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七百七十一章没有自由
在孟凡的无数次演算中，都无法推断摧毁了翰皇宇宙的人，究竟拥有级别的力量。
这说明在现如今孟凡的认知里，是无法理解的。
也有可能，摧毁翰皇宇宙，并非一人所为。
亦或者，意义世界还有什么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手段，足以轻松毁灭一座宇宙。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孟凡浑身不自在。
踏入不朽，正如登上高山，本以为离苍穹更近，豪迈万古，却更会感叹苍穹的雄伟，而感到自己的卑微。
正如无限领域一句很古老的谚语，一个人知道的越多，就越会觉得自己一无所知。
一个没有怎么读过书，甚至不怎么识字的人，是很难发现自己无知的，而越了解这个世界，看过越多风景，度过越多书籍的人，就越会认为自己知之甚少。
文明的发展，也是如此，意义世界很早就对文明进行了分级，文明发展一个重要的阶段，在意义世界眼里，甚至比跨入到法则级更重要的阶段，就是从全知文明，蜕变为无知文明的阶段。
全知文明，闭门造车，利用简单的意象、想象、假设来了解世界，比如创造神话传说，来解释世界从何处来，人从何处来，再用各种鬼怪传说，解释各种不合理的现象，在这个阶段，文明认为世上的一切都有解释，我们能理解这世上的一切，所以我们是全知全能的。
很少有文明，能从“全知全能”的困境中脱离出来，踏入无知，一旦踏入无知，就会承认这世上还有大多数的事情，是自己不能理解的，就有探索的欲望，也会有上升的空间，而不是骗自己什么都知道了，窝在山洞中，继续钻木取火。
孟凡在踏入不朽的时候，那真假之间的一切，都让孟凡生出了不安。
他并未因为自己踏入不朽而有丝毫的喜悦。
在踏入不朽的时候，孟凡打破了真假，他也明白了，这世上本没有真假之分，正如许多古老的文明，信奉一个并不存在的神，但当信的人多了，信的人虔诚了，这个神，就成了真的，甚至会拥有化身和实体。
真假，本就不存在。
孟凡在真假之间，创造了轮回，用自己的鲜血，缔造化身，打破一切法则的阻隔，让化身回到过去，回到姐姐离开之前，尝试了无数次，看能否改变已经发生的历史。
在那一刻，孟凡是无知的。
他不知道，他一次次缔造的“过去”，只是幻想，是推演，还是真实的。
他不知道，他如果真的改变了那一次次的“过去”，会不会改变他的现在。
他也不知道，他看到的那些，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脑子里的梦境。
他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因为一种执念，他不断的尝试，然后不断的失败。
但有一点，他能够确定。
那些被他缔造出来的化身，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化身，他们有完整的人生，有自己的信仰，有不同的道，从他们被孟凡释放出去的那一刻起，孟凡就成了一个旁观者，无法干预他们，而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只是被创造出来，然后投入到一个亦真亦幻的世界里。
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化身，察觉到孟凡的存在。
这些化身，只不过因为是孟凡的化身，所以都具备了强大的天赋，和对世间万物的感知力，每一个，都可以说是生而知之。
可即使如此，即使这些化身如此相似，但因为孟凡将他们投放到的地方不同，经历不同，处境不同，所有化身的一生，都是大不一样。
有的人，化为了邪魔巨神，统领信徒，横扫世界，爱恨随心，无拘无束。
有的人，成了人臣，一生忠心耿耿，是国之栋梁。
有的人，将一切置身事外，修身养性，最后寿终正寝。
等等。
或者邪恶，或者忠厚，或者睿智，或者暴虐，或者仁慈。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他们都认为，自己主宰着自己的命运。
而且，每一个都是强者，很难有敌手。
这就是孟凡恐惧的来源。
他，又是不是，生活在某个人的轮回里呢？
是不是，生活在某个人的眼皮底下，一举一动，都被看的清清楚楚，他认为自己拥有的自由，真的是自由么？
如果说，孟凡已经如此强大，强大到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那也太过片面。
那些被孟凡缔造的化身，在各自的世界，都是顶尖的强者，他们也绝对强大，所以他们自信，自己主宰着自己的命运。
之前，这种恐惧，对于孟凡来说，影响甚微。
可是自从听说翰皇宇宙覆灭之后，孟凡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至少在意义世界里，还有着强大到孟凡无法想象的力量存在。
反抗，不是因为压迫。
牛羊被人压迫几千年，也从未反抗过。
反抗，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命运被别人主宰着，自己的生死，自己一生奋斗的，都不过是别人眼里的一场梦而已。
是因为意识到，在自己之上，有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放下丝线，缠绕着自己的手脚，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木偶。
孟凡忽然想起了百步仙。
很多年前，龙象谷的建立者还未出生的时候，百步仙还是一个少年，被卷入了人道始祖的棋局，因为种种机缘巧合，他成了很重要的一颗棋子。
有一天，百步仙意识到他是一枚棋子。
于是他披荆斩棘，打败了无数人，最终走到了人道始祖的面前，掀翻了棋盘。
孟凡又想起了混沌大帝。
这个一直躲藏在混沌界，却遥遥控制着世间许多人命运的老家伙。
许多人，以为自己有选择。
而选择，就是自由。
错了。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选择。
一个苹果，一个香蕉，放在面前，只能吃一个，吃哪一个？
这是选择么？
当你选了苹果，这就是你的命运。
你说，不，我是自由的，我有选择，我可以选择香蕉，如果我选了香蕉……这世上，没有如果。
孟凡，也并未改变过去。
第三千七百七十二章旧纸堆
阴森，黑暗，巨大的图书馆内，所有的书架，都用的是深色的木头，墙壁也都是黑色的晶石，所有书架都有上百层，高达八十丈，堆着密密麻麻的书籍，有纸质的，有晶石符文，有木简，有石碑，什么都有。
这些书籍大部分都落满了灰尘。
只有一个人，行走在这些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尘埃的书架之间。
这个人，就是易厚生。
易厚生表情淡漠，偶尔抽出一本书来翻看，又很快放回去，还有一些书籍，都被打上了封印，但在易厚生面前，这些封印似乎并不存在，他没有破坏封印，就很自然的翻开了书。
似乎，他在寻找着什么。
走过一个书架，在转角处，一名女子出现在面前。
女子显然并未料到，这里还会有别人，所以诧异了一下。
易厚生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剑痴。”
女子皱眉“阁下是？”
“易厚生。”
剑痴仍然皱着眉头。
她并未听过这个名字。
易？
她知道，十二大道主家族当中，有一个易家，但是相比较其他家族，易家显得很低调，据说易家族人很少。
剑痴只知道这些，她从未见过易家人，因为一心只有剑，心无旁骛，所以她也没有思考过易家这么一个小家族，是如何能够伫立在十二大道主家族中的。
“找什么？”易厚生问道。
“这是我的工作。”剑痴随意回答着，将一本很厚重的，好像一块大石板般的书籍取出，清理着上面的灰尘。“几天前，我成了这座图书馆的管理员，负责把后书库里这些封存了很多年的书籍整理归纳。”
“那可是一个很繁重的工作。”易厚生道。“后书库原本是意义图书馆的一座仓库，所有被认为过时了的书本，都会堆放到这里，我们有保存知识的习惯，哪怕一本书看起来毫无价值，我们也不舍得丢弃，这无数年来，后图书馆不知道存了多少书籍，我都不清楚。”
“过时？”剑痴好奇的问道。
易厚生指着剑痴手里正在清理的书“这本书籍，本身是一本日志，里面的文字可能超过五十万亿个，写下这本日志的道主，应该在不朽之路出现之前就死了。”
“我不懂历史，但这本日志，应该是重要的史料才对。”
“史料，我们不缺。”易厚生笑了笑。“但是事无巨细，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都记录下来的史料，没人会借鉴。”
剑痴想了想，随便翻开了手中的书籍。
果然就看到一段，记载着这位道主当天穿戴什么，为什么这么穿戴，然后要去何处，见的什么人，对此人的观感如何，而此人又是什么境界，什么实力，什么身份，出自什么家族，等等。
太详细了。
剑痴摇了摇头“这种东西，确实无法作为史料。”
“写下这本日志的道主，本就没有打算让其中的内容流传后世。”易厚生接过日志。“这是用来复刻重生的东西。”
剑痴这才明白，不由得点了点头，要复刻重生，那么当然是记录的越详细越好。
“这种东西，在这里太多了，你可能会忙很久。”
“我要在这里任职三千年。”
“家族的惩罚？”
听到易厚生的疑问，剑痴不由得有些诧异。
“你太过放任，性情也太锐利，做了几件让蚩家很愤怒的事，回归意义世界之后，一个是为了惩罚，二一个，也是为了打磨你的心性，让你沉静一些。”易厚生说道。
剑痴更加诧异，易厚生刚刚说的这番话，就是家族的意思。
回归意义世界之后，剑痴首先见了祖父，被祖父呵斥，然后为她找了一份相当枯燥的职位，担任意义世界最大的图书馆的管理员，而且还是负责储存旧书的后书库的管理员。
剑痴性子一贯冷淡，就随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接下了这个职位。
“蚩家小十九，意义世界第一天才，年纪轻轻踏入不朽，不论你做了什么，家族总是舍不得抛弃你，天才很多，像你这样的天才，我平生也只见过几个，所以惩罚你，还要磨炼你，你的家族很爱护你。”易厚生言罢，走向了下一个书架，忽然又站住，回头道“没有找到孟凡？”
剑痴静静的看着易厚生，什么都没说。
易厚生也没有继续追问。
之后，这两个人，在巨大的后书库内，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剑痴默默的整理着书籍，归类，收纳。
易厚生则很随意的翻看着，看起来，似乎毫无目的，完全就是闲来无事。
终于，当易厚生拿起一块方形石头，他的表情有了很细微的变化。
他用手指划过石头，原来，这块看起来很普通的石头，是一块晶石，其中记载着很多内容。
仔细看，会发现，这也是一本日志。
就像之前剑痴拿的那本日志一样，这本日志里记载的东西，也非常详尽，什么都写了。
日志的主人姓曹，叫曹训。
看身份，也是一名道主。
再看日志上的一些时间备注，便知道这位道主生活的时代，是在不朽之路出现之前几亿年，其父亲是曹保代，出身第二至尊宇宙，是一个相当有权势，有地位的人，也是意义世界的建立者之一。
虽然曹训只是他父亲的一名庶子，而他父亲，有数百个子女，曹训地位并不高，才情、天赋方方面面，曹训也不算出众，不过他性格温软，为人随和，而且做事很专注，风评不错，在一千四百四十五万岁的时候，踏入了十道，成为道主，并先后担任了一些不大不小的职务，最后自愿，担任了一座宇宙的监管者。
他任职的那座宇宙，在当时，还不是意义世界的统治范围，不过在曹训监管这座宇宙的过程中，把这座宇宙经营的非常好，成为了这座宇宙的绝对帝王，也是他，经过种种努力，将这座宇宙提升到了附属宇宙的级别。
这座宇宙，名为翰皇宇宙。
曹训，当时被称作，翰皇。
第三千七百七十三章过去
翰，是曹训的字，曹训性格温软，喜爱花鸟书画，他几乎每一副字的落款，都写着“曹翰某”。
在翰皇宇宙的历史上，曹训是绝对的霸主，是神明一般的存在，赏罚分明，威严无比，同时，也有很冷酷的一面，这与意义世界记载的曹训，完全是两个人，而且从曹训的日志上看，他每日做的最多的，也就是书法绘画，还有他养的几十只如今已经绝种的鸟。
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差？
因为曹训作为监管者的时候，翰皇宇宙，还相当弱小，在当时意义世界的设想中，翰皇宇宙都不算附属宇宙，被划分出去了。
而巅峰神王曹训降临翰皇宇宙的时候，翰皇宇宙的一些最强者，境界大多都在五劫、六劫，而且是凤毛麟角。
在这些人面前，身为巅峰霸主，又掌握各种意义世界先进知识、哲理的曹训，当然是绝对的霸主，是神明一般的存在，至于冷酷的一面，也容易理解，一个谦和的人，在蝼蚁眼中，是否恐怖又冷酷？
人不会在意蝼蚁的生死。
曹训在管理翰皇宇宙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举措，伤害了一些渺小众生的利益，甚至是生命，可是这些，曹训怎会注意？
易厚生将日志最前面简单看过之后，再往下翻，不由得目光闪烁了一下。
从曹训抵达翰皇宇宙开始，日志当中，有大量的缺失。
甚至出现了，两篇日志中间，隔了上千年的情况。
这种事情，放在今天，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在古老的意义世界，不朽之路出现之前，这种情况颇为罕见。
写日志，是当年所有道主的习惯，除了写日志以外，当年的道主，还会找旁人来为自己写传，在自己的族谱当中，也要有大篇幅的，详尽的描述，为的就是记录自己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面，以做到尽量完整的备案，为的就是复刻重生。
这一份日志，肯定不是唯一的一份，当年的道主写日志，往往都是同时写很多本。
但是很明显，这份日志被人为的毁掉了一部分。
两篇日志中间相隔上千年，这太奇怪了。
而且，这不是个例，很多日志都是不连贯的。
在抵达翰皇宇宙之前，曹训的日志记录的非常详细，就像一尊普通的道主一样，可是从抵达翰皇宇宙之后，只有最开始，有详细的记录，记载着曹训的起居，做了什么，下达了什么命令，如何教育翰皇宇宙的众生，如何建立起一系列的卫所和城市，等等。
然后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大段内容消失了，是在曹训于翰皇宇宙任职的两千年之后。
这里出现了第一段缺失，缺失的时间差不多是四百年。
然后又有连贯的几千年记录，紧接着，又缺失了一千年。
基本上，就是详尽记录几百年，然后缺失几百年。
易厚生仔细的阅读着，同时进行着推演，希望能推演出缺失的那些内容。
但他发现，他很难进行有效的推演。
不论破坏日志的人是谁，这个人在破坏的时候，都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
但是这个人，非常敏锐，知道什么该毁掉，什么可以留着，而且该毁掉的，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就好像一个人，是一个残暴的帝王，销毁历史的人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将能显示出这名帝王残暴的，哪怕只有一丁点，都删掉，那么在后世眼里，这名帝王就和残暴一点关联都没有，也许会有很多谜团，会有很多人表示怀疑，可在后世眼里，从可见的文献中，这名帝王就是一个温和的帝王。
做的很低级，但是做的很彻底。
“不是别人毁掉的。”
忽然有人说话。
这个声音，正是易厚生摧毁翰皇宇宙的时候，与他对话的声音。
易厚生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谁。
来者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忠厚的男子，不论是相貌，还是气质，而且天生就是个笑脸。
男子看起来是中年人的模样，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头圆项短，比易厚生高出半寸的样子，穿着一件朴素的，没有任何花纹色彩的灰白色长衫。
男子来到易厚生身旁，看了一眼日志，道：“你不认识曹翰……曹训，是么？”
“他活跃的时代，我从未跨出家门。”
易厚生淡淡道：“你的意思是，这日志上面缺失的内容，是曹训自己毁掉的？”
“对。”
男子轻笑，颇为随性的靠在了高大的书架上。
“原因也很简单，为了逃。”
“逃？”
“曹训还活着，但是他在哪儿，没人知道，也许是某座不知名的宇宙吧。”
男子揉了揉肩膀，看起来颇有些疲惫。
“这几天，调查这件事，我也一度认为，有人要隐瞒什么，故意毁掉了曹训的各种资料和记录，现在能找到的，关于曹训的东西，确实太少了，除了这份残缺不全的日志以外，在曹家老宅，还有一份石刻族谱上，也有曹训的一点资料，不过加起来不过几百字。
本来几大支柱会有很多存底，但是不朽战争中，很多资料也都被毁了，当然，还有剩下一些。
直到两天前，我得到了一份名单，才有了突破。
那是一份被抓捕的逃犯名单，就是洛天大起义的逃犯，前不久法恩支柱的几个暗线拉直了，一下子套住了上百名逃犯，可以说是这些年最成功的一次抓捕，逃犯当中，有一个姓曹的，这个人，如果论血缘的话，算是曹训的弟弟，此人的曾祖，和曹训的曾祖，是兄弟，不过两人年龄相差很大，这个人比曹训的孙子还要小很多岁。”
“曹训，还有子嗣后代？”
“就一个，曹训始终没有成家立业，但是确实有一个女人，为他生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在不朽战争中死了，这个孩子的孩子，在不朽战争之后被关在法恩支柱，一直关了两千多万年，最后也死了。”
“所以，曹训是坚定的传统意义之路的拥护者。”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是。
曹训此人性格非常温润，其实并不是那些顽固的意义之路的道主，在法恩支柱残存的资料中能看到，不朽之路出现的时候，曹训还与人聊过，他对不朽之路并不反感。
可是他的家族，是很传统的家族，也是当年传统道主当中的一个重要家族，当然没有望家那么重要，影响力也不算很大，可毕竟曹家当年也有十几万人。
所以战争开始之后，曹家受到了很大的牵连，而当年的曹训，也是有一些影响力的，毕竟他是巅峰生灵，而且，还管理着翰皇宇宙，所以不朽之路最初有人想要劝诱曹训，至于曹训什么反应，就不清楚了，但是他的儿子，就是在那个时候死的。”
第三千七百七十四章始末
“曹训的儿子死后，他的态度变化很大，毕竟那是他的独子。他儿子的死也是谜团重重，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谁下的手，都不清楚，但这并不是阴谋，不朽战争中这种事很多，也许法恩支柱的某个家伙觉得此人有威胁，于是就暗杀了他。
曹训当时已经统治了翰皇宇宙很多年，差不多有，五亿年了，虽然他是外来者，但五亿年的时间，翰皇宇宙在他的手中发展起来，天地气机，皆在他的手中，他与翰皇宇宙已经不分彼此，所以在他儿子死后，他摆明态度与不朽之路为敌，曹家有很多人都逃到了翰皇宇宙，除了曹家，其他一些支持传统不朽之路的人，也有一些逃到了翰皇宇宙，粗略估计，当时在翰皇宇宙当中聚集的意义之路的道主，可能超过三十人，他们的子嗣亲眷，加起来可能有几千人，于是成为了当时意义之路的一个重要据点。
曹训在许多不朽之路的道主眼里，也就成了敌人，但曹训固守着翰皇宇宙不出，不朽之路也没有办法，法恩支柱先后四百三十七次刺杀他都失败了，只要踏入翰皇宇宙，就到了他的主场。
这种僵局持续了很多年，从战争开始，到战争结束之前，曹训一直都是固守在翰皇宇宙的一方诸侯，后来，他成了曹家的家主。
他本是曹家庶子，虽然手段实力都不俗，但是家主之位，怎么也轮不到他，会有这个结果，只是因为曹家的嫡系在战争中一个接一个阵亡，最后当曹训的侄子在意义世界被处刑之后，虽然家主的位置，按照道理应该传给这个侄子的儿子，但是这个侄子的儿子，当时刚刚出生不久，而且为了保命，被许多死士保护着，暗中送到了翰皇宇宙，于是在翰皇宇宙的一次曹家人会议上，曹训就成了家主。”
“家族被屠，亲儿子被杀。”易厚生目光闪烁：“理由够了。”
“不止这些。”男子又严肃了一些。“当时不朽之路的道主，对曹训的愤怒，超出了对其他传统意义之路道主的愤怒。”
“嗯？”
“我与曹训此人并没有什么来往，虽然我们是同辈人，年龄也相仿，但是当年的意义世界，不知道有几百个上千个道主家族，小的家族三四人，大的家族几十万上百万人，根本不可能都认识，但当年我是巡察使，参与了不少政务，更是几次在战争的最前线，与法恩支柱的人有很多来往，我对于曹训，还有些印象，当年曹训在法恩支柱的暗杀等级很高，而法恩支柱的暗杀等级，是如何设定的，怎么计算的，从来都是秘密。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
曹训踏入了不朽。”
易厚生的目光变了。
变得……很复杂。
有愤怒，也有一丝杀意。
男人感受到了易厚生的态度，继续道：“曹训从一开始，就不反对不朽之路，有很多证据都表明，曹训甚至对不朽之路很感兴趣，这也是为什么不朽之路一直在尝试拉拢曹训，在曹训的儿子被杀之前，曹训已经获得了相当多关于不朽的资料，甚至还得到了一些不朽结晶，这在当时，毕竟是很珍贵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都是尝试拉拢他的人送给他的，在战争的初期，意义还处于绝对的上风，毕竟意义之路是意义世界的根基和传统，为了能够拉拢盟友，当时不朽之路的道主们用了一切能用的方法，赠送不朽结晶的事情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个例。
曹训对不朽是相当感兴趣的，他用了很长时间钻研不朽，后来他与不朽之路为敌，并不是理念、信仰不同，只是因为他的儿子，他的家族被屠杀，但他肯定没有放弃不朽之路，法恩支柱的罗大人，在战争之前就与曹训认识，之后在战争中又数次和曹训进行过交涉，他告诉我，在战争即将结束的时候，曹训确实踏入了不朽。
后来，曹训当然判断出战争要结束了，当时传统意义之路的道主家族，所剩无几，八大支柱的领袖都成了不朽之路的人，中立派也开始倾向于不朽之路，而不再摇摆，在意义世界之内，已经没有了意义之路道主的存身之地，意义之路的道主基本上都据守在附属宇宙。
所以曹训从翰皇宇宙逃走了，带着所剩不多的曹家人，逃向了虚无。
这种事，在当年，也很常见。
所谓生死，不过一念之间，当年还抱有侥幸心理，逃的慢的，运气好的被监禁，运气不好的，就直接杀了。
曹训算是跑的相当早的一个人，也跑的相当快。
但几大支柱，都不能接受曹训的出逃，法恩支柱和知识支柱当初分别领到了一个任务，法恩支柱的任务是追杀曹训，知识支柱的任务是搜查到曹训的所有日志、文献、贴身的东西，一切，调查曹训的秘密，这两个任务都不容易，不过法恩支柱和知识支柱都意识到，要完成这个任务，他们需要合作。
他们要复刻曹训。
利用曹训的日志，曹训的一切记录，重新缔造出一个曹训，对于知识支柱来说，只要能复刻出来一个曹训，就可以得到一切他们想要的答案，而对于法恩支柱来说，去茫茫的虚无之中搜索一个人，根本不可能，但是如果能复刻出完全相同的一个人来，法恩支柱就可以通过对这个复刻人的研究和推演，判断出曹训逃跑的方向和位置。
当他们准备这么做的时候，却发现他们根本做不到。
他们搜到了大量曹训的日志，但无一例外，都有缺失。
在意义世界曹训的痕迹，也被有意的抹除了，经过调查才知道，在曹训决定与不朽之路对抗的时候，他就密信族人，毁掉了他年轻时的各种痕迹，显然，曹训是很早就预料到了，也可能只是做个防备而已，但不论怎么看，曹训此人的心思都极为缜密，毫无漏洞。
所以直到今天，几大支柱也没能复刻曹训，更是找不到曹训的任何蛛丝马迹，他在哪儿，都没人清楚。
而作为一尊不朽，按照惯例，只要没有他的消息，就可以断定他还活着。”
第三千七百七十五章无中生有
“在虚无之中，在未知的世界，还存在着一尊不朽。”
易厚生的声音，低沉的好像结了冰。
男子严肃道：“我知道这件事的严重，但是曹训，离开的太早了，他逃走的时候，战争还未结束，当时内乱还未平定，谁又能顾及到外面？尤其是茫茫虚无，找一个人，比大海捞针难了何止万倍。”
“我明白。”易厚生点首，情绪宁静了一些。
男子也稍微放松，显然易厚生的情绪，会让男子很紧张。
“从摧毁翰皇宇宙开始，你就一直在查曹训这个人，是认为，黑水异族与曹训有什么关联？”
“没有依据，只是直觉。”易厚生将那本残缺的曹训的日志拿在手里，顺着书架继续往里走，男子也跟随在后。
“直觉。”男子重复了一句。“你的直觉，就是现实。”
这句话，颇有些难懂。
易厚生又随手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简单的翻看了一下，也拿在了手里。
“我不认为黑水异族是自然演化而成的生物。”易厚生淡淡道。
男子一怔。
这句话的意思是，黑水异族是某个人造出来的。
再明显不过。
摧毁翰皇宇宙的时候，易厚生就与男子说过这个设想，但当时男子并未在意。
他与易厚生，认识了一些年。
不算长，不算短。
在易厚生的面前，男子总会觉得有些不自在，甚至有小时候，面临长辈的那种紧张。
而易厚生的手段与能力，还有许多想法，都经常让男子目瞪口呆。
他第一次认识易厚生，是在不朽战争已经结束之后，新的意义世界开始收拾残局，当时，男子已经有了很高的地位，成为了百人团成员。
和很多战争之后新晋的百人团成员一样，他对易家几乎是一无所知，也很诧异，为何百人团名义上的最高领袖，是一个易家人。
在成为百人团成员很多年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对百人团会议内容进行备案的时候，见到了易厚生。
当时，他已经知道，易家人很神秘，也很少有外界来往，甚至在易家人眼里，所有人，不论是那些庞大道主家族的领袖，还是其他人，都是“世俗”人。
易家之所以很少露面，是因为他们不在“世俗”中。
但是身为十二大道主家族之一，易家总要参与到意义世界的各种事务里，易厚生，就是易家“入世”的代表。
易厚生平日行事，总需要帮手，主要是负责记录和接应，在与易厚生相识之后，男子就成了这个接应的人。
男子起初并不太清楚自己这个职务意味着什么，是后来，他才发现，作为易厚生的“助手”，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
“所以，你认为……曹训是……”男子试探着问道，却不敢轻易说出来。
易厚生：“还是直觉。”
这时，易厚生与男子已经绕过了书架，在拐角处，又遇到了正在整理书籍的剑痴。
剑痴抬起头看了易厚生和男子一眼。
易厚生对她点了点头。
剑痴也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男子并未多留意剑痴，就从她身旁走过，紧跟在易厚生的身后。
二人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剑痴才又抬起头，看向男子的背影。
她好像见过此人。
很多年前。
很小的时候。
她的曾祖父过寿，这名男子前来拜寿，坐在上席，与曾祖父紧挨着。
蚩家有三大巨臂，就是蚩家三兄弟，也就是剑痴的曾祖父和他的哥哥弟弟。
不过剑痴到底是剑痴，只看了一眼，没有再深想，继续整理书籍。
易厚生与男子一路走，易厚生就不断抽出一些书拿在手里。
没有多久，易厚生的手里，已经拿了上千本书。
这上千本书都被易厚生放在了一个随手缔造的小空间中。
然后，易厚生停下了脚步。
一把，将小空间捏碎！
小空间里的所有书籍，也在一瞬间被捏碎。
化为了齑粉。
这些尘埃粉末，开始了重组。
男子静静的看着，在之前，他就已经隐约猜出了易厚生要做什么，易厚生抽取的书，内容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但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写于不朽战争期间，当然也有少数后来的书，要么是回忆录，回忆不朽战争，要么是钻研不朽战争的历史书籍，都有不朽战争有关。
几千本书，过了十几个呼吸之后，融合成了一本崭新的白皮书。
易厚生伸手抓住了白皮书，翻开，上面却一个字都没有。
“在琉璃宇宙，我见到了一种新的法则，叫因果。”易厚生淡淡道。“万事万物，有因有果，因果为丝线，将一切连在一起，一颗石子，一片树叶，甚至一阵风，都有各自的因果，也都与其他的事物相连。有的时候，一颗石子从山巅滑落，牵扯到了一些因果的丝线，就会改变整个世界。”
随着易厚生的话，白皮的书本上浮现出了无数的丝线。
这些丝线，绵软，看起来毫无力量，而且互相交错，好像一团乱麻。
“一颗石子滑落了，就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因果，哪怕这颗石子消失了，但被石子改变的世界还在，循着线往回看，就会看到石子。”
丝线越来越多，越来越乱。
易厚生静静的看着。
而男子，则完全看不懂。
忽然，易厚生合上了书本。
再打开。
一团刺目的光华，从书页里喷薄而出！
光华出现的很突然，消失的也很突然。
等到光华完全消失。
易厚生与男子的面前，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温润如玉，虽然相貌寻常，气质却很雅致的男人，看起来三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一件考究的浅紫色长衫，长衫之上绣着许多图案，但这些图案却并不是什么飞禽走兽，就是纯粹的图形罢了，看起来很有规律，赏心悦目。
男人出现之后，愣了一下，看向易厚生身旁的男子，奇怪道：“黑首义大人？”
言罢，男人显得很慌张，立刻拱手施礼。
黑首义，便是一直与易厚生在一起的男子的名字。
男子奇怪道：“你认得我？”
“在下是曹家人，赫赫有名的大裁决黑首义大人，我哪能不认识？”
黑首义颇有些诧异：“大裁决，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不朽战争之前六亿又三百万年。”易厚生道：“他就是曹训，不朽战争之前六亿又三百万年的曹训，这个时候，他还只是九道生灵，距离巅峰，还差一步。”
被称呼名字，曹训更加紧张，将头颅垂的更低。
看起来，不仅是温软，甚至是怯懦。
易厚生静静的看着曹训，轻声道：“不是你。”
话音落下。
曹训的身体，又释放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下一刻。
曹训消失，却又出现了一个曹训。
只不过，这第二个曹训，气息更加雄浑，眉眼也多了些棱角，而且隐隐约约，身上有一种帝王的气质，只是这帝王的气质非常淡。
这个曹训，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袍。
第二个曹训出现之后。
易厚生道：“统治翰皇宇宙八十万年的曹训，也不是你。”
两个曹训，再次释放出光芒。
黑首义已经愕然。
易厚生缔造出来的，不是化身，不是虚影。
他似乎打破了时空，将无数年前的曹训，给拽到了这里！
而且，是在没有正面的，完整的曹训的资料和记录的情况下，纯粹通过推演做到的。
这种力量，连黑首义也想象不到。
这就是，中不朽，无中生有。
第三千七百七十六章感同身受
易厚生不断缔造着一个又一个曹训，每缔造出一个新的，之前被缔造出来的，就会变成变成下一个曹训的“材料”。
乍看起来，这也是一种复刻的手段，但是却看的人毛骨悚然。
复刻道主，是古老意义世界最常见的手段，但是要复刻一尊十劫神王的道主，需要消耗掉的时间精力与资源，是很惊人的。
而曹训的各种日志、文献、记录，都残缺不全，缺失的还是重要部分。
可在易厚生的手里，一个又一个时代的曹训，就这么凭空被缔造出来了，不是化身，不是虚影，是真实存在的曹训。
第一个曹训，是还未成为道主，九劫神王时期的曹训，看起来温软的过分，甚至有些怯懦，低眉顺眼。
第二个曹训，就是已经踏入十劫，成就道主，统领翰皇宇宙几十万年，身上的气度，明显提升了不少，也有了一些帝王气息，但仔细看，会发现，他还是那个曹训，性子仍然不算强硬。
第三个曹训，统领翰皇宇宙两亿年，已经变得深沉而老练，目光不再明亮，却显得气度沉稳。这个时期，曹训已经将翰皇宇宙发展的非常好，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帝王”，众生都尊敬他，朝拜他，畏惧他，这个时期，曹训正在努力将翰皇宇宙提升为意义世界的附属宇宙。
第四个曹训，是不朽战争开始之后，除了气度更加沉稳以外，能很清楚的看到，他此刻是有些迷茫的。
一方面，他是认同不朽之路的，另一方面，曹家开始不断的写信，要求他摆明立场，认清自己的身份。
第五个曹训，完全变了一个人。
变得伤感，情绪暴躁，善变，这个时期，曹训的儿子死了，不过曹训并不知道，他的儿子，还有一个儿子，他只是每日沉浸在对儿子的思念之中，他闭门不出，也不见客，不朽之路的道主希望竭力挽回曹训，却发现做不到了，曹训开始有意的摧毁自己的日志，为意义之路的道主提供庇护所。
第六个曹训，终于走出了儿子去世的阴影，他变得坚定而狠辣，同时气息与力量，都有所提升。
易厚生将第六个曹训捏碎。
“我缔造不出第七个了。”易厚生道。
黑首义还仍然沉浸在刚刚易厚生各种“鬼斧神工”的手段中，半晌才回过神：“因为他踏入了不朽？”
“对。”易厚生点了点头：“我没有办法凭空缔造出不朽，不朽，是不受法则约束的，不过，六个，也够了。”
他将捏碎的曹训，化为的无数精神烙印、思想、力量、法则、因果，全都握在了手心。
再张开，一切都消失了。
易厚生闭上了双眼。
他沉吟了片刻。
看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然后睁开眼睛。
看向了黑首义。
易厚生的表情忽然有了很细微的变化，不再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转而，变得有些阴鸷。
黑首义凝重的与易厚生对视着。
易厚生眉头皱起，表情变得狰狞，能看出他很痛苦，很纠结，很挣扎。
“欲望……”易厚生发出沙哑的声音。“愤怒，杀意，痛恨，迷茫，堕落，坚持……他一直在受折磨……”
易厚生伸出手，扶住了身旁的书架，他的身体有些摇晃：“阴影化为怪兽，吞噬着他的心灵，不止是儿子被杀……他一生没有真正爱过什么人，只有那个为他生下了儿子的女人，能勉强算是他的爱人，在儿子被杀之后，那个女人，被法恩支柱囚禁，本想用女人威胁曹训，可是曹训拒绝，于是女人承受了很多年的凌辱，最后，被人炼化成了一个炉鼎。
他的父亲，坚定的维护着不朽之路，但是……他的父亲也崩溃了，在战争的后期，曹家领地被围攻，曹家人一个接一个的战死，他的父亲最后屈服了，希望投降，可是他身旁的人都死了，他已经没有了投降的资格，有人提议用他的父亲威胁曹训，不知道为什么，经过一番争辩之后，也许是有曹家的敌人从中作梗，不希望给曹家留下任何火种，于是将曹训的父亲处死了，曹训的父亲在死之前，仍然以为自己有一线生机，还给曹训写了信，希望他投降……”
“不朽战争，太过惨烈。”黑首义凝重道。“很多人死的都不明不白。”
易厚生没有回应黑首义，他闭上了眼睛，深切的感受着曹训的情绪，同时，曹训的记忆，就像是在易厚生的体内生根发芽，不断长出新的记忆，这些长出来的新的记忆，就是被推演出来的记忆，也就是易厚生强大的“无中生有”的手段。
“父亲被杀，儿子被杀，女人被杀害做成了炉鼎，这些消息接二连三的打击着曹训，曹家旁支也开始涌入翰皇宇宙，不朽之路无瑕顾及边缘世界，只能派出杀手刺杀曹训，法恩支柱接下了这个任务，然后……派出的第一个杀手，是曹训儿时的同伴，两人相遇之时，曹训并不想杀他，可仍然杀了。
第四个刺客，是一个被炼制成傀儡的曹家人。
曹训受到了巨大的折磨。
曹训的骨子里，是很软弱的，很容易情绪化，喜怒皆在脸上，他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他之所以能坚持下去，除了他成为曹家的家主，是仅剩下的曹家人的希望以外，也因为欲望……他的心里滋生出了强烈的，复仇的欲望……”
易厚生感受着曹训的记忆和情绪，他此刻，完全变成了曹训，身子也瘫软下去，坐在了书架一角。
他闭上眼睛。
更加深入。
这一刻，现实被打碎了。
真假也被打碎了。
图书馆不见了。
易厚生出现在一间大殿之中。
他睁开眼，站起身。
看到了曹训。
正在震荡体内的颗粒，炼化不朽结晶，距离不朽之境，越来越近。
场景消失。
又出现。
这一次，曹训站在翰皇宇宙的一座高山之巅，他的面前，跪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带着诡异的笑容。
“不要可怜我，曹训……”男人笑道。“你我都只是这个大时代的弃子罢了，我奉命来杀你，杀不了你，我也是死，死在你的手里，也不错。”
第三千七百七十七章造物
易厚生成为了一个旁观者，出现在曹训一生中的多个时刻，主要看到的，还是在翰皇宇宙时期的曹训。
正如许多侧面的记录中所说，曹训确实为人温软谦逊，他儿时身为庶子，与没有名分的母亲相依为命，但这并不是他很苦命，他的父亲有很多女人，其中有名分的，只有一人，其他的女人，基本上都是他父亲的女婢、仆人，这些曹家的家仆就是他父亲的财产，生死都在他父亲手中，其中一些资质上佳，天赋异禀的，都被他父亲收入房中，成了自己的禁脔。
但他父亲并不是什么纵欲之人。
曹训的父亲多情，喜欢诗词歌赋，很容易爱上别人，所以曹训爱的人很多，除了他唯一的妻子，他家中的众多女婢以外，当时还有许多女子，出身不同，地位不同，也有其他道主家族的大小姐，都与曹训来往甚密。
所以曹训虽然是庶子，他的母亲虽然没有名分，但曹训的父亲对待曹训和他的母亲，也是很好，曹训的母亲是女婢不假，不过也是有一些出身的，祖上是某个道主家族的旁支，同时曹训的母亲也是天赋异禀，资质不俗，而且非常温柔，又只有曹训一个儿子，更是对他宠爱有加。
曹训的性子，真的遗传了他的父母。
因为曹训也喜欢花鸟书画山水诗词，而且颇有些才情，所以曹训的父亲，对曹训也算疼爱。
曹训的一路走来，都是云淡风轻的，许多方面都和他父亲很像，走的路，也都是父亲安排好的，唯一不同的是，曹训并不多情，甚至，曹训似乎没有什么爱情可言，所以他只有过一个女人，并且鱼水之欢，便再不往来，后来得知女人为自己生下一个儿子，他也并未去见自己的儿子，只是默默的为儿子安排好了一切，并给了儿子姓曹和进入曹家宗祠的权力。
易厚生能感受到，曹训对自己唯一的儿子，虽然并没有多么浓厚的感情，但这个儿子对于曹训来说，是一种依赖，曹训经常与儿子书信往来，儿子对曹训也是恭敬有加，只是儿子的性格，和曹训又完全不同，这个儿子性格相当刚烈。
曹训觉得，他的儿子比他有出息。
曹训甚至仔细的计划过，有朝一日，他离开翰皇宇宙，回归意义世界，就自己建一所宅子，把儿子接来，把那个他唯一有过一点爱情的女人也接来，给他们足够的名分和身份。
然后战争爆发了。
多年之后，他的儿子死了，妻子惨死化为炉鼎。
他的父亲仍然在战斗，却没有坚持到最后一刻，骨子里的绵软让他父亲怯懦了，也被杀了。
曹家很多人，都死了。
法恩支柱派来暗杀曹训的人，是曹训儿时的朋友，亲如兄弟。
还有许多用曹家人炼制成的傀儡。
法恩支柱为什么这么做，不清楚。
但那个时代，不朽战争的时代，很多事情，是没有深切参与过的人说不清的。
然后，某一日，曹训得知自己的母亲死了。
在他的父亲死后，他的母亲就被软禁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痛苦和折磨，寿终正寝。
曹训希望能为他的母亲下葬。
但他母亲，在意义世界。
权衡再三，曹训与当时法恩支柱的领袖通了密信，信中说的很清楚，虽然现在是敌人，可他希望，意义世界能将他母亲的棺木秘密的送往翰皇宇宙，他要亲自为母亲下葬守陵。
当时法恩支柱的领袖，也是曹训的老相识，两人认识了很多年，有一些交情，曹训最后几乎是请求的口吻。
法恩支柱的领袖同意了。
不论是出于人情，还是出于其他的考虑，他都同意了。
但是在曹训的记忆中，最终，他母亲的棺木没有被送达。
原因可能有很多。
毕竟是战乱年代，要从意义世界，将棺木送到翰皇宇宙，而且那个时代，还没有如今这么多的空间阶梯。
不知在何处，他母亲的棺木丢失了，下落不明。
死无葬身之地。
曹训苦等了很多年，很多，很多年。
然后他放弃了。
也是在这时，他终于踏入了不朽。
而当时，纵观整个意义世界，真正踏入不朽的人，并不多，曹训不论是天赋，还是资质，都不算很好，只能是普通，他能踏入十劫，成为道主，看起来都有很多运气的成分，如果不是他的父亲觉得这个儿子和自己太像，太喜欢，为他提供了各种资源，还将他送到意义世界最好的地方读书，还拜了当时地位很高的一位老学究为师，他能否踏入十劫，都是未知。
可在经历了无数的磨难与痛苦，心中交织着无法言喻的情绪，还有强烈复仇欲望之后，他依靠着这种畸形的力量，疯狂的追求更高的境界，希望能主宰自己，而不留遗憾的愿望，让他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踏入了不朽。
这在今天，都是一个奇迹。
在当年，更是如此。
但曹训并没有出手。
他知道，战争要结束了，意义之路输了，没有人可以力挽狂澜，因为这是大势所趋，尤其是在踏入了不朽之后，他才明白，不朽，才是未来。
在这个过程中，易厚生看到了一些东西。
曹训在翰皇宇宙，一直钻研着什么。
一种……造物。
可是这些景象，变得不清晰了。
曹训踏入了不朽之后，易厚生对曹训的推演就变得很艰难，而且曹训摧毁了大量的日志和文献，其中主要摧毁的部分，就是在踏入不朽之后，几乎没有什么文字留下来。
但易厚生还是能看到一些东西。
能看到，曹训在翰皇宇宙内一直研究着什么造物，似乎……曹训是想要……复刻他的儿子？
不仅是他的儿子，还有他的女人，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家人，还有那个被他亲手杀死，与他一同长大的朋友。
但复刻，是需要很多条件的。
而曹训不具备这些条件。
首要的条件，就是被复刻者的完整的记忆，越完整越好，一些重要部分的缺失，会导致复刻完全失败。
曹训只能凭借自己的理解和记忆，还有有限的文字，反复的进行复刻。
然后制造出了，一个，又一个怪物。
他只能摧毁这些怪物。
某一天。
他躺在一块石板上，这块石板本来是用来复刻的基台，因为又一次的失败，他静静的躺着，充满失落。
然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一切记忆，到这里，彻底戛然而止。
易厚生也猛然从记忆当中脱离出来，重重的喘息着。
黑首义在一旁盯着他。
良久过后。
易厚生恢复了常态。
他缓缓站起身，长呼出一口气，道：“我要离开一趟。”
“去哪儿？”
“虚无。”
“做什么？”
“找到曹训。”
第三千七百七十八章任西凤
天色已晚，未央宫又度过了繁荣祥和的一天。
现如今，八王宇宙镇防厅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外面那些哨站上，在八王宇宙内的各种探子，也都撤走，这些，孟凡都能感受到。
他静静的站在未央宫大殿顶端，看着繁华的未央宫，这是他难得的宁静。
自从踏入不朽之后，宁静对于孟凡来说，就是一种奢侈。
闭关潜修，并不是孟凡自愿的选择，而是为了能够得到宁静。
不安、恐惧，这些本不应该出现在孟凡身上的情绪，一直纠缠着孟凡。
哪怕当年，他与天帝交手，哪怕后来，他经过漫漫长路，前往意义世界，哪怕他与殷古对决，九死一生，他都没有过这种不安与恐惧。
很早以前，死亡，对于孟凡来说，就不算什么了，连死亡都不畏惧的孟凡，也就没有了恐惧，可是当他踏入不朽，他发现了太多，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他也发现，死亡，只是一条路罢了，本就不值得恐惧。
死亡，不是泯灭。
死亡，不是终结。
死亡什么都不是。
死亡只是死亡本身。
孟凡坐了下来，靠着未央宫大殿顶端的一个怪兽石像，抬起头，望着空中巨大的圆月。
不安，恐惧之后，孟凡有了迷茫。
是什么，一直支撑着他，走到今天？
孟凡总是忍不住回想过往，从乌镇开始，一直到踏入不朽。
到底是什么？
执念，愿望，渴求，朋友，爱人，母亲。
也许这些都是支撑他的力量。
可是当孟凡踏入不朽，又觉得，这些，不过都是虚无罢了。
执念，愿望，渴求，这些东西，孟凡在踏入不朽之后，大部分都放下了，真假生死都变得没有了意义，那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至于朋友，他们有自己的命途，有自己的命格，孟凡不认为他有资格，有权力去为了他们而活。
爱人和母亲……
今天的孟凡，只要愿意，就可以“复生”他们。
只是这种复生，不是孟凡所期望的。
只是复刻罢了。
但就算踏入了不朽，孟凡也没有找到能够真正复生他们的方法，连一丝一毫的头绪都没有。
手握生死，也不过如此。
这些天，孟凡的心思也有些乱，因为他经常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神魂在过去、现在、未来之间游走，被各种本来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各种恩怨情仇困扰。
他曾经以为，苍天无情，站的越高，看的越淡，现在他发现错了，有情无情，只是庸人的调侃罢了，没有区分。
一夜过去。
又是黎明。
八王宇宙仍然祥和繁荣。
大暗礁也是。
未央宫更是。
孟凡白日就在未央宫深处静修，他一面参悟不朽，一面等待着道术巨帆的归来。
忽然，未央宫收到了消息。
五巨头之一的任西凤，回归了。
任西凤可是离开很多年了，而且错过了各种大事件。
大暗礁议会的建立，获得意义世界的承认，以及朝贡。
不过这些大事件中，除了朝贡以外，其他的，对于一尊巅峰霸主来说，都是小事。
听闻任西凤归来，他并未在意，继续闭关。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
这一日，千川的一支商队进入了未央宫。
这种事，更是小到不能再小，五巨头的势力仍然保留，只是远不如当年那么强大，都已经融入到了议会当中，但千川融入的远不如其他几个势力融入的好，金鼎王的金鼎楼都直接解散了，所有成员都成为了大暗礁议会的议员，除了金鼎楼以外，德武宗、浩荡山、未央宫，都只保留了核心据点，未央宫就保留了本城，德武宗只保留了核心山门，浩荡山只保留了烟蔑虚居住的大山川，其他的领地，都成了议会的领地，几个巨头也乐得如此，现在议会能够为他们创造的利益，远远超过了当年他们各自经营自己势力得到的利益。
但是千川不同，因为任西凤一直不在，所以千川的领袖就是几名大管事，他们不是巅峰霸主，也没有巅峰霸主的那种心胸和视野，仍然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把持的牢牢的，所以千川现在仍然有数百支大商队，和更多被千川授予了权力的私人商队，每个月往返于未央宫的商队，就有十几支。
不过这支商队抵达之后，选择住下几晚，周转一些货物，同时，商队里有一人，秘密的进入了未央宫，请求与未央宫主见面。
对此，未央宫颇有些茫然，行政大殿明确的告诉那人，未央宫主已经跟随朝贡队伍前往了意义世界，而且，这件事千川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但千川的来者仍然希望和未央宫主见面。
行政大殿觉得此事颇有些古怪，于是选择通报给一直静修的“道术巨帆。”
道术巨帆在成为孟凡的影武者之后，孟凡也就成了“道术巨帆”，所有人都以为，未央宫主去了意义世界，实际上去的是道术巨帆，而所有人都以为，道术巨帆仍然在管理着未央宫，只是闭门不出，但外面发生什么都要告诉他，他也都知道，实际上，是孟凡。
孟凡在得知消息之后，让人回报，宫主不在，而自己正处于关键的静修阶段，不能见客，还望谅解。
消息送出去。
又传了回来。
这一次，是千川的商人，送来了一件信物。
孟凡得到信物之后，愣了一下。
这件信物，是当年五巨头第一次进行会议的时候，一起刻的印章，五巨头人手一个，当时的第一次会议，只商谈了一些简单的停战、结盟、贸易事项，大暗礁也远远没有成为一个统一的势力，所以临时雕刻的印章，就成了当时大暗礁最高权力的象征。
后来，这个印章就再没有用过。
而此刻，这枚印章，是任西凤的印章。
孟凡便明白了，任西凤就在这支商队里，她知道孟凡在，想与孟凡谈一谈。
孟凡握着印章，陷入了沉思。
她是如何知道自己还在未央宫的？
如果她知道这个，那么她是否知道，自己是谁呢？
。
无上神王
第三千七百七十九章静寂钟
未央宫，临近中央宫城的一座巨大客栈内。
任西凤端坐在一间雅致小楼的二层。
夜色下，屋子里有十几根巨大的琥珀色蜡烛，如同十几颗小星辰。
房门被推开。
任西凤抬起头。
看到了门外的身影。
身影缓缓步入，任西凤这才站起身，拱手道“未央宫主。”
孟凡也拱手“任大管事。”
二人的称呼，就是二人在大暗礁的身份。
孟凡不用说，任西凤则是千川的第一大管事。
二人拱手施礼之后，就分别坐在了二层小楼圆桌的两侧，然后任西凤开始为孟凡调制琼浆。
孟凡与任西凤相识并不深，虽然在外界看来，他们是五巨头之一，看起来，是携手并进，建立了大暗礁，每一个都是雄才大略，而且都有巨大的气魄，毕竟强大的人，是很难为伍的，他们计算的太多，利益也太多，要一起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帝国，各种问题，各种摩擦，各种碰撞，哪怕他们之间能谈妥，那手下人也会斤斤计较。
所以在外人看起来，他们一定关系很好。
实则不然，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许多事情，在他们眼里并不重要，所以不论是最初的联盟，还是后来的大暗礁会议，他们都没有太过在意，也没有多么用心，只是水到渠成而已。
五巨头当中，其实孟凡最不熟悉的，就是任西凤。
烟蔑虚与孟凡先是为敌，后来成为盟友，两人先后见过许多次，而且不打不相识，也算是一种交情。
玄德武和孟凡认识的也比较早。
金鼎王一开始，就认清了孟凡的实力，不想与他为敌，所以处处讨好，与孟凡见面的次数，还是相当多的。
唯独任西凤，与孟凡一共没有见过几次，后来又回归了她的故乡洪荒宇宙。
所以任西凤调制琼浆玉液，孟凡就静静的看着，二人都没有话。
良久过后，任西凤将一杯琼浆玉液送到孟凡的面前，这才开口“我的故乡，洪荒宇宙，曾经有一位天帝。”
此话一出，孟凡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任西凤的双眼，他能感受到，任西凤准备开门见山的聊一些什么。
而任西凤口中的天帝，孟凡见过。
就是在他踏入不朽的时候，见到的。
今天，他选择来见任西凤，也是因为，他想任西凤的到来可能与这位天帝有关。
他的推演没有错。
“不知道宫主对洪荒宇宙的历史，可有了解？”任西凤问道。
孟凡轻轻点首“洪荒宇宙与八王宇宙距离如此之近，又是一座强大的宇宙，有众多巅峰强者，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任大管事口中的天帝，是当年洪荒宇宙的第一高手，万物至高法则演化成的生灵，后来，意义世界开始管理洪荒宇宙的时候，天帝离去了。”
“宫主，我们不必避嫌。”任西凤淡淡道。“意义世界入侵洪荒宇宙，先贤们反抗开战，洪荒天帝本不想开战，一来，他认为意义世界的知识和哲理是高级的，他很向往，二来，他不希望生灵涂炭，但战争开始，他别无选择，只能为自己的故乡和众生而战，战败之后，他被带到了意义世界，关押了很多年，然后又被关押到了洛天宇宙。”
孟凡沉默着，没有做任何回应，但他的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他心中的警惕，也渐渐的放开了。
任西凤道“很多年前，我之所以回归洪荒宇宙，是因为收到消息，所有在外的巅峰霸主都要回归，而且是最高级的命令，因为……天帝归来了。
天帝为我们讲了很多事。
除了他当年被卷入了不朽的试验中，替意义世界找出了一种炼制不朽结晶的方法以外，他还说了另外一件事。
宫主应该知道，最终寂灭，一定会到来。”
孟凡道“任何事情只要有可能发生，哪怕这个可能是亿万分之一，那么它就一定会发生，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任西凤道“在意义世界的古老传说，和各种文献中记载，意义世界的开端，是一些被称作先知的人，他们来自上一次轮回纪元，度过了一次最终寂灭，竭尽全力的将自己的所知所学都教给了这一次轮回纪元之初的那些生灵，也就是九大至尊宇宙的第一代统治者们，也是意义世界创立者的先辈。
根据各种记载……主要，还是猜测，因为太过古老，而且先知们陨落的时候，九大至尊宇宙的众生还没有发展到宇宙级别，更是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势力，所以猜测居多……总之，上一次最终寂灭，是因为法则的坍塌于消失，一切法则都不见了，一切已知和未知的，一切真实和虚无的，都化为了一个无限小的点，然后经过了很漫长的岁月，某个时刻，这个点坍缩到无法更小，于是爆炸，法则重生衍生，演化出了新的世界。
因此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最终寂灭，就是法则坍缩，一些法则逐渐消失，法则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最根本的法则，也就是空间，所有世界只剩下空间法则，于是万物都会坍塌，意义世界摧毁许多宇宙，也是基于这种思想，每当他们想要摧毁一座宇宙，往往都先改变法则，用的最多的手段，就是先抽掉一些法则，引起失衡和坍塌，不久之前翰皇宇宙的毁灭，就是一个例子。
可这种想法，只是意义世界的各种猜测中的一种，比较容易理解。
实际上，在意义世界的认知中，这只是上一次最终寂灭的景象。
而最终寂灭，未必只是法则坍塌。
但不论是什么形式的最终寂灭，都一定会发生，而且，这一次最终寂灭，已经越来越近了。
意义世界有一个钟。
是倒计时的钟。
意义世界每隔一万三千年，会修改一次钟表上的指针，指针越接近零，就意味着最终寂灭越来越近了，至于如何修改指针，不太清楚，天帝只说，意义世界有一套非常复杂的算法，首先，这个钟自己也在走，只是走的很慢，很慢，也许几亿年，才走一格，然后每当意义世界摧毁了一个他们认为有可能引发最终寂灭的世界，或者是清除了某些威胁，又或者意义世界发生什么变化的时候，这个指针就会向回调一点。
这个钟，是意义世界的一件演算神器，静寂钟。”
。
无上神王
第三千七百八十章午夜之前
“每当一座有可能存在威胁的宇宙被摧毁，静寂钟会回调千分之一。
每当意义世界处于和平繁荣，静寂钟的流速就会减慢一成。
静寂钟也许是意义世界最强大的演算神器，时刻都在关注着已知世界的种种变化，然后根据推演跳动，同时，意义世界也会人为的干预静寂钟，按照他们的设想，调整静寂钟的状态。
静寂钟走动的速度，是越来越快的。
差不多每隔千万年，就会快千分之一。
这种情况为何会出现，不得而知，静寂钟的演算方法太过复杂，几乎没有任何道主能洞察到静寂钟的走向，但是有几点可以确定，首先，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世界都在发展，众生越强大，就越具备毁灭已知世界的力量，所以静寂钟会走的越来越快。
但这还不是主要原因。
意义世界的大多数道主都认为，静寂钟走的越来越快，是因为他们发现的世界，越来越多。
静寂钟是意义世界的神器，只能推演到意义世界已经知道的世界，静寂钟最先出现，可能是在百亿年前，意义世界建立之后不久，当时意义世界所知道的世界非常有限，除了九大至尊宇宙之外，还有极少数的一些附属宇宙。
后来发现的世界越来越多，意义世界也意识到，他们的存在，可能只是广阔虚无当中的冰山一角，甚至是沧海一粟。
他们也认为，每当他们毁掉一座宇宙，就将静寂钟回调千分之一，是太过乐观了，这广阔的虚无当中究竟有多少座宇宙，都是未知，在遥远的，意义世界根本无法抵达的地方，是否还有非常强大的宇宙，也不得而知，毁掉一座有可能诞生宇宙级文明的宇宙，是不足以将最终寂灭的到来延缓千分之一的时间的。
静寂钟作为强大的神器，默默的监视着已知世界，其所具备的演算力，早在很多年前，就超出了道主们能够理解的范围，所以后来，道主们就放弃了调整静寂钟，他们认为他们回调静寂钟是掩耳盗铃，静寂钟总要归于正确，而不受任何主观影响。
道主们放弃对静寂钟进行干预之后，大约一亿年左右，不朽战争爆发了。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战争中，放在争权夺势上，放在辩论不朽与意义上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还注意到静寂钟的存在。
静寂钟在某个角落，默默的跳动着。
直到不朽战争结束。
道主们重新建立起秩序和统治。
也找出了静寂钟。
他们发现，静寂钟跳动的速度，比不朽战争之前，快了，一千倍。”
任西凤说到这里，有些太过沉重，以至于停顿了片刻。
孟凡只是静静的听着，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
但他的心里，也有巨大的波澜。
任西凤继续道“那也是天帝第一次见到静寂钟。
很多年前，洪荒宇宙战败之后，天帝就被带到了意义世界，一直被监禁，意义世界就是否要处决天帝，进行了很长时间，断断续续的讨论……其实这个说法不太准确，意义世界并没有太注意天帝，在意义世界眼里，天帝只是一个普通的囚犯罢了，争论是否要处决天帝的，是法恩支柱和知识支柱当中负责管理天帝和审问天帝的道主。
法恩支柱坚定的认为要处决反叛者，肃清秩序，知识支柱则认为天帝的存在罕见而唯美，应该保留，最后，知识支柱的论点得到了大多数道主的支持，他们认为洪荒宇宙的地位比较特殊，不论是文明的发展规模还是发展程度，都比其他附属宇宙要高的多，而且具备完整的法则体系，这在诸多已知宇宙当中是极为罕见的，基于这一点，天帝应该保留，而从另一个角度看，哪怕是为了维持安稳，也应该保留天帝，天帝就像是洪荒宇宙的神，是所有人心中的信仰，手握天帝，无异于挟天子令诸侯。
所以天帝一直被关押着，很多年，很多年。
不朽战争爆发的时候，不朽之路的道主们开始用各种方法，各种奇妙的思想，试验炼制不朽结晶。
他们做了多少尝试，不得而知，可能有几千种，几万种。
而其中最成功的，只有寥寥几种。
天帝成了试验的一部分。
他们发现了不朽结晶和至高法则凝练而成的丰碑如此相似，而至高法则在已知世界是很罕见的存在。
他们便开始利用天帝进行试验。
在那个时候，天帝到底承受了多少折磨，我们不得而知，甚至无法猜测，但对于天帝来说，那是一个很好的时代，因为他终于走出了监牢，也见到了意义世界的很多风景，包括见到了，静寂钟。
天帝，曾经与静寂钟聊过。
很短暂的对话。
据说，静寂钟自从诞生开始，就从不与任何人对话，因为静寂钟要保持绝对的客观，不能受任何主观思想的影响，哪怕，这种影响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这只是传说，但天帝确实和静寂钟进行过一次只持续了四个须弥的对话，然后洪荒天帝知道了一切。
在不朽战争爆发之前，按照静寂钟的跳动速度，最终寂灭，是很久以后的事，虽然静寂钟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但哪怕将这个增快的速率也加进去进行运算，最终寂灭，都要很久，很久，才会发生。
久到，连我们这些成就了十道，以为与天同寿，世界不亡，我们不亡的巅峰生灵，都会衰老，死去，然后我们的后代，再衰老，再死去，直到世人都将我们遗忘，直到意义世界都消失，才会发生。
可是不朽战争之后，天帝第一次见到静寂钟的时候，他发现，距离最终寂灭，只剩下了，一百三十亿年。
那是四十五亿年前的事。
而静寂钟的跳动速度，还在加快。
每时每刻，都在加快。
在过去，意义世界所做的一切努力，是遏制不可控因素和不可知因素，将寂灭，维持在可控的范围内，并延缓寂灭的发生。
但是不朽战争导致了很多结果。
其中一个结果，就是意义世界过去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失败了，而且，败的很惨，惨到，如果他们不做任何努力，会更好一些。
太多道主都逃出了意义世界。
将强大的知识、武道、哲理、对于法则的感悟，传遍了虚无。”
。
无上神王
第三千七百八十一章共性
不朽战争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意义世界仍然在努力延缓最终寂灭的发生。
只是这种努力，显得颇有些无力。
一来，意义世界，早就应该改名为不朽世界，不朽境界的道主对于最终寂灭当然也有恐惧，但这种恐惧远不如还未踏入不朽的道主强烈，危机感的缺失，是意义世界对许多事情都得过且过的原因。
另外，意义世界对虚无的认知更加深刻，他们明白虚无之中盘旋的宇宙之多，可能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充满了不确定，充满了未知，充满了无限可能。
最后，静寂钟每天都变得更加强大，演算的也越来越准确，而在不朽战争之后，所有道主都发现，他们无法调整静寂钟了，静寂钟已经完全拒绝了被干预。
天帝曾经做过一个简单的推测，按照当时静寂钟加速的频率和所剩的时间，最终寂灭，已经不远，也许，是二十亿年之后，也许，是十亿年，也许，是一亿年，甚至有可能，就是明天。
没有人知道最终寂灭是什么模样，法则坍缩只是猜测。
但几乎所有人都坚信，最终寂灭发生的时候，不朽，会幸存，活到下一个纪元，活到时间开始重新流逝。
那么所有未踏入不朽的生灵，都将消失。
意义世界虽然在做着努力，但是他们并没有强烈的欲望阻止最终寂灭的发生，而且，意义世界一直死死的把守着不朽的秘密，对于一切在意义世界之外踏入不朽的存在，都被他们视为威胁，最好的选择，就是抹除。炼制不朽结晶的重要材料是赤金，为了能够得到足够多的赤金，意义世界给予了一些宇宙用赤金换取不朽结晶的资格，但是六十六座附属宇宙……嗯，现在是六十三座附属宇宙中，只有三座宇宙拥有这个资格。
从某种意义上讲，意义世界早已经抛弃了众生。
在他们的眼里，众生，就像是牛羊，像是稻子，他们需要做的，是在午夜之前，榨取众生身上最后的价值。
我说的，也许过于偏激。
也许意义世界，还有很多充满梦想的道主。
但梦想阻挡不了现实。
不论结果如何，只有踏入不朽，才能挺过最终寂灭，世间万物，难以存一，不管意义世界是否想要为了阻挡最终寂灭做些什么，他们都在封锁不朽之路，任由众生灭亡。”
房间之中，陷入沉默。
孟凡仍然是没有说话。
这种沉默持续了很久。
任西凤用各种器具，调制了许多杯琼浆玉液，直到孟凡全都喝完，她才再次开口。
“你就是被称作第一异类的孟凡。”
寂静。
孟凡放下杯子，看着任西凤，他的目光在轻轻闪烁，目光之中，浮现出无数的星辰、星河。
好像宇宙。
“对。”孟凡轻声回答。
任西凤道：“你已经踏入了不朽。”
孟凡道：“是洪荒天帝派你来的。”
“洪荒宇宙对于意义世界的态度，从来都是有些暧昧的。”任西凤没有正面回答。“这是历史原因。洪荒宇宙本来有无限的可能，在意义世界抵达之前，我们就拥有了天帝，天帝与众生不分彼此，我们一直主宰着自己的命运，这种自由，或者说意义世界眼中的傲慢，是我们洪荒宇宙存在的基础，因此，才会爆发战争。天帝虽然是我们洪荒宇宙的天帝，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众生，没有我们的傲慢，没有我们的渴求，但他是我们的天帝，所以在反抗战争中，他仍然出手，为我们而战。
洪荒天帝早已不喜不悲，无惧无怖，他为了洪荒宇宙被监禁，换得了洪荒宇宙的和平安定，他对那段岁月云淡风轻，可我们都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当他为了我们做了一切，他又被意义世界当成了试验品，当意义世界利用完了天帝，又将他送到洛天宇宙关押几十亿年。”
任西凤的眼眸里，有了泪光：“在已经付出了一切之后，是如何，又再次付出一切的？
洛天大起义，天帝终于见到了光明。
身为不朽，他很容易就从混乱中逃走。
他曾犹豫过，是要离开意义世界，迈向虚无，还是回归洪荒宇宙，在他看来，这个取舍颇有些两难，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必然不被意义世界所允许，一旦归来，可能会给洪荒宇宙带来灾难。
他更犹豫的是，已经离开这么多年，曾经跟随他的那些人，早已仙逝，那些人的孩子，是否还记得他，是否还记得洪荒宇宙的过去？
最后，一种思念，一种归乡的欲望，也许是很复杂的情绪，我无法对天帝做出揣测，但我们很幸运，天帝回来了。
他发现，洪荒宇宙从未变过。
在天帝归来之前，我们就一直在计划着，起义的火种也从未熄灭。
只是我们的计划，显得过于幼稚，甚至就算成功，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们只是纯粹的努力着，为了希望而希望。
天帝的归来，让我们发现，希望可以变为现实。
在不久之前，我秘密的执行了一个任务。
我们没有完全成功，但我们也没有完全失败。
当我们准备回归洪荒宇宙的时候，天帝又给了我一个命令，让我独自一人离队，回八王宇宙。
然后天帝告诉了我关于你的一切。
我并不明白天帝有何计划。
但我们无条件的相信天帝。”
任西凤对视着孟凡的双眼：“就像你世界的子民，无条件的相信着你。”
此话一出，孟凡的心神颤抖了一下。
显然，那踏入不朽的短暂瞬间，天帝与他的见面，已经对他有了足够的了解。
但很快，孟凡就平复下来。
他与天帝，很像。
这种了解，是因为共性。
因为像，所以孟凡也可以做到很了解天帝，不需要去推演，只要看自己，就可以了。
任西凤缓缓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
然后慢慢放在了孟凡的面前。
“这是天帝的礼物。”
第三千七百八十二章神器
孟凡看着那张破旧的，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的纸张，缓缓伸出手，将纸张抻到自己的面前。
是一份图纸。
看起来很简略，甚至过于粗糙。
但是孟凡只看了几眼，就意识到这份图纸的不同寻常，以及图纸上的熔炉，是何等强大。
这件熔炉是至阳至刚的宝器，其中的阵法，简单粗暴的汲取世间一切至阳的力量，火德的力量，也包括法则。
因为过于粗糙，所以孟凡并没有看出这份图纸上的熔炉是用来炼制什么的，但只是看着这张简单的图纸，孟凡就能感觉到，这座熔炉，可以轻易的炼化太阳。
“这是草图。”任西凤道。“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从智慧宇宙窃取了这份草图，代价大到……洪荒宇宙陨落了一尊巅峰生灵，还有几十个优秀的年轻人。”
说到这里，任西凤有些伤感，孟凡能猜到，是什么样的人死去了，才会让任西凤这种巅峰生灵，几乎抛弃了情感的人伤感。
“这份草图绘制于数十亿年前，不朽战争期间，在智慧宇宙，之后一直保存在智慧宇宙。
草图源于炼制不朽结晶的一个试验，这个试验，就是天帝参与的试验。
在那场试验中，借助天帝的知识和力量，意义世界已经掌握了一种炼制不朽结晶的理论，虽然只是纯粹的理论，但许多道主都认为是可行的，于是他们开始动手去做，但当他们做了一切，却发现他们始终无法炼制出一块不朽结晶，原因是他们缺少一件可以熔炼掉一切杂质，将丰碑、法则等等一切坚不可摧的力量，进一步锤炼的熔炉，这件熔炉，不能是普通的法宝，法器，工具，它必须是一件神器。”
任西凤停顿了一下，道：“宫主大人，可知道什么是神器？”
“有一些概念。”孟凡此刻已经没有了警惕，他知道，今天这场对话意义重大。“在意义世界的统治下，有太多宇宙，太多世界，每个世界对于万事万物的称呼都不同，意义世界也从未努力统一过，在意义世界，道主们将神兵利器，简单的划分为了几个等级，普通的法兵，高一等的王兵，再高一等的圣兵，圣兵，在我的故乡，被称作道器。
不过意义世界对于圣兵的划分并不仔细，传统上，意义世界将圣兵划分为五个等级，一等圣兵，就相当于我故乡的下品道器，二等圣兵，相当于中品道器，三等圣兵，相当于上品道器，四等圣兵，相当于绝品道器，那么按照这个推断，五等圣兵就应该超越了一切道器，但我从未见过。”
“确实，意义世界划分圣兵的等级非常模糊。”任西凤点了点下巴。“五等圣兵其实已经无限接近神器，而神器，才是意义世界眼中，真正重要的东西。
神器这个词出现了很多年，早在意义世界还没有建立的时候，就有了神器的记载，当时的神器，指的是先知所使用的兵器，或者说法宝，当时先知的一切，在众生看来都是强大而不可估摸的东西，所以最早的神器，应该也就是类似你口中的道器的存在。
第一件，符合如今意义世界概念的神器，应该诞生在意义世界建立之后不久，天帝认为，应该就是静寂钟。
在意义世界的一些文献中，都明确的提到过，静寂钟最早被缔造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推演最终寂灭会在何时发生，因为要做到全面，所以道主们不断强化静寂钟，这就像我的故乡最早的先辈们缔造天帝一样。”
“也像我的故乡最早缔造天道。”孟凡道。
任西凤点首：“不错，不过也有很大的不同，意义世界的强大，让他们可以掌控手中的一切，静寂钟并不会失控，虽然后来静寂钟诞生了自我意识，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不再是什么圣兵，但静寂钟仍然坚守着他的职责，天帝说，静寂钟不具备任何攻击力，也从不会移动，但是静寂钟在很古老的时代，就已经做到了全知，意义世界的一切，静寂钟都知道，这才能做到准确的推演。
在静寂钟的自我进化，以及道主们的不断强化下，静寂钟的推演能力渐渐超出了道主们的理解范围，这是为何道主们后来放弃了调整静寂钟的原因，他们发现静寂钟有一套自己的，完整的，不可理解的算法，道主们的主观干预，不被静寂钟接受。
一件圣兵，拥有了道主们无法理解的力量，于是静寂钟就不再是圣兵，而被许多人称作神器。
神器的概念第一次出现。
但是在静寂钟之后，意义世界再没有诞生过任何神器。
第一是因为不必要，第二是道主们也不希望出现自己无法掌控的力量，好在静寂钟除了演算以外，什么都不做，道主们可以接受其存在。
一直到不朽战争之后。
道主们的力量进一步提升，踏入了前所未有的境界，不朽，他们也跳脱出了生灵的范畴，到这个时候，道主们就可以理解静寂钟的推演方式了，曾经静寂钟所有不可估摸的演算能力，在不朽境界的道主眼里，都是可以理解的。
随着意义世界的强大，静寂钟也开始了新一轮的进化，它开始汲取更多的知识，道主们因为可以理解静寂钟，也就不再担心静寂钟，对于任何人来说，可以掌控的力量，就不可怕，所以道主们又开始强化静寂钟，于是，静寂钟，踏入了不朽。
不论是静寂钟的躯壳，还是其中的器灵，或者说神魂，都踏入了不朽。
于是静寂钟成了真正的神器。
踏入不朽之后，其实很多界限都模糊了，古老的概念和思维模式不再适用，弱小愚昧的生灵喜欢用生灵和非生灵来区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但哪怕到了我这个境界，都明白其实所有物质之间的分别并不大，甚至并没有分别，法宝与修士没有区别，法宝可以拥有自由意识，可以拥有神魂，也可以学习并进化，甚至许多强大的法器，都成为了霸主，这在世界上并不罕见。”
孟凡点首，并不罕见。
他想起了明仪老祖，还有其他许多类似的例子。
第三千七百八十三章神器由来
“所以静寂钟，其实是一尊很强大的不朽。”孟凡道。
任西凤：“可以这么理解，只是这位不朽，从不挪动半步，除了推演最终寂灭之外，也从不做任何事。
神器，就可以理解为，踏入了不朽的道器。
但神器的威力，远比同境界的不朽要强大，比如静寂钟，其所拥有的推演能力，是意义世界的所有道主都望尘莫及的，虽然出了静寂钟以外，我们不知道意义世界还有哪些神器，从未听说过，但是可以想象，一件神器利刃，也许其中器灵的境界就是小不朽第一阶梯，但是一次爆发，也许能够击败所有同境界的不朽。”
这一点，也很好理解，一把利刃，缔造出来，就是用于攻击杀敌的，那么在杀伤这一方面，当然要超越同境界的道主，这就仿佛一个修士，从踏入武道开始，就只钻研一击必杀的方法，或者只钻研推演之术，其他的一概不考虑，那么当其达到很高的境界，在专精的方面，肯定是超越同境界存在的。
舍弃其他的一切，只提升优势，那么优势就会越来越强。
此刻的孟凡，虽然身兼万道，有无穷的知识和能力，但只要他现在愿意，抛弃一切，只专注于一击，那么这一击的力量，也是惊人的。
任西凤继续道：“不朽战争之前，道主们对于身外物从来都不重视，大部分还使用道器的道主，要么是非常需要，要么，就是有恋物癖的收藏家，但是不朽战争之后，神器展现出来的力量，让道主们开始争相炼制神器，可是因为炼制神器的成本实在太高，甚至，不亚于培养出一尊不朽，这个，实在是太可怕了。”
孟凡也很认同，炼制神器，无异于培养出一个不朽，有的时候，可能还要更难，这种成本足以让九成九的道主望而却步。
但是神器，也确实很吸引人。
身外法宝，其实是比较尴尬的存在，境界较低的时候，比如刚刚踏入神王，或者是两劫、三劫神王，对于道器都有很大的追求，因为可以极大的弥补自身的不足，或者大幅度的提升自己的实力，对于修行、战斗等等方面都有巨大的好处。
可是境界再高，道器就显得很鸡肋了，一方面，强大的神王更追求自我，没有几尊神王愿意分散精力，在一件身外物上，而是集中所有的力量，用于提升自己，哪怕是一丁点的提升，也比大幅度的提升一件身外道器有价值。
第二个方面，真正能够给予一尊神王帮助的，往往是远超这尊神王实力的道器，但是这种道器要运用起来，消耗是巨大的，代价是巨大的，就比如一尊五劫神王，想要运用一件上品道器，实在太困难了，能够发挥出十分之一的力量，就已经到了极限。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方面，当道器强大到一定程度，自我意识，就会越来越强烈，比如三十三天至宝，明仪老祖，都是如此，他们太过强大，以至于几乎不可能臣服于别人，就算是一尊神王的本命道器，对这尊神王绝对忠诚，当道器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我意识过于凸出，也很难如之前一样，和自己的“主人”做到完全的同步，使用起来也会出现问题。
所以，孟凡也忘了是在什么时候，大约就是在踏入三劫、四劫之后，他几乎已经不使用任何道器了，而是将全部的精神用在提升自我上，再后来，虽然孟凡还是遇到了许多使用道器的强大神王，但是其实稍微留意，就会发现，一来，这并不普遍，二来，就算是一尊强大的神王还使用道器，也无外乎两种情况，要么就是从很早就一直跟随这尊强大神王的本命道器，要么，就是一个没有器灵的道器躯壳。
孟凡如此，混沌大帝如此，博武帝如此，缺月老人如此，百步仙也是如此，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不使用道器。
除了他们，中央大帝虽然也曾使用过许多人道圣器，但那是在中央大帝境界还低的时候，随着中央大帝的境界越来越高，人道圣器，也被封存起来，放在人间界中作为宝物，而不是被中央大帝使用。
纵观神王宇宙，都是这样，到了一定的境界，就都抛弃了道器和各种身外物，而看意义世界，情况也是相同的。
孟凡目前为止见过的意义世界的强者之中，使用道器的，也是屈指可数，首先白雨泽就不用，八足恶蛟、罗五梅，都不用，似乎只有剑痴一个人，是使用道器的。
至于殷古，他确实拥有殷古五刃，传说是他的五件本命道器，都是绝品道器，但孟凡先后和殷古五刃交过手，殷古五刃都拥有自己独立的人格，独立的意志，因为他们太过强大了，而且他们与殷古的关系，并非道器和主人的关系，更像是领袖和部下，可以想象，在很古老的时代，殷古五刃就是殷古手中的五件法宝罢了，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变成了“真正的人”，到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是道器的概念了，和神王没有任何区别。
明仪老祖，就是如此，在神王宇宙的地位这么高，已经没有人会想起他过去是一件道器，而且还是人道圣器了。
但是当神器出现，这种情况自然就发生了改变。
原因只有一个，神器太强大。
强大到可以忽略一切劣势、问题，任何人都希望能掌控一件神器。
但是话说回来，炼制神器的成本之高，就算是如今的意义世界，众多强大的道主们，也会三思三思再三思。
“因为神器炼制的艰难，所以几乎没有任何道主，会独自一人，依靠自己的力量，去炼制一件真正的神器，要炼制一件神器，必须要许多位道主联手，这个行为很难是个人行为，一般都是意义世界的集体行为，或者是某个支柱的行为。
失落熔炉，就是这样的一件神器。”
第三千七百八十四章提炼不朽
“失落熔炉，可以提炼不朽结晶。”
雅致小间内，一片宁静。
任西凤沉默片刻，道：“天帝也不知道，炼制一颗不朽结晶，需要多少种材料，目前能够确定的是三种。”她伸出一根手指：“赤金。”两根手指。“法则金丝。”三根手指。“纯阳精血。”
她收起三根手指。“这三种材料当中，赤金的比重最大，按照天帝印象中的配方，赤金三十九，法则金丝一，纯阳精血八，这就是比例，所以赤金的消耗量是最大的，所以意义世界才会允许用赤金兑换不朽结晶。
法则金丝，是从至高法则当中提炼出来的一种物质，能够缔造出法则金丝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巅峰生灵，知道提炼法则金丝的方法，没有种种前提条件，种种机缘巧合，也无法提炼出法则金丝。
三种东西中，纯阳精血反而是最简单的，只要达到了七道，体内都有足量的纯阳精血，就算是六道、五道、四道，体内也有纯阳精血，只是量比较少，质也不算很高，但可以用。”
孟凡道：“纵然七劫之后，纯阳精血雄浑，但纯阳精血是肉身最核心的精血，取走一滴，就损失一滴，要用许多年才能恢复，我倒是很好奇，意义世界用什么来获取纯阳精血？”
“最初，是等价兑换，后来，因为需求量太大，意义世界选择养殖。”任西凤的声音不喜不悲，显得非常冷漠。
养殖。
孟凡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任西凤道：“这只是猜测，是真是假，并不清楚，但对于意义世界来说，培养出一尊七劫神王，是简单的如同弹指般的事情，不过……天帝在洛天宇宙的那些年，有很多次，意义世界的道主抵达洛天宇宙，带走了大量的囚犯，一次可能有上万人，而且每个人在被带走之前，都被禁食五年以上，被带走的人，无一例外，修炼的都是至真至阳的功法，天帝因为参与过炼制不朽结晶，所以他猜到，这是要提取纯阳精血，但不论怎么看，收割囚犯，得到的纯阳精血还是太少，天帝做过推演，无论如何，意义世界都会选择养殖，这样才能满足需求，也能培育出自己真正想要的纯阳精血。
总之，这三种配方，是天帝知道的，但是炼制一颗不朽结晶，应该还需要其他一些配方，天帝根据记忆，推断出应该需要八种配方才对，那另外五种配方是什么，尚且不得而知。
但先不提另外八种配方，只是这法则金丝，我们洪荒宇宙的所有巨头都按照天帝的指示尝试炼制，最后只有半数人成功了，可是炼制的速度太慢，我也尝试过，七个月，炼制出了一两。”
听到这里，孟凡道：“洪荒天帝呢。”
任西凤目光闪烁了一下：“天帝每个呼吸，都能提炼出一两。”
孟凡伸出一根手指。
下一个瞬间。
一根纯金色，毫无杂质，圣洁无暇的法则金丝，出现在他的指尖。
他从未提炼过什么法则金丝，但这种从至高法则当中提炼出来的物质，对于他来说，真正是信手拈来。
任西凤看着法则金丝，沉默良久，又看向孟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孟凡看着指尖的金丝，轻声道：“法则金丝确实是很大的问题，意义世界，九大至尊宇宙，六十多座附属宇宙，拥有完备的法则、天道的宇宙，屈指可数，没有在完备法则环境中成长起来，没有受到过天道洗礼的神王，就算踏入了巅峰，想要提炼法则金丝，都很艰难，洪荒宇宙半数巨头能够提炼出法则金丝，已经很难得了。”
“毕竟，我们故乡也是拥有完备法则系统，和天道的。”任西凤道。“天帝回归之后，洪荒宇宙法则彻底补全了，我们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自身的力量每时每刻都在提升，直到踏出洪荒宇宙之后，这种感觉才消失。”
孟凡道：“你们，和你们的天帝，也包括我，缔造法则金丝，都是鸡生蛋，可是意义世界的道主们，没有生活在完整法则的世界，也没有面对过真正的天道，他们无法运用太多至高法则，甚至蔑视至高法则，他们提炼法则金丝，无疑是杀鸡取卵。”
说着，他将手中的法则金丝捏断。
和洪荒天帝一样，孟凡也是一个呼吸，提炼出一两。
提炼法则金丝，对于孟凡来说，甚至比炼制赤金还要容易许多倍。
那么他大约就能推测出，他与洪荒天帝的相似，包括境遇和实力。
“这，就是天帝让你来找我的原因？”孟凡问道。
任西凤道：“我并不清楚天帝让我来找宫主的原因，但我以为，肯定不是这么简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达成天帝的任务，将失落熔炉的图纸送给宫主。”
孟凡又看向桌子上的图纸。
“三十九两赤金，一两法则金丝，八两纯阳精血，除了这些，还有五种材料，不得而知。
就算凑齐了五种材料，还要用很长的时间，打造一座神器熔炉。
然后将五种材料，按照配比，投入神器熔炉，才可以开始尝试炼制不朽结晶。
这个工作量太大，确实除了意义世界以外，我想不到还有谁能炼制不朽结晶，就算我们知道的所有材料，所有流程，依靠这样一份草图打造一件神器，可能么？就算我们有详细的图纸，要打造一件神器，需要耗费多少资源、精力、时间？”
孟凡缓缓站起身，看着任西凤：“洪荒天帝说的没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的敌人，都是意义世界，我们都想打破意义世界对不朽奥秘的垄断，我们也都为了各自的世界而战，所以，你有我的承诺，我们是朋友，这份图纸，我也收下了，可是我要奉劝一句，最好还是放弃炼制不朽结晶，在拥有意义世界的体量之前，只依靠一座洪荒宇宙……就算有十座洪荒宇宙，我也不认为你们可以自己炼制不朽结晶。”
第三千七百八十五章狗
这是一片虚无。
什么都没有。
连一块破碎的星辰，一点历史的残骸和遗迹都没有。
但这里，曾经横亘着一座辉煌的宇宙。
翰皇宇宙。
在离开很多年后，易厚生又出现在这里。
他如同行走在平地上一般行走在虚无之中，他望了一眼翰皇宇宙曾经所在的位置，便回过头，向着更远的虚无迈进。
过去的几十万年，意义世界少了三座宇宙。
六十六座附属宇宙，还剩下六十三座。
翰皇宇宙被易厚生亲手毁灭，而琉璃、生机、千星三大宇宙，则完成了初次的融合，形成了一个体积、质量、密度、法则等等方面都很庞大的宇宙，其质量，已经超越了所有附属宇宙。
易厚生知道，这是一个跌宕的时代。
上一个跌宕的时代，他曾出手，不过只有寥寥几次，基本上，一直都是一个旁观者。
但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
他不知道自己将亲眼目睹什么，但必然是会永远记载在史册里，或者，永远消失在史册里的事情。
他离开了意义世界的边界。
又向前走了几个时辰。
看到了一片星河。
这片星河，是很多年前形成的，可能在不朽战争之前就已经形成了，形成的原因不得而知，但是可以猜测，这里曾经也应该形成一座宇宙，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最有可能的是被翰皇宇宙的法则和引力拉扯，导致了这座宇宙四分五裂，化为了这片漫长的星河。
当年翰皇宇宙第一次观测到黑水异族的舰队时，曾考虑过是否要将防御建立在此处，不过最后意义世界谨慎起见，还是选择将防御布置在翰皇宇宙。
如果当年意义世界决定，将防御布置在这片星河，黑水异族瘟疫应该还是会爆发，但是应该会晚爆发很多年，意义世界就获得了足够的时间，但没有如果。
易厚生在星河当中的一颗巨大星辰上落下，左右望了望，轻声道：“出来吧。”
几个呼吸之后。
一阵风吹过。
一道阴影飘过。
阴影凝实，化为有形，变成了一个女子。
一个穿着贴身的黑袍，露出半张脸的纤细女子。
女子静静的看着易厚生，良久之后，才忽然跪倒在地。
易厚生也静静的看着女子，并未让她起身，而是道：“我并未想到，这里会有狗，瘟疫爆发之后，翰皇宇宙已经成了禁地，翰皇宇宙之外，怎会有狗觅食？”
女子平静道：“狗就是要做人不愿做的事。”
易厚生问道：“你效力于哪根支柱，效力于谁？”
“罗家家仆。”
“所以，是法恩支柱？”
“虽然法恩支柱，有我的职位，但我只是罗家家仆，在不伤害罗家利益的情况下，我为法恩支柱做事。”
“嗯。”易厚生点了点头，心中了然。“你在这里多久了？”
“只有一年。”
“这片星河除了你，可还有别人？”
“据我所知，只有我一人，但也许，还有别的狗。”
“狗众不论立场如何，为谁卖命，互相之间都要有所来往，互通消息，当年如此，如今，还是如此么？”易厚生问道。
女子道：“已经不是。”
“为何？”
“因为多年前，有一位大人，下令处死了一个为他卖命数千万年，却暗地里与其他狗众通信的人，自那以后，一切都变了，我们必须决定自己的立场并坚守立场。”
“因为坚守了立场，你们更得主人信任，却也因为如此，你们的消息变得闭塞，不再无所不知，反而价值变得更低，这些年，你们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是的。”
“总有一日，你们会消失的。”
“也许，但这是我们的宿命。”
“宿命。”易厚生笑了。“我本想从你口中问出些东西，但我觉得，这是多此一举。”
言罢，易厚生消失了。
女子仍然跪在地上，很久。
可能过了半个时辰。
她才缓缓起身。
易厚生已经走出了很远。
他的速度很快，甚至，不应该用速度形容，他的运动方式，是超出法则，甚至超出逻辑的。
他的脑海里，还活着一个人，就是曹训。
根据对脑海中曹训的推演，易厚生在模拟着当年曹训逃走之时的路线，偶尔修改一下方向。
同时，他的脑海中，也出现了两个词。
狗众。
狗。
这是意义世界，很传奇的两个词。
在曹训的记忆里，也有许多关于这两个词的东西。
狗众的历史很久远，最早，不叫狗众，而是“苟”众。
狗众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意义世界建立之前。
九大至尊宇宙的战争，是很残酷的战争，是洛天大起义之前，有记载的最大规模的战争，那个时代，风云涌动，豪杰无数，阴谋阳谋，合纵连横，虽然残酷，却也是一个如今看来，很悲壮、很美好、很豪迈的时代。
战争，从来都不只是正面战场而已。
除了血肉的对拼，还有思想的碰撞，外交的胜利，阴谋策略。
在那个八座宇宙，围攻一座宇宙的时代，第一宇宙，培养了大量的刺客、碟子、斥候，去执行那些黑暗中的，见不得人的任务。
经过漫长的战争，这些黑暗中的影子，逐渐成长起来，形成了几个庞大的家族，这些家族世世代代都做着不为人知的事，也掌握着许多秘法、杀人技巧和神奇的手段。
这些家族当中，最庞大的一个家族，姓苟。
九大至尊宇宙的战争结束之后，这些做过太多肮脏事的影子家族，不为世人所容，开始遭到迫害，许多人都死了，许多人流亡了，许多人选择隐藏。
而当时为了便于确认和区分，九大至尊宇宙将这些影子家族统称为“苟众”。
苟众是见不得人的。
他们苟且偷生。
有许多人认为，他们早就消失了。
但实际上，他们一直都在。
意义世界建立之后，他们仍然还在。
法恩支柱建立之后，他们甚至起死回生。
他们的力量，深受法恩支柱的喜爱，法恩支柱的许多秘密部门都由苟众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