的沧桑天门,拧成一股麻绳的三元齐力向着大门撞去。

    无声的碰撞中,大门被撞开一道缝,透露出蕴含无穷神秘的光芒。

    可三元之力很快消竭,大门反弹回来,将聚合的三元之力挡了回去,又重新闭合。

    蛮羗身体一晃,面色潮红,吐出一口鲜血,被下方幸存的蛊虫饥渴的吸食掉。

    他喘着气,喃喃道:“又失败了,玄牝之门果然不是那般好打开的,最糟糕的,是它会随着修为的增强而增厚,境界越低反而难度越低,如此一来,就算我将这半具白面公蜘的残留妖力都吸收掉,也不会让成功的可能多添几分,不愧是玄之又玄的存在,或许,我该另外想个法子。”

    自从上回在火宅魔狱,遭罗丰与黄泉联手毁掉肉身,被迫启用原本当做第二元神的白面公蜘作为寄体,蛮羗在恢复肉身的修炼中,发现自己竟是因祸得福,察觉到玄牝之门的存在,打破了长久以来的瓶颈困扰。

    不过发现是一回事,推开又是另一回事,作为修行路上的第一道大难关,玄牝之门的顽固远超蛮羗的预料。

    最初还以为是自己尚未恢复肉身的原因,可随着一次次的冲击失败,他赫然发现,玄牝之门竟有遇强则强的效果,难度与突破者的根基相匹配,并不会随着他的实力恢复而减弱。

    更倒霉的是,有一次他差点就成功了,却在关键时刻,被一只蛊虫咬到了面颊,因此稍稍分神,导致功亏一篑。

    之后足足沮丧了十天,才收拾好心情。

    “这数月来,虽然修行中不曾遇到难以跨越的困难,但总觉得没有以前那般顺风顺水,心绪也常有莫名的焦躁……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这是上苍对我的考验吗?”

    正琢磨间,石门上的珠子亮了起来,意味着有人上门拜访。

    “又是那家伙,到现在还不死心?”

    蛮羗皱起眉头,面露不快,可终于还是打开了禁制,放人进来。

    拜访者是一名中年男子,敦厚的身材,带着一股常年屈居人下,却又特别能让人放心的实干气质,一些祖辈世代为大家族效命的外姓者,多为如此。

    “蛮仙长,这是五日来的情报。”男子呈上一枚玉简。

    蛮羗不去接,只是冷笑:“你的韩林主子,还没放弃将我当棋子的想法?呵呵,我被他害得连肉身都失去了,现在还妄想唆使我,将这半人半妖的残躯也拿来替他卖命,他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他韩家养的狗吗?”

    男子并未因为辱骂而动容,依然是勾头耸肩,低眉顺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死板脸相,就像是一块没有思想的石头。

    “韩林少爷并未想过加害仙长,他承认,低估对手的实力,是他犯下的过错,以致连累了仙长,所以一早就送来了涅槃聚魂丹,以示歉意。”

    见对方主动揽过,蛮羗脸色稍霁,收下了玉简,其实他也知晓,真正低估对手实力,犯下轻敌之错的人是自己,而非韩林。

    但人总归是要面子的,自己丢了半条命,没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能说一声活该吧。

    幸好,韩林还是懂得做人,那两颗涅槃聚魂丹,让蛮羗大幅节省了恢复残缺神魂的时间,如今已经复原九,使用术法无碍,只是偶尔会有阵痛发作。

    男子跪坐在地上,道:“少爷说,他打听到消息,再过不久,那两名罪魁祸首就要离开玄冥谷,走出巫州,前往北边的唐藏帝国。”

    “唔——”蛮羗发出不满的鼻音,“韩林是什么意思,催促我动手?呵呵,可惜有心无力啊,现在我可是处在被关十年禁闭的刑期里,若是不顾门规脱逃,那便是罪上加罪,罪无可赦了。”

    男子将头低下,道:“仙长会受罚,源头是在那两名罪魁祸首,只要那两人死了,受罚之事也无从谈起,没人会为两名死人得罪仙长。”

    蛮羗眯起眼睛,满是不怀好意的目光:“既是如此,韩林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动手,把握也更大一些,不是吗?”

    男子的头俯得更低,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因前一回行动失手,上面对少爷的看管变得更严厉,每六个时辰换一次班,而且也有天人境的真人当面下达了警告,少爷非是不想,而是不能。相比之下,仙长只要有心,我们就能保证安然离开,在回来之前,绝不会被人发现。”

    蛮羗虽然同样受到禁闭的惩罚,但他神魂残缺,肉体被毁,上面认为他在短时间内毫无危险性,于是监视的力度很轻。

    一阵寂静的沉默。

    忽而,蛮羗仰头大笑:“任你家主人巧舌如簧,我也绝不会再替他卖命,告诉他,要杀人,就自己去动手,别再打我的注意!”

    男子还要再劝,就觉一股无可抵御的气劲迎面扫来,将他轰出了洞窟。

    望着紧闭的石门,男子惆怅的叹了一口气,捂着发闷的胸口,驾着飞行法器离开。

    片刻后,男子降落在一处灵气匮乏的贫瘠山峰,来到洞口后,麻利的拿出两袋玉石,塞给负责看守的两名执法长老。

    “只有两炷香的时间。”

    执法长老没有多问,只交代了一句,便又闭上眼睛。

    男子进入洞中,只见上下左右的山壁上,贴满了各种禁术符咒,形成大阵笼罩整座山峰,他的修为在里面被压制到只剩一成。

    与之相比,蛮羗的禁闭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虽是囚禁人的地方,家具物什等还是应有尽有,并不比富贵人家的厢房差,对于修士来说,灵气的匮乏才是最大的惩处,物质享受并不是值得在意的事情。

    韩林就被关在其中一间房屋里,在男子进入的时候,他正拿着一卷史册翻阅。

    “少爷,韩龙无能,没有完成您交代的任务。”男子跪地请罪。

    韩林不急不缓道:“起来吧,将所有的对话说给我听。”

    韩龙站起身,低头着将所有细节说了一遍。

    韩林合上史册,道:“放心吧,他会动手的,从他接受我提供的情报开始,他就成了我手中的棋子,这是早已注定的事,不是虚张声势的吼两句,就能改变的。”

    “韩龙愚钝,还请少爷指明。”

    “我命你每隔五日,将有关黄泉和罗丰的情报,事无巨细,统统送给他,他看了其中的内容,稍微一分析,就会感受到这两人无时无刻不在进步着。

    蛮羗上次会败,是输在算计,反过来讲,他最大的倚仗就是自身的实力。

    然而,自己的仇家正在以远超自己的速度缩短彼此的距离,这就意味着,随着时间

第94章 救援的指令

    听到解释,韩龙露出恍然的表情,又问道:“少爷,我们还需要做些什么呢?我看蛮羗似乎还有耐性,未必会遵从我们的计划,抓住这次机会动手。”

    韩林慢条斯理道:“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将五天一次的回报,延长成十天一次,他就会自乱阵脚。

    未知的事物永远是最可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里,仇家是否又有了新的进步’,这个问题会困扰着他,折磨着他,消磨掉他的耐性,直到逼得他不顾一切的动手。

    他会把握住这次机会的,他不给我卖命,跟他杀人复仇,两者并不矛盾。”

    韩龙思考一阵后,抬头道:“我明白,攻心为上,多谢少爷的教诲。”

    “你跟你弟弟韩虎,是韩家旁系中最有潜力的后辈,莫要辜负了我的期待。

    有时候,放下修行,多看看书也是很不错的,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我这回被罚禁闭,反省己身,发现了犯下的许多错误,比如在处理黄泉一事上就过于躁进,有些急于求成,若是临事缓一缓,也不会造成眼下有心无力的局面。

    此外,以前我只顾着向前修行,给基础留下了许多隐患,如今静下来心,终于能一一补上。从这点看,此回受罚,倒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少爷的心胸,非常人能及。”韩龙对韩林的心态,由衷的感到佩服。

    “少拍马屁,我这里有封信,你且拿去给家主看。那两人外出,远离六道宗的势力,是我们最好的下手时机,但是,若无一击必杀的准备,宁可袖手旁观。

    记住,只有一次机会,若行动不幸失败,那接下来,无论对方摆出什么样的虚弱姿态,都不要上当。宁可等我出关后再处理,也不要擅自行动。”

    见少爷如此重视两名境界浅薄的弟子,韩龙不敢再抱小觑心理,口中称诺。

    ……

    悬命峰上,罗丰身如鹰虎,演练着四大邪印。

    地、神、人、鬼,诸般招式运来,虽然动作转承中有些滞碍,透出照本宣科的呆板,但的的确确将招式完整的重现出来。

    唯有天邪印,催发掌印搅动风云,吸纳灵气笼罩四野,是少见的群攻武学,以罗丰的根基暂时还使不出来,尽管真气充沛,可身体对劲道的掌握尚欠缺火候,估计需得进阶四重入微境后,才能催使。

    练完武学后,罗丰手捏剑诀,斩风剑丸冲天而起,化作一条细小的电龙,在半空中盘旋飞腾,如霹雳闪电。

    他使的是一门黄级御剑术,名为“一字追电剑”,主一个“快”字,变化以腾挪闪避为主,讲究避实击虚,攻敌要害,一击必杀。

    他在术法上花少的精力不多,干脆也将这门御剑术篆刻在神魂上,打着以术修突破境界时,顺带鸡犬升天的主意。

    七十二招剑路演完,电龙消散,转而变成一头火凤凰,仰日嘶鸣,飞翔间充满灵动之意,相比以往,有剑丸配合的炎凰诀速度更快,而且也透着一股锋利的锐气。

    “这应该是用来阴人的招式,谁能想到纯粹的火焰下,居然还藏着一柄偷袭的匕首,如苏白鹭等人的使用,光明正大是光明正大,可惜白白牺牲了杀伤力,智者不取。以这招配合阴神刺,双重暗算,当能无往不利。”

    罗丰脑中想着见不得光的主意,手指一钩,将斩风剑丸召了回来,滴溜溜的落在指尖直打转,如精灵般随风起舞。

    方月仪为了报恩,将原本上品法器的飞剑,炼成了下品灵器,而灌入的是风属灵意,并没有添加神通法术,只是让剑丸飞得更快,斩得更锋利。

    罗丰起名“斩风”,也是基于此意。

    这时,一枚令牌破空而至,插在罗丰面前的地面上。

    “这令牌的图案,是月湖真人的印鉴。”

    罗丰将令牌拔起,上面写着“救援武昭侯长子,助其继承爵位,速去”,翻转过来,背面是一张地图,赫然标着需要驰援的位置,是在唐藏帝国的境内。

    “看来,记名弟子也不能白白挂个牌子。”

    罗丰想了想,就决定接下任务,他借着月湖真人的名头,对付了好些敌人,哪怕压根没把对方当做师傅,只是纯粹的利益交换,现在也要尽到偿还的责任。

    “不过,这数日来,我隐隐感觉到有人在监视,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呢?”

    罗丰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用三枚铜钱占了一卜。

    “兑上坎下,泽水困卦,咦,这可是凶卦啊。水在泽下,万物不生,乃是君子困穷,小人滥盈之象。”

    通天古书忍不住道:“你还没放弃那不靠谱的卜卦术啊,算了吧,六十四卦中,卦卦皆是有凶有吉,哪怕大凶之卦也存生路,全是忽悠人的。你看它的立意就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意思是说,只要努力,就能找到一条活路。嘿,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好好一句激励人的话,到你嘴里全变了味。”

    罗丰斟酌片刻,写了一只纸鹤,扔了出去,然后便简单的收拾起行囊,即刻出发,既然令牌上写明速去,最好不要耽搁。

    不过,他刚飞出玄冥谷,就见后方一道遁光追来,正是黄泉。

    先前的纸鹤可不是给黄泉的,罗丰询问道:“你也是得了月湖真人的命令?”

    黄泉点点头。

    “早该猜到的,那就一块上路吧。地图上标记的位置有些远,我估计得飞上三天两夜,希望那群求援的人能够支撑住,莫要让我们白走一趟。”

    两人没有多交谈,星夜疾驰。

    罗丰真气雄厚,仗着有三门内功,一门耗了一半,就换另一门,并让消耗的内功自主恢复,轮流不息,而黄泉则仗着两仪道体远超常人的恢复能力,同样不惧驱使飞行法器的那点消耗。

    这般毫无休息的赶路,竟比罗丰预料的时间还要早半天,抵达了目的地。

    下方是一处环形山谷,两对人马正在厮杀。

    守山的一方人少,不到千人,但是拥有地利,依靠三面山壁阻敌。

    进攻的一方人多,有三千之数,奈何进攻的位置只有山口一处,无法发挥出人多的优势,不过他们的高手数量也多,几名穿着不同于普通兵卒的高手,仗着轻功越过防线,砍瓜切菜的向内突进。

    罗丰琢磨道:“既然是叫我们救人,武昭侯长子必然是守山的一方,我记得修士插手俗世间事务时有个规矩,不能使用道术和法宝,否则其他势力的修士便有借口插手,而且会无所顾忌的以大欺小。虽然也有人不在乎这点,但我跟你都是武修,实力并不因此受到限制,所以尽量遵守吧,免得落人口实。”

    黄泉点头,俯瞰着下方的局势,道:“擒贼,擒王!”

    随即如猎鹰捕食般,朝着进攻方主帅的位置俯冲下去。

    罗丰来不及拦阻:“罢了,反正这里的武者,最强的也不过是四重境,不必担心她的安危,倒是守军那里岌岌可危,核心位置几乎要被突破了。”

    尽管他才三重境,但寻常的四重境武者,已经入不得法眼,不在有威胁的名单上。

    舞动风行双翼,罗丰向着环形山谷中心飞去,途中被守军当做敌人,遭到射箭狙击,连忙闪躲避开。

    三名负责斩首战术的高手,已经冲到了最后一道防线,只是被一群武艺不弱的亲卫兵用两败俱伤的招式拦住,陷入缠斗之中,一时难以再前进。

    罗丰灵识扫过,瞧见防线的后面,站着一位约莫三十开外,仪态非凡的男子,虽是强敌在前,犹自临危不惧。

    避免发生万一,罗丰大声询问求证:“里面的可是武昭侯长子。”

    男人被意料外的变化弄得一愣,可他展现出屦及剑及的果断,当即回应道:“正是本人,不知阁下是来救我,还是来杀我?”

第95章 一进一退

    罗丰不回答,直接以行动表明立场。

    他单手一划,人邪印赫然而发,一张痛苦折磨的人脸浮现掌心,击向三名高手中使刀的一人。

    那人早有防备,却是以攻代守,不退反进,舞刀如飘雪,机巧中不乏厚重,如斫轮碾了过去,呼呼作响。

    在转瞬间就能做出恰到好处的反应,可见此人浸淫刀道多年,臻至炉火纯青之境。

    然而,人邪印虽被归为武学,却有着等同术法之效,掌力未至,迷惑人心的邪能先一步入侵,各种阴暗负面的情绪笼罩心灵,令刀者的动作为之一滞。

    罗丰趁隙攻入,一掌印在对手胸口,劲力勃发。

    “王达!”

    使剑的高手担心战友,舍下纠缠的亲卫兵,一剑疾刺而来。

    罗丰来不及将玄阴黑水真气灌入刀者体内,匆匆将对方震飞后,转身回以裂涛拳。

    凶猛拳劲将剑身震得弯曲,但剑者并不退缩,手指捏诀,剑身好似活蛇般转过一道弧线,卸去劲力的同时,刺向罗丰侧耳,端得是又准又狠。

    “来得好!”

    罗丰又拍出卷潮手,柔劲合并刚劲,化作漩涡,就要将长剑困住。

    然而,那剑真的如活物一般,竟然主动弯曲剑身,沿着漩涡的劲力轨迹,好似庖丁解牛般螺旋钻出,摆脱了漩涡劲的捆缚。

    “咦,你这是挂羊头卖狗肉。”

    罗丰心中暗笑,却是看出这名剑者用的不是武修的剑术,而是术修的御剑术,只是伪装成武学剑术,所以才能做出种种不可思议,大违常理的变化。

    若是换个人来,或许很难识破,只当对方将剑术练到了圆满如意的境界,但罗丰打过相同的主意,他的剑术极烂,曾试着用“一字追电剑”伪装成剑术,因此知晓其中的微妙差别。

    看破虚实后,罗丰立即以神邪印回击,掌印接触剑身,瞬间破去上面的灵能掌控。

    御剑术被湮灭,剑者单凭腕力握不住剑,一下子被打飞,心头震惊之余,胸口一痛,便已挨了一掌,阴冷透骨的劲力涌入心脉,冻得全身僵硬。

    “伍真!”

    最后那名使斧的汉子见转瞬间,自己的两名战友就双双负伤,心知对方有了强援,斩首行动已然失败,若再拖下去,有死无生。

    “虎啸山河!”

    他拼着被亲卫兵击伤,双斧猛然轰击地面,雄劲怦然爆发,霎时风沙卷石,吹得人站不稳身子,也看不清事物。

    “事不可为,我们快走!”

    使斧的汉子扶住受伤的两人,就要往外逃走。

    这时,一直站在主帅位置,未曾移动过的男子开口了:“既来之,则安之,三位真当我这里是路口茶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

    话音刚落,一张渔网当空罩下。

    这渔网非是法宝,但材质特殊,非金非铁,汉子以双斧乱舞,却是连道缝隙都斩不破,反而作茧自缚,越砍缠得越紧,很快就被裹成了粽子。

    罗丰见状,对男子抱拳道:“看来殿下早有准备,就算没有我的一臂之力,也能从容应对。”

    男子先是苦笑摇头:“谋略再好,亦需武力执行,若无仙长来援,就得靠我手足拼死豁命,才能将人拖住。”

    他随后恭敬的躬身一拜:“这一拜,是谢仙长救了他们的性命,让他们不必为我牺牲。”

    那十数名带伤的汉子闻言,无不热泪盈眶,齐声道:“愿为公子效命!”

    罗丰见状,便觉得此人能在被大军包围的情况下,维持住人心,不使军伍溃散,果然有过人之处。

    这时,敌阵中心处传来一声惊天巨爆,就见一道黑柱拔地而起,如龙升腾,殃云掩日。

    这可不是黄泉的功法,而且观气势,分明是五重境以上的术修方能使出的的手段。

    罗丰忙问道:“殿下,我有一名同伴前去擒王,不知敌营中,有什么样的高手?”

    “我姓齐,字伯仁,仙长称我伯仁即可。”齐伯仁自我介绍后,面色肃然,“敌军阵中有一修士,擅驱僵尸,他虽是五重境修为,但有一毛僵,铜皮铁骨,飞天遁地,神通非凡,仙长的同伴怕是有危险。”

    罗丰微微皱眉,毛僵至少是六阶,若是最顶级的毛僵,可以达到八阶,以黄泉的实力,单挑不惧,但若受到其他的牵制,可就真的危险了。

    “我要去助我同伴一臂之力,这边的危局已解,就交给你了。”

    不等齐伯仁回应,罗丰催起风行双翼,化作疾风冲出。

    虽然运用法宝有违俗定的规矩,但对方连僵尸都派出来了,违规在前,这边也就没什么好讲究的。

    你做的初一,我就能做十五。

    不想被拖住行动,罗丰有意避开交战双方的将士,直捣黄龙。

    冲到敌军阵营,只见躺了一地的尸体,全是被一枪夺命,其中不乏三、四重境的好手。

    在中心处传来激烈的战斗声,只见黄泉一人,跟两头绿僵和一头毛僵缠斗着,她的嘴角有一抹血迹,受了轻伤。

    在军营另一头,一名身穿黑袍的枯槁修士捂着负伤的胸口,面色苍白,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势,而在他的身前,有一排武道好手严阵以待,紧张的守护着,想来黑袍修士就是驱使僵尸的人。

    “敌袭,闯营的贼子还有一人!”

    即便看不见身影,但武道好手们仍凭直觉察觉到罗丰的突袭,一时间有六人冲出,迎面阻拦。

    “给我退开!”

    罗丰以十成玄阴黑水功,运起正逆滔天掌,掌心一旋,一股阴冷的气流牵扯六人的身体,让他们不自主的向罗丰飞去。

    就在六人运功抵挡,拼命往外扯的瞬间,罗丰掌心一吐,一股相反的气流推出,外力合并内力,六人一下子被轰飞出去,稳不住身子,像个滚地葫芦般直打滚。

    冲到黄泉身旁,罗丰伸手架住毛僵,顿感一股巨力涌来,差点被崩掉架势,连忙以柔劲卸去,可仍是被逼得步步后退。

    通天古书提醒道:“僵尸都是不洁之物,运用万屠诛邪元功,一招就能将其重创。”

    罗丰瞥了一眼处在重重保护中的黑袍修士,一个念头闪过,并没有转换真气,而是饱提元功,强行将其震退。

    他趁机靠到黄泉背后,道:“突围,走!”

    两人心意相通,黄泉长枪一抖,运足功力,如鞭子般狠狠往地上一抽。

    轰隆一声,地龙翻身,无数岩石巨块破空飞舞,向着在场中人撞去,其中不乏上千斤的坚石,纵然是四重境武者,也需谨慎应对。

    趁着所有人行动被阻,加上烟尘弥漫阻挡视线,罗丰催动风行双翼,抱着尚未回过劲的黄泉向外冲去。

    “想走,没那么简单!”

    黑袍修士开口说道,拿出一把暗金色的短弩,扣动扳机,弩箭化作一条黑色的蛟龙,张牙舞爪的飞出,狂乱的气劲,将一群正在抵挡岩石的武者们荡飞。

    “原来如此,先前的黑色气柱是这玩意。”

    罗丰毫不慌张,左手捏地邪印,原本被黄泉的一枪激发出来的地气,尽数汇聚在掌心,形成连绵不绝的厚重土墙。

    黑色蛟龙虽然强横,可在破开一十三层土墙后,终究被耗干元气。

    “来而不往,非礼也,送你们一些礼物,就别再追了。”

    罗丰伸手往乾坤袋里一掏,抓出一大把的雷弹和符咒,全是上一回同秋璃外出时得到的战利品。

    他也不嫌浪费,用真气激发后,尽数扔了出去,如天女散花一般,激起连续不断的晴天霹雳,一时间军营中电闪雷鸣,爆炸不断。

    这种如同暴发户般的挥霍,不将符咒当法宝的手笔,终于将敌人吓住,没人敢追来。

第96章 不合格的领导者

    当罗丰与黄泉回到山谷的时候,交战的双方已经鸣金收兵了。

    虽说跟人做过了一场,但罗丰对事情来龙去脉仍是全无了解,除了从月湖真人给的一道命令中,知道需要援助的一方是武昭侯长子外,再无其他情报。

    进攻武昭侯长子的是谁?为什么会被大军围在此地?对面请来的修士是哪门哪派?

    这些都不知道,只因长辈的一句话,他就站定立场帮忙,不论是非道德,

    看起来似乎过于鲁莽,但其实这种事在上古时代就有了。

    那时场面最大的一战,两大王朝相斗,彼此各请帮手,而帮手不敌后,又会请来好友或长辈帮忙,通常那些插手的修士并不是根据谁对谁错而选择离场,单纯是因为自己认识的人站在其中一方,于是他就跟着站在这一方。

    现在的情况自然不能用“国无义战”来形容,可也没人会指责罗丰的行为,就算有恩怨也会归结到月湖真人的头上,不过他本人仍是希望能够厘清当下的局势,也好决定接下来要出几分力。

    只是当他准备找齐伯仁这位主人了解情况的时候,却被告知这位武昭侯长子去了伤病营。

    “至少,是个对手下很不错,值得追随的人。”

    罗丰想起,先前齐伯仁为了手下而向他躬身致谢的事情,不由得做出第一印象的评价。

    不过,当他进了伤兵营后,发现自己的评价稍稍出了偏差。

    齐伯仁并没有如他猜想的那样,在用言语抚慰那些受伤的士兵,而是拿着伤药和浸润了酒精的白布,亲自为伤者敷药、包扎伤口。

    罗丰观察道:“从伤者习以为常的态度来看,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黄泉也评价道:“好人。”

    “……可惜,不是一个称职的领导者。”

    在罗丰看来,稳定军心固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寻找突破眼前困局的方法,相比之下,他跟黄泉两名强大的生力军加入就是最大的希望。

    这么想绝非是自负或自抬身价,而是单纯的一个事实。

    真正有决断力的领导者,应该抓紧机会,笼络住他跟黄泉,并在最短的时间内阐明一切情况,然后集思广益,争取在敌人做出相应的布置前,想到突围的方法。

    “且不说他一个救得了多少伤兵,就算是救下来的伤兵,也无法转化成有效的战力,对突破困局毫无帮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救护伤患是大夫的责任,而他的责任是领导众人,挫败敌军。”

    这话相当招人仇恨,尤其是在伤兵营,所以罗丰只在心底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通天古书听了后很开心:“你这话很正确,很残酷,也很有魔道修士的味道,哈哈,看来经过本大爷日以继夜的浇灌,你那顽固的脑袋终于也开窍了。”

    罗丰懒得驳斥,只是从乾坤袋中拿出许久不曾开启过的药匣,然后也帮忙救治伤患。

    虽然有治愈系的术法,但他一个也不会,内伤用真气治疗,外伤用真气止血,中毒用真气祛除,学治愈术法没多大用处。

    而且不同常人幻想中,一阵荧光闪烁后,垂垂欲死的伤者立刻变得生龙活虎,术法可没这么神奇的效果,就算有也不是肉身境的修士能学会的。

    寻常的治愈系术法,也只是做到吊住性命,或者配合药物,加快恢复的速度,那种瞬间治愈残肢重伤的术法,大多是以消耗未来的寿命为代价,有着强大的副作用。

    通天古书忍不住道:“喂喂,刚刚夸你很残酷呢,怎么一下子玩起救死扶伤了?”

    “很简单,我也是一名大夫。”

    罗丰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就不再理这位的牢骚。

    黄泉在旁边看了一阵后,很快学会最简单的伤口包扎,也加入其中。

    一个时辰后,终于全部的伤者都得到了救治。

    齐伯仁这才腾出时间来,他顾不得擦额头的汗水,又对罗丰拱手施礼道:“不想仙长也懂歧黄之术,我替那些伤者向您致谢。”

    他的感激之情流露在外,充满真诚,从称呼的变化就能体会得到,最初是阁下,而后是仙长,现在又加上了“您”。

    罗丰淡淡道:“我以前是学医的,倒是你身为王侯之子,居然也懂医术,这才叫人奇怪。”

    “幼时瞎学的,也就懂一些最粗浅的手法,比不得仙长医术高超。”

    “闲话休谈,我跟我的同伴是奉师尊月湖真人的命令,前来助你一臂之力,但是对当下的局面一无所知,望你能详细告知,共同思考破敌之法。”

    齐伯仁不想罗丰竟是直入话题,半分没有谪仙人的排场和架子。

    好在他也是懂得大局之人,很快收拾心情,道:“忙了半天,请仙长与我一起用餐,我们边吃边谈。”

    罗丰没有拒绝,即便能辟谷,也没必要虐待自己的胃。

    “具体的事情是这样的,在我外出省亲的时候,家父染了重病,家弟有意隐瞒了消息……”

    尽管罗丰先前评价齐伯仁不是个称职的领导者,但他却具备一名领导者该有的素质,用最简洁的言语,将情况阐述清楚,而且条理清晰,并没有加入个人的感情。

    大抵上,发生在齐伯仁身上的事情,在许多王侯之家都上演过。

    武昭侯是被分封了领地的诸侯,爵位和领地都能由子嗣继承。

    按照常理,继承者应当是长子齐伯仁,但他的弟弟齐仲义不甘做个有名无实的闲散人家,于是联系投靠他的手下,密谋篡位。

    在武昭侯患了重病时,齐仲义先是隐瞒病情,想要拖到武昭侯死后,再篡改遗嘱,立自己为继承人,谁知在外的齐伯仁得知了消息,连夜赶回。

    为了阻止大哥回来,齐仲义不惜驱使那些投靠他的将军,私自调出军队剿杀,而且还利用他母家的关系,找来了九幽派的修士相助。

    若是私下相争,也碍不着月湖真人什么事,她虽曾经是唐藏帝国的公主,但与她一起出生的同辈亲人,早就死得干干净净了,比如现今唐藏帝国的皇帝,就是她的曾曾曾孙子辈。

    然而,九幽派的修士插手这件事,情况就有所不同了。

    齐伯仁与齐仲义同父异母,他的母亲是唐藏帝国的郡主,算起来还是跟月湖真人比较亲密的那一脉,这让月湖真人有了插手的立场,而后齐伯仁又亲自写了求援信,于是连插手的借口都给省下了。

    当然,月湖真人若是亲身插手此事,未免自降身份,还会叫同道耻笑,于是师傅有事,就要弟子代劳。

    不过,考虑到对方请来的修士,不属“三教六宗”,真派出弟子似乎也有以大欺小之嫌,于是这救人的责任,就落到了罗丰与黄泉两名记名弟子的身上。

    虽然后半部分的内容,是罗丰根据对月湖真人的印象,自行推敲出来的,但他有八成的把握确信是真相。

    在听完齐伯仁的讲解后,罗丰沉默了一会,疑惑的问:“对面的军营里,有许多江湖武者,这应该就是你弟弟招募的门客,以此推断,你弟弟想要篡位的心思不是一天半天,甚至可说是野心昭然,你就一直不曾提防过?”

    旁边的亲卫长听出这番话中对齐伯仁的不敬,顿时怒目相视,想来若非罗丰有援救之恩,恐怕要当场破口大骂。

    齐伯仁察觉到自己亲信的情绪,连忙摆手安抚,然后对罗丰道:“其实我的确有察觉家弟的心思,只是未曾想到,他的手段竟然如此激烈狠绝,不留余地,让我连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罗丰品出一股意料外的味道,忙询问道:“你向我师尊求援,难道不是想要我们帮你夺回爵位?”

    齐伯仁摇头,叹道:“那家主的位置,仲义想要,就让他拿走吧,我只是想在家父临终之前,见他一面而已。”

    罗丰沉默了一阵,倏然起身,道:“你果然不是一名合格的领导者。”

第97章 由不得他

    罗丰不给主人面子的言语,自然引来侍卫们的一片怒目相视,但他没放心上,径直走出了营帐,黄泉紧随其后。

    月悬当空,繁星点点,夜凉如水。

    两人迎着冰冷的夜风,行至一处山岩,眺望谷口,却见灰雾弥漫,如沙尘般将唯一的出口堵住,就连灵识也难以洞穿,触碰到灰雾的时候就如同置身淤泥,移动得很是困难。

    “这是……毒瘴,他们居然连这种手段都用了上!亏我还担心着,咱们最初使用飞行法器插入战场,会不会成为被人攻讦破坏规矩,原来,对方根本没想树立规矩。”罗丰觉得一阵好笑。

    在俗世的战争中,动用这种大型的术法手段,最是被修行界诟病,很久以前,就被列为禁忌,若事后被人追究责任,这便是一条罪名。

    黄泉问道:“怎办?此人,意愿,与命令,相违。”

    月湖真人下的指令,除了救助武昭侯长子外,还要帮他继承爵位。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堂堂真人同意出手帮忙,若仅仅救出性命就了事,未免太掉身价,送佛送到西,这才能勉强体现自身的能耐。

    罗丰沉思道:“想跟师尊讨价还价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我是第一次得到差事,必须马到成功,以师尊的性格,也绝不会收回说出去的话。”

    虽然是便宜师傅,但罗丰多少也曾打探过消息,了解到一些月湖真人的脾气。

    这位真人保持着俗世中皇家子弟的作风,极好面子,喜欢大排场,哪怕被讽刺是暴发户的作风,而非贵族的气质也无所谓,依旧我行我素,经常用各种罕世珍稀之物,亮瞎人的眼,财富之厚,在门派里也就通宝真人等寥寥数人能够叫板。

    这样性格的人物,同意出手帮助俗世中人,已经是极给面子。

    在月湖真人眼中,怕是如同“恩赐”一般,现在又岂会因为被恩赐对象的意愿,而选择收回成命。

    这么做,岂不是自打颜面。

    若罗丰通报回去,只怕第一个要斥责齐伯仁不识抬举,第二个就要追究他这名弟子办事不利。

    倘若是跟月湖真人关系亲密的人,或者修为相当的人进行劝告,她或许会听进去,但无论罗丰还是黄泉都没有这样的资格。

    “此事,由不得他!我们既然插手,就一定要助他继承爵位,无论他有什么想法都不重要,牛不饮水,也要强按头。”

    黄泉并无异议,只问:“怎么做?”

    罗丰呵出一口白气,用平淡的语气道:“只要他的弟弟死了,他难道还能放着侯爵的位置空悬不成?到时候,就算他不愿意,武昭侯的那些臣子也会强迫他坐上位置。”

    这么做自然会得罪齐伯仁,不过比起得罪月湖真人,两害相权取其轻。

    黄泉并非母爱泛滥的人,微微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接下来,就要想办法打破眼下的困局,若缩在泥潭中,蛟龙也只能盘作虾米。”

    罗丰虽是闭着双目,却仍做远观模样,望着那层灰厚的迷瘴,黄泉知他是在思考,默默站在旁边,并不打扰。

    “……走吧,我们且去聆听军心。”罗丰转身回营。

    方才的沉默,他并没有在思考对策,因为早在敌营与僵尸交手时,就已经拟定好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他其实是在回想当初在火宅魔狱,最初被蛮羗一行人偷袭,逼入绝境时,自己那种万般未来变化都在掌握中的心境状态。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息时间,但给罗丰的印象极其深刻,当时的自己,就像是俯视着芸芸众生的神灵,有一种超脱凡尘的味道。

    不过与真正掌握时空法则的神灵不同,他并不是突然获得了看穿未来的能力,而是把握到了外在环境的每一份细微变化,并根据这些情报,推敲出未来的种种可能。

    若是那种预知的能力,他脑中出现的应该是一条直线的未来单行道,而非树行结构的复杂分支图。

    罗丰事后回想,觉得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来收集情报和分析推敲,同样能重现那种近乎“看穿未来”的状况,只是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中,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通天古书调侃道:“也许是陷入极端危机时,才会爆发的天赋能力,你看一些游侠小说里,主角都有这样的能力,方便在有死无生的险境里翻盘。”

    “我当时的情况可不算有死无生,就算未曾进入那种玄奇的状态,也同样能逃生,只是会付出一些代价,而即便进入了那种状态,我还是牺牲了鬼蛇的躯体,只是相比起来,付出的代价降低到最低罢了。

    先前还有些不敢确定,这种状态到底是什么,可白天陷在敌营时,我曾出现灵光一闪,大脑思考极快,瞬间将种种讯息串联贯通的状态,但这种急智我经常有之,算不得什么,而且只是构想出一个针对性的布局,有失算的可能,并非看穿未来全局变化。

    两相比较,可以确定,当初的心境真正的效果只有一种,便是瞬间收集外部的情报,至于其余的,都在我本身能力范围之内。”

    “分析很有道理,排除掉不可能的,剩下的就是真相,”通天古书问出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那你可曾想到,这股力量的源头是什么?”

    “有几个怀疑的对象,暂时还不能断定。”

    通天古书嘿嘿道:“也许,可以试着模拟当时的情景,置之于死地,或许在极端险境下,你就会觉醒。”

    “你觉得我像是脑瘫的病患吗?”罗丰反讽了一句。

    主帅营中,亲卫长顾志勇侍立在齐伯仁身后,几番欲言又止,时不时挠挠手指,跺跺脚。

    齐伯仁推开面前的沙盘桌,问道:“志勇若有心事,直说无妨,不要憋在心里。”

    得了允许,早等得不凡的顾志勇拉开嗓门道:“公子,那两名修士好生狂妄,不过是个帮衬的,竟敢对公子你出言不逊。”

    “他们说的都是实话,我确实非是合格的领袖,仲义的心思我早已察觉,却一直没有加以提防,连累你们至此,是我之过,”齐伯仁叹了一口气,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露出苦笑,“当年先生就评价过我,才大志疏,守成逾之,进取不足,没什么上进心。”

    顾志勇的鼻孔哼出粗气:“难道非要野心勃勃才是合适的领袖?公子仁者无敌,乃是王者气度。”

    齐伯仁微微摇头:“这话也就在此处说说,往外说出去,只会贻笑大方。仙长心直口快,怒我不争,本意却是为了我好,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二人是月湖真人派来帮助我们的,莫要失礼了。”

    顾志勇仍是嘟囔道:“月湖真人也忒小气,竟然只派两名三、四重境的弟子,这种境界的我们军中都有不少,又何须他人帮忙?瞧瞧今日,他们刺敌未成,反被撵得狼狈而逃。”

    齐伯仁正要再劝,就见罗丰与黄泉两人踏进营帐中来,顿时面露尴尬,也不知两人听到了多少内容。

    顾志勇虽然说得是心里话,但他是个耿直的汉子,在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住,一时也羞惭的不敢对视。

    罗丰却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直接对齐伯仁道:“殿下,反攻的时机到了,为何还有闲情在此休息?”

    顾志勇瞪着一双轱辘眼,顾不得羞惭,用不客气的语气道:“不懂军事的人不要随意指手画脚!今天将士们奋力死战,早已疲乏不堪,哪还有力气与人拼命?”

    “没力气跟人拼命,可撵鸡的力气总有吧,看见逃兵,自然而然涌出力量。今夜是最佳的破围时机,错过了今夜,一旦敌人有了防备,可就未必还能等到同样的机会。”

第98章 三大胜算

    顾志勇打从心底里觉得,修士专心修炼就好,插手战术策略,根本是外行指挥内行。

    对罗丰所谓的最佳时机,他轻蔑的哼了一声,争锋相对道:“说反攻之前,先看看地形吧,大军师修士!每到夜晚,那个该死的驱尸人就会在谷口布下毒瘴,到现在,连山谷里的虫子都死光了,你以为我们没想过趁着夜色突围吗?若非实在无能为力,我们怎么会被困在山谷,向人求救呢?”

    齐伯仁没顾志勇那般激动,他想得更多,面带喜意的询问道:“仙长可是有方法能破解毒瘴?”

    顾志勇一愣,随即觉得可能性极大,毒瘴是术修的手段,所以他们一群武夫想不到方法破解,可如今他们这边也有了修士啊,而且还是名门大派出身,想到破解之法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他嘴上仍不甘认错:“就算这样,今天也不是最佳时机,应该等到将士们修养恢复,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再一鼓作气突围而出。”

    然而,罗丰开口就否认:“我没有破解毒瘴的方法。”

    不等两人露出失望,他又道:“但我有方法杀掉布置毒瘴的人。”

    齐伯仁担心的问:“可是白昼时,仙长不是试过了?而且眼下不比先前,敌人的大军皆留在营地里,若是未能袭杀成功,反而会遭到层层包围,到时候,再想脱出可就困难了。”

    这位说话还有些委婉,顾志勇就没那么多顾忌,大咧咧道:“白天他们中营空虚,你们没能刺杀成功,反而被打得受伤逃回,现在他们有重兵守护,你们反而有信心了,这信心莫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罗丰早习惯了被通天古书讽刺,又哪会在意这位,只当作耳边风,道:“白天我本有机会杀掉那名修士,但考虑到你们的人被敌军缠住,加上混战中消息紊乱,未必能把握住机会。而一旦错过机会,他们必将严防死守,加倍小心,等到请来其他的修士坐镇,局面又会变回从前。”

    顾志勇涨红了脸,大声道:“放屁,你这是种庄稼的杀猪,靠吹大气吃饭!只要杀了那名修士,没了毒瘴阻挡,我们绝对能杀出重围,我们的将士没一个是孬种!”

    罗丰不为所动,依旧是平缓的语气,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们或许能,或许不能,但总归要伤亡惨重,这是智者所不取。你们还没意识到吗,毒瘴是把双刃剑,它的存在,对我们也是有利的。”

    顾志勇又要大骂胡说八道,但齐伯仁伸手阻止了他:“我明白仙长的意思了,毒瘴虽然阻挡了我军的突围,同样也保护了敌军不受袭击,因此,只要是毒瘴存在的时候,敌军的戒备都会降到最低,因为他们生出了依赖心。

    如果在白天,仙长杀掉了那名修士,那么毒瘴的屏障就不复存在,一旦敌军清楚意识到了这点,就会加派人手盯防,日夜巡逻,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粗心大意,而我们也就错过了最佳的突围时机。

    我军虽然疲惫,但敌人同样鏖战了一天,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方奇袭,掌握主动,攻敌不备,此一胜也;夜色掩护,风声鹤唳,天时之助,此二胜也;主将被杀,群龙无首,军心动摇,此三胜也。

    拥占三大优势,此战必胜无疑!”

    顾志勇虽然听得不太懂,但见齐伯仁讲得头头是道,便也受到感染,只觉得信心十足,斗志高昂,恨不得现在就领兵厮杀。

    罗丰盯着齐伯仁一会,道:“你有王侯之才,可惜了……”不多言,他便带着黄泉转身离开。

    顾志勇对他的可惜觉得恼怒,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完成反攻行动中最重要,也是最初的一个环节,大约一个时辰后,毒瘴就会消散,你们抓紧时间,整顿军队,做好夜袭的准备。”

    罗丰与黄泉快速行至谷口,灰色的雾霭宛如一道墙壁,堵住了去路,附近森林里所有的生灵,都被夺走了性命。

    黄泉本打算激发纯阳宝器后,再穿越毒瘴,却被罗丰拦住。

    “还是小心一点,纯阳之气虽然能抵抗毒气,但两者会产生剧烈的冲突,就像一滴水进入油锅一样,很容易被有心者发现异样。”

    黄泉微微抬头:“飞?”

    罗丰仍是摇头:“敌人既然见过我们使用飞行法器,不可能不加防备,就算无法阻止我们,也会设下警戒飞空的禁制,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们的行踪,这次暗杀就失败了。”

    他拿出无天魔罗令旗,微微一抖,黑色的气息包裹住两人,再踏入毒瘴中,便如同相互融合一般,没有引起变化。

    用鬼煞来隔绝瘴气,两者本质虽不同,却都属于阴邪之物。

    山贼见海盗,谁也别说谁狠毒。

    毒瘴弥漫的森林中,地面上覆盖着许多动物的尸体,还有一些来不及搬走的将士尸身,皮肤发黄泛绿,发出一阵阵恶臭,而干枯的树枝上,也挂着许多禽鸟的尸体,羽毛枯黄,体型萎缩。

    除了动物外,就连植物也受到了影响,很多都掉光了树叶,露出秃顶的树杈,弥漫着死亡与悲凉的气息。

    阴风习习,发出奇异的声音,仿佛有鬼怪作祟。

    罗丰与黄泉面不改色,用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穿越了谷口,之后召唤出鬼师,给两人加上隐形术,避开放哨着的视角,潜入敌营。

    如预料的那般,敌人认为有毒瘴挡住了出口,不会有活人出来,警戒的人员不是很多,而且大多敷衍了事,有的直接靠着大树睡觉,勉强睁着眼睛的人也是呵欠连连。

    军营中也是格外的宁静,除了阵阵嘹亮的呼噜声,连巡逻的人都不是很多。

    白天的一场激战,所有士兵都累了,一个个迫不及待的进入梦乡,唯有负责守夜的人小声抱怨着,为什么恰好今天轮到自己值班。

    越是往敌营中心靠近,越能感受到有许多强大的气息驻扎在前面。

    想要靠隐形术一路潜行至主营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若是站着不动倒还罢了,隐形术能遮掩气味,而呼吸可以用敛息法遮掩,但人行走时发出的细微动静,以及改变空气的流动,都会引起武者的警觉。

    因此,两人在潜入到一定位置后,就停下了脚步。

    彼此心意交汇,各向两边分开,罗丰继续向内部深入,而黄泉则负责制造出动静,声东击西,也顺带引蛇出洞。

    通天古书问道:“你打算怎么找人,白天那黑袍修士被黄泉一枪击伤,如果他性格谨慎的话,恐怕不会再待在原来的营帐里。”

    “是啊,换成我的话,会找一名替身,易容成我的相貌,并弄上相同的伤势,然后派人暗中埋伏,做成陷阱等鱼儿上钩。”

    “……那也太过了,我觉得,对方没可能像你这么奸诈。”

    “如果他真这么安排的话,正好被我将计就计,瞎子找人,自然有独到的法子。”

    罗丰拿出太岁星盘,使用望气之术,一朵朵气云漂浮起来,或大或小,或量或暗,悬浮在每个帐篷的上面。

    罗丰试着回忆,白天战斗时,抽空记住的那朵气云的特征。

    太岁星盘受到感应,微微做出删选调整,于是其他的气云在望气术的视角中迅速消失,直到最后只剩下一朵。

    通天古书叹气道:“看来,你我都高估对方了。”

    那朵气云所在的位置,赫然就是白天战斗的地方,对方压根就没想过转移位置,也没想到防备暗杀。

    罗丰道:“被人小瞧,也不是坏事。看来,今夜的暗杀应该能顺利不少。”

第99章 凶猛刺杀

    典军校尉淳于真在主帅营帐中踱来踱去,自从白天的战争结束后,他总有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偏偏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只是心神不宁。

    “曹仙长,你可看出,白天两名修士到底什么路数?”

    “天下修行门派多如过江之鲫,我又怎么可能通过片刻的交手,就看出他们的根脚?何况他们用的招式都泛泛无奇,并没有那种一眼就能看透的特性,顶多是知晓他们修行的是阴属内功,可天下以阴属为根基的门派何其之多,想了也是白想。”

    曹简一边运功化白鲨伤丹的药力,一边随口应和着。

    淳于真犹自放心不下:“他们两人一个三重境,一个四重境,明明境界不高,实力却堪比六重境的武道宗师,这等人物,莫不是那些大门派出来的?”

    曹简不满的哼了一声,道:“我九幽派在天下‘二十八派’中位属前列,什么货色能在我面前自称大门派,难不成是三教六宗吗?就算是,今日还不是被我击伤了。

    他们的实力虽然远超同期,可哪门哪派没些天才弟子?对方请救兵,结果就请来这两个境界低微的弟子,连像样的帮手都没有,可见那被求援的门派底蕴薄弱,派不出好手,只能让两名弟子来尽点人情,现在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淳于真心中焦虑未消,只是道:“但愿如此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军你就放心吧,白天他们占了偷袭之利,都未能杀掉我,如今我有了防备,他们更没有机会。

    若他们习的是阳属内功,或许我还要忌惮一二,可偏偏是阴属,须知僵尸本就是阴极之物,阴属功法打在身上要打个折扣,以他们的修为,根本不能伤到皮毛,可见连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

    曹简说完后,眼露狡黠,又道:“若将军心中不安,那不妨去将前几日战死的五重境武者的尸体拿来,由我将他们炼成阴尸,自然能多添几分战力。”

    淳于真面露犹豫,用军人的眼光看来,一起战斗的都是同袍,死者为大,死后还要拿出尸体给人炼成僵尸,未免亵渎了同袍情谊。

    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自家小命重要,他狠狠一咬牙:“那我就去将那两名江湖人的尸体拿过来。”

    此回作战的,除了军中将士外,还有齐仲义招揽的门客,牺牲他们的尸体,至少比牺牲军中见识的尸体更容易接受,心理负担更小一些。

    “对我而言,都是一样。”

    曹简心头冷笑,早些日子大义凛然,说什么共战即兄弟,现在为了自家小命,还不是将结义兄弟的尸体抛出来,只要再诱惑两日,迟早连亲兄弟的尸体也会交出来。

    淳于真揭开帘子就要出去,忽有一名亲兵迎面撞来,他心中烦躁,喝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亲兵慌忙道:“将军,有人袭我军营,放火烧我粮草。”

    淳于真抬头看去,果然在北边的粮库位置,冒出了冲天的火焰,染红了夜空。

    他好歹还记得领军的要责,没有慌慌张张的就擂鼓唤醒全军,而是问道:“放火者有多少人?可有马匹的动静?”

    亲兵道:“这个……好像没有,人数不多,按照下面巡逻者的回报,可能也就两三人。”

    淳于真心中稍安:“有毒瘴在,大军被逼在山谷里出不来,所以就派白天的那两名修士来劫我粮草?哈,天真幼稚,就算粮草全被烧光,五十里外就有一座粮镇,我随时能调遣粮草过来,顶多是减少全军的口粮,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发现对方的行动后,淳于真心中的不安反而消失了,他镇定自若的对亲兵道:“去,赶紧调动后营人马去灭口,还有,通报所有都尉,看好本系人马,安抚军心,不要躁动炸营,就说是军中走水,即刻就灭。”

    “喏!”亲兵抱拳,就要离开。

    淳于真又想到一事,忙叮嘱道:“记得找陶大师,让他带领群侠包围搜索,看看能不能抓到两只偷油的耗子。”

    交待完后,他才转身回营帐,又对曹简说了一遍突发状况。

    曹简道:“没事,你去忙吧,我也不急在一时。不过,他们派修士烧粮,可见已经被逼到了绝路,连这等牛刀杀鸡的手段也用了出来。”

    “仙长教训的是,看来一切是我多虑了。”

    淳于真舒心的呼出一口气,再度揭帘离开。

    忽而,一道手掌印在胸口,灼热的火劲延烧入体,真气封锁心脉。

    淳于真好歹也是四重境的武者,体内真气自发抵抗。

    尅系,全然抵挡不住,入侵的真气如万马奔腾,他就像是以步兵应对冲锋的骑兵般可怜,眼前一黑,当场昏死过去。

    昏迷前,他的意识模糊的想到:“我就知道,有危险要来……”

    罗丰一招得手,并不停留,将人甩出,交给躲在暗处的鬼师看管,同时后足用力蹬劲,如同骏马飞跃山涧,递掌当头盖下,全身根节剧烈跳动,就像是开炮的炮弹凌空下击。

    尚未触身,掌风已经压得曹简喘不过气来,他心下大骇,连忙唤出三头僵尸抵挡。

    其中两头僵尸一前一后,正面扑去,另一头僵尸却利用天赋神通,潜藏入地。

    与阴鬼相比,僵尸虽然不擅长术法,但它的肉体力量甚至胜过同阶的魔怪,就好像是用钢水浇灌而成,刀剑难伤。

    寻常修士遇上了,最一个的念头就是拉开距离,然后以破邪的术法远程狙击。

    只是,眼下的局面,一旦罗丰后退,曹简就能逃出他的掌劲覆盖范围,从而跑出营帐,大声向人求救,到时候再想杀他,难度大了十倍。

    于是,罗丰毫不收力,催动纯阳赤火劲,动脊椎,侧身子,把全身地重量都加到拳头上,猛力砸下。

    冲在最前方的绿僵递出双爪接招,轰隆一声,像种萝卜似的,被栽进了泥土里,炽热阳劲入体,令它再难动弹。

    只是这一下阻挡,将罗丰积蓄的力量化消掉大半,冲锋的气势为之减弱。

    最强的毛僵纵身扑来,探出的爪子闪着幽光,不仅含有尸毒,更有洞穿金石的力量。

    与此同时,有一头绿僵从罗丰身后的土地钻出,双爪探向他的后心要害。

    在被前后包夹之际,罗丰念头一动,后脑勺浮现一只栖息在梧桐上的火凤凰,昊阳正大,随着一声尖鸣,扑向偷袭的绿僵,以纯阳火焰将其烧得吱吱作响,痛苦难当,再难履行主人的命令。

    曹简大惊失色:“好凶猛的火术,至少是五重境的魂力,你难道不是武修吗?”

    就像是为了给予回答,罗丰背后忽然浮现黑白吞金兽之像,虽是憨厚的外表,却潜藏着凶猛难测的神力,令他的力量猛然骤升一个台阶。

    拳爪相击,双方身体一震,纯阳真气灌入毛僵体内,而蕴含尸毒的阴气则进入罗丰体内。

    “好机会!”

    曹简急忙后撤,打算撞破营帐后逃出。

    然而,毛僵受纯阳真气冲击,行动为之减缓,但罗丰却是全然不受影响,脚如马蹄一踏一翻,双手一高一低,连环出拳。

    在催动纯阳赤火劲的时候,相冲的玄阴黑水功虽然不能使用,但性属中和的万屠元功却不受影响,轻易化解了入侵的尸毒阴气。

    罗丰一招得势,半点不饶人,一拳一步,翻蹄亮掌,整个人好似奔腾的骏马,狂野不羁,每一拳都将空气打得炸鸣,更有控制不住的余劲,化作火蛇吞吐。

    曹简震惊的发现,自家毛僵在肉体的正面对决中竟而处在下风,被打得节节败退,哪怕发出拼命嘶吼,仍是无法挽回颓势。

    而更令他无奈的是,罗丰的气势不减反增,牢牢锁定他,令他生出,一旦自己逃跑,就会遭到雷霆一击的预感。

    “纯阳真气!这怎么可能,你白天的时候,用的不是阴属真气吗?”

第100章 混杂如泥的幕后黑手

    不管曹简如何觉得虚假,难以接受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但脚下地面的持续颤抖却始终是真是的。

    罗丰以刚猛浩大的纯阳赤火劲,将区区凡品的裂涛拳发挥出远超极限的力量,直打得帐篷内劲风扑朔,吹得曹简的黑袍猎猎做响。

    他每打出一拳,就会踏步向前迈进一尺,翻蹄亮掌之间,脚心似乎产生了一股吸力,卷地风一般,吸卷着脚下的尘土飞扬,却有好似开炮的后坐力一样,推击到了地下,引起震动。

    “不好!”

    曹简再怎么不通武学,也知道一旦毛僵被逼入绝境,自己将退无可退,必定会遭到雷霆一击,而对方将至今为止积累起来的气势,一口气爆发出来,瞬间就能将他吞没。

    “这是你逼我的,别以为独你有魂器!”

    来不及犹豫,他就祭出布帽形状的魂器,背后浮现一尊枯槁如干尸的虚影。

    这虚影伸出如鸡爪般的干扁手指,遥遥一点,被指中的毛僵顿时狂暴起来,身形隆高三尺,手指长如冰锥,脸上,胸口,四肢都长出了灰色的长毛,坚硬如刚矛,看起来宛如刺猬一般。

    罗丰立马感受到,对方力量爆增了不止一倍,硬生生将他的踏步冲拳挡住,甚至还有逆袭的趋势。

    此时若以如意转圆劲应对,自然能稳稳牵制住对方,但罗丰想要做的是对曹简的持续压迫,免得他逃出气机锁定,而如意转圆劲必须立于原地才能动用,这就意味着眼睁睁看着曹简逃跑。

    当机立断,罗丰双手弯旋如活蛇,缠上毛僵的双臂,死死捆缚住,同时全力催动纯阳赤火劲,运用尚未完全掌握的武学,使得至烈阳气在双臂间汇聚。

    “纯阳一气!”

    浓烈的阳气在两者间迸发,宛如爆炸了一颗小太阳,罗丰虽也因此负伤倒退,但毛僵更是全身都燃烧起来,茂盛的毛发如草料般助长阳火的焚烧。

    曹简感受到加诸在自身上的压力消失,面色一喜,正要逃跑,忽见罗丰足下的地面一亮,一条电蛇破土而出,朝着他的面门疾射而来。

    危机间,一面小镜从他胸口飞出,挡住电光去路。

    然而,只闻一声琉璃破碎的声响,斩风剑丸以其锋利的特性,洞穿了镜子法宝,同时也击穿了曹简的头颅。

    “可不是只有你才懂得将杀招藏在地底。”

    罗丰抹去嘴角的血迹,单手一招,斩风剑丸回到掌心,滴溜溜的旋转,像是在请功,作为下品灵器的它已经拥有了微弱的情感。

    失去了御主的钳制,三头僵尸先是硬直不动,随即发出漏气的嘶吼,充满失去控制的疯狂,它们受本能的驱使,想要吞噬离自己最近的血肉。

    罗丰哼了一声,双掌一开,抵住两头绿僵,万屠元功一催,诛邪灭秽。

    没了御主施加的护体灵纹,两头僵尸瞬间灰飞烟灭,原地只剩下两件衣服和两堆骨沙,以及反馈给罗丰更强的万屠诛邪真气。

    最后的毛僵紧跟着扑过来,罗丰伸手压住,那边的鬼师发出充满焦急情绪的灵识,生怕他掌力一催,又将这头僵尸化作灰灰。

    “放心,我只是制住它,若不是因你的要求,一开始我就催动万屠元功了。”

    鬼师感激的一笑,笑容异常瘆人。

    它尚有一点自知之明,连忙施术勾出毛僵的残留魂体,顺带抹掉意识,随后身子一抖,化作青烟钻入毛僵的躯壳中。

    等适应新的躯体后,鬼师发出满意的笑声,这下小命又多了一层保护。

    不过新的身体是僵硬的,所以哪怕它笑起来,也是面皮不动的无颜之笑,比以前更加诡异。

    这贪婪的家伙没忘记收拾战利品,手指一勾,曹简的魂魄就到了它手里,被吸入嘴中,满意的打了饱嗝。

    罗丰提醒道:“吃也吃饱了,赶紧做正事。”

    鬼师受命,连忙以契约传递指令。

    在远方的谷口处,鬼郎将从黑暗中走出,不行在毒瘴中,祭出万鬼镇仙塔。

    鬼塔从巴掌大小,迅速扩大成相当于十八层楼的高塔,无数阴鬼从塔中探出鬼爪,哀嚎着,悲叹着,憎怨着。

    强大的吸力从塔身中发出,如风暴般吸摄着毒瘴。

    倘若有人主持,毒瘴尚能抵挡一二,但此刻曹简已死,毒瘴犹如无根之萍,很快就被吸收干净。

    万鬼镇仙塔中的阴鬼没有实体,并不惧怕瘴毒,甚至它们还能吸收瘴毒,附着在鬼爪上,用来暗算阴人。

    在谷口的一端,一群坚甲厉兵的军队正整装待发,虽然人人带伤,面露疲态,却难掩忐忑兴奋之色,个个摩拳擦掌。

    “消失了消失了,毒瘴真的消失了!”站在最前方的顾志勇激动的大喊。

    齐伯仁脸上再无平常的宽厚仁弱,眼神坚定,临阵的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镇定自若,有将才之风。

    见到毒瘴消散后,他眼中精芒一闪,转身面对八百名个个带伤的士兵,运足内功,大声喊道:“将士们,感谢你们与我一同坚持到了今天,为我这无用之人流血、拼命!今夜,我将与你们并肩奋战,同生共死!”

    众人齐声喊道:

    “愿为公子效命!”

    “并肩奋战,同生共死!”

    齐伯仁满意的一笑,带上兽面盔甲,翻身上马,持剑向前方一指,喝道:“杀!”

    众人举起兵器,齐声:“杀!”

    八百余人如洪流般扑向仍处在沉睡中的敌营,仿佛一柄锋利的屠刀,砍向了鲜美的肥肉。

    因为淳于真的军令,众兵知道了营中失火,也知道情况并不严重,所以一个个将外边的些许动静忽略掉,继续闷头大睡。

    罗丰与曹简的战斗虽然动静不小,但他事先用无天魔罗令旗封住了帐篷,并没有让声音传出去。

    整个战斗过程经历的时间极短,从罗丰暴起发难,到用剑丸将曹简头颅洞穿,才不到十息时间,所以至少短时间内不必担心有人会发现不对劲。

    齐伯仁的军队就在大多数敌人尚在梦乡的时候,杀进了军营里。

    淳于真的军队被敌袭的喊声惊醒,他们来不及想明白为什么毒瘴不起效果,第一时间去找主帅寻求命令,结果就看见,白天奇袭的两名修士正坐在主帅营帐前饮酒赏月,而在两人的身旁,一边是被捆得像死猪的淳于真,一边是没了脑袋的曹简的尸体。

    所有人一下子明白,不久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也只有无可奈何的叹气,不敢有所行动。

    不说主帅淳于真成了人质,令他们投鼠忌器,就算他们能不顾主帅性命动手,可对方连实力最强的曹仙长都无声无息的干掉了,换成他们又哪里来的胜算。

    于是,一群士兵在睡梦中被人夜袭,又得不到上级的指令,很快就炸营了。

    炸营的军队,实力能发挥出一成就算很优秀了。

    齐伯仁如他战前动员时说的那样,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并没有故意退缩道队伍中,于是众将士热血澎湃,也紧跟着冲杀,半个月来被堵在山谷中的怨气爆发,使得士气旺盛到了极点,锐不可当,摧枯拉朽的消灭了敢于反抗的微弱力量。

    他们几乎是兵不血刃的,轻松俘虏一大堆尚未来得及穿上盔甲的士兵,一人压制一个军帐。

    距离战场十里外的树林里,三名老者正远远眺望着,旁观能见到的所有过程。

    左边的老人首先开口:“我们要趁机动手吗?那两人就在最中央的位置,而且还被人包围着,只要我们救出那名人质,其他的人或许就敢动手,何况现在兵荒马乱,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右边的老人摇头道:“不妥,此二子状态正佳,并未受严重的伤,可算不得好机会,而且那些包围的武林人士,不拖我们后腿就是万幸,哪有能力帮得上忙?倒是那尸王门的修士,别有心思,故意冒充九幽派,也不知所图为何?”

    中间的老人道:“不管尸王门在打什么主意,只要他们能帮我们摸清那两人的真实实力,就是有用的棋子,我们不仅不能告密,还要推波助澜,给他们一臂之力,更好的发挥马前卒的作用。

    至于援助齐家二公子之事,现在还不着急,等他被逼入绝境后,我们再登场,到时候无论我们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会选择乖乖合作。”

    两旁的老人点头称是,随即三人隐入黑暗中消失。

    就在三人消失后不久,一个半身是蜘蛛的怪物从一颗大树上垂落下来,正是蛮羗。

    他的气息相比以前,变得更加妖异,难以捉摸。

    “韩家的家主和长老,真是三个老狐狸,看来擅长利用别人的心机,是他们韩家一脉相承的血统。”

    他转头眺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战场,喃喃道:“你俩可别让我失望啊。”

第101章 扮演神棍

    一夜激战过后,黎明再现,地平线泛起了鱼肚白。

    夜袭战来得突然,平息得也快,伤员的呻吟声顶替了厮杀声,军营中一片狼藉,到处有坍塌的营帐,作为昨晚一战的证据。

    虽是决定了双方胜败的一战,但伤亡者却远比以前的几场攻防战少得多,盖因齐伯仁一方的优势太明显,几乎是一路碾压的取得了胜利,他的对手连像样的抵抗都来不及组织,睁开眼睛就沦为阶下囚。

    此战中的伤者,大半倒是因为炸营后,自己人在逃跑中,相互推挤践踏所致。

    罗丰手里攥着太岁星盘,投入灵识,再三确认,里面的气运并没有得到增长。

    “看来,光是杀人是不会得到气运的,必须像安连海那样被破掉心性吗?似乎有些不对,蛮羗吞败后可并未毁掉心性。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必须让对方意识到自己失败,如此气云才会动摇溃散,这黑袍修士在意识到失败之前,就已经死了,故而气运直接随着生命陨落而消失。

    未来要取得气运,岂非只能败而不杀?或者,囚禁起来后,用言行侮辱,乱其心智,毁气人格?似乎都是些下作的手段,不可取。

    气运之道,真是玄之又玄,难以捉摸。”

    这时,他见到鬼师在暗地里偷偷摸摸的使用召阴术,将战死的兵卒魂魄聚敛起来,打算以无天魔罗令旗将他们炼成鬼卒。

    罗丰阻止道:“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既然他们没变成害人的厉鬼,又不曾戕害于我,还是放魂魄进入幽冥吧,没必要为这点小事,过多的沾染业力。”

    鬼师慢慢吞吞的放掉了魂魄,不过倒是没有太多遗憾,毕竟都是些蚊子肉,于它现今的修为而言,哪怕全部吞噬掉也不过投石大海,连点响声都没有。

    之所以不舍,纯粹是它那小家子气的吝啬本性作祟。

    若要增长魂力,比起数量远不如追求质量。

    一般来说,一重境术修的灵魂强度是普通成年人的十倍,而二重境术修又是一重境术修的十倍,每相差一重,就是十倍差距。

    如此算来,吞掉一个五重境术修,就相当于吞了十万成人魂魄,而这两者间造下的因果业力,同样是天差地别。

    罗丰不会给自己定下“禁止吞噬无辜者魂魄”的死规矩,扪心自问,如果在这里死掉的不是普通士兵,而是五六重境的修士,就算鬼师不主动,他也会下达命令。

    但有所变通,并不意味着,明知是亏本买卖,还非要往上凑,这点气量罗丰还是有的。

    命令鬼师进入万鬼镇仙塔后,罗丰又拿出一顶绿色的布帽:“八品武格‘不化骨’,冥属灵根,能令一头僵尸的能力在短时间内提升到等阶巅峰,看来是一种可为废物,又可为神器的魂器。”

    僵尸的能力,依着等阶不同,前后跨度极大,最初的白僵只是一阶生物,哪怕提升到巅峰也不过二阶初期,实力增幅有限,而毛僵的跨度却从六阶到八阶。

    昨夜刺杀时,若非罗丰当机立断,在毛僵力量没有提升到极限前,放手一搏,互换伤势,只怕在不动用万屠元功的情况下,会被击杀。

    “可惜,我并不走炼尸的路子,唯一的一具僵尸成为鬼师的躯壳,指望这厮与人厮杀拼命,未免也太不靠谱。”

    罗丰就要以万屠元功,破掉里面的阴秽气息,转化成诛邪真气,鬼师又急急忙忙蹦出来,连比带划的指了指魂器,又指了指自己。

    “你想要?可就算你突破了六阶,掌握了三元合一的法门,可毕竟没有精元,是无法加持武格……差点忘了,你现在倒是有了一具身体,已经能催动精元了。”

    罗丰也不在意,将东西扔给鬼师,将对方乐得活蹦乱跳。

    鬼师炫耀似的将帽子戴在头顶,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尤其它现在寄存的躯体是毛僵,一头僵尸戴绿帽子,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等到日上三竿,战场已经打扫完毕。

    一脸兴奋劲未消的顾志勇前来,恭敬的开口道:“仙长,我家公子请你过去,说有要事相商。”

    这个直性子的汉子,亲眼见证罗丰用一条计策,就将困扰了他们一个月的难题解决,轻易击败了敌军,取得了酣畅淋漓的大胜,早已没了先前的不敬,直将罗丰当成了历史上,那些运筹帷幄、智算千里的军师谋士。

    尤其罗丰并非只出主意的文弱书生,他不仅动口,还要亲自动手,深入敌营,取上将首级。

    这等智勇双全的本领,令顾志勇为之折服,打从心底里觉得敬佩。

    难怪公子常说,有本领的人总是有脾气,原先还觉得仙长恃才傲物,狂妄自大,现在想想,仙长的态度已经是虚怀若谷,谦和待人了。

    罗丰并未因为顾志勇的态度转变,就和颜悦色以对,依旧先前那副表情,道:“告诉伯仁殿下,就说我赞同放人。”

    顾志勇一愣,不解的问:“呃,可是,这个,公子他还没交待是什么事情呢?”

    “放心吧,你将我的话传达给他,他自会明白。”罗丰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殿下起身,你可再说一句,言我‘本就是前来相助,一切所为系属分内,不必感谢’。”

    这段神神叨叨的话,让顾志勇想起了评书中那些有名的智者们,近乎预言的表现,于是再也没了疑惑,快步转身回去。

    通天古书揶揄道:“你怎么也耍起神棍的把戏,还演得这么露骨,装神弄鬼可不是你的风格。”

    罗丰道:“这是未雨绸缪,给将来的预言做好铺垫,他们一旦习惯了我的言出必中,养成固有的思维,等到将来某天,我预测某件事情的时候,哪怕他们心中有所怀疑,也会下意识的选择相信。”

    “你的心机可真够深沉的,小小年纪,也不知从哪学来?话说,当初离行前占卜出来的卦象,莫非是指那位仁义大公子?我记得泽水困卦,意指陷入困境,才智难以施展,仍坚守正道,自得其乐,必可成事,摆脱困境。现在不是应验了吗?”

    “也许吧。”罗丰不置可否。

    主帅营帐里,齐伯仁听了顾志勇复述的话后,露出略显错愕表情,笑了两声,道:“仙长真是谋无遗策,竟而猜到了我忧心的问题。”

    沉默了一会,他才下了决定:“既然连仙长都同意这么做,那么等过上几天,找到落脚的地点后,便放人吧。”

    做出决定后,齐伯仁只觉浑身轻松不少,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去:“此番能大获全胜,全赖仙长筹谋,又兼亲历而为,剪除九幽派修士,实乃我们的大恩人,需得当面感谢才是,不可叫人寒心。”

    顾志勇心道,果然对上号了!

    他忙道:“公子,仙长曾交代,说他‘本就是前来相助,一切所为系属分内,不必感谢’。”

    齐伯仁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震惊还是好笑,只得叹声道:“仙长真乃神人也。”

    ……

    两日后,齐伯仁率军来到五十里外的东康县,驻扎安营。

    东康县的县令是个聪明人,知晓这是武昭侯家的内斗,他两边都没有反抗,选择明哲保身之道。

    二公子的军队问他要粮,他便乖乖给粮,大公子的军队要驻扎安营,他也腾出地方,好酒好肉招待着,不敢怠慢。

    好在齐伯仁是个极重军纪的人,勒令手下,不准扰民,更传下命令,若有掠人财物者,立斩不赦,让这墙头草的县令不必过于为难。

    收编降兵的过程十分轻松,对于底层的小兵而言,虽然不至于有奶就是娘,可这场厮杀乃是大公子与二公子的家中内斗,实在也说不上忠诚不忠诚,彼此只是听命行事,哪怕换了阵营,也是武昭侯的兵马,没有任何道德负担。

    “从今天起,大家就是大公子的人了。”

    当淳于真在校场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近三千兵员,无一人发出异议,默默的接受了现实。

    不过在处理那些江湖人士方面,倒是颇有些为难,毕竟他们是被齐仲义招揽,受的是二公子的恩情,而非武昭侯。

第102章 死人活人都有用处

    如何处理这批被自家亲弟招揽的江湖门客,齐伯仁先前烦恼的正是此事。

    全部杀掉,就地掩埋是最简单的方法,但未免过于残暴,齐伯仁于心不忍,而且江湖人好义气,多的是过硬的交情,杀掉一人,说不定会惹上他的亲人好友前来寻仇。

    而若释放,又担心他们回去,继续帮助二弟,为虎作伥,对付自己,到时候死得更多的,就是自家的人马了。

    齐伯仁最初考虑后的想法,是将人囚禁起来,一直等到他跟二弟之间了解恩怨,到时候无论他还是二弟败亡,这群江湖人都没有继续帮忙的必要。

    不过听了罗丰的建议后,他又重新思考了一遍,做出了新的决定。

    这一日,那些在混战中未能逃跑,被俘虏的四十多名江湖人,被一齐押到了县衙。

    一名獐头鼠目的家伙颤抖着说:“该不是要拿我们开斩吧?”

    旁边的汉子哼了一声:“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怕死个啥!咱们干的就是卖命活,总不能只许我们杀人,不许人们杀我吧?”

    “话是这么说,可咱上有老下有小的,一旦走了,谁来照顾一家老小,当初若不是被钱财迷了眼,哪会趟这浑水,只恨没后悔药吃。”

    这群在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别管实力怎么样,嗓门都不小,你一言,我一语,直将这衙门弄成了菜市场。

    其中,倒是怕死跟后悔的居多,毕竟这是家族内斗,谈不上国家大义和民族荣辱,真要说起来,幼子争长子之位,不惜举起屠刀,他们才是真正的不义之军。

    当齐伯仁出来后,叽叽喳喳的声响很快静了下来,八十多只眼睛齐刷刷的看过去,盯着这位能够决定自家生死的“阎王”。

    最初被俘虏的三人中,那位名叫王达的刀客,率先开口道:“齐公子,是杀是囚,给句话吧,两军交战,成王败寇,生死无怨,无论是怎样的处置,我们都无怨言。”

    众人中或有几名怕死不同意的,此时顾着颜面,也不敢大声喊出来,顶多是苦着一张脸,小声嘀咕:“得,被英雄好汉给代表了。”

    齐伯仁面无表情的扫了众人一圈,摆了摆手,一群亲卫从府里鱼贯而出。

    众人皆以为是要下毒手,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脸色仍是唰的一下发白,身子摇摇欲坠,更有胆小者,直接下跪求饶。

    然而,那些亲卫只是来给人打开枷锁,并未有暴行。

    齐伯仁对尚未转过脑筋,一脸茫然的江湖人道:“你们走吧。”

    站在王达身边,那名将御剑术装成武道剑术的伍真,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你真要放我们走?”

    站在他旁边的亲卫不满道:“大公子一言九鼎,从来不曾失信于人,说放就放,骗你们做什么?再说了,杀你们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用的着吗?”

    众人一听,也是这个理,一个个面露脱离死劫的惊喜,哪怕是不怕死的,也仅仅是不怕死而已,没有赶着去投胎的道理,能活当然是能活下来的好。

    齐伯仁道:“诸位身上的散功粉,效力还剩下三个时辰,到时候你们就能恢复真气。在这里,我也对大家推心置腹的说几句。

    我知晓你们的难处,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可你们为了钱财,难道就可以泯灭良心,助人弑亲逆伦吗?

    我不说跟二弟之间谁对谁错,可再怎么不对,也不能对亲兄弟下毒手。你们若觉得受了家弟的恩情,想要报答,就该劝他以和为贵,与兄弟团聚,这才是正道,而不是成为侩子手,助纣为虐。

    诸位在江湖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也不担心诸位会忘恩负义,只是最后想劝一句,归根结底,这是武昭侯府的家事,诸位还是莫要插手了。”

    一名汉子抱拳道:“二公子于我有招揽之情,大公子却对我有释命之恩,帮哪边都不是人,这浑水洒家不趟了,也请大公子原谅则个。”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点头称是。

    “说的有理,人家的家事,咱们外人掺和个啥。”

    “二公子给了我千两银子,如今我为他差点没命,早已偿还清楚,两不相欠,算起来,这买卖还是亏了。”

    “江湖人言,武昭侯家大公子弘毅宽厚,仁义无双,如今一见,方知人言不虚。”

    一群人在感慨后,纷纷抱拳施礼,转身离开,最终只剩的三人。

    这三人,恰恰是当日被齐伯仁以渔网擒下的王达、伍真和彭熙。

    齐伯仁疑惑的问:“你们三位是?”

    王达满面歉意道:“当日听信故友谗言,以为弑亲者是大公子,差点错杀仁君,心中惭愧,愿为马前卒,以求弥补过错。”

    伍真和彭熙也跟着抱拳鞠躬:“望大公子收留我等不义之徒。”

    齐伯仁连忙将三人扶起:“三位壮士愿意襄助我这薄才之人,自是万分欢迎,谈不上收留不收留,是我聘请三位才对。”

    三人齐声道:“谢大公子仁义!”

    县衙的房梁上,罗丰目睹了整个过程。

    通天古书不解道:“你当初说的‘赞同放人’,是指这个呀?会不会太鲁莽了,有道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明明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怀有妇人之仁只会害人害己。”

    “小兵有小兵的服从,修士有修士的利益,侠客有侠客的规矩。

    修行界轻名声重利益,江湖却是相反,全靠一张脸和一个好名声吃饭,今日齐伯仁放他们一条生路,传扬出去后,他们若敢反过头来继续帮助齐仲义,便是恩将仇报,以后名声可就臭了,成为一辈子的污点。

    重情重义的豪杰,必定会选择两不相帮,放了也无妨。

    至于见利忘义之辈,这种人留在身边做什么呢?赶紧放出去,坑害自家对头才是正道。

    方才下跪求饶的几个人都记住了,这些人属于能用钱财买通的货色,我在他们身上留了记号,放他们回齐仲义的身边,日后说不定有用得着的机会。

    君子有君子的好处,小人也有小人的用场,一棍子打死,乃是下下之策,能不能用好,全看个人的手腕。”

    通天古书释然:“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我就不多插嘴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当然是防备刺杀喽,九幽派不可能只派出一名弟子协助齐二公子,以修士的脑筋而言,必然不屑于遵守凡人的规矩,那么第一个念头,自然就是上门报仇。

    九幽派是齐二公子最大的倚仗,只要将他们除去,对方就成了断翼的老鹰,再也折腾不起来了。”

    通天古书道:“这可不好说,万一遇上隐忍之辈,说不定就给憋住了。”

    “那就想办法叫他们憋不住,送份贺礼给他们吧,对于修士,我向来不会有妇人之仁,而且他们不是喜欢炼化人的尸体么,如今也叫他们尝尝被人炼化的滋味。”

    罗丰露出一抹清爽的微笑。

    三日后,武昭侯府。

    “曹师弟死了?怎么可能,是谁在胡说八道,散播谣言?”

    程兰一把攥住报信者的衣领,美目中透着骇人的黑光,隐隐似有魔神之像,杀气浓烈得恍如实质,直将这名通报的小厮吓得下体流出了骚味。

    夏侯复忙劝道:“师妹快将人放下,先将消息听清楚。”

    程兰哼了一声,将人甩在地上:“快说!”

    “小、小人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外边的卫兵说,有人将一具尸体放在了城门口,恰好被路过的将军认出来,正是曹仙长。”

    “尸体在哪?”

    “就在外面的院子里。”

    程兰五指一抖,射出五道黑气,在战战兢兢的家仆的脑门上扎出五个窟窿,随后如黑影般飘了出去。

    在院子的中央,果然见到了曹简的尸体,正陈放在一具棺木上。

    “师弟,你怎么能狠心抛下我?你我明明约好,等此番事毕,就回去让师尊主婚,结为道侣……”

    程兰悲从中来,一下子哭成了泪人。

    夏侯复紧跟而出,叹了一口气,上前劝道:“师妹别太伤心,我辈修士,逆天而行,难免有此一遭……不对,尸体有古怪,快离开!”

    他一把抓住程兰,急忙往后退。

    只听轰隆一声,曹简的尸体当场爆炸,尸毒飘散而出,只将这院子里的花草尽皆毒死。

    下一刻,武昭侯府内外,所有的家丁丫鬟,甚至连城中的百姓,都听到了一个怨毒至极的声音。

    “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一道黑光冲天而起,如流星般划过苍空。

第103章 言语嘲讽

    正午时分,旭日当空,金光万丈。

    “是个晒太阳的好时间。”

    罗丰躺在县衙的屋顶,只觉浑身暖洋洋的,好不舒坦。

    通天古书道:“不过,似乎有人不想让你晒太阳。”

    话音未落,远方天际,一朵黑压压的乌云急速驰来,与风流方向相逆,一看便知是人为。

    罗丰琢磨道:“这才只过了一天,看来死掉的黑袍修士,对来者而言是个重要的人物。唔,远远的就能感受到滔天的恨意,藏怒宿怨,可见那件礼物完整的将我的善意传达过去。”

    通天古书笑道:“你确定是善意,而不是满满的恶意?”

    “当然,我可是好心的提醒他们,干我们这行的,迟早要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所以要及早抽手,放下屠刀,脱离苦海,回头是岸。”

    罗丰手指一弹,射出一朵火苗,点燃了放在旁边的烟花。

    “为免她迁怒无辜,我还是主动站出来认罪吧。”

    烟花喷发,在半空中爆炸,凝成了一行闪亮的金字“杀人者在此”。

    罗丰祭出风行双翼,向着东康县外的一处矮丘飞去,临行还停顿了一下,尽显挑衅之意。

    “还我师弟命来!”

    程兰眼睛都红了,几乎能滴出血来,一张俏脸扭曲得如同火宅魔狱的魔怪,驱动黑云滚滚涌去。

    东康县的百姓见到这般天气异变,纷纷闭门躲进家中地窖,生怕仙人打架,殃及无辜。

    罗丰端坐在矮丘的一块石盘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黑云在靠近时,猛然揉动变化,凝成一颗十丈高的骷髅头,迎面扑压过来。

    “不是块头大,就更厉害。”

    罗丰左手轻抬,火焰凝成凤栖梧桐之像,并以此转变成更强的术式。

    只见凤凰振翅飞起,而梧桐燃烧成一颗东升大日,紧随在后,两者间相互联系,大日吸收太阳真火,传递到凤凰中,令其威能变得更强。

    最终,体积被增幅到一丈左右的火凤凰,一头撞向了十倍于自己的巨大骷髅,径直钻入黑暗深邃的大嘴之中。

    纯阳火焰熊熊燃烧,虽不及万屠元功“嫉恶如仇”,但其焚烧邪秽之能,也是诸多邪术的克星。

    光明与黑暗纠缠在一起,滚滚乌云被染成暗红色,直映照得天空如同流血一般。

    这巨大的骷髅头居然不是术法,而是一件法宝,被纯阳火焰烧得咔嚓作响,好似投炉重炼的钢铁,流出了浓汁,散发出恶臭的黑烟。

    轰然一声惊爆,巨大骷髅头分裂开,溃散成一朵朵小乌云,以此躲开了火凤凰的焚烧。

    “聚!”

    女子的声音从中传出,分散的小乌云又重新聚合成大片的乌云,笼罩在矮丘上方,挡住阳光,使得下方如同黑夜降临一般。

    乌云中,忽而传出鬼啸。

    最初只是一两声,可就像是被感染一般,变成四五声、十几声、数十声、上百声……

    如同清晨醒来的树丛,一只鸟儿啼鸣后,唤醒了整片鸟群,数不清的鬼啸连绵不绝涌来,令人心烦意乱,杂念丛生,胸闷作呕。

    罗丰修为虽高,境界却只得三重境,一时间也被扰乱思绪,原本掌控得并不熟悉的纯阳赤火真气与玄阴黑水真气躁动起来,隐隐有冲突的迹象。

    下一刻,一对阴阳鱼从他身上的道袍中跃出,首尾相衔,以人为中心形成太极,调和阴阳,紊乱的真气瞬间平复下来。

    这是罗丰在赌卖会上购得的太极袍,虽是防御法宝,但并不擅长抵挡实质的攻击,更擅长守护神魂,驱赶心魔,疏导气元。

    不过,鬼音扰敌心神只是程兰这一招的前奏,很快那片乌云向下凸起一个个肿包,而每个肿包破碎后,就会射出一个骷髅头,头颅中闪烁着苍白的幽火。

    一时间,竟是如大雨瓢泼,数以百计的骷髅坠落下来,每一颗都有着近乎四阶术法“鬼颅葬”的威能。

    罗丰端坐在石盘,微微一笑:“只有这等能耐么,那就只好请你下黄泉,跟你的同门师弟团聚了。”

    斩风剑丸浮起,体表腾起火焰,迅速化作一头凤凰,相比先前的“凤鸣朝阳”,体型小上大半,只得三尺,但更具灵性,炎能更热,透着锋利的剑气。

    “炎凰诀,凤舞九天!”

    最强一招启动,火凤凰振翼腾飞,如粉蝶穿梭花群,速度快如闪电,在半空回旋,将那些下坠的骷髅一一击破,纯阳涅槃的火焰顺手将里面的磷毒也一并焚烧干净。

    “难怪羽化宗弟子人人配备一枚剑丸,这炎凰诀融入剑丸之后,在保留本身威能的同时,又吸收了剑丸的特性,既有火焰的烧灼,又有剑气的锋利,融合炎术与御剑术,灵巧机变与速度兼具,可谓相得益彰。”

    罗丰尚有闲情品头论足,可见应对之从容,留有余力。

    这幅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态度更激怒了程兰,乌云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啸,气势又拔高数分,降落骷髅头的数量激增,还有来不及转化的阴邪真气散溢出来。

    “若是武修,愤怒的情绪能令他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但是对于术修和气修,愤怒只会让他们失去理智,选择错误的方式攻击对手,轻易的暴露出弱点。”

    罗丰指尖微微摇晃,火凤凰化成一片红云,接住下坠的骷髅头。

    而斩风剑丸与火焰脱离,化作一条电龙往上刺去,疾如旋踵,在对手尚未来得及反应前,洞穿乌云,击中真气最浓郁的一点。

    “啊——”

    乌云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抹血泓溅出,一条人影从云中坠落下来。

    “一下子爆发太多的真气,超出了法宝的遮掩上限,导致暴露行踪,所以说,愤怒是无用的,不仅伤不到敌人,更会拖累自己。当然,你的目的若是想要吓倒我,那便另说。”

    罗丰一边继续以言语刺激对方,一边分出心神控制太岁星盘,发现并未吸摄到对方的气运。

    看来,仅仅刺激神智是不起作用的,必须击败她才行。

    程兰捂着脸颊,那个位置有着一道可怖的伤口,在剑丸临身的时候,她稍稍侧了一下身子,加上罗丰有意避开要害,以免一下子死掉而来不及吸收气运,于是剑丸擦中了她的脸,锋利的剑气割出一道从唇边直至耳根的伤痕。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失去师弟的仇恨,加上毁容的痛楚,直让程兰癫狂似魔,她从怀中掏出一颗水晶骷髅头,背后顿时出现一颗硕大的魔鬼头颅虚影,却是一件魂器。

    “飞颅役魔!”

    程兰全身喷出了血液,双手奋力向下一压,半空中的乌云随之坠了下去,并在途中变幻凝形,但不再是骷髅头的形状,而是跟她背后的虚影相同。

    魔鬼头颅下冲,将凤凰所化的火云砸灭,陨落的气势宛如天外流星,滔天的魔气压下来,将凹凸不平的矮丘顶部压成了光华的平面,除了罗丰所坐的石盘以外,其余的石块、灌木尽成齑粉。

    “不是嗓门大,就能杀死人,你越是用力的喊,越是证明你内心充满了恐惧,没有败敌的信心。”

    罗丰双手结印,一掌击向天,一掌击向地。

    冲上天空的正是专门湮灭术法的神邪印,这道玄奥中透着邪气的掌印,托住下坠的魔鬼头颅,涤荡掉充斥在山头魔气,让沉重的压力为之一空。

    两者接触后,魔鬼头颅就像是冰块融化一样,变得面容模糊,而散发出来的魔气也跟着迅速消散,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神邪印虽然也在消散,但它的一份灵气,能够抵消掉至少五份的灵气,按照这样的速度彼此消耗下去,尽管最终魔鬼头颅能够胜出,但残留的威力将十不存一。

    眼看这拼命的一招不能建功,程兰掏出一枚血红色的玉石,用力捏碎,在里面灵气溃散前,掷向魔鬼头颅。

    刹那间,魔鬼头颅像是吃了补药般壮大起来,一下子恢复五成力量,生生撞破神邪印,朝着罗丰的头顶压去。

第104章 九幽弟子与纯阳弟子

    就在魔鬼头颅即将临身之际,罗丰脚下地力狂喷而出,大地隆起,就像是山神要回击方才被压了一头的愤怒,形成伞形华盖,将人保护在里面。

    大地华盖的顶部,隐隐浮现一道邪印,正是专长防御的地邪印。

    魔鬼头颅一下撞在上面,顿时地动山摇,沙土冲天,磅礴的魔气扩散开,沉雄的劲力硬生生将矮丘又压低了三尺。

    等到尘埃落定后,在程兰绝望的目光中,罗丰完好无损的身影从雾霾中渐渐显现出来。

    他站起身子,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甚至有闲情转过头,看着已经粉碎掉的石盘,微微叹气:“失败了啊,没能继续将高人姿态装下去。”

    地邪印没能挡住全部的冲击,毕竟“飞颅役魔”是程兰在武格加持下,不惜损害根基,豁命用出的极招,在攻破大地防御后,尚有一成余劲,因此罗丰不得不调用纯阳赤火劲来抵御。

    这门速成的内功无法做到运转如意,于是泄露出去的劲力,将脚下的石盘毁去了。

    “看来,寻常的五重境修士已经不是我的敌手,给了那么多机会,都没能伤到我一根汗毛,如果你的实力仅止步于此,那就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罗丰挥手一招,斩风剑丸回归,盘旋在掌心,吐着电光,像是充斥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劲。

    另一边,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从石堆间钻出来,偷偷祭出一方小塔,将破碎的乌云残片吸收进去。

    正是鬼师这无胆又贪心的家伙。

    “不可能!你到底是谁,只是三重境的低阶修士,为什么能挡住‘飞颅役魔’?你应该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才对!”

    程兰撕扯着头发,哪怕将头皮扯出血来也毫不停手,就像失去了痛觉一样,面上的表情愈加疯狂:“我要杀掉你,为师弟报仇,将你的灵魂抓出来,日日夜夜用幽火烘烤,再用群鬼撕咬……”

    罗丰装模作样的打了一声哈欠,慢条斯理的打断道:“虚张声势是没有意义的,你说的这些,倒是我用在你身上的几率更大一些,所以别自掘坟墓了。其实,你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无法替谁报仇,你根本伤不了我……”

    “闭嘴!你给我闭嘴!我不要听!”

    程兰猛的喷出一口鲜血,化作血刀飞斩而出。

    但这种仓促施为的术法,仅相当于三阶法术,又哪有什么威能可言。

    罗丰收敛力量,轻轻一掌推出,不到三成威力的人邪印破空贯去,轻松将血刀击溃,印在程兰胸口,击伤的同时,又将大量的负面情绪灌入体内。

    “你察觉到我的实力远超境界后,不敢问我出自何派,生怕知道后,再也不敢报仇。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徒劳的,根本报不了仇……”

    在人邪印的帮助下,罗丰的言语攻破程兰心防,令她整个人没了斗志,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喃喃着没有条理的话。

    这时,罗丰发现太岁星盘有了动静,疯狂吸摄起程兰头顶的气运,如巨鲸吸水一般,转瞬间得了一半。

    通天古书惊道:“果然被你猜中了!这个方法可行!就是你一边碎碎念一边战斗的模样,很招人仇恨,连我都忍不住想要揍你。”

    罗丰道:“你以为我想啊?也就是这一场实力差距悬殊,我才能从容应对,若换个实力相仿的对手,我这么做简直是主动给对方创造翻盘的机会啊。”

    分心间,一只巨象大的骷髅手掌破空击来,轰隆一声,毁去小半个山头。

    夏侯复驾着一对蝠翼,闪现在程兰身边,抓起人就走。

    “刚来就想走,枉我等你这么久,不觉得很没礼貌吗?”

    混浊的尘雾中,凤鸣声响,一只火凤凰冲飞而起。

    夏侯复早有防备,掷出一枚白骨小剑,正中凤凰,将其引爆,随后激发遮光蝠翼的效果,就要带人遁走。

    火光中,一道封神宝光****而出,正中夏侯复的背后幅翼,霎时灵能被封印,再也无法遁形和飞行。

    “你的实力不差,希望能给我多带来点乐趣。”

    罗丰继续发挥嘲讽之能,同时指挥剑丸射出,御使一字追电剑,刺向对手的眉心。

    夏侯复竟是毫无闪躲,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眼睁睁看着电光贯穿自己头颅。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从罗丰背后的地面中遁出,双掌击向腰眼。

    若换成术修和器修,此刻就算发现了动静,也绝对来不及应对,而罗丰双袖一翻,手肘往后沉了下去,正中对方掌心。

    两股滂湃的真气对冲,如同两辆战车正面撞击。

    罗丰被震上半空,一个鹞子翻身后,落地退了三步,将冲劲抵消。

    夏侯复则被重新压进泥土中,不得不用土遁术逃出。

    罗丰回过神来,发现原先救走程兰的人,竟然是一头会幻术神通的僵尸。

    他鼓着掌道:“好计谋,明面上只想救人逃走,实则暗渡栈道,旨在毙敌。你先以术法吸引我的注意,假装成为了救人离开而特意阻挡我的视线,实际上却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行动,偷偷遁入地底,从而发起暗袭。面对一名境界低位的修士,也能如此谨慎,真叫人佩服。”

    夏侯复面色凝重,冷笑道:“彼此彼此,你表面上看似狂傲不羁,内地里却是心细如发,步步为营,难怪我的师弟师妹会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上。

    我可不敢将你当做低阶修士看待,明明有着五重境巅峰的魂力,能施展出高明的术法本领,结果身手却比寻常武修还要灵敏,更别说那一身雄厚的内功根基,我现在都不知道,你究竟是术修、器修、还是武修?”

    夏侯复低头看了一眼手掌,上面有几道火苗在窜动着,他掌心一握,将火苗掐灭。

    “纯阳之火,这种灼烧的感觉……是纯阳赤火劲!你是纯阳派的弟子!”

    夏侯复射出犀利的眼神,一脸我看穿了你的身份的表情。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难道你这九幽派的弟子还要跟我攀交情不成?”

    罗丰演技非凡,脸上露出“虽然被你看穿了,但我就是不承认”的表情,心中却是另有他念。

    原来这门内功是源自纯阳派,谷峰主奇遇得到的功法太多,除了三教六宗的标上了记号外,其他的一概不注明,我说怎么从前不曾在玄冥谷的功法玉简上见过名字……这么说来,《玄阴黑水功》很可能也是另有来历。

    “你我两派乃是世仇,我本想化干戈为玉帛,但你既然是纯阳派的弟子,那就不得不做过一场了。”

    夏侯复满脸狠绝,一副为门派出头的表情,心中却想:苦矣,本来拿九幽派的名头来顶缸,还以为是个妙招,不想偏偏遇上纯阳派的弟子,若我现在开溜,必定叫对方起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尽管心中很是不愿,但夏侯复手上动作却没有因此而懈怠,手臂一抖,浮现诸多魔道阴文,旋即肌肉膨胀,撑破袖子,变成了一只比常人粗壮三倍的魔臂,肌肉虬结,黑筋如老树盘根。

    尽管没有交手,但远远就能感受到这只魔臂中蕴含着恐怖的能量,罗丰不敢大意,加持黑白吞金兽的武格,提升肉体能力,嘴上挑衅道:“哦,要比近身战吗?提醒一句,我的武学能为,更在术法之上。”

    夏侯复道:“谢谢你的提醒,所以我还要再找帮手。”

    话音一落,他祭出一面白骨镜子,盘旋飞上半空,向下射出光芒。

    光幕中,降下数千头僵尸,漫山遍野,蜂拥而来。

    到了最后,更出现一头有着大山般魁梧身躯的巨型僵尸,全身上下由无数具尸体拼凑而成,体表上爬满了咀虫,飞舞着数不清的苍蝇,向外散发着恶臭和瘟疫。

    夏侯复得意的一笑:“帮手稍微多了点,你应该不介意吧。”

    罗丰连忙摆手,慷慨道:“当然不介意,因为我也有帮手,希望你同样能不介意。”

第105章 乱元魔臂

    罗丰话音未落,鬼师从角落里现身,桀桀诡笑声中,万鬼镇仙塔在半空中迅速变大,释放出万头阴鬼。

    在塔顶位置,鬼郎将手持无天魔罗令旗,指挥鬼卒排成整齐的军阵。

    这些鬼卒或许不懂军纪,但有一点,它们都十分听话,而且服从命令。

    双方摆开架势,整齐有序的鬼军,明显比一团散沙的尸军更有气势,两者就像是正规军与杂牌军的差别。

    那头僵尸巨神本来还想冲锋陷阵,给自家小弟助威,但体型并不输于它的四头鬼蛇悄然浮现,挡住了去路,四颗蛇头张开大嘴,做恐吓状,鳞鳍怒张。

    僵尸巨神不服输的裂开血盆大嘴,吐出浓浓的尸臭,它的左臂由无数肠子捆扎而成,看起来就像是血淋淋的拖把,混杂着各种瘟疫毒素,更有数不清的苍蝇蛆虫附着其上,它的右臂倒是正常的人手形状,只是由许多腐肉和森森白骨拼凑而成,滴下的尸水,带有强烈的腐蚀效果。

    当它拖动沉重的身体行走时,地上的花草植被统统死去,踏过的地面留下一道深红的血渠,里面灌满了脓水,散发出幽绿色的毒烟,再优美的环境也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若换成其他生物,尚未战斗,就先被浓厚的恶臭与尸毒击败,但鬼蛇没有肉体,也没有嗅觉,乃是灵体的存在,除非是针对神魂的剧毒,否则几乎不受影响。

    僵尸巨神率先动手,满是肉肠的左臂当面甩去,顿时血水与苍蝇齐飞,腐肉共蛆虫一色,抖得漫山遍野都是蠕动的虫子。

    两者都拥有巨大的身躯,想要闪躲是不可能的,鬼蛇当即将身体虚化,任由肉肠手臂穿体而过,并趁机迎面扑去,在即将接触的时候,凝聚灵体实化,四颗蛇头咬了过去,霎时血肉横飞。

    但僵尸巨神没有痛觉,并不受影响,反而借此机会抓住了鬼蛇,同样以大嘴啃咬,骨爪撕扯。

    两头绝世凶物滚成一团,打得地动山摇,摧岳毁丘。

    另一边,夏侯复抢得先手,脚踏豹步,魔臂如钢杵捣出,尚未及身,拳劲已击爆空气,打出风暴般的音鸣。

    罗丰脸色一变,微微侧身,让过隔空拳劲,就听背后刺啦啦的声响,地面被轰出一道象腿粗的沟渠。

    对方的力量远超出估计,罗丰立即打消以正逆滔天掌硬接的念头,换以如意转圆劲,环身骤起柔力牵引。

    双方乍一接触,罗丰顿知,自己上当了!

    魔臂力量并不算特别强大,尽管超出寻常武修,可仍在正常范围中,并非像之前展现出来的那般恐怖。

    但是,这只魔臂却有搅乱元力之效!

    罗丰以掌接拳,顿觉体内的纯阳赤火真气热腾腾的按捺不住,仿佛炸营的士兵,全然失去了控制,到处乱窜。

    幸亏他早已将玄阴黑水真气聚敛在丹田深处,否则一旦受到影响,也跟着闹起来,属性相反的两种真气产生冲突,甚至有爆体而亡的可能。

    罗丰不动声色,体内以万屠元功压制乱窜的纯阳赤火真气,双手则散去真气,纯以外家劲力施展如意转圆劲,卸开力道。

    夏侯复一招未能得手,面现错愕,脱口而出:“你修炼了两门内功!”

    他先前偷袭时跟罗丰交手,比拼过根基,感应到罗丰修炼的纯阳真气甚是浑厚,尽管运转间有些笨拙和不稳,但以罗丰的年纪,出现这种状况很是正常。

    本以为拥有这般内功修为已经是奇遇所致,谁料到竟还有另一门修为不亚于纯阳赤火劲的内功。

    震惊中,夏侯复动作一滞,错失最佳的机会,没能抓住罗丰以万屠元功镇压纯阳赤火劲时露出的破绽。

    而罗丰在熬过最初的动荡后,将真气紧紧聚敛在气海中,不再循环经脉,并借助武格“黑白吞金兽”的加持,纯以肉身力量搬运技巧。

    如意转圆劲本就是以柔克刚的法门,面对眼前的境况最是合适。

    没了真气作为稳定地基的砥柱,罗丰有意的缩小了防守的圈子,只维持在半径两尺的方位。

    他的力量徘徊在内,没有一丝外泄出圈子外。

    在圈子外,他毫无影响能力,但在圈子内,他的气机与这方土地融为一体,每一个动作,每一步轻挪,无不隐含某种玄奥的法理在内。

    并非道家太极那种如清泉石流、白云苍狗一般的清静自然,而是凝若实质,浑然一体,如同横亘在河川中的礁石,任凭激流冲击,我自岿然不动。

    夏侯复也感受到,以罗丰为中心,拳劲形成了一个快速转动的圆形气场,却不带动周围的气流,就像是一方沉重的石磨,自顾自的转动碾磨。

    无论他从哪一个方向攻击,都感受到相同的反震力量,然后被偏向一边,无论他如何变化,都无法攻破这层防御圈。

    因为罗丰的防守不存在重心,不会随对手的变化而变化,只一心走自己的路,任敌千万般来,我只一路去。

    夏侯复并不气馁,左右手连续交替击出,因右手魔臂有乱元之能,自家真气也不能幸免,所以右手并不含真气,但左手却是功力全发,再配合虚虚实实的招式,更是难以捉摸。

    在以往,他这种连续变幻的攻击方式,总能让对手猝不及防,无法及时作出应对,跟不上他的动作。

    但这一回,却是无功而返。

    罗丰根本不在乎夏侯复的变化,无动于衷,虚虚实实于他而言都是相同,实招要防,虚招也要防,一视同仁。

    如意转圆劲作为纵横派绝学,不仅能抵挡纯粹的力量,对真气同样有偏斜效果。

    只是,不能运用真气对罗丰也起到了影响,否则现在他就不仅仅是偏移攻击,连对手的身形也能一并引动,令其难有立锥之地,而不像现在,在夏侯复连绵不绝的攻势压制下,找不到反攻的破绽,也无法分心施展术法。

    随着力量的偏斜,罗丰所守方寸之地的外围,地皮一层层被余劲削去,于是他所站的位置被凸显得高了起来。

    这种地势高低的变化,初时并不明显,显不出效果,但当差距积累到一尺后,终于对夏侯复产生了阻碍,连续不断的攻击突然间出现了一丝不该有的停顿。

    罗丰把握机会,转圆而从方,积蓄的力量奔泻而出。

    夏侯复急急而退,他的魔臂能搅乱元力,却对纯粹的力劲不起作用,但人的速度又如何比得过力量的传递,眼看他的额前刘海产生了震荡,一道身影横向插入,将夏侯复推开后,代替着承受了冲击。

    罗丰这一回爆发出来的力道,相当于自身全力一击的二十倍,令承受了全部力量的身影像掷出的骰子般在地上翻滚着,砸出了数十丈长的坑道后,才停了下来。

    令人吃惊的是,在过了几息时间后,这道身影居然站了起来,依然是头僵尸,但是体表上覆盖着暗金色的甲壳,连脸上都覆有面甲,只是眼下已经尽数粉碎。

    罗丰疑惑道:“又一头变异的僵尸?”

    他转身用灵识扫了一眼,正跟四头巨蛇颤抖的僵尸巨神,以及带着程兰远远逃开的那头会变身幻术的僵尸。

    变异僵尸出现的概率比鬼师要低得多,用“百万出一”来形容都是低了,拥有一头是运气,拥有两头是奇遇,拥有三头就证明另有门道。

    夏侯复嘿嘿两声,皮笑肉不笑:“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天生运气好。”

    罗丰点头道:“我十成十毫无质疑的完全相信你。”

    念头一动,火凤凰与阴神刺破空冲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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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狱介绍:
末法时代将临,天地间充斥着五衰之气,九洲大结界即将破碎,更有域外天魔蠢蠢欲动,暗中谋密。
在这妖孽辈出的动荡年代,一名白瞳少年秉持道心,带着一本唠叨的魔道宝典,于邪崇地狱中,踏出了一条净从秽出,明由暗生的证道之路。
魔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