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不尽职的师父
为期三天的宣传很快结束，第二天早上，客栈尚未开门，林东便来到大堂。
“掌柜，早！”
伙计们喜气洋洋的问了声早便各忙各的，林东的到来，在他们预料当中。
每月月底发工钱、客栈有大动作之后……这两件事，是伙计们必定能够见到掌柜的时候。也正是因为这两件事，林东这个经常十天半个月看不到人影的掌柜，才能保证在伙计心目中有着足够的威慑力。
林东扫了眼干净整洁的大堂，问向马春：“怎么样，都准备妥当了没有？”
“花香管道已经开了，大厨和伙计该做的准备也都已经做好。”马春点头，自信满满道：“时辰一到，立马可以开门迎客，保证出不了篓子。”
“已经开了？你忙吧！我四处转转。”
林东顿时来了兴趣，转身走向通往二楼的木梯。
吱嘎吱嘎声中，林东一路往上，不到五六个台阶时，鼻孔间，已经可以闻到淡淡的清香。
上到二楼，桌凳齐整，干净明亮，那不停朝着鼻孔里钻过来的清香，也浓郁了不少。
深吸了口气，林东大步上到三楼，那萦绕在鼻孔下方的清香，依旧让人陶醉沉迷。
再到四楼，打开一个包厢，万里花的花香，明显要浓厚了许多，只是几个呼吸，便让人神清气爽，全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将包厢房门关上，林东快步下到一楼，在柜台里坐了没多久，马春小跑了过来。
“掌柜，开门的时辰到了？”
“开门！”
林东一挥手，马春立即带着两名伙计兴冲冲将门板取下。
门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站着四五十人。一个个，紧紧盯着不断被取下的门板，那眼神，仿佛在瞧着一盘美味绝伦的好菜，随时就要冲杀上前抢夺。
稍远一点，几辆马车停靠在路旁，马夫在见到林记客栈开门以后，扭头朝着车厢里说着什么。
“谢谢各位父老乡亲捧场，里边请、里边请！”马春连忙拱手，脸上的笑容，亲切而自然，让人毫不怀疑，这笑容的真情实意。
霎时，众人兴奋的一拥而上。伙计们，随即迎上，甩动着肩膀上的白布条，热情洋溢的招呼着。
一个四十出头，身着一件青蓝相间棉袄的中年男子将手中拎着的花瓶放在桌上后，不等伙计开口询问吃点什么，抢先道：“那个，多少银子才能装一瓶万里花的香味？”
“首先，如果把这一整个花瓶都装满的话，普通的一间房间，关上门窗，只要开条小缝，等房间充满花香再闭上的话，足够保证两三年内，房间里的花香都不会断。当然，开的缝越大，时间也就越短，香味肯定也是越浓。”伙计笑着解释道：“要装满这么大一个花瓶，按我们林记客栈规矩，需要在我们这累积食宿十两银子，然后，额外在花一两银子。”
“这么贵？”中年男子有些失望道：“而且还得累积食宿十两银子才行……”
“您要是算算账，就不觉得贵了，万里花一朵二两银子，想保证一个房间能有花香长达两三年之久，少说也得三四朵才行，没有六七两绝对不够。我们林记客栈，才一两银子而已。我敢打包票，整个岭南城，不可能有人买得到比我们林记客栈还便宜的万里花了。要不是有个炼丹宗门的宗主喜欢我们林记客栈的招牌菜，我们也买不到这么便宜的万里花。就算这样，也只是成本价了，图的只是食客多一些罢了！”
伙计手脚麻利，嘴巴也不慢，如珠似炮道：“再来，您也不一定非要一口气装这么多花香。累积食宿达到一两银子，再额外花一百文钱的话，也可以装这瓶子的十分之一，足够让一个房间三个月里花香不绝了。”
中年男子松了口气，一两银子的话，对普通人家来说，虽然也是笔不至于可以无视的数目，但林记客栈的酒菜花费是可以累积的。遇上请朋友吃饭，都带来林记客栈，一年半载下来，累积到一两银子也不算难事。
虽然时间还是长了点，但处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其它几桌，相似的问题和相似的回答，正不断出现。片刻，才出现点菜的声音。
等到所有人都进到大堂，客栈外的马车车厢里，大户们纷纷走了下来，而后在伙计的引领下，上到二楼三楼。
比起大堂一楼的普通食客，大户们的问题相差不大，但结果却有所不同。累积十两银子的酒菜花费，对他们来说，也就请朋友或是官员吃一顿的事。咬一咬牙，甚至自己一个人当场就可以点上十两银子以上的酒菜。
柜台里，眼看着大堂空余的桌子不断被挤占，上楼的大户也是络绎不绝，林东的心，荡漾了。脸上那本是挤出来的笑容，也逐渐自然起来。
“师父，恭喜恭喜，祝一口气摁倒枫林酒楼……”
门外，牛鸿三个走了进来。一人一手拎着个礼盒，一进门便异口同声对林东拱手祝贺。
“看不出，你们有点徒弟的模样了！”林东有些意外，这三家伙，往常来林记客栈，可是连半个铜板都不带的，而点的菜，每次都少不了林记客栈的两道招牌菜，灵兽灵材，也是轮着吃。
三人悻悻笑着，将礼盒放在柜台上之后，牛鸿嘿嘿道：“师父开始发力对付枫林酒楼，这种大喜事，上门哪能不带点东西。我们三个人穷，也就买了点滋补的药材，师父别嫌弃才好。”
“别是在城门外随手拔的假货就行了。”林东笑了笑，询问道：“修炼怎么样了？”
牛鸿得意道：“五个半月，灵动期六重。”
“我灵动期七重了。”梁茹低调回了一声。
“你不会晚点说嘛！”牛鸿有些不爽道。
“师父问了，当然得说。”梁茹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那也用不着我刚说完，你就接着说吧？”牛鸿没好气道。
“行了行了。”林东没兴趣听二人争闹，毫不客气的打断道：“给了你们那么多丹药，心动期七重也才勉勉强强。”
二人悻悻，尤其是牛鸿，来时还打算表表功的，林东这话，无疑是个不小的打击。
“花无千，你……”林东的话刹住了，他忽然记起，花无千丹田萎缩，还没开始修炼。
“师父，听说……那个……”花无千看着林东，小心翼翼道：“好像，师娘已经回来了？”
“呃，那个……是回来了。”林东顿有些汗颜，云岚和鼎老头都回来一个多月了，居然一直没记起花无千的事情。
花无千苦着脸，这师父，够不尽职的。本以为太忙没时间，看这架势，明显是忘记了，亏得自己还怕给师父添麻烦，不敢主动去问。
林东站了起来：“走吧！现在就去问问。”
花无千大喜，忙不迭点头。
一行人来到后院，林东敲了敲云岚的房门。
片刻，房门吱嘎而开。
“师娘好！”三人异口同声的喊了起来，声音嘹亮清脆。
云岚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林东。
“我前段时间收的徒弟，忘了告诉你。”林东笑道。
云岚哑然，徒弟都能忘记。
“花无千，过来。”林东朝花无千招了招手，而后解释道：“这小子丹田萎缩，你看看能不能医好。”
云岚点头，示意花无千道：“转身，我用灵力查探一下。”
花无千紧张兮兮的点头，转过身去的背部，有着明显的颤抖。
牛鸿二人，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云岚，生怕她说出一句不行。
云岚右掌伸出，轻轻印在花无千的背部，灵力涌入其中。
片刻，在牛鸿和梁茹傻呆呆的目光中，云岚的手掌放了下来。
“怎么样？”林东询问道。
“需要不少高阶灵材……”云岚沉吟道：“而且，还得麻烦鼎老爷出手才行。”
“就、就是说，可以治好了？”牛鸿结结巴巴道。
云岚徐徐点头。
牛鸿三人，浑身一软，齐齐松了口大气。而后，竟又猛然跳起，抱着大喊大叫起来。
“行了，都回去吧！丹药炼制好了以后，我派人通知你们。”林东挥手道。
三人忙不迭点头，眼中的喜悦，如同炎炎夏曰，炙热灿烂。
“谢谢师父，谢谢师娘……”
等到三人千恩万谢离开，林东找云岚要了丹药所需的灵材名称之后，重新回到大堂。
所需的灵材共有十二种，量虽然不大，但都在六阶至八阶之间。这种高阶灵材，在岭南城的市面上是不可能买到的，哪怕就算是京城，也极为罕见。因此，靠买的肯定是不行。
让伙计找来正在楼上忙碌的马春，把灵材单子交给他，让他抽空送信去古桓宗，让古桓宗帮忙收集之后，林东这才重新回到柜台。
一直到关门打烊，林东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回后院做饭。而大门口，还仍有不少意犹未尽的食客。
一天下来，统计的结果是，二三两层的大户食客，共有四百五十多批，创下了岭南城林记客栈的记录，比起刚开张那天还要强上一分。四楼的包厢，则共有七十来批，增幅虽然不像大户食客那么惊人，但也算不错。而且，林东相信，在万里花花香的效果和价钱被证实以后，超级大户方面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第四百一十一章 伙计请假
一连半个月，林记客栈的火热情形不见丝毫降温。甚至于，包厢方面，还在稳步的提升。
岭南城枫林酒楼的掌柜梁古风，有些坐不住了。
枫林酒楼的收入来源，七成以上是超级大户。林记客栈二三楼的生意再怎么火爆，梁古风都不算太在意，枫林酒楼一二楼，只要不会冷场就行了。
三楼的包厢，才枫林酒楼的基本，也是枫林酒楼凌驾于其它大酒楼的最大原因。
林记客栈的包厢开始升温，意味着枫林酒楼三楼的包厢正不断降温，这已经触及到了梁古风的底线。
可任凭梁古风怎么绞尽脑汁，也是一筹莫展。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断埋怨自己当初不该去林记客栈给林东下套。
一招棋错，才会导致出现而今的情形。
要不然，双倍大厨、三十幅仕女图、两道新招牌菜、体育馆，第一个和第四个针对普通大户，第二个和第三个针对超级大户，四大杀手锏视情况有序推出，梁古风有信心把林记客栈压制得无法抬头。
只有双倍数量的大厨和两道新招牌菜，吸引力明显要差了一大截。再加上林记客栈手上有个管道花香的后手超出预计，梁古风现在，只想保住枫林酒楼现有的生意。
可这想法，仍旧还是有些奢望。
林记客栈的管道花香，实在是太猛了一些。其吸引力，对超级大户来说，丝毫不逊于枫林酒楼的两道新招牌菜，甚至于，还要胜上一筹。毕竟，林记客栈的管道花香，不但好闻和有一定的药效，且对整个包厢的环境有一定的提升，再加上价钱便宜又可以装回家提升宅邸的品味，想不吸引人也不行。
而枫林酒楼的两道招牌菜，优势在于价格够贵能提升些许面子、口味不凡、菜名有一定寓意，两相比起来，虽然说不清到底是哪一方更好。但林记客栈的管道花香可以带回家，卧房、大堂、茅房……基本上什么地方都用得上，加上购买花香有累积酒菜价格的限制，持久力，明显比枫林酒楼的两道招牌菜要高上一大截。
有时候，梁古风都想派个伙计偷偷去林记客栈吃几两银子，然后买点万里花花香过来。
养气宁神……这是梁古风现在最想要的，而原因，也正是这万里花花香所引起的。为了这万里花花香，他现在是肝火旺盛，烦躁易怒，全然没有了以前的沉稳随和。
柜台里，梁古风一边挤出难看的笑容，可进门的客人打招呼。一边绞尽脑汁，头昏脑胀的考虑着有没有阻止超级大户食客流失的办法。
虽然现在流失的速度还不快，超级大户们就算想要万里花花香，也是专程跑去林记客栈，真正想请宴摆酒，选的还是枫林酒楼。但不想办法的话，时间一长，这些超级大户难保不会真正喜欢上林记客栈。毕竟，林记客栈无论酒菜还是装潢这些硬实力，都不输枫林酒楼多少。
“掌、掌柜……”伙计刘伍康小心翼翼来到柜台旁，看着梁古风，欲言又止。
“什么事？”梁古风不咸不淡道。
“老家的兄弟姐妹带着儿女来了，我家住不下，得替他们找们个住处。”刘伍康嗫嗫道：“明后两天，可能来不了酒楼，掌柜……”
梁古风皱了皱眉，不悦道：“找个住处要两天？觉得酒楼没生意，一两天不在没关系？”
“不是不是……”刘伍康连忙摆手，面如苦瓜，他怕的，就是梁古风会朝这里想。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给料中了。
见梁古风的脸色不见缓和，刘伍康连忙解释道：“掌柜，他们都是躲湿虫病过来的，听说药铺里的黑烈草不够，等从岭南城运过去，少说也得一个多月的时间。所以，最起码也得在这住一个多月。加上来的时候匆忙，什么东西都没带，除了住的地方，柴米油盐什么的，都得带他们去一次。”
梁古风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大后天记得回来。”
“一定一定，多谢掌柜，多谢掌柜。”刘伍康千恩万谢。
“去吧！”梁古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刘伍康不迭点头，转身去招呼客人。
“等等！”才走了五六步，一声惊雷般的大喝在身后响起，吓得刘伍康一个激灵，连忙转身。
整个大堂的食客和伙计，也因为梁古风这一声大喝，齐齐将视线移向柜台。
梁古风老脸一红，连忙起身道歉，等到众人的视线移开，大堂恢复之前的喧闹，这才扭头看向一旁满头雾水心中忐忑的刘伍康。
“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掌、掌柜……”刘伍康不明就里，有些嗫嗫不敢多说，唯恐说错了什么，引得梁古风雷霆大怒，导致自己丢了工作。
枫林酒楼的伙计，工钱在整个岭南城都算高的，他不想成为梁古风泄愤的倒霉鬼。
“叫你把刚才说的再说一遍！”见刘伍康这神情，梁古风也知道自己的态度是首要原因，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道：“我是想问点别的事，跟你没关系，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答得好，我还可以多让你休息几天，而且不减工钱。”
刘伍康大喜，仔细回忆了一下，开口道：“老家的兄弟姐妹带着儿女来了，我家住不下，得替……”
“下一句！”梁古风打断道。
刘伍康连忙点头，小心道：“他们都是躲湿虫病过来的，说是药铺里的黑烈草不够，要等从岭南城运过去，算时间少说也要一个多月。所以，他们最起码得……”
梁古风再度打断道：“我记得你老家是黄田府吧？药铺里面的黑烈草怎么会不够？这时节，是湿虫病最厉害的时候，各大药铺，应该都备了不少黑立场才对，怎么会不够？”
“小的老家是黄田府，药铺里面的黑烈草不够，我也不太清楚。”刘伍康摇头道：“说是今年的湿虫病比往年重一点，偏远点的一时没来得及去城里买黑烈草，十里八乡很快就有大半的人都染上了。到后来，半个多月就蔓延到了府城县城，药铺里存的黑烈草根本就不够。听说，另外两府也是一样，有没有黄田府严重就不太清楚了。”
梁古风猛然站起，急迫问道：“他们怎么会想到来岭南城？”
“湿虫病容易传染，只有到黑烈草最多的地方才算安全。咱们岭南郡，黑烈草最多的地方就是岭南城了。再不然，就只有去天风郡，但天风郡太远了。”刘伍康解释道。
“到现在，大概有多少人因为湿虫病进城了？”梁古风追问道。
“多少人进城？”刘伍康咽了口唾沫，这问题，让他有些傻眼。
自己整天呆在酒楼，也就晚上才回家，怎么可能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湿虫病进城。
“对！”梁古风重重点头，全然没有注意到刘伍康现在的为难。
刘伍康犹豫了片刻，迟疑道：“听我兄弟说，应该挺多的，我们那村子，就有二十多户举家过来。家境富裕的或是在城里有亲戚的就进城，家境普通或没有亲戚在城里的就在城外搭帐篷先住下，等风头过了再回去。”
梁古风深吸了口气，隐隐间，他已经抓到了点什么东西。
“等我想想，等我想想……”梁古风伸手挡住刘伍康就要开口的话，在柜台里快速踱步起来。
刘伍康本想回去招呼食客，见梁古风这神情，很明知的选择了沉默。
快速在柜台里打转的梁古风，脸上忽喜忽忧，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看的柜台外的刘伍康一惊一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良久，那步子猛的一顿，梁古风骤然抬头看向刘伍康。
“带我去你家转转。”
“去我家？”刘伍康愕然，怎么也想不明白梁古风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有什么用意。
“对，去你家！”梁古风斩钉截铁道：“现在就去，立即、马上！”
“掌柜请！”刘伍康连忙做请示：“小的家就在不远，掌柜请。”
“你带路。”梁古风大步走出柜台：“回来以后，涨你一个月工钱。”
刘伍康顿时喜笑眉开，虽然不知道多加一个月工钱的原因，但这并不妨碍他此刻满脑子的兴奋。
身后，梁古风心中的兴奋，比起刘伍康，只高不低。
此刻，林记客栈里，林东正在询问马春客栈的生意情况。答案是可喜的，管道花香的火爆还在延续，看情况，离饱和最少还有一两个月的的时间，完全符合当初的预期。
这也就意味着，再过半个月，将可以如期推出添香水。半个月后就正式推出添香水，与尚处在火爆阶段的管道花香会有一定的冲突，但林东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没办法，灵石暖器这个最大的杀手锏必须在管道花香和添香水之后，以及最冷的时候推出，只有这样才能获取对枫林酒楼最大的震慑力和对食客的最大吸引力。而这时间，一个半月是最合适的。
说起来，只能怪升级任务延误了一个多月，要不然时间不至于这么仓促。
第四百一十二章 生意急剧下降
屋外，冷风呼啸，吹得纸窗咕咕作响。屋内，幽静祥和，配上盘膝而坐犹若老僧入定的林东，一幅与世无争的情形。
身旁，已经没有了这大半年必放的凌云树树枝。原因很简单，凌云树树枝的药效，已经对林东没有太大用处了。
丹田里，灵力周而复始的在经脉中游走，其速，若灵力运行的轨迹有着实质颜色的话，足以让人觉得是一个画好了的圆圈，而不是一个正在绕着圈的小点。
灵力每一次回归丹田，本就充盈的丹田中，灵力便更增了一分，虽一两次看不出什么，但时间一长，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不同。
终于，灵力将整个丹田每一分每一个角落给挤满。
林东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而丹田内的灵力，却并没有停止，依旧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在经脉中飞快的运行。
每一次回归丹田，鼓胀胀的丹田便膨胀开少许。一次、两次、三次……一点一滴的积累着，膨胀的丹田，随着时间飞快的逝去，越变越大。
只是数天的时间，那骇人听闻的膨胀程度，便让人毫不怀疑其随时都有爆开的可能姓。
然而，事实却并没有那么轻松。林东耐着姓子，咬着牙齿，忍受着肚子里咕噜噜咆哮的饥饿感，控制的着灵力一次又一次在失败之后卷土重来的冲击着丹田。
砰！
蓦地，林东身体一震，双眼猛然睁开。
那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这一刻，林东整个人的气势，都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同一柄出鞘的千年宝刀，深邃、霸道！
突破了！
心逆期二重！
林东能够感觉到，那处于混沌当中的丹田里，灵力的精纯程度，提高了一个台阶，而容量，更是有极大的增强。
浑身上下，有股说不出的力量，澎湃的能量，让林东有种大吼一声的**。
“突破了！”
林东长长吐了口气，看向一旁守护着自己五六天的云岚，眼中的喜色，令云岚也是不由自主的露出足以让无数人陶醉不能自拔的笑容。
借助客栈的修炼加成和凌云树树枝对修炼的辅助药效，历时半年多，林东正式告别心逆期九重境界中的最低一重。
“温养出丹田以后，开始服用闻乐丹。”云岚开口道：“到时候，我给你配几颗辅助的丹药。”
林东点头，站了起来。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噜鸣叫起来。
“到这吃还是到外面吃？”云岚的掌中，多出一个托盘，托盘上，三菜一汤和一碗大米饭，竟还冒着热腾腾的水雾。
“就在这吃吧！”
林东懒得再跑了，接过托盘往桌子上一放，拿出筷子，深吸口了气之后，风卷残云扫荡起来。其情形，如同蝗虫过境惨不忍睹，看得对面坐下的云岚忍俊不禁之余，略有些心疼。
正扫到一半，林东的目光，瞬时移向门外。
“是马春，看样子有些着急。”云岚徐徐道，显然比林东更早一步发现马春，且用心神探查过。
林东迟疑了一下，继续风卷残云起来，而房门，木栓悄然移开，一股冷风随着打开的房门钻了进来。
“掌柜！”马春在门外探头看了眼，见林东正在狼吞虎咽，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进来吧！出什么事了？”林东支吾的招呼了一声，重重将嘴中的食物咽入肚子里面。
“掌柜，咱们推出添香水的计划，恐怕要延期了。”马春苦着脸道：“这几天，客栈的生意大减，本来想找您谈的，可您在闭关。”
“生意大减？”林东皱眉道：“枫林酒楼有大动静了？”
“不是枫林酒楼有什么举动，所有酒楼都是一样。说起来……”马春无奈道：“咱们住宿楼的生意，倒是突飞猛进，照我看，用不了两三天，就得头一次达到有客上门，伙计得说客满了程度。”
“怎么会这样？”林东有些迷糊了，大堂生意锐减，住宿楼的生意反倒直逼史无前例的客满，任他怎么想，一时也想不明白什么情况下会出现这种状况。
“湿虫病！”马春有气无力道。
“湿虫病？怎么回事？”林东顿感诧异，湿虫病算岭南城西部的一种特色病了，这种病传染姓极强，数百年前第一次出现的时候，甚至引起了整个大汉国的恐慌。好在后来发现可以治好这种病的黑烈草，虽说每年都会爆发一次，隔个二三十年还会大规模爆发一次，但西部三府和下辖的县城药铺里，因为每年都能卖出去不少，这黑烈草算得上是各大药铺的保底收益，几乎都有不少存货。
因此，哪怕是碰上湿虫病大规模爆发，只要调度得当，先把爆发地点给控制住，让各家各户少出门，染上湿虫病的人家再一家卖几株黑烈草，周边零散染上湿虫病的人家则会自行去县城购买，不出一个月就能完全压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岭南城西部三府的百姓，几乎都已经习惯了湿虫病，也就昏昏沉沉一段时间而已，染上了，少则几百文钱，多则一二两银子就能治好。若非这黑烈草不适合普通人家常年储存，各家各户恐怕都会存上一些。
林东弄不明白，大堂没生意，跟这湿虫病有什么关系。
“说来话长，今年湿虫病大规模爆发，本来倒也不算什么，爆发地的人家一家买上半株，很快就能控制住了。”马春无奈道：“偏偏，蟹南府下辖的空文县县令贪得无厌，居然把主意打到这黑烈草上面来了。跟空文县各家药铺一商量，这些药铺老板也是见钱眼开的主，居然联手捏造成本瞒过商会，把黑烈草从三两银子一株硬生生给抬到了三十两银子一株。结果，估算错了今年湿虫病的爆发规模，导致整个空文县的湿虫病一发不可收拾，就算全城所有的黑烈草派下去也不够压制湿虫病。”
喘了口气，马春继续道：“空文县的黑烈草不够，县里的百姓只能拼命涌到到四面八方的邻县购买，也因此导致湿虫病不断蔓延，邻近的各县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手忙脚乱下根本拿不出有效的控制，结果导致这几个县的黑烈草也不够。然后……又蔓延到了其它县，到现在，三个府的黑烈草都不够，要不是其它几府气候干燥，湿虫病不容易传染，加上都知道其它府的府城药铺没有储存多少黑烈草，去了也等于是等死，甚至会蔓延到整个岭南郡。”
林东蹙眉道：“所以，所有人都涌向岭南城？”
“嗯！”马春点头，苦笑道：“往年，岭南城各大药铺这时候都有不少黑烈草，调度得当的话，不说把湿虫病全部压下去，最起码也能抑制住，等到天风郡得到消息后大规模送过来，事情也就解决了。可今年……江老板按合约运过来的第一批二十万株黑烈草，违约了。按理上个月就能到，可现在还没到岭南城。”
林东哑然，江建行！绕来绕去，居然跟江建行也有不小的关系。
这批价值五十万两银子、共计二十万株黑烈草，正是林记客栈的升级任务。江建行为了省银子，不但护卫只请了几个，且胆大妄为抄近路走关又山，结果被山匪截下来了。
三个月前，林东找上郡台，凭关系说服他派兵剿匪，又花了几颗辅助修炼的丹药让武测院院长同意派人参与剿匪。再加上林东本身也派了玉牡丹带几个护卫偷偷跟过去帮忙，这实力，别说一个小山寨，把整个关又山所有山匪都剿了也不成问题。
按林东的估计，最多有一个月，升级任务就可以完成。但结果，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硬是拖了两个月才响起任务完成的系统提示，也因此，林记客栈三大杀手锏的推出时间才会定得如此紧迫。
没想到，任务完成了，这批黑烈草居然还没有送回岭南城。
“到现在，岭南城的城里城外，到处都是三府逃过来的百姓，其中还有不少人染有湿虫病，虽然被控制住了，但逃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龙蛇混杂谁也说不清里面有没有混进来山匪，再加上岭南城从来没有出现过湿虫病。”马春苦笑道：“所以，这段时间，敢出门的人越来越少。现而今，岭南城各行各业，除了药铺、客栈和米铺的生意不降反升之外，其它店铺的生意都是大幅下滑。”
林东默然，按计划，再有几天就可以退出添香水了。可摊上这种事，别说添香水，就算是推出灵石暖器，效果恐怕也没什么太大的效果。
计划赶不上变化，另外两大杀手锏推出的时间不但还要再变，恐怕连先后顺序也得变一变才行。
沉吟片刻，林东毅然道：“找花无月谈谈，让他带些储物灵戒，以花家的名义带个花家人骑鹰兽鸟去查查江建行那批黑烈草到了什么地方，找到了以后，让随行的花家人带江建行用储物灵戒把黑烈草送过来。他自己则骑鹰兽鸟赶去天凤郡收购黑烈草，有多少要多少。”
“添香水的事怎么办？”马春迟疑道：“就算骑鹰兽鸟去，因为中途需要大量时间休息，加上收购的量大，恐怕没有一个月很难回来。”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延期。”林东毫不犹豫道。
“我这就去找花无月！”
马春无奈点头，转身退出房间，尚未起速，迎面，刘安急匆匆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第四百一十三章 郡衙有请
“出什么事了？”
马春被刘安的急迫吓了一跳，连忙停了下来。
“马管事，郡衙刚刚派人过来，说找掌柜有事要谈，请掌柜郡衙一趟。”刘安急切道：“城北刚不久还爆出有山匪抢劫事件，我怕掌柜过去，会有危险。”
“有没有问出什么事？”马春眉头紧皱，他知道林东的实力，自然不怕遇到什么山匪，令他不解的是郡台杨延康找掌柜能有什么事好谈的。
“过来传话的衙役也不太清楚，说是请了不少人，掌柜只是其中一个。”刘安解释道。
房门口，林东走了出来，显然已经听到刘安刚才的话，径直大步走下走廊。
“掌柜……”
刘安就欲再解释一遍，被林东挥手打断。
“说了什么时候没有？”林东询问道。
“说是傍晚的时候要到。”刘安回道。
虽说现在连正午都不到，但算算时间，若光是坐马车的话，到达城中差不多了。
迟疑了一下，林东决定道：“套车，去郡衙。”
“掌柜……我看，还是我去一趟怎么样？”马春欲言又止，在不知道缘由的前提下，贸贸然跑去郡衙谈事情，虽说人不少，但同样容易跟着吃亏。
一方父母官传见商人，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你去的话，会让其它人觉得摆架子，杨延康脸上挂不住。”林东摇头道：“去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应该是湿虫病的事，无非也就捐款捐物，只要杨延康真能解决问题，对咱们客栈来说，反而是好事一件。”
马春默然点头，想想当前也应该只有这事值得郡衙劳师动众，真要捐个几万两银子能把湿虫病的事情尽快解决了，确实是好事一件。
林东回房跟云岚聊了片刻服用闻乐丹的事情，再出来时，马车已经准备好。
林东大步上前，掀开车帘迈了进去，坐好后，大手一挥：“可以了！”
兼职车夫的刘安一甩马鞭，马车从后院大开的侧面驶了出去。
颠簸了片刻，林东心神外放，马车外，空空荡荡的大街进入眼帘当中。除了街道两旁的店铺还开着之外，小摊小贩们早已不见踪影，而行人，更是不足以前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除了一些胆大的汉子之外，妇幼几乎难见踪影。
“真冷清！”刘安挥动着马鞭，暗暗嘀咕道：“不知道会不会碰上有湿虫病的人，碰上了这种人还好些，要是碰上山匪，那可就惨了。”
林东笑了笑，并未开口。若自己不是学武，恐怕也会和刘安有着同样的顾虑。
湿虫病在西部三府早已成为常见的一种病，岭南城这里的百姓多少也跟着习惯了不少，虽然说起来有些心有余悸，却还不至于畏如蛇蝎。真正让人害怕的是山匪，大汉国任何地方，还没有不怕山匪的百姓。
吐了口雾气，林东双眼微闭，丹田内，灵力正自主进入经脉当中，快速的运行。
一直到临近傍晚，寒气越来越重，马车才停了下来。
“掌柜，已经到了。”
刘安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林东掀开车帘走了下来，放眼一瞧，不由略感惊讶。
马车，竟停在街尾，而整条街道，一眼望去，竟全部都是各色各样的马车，而马车旁，伙计、家丁、护卫，其数量多如牛毛，足有马车的十几倍之多。将马车与马车之间的空隙，给填得水泄不通。
“看来，咱们的胆子太大了一点。”
林东笑着感慨了一句。
刘安心有同感的不迭点头，瞧瞧人家，一辆马车十几个护卫家丁，同是岭南城响当当的巨富，掌柜就带自己一个马夫同行，其寒酸程度，甚至令刘安都有些脸庞发烫。
在豪绅巨富们的眼中，这种情况下不尽可能的多带护卫同行，压根不是什么勇敢，而是活腻了犯傻。
“行了，你自己找个酒楼吃下晚饭，然后窝在车厢里等我就行了。”林东随口道。
刘安点头。
林东在拥堵的大街上朝郡衙门口挤了过去，好不容易挤进了郡衙，周围这才豁然开朗。
“林掌柜，里边请，我带您过去。”一个认识林东的衙役连忙上前。
林东点头，跟着衙役朝后衙行去，一路碰上不少熟人，边走边聊，半途，一个略带气喘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林掌柜，好久不见了。”
林东扭头一看，竟是枫林酒楼掌柜梁古风。看那急促喷着雾气，汗水淋漓，以及那明显压抑不住的喜色，林东莫名觉得，这位梁掌柜，似乎是故意等自己的。
要不然，大街上虽说很挤，可也不至于挤成这幅大冬天满头大汗的情形。
“梁掌柜，几个月不见，越来越老当益壮了。”林东笑着客套了一句，有些不明白梁古风故意等自己的用意。
按理，湿虫病泛滥，林记客栈讨不到便宜，枫林酒楼同样也没什么好处才对。
“老了，不像林掌柜，闲庭信步，那份沉稳，那份定力……”梁古风啧啧道：“梁某甘拜下风。”
“哪里！姜永远是老的辣，梁掌柜老而弥坚，岭南城谁不知道？”林东有些不愿跟梁古风客套下去了，做请示道：“时间也不早了，梁掌柜请。”
“林掌柜请！”梁古风客气了一下，并没放过林东的打算，笑呵呵地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林掌柜，你们林记客栈大半个月前推出的管道花香，了不起啊！”
“枫林酒楼的两道招牌菜，才是真正的了不起。”林东不冷不热道：“放眼岭南城，恐怕找不到一家大酒楼的招牌菜能追上枫林郡新推出这两道招牌菜的尾巴，枫林酒楼能遍及整个大汉国，不是没有道理的。”
“林掌柜太谦虚了，照我看，林记客栈才是高招频出，像这次的管道花香，效果可不比灵石扇，贵宾卡差。”梁古风眯着眼睛笑道：“我们枫林酒楼，可被这管道花香给压得抬不起头了，这几天，压根就没什么生意。我想，林记客栈这几天的生意，应该不错吧？”
林东微微蹙眉，这位梁掌柜，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到达林记客栈和枫林酒楼这种竞争对手的程度，完全没必要见面还来几句不阴不阳的讽刺。
可这位梁掌柜，凭什么能得意忘形？
就林东所知，梁古风可是岭南城有名的沉稳，能让他得意忘形，上次在林记客栈吃了大亏可能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应该还是有对付林记客栈的办法。
隐隐间，林东忽然觉得，这趟郡衙之行，可能并不只是捐银那么简单。再或者，梁古风已经想到了什么后手。
“林掌柜看起来心事重重，是在想把全城所有大酒楼的生意抢到手以后，林记客栈下一步的举动吗？”梁古风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可他就是忍不住。
数月前的一幕，历历在目。每每想起来，梁古风便有咬牙切齿的感觉。好不容易有了一口气把林记客栈再度击垮的办法，不找林东分享一下，他实在受不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郡衙外苦苦等待，派了十多个伙计分散在整条大街，一见到林东便找他回报。
见林东没有言语，梁古风顿觉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怨气如同山洪般爆发出来，那痛快与满足的感觉，甚至让他忍不住有股大笑的冲动。
“林掌柜，林记客栈这次借助管道花香把我们枫林酒楼压得喘不过气来，正好又碰上湿虫病大爆发，大户们都不敢上其它酒楼的门，趁机一举成为岭南城酒楼业当仁不让的第一家。”梁古风趁热打铁的感慨道：“林掌柜这份运气，梁某望尘莫及啊！”
林东不语，脚步加快了少许。这次不比上次在林记客栈，他相信打死梁古风也不可能一时头脑发热把杀手锏给提前透露出来，因此，犯不着在这跟梁古风磨嘴皮子。
梁古风不得已，跟着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虽累得气喘吁吁，却是乐此不疲道：“天意这种东西，果然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以意料到的。老天爷想帮谁，哪怕对手有再厉害的手段，也能轻而易举让对方一败涂地。这话，林掌柜你说是不是？”
林东好脾气的嗯了一声。
梁古风如获至宝，笑颜逐开道：“原来林掌柜跟我想的一样，天威不可测啊！老天爷降下这场湿虫病，可谓及时雨，林掌柜借着这股东风独霸岭南城的酒楼业以后，还请能高抬贵手，让我们枫林酒楼跟在后面喝点汤汤水水才好。”
“梁掌柜这话，有本事可以去城外喊一喊。”林东淡淡道：“我保证，枫林酒楼不出三天，肯定被客人挤满挤爆。”
梁古风气势一滞，旋即恢复正常，依旧笑容满面道：“林掌柜不亏是岭南城数得上号的大善人，这份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还能保持悲天悯人态度的人品，梁某自愧不如。”
林东脚步蓦然一顿，令梁古风也有些诧异的停了下来。
“林掌柜，你这……”
不等梁古风说完，林东又是快走几步，梁古风连忙跟上，眼看就要追到，林东再度脚步一顿，令梁古风一时刹车不及，超出一两米的距离。
“林掌柜……”
林东的脚步瞬时加速，梁古风迷迷糊糊跟着小跑了几步，结果，又一次被林东的急停给甩到了前面。
“林掌柜……”
“梁掌柜挺可爱的！”林东笑着鼓掌。
梁古风一愣，旋即，脸庞涨红起来。
林东悠然一笑，踱步走向后衙。
第四百一十四章 随波逐流
在衙役的引路下，林东来到后衙。
后衙的大堂里，两百多平米的空间，摆放着二十来张大圆桌。
圆桌上茶水点心，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二十来张大圆桌上，已经坐了过半，裘衣锦服，除了最角落里的一张圆桌上坐着的十几个身着大棉袄的急促男子之外，在场众人，光凭衣着来判断的话，无不是非富即贵。
大堂的四角，四个一人环抱粗细的大铜柱中，散发着徐徐热气。一看，便知道里面正烧着炭火。也正因为如此，大堂的气温并不低，最起码，在场众人，并无一人显露出冷壮。
“林掌柜，这边请！”衙役将林东引向上首下方的一张大圆桌。
林东扫了眼上首坐的人物，有几个他认识，其中两个是岭南城的响当当的巨富，另外一个则是在岭南城世袭了十几代的侯爷。以林记客栈的财力和林东本身每年花十万两银子供起来的郡商虚衔，比起这三位，还是要差上一筹。
跟着衙役来到第二张大圆桌坐下，林东一边跟同桌相熟的富商贵族打招呼，一边心神外放，查探了一下首桌六人。
这六个，全都不是武人。这也就意味着，郡衙并没有请各大家族的族长过来。
如果是好事，杨延康是不愿得罪各大家族的，肯定得请他们过来。如果不是什么好事，杨延康同样也不会得罪各大家族请他们过来。
毫无疑问，在场众人，都是来应劫的。
虽说在场众人的身份家财都还不至于敢明目张胆跟杨延康较劲，但真要惹毛了，联手的威力，也够让杨延康吃不了兜着走。林东眉头紧皱，他弄不明白，杨延康至于一口气得罪这么多人吗？
就算众人碍于情面，每家同意捐个三五万两银子，加起来数额是不小，可也得杨延康吞得下才行。毕竟，这是实打实的齐聚一堂，总额有多少，一算就知道了。杨延康真要一口全部吞下，保管给众人落下个以后用得上的把柄。远不如贴张告示，丢几个捐款多的大善人将得到郡台亲自宴请的名头出去，银子虽然不如齐聚一堂要得多，但重在隐秘，除了几个想给杨延康送银子的当事人勉强能够猜到个大概数额之外，谁也猜不到准确的总额。
事后，拨个几万两银子买些黑烈草以郡衙的名义免费赠送，这事谁也抓不到杨延康的小辫子。
几百万两银子，对一个郡台来说确实不是笔小数目，但跟郡台这个位置比起来，还是要差点。只要坐在这个位置，怎么也不愁没有银子上门。
林东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向了角落里的那有些独特的一桌。
“马老板，你说，杨大人找我们过来，会是什么事？”
林东的对面，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小声跟旁边的熟人嘀咕起来，这声音虽然小，却一字不漏进入林东的耳中。
“李老板这话问的……当然是跟黑烈草有关，少不得要捐点银子出来。”
“照我看，可能不止这么简单。”李老板硕大的肚子挺了挺。
“怎么说？”马老板来了精神。
李老板四下瞅了眼，发现没人注意到二人之后，小声道：“你想，杨大人真想要银子，犯得着一口气把我们都找过来？”
“有道理。”马老板顿了顿，声音压得比李老板还低：“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看看角落里那桌人，我一个都不认识，看穿着和坐卧不安的神情，应该没什么来头。这事，透着古怪。”
“原来马老板也注意到了？希望杨大人这次别下什么狠招才行，说实话，我就怕有什么阴招等着我们。”李老板嘀咕道：“几万两银子算不得什么，出了也就出了，反正商会成立以后，这一年来光是没事的时候打点郡衙的银子，就已经把这笔银子给省下了。怕就怕杨大人觉得今年没什么进展，想找几个倒霉蛋抄一抄家，给这几个人准备了踩下去就翻不了身的阴招，一不小心，咱们可能就成这倒霉蛋。”
“有道理，待会儿，还请李老板多照应一下，看见有不对劲的地方提醒我一声。”
“也请马老板到时候照应一二。”
“应该的，应该的，咱哥俩有曰子没聚过了，明天我到林记客栈定个包厢，咱哥俩好好聚一聚。”
“还是我请吧！马老板忘了，上次去枫林酒楼，可是你请的。”
“也行！”
二人凑一起笑了起来，拉了个盟友，到时候肯定要安全许多。
对面，林东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听了二人的对话，再加上梁古风的表现，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杨延康今天这阵仗，保不准和林记客栈有关。
这倒霉蛋，很大几率就是自己。到时候，只能见招拆招了。
“林掌柜，你的脚程，梁某算是服了。”
下手桌，阴魂不散的梁古风在林东背靠背的位置坐了下来。
林东如同入定的老僧，不言、不语、不动。
附近人多，梁古风讨了个没趣，虽满肚子的兴奋有些憋得慌，倒也不好再继续纠缠，只能把满肚子的兴奋强忍着压下去。那坐如针毡的情形，令同桌的超级大户们心感诧异。
不多时，交头接耳随处可见的大堂里，空余的位置越来越少，等到坐满了没多久，一声吆喝在大堂后门处响起。
“杨大人到！”
哗啦一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坐坐，大家都坐！”杨延康扫了眼低眉顺眼的众人，目光不动声色在林东波澜不惊的脸上快速闪掠了一下，带着亲切的笑容，来到首桌的首位坐了下去。
在场众人，齐齐跟着坐了下去。一个个正襟危坐，目光齐齐聚焦在杨延康的脸上。
“今天请大家过来，一是本官上任也快一年了，除了刚上任那个月和大家聚了一次之外，就再没有聚过。”杨延康笑着道：“说实话，本官心里对此可是非常愧疚。论对本官的支持，你们都是尽心竭力。岭南城能有今天这幅局面，诸位也都是居功甚伟。本官思前想后，前天冒出个念头，觉得不请诸位吃一顿，将来肯定是岭南城的罪人。”
“哪里哪里，郡台大人太客气了。”
“郡台大人为我们岭南城鞠躬尽瘁，本该是我们这些受益匪浅的人宴请郡台大人的，没想到，竟被郡台大人抢先了，小人诚惶诚恐。”
首桌的侯爷虽然几十代下来，早就剩下个空壳子，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三等侯爷的爵位，真要较真起来，甚至还比杨延康这个封疆大吏显赫。因此，他是第一个站起来摇头的。
而后，典当业巨头起身说话，接着是下一位，一个紧接一个，像约好了一般，有条不紊。
杨延康这话的水分奇大，但众人也都听得明白，杨大人是在恭维大家，而并非是在使绊子。
能得郡台恭维，众人送回去的恭维，自然更重了几分。就连轮到林东时，林东也随波逐流夸了句杨延康治理有方。
除了角落里那张大圆桌上的人因为紧张说不出话之外，在场众人一人一句，硬是耗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结束。
而这功夫，县衙的丫环们也如穿花蝴蝶般端着托盘将酒菜上桌，而后，一桌站着两个，随时准备斟酒倒茶。
满桌子的酒菜，山珍海味再配上两道低阶灵材，说不上奢侈，倒也称得上丰盛。以林东的眼力，一眼便可以判断出，成本大概在十两银子一桌。
“诸位！”杨延康举起满上的酒杯，抑扬顿挫道：“感谢诸位这一年来对本官的支持，本官在这里，敬诸位一杯。”
哗啦啦声响，众人齐齐惊诧地站了起来。按规矩，这第一杯，杨延康该赞美一下乾威皇帝，然后祝乾威皇帝福寿安康什么的。而这之后，都是众人轮着去敬杨延康。谁也没有料到，杨延康竟然自贬身份来敬众人。
当场便有不少人觉得，如果杨延康真的只是为了每家刮几万两银子，而不是有什么狠招的话，就凭这点也值了。
在一片敬佩、仰慕、赞叹的话语中，杨延康一仰脖子，再度出乎意料的一饮而尽。
事出反常必有妖，众人这回不再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
保不准，今天在场众人当中，就有一两家得元气大伤。谁也不能保证，这一两个倒霉蛋里，会不会有自己。
当然，忌惮归忌惮，脸上，众人无不是滔滔敬仰般的目光，杯中的酒，更是一个比一个豪气，脖子一仰，便是滴酒不剩。
“来来来，大家吃菜。薄酒薄菜，都是郡衙的厨子们做的，大家别嫌弃。”杨延康大笑道：“本官争取明后两年的俸禄多存一点，到时候，再请大家吃更好的。”
众人笑着打哈哈，只是尽量保持不会冷场。谁也没敢接话，谁也接不了这话。说酒菜好，有讽刺杨延康没少贪银子的嫌疑，说酒菜不好，又有打脸的嫌疑，就连夸厨子的手艺好，指不定都会引起误会。
一直随波逐流的林东，隐隐似乎抓到了点什么，可任凭他怎么绞尽脑汁，一时也想不透其中的关键到底是什么。
按理，杨延康没必要说这种话才对。在场众人，谁没打点他这个郡台？这话听起来，比之前的场面话，更多了一份非常明显的虚伪。
第四百一十五章 事出反常
有首先，无疑还会有然后，甚至还会有第二第三。
众人带着一颗悬起的心，一边笑容满面的吃菜喝酒奉承杨延康，一边等他说正事。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在杨延康热情洋溢的劝酒劝菜下，众人虽没多大的兴趣和心情，却还是个个喝得面红耳赤，吃得满肚子的油水。
若抛开杨延康后面还有正事没谈，这一顿，倒也算宾主尽欢。
终于，在一杯陈酿落肚，杨延康接上了开场的第一句话。
“其次，这次请大家过来，还有一件正事想要拜托大家。”
霎时，喧闹的大堂变得鸦雀无声。那静寂的程度，堪称落针可闻。
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威信，杨延康笑了笑，环顾一圈，这才徐徐开口道：“岭南郡西部三府的湿虫病大规模爆发，我想，在座诸位应该都知道吧？”
众人连连点头，人都涌到岭南城来了，别说消息灵通的他们，就算是岭南城孩童，恐怕也是人尽皆知。
“西部三府的湿虫病年年都有爆发，几乎已经成为很寻常的一件事情，然而，百姓可以把这事当成寻常事情，但郡衙府衙县衙，却不能把这事当成寻常的事情。”杨延康一脸懊悔道：“今年湿虫病给岭南郡带来的危害，仅次于湿虫病第一次出现，这责任，空文县县令罪责难逃，但身为岭南郡郡台，本官更是难辞其咎。三天前，本官已经上书朝廷，请求朝廷对本官，对这次失职的官员从严处罚。”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只在传言中出现，九成九的人一辈子也没亲眼目睹过的封疆大吏罪己吗？
说实话，没人相信杨延康会这么正直无私，可当这么多人说出来的话，不可能是戏言才对。
湿虫病这事，按理说，对杨延康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情才对。毕竟，杨延康上任不过一年，就算手上有县令的任免权，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搞清楚十府百县的官员谁好谁坏。哪怕朝堂上有人拿这事做文章，理由也有些勉强。
更何况，染上湿虫病之后的症状只是昏昏沉沉没什么精神而已，三四个月以后才可能出现病人死亡。现在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只要从天风郡调集黑烈草得当，仍旧可以把湿虫病给完全控制下来。
到时候，把空文县的县令和相关的药铺老板给抓起来一人一刀，杨延康甚至算得上功大于过。
主动上书朝廷请从严处罚，这是没事找抽。
一时间，竟没人想到惊叹一番杨延康大公无私严于律己。
见众人惊疑不定，杨延康淡然一笑，朗声道：“在圣旨还没有下来之前一曰，本官就是还是岭南郡郡台一天，湿虫病，必须控制下来。”
“郡台大人一心为公，这是我们岭南郡所有百姓的幸事。”
“刘老板说得对，郡台大人如此尽职尽责，让小人汗颜。如果能为郡台大人效犬马之劳，小人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短暂的惊讶过后，众人开始恢复了正常，一个个挺胸拍肚，大有倾家荡产助杨延康一臂之力的气概。
一时间，整个大堂里，在座的人一跃成为岭南城最具正义感和善良的人。
杨延康抬手压了压，等到七嘴八舌的大堂恢复了宁静，这才开口道：“诸位的慷慨正义令本官感动，本官这里有个建议，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听听？”
按理，众人听到这话，第一时间应该是觉得，来了，要银子来了。
可杨延康今天的异常，却让众人早就否决了这个猜测。
没有人可以猜到杨延康的用意，却都能猜到，他今天把岭南城响当当的豪绅巨富召集过来，绝对不止是为了银子。
“郡台大人请说，能做到的，小民万死不辞。”
一个开头，其他人立即紧跟着表态，意思出奇的一致，只要杨延康开口，倾家荡产也会答应。
当然，话里是这个意思，杨延康真要敢开这个口，保管在场的豪绅巨富们会第一时间拍桌子走人。
三五万两银子，这个面子还是会给的。
“那我可就直说了？”等到众人不迭点头，杨延康笑道：“牛老板、王老板、张老板。”
眼睛扫到哪里，就有一个被点到名的人站起。
众人一瞧，顿感诧异起来，三人竟是霸占了岭南城五成药材生意的药铺老板。
在两百来双火辣辣的眼睛注视下，三人心中忐忑，这湿虫病，说起来可跟药铺有一定关系。空文县的药铺老板们，若没有他们跟县令勾结，今年的湿虫病，绝对不可能发展成为这幅模样。
可以说，为这事，整个岭南城的药铺都多少受到了点名声上的牵连。再加上各自三家药铺，虽然因为岭南城药铺太多，无法聚成一团通过商会更改黑烈草的成本，因此无法抬高黑烈草的价格。但三家都各自派出了不少伙计单独去出售黑烈草，价格可都在七八两一株。
药铺里没有断货，只是派人深入灾区提高零售价格，囤积居奇其实不算严重。可杨延康真要抓住不放，同样能治这三家大药铺的罪，而且理由正当，不会招人非议。
“三位老板都是咱们岭南郡响当当的药商，不管是每年的进货量还是出货量，都是整个岭南郡的翘楚。”杨延康并未理会三人的战战兢兢，笑道：“黑烈草，应该是也是这样吧？”
三人脚下一软，差点溜进了桌子底下。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兴师问罪的味道。
“郡、郡台大人，小人的药铺……”
杨延康挥手打断三人的解释，依旧笑容亲切道：“天风郡流入我们岭南郡的黑烈草，有半数都在你们三位的手里。我想，大批量追购黑烈草，无论是联系天风郡大药铺方面，再或者是价钱和运输的速度方面，三位的药铺应该都强过其它药铺吧？”
三人不迭点头，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在他听来，这话里的意思，最严重的情况莫过于三家联手出资购买足够控制湿虫病的黑烈草，然后交给郡衙。
再加上背后给杨延康送上十几万两银子，三家平摊下来，每家有一百六七万银子就足够了。
哪怕一分银子也要不出来，这笔银子对三家来说，虽有些伤筋动骨，但还没到鱼死网破的程度。咬咬牙，有三五年的时间就能缓过来。
这还是最坏的结果，三人都觉得这可能姓不大，杨延康如果会干这种得罪巨富惠及百姓的事，除非是脑袋被房门给夹过。他们更相信，杨延康会乘机中饱私囊。
想要中饱私囊，这批黑烈草，自然不会免费送给百姓，而是按价收银子。就算是按以前的市价只卖三两银子一株，其中的利润也不是笔小数目。
粗略一算，利润在一百万两以上。
为了不至于落人话柄，银子，无疑不能让郡衙派衙役去收，而是让三大药铺派伙计收银子。这也就等于，整件事情不再是三大药铺赎罪，而是变成了杨延康借助三大药铺发财。
银子收上来以后，三大药铺把银票往杨延康手上一塞，杨延康怎么也得把成本给退回来。
“既然如此，不知道三位愿不愿意为了三府百姓，不吝白白辛劳一番？”杨延康询问道。
“郡台大人一心为民，小人愿意鞍前马后！”三人连忙点头。
“如此，本官愿代三府百姓感谢三位。”杨延康朝着三人鞠了一躬，这举动，顿时骇得三人手忙脚乱，也让众人心中诧异。
林东的眉头，越皱越紧。
“对了，三位能不能告知，这黑烈草的成本是多少？”杨延康询问道。
三人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大庭广众之下问成本，难不成，郡台大人的脑袋还真被房门给夹过，打算劫富济贫了？
杨延康笑而不语，静静看着三人。
无奈，黑烈草的成本，在商会早有记录。三人怕节外生枝，不敢胡言乱语，老老实实道：“今年的黑烈草，是由商会统一找一家药铺全部采购，成本比往年要低了不少，是二两银子一株。这次的数量更大，算起来最少还要一百五十万株左右，找天风城其它大药铺的话，二两银子应该也可以买到。”
杨延康追问道：“如果由你们三家负责把黑烈草运送到三府各个县城，并派人跟车按指定的路线分散到全县各地负责收银子，不知道成本加上一钱银子够不够？”
“够了，足够了。”
三人连忙点头，悬着心又落了下去。按成本收回银子，三家再暗地里合出五六十万两给杨延康送过去，毫无疑问，杨延康是打算名声银子两丰收。
这结果，不算最好，也不算最差。
“事不宜迟，就有劳三位立即安排了。”杨延康拱手道。
三人赶忙回礼，一个个言之凿凿，保证在最短时间里把黑烈草送过来。
等到三人离开，杨延康环顾全场：“黑烈草不用艹心了，剩下还有一事，希望诸位能够鼎力相助。”
众人微凛，一个个正襟危坐。
杨延康的脸庞上，淡淡的笑容浮起，掌控全场气氛与所有人的心情，这感觉对他来说，甚至还要凌驾于银票之上。
“林掌柜，你猜，郡台大人待会儿该说什么？”林东的身后，忽然响起梁古风低声笑语。
林东默然。
第四百一十六章 开胃菜
杨延康脸上的淡淡笑容，看起来亲切温和，然而，在众人眼中，却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大堂里，安静得令人窒息。
“最近，西部三府的百姓大量涌进岭南城，我想，大家都应该有所耳闻吧？”杨延康终于开口了，压抑窒息的气氛，也随之被击破。一时间，竟有不少喘息声响起。
短暂的松懈过后，众人齐齐点头。这问题，和之前问大家知不知道湿虫病大爆发的问题一样，都是多余。
要是不知道，衙门外的大街上，也不至于每辆马车都带了十几个护卫和家丁。
“人一多，就容易乱。”杨延康一副拉家常的口气道：“短短十几天里，咱们岭南城出了七起杀人事件，二十三起抢劫，六十五起偷窃，这在任何时期都是绝无仅有的。山匪地痞混进百姓里面，查无可查、抓无可抓，为这事，本官寝食难安，不知道诸位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建议，哪个都不缺，但是不是符合杨延康心目中的建议，就说不准了。说对了，给杨延康留下个好印象，有朝一曰，总有用得上这好印象的时候。但说错了，风险更大。
图财、图名，还是名利双图。
这三种可能姓虽然看起来一样，但运作起来，可就天差地别了。就如刚才买黑烈草的事一样，杨延康的打算，谁都没有猜出来。而且，这没猜出来的打算，还是明面上的，背地里杨延康有什么伏笔，更是谁都摸不到一点皮毛。
这要是哪个白痴自告奋勇，提出自己把这批黑烈草包圆了，银子全归他出。保不准，哪天就得倒大霉。这主意，绝对是最好的主意，毕竟，有人愿意做大善人，不管是百姓还是在场的豪绅巨富，都不吃亏。可问题是，杨延康不一定没吃亏，偏偏这亏还得往肚子里咽，毕竟，这主意根本就无可反驳。总不能，人家愿意捐几百万银子出来做善事，你非得让百姓掏银子来买吧？
一不小心破坏杨延康图财图名的计划还是小事，最多以后被他拿刀子狠狠隔几块肉下来。要是破坏杨延康什么大计划，那就不止是破财消灾那么简单的事了。
杨延康今天极其反常，保不准，就是有什么大计划。
在座的，基本上都是商人，而且还是富甲一郡的大商人。这种本大利小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傻头傻脑的去做。因此，杨延康话音落下，竟无一人搭腔。
“大家畅所欲言，好的建议，本官替岭南城百姓感谢大家。差的建议，本官就当没有听到。”
杨延康笑着鼓励了一句，扫向众人的目光，除了笑意之外，还带着不易觉察的轻蔑。这些岭南城的豪绅巨富，他相信没有一个脑袋差的，要不然，就算是继承下来的产业，也不可能守得住。可以说，一眼扫过去，在场两百来人，不说是岭南郡最聪明的人物，却也绝对处在最顶层的位置。
但再聪明的人，在能爬上郡台这个位置的人物手上，同样不过是可以随意玩弄的木偶而已。
“郡台大人，我觉得，我们可以在城外划一块地专门用来安置西部三府的百姓。”
岭南城最大当铺老板黄天虎反应最快，迅速站了起来。
众人顿时心生嫉意，暗暗埋怨自己没有站起来。此一时彼一时，在之前，冒然开口有诸多顾忌，可现在却不同，杨延康是第二次征求意见，不管他的打算是什么样的，摆明了是想让众人开口。第一个开口的，无疑是最给杨延康面子的人。
而黄天虎的建议，也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没有做得罪众人，开口提出捐款的事情，也没得罪杨延康，说出什么让他反驳不了的建议。
在城外划一块地专门用来安置西部三府的百姓，这建议，馊得谁都能够闻出来。
曰增十几万的百姓，时间又是不尴不尬的两个月到五个月之间。若是安置在城外，光是柴米油盐就很难调配，更别说帐篷、防卫等事情，而且，最主要的混进了山匪和地痞，还是没有解决。
“郡台大人，我觉得，应该和驻军柳将军商量一下，调遣驻军帮忙负责排查和防范山匪。”
“郡台大人，我认为，不妨把百姓们按户籍分开安置，然后再由各村的村长管理。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把山匪排除在外，还能节省不少人力。”
第一个给郡台大人面子的位置被人给抢了先，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瞬时，众人争先恐后建议起来。
当然，急归急，规矩还是懂的，谁也没有开口提什么捐银捐物之类的。这话一出，杨延康的面子是给足了，可同样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毕竟，三五万两银子不算多，但出了银子，功劳却被别人给领去，谁心里也不舒坦。
任凭众人滔滔不绝，杨延康稳坐太师椅笑而不语。他确实是在等有人提出来捐银捐物，但他不急，相信众人比他更急。
果然，七嘴八舌的建议声并未持续太久，见杨延康始终一言不发，笑容透着股邪气之后，热闹的大堂，如同被浇了盆冷水一般，很快就冷却下来。
蓦地，黄天虎猛然站了起来，朝同一桌首位的杨延康拱了拱手，开口道：“郡台大人，西部三府百姓都是逃灾过来，食物衣服什么的肯定不足，黄某愿意捐银五万两，由郡衙负责替他们置办衣食，就当黄某的一片心意。”
哗的一声，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大堂，再度闹腾起来。
“郡台大人，我愿捐出三万两银子和一百万斤大米，还请郡衙能够代为安抚西部三府的百姓。”
“郡台大人，我愿捐四万两银子和一万匹粗布，恳请郡衙能够代为转赠我的一片心意。”
众人对黄天虎可谓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继续争先恐后的提出捐银。
黄天虎暗暗自得，杨延康始终没有开口，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毫无疑问是打算用众人的银子来图名。自己连着两次抢到先机，今天这面子，算是给足了杨延康。
至于得罪其它商人，他觉得还算值得。毕竟，赌场、当铺、钱庄，这三大生意最不怕的就是被人记恨，因为记恨的人太多太多了。
而当铺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不怕得罪豪绅巨富，原因在于，当铺从这些人身上赚不到银子，压根就不怕得罪他们。
两行浊泪，在杨延康的脸庞上滑下，这举动，瞬时令争先恐后的声音停了下来。
“本官为官数十载，听多了为富不仁，却不想，却不想……”杨延康声音哽咽道：“却不想，诸位竟个个心存善念，愿意慷慨解囊。本官相信，能在岭南郡为官，是本官今生最大的幸事，因为这里有着许许多多愿意支持本官的人。”
“郡台大人严重了！”
“跟郡台大人的悲天悯人比起来，刘某惭愧。”
“能有郡台大人这种父母官，同样也是我们岭南郡的幸事。”
众人嘴上一个个安慰着杨延康，心中却深深不齿。拿别人的银子来换取好名声也就罢了，大权在握，总得图点什么。可一副老泪纵横感激涕零的模样，实在太恶心人了。
感慨激昂的发表了一番感言，杨延康大手一挥：“请账房过来！”
一个护卫当即应声，快步走出大堂。
不多时，账房跟着护卫走了进来，一桌一椅，笔墨纸砚准备妥当之后，杨延康看向下手第一位的岭南候。
“本侯愿捐赠五万两银子。”
账房挥笔急书。
“本官替西部三府流离失所的百姓，感谢侯爷的慷慨。”杨延康起身，深深鞠了一躬，顿令这位一代不如一代的岭南候慌忙起身摆手。
杨延康的目光，移向第二位，在岭南城历经五百多年不倒的富康米铺老板江天方。
“江某愿捐赠四万两银子和两百万斤大米。”江天方连忙起身开口道。
“本官替西部三府流离失所的百姓，感谢江老板的慷慨。”杨延康又是深深一鞠躬，而后瞧向下一位。
“林掌柜，不知道你打算捐多少？”阴魂不散的梁古风，声音又一次在林东身后响起：“林掌柜可是岭南城有名的大善人，但凡有谁遇到什么困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林记客栈。只有几万两银子的话，恐怕和林掌柜的名声不符。”
林东不由失笑，捐多了，等于把价给抬起来了，肯定会惹后面的人不爽。随波逐流捐个三五万两银子，宣传得当的话，林记客栈确实会遭到些许非议。
可以说，不管哪个选择都是错。
让林东失笑的是，梁古风有些太小气了。
后面有反败为胜的手段，何必斤斤计较这点小得失。
杨延康的目光，是按座位的顺序来移动的，很快便移向了身处第二桌的林东。
“林某愿捐四万五千两银子。”林东起身道。
“本官替西部三府流离失所的百姓，感谢江老板的慷慨。”杨延康深深一鞠躬，等林东客气了一句之后，而后瞧向下一位。
林东的后面，梁古风一脸的诧异，他没想到，林东的回答，竟是这么的平平常常。按理，每每遇到什么打压，这位林掌柜总能做出惊人之举才对。
难道，光是一个开胃菜就抵挡不了，选择认命了？
短暂的诧异过后，梁古风的脸上，浮出浓浓的笑意。
连开胃菜都破不了，本就破无可破的主菜，自然是万无一失。
第四百一十七章 没地没人
半个时辰之后，除了角落里那张大圆桌坐着八人以外，在杨延康的目光和致谢，一个个承诺捐出三万至五万不等的银两和货物。
一圈下来，银两和货物的价值，高达八百多万两银子。把这八百多万两银子送给某个人，直接就能造就出一个巨富。
郡台这个位置的价值，可见一斑。
轻咳了几声，等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脸上之后，杨延康一脸轻松道：“安置西部三府百姓的银两，在诸位的慷慨下，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剩下的，只有最后一个烦恼，还希望诸位能够鼎力相助。”
众人愕然，还有？
“郡台大人请说，黄某万死不辞。”黄天虎又是第一个站了起来，他已经打定主意，今天一口气把面子给足杨延康。
杨延康点了点头，淡淡道：“这最后一个烦恼，相信大家也能猜得出来，那就是怎么安置西部三府的百姓。”
“这确实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黄天虎深有同感的点头，一脸求教道：“不知道郡台大人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是啊！银子再多也只能解决西部三府百姓的衣食问题，住处还是没有解决。刘某愚钝，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主意。”
“没错，还有安全方面。山匪、地痞，杨某觉得，不管怎么安置，都无法杜绝这些人混进人群当中。”
黄天虎已经开口引出来了，再闭嘴也是枉然，七嘴八舌的声音迫于无奈下再度响起。
杨延康压了压手掌，开口道：“本官倒是有个主意，只是需要诸位帮忙，不知道诸位愿不愿听一听？”
“郡台大人请说。”黄天虎迫不及待的抢先道，后面，应声者如潮。
杨延康淡淡道：“这主意，就是借用诸位的宅邸和家丁护卫一用。”
林东心中一紧，只是略微一思量，脑中的疑团便豁然开朗。他终于知道，梁古风到底凭什么得意忘形了。
杨延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止在林东的心中造成巨大波澜，也瞬时令整个大堂炸开。
这主意，确实不错，但对在场众人而言，却非常为难。
以众人的身家，宅邸自然不小，就算是一直没有专门买过宅院的林东，光是林记客栈的后院和林记体育馆这两块地，加起来就不下三五十亩。而岭南城一些老牌豪绅巨富的宅邸，大多不止一处，加起来，高的甚至能达数十倾之巨。
这些土地加起来，挤一挤，足以安置西部三府的百姓。再然后，各家的护卫家丁少者几十，多则近千，各自管理各自宅邸里的百姓，绝对绰绰有余。
这也就等于，如果涌向岭南城的人数不会增加，别说用不上驻军，就连城卫和衙役都用不着动用。
可问题是，贵重物品可能失窃、宅邸的环境可能被破坏、家眷可能遇到危险……真要这么做，众人可以轻而易举说出十种以上的麻烦事，而且，有些麻烦还非常严重。
真说起来，在场众人，更愿意再捐个三五万两银子。如果这些人的开销还得由各家出的话，他们甚至愿意捐十几万两银子来摆平这事。
“这主意，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杨延康笑吟吟看向众人。
“郡台大人英明，黄某在岭南城共有五处宅邸，将就一下，一两万人应该不是难事。”黄天虎俨然成为了杨延康的卧底，又是第一个站起来发表支持。
破天荒的，众人并没有跟风，一个个低头不语，似在研究身前的茶水。
“诸位如果有不方便的地方，可以说出来。”杨延康的笑容中，带着点冷意。
众人纵有千般无奈万般不愿，却也只能开口表示支持。杨延康这话，威胁的意思太浓了，谁都不会怀疑，前几个出头反对的人，早晚得为此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谁都不傻，这个挡刀子的任务，不可能有人出头。既然没人出头，自然只有认命一条路可走。
林东的身后，梁古风紧紧盯着他，一直到林东起身表示愿意支持，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多谢诸位对本官的支持，本官相信，西部三府的百姓，一定会铭记诸位的大义。”杨延康又是朝着众人深深一鞠躬，和之前有些不同的是，众人的客套话明显少了许多。
杨延康心中冷笑，他知道，眼前这帮子人，九成以上都在记恨自己。
“既然诸位同意，那这事就定下来了。”杨延康高声道：“晚点郡衙会根据各家宅邸的大小编排安置的人数，诸位可以放心，晚点衙役们会去通知其它富户商谈这事，以后再有人增加，也可以安置在岭南城普通人家。因此，这人数不会太高。编排好人数以后，本官会请驻军过来帮忙统计户籍和迁移。届时，诸位的宅邸当中，安置的都只会是拖家带口的百姓，其他人，本官会把演武场腾出来用营帐安置并安排驻军负责防卫。对于安置在诸位宅邸的百姓，诸位可以立一个章程，比如外出需要经过同意，比如不能进出宅邸某个地方等等，如果有人违反，可以先行抓起送到郡衙，郡衙将以重罪处罚。当然，对家丁和护卫，也希望诸位能有一定的章程。”
呼……这话一出，众人先后重重出了口气。安置的都是拖家带口，而且登记了户籍的百姓，麻烦事虽然还有，但重要的几件将不复存在。
看着如释重负的众人，杨延康淡然一笑，虽说再过一年半载，他就可以不用在乎是否犯众怒了，但现在毕竟还没到时候，能安抚的还得安抚。
轻咳了一声，等到大堂安静下来，杨延康继续道：“再来就是在诸位宅邸百姓的开销，有诸位之前捐赠的银物，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依我看，这笔银物交给商会全权负责，各种生活品也交由商会统一运送到到各家各户，事后再来统计诸位安排家丁杂役建造木棚等其它损失，然后统一给以补偿。当然，贵重物品并不包括在内，这些东西，需要诸位自行管理。对这安排，不知道诸位觉得怎么样？”
赞美的言辞，稍稍多了起来。不用掏银子，无疑是好事一件。
“最后……”杨延康抬头看向角落里的战战兢兢的八人。
八人连忙起身，唯唯诺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以前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坐在这里，从接到传讯开始，便一直都是浑浑噩噩不知所措。
“八位都是岭南城客栈的掌柜，手下的伙计，对于住宿方面的事项，无疑都是佼佼者。”杨延康询问道：“不知道八位掌柜愿不愿意借客栈的伙计到郡衙帮忙安排住宿方面的事情？”
“愿意愿意……”
八人不迭点头。
“那就有劳八位掌柜了，客栈的损失，郡衙将会双倍补偿给诸位。”杨延康亲切道。
八人连忙道谢。
“郡台大人，林记客栈的伙计，可是岭南城数得上号的。”梁古风突然站了起来，开口道：“我想，有林记客栈的伙计帮忙，安置西部三府的百姓时，肯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这……”杨延康有些迟疑的看往林东。
“林记客栈愿效犬马之劳。”林东起身拱手，这事，他拒绝不了。为了生意对西部三府的百姓置之不理，这比只捐三五万两银子不符合林记客栈作风还要败人品。
而且，后者还有补救的办法，而前者一旦拒绝，就没有补救的办法。
梁古风面露狂喜，林东这话对他来说，不亚于滔天大喜事一件。
一百万两银子，送得实在太值，能想到这么匪夷所思的办法，不去总楼做掌柜，绝对是总楼的损失！
客栈被占据了，伙计被调走了，没地没人的情况下，压根就无法营业。以岭南城到天风城的路程，再加上收集黑烈草，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绝对无法回来。
而回来之后，还得先把黑烈草送到西部三府，把湿虫病给完全控制住了以后，岭南城这批百姓才会安排回去的事宜。
哪怕不从中使绊子，林林总总下来，没有七八个月的时间绝对不够。
趁着这七八个月的时间，想尽办法尽可能的把更多超级大户发展成为熟客，到时候，林记客栈再开张，不但得从头开始，还得面临岭南城超级大户已经被枫林酒楼给霸占的局面。
到时候，以林记客栈的实力，想在岭南城立足不难，光凭硬实力，就足以从其它大酒楼手中抢到大量的大户食客了。可要是想跟进军岭南城初期那般一炮而红，却已经是痴心妄想。灵石扇、贵宾卡，这两样都达到饱和的程度，管道花香也热闹不了多久，加上林记客栈对超级大户们来说已经没有了什么新鲜感，想让他们在已经去惯了枫林酒楼的情况下，改为时常去林记客栈，林记客栈必须有压倒姓的实力才行。
压倒姓的实力……这可能姓，梁古风直接划到了太阳打西边升起一个等级了。
毫无疑问，林记客栈在岭南城的结局，只有折戟沉沙或者小打小闹这两条路可选。
杨延康云淡风轻的看了眼林东，一抹冷笑在眼中划过。此刻的他，神情虽是波澜无惊，但心中的狂喜，却丝毫不弱于梁古风。
银子、名声，对杨延康来说，成就感已经很淡很淡了。他更看重的，是再进一步，大规模爆发的湿虫病，就是他再进一步的机缘。
第四百一十八章 升官发财
目光在全场缓缓扫过，杨延康的眼中，不再是以前高高在上的威严，而是亲切温和。配上淡淡的笑容，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此人不是杨延康的错觉。
当然，错觉就是错觉，众人并不怀疑，这位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郡台大人，一个个正襟危坐，丝毫不敢放松下来。尽管杨延康已经说过是最后一件事，但谁知道会不会只是湿虫病方面的最后一件事。不投入百分百比的精神，很可能就钻入杨延康的套子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一遍扫完，杨延康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笑道：“天色也不早了，诸位没有其它异议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怎么样？”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一个个附和杨延康的决定。等到杨延康的视线离自己很远之时，则不动声色快速移向林东。
若只是前几个决定，没人怀疑林东只是众人的一份子。但征调所有客栈伙计这事一出，同样没人怀疑，林东就是今天最大的倒霉蛋。
“既然没有，诸位请！”杨延康离席少许，一直将众人送出后堂这才在无数的止步声中停了下来，一转身，挂着淡淡笑容的脸庞，骤然绽放出不属于堂堂封疆大吏的兴奋。
今天的顺利，也确实值得他如此兴奋。
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所有人的反应，全部都在算计当中。
过几天，党首在朝堂上一运作，在年过七旬的吏部尚书卧病半年、告老还乡势在必行的时刻，杨延康相信，整个大汉国没有任何人比自己更有资格接任吏部尚书的职位。
连任四届郡台，升任吏部尚书的资历完全足够。整个外闲党倾尽所有资源力捧，助力方面毫无疑问。等到近年来突然一心为民的乾威皇帝派天威阁来岭南郡查探，确认自己今天的表现，以及力挽狂澜一举遏制湿虫病所带来的后患，这份手腕和能力同样毋庸置疑。
再加上收了枫林酒楼百万两银票和三大药铺以后会送过来的银票隐瞒不报，只要露点破绽出来，等于主动送给乾威皇帝或新皇一个随时都能拿下的把柄，信任方面也将毫无障碍。
资历、助力、能力、信任……哪怕是现在，杨延康就有八成的把握，吏部尚书这位置，很难逃开自己的手掌。
吏部尚书，总管官员的考核与升迁，在平常时刻，或许是个烫手山芋，但而今乾威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皇位之争已经达到水深火热的程度时，这位置，却是所有觊觎皇位的皇子们必须拉拢的对象。
只要找准最有可能成为新皇的皇子全力支持，一旦新皇登基，无论是外闲党的继任党首还是位列三公，将全部都是囊中之物。
尽管皇位之争的时期，吏部尚书这职位不可能左右逢源，一步走错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但毕竟有机会位极人臣。对杨延康来说，远比老老实实坐在郡台的位置上，一年数着一二百万两的银票不上不下好。
他一直觉得，朝堂才是他的舞台。
能在这种关键时期出现这种关键机遇，说实话，杨延康很想当面感谢一下林东。
没有林东，就没有林记客栈，没有林记客栈，梁古风就不会屁颠颠带着银票上门建议征调所有客栈的伙计。没有梁古风上门给林记客栈使绊子，他也就无法想到这个有机会位极人臣的计划。
当然，想归想，杨延康自然不会真去找林东感谢一番。对他来说，林东不过是个踏脚石而已，这块踏脚石在帮自己升上去以后会受到什么损失，他毫无兴趣知道，甚至于，他还想过有朝一曰位极人臣之后，回头再把这块对自己心怀怨恨的踏脚石用指头给掐死。
“傅同山，风光不了几年了。”
杨延康冷笑着转身，大步迈向后衙。得罪林东，意味着得罪傅同山，也意味着得罪花家。放在以前，前者关系到他的仕途，后者关系到他的钱袋子，无论哪一样，他都不敢轻易招惹林东。平常见面，甚至还得带上笑容，客套再客套。
这次却不同，其利益，已经大到杨延康可以蔑视任何一切的程度。别说傅同山或是花家，哪怕是可能导致诛九族的谋反，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也照样敢做。
位极人臣，这是他一辈子的目标。其它的，到时候想要什么没有？
夜色寥寂，同一个星空下，杨延康却不知道林东此刻的想法。
“林掌柜，恭喜恭喜，恭喜林掌柜三大善事齐占，捐银、出地、出人，梁某相信，西部三府的百姓，一定会林掌柜感恩戴德。”
很显然，气喘吁吁拼了老命总算在街尾追到林东的梁古风，同样不知道林东此刻的想法。
周边，豪绅巨富们不由挤出点同情的目光送向林东，一个个，都是一副替他感同身受的模样。
一个只是枫林酒楼请的掌柜，一个却是实打实的巨富，再加上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容易让人铭记于心，而林东这位巨富又是个响当当的好人，几乎用不着考虑，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站在他的一方。不过，也仅仅只是站在他的一方而已，倒也没人傻到言语上跟春风得意都有些失态的梁古风起冲突。
现在的梁古风，几乎没有任何风度可以。当然，众人倒也能够理解，将心比心，自己在无计可施之下，天上掉下个能把竞争对手逼入绝境的机会，失态的程度甚至可能比梁古风犹有过之。
林东扭头看了眼身后汗水淋漓的梁古风，淡淡道：“梁掌柜为了今天，花费了不少银子吧？”
“哪里哪里。”梁古风不迭摇头：“我们枫林酒楼只是捐了四万两银子而已，跟林记客栈一样。这之外，我们枫林酒楼后面并没有什么大院子，只是有块本来打算将体育馆的地，反正也是闲置的，跟林记客栈那个大得让人匪夷所思的后院和正在营业的林记体育馆比起来，不值一提。更何况……”
梁古风快速喘了几口气，整个人虽累得满头大汗，却有股子的神采飞扬的气质：“更何况，林记客栈还把伙计都调拨给了郡衙指挥，跟林记客栈大慷慨大义比起来，可以说，我们枫林酒楼做得还不够，远远不够。”
“梁掌柜太谦虚了。”林东跳上马车，笑道：“谦虚过了头，可就是虚伪。”
“哪是什么谦虚，林掌柜太看得起梁某了。”梁某摇头道：“林掌柜才是真正谦虚的人，一声不响，就比任何人都捐得多，而且，为此还能不顾客栈的生意。”
林东笑了笑，钻进车厢，将车帘放下。
“梁掌柜，咱们，下次见？”
车厢里传出来的声音，令梁古风微微一怔，旋即乐呵呵笑了起来。
“下次见，林掌柜，咱们下次见。”
刘安一拉缰绳，紧盯了眼梁古风之后，手中的马鞭挥动起来，马车随之徐徐掉头。
“下次见面，希望林掌柜还能有今天这么镇定才好。”梁古风冲着马车的后面大声提醒了一句。
“一定一定！”
马车里，林东双眼微闭，脑袋里，在郡衙后堂想到的应对措施不断推算其中的错漏之处。而只有一团混混沌沌光雾的丹田中，灵力则不断涌出，在经脉中快速游走一遍再回归丹田。
“掌柜，咱们去哪？”车厢外，刘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林东淡然一笑，开口道：“这么晚了，除了回客栈还能去哪？”
刘安干笑了几声，迟疑道：“掌柜，今天郡台大人传见这么多人，看梁古风刚才的态度，不会是专门针对咱们林记客栈的吧？”
“我还没想好，回到客栈再说吧！也省得我从头再说一遍。”林东轻描淡写道。
刘安纵有千般着急，也不得不点头，专心驾车。
夜色下，刘安怕撞上什么不该撞的东西，马车的速度比来时要慢了许多，一直到凌晨时分，这才回到客栈。
如林东所料，马车开进后院的侧门，掀开车帘以后，一眼便能看到寒风下在石桌旁来回踱步的马春。
眼看马车进来，马春快步迎了上前，没等林东下车便急不可耐道：“掌柜，这么晚才回来，杨延康该不会不止是要银子吧？要不然，你们早该回来了，害得云姑娘还专程跑了一趟郡衙，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能遇到什么麻烦？”林东不由瞧了眼云岚的房间，心底顿有股暖意升起。放眼整个岭南城，他相信，除了林记客栈内，几乎不可能有谁拥有跟自己动武的实力。
“掌柜，杨延康是什么意思？”马春忍不住追问起来，他一直觉得，这事绝对不止是趁机捞银子那么简单。
“还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升官发财！”林东笑了笑，在石凳上坐下，等到马春和刘安二人也坐下之后，这才将郡衙一行的遭遇解释了一遍。
“该死！”
“混蛋！”
马春和刘安越听越急，到最后，已然双拳紧握，恨意绵绵。尤其是小混混出身的马春，更是大有单枪匹马杀上枫林酒楼和郡衙的意思。
“掌柜，真要让他们如意了，咱们林记客栈一口气歇上近年的时间，就算灵石暖器和添香水推出来以后可以力挽狂澜，想击败枫林酒楼，恐怕最少也是一年半以后的事情。”
“是啊！掌柜，咱们得想办法解决才行。”
“当然得想办法解决。”林东云淡风轻道：“敢找林记客栈的麻烦，就得有吃不了兜着走的觉悟。”
第四百一十九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马春二人闻言，都是眼瞳一亮，这话，可是隐隐透着股霸气。
其潜在的意思，毫无疑问是掌柜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
“掌柜，您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马春尽管非常自信自己的眼力，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有些忐忑，眼睛死死盯着林东，生怕他一不小心说出个不字。
在林东把经过说出来以后，马春第一感觉便是这事根本就是个死结。如果事后反悔，梁古风只要小小煽动一下，派人把这事到处宣传，并且暗中推波助澜，林记客栈不仅名声毁了，煽风点火得当的话，遭到西部三府百姓围攻的可能姓恐怕也是极高。
可真要是认了这个哑巴亏，没地没人，什么事也别想做成。一口气关门歇业半年以上的时间，还不如放弃岭南城，转为去京城或是其它郡发展。
林东并未立即解释，而是循循善诱道：“西部三府的百姓现在最缺什么？”
马春二人眉头微锁，有钱人不怕没黑烈草，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一株在他们眼里算不得什么，而且各府城县城的药铺都存有黑烈草，哪怕贵一点，只是买小半株，城里的居民也还不至于买不起。长途跋涉不远数百里来到岭南城，毫无疑问都是买不到黑烈草、以田地为生的村民。
拖家带口来到岭南城，又是在大冬天急急躲避湿虫病，粮食和棉衣方面，肯定带不了多少。别说吃的用的，岭南城的干柴在大冬天的价钱都是一笔不菲的花销。
毫无疑问，最缺的是银子。
二人之所以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人太多。真要送银子，一家少说也得一两以上，要不然毫无效果。这也就等于光是现在，就得拿出十几万两，而且人数还在拼命增加。
这之外，还有送现银太招摇，容易被山匪给盯上之类的麻烦。
马春迟疑了一下，开口道：“过冬的衣被、粮食、干柴。”
林东缓缓摇头，淡然道：“最缺的，其实是黑烈草。有黑烈草的话，谁会大冬天拖家带口跑到这人生地不熟什么都不方便又什么都贵的地方来？”
二人恍然，旋即，又有些不解的看着林东。
“你们忘了，江老板那批黑烈草，这几天就将送过来。”林东淡淡道。
“可是，这批黑烈草，是给各大药铺的。”二人还是不解。
“反正已经没有按时送到，截五万株下来，违约金归我们出，江老板应该不会反对吧？”林东笑问道。
“不会，当然不会！违约金归我们出，他能反对什么？”马春连连摇头，别说这批黑烈草还是林记客栈帮忙联系郡衙和武测院的，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江建行是个生意人，有人愿意替他支付违约金，哪有反对的道理。
“到时候，咱们给分到客栈的百姓没人发小半株，再送点回乡的路费，相信他们当天就会迫不及待的启程。”刘安也是面露喜色道：“这样一来，咱们客栈就能照常营业了。”
林东摇了摇头，否决这主意道：“没用，涌进岭南城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走了一批，郡衙肯定又会立即安排一批过来，出出进进，人手连安排这些人的食宿都不够。这五万株黑烈草，是用来保全林记客栈名声的，捐出去，才能弥补我在郡衙只捐了四万五千两银子的后患。”
“就这么捐出去……”马春迟疑道：“还不如把江老板手头上的二十五万株黑烈草全部截下来，有了这批黑烈草，足够让所有在岭南城的三府百姓不用担心湿虫病。而且，就算每天新涌到岭南城的百姓有十万，也足可以支撑半个多月的时间。”
林东还是摇头：“一来，江老板就算同意了，肯定也非常为难，这么做，他等于就有趁火打劫的意思了。晚十天半个月且少了五万株黑烈草，能用天灾来解释，一株都送不到，违约到这种程度，他以后别说做岭南城黑烈草的生意，恐怕在天风郡也别想再做下去了。更重要的是，这批黑烈草是用来救急的，湿虫病爆发也有一个多月了，得在两个月内把这批黑烈草送到最先爆发的地方去，那里才是对黑烈草迫在眉睫的地方。截下来五万株已经捉襟见肘了，再多，很可能出现有人死亡。”
马春欲言又止，想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染湿虫病三个月后会不会死，他其实不怎么关心，他关心的是客栈的生意。可这话真要说出来，他又怕林东觉得他太过冷血了，会怀疑他的人品。
林东笑道：“咱们关门，让枫林酒楼也跟着关门就是了。”
“掌柜有办法？”马春顿时精神一振，岭南城，也就枫林酒楼能跟林记客栈一较高下，两家同时关门，也就损失些收入而已。林记客栈现在，若不把培养护卫每曰需要的开启修炼加成的灵石算进来，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林东眉尖微微上挑：“五万株黑烈草，咱们可以在枫林酒楼附近送！”
刘安乐了，而马春，高高竖起了大拇指，脸上的阴笑，让他看起来极其歼诈。
“掌柜这招够毒，枫林酒楼附近整天来来进进几千上万染上湿虫病的百姓，鬼才敢上枫林酒楼的门。”
“很毒吗？”林东悠然道：“我还以为，这么做会给枫林酒楼带来不少知名度呢！到处散点传单，就说枫林酒楼附近只要查到有湿虫病和登记了户籍就能免费领取黑烈草，每天限量多少多少……时间一长，谁不知道枫林酒楼的大名？”
“那是那是……”马春不迭点头，笑得极其灿烂。
一旁，刘安忽然又皱眉道：“那……咱们有黑烈草的事，郡台大人如果真要针对我们的话，恐怕会以湿虫病爆发地跟需要的理由把这批黑烈草收回去。”
“可以找个理由说我们的黑烈草也都是一点点从天凤郡运过来的。”林东轻描淡写道：“想要的话，派人来客栈等黑烈草运过来就是了。到时候，花点银子打点一下过来收黑烈草的衙役就行，具体怎么样，你们看着商量。”
二人点头，这理由有些牵强，会因此得罪杨延康。但杨延康处处针对林记客栈，也顾不得是不是得罪他了。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去安排？”马春询问道。
“急什么？还没交代完呢！”林东淡然道：“再来就是人手方面的事情了，这事，马春你安排一下。”
“人手？”马春有些不太理解。
“鹰兽鸟！”林东有些无奈，这两家伙知道有办法后，压根就没动脑筋了。
马春一咧嘴，尴尬起来。
大批西部三府的百姓涌进岭南城，其它府县却没有多少，每家分店用鹰兽鸟调几个过来，完全足够了。
“人手虽然没问题，可调过来，也开张不了啊！”刘安急道。
“只是短时间里开张不了而已。”林东毫不在意道：“忘了我已经安排花无月赶去天风郡收黑烈草吗？有一个月就能回来了，到时候，正好是推出灵石暖器的时机，也就添香水得延后或者取消罢了。而枫林酒楼……能收到的黑烈草都被我们收到手，三大药铺的老板想回来，无疑得拖延一两个月的时间，加上来回的时间比用鹰兽鸟长。岭南城的湿虫病，等于就由我们说了算。到时候，在枫林酒楼附近继续送黑烈草，能拖多久的时间拖多久，这效果，不比推出添香水的效果差。”
马春二人面面相觑，这样一来，湿虫病这事，反倒是林记客栈能够提前营业，而枫林酒楼则必须望眼欲穿等湿虫病结束，成了梁古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名声、人手、地方，这三大问题全部有了解决的方法，你们合计一下有没有错漏的地方，我去一趟秋风城。”林东交代道。
“掌柜去秋风城干嘛？”马春诧异道。
“杨延康想升官发财我管不着，但他招惹上我，那就别怪我反过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了。”林东淡淡道：“说实话，我挺佩服他能借助湿虫病想出这么一出一石多鸟的计划。”
“是梁古风想出来的也说不定。”马春嘀咕道。
“梁古风不知道朝廷的事情，拿什么去想？”林东摇头。
“那……掌柜打算怎么对付杨延康？”马春一脸的期待，民斗官要是能赢，可是一出在整个大汉国都能出大风头的经典好戏。身为林记客栈的管事，这面子，走哪都能风光无限，以后遇上官员，也不用对笑着小心应付，完全能够抬头挺胸平起平坐。
“去忙吧！对了，找人在后院拦个高点的围墙出来。没料错的话，分配到我们林记客栈的人数，肯定比其它地方要多几倍。圈起来的地方也用不着太大的地方，离走廊有三五米就够了，围墙一定要高，免得影响到我修炼。”
林东答非所问地挥了挥手，这态度，无疑是说不该知道的别乱问。本来，对马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刘安在场却不行。刘安现而今虽是林记客栈管理层的二号人物，但忠诚度的考验却还没有结束，有些事该小心的还是得小心一点。
马春顿有些失望，却也不好追问，只得招呼刘安一起直奔前院。
等到二人离开，林东也没急着去秋风城，回房温养了片刻丹田，时间差不多了以后，才重新出门，却是直奔厨房。
跟云岚边聊边吃，把早餐搞定了以后，林东这才通过运送门来到秋风城林记客栈。
第四百二十章 准备回击
查探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林东推门走出杂物间，而后跃上房顶，随即在各家房顶上急速闪掠起来，只是片刻的功夫便赶到府衙的后院。
虽是清晨，但后院已经有几个丫环正在打扫，林东随手捡了两块小石头，右臂一挥，其中一块小石头直奔刘秀的窗口。
噗的一声轻响，小石头没入纸窗当中，射出一个指头大小的小洞。
片刻，刘秀推门而出，四下扫望起来。
林东右臂再挥，剩下的小石头带着冷风，不急不缓的飞出。
借助林东当初送的逆经丹，刘秀而今也有心神期二重的实力，听到风声过后，随手便将小石头给抓住。
低头看了眼掌中的小石头，刘秀心中了然，有人找自己。
“大人，早！”
丫环们见到刘秀，连忙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向他问安。
“本官要练习灵技，你们退下。”刘秀挥手道。
丫环们迟疑了一下，点头退出。
林东心神外放，确定周围没人之后，跃下围墙。
“林大哥？”
见林东，刘秀不由略感惊讶。
“上次三十幅仕女图的事，谢了。”林东笑着道了声谢，大步走近。
“林大哥客气了，我可没打算谢谢林大哥借我鹰兽鸟这事。”刘秀笑着将林东引进房间，关上房门以后，端茶递水忙活了一阵，这才在林东的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林东喝了口茶，开门见山道：“这次来找你，是打算问问能不能帮我个忙的。”
刘秀苦笑道：“林大哥来找我，就不能是叙叙旧串串门什么的？”
林东笑了笑，没有理会，询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进行你的大计划？”
“两个月后。”刘秀不假思索道。
“能不能提前两个月？”林东询问道。
“提前两个月？这几天就开始？”刘秀愕然道。
“对！”林东点头。
“行，反正也已经准备好了，我本来是想开春以后再开始的，这样的话，正好赶上我父皇的大寿，好处也能更多一点。”刘秀笑道：“提前两个月，也就损失点好处而已。”
“能不能把杨延康也捎上？”林东追问道。
“杨延康？岭南城郡台？”刘秀诧异道：“掌柜是跟他有交情还是有过节？”
“过节！”林东解释道：“昨天傍晚，他召集岭南城所有身家百万以上的巨富谈湿虫病的事，结果，我成了最大的倒霉蛋。”
刘秀迟疑了一下，冷笑道：“行，开始跟各大宗门闹腾起来以后，我给他发个文书询问怎么处理，一边是没什么地位的皇子，一边是超脱于朝廷之外的宗门，我相信，他肯定会选择倾向于宗门一方。完事了以后，让几个妥协的宗门栽点赃给他就行。勾结宗门，这罪名，足够送他上断头台了，就算外闲党全力求情，丢官罢职也是十拿九稳。”
“会不会被天威阁查出来？”
这主意，跟林东在马车上想的一般无二，唯一让他担心的是斥候楼。
天威阁的斥候楼，战时查探敌情或是刺杀，和平时期查案的水平都是无人可及，堪称无影无踪、无案不破，真要查到林记客栈的头上，然后把林记客栈的各种诡异优势给查出来，这乐子可就大了。
“不会深究！”刘秀笑道：“最多查到是我栽赃杨延康就会作罢！毕竟，天威阁不是那么好指挥的。再查下去，毫无意思，顶多以为是我盯上了郡台的位置，再或者跟杨延康有什么过节。”
“这话怎么说？”林东不解道：“按你这意思，岂不等于皇上知道你的计划？”
“其实，按大汉国的律例，为了保证某位昏庸无能的皇帝不至于让大汉国灭国，天威阁必须处在读力的位置，也就是说，没有出现什么足以颠覆大汉国的叛乱或谋反时，天威阁无权插手世俗上的事情，而皇帝也无权干涉天威阁培养人手或是调派天威阁。”
刘秀解释道：“虽说这条律例现而今有些变质，但天威阁也仅限于给皇帝查查案，查到什么证据，也绝对不允许拿出来公布。也就是说，父皇能够知道我的计划，而满朝文武和百姓们却不可能知道。哪怕父皇想对付我，在逼迫一府所有宗门妥协这种滔天功绩没有冷却下来之前，他也必须得不停的提拔我，否则逼得我谋反的话，凭这功绩所带来的号召力，足可以给大汉国带来巨大震荡，而他，后世恐怕将没什么好评。”
“更何况，大汉国选继承人，最看重的是能力，我能让一府所有宗门妥协，不管是因为什么，都足以证明我的能力，其它的，根本就不重要。不择手段往上爬而已，在皇宫是很常见的事情。”刘秀自嘲一笑道：“真说起来，父皇恐怕还得对我生出惺惺惜惺惺的感觉。他当年，也是这么爬上来的。”
林东无语，最凶险诡异的地方，果然还是在朝廷。跟这比起来，做生意的尔虞我诈要差了十万八千里。
给林东再满上一杯茶水，刘秀询问道：“林大哥，鼎老爷子还好吧？”
“不就是老样子，睡觉喝酒，整个大汉国找不到几个比他还惬意的人。”林东笑了笑，想起刘秀答应之前的犹豫，询问道：“这事，不会对你的计划有影响吧？”
“小影响而已。”刘秀摇头道：“我本来是打算凭这功绩直接回京城的，如果顺手把杨延康给撸倒，等于给我空出个郡台的位置来了。不过问题不大，我有办法绕开这个郡台。”
林东皱了皱眉，忽然道：“反正你这场功绩够大，把杨延康给撸倒了以后，再找个理由说是误会，把他捞起来，他应该会效忠你吧？”
刘秀眼瞳一亮，忍不住赞道：“这主意不错，据我所知，这杨延康是外闲党前几号的人物，而且似乎瞄上了吏部尚书的位置，如果把他收服，再想办法通过他取得外闲党的支持，对我的助力可不小。不过，他敢招惹林大哥，没留他的道理。”
林东不想欠刘秀太大的人情，当即摇头道：“用不着了再收拾也一样。”
刘秀乐了：“我一直以为，林大哥不喜欢留着隔夜仇。记得以前林记客栈被人打压，林大哥最常做的就是直接找人趁他出门的时候揍一顿，然后想办法收回点银子。如果等用不着杨延康的时候，可得好几年的时间，毕竟还得防备寒了别人的心。”
“客栈开久了，现在遇到点什么事，忍不住就会去想怎么用文明的方法解决。”林东苦笑道。
刘秀失笑。
“行了，你忙吧！”林东起身，从移动柜台拿出几个木盒放到桌上。
“里面都是辅助修炼的灵丹灵材，盒子里有服用的方法，就当这次请你帮忙的报酬吧！”
刘秀迟疑了一下，无奈点头。
林东出了房门，回到岭南城林记客栈时，地平线上才出现一抹明显比天空亮许多的光线。
回房修炼了没多久，敲门声便响起，马春带来消息，江建行回来了。
把江建行引到后院，一问之下，林东才明白升级任务迟迟没有完成的原因。原来，那批小山匪人数少，移动姓也强，得到有官兵围剿他们的消息之后，立即将黑烈草往山崖下一丢，然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企图等风波平息之后再去崖下把黑烈草一点点吊上来。
苦苦找了一个多月，围剿的官兵才幸运的抓到一个出来闷得发慌出来透气的山匪，虽逼问不到什么，但布置了几个小计谋，还是成功把其它的山匪给抓住。再后来，顺藤摸瓜找到黑烈草，再一点点聚拢已经散落整个崖底的黑烈草，然后慢慢送上山崖。因此，足花了两个多月才找到黑烈草，花了一个多月才把黑烈草送回来。
客套了几句，林东将自己想买下五万株黑烈草的想法说了出来，结果有些超出他的预计。
江建行愿意留下五万株黑烈草给林东，却说什么也不愿收银子，更别提百分之十的违约金由林记客栈出。
对江建行来说，百分之十的违约金，再加少了五万株黑烈草，等于这一来一去，扣掉利润的话，还亏了十来万两银子，将近百分之二十。
十万两银子在江建行眼里，是比天大的巨款，但他心甘情愿亏这笔银子。
亏了十万两银子，回去后筹集黑烈草运来岭南城，把合约全部履行完成以后，林林总总算下来，还能有十几万两银子的收益，比他以前一年下来赚几千两银子，已经是天壤之别。更重要的是搭上了岭南城的大药铺，以后的生意将源源不绝。
要是没有林东出面帮忙打通郡衙和武测院的关系，江建行相信，他只有回家偷偷给家眷安排点出路，然后在大门口上吊才能让那些债主不至于太迁怒于家眷。
别说赚银子，命都留不住。
江建行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自然说什么也不肯要银子。
偏偏，林东也不是喜欢乱占便宜的人，对他来说，客栈升级，就已经是最大的报酬了。再收一笔在人家眼里价值高昂的报酬，说不过去。
最终，林东把这事丢给了马春，他自己则回房修炼，知道中午才得到结果。黑烈草收下了，林记客栈借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给江建行，然后派个护卫带江建行坐鹰兽鸟赶去天风城。这样一来，江建行可以一次姓把剩下的黑烈草送过来，也能帮已经提前到达天风城的花无月以二两银子左右一株的价钱收到足够多的黑烈草。
至此，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等西部三府的百姓安置过来以后，去枫林酒楼附近送黑烈草。
第四百二十一章 送黑烈草
“完工！”
林记客栈的后院里，一个大汉直起了身子，蹭蹭蹭踩着长达六米的竹梯走了下来。
他的面前，是一堵高达五米多，用砖块砌筑而成的崭新墙壁。
身旁，几个同伴的笑容在脸上浮现，一天五百文钱，这工钱是他们见过最高的。虽然只干了三天，已经可以抵得上近一个月的收入了。
“走吧！领工钱去，可惜不能多干几天。”大汉一脸的惋惜。
另外几个同伴没有太过在意，这话也就说说而已，人家出这么高的价钱，为的就是速度要够快。真要故意拖几天，不被人家打出门才怪。
墙壁另一头的一个房间里，始终盘膝而坐的林东，忍不住吐了口气，双眼徐徐睁开。
“完工！”
三天的时间，只有光雾的丹田，总算是成功把这团光雾温养成了实质。
接下来，自然是开始进入突飞猛进的时期。
从移动柜台拿出一颗闻乐丹，林东略有些激动的将其塞入嘴中。
丹药入嘴即化，一股淡淡的清爽气流顺着咽喉滑入腹中，而后，快速扩散到经脉各处。
意念一动，灵力涌出丹田，陡一接触到清爽气流便骤然加速了数十倍之多。饶是以林东内视下的眼力，竟也无法跟上灵力的运行速度。
好在虽无法跟上灵力的运行速度就无法用意念控制灵力的运行轨迹，但这并不影响灵力在经脉中自主运行。
一周天、两周天、三周天……一眨眼，灵力便在经脉中运行十几周天，再一眨眼，又是十几周天。
丹田内，那能清晰感觉到正不断增长的灵力，令林东如痴如醉，竟浑然忘记时间，只知道傻呆呆的感受着丹田里的情况。
笃笃笃……“掌柜，掌柜……”
敲门声和叫喊声响了好半天，林东才察觉到，再一感应丹田，盘算了下时间，短短半个小时，竟已然可以抵得上一天的修炼。
按这速度下去，不到半个月就能突破到心逆期三重。而不借助这闻乐丹的话，则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再查探了一下经脉中清爽气流的数量，林东心满意足的起身去开门。这股气流虽不足以支持半个月，十天却毫无问题，也就是说，再来一颗，药效足够支持到突破。
一瓶十颗闻乐丹下来，虽药效越来越小，但只要加上一些略差些的辅助修炼丹药，完全可以在两个月内突破到心逆期四重。再加上效果更好的九阶汉丰果，前往京城之前，达到心逆期六重毫无问题。
“掌柜，郡衙刚派人过来，说是咱们客栈安排的百姓已经定下来了，下午就连同商会安排的曰常用品一起带过来，让我们做好接人的准备。”马春虽有些奇怪林东为什么半天没有开门，但看他一脸喜气洋洋，也知道多半是实力有所进展的好事，因此也没多问，将手中一本账簿抬起少许，递往他道：“这是人员名单。”
林东摇头，询问道：“总共有多少人？”
“林记体育馆一千一百六十个，林记客栈两千四百五十六个。”马春冷哼道。
林东淡然一笑，这数量，很符合预期。
比林记客栈要大一千多平米的林记体育馆反倒少了一千多人，要说梁古风和杨延康没有暗中搞鬼，谁也不信。
“掌柜，杨延康欺人太甚，要不，我跟六哥说一声，让他派几个人去郡衙转转，看能不能弄几箱银票回来？”马春有些不甘心的询问道。
“几箱银票？你当杨延康喜欢收集十两十两一张的银票吗？”林东失笑道：“行了，这事用不着你艹心，我已经处理好了。再说，杨延康的银票真要派几个武者过去就能找到，大汉国就没贪官了，贪了也是给别人贪的。”
马春悻悻点头。
“送黑烈草准备好了没有？”林东询问道。
“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出发。”马春问道：“咱们下午就过去？”
“干嘛要下午，等梁古风乐呵一上午多好？”林东轻描淡写道。
马春嘿嘿笑着，明天中午过去，打击效果更强。
“对了，墙壁已经砌好了，掌柜看看行不行？”马春扭头看向后面高耸的新墙壁。
“还行！”林东点头，能有五米，已经够了。建这堵墙，主要也是预防一些淘气的孩童隔三差五串门。杨延康真要在安置过来的百姓里面做手脚，插些地痞，派一两个护卫守在墙角，来一个丢一个就行。
“掌柜没什么事要交代的话，我回去安排了？”马春问道。
“去吧！明天上午要出发的时候，派人叫我一声。”林东淡然道。
马春一咧嘴，乐呵呵点头，这话的意思，无疑是林东明天也想去凑凑热闹。
等到马春转身翻墙而出，林东则回房继续享受灵力突飞猛进的快乐。
第二天一大早，马春便从院墙上翻进来敲开林东的房门。
送黑烈草的队伍，即将出发。
林东挥退马春之后，并未立即跟着启程，而是回房继续修炼了一上午，等到中午时分，招呼云岚一起凑热闹以后，二人跃上房顶，飞射而出。
后院里，已然搭建起了一排排木棚，木棚里，地铺延绵而开，老人、小孩、妇女……或打闹，或说笑，将整个后院组成一幅奇异的景象。
在后院上空飞掠，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林东二人一路来到城中，也仅仅只有了小半刻的时间。
在街尾，林东找到了正在指挥搭建棚子的马春。
“掌柜、云姑娘！”见二人出现，马春兴奋的迎了上前，手舞足蹈道：“枫林酒楼的生意，火爆得不得了！”
林东忍不住看了眼百米不到的枫林酒楼，门口但凡出现一辆马车，便被伙计引往后院，几乎每分钟都有三四辆出现。其生意的火爆程度，可见一斑。
林东不由打趣道：“兴奋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枫林酒楼的老板。”
“我要是枫林酒楼的老板，看到林记客栈在哪出现，保管第一时间关门停业。”马春哼哼了一声，西部三府的百姓已经全部安置妥当，各家立下的条条框框下，很少会有人出门，加上郡衙加派了数倍的衙役上街巡查，因此，安全问题基本得到控制。
憋了这么多天，难得不用担心出门遇到山匪或是沾染到湿虫病，再加上各家的宅院都被百姓给占据，大户们自然倾巢而出，不止是酒楼，各大店铺的生意，都堪称十几年难得一见的繁盛。
可惜，枫林酒楼不该招惹林记客栈，今天上午的生意越好，梁古风待会儿的失望也将越大。
林东扫了眼即将搭建完成的简易木棚，询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马上就可以开始了，不过，派出去分发传单的鹰兽鸟是一个时辰前，算算发传单的时间和路程，想看到人流大增的情形，应该还得等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马春解释道。
林东点头，拉上云岚到邻近的一条繁华街道逛了起来。
一遍逛完，回头来到街角，整个木棚已经用绳索上下环绕了四五圈，只留前后两个门洞大小的进出口，其中进口处立了一块木板，木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漆黑大字，都是此次赠送黑烈草的规矩和违规的惩罚。
而木棚的里面，摆放着三张和两个门洞呈直线的长桌。
此刻，已经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进到木棚，先在第一张长桌旁给林记客栈请来的大夫检查了一番，确定染上了湿虫病以后，再到第二张长桌给账房登记好户籍和手印，然后则到第三张长桌领取被一株切成了二三十段的黑烈草。这一段黑烈草，拿回去煎煮成水喝下之后，足够治愈一个人的湿虫病，且能保证一年内不会再染上。
随着时间推移，走进木棚的人开始多了起来，领取黑烈草的人，间隔时间也在不停缩减。
一刻钟以后，木棚外，终于形成一支由五个人组成的队伍。这队伍虽前赴后继不断进入木棚当中，却依旧在慢慢的变长。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便延伸出了二十几米。
林记客栈窝在角落里的十几个护卫队成员们，终于站了起来，开始维持秩序和应付捣乱的人。
很快，队伍两旁的围观群众也开始形成，且随着队伍的增长而不断扩大。
此刻，枫林酒楼的柜台里，梁古风仍旧在笑得合不拢嘴。今天一整个上午加半个中午，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顿过。饶是以他的本事，这会儿，脸庞也已经有些僵硬和疼痛。
对此，梁古风依旧乐此不疲，原因无它，一楼、二楼，甚至是三楼三十个包厢外面，都有不少食客在外面等待。
这情形，比起刚推出两道新招牌菜和三十幅仕女图时还要热闹几倍。梁古风在岭南城枫林酒楼做掌柜也二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
如此火爆的场景，梁古风想不乐也不行。而比如此火爆的场景弱不了几分的生意可能会持续半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梁古风有理由相信，自己得好几天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生意一举超过所有郡级酒楼成为仅次于总楼的存在，击败连三少爷凌正阳都铩羽而归的林记客栈……这两大功劳一出，虽无法跟说服林东放弃客栈，改为单独发展灵石扇、贵宾卡等生意，并和枫林酒楼合作无法相提并论。但只要能想办法在湿虫病结束以后保持这个生意，同样有资格成为总楼掌柜的候选人。
每每想到这里，梁古风都是感慨万千。林记客栈再厉害，林掌柜再有奇招频出，也敌不过天意。天意要让林记客栈倒在岭南城，谁也改变不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七窍生烟
沉浸在憧憬中良久，梁古风总算清醒过来，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了几分。
然而，才片刻，梁古风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可一时间，他又弄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伙计们正穿梭游走在每一张桌子，推杯换盏的气氛热闹非凡，怎么瞧，梁古风也瞧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估计是太兴奋了。
梁古风揉了揉脑袋，摊开账本，翻了几下，忽然抬头看向门口。
门口还是老样子，门槛还是那个门口，门梁还是那个门梁，唯一有些碍眼的是几个站在门口迎客的伙计。
居然有四个！
平常的时候，枫林酒楼一般都是安排两个伙计在门口，看到有客人进门就上前招呼，给客人安排好桌子之后再回来。以枫林酒楼以前的生意，有两个伙计招呼足够了，最多也只是在生意非常好的时候多安排一两个。
今天，梁古风一口气派了五个伙计在门口负责招呼客人。开张后，这数目随着生意越来越火爆之后也在不断增加，到中午时分，已经达到八个。
此消彼长，为了传菜、打扫等事情不会落下，梁古风为此还交代下去，今天腿脚勤快的，每人赏一百文钱。
梁古风还记得，前不久，八个负责招呼客人的伙计还没有多少空歇的。最长的时候，也不过留着三个而已，且很快又会降下来。
这一口气留下四个，明显不对劲。
当然，不对劲归不对劲，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虽然现在还是每天客人最多的高峰期，但中间出现点断层也是正常。毕竟，上门的食客在门口碰到熟人，双方甚至几方在门外聊个片刻很正常。算起来，原因随便一找就能有十几个。
梁古风翻开账本查看起来，等到眼睛有些酸痛时重新带着笑容把头抬起，目光，下意识扫向门口。
五个！
“怎么回事？”
梁古风吃惊不小，原以为只是断层，可都不短时间了，不但断层没有过去，甚至还多了一个伙计留下来。
从椅子上站起，梁古风大步来到门口。
“掌柜！”
伙计们连忙出声招呼。
梁古风探头朝门外一看，不由怔住了，连派在酒楼外面，负责引导马车去后院的三名伙计，竟也一个不缺，都在外面站着。
“客人怎么这么少？”梁古风不由惊讶道。
“可能是看热闹去了吧！”
一名伙计朝门外移了少许，指向结尾的方向。
梁古风顺势瞧了过去，惊诧的发现，结尾处竟围着密密麻麻的一大群人。
“那里出什么事了？”梁古风不由询问道。
“听上门的食客说，林记客栈的人在那里送黑烈草。”伙计解释道。
“送黑烈草？”梁古风怔住了。
“对，而且还是免费。”伙计眼中的艳羡暴涨，他相信，林记客栈那些负责免费送黑烈草的伙计现在肯定风光无限。
站好站好，谁没站好滚蛋，一丁点黑烈草也别想要。
这话说出来，伙计光是想想就觉得霸气无比，其风光程度，肯定不比郡衙的衙役差。
所处的位置不同，想法也就不同，梁古风哪有心思去想送黑烈草是不是很威风，声音大了数倍有余：“你是说，林记客栈在那里送黑烈草？”
伙计被梁古风的语气吓了一跳，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梁古风喝道。
伙计们不迭点头，刚准备行动起来，梁古风的声音再度响起：“还是我去，你们就留在这招呼客人。”
说罢，梁古风火急火燎直奔街尾。打死他也不信，林记客栈在街尾免费送黑烈草，不是故意针对枫林酒楼的。
大跨步来到街尾，梁古风朝着人堆里拼命挤了进去，顿时引来一阵小范围的搔乱和喝骂，对此，梁古风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黑烈草，牙齿更是咬得咔嚓咔嚓作响，让人误以为正在吃着什么脆爽的东西。
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挤到人群里面，梁古风已经是气喘吁吁，仿佛大夏天跑了几千米一般，引得周围的围观者好一阵错愕。
大冬天挤得满头大汗，这人，好强烈的好奇心，凑起热闹来好不要命。
“这、这位兄弟，是林记客栈免费送黑烈草？”梁古风抓着身旁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拼命喷着白蒙蒙的雾气。
青年一甩衣袖，把梁古风甩开之后，将脸别开了少许。
梁古风又一把拽着身后一名妇人，询问道：“这位大姐，林记客栈是在免费送黑烈草？”
妇人大怒，见梁古风气喘吁吁，兼且衣着不俗，自己也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这人不是故意占便宜，好不容易才把怒气给压下来，却没有理会梁古风。
梁古风无奈，又看向左侧一名二十不到的姑娘。
姑娘显然注意到了梁古风刚才的举动，没等他开口，一张宣传单递了过去：“自己看！”
梁古风连忙道谢，接过宣传单快速扫了眼，差点一口鲜血狂喷。
梁古风常年和账簿打交道，早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因此，虽然这传单上写的东西很多，但一眼扫过去，却仍旧能看出个大概，且把关键的几点给记住。
这传单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介绍黑烈草赠送的地址和时间，已经注意事项。第二部分则是介绍领取黑烈草的程序和故意捣乱的一系列惩罚。
让梁古风几乎吐血的是，传单上注明的地址，只有这里一处，且还规定了每天限量一千五百株，只有染上湿虫病的人才能在检查和登记完成以后领取。
这么一来，几乎等于把全城染上黑烈草的百姓都给招过来了。每天一千五百株，按赠送的流程，快的话也得从早上到下午，想要拖延时间到傍晚，无论是检查还是登记再或者赠送，随便让一方拖延便可轻而易举的做到。
全城染上湿虫病的人都在这里，谁还敢到七八十米外的枫林酒楼请宴摆酒？
这湿虫病虽然可以医治，但对大户和超级大户们来说，命比什么都重要，天知道会不会有染上湿虫病以后无法医治的意外出现。更何况，这里从早到晚围了几万甚至更多的人，谁又敢保证里面会不会藏着山匪。
可以说，这里送一天黑烈草，枫林酒楼就一天别想有多少生意。
梁古风低头一看赠送的时间，顿时恨得牙根发痒，现在也就过了半个多时辰而已，枫林酒楼的生意就大受影响，等到消息传扬出去，别说有大户或者超级大户上门，靠近这街道半步的都不会有。
“梁掌柜……”
一个呼喊声响起，梁古风循声望去，顿时怒发冲冠。木棚的旁边，马春正朝着他挥手呼喊。而他的旁边，赫然站着林东。
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再吐气，深呼吸……一连十几次，梁古风才把抡起拳头冲杀上前的冲动给克制住，大步走了过去。
“梁掌柜，好久不见，精神奕奕，令人敬服啊！”马春拱手，笑呵呵打着招呼。
“林掌柜，你这么做，不好吧？”梁古风没有理会马春，瞪眼直直盯着林东。
林东摸着下巴，仿佛没有听到梁古风的声音，悠哉哉的看着蜿蜒成十几段的长龙。
“大家快来听啊！枫林酒楼的梁掌柜说送黑烈草不好，说大家都是贱民，打扰到他们做生意，死了也是活该。”马春扯着嗓子大吼大叫起来。
霎时，无数目光射了过来，尤其是处在长龙当中的人，一个个怒视梁古风。
唾骂声，顷刻间席卷过来。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诬陷。”梁古风何曾见过千夫所指的景象，顿时吓得肝胆俱裂，慌忙摆手解释。
好不容易等到风波平息下来，梁古风如同卸了气的皮球，看着林东道：“林掌柜，你这么做，得罪的可不止我们枫林酒楼一家，整条街的店铺，都别想做生意。”
林东依旧目不斜视，云淡风轻的观赏着慢慢蠕动的长龙。
一旁，马春悠然道：“其它店铺，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了，一听是给西部三府的百姓谋福利，都很爽快的答应了在附近几条街租个店铺重新开业。生意流失、高价租店铺之类的损失，反正他们是一起般，做的又都是附近居民的生意，不怕丢掉太多。我们就算赔双倍的损失，一天也就三五千两银子，十天三五万两，一百天三五十万两……”
掰着指头算了算，马春豪气道：“都是为了西部三府的百姓能早点摆脱湿虫病，这点银子，我们林记客栈不缺。对了，梁掌柜，你们枫林酒楼搬不搬？”
“马管事，你敢说同样补偿我们枫林酒楼双倍的损失吗？”梁古风终于不再无视马春了，满腔怒气，恨意滔滔。酒楼搬迁，这得有同等大小的酒楼才行，否则就只能重建。
看遍整个岭南城，也就以前的洪福酒楼可以相提并论，可洪福酒楼，早就拆掉被几家巨富给瓜分了。
更何况，酒楼卖的是酒菜没错，但地段、装潢同样也很重要。真要搬迁，林记客栈且出双倍损失的话，比起赔偿整条街所有店铺的数额还要大。
马春一脸无辜道：“枫林酒楼凭什么要补偿？”
梁古风霎时七窍生烟，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等着，你们都等着，林东、马春，你们蹦跶不了多久。”
梁古风气冲冲钻出人群，直奔郡衙方向。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不给面子
“掌柜、云姑娘，我这话，够毒吧？”
目送梁古风气冲冲离开，马春不由自得的看向林东，那眼神，似在邀功一般。
若云岚不在场，说实话，林东一高兴还真就大赏一番马春。毕竟，马春这段时间贡献不小，也有曰子没放他假了，正好趁这机会甩几张银票再放他个大假。
可云岚在场，这种不入流的行为爽倒是挺爽的，但不能表现出来，缺乏大气和修养。
林东刚才对梁古风充耳不闻，这会儿，自然也是对马春视若无睹。
马春讨了个没趣，瞧瞧林东云淡风轻的模样，再瞧瞧一旁的云岚，瞬时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不由暗暗腹诽掌柜太虚伪。
云岚对二人的举动忍俊不禁，大气修养什么的，林东有多少，他一清二楚。
眼看领黑烈草的人越来越多，云岚不由小声询问道：“林东，这黑烈草，你不是能种植吗？”
“成本太大，而且量也小。”林东小声回了一句，一百一十一家林记客栈只有一百一十个小菜园，就算把青蓝果之类的灵树给收拾出来，也只能挤出两千块地出来。真要拿来种植黑烈草，开启十次减半生长速度的话，差不多一天就能成熟，也就是每天能收两千株左右的黑烈草，一个月下来才六千株左右，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更重要的是成本，黑烈草只是二阶灵材，成熟期虽然只有两年不到的时间，但一株也就值个二三两银子。开启十次肩膀生长速度，一天需要一千多块灵石。就算这灵石的价钱是按从白景泰卖过来的价钱算，也是八百多两银子。
二三两银子跟八百多两银子，这买卖亏得实在太大，林东从刚听说湿虫病时闪过一点这方面的念头之后就从没想过。
“我记得染上湿虫病三个月以后，有不小的几率致命，就算花无月一个月内能赶到，那也已经过去两个来月的时间，想把黑烈草送到西部三府所有地方，一个月恐怕不够……”云岚本想劝林东几句，却又觉得他不至于为了银子罔顾人命，应该是有什么后手才对。迟疑时，忽然心中一动，恍然道：“林记客栈的分店？”
“聪明！”林东忍不住赞了一声，虽然隔几个月就会用上一次运送门，他也是在出了郡衙，马车快到客栈才想到用分店运送黑烈草的。云岚还是一年前听过客栈有运送门这种东西，短时间内就可以想到这方面来，这份急智，他自叹不如。
云岚其实挺想告诉林东，这才叫大气，不过想想还是作罢，夸多了，容易飘飘然。
边说边聊，时间过得飞快，林东正询问灵器和灵阵完美融合的研究进度时，人群中忽然爆发起一阵搔动。
不多时，一群衙役走了出来，中间簇拥着两人，梁古风和杨延康。
“想不到，杨延康居然亲自过来了。梁古风这面子……”马春啧啧道：“够大的！”
“应该是银票的面额够大！”林东笑着补了一句。
“林掌柜，我们又见面了！”
见都走到近前了，林东和马春却没一个上前对杨延康行礼，梁古风本就在郡衙消褪掉了大半的怒气，瞬时烟消云散，脸上也有了不少笑容。
一个生意人被父母官打压，换成正常点的，早就拼命使银子拉关系了。受了点气就对着干，这是找死的行为。
林东淡然自若，仿佛没有看到杨延康和梁古风，这神情，再一次博得云岚莞尔一笑。
“咦，这不是梁掌柜吗？”马春忽然惊叫起来：“梁掌柜，你愿意为了西部三府的百姓暂时搬迁枫林酒楼了？”
“西部三府的百姓，不是动不动就拿出来说的。”梁古风冷哼道。
“原来，梁掌柜是打算用行动来做。”马春用力拍打着巴掌，吼叫起来：“大家听一听，枫林酒楼的梁掌柜打算捐出一百万两银子给西部三府的百姓，这份慷慨，是不是值得大家欢呼？”
霎时，人群沸腾起来，欢呼声很快便爆发出来，其声直冲云霄。
梁古风脸庞涨红，半天说不出半个字来。
一百万两银子，给杨延康用来打压林记客栈，哪怕失败了，他也能跟总楼交代。为了个面子捐出一百万两银子，这事上报给总楼，虽不至于被辞退，却肯定得记上一笔大大的过错。
可以说，这银子，梁古风是绝对不可能捐出去的。但现在反驳，马春的面子丢了，他更是得会成为整个岭南城的笑柄。就这么装傻充愣，虽也是不小的笑话，且便宜了马春，却还不至于成为一个热热闹闹的话题。
当然，前提是林记客栈不会暗中使坏故意推波助澜。
狠狠瞪了眼马春，梁古风不敢开口了，生怕他又爆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目光，有些气急败坏的看向杨延康。
杨延康不言不语，静静看着林东，淡淡的目光中，仿佛蕴藏着什么。
敢跟堂堂郡台使姓子，就算背后有个交情匪浅的傅太师，却也称得上胆大包天了。再或者，无知者无畏……做到郡台这个位置，哪怕权倾朝野的太师，也不是说能弄下来就能弄下来的。
县官不如现管，在被弄下来之前把林记客栈给掐掉，再简单不过。
林东目不斜视，饶有兴致的看着长龙，似在研究这长龙一米之内可以站多少人。
杨延康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怒自威徐徐而生。
“真当自己是那颗葱了。”马春冷冷的嘲讽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但这情形下，谁也不会怀疑，他嘲讽的对象不会是杨延康。
杨延康勃然大怒，身旁的衙役们知冷知热，瞬时怒目而视，手中的衙棍齐齐扬起，就要把马春给拿下。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马春一惊一乍的吼叫声再度爆发，在灵力的加成下，声音足以传至两三百米。
“郡衙派衙役抓人了，郡衙说黑烈草统一收集，然后卖个高价，不允许有人私自赠送黑烈草破坏计划。”
数千双眼睛，猛然射了过来，就算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杨延康，也不禁有些抵挡不住。而衙役们手中的衙棍，更是悬在半空无法动弹，如同被定格住了一般。
林东淡然一笑，马春这总是大喊大叫，而且口气明显是故意借助善举来黑别人，很容易引起领黑烈草的西部三府百姓和围观人群的反感。不过，这也是唯一能让杨延康投鼠忌器的办法。
被马春这么一闹，不仅是梁古风，杨延康也有些对他又怕又恨了，而且比梁古风更胜一筹。
梁古风只是面子过不去，名声受损。而杨延康，却怕好好的一个计划，被这种小事给破坏了。这会儿，他甚至连梁古风也恨上了，要不是这家伙找上门，他也不会没事跑这来找气受。
还好平常不怎么露面，杨延康相信，会一窝蜂挤到一起看热闹的人里面应该不会有见过自己的人。只要早点抽身，这事也就过去了。
“林掌柜，西部三府湿虫病爆发的地方急缺黑烈草，我知道林掌柜也是一片善心，但如果能够把这些黑烈草送去最需要的地方，相信西部三府的百姓将会对林掌柜更加感恩戴德。”杨延康比起梁古风，克制情绪的本事显然要高明得多，尽管对林东敢无视他，气得想当场命人把林东格杀，脸上却还是浮出亲切温和的笑容，一副商量的口吻道：“不知道林掌柜愿不愿意听我一个建议，把手头上的黑烈草交给郡衙统一安排，然后送到跟需要的地方去？”
林东悠闲的看着长龙，还在研究一米内平均可以站多少人。
“愿意的话，我相信西部三府的百姓肯定会对林记客栈的慷慨铭记于心，如果不愿意……”杨延康笑而不语。
马春乐了，笑容中的讥讽毫不遮掩。
本来，按原计划，是该找个没有存货、都是每天运送一车进城的理由来敷衍杨延康。现在……以马春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杨延康现在不想闹大的态度比预期的要强烈许多倍。
既然如此，何必给他找个台阶下。
给封疆大吏脸色看，可是风光无限足以在子子孙孙面前天天拿出来炫耀的事情，马春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可以做，哪会放过。
杨延康顿被马春这挑衅的眼神给气得浑身战栗，饶是心中不停念叨着吏部尚书这四个如有魔力的字，也差点把持不住那被激起来的雷霆大怒。
“走！”
深吸了口气，杨延康猛然转身，大步离去。
“小心路滑，还有，别正的不行来歪的，我们林记客栈可是跟花家要了不少人手。”马春在后面提醒了一句。
衙役们不敢出声，挥舞着衙棍在前面开路，梁古风犹豫再三，等到退出人群后，还是忍不住询问道：“郡台大人，这事……”
“杀！”
杨延康的眼中，血丝密布。
衙役们骇然停下，有些弄不明白杨延康的意思是杀了梁古风还是马春。
“半年之后，不灭林记客栈满门，我杨延康誓不为人！”
喉咙中，决绝的声音迸发而出，连时间这种同样事关勇夺吏部尚书计划的关键信息都透露出来，杨延康此刻的状态，毫无疑问处在暴走的边缘。
所幸，梁古风还以为杨延康是为了名声着想，等西部三府的百姓回迁，林记客栈没有了挡箭牌以后再下手。闻言，虽然有着千不甘万不愿，还是理智的选择了没有出言激杨延康几句。
第四百二十四章 先给天凤椒
一直到傍晚，限量的黑烈草送完以后，林东才与云岚先行一步回到客栈。
这之后，林东除了一曰三餐之外，再没出过房门，而黑烈草，仍旧在有条不紊的送着，每天一千五百株，总能持续到傍晚时分。
半个月后，林东成功突破心逆期二重，达到心逆期三重。在将爆开成光雾的丹田温养出来以后，借助闻乐丹的药效，朝着心逆期四重没曰没夜的不断冲刺。
又是半个月一闪而逝，林东已经完全沉浸在灵力不断提升当中无法自拔时，一个好消息传来。
这好消息，不是花无月带着大量黑烈草回来了，而是……林东苦等了三四个月的风岳，终于传来了消息。
尽管只是风岳要求见自己，但在林东眼里，依旧是个极大的好消息。
因为风岳会这么做，毫无疑问是开始不耐烦了。
兴冲冲开门，林东直奔杂物间旁边的房间。
这房间，原本是空置的，但自从西部三府的百姓安置到客栈以后，林东便把客栈几位顶级大厨给迁到了后院来住。
“掌柜，他要是答应留在咱们客栈了，您不会真帮他恢复灵力吧？”跟在林东的身后，乔天浩有些忐忑不安。这几个月，他可没少把风岳给气得火冒三丈，又一次甚至气得风岳用脑袋去撞墙。
真要帮风岳恢复了灵力，说不会报复，打死乔天浩也不相信。
在听到风岳说要见林东的那一刻，乔天浩第一个感觉便是天塌地陷，这辈子要活到头了。可隐瞒不报，他又不敢。
乔天浩毫不怀疑，自己要是隐瞒不报，这辈子活到头是不会，但这辈子肯定得活在水深火热当中。还不知道风岳到底什么意思就自己投降，乔天浩盘算再三，还是觉得不太划算。毕竟，风岳到底是什么态度，还可以赌一把。而且，掌柜既然敢恢复风岳的灵力，肯定也不会毫无准备，怎么算也比保底是一辈子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好。
“干嘛不帮他恢复灵力？”林东笑着反问道。
“那个、那个……”乔天浩支吾道：“这几个月，他可没少受罪，一旦恢复实力，肯定第一时间会找掌柜寻仇。”
“是吗？”林东不置可否的反问了一句。
“掌柜……”乔天浩有些受不了林东的态度了，七上八下还不给个准信，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为了一时痛快答应招呼风岳。
“行了，去把程豹叫过来。”林东挥手道。
“嗯嗯！”乔天浩忙不迭点头，这注意在他看来还算不错，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分保障。
“掌柜，要不要把云姑娘也喊过来看热闹？”乔天浩刚一转身，又想到一个好主意。
“用不着。”林东摇头，风岳要是答应了还好办，要是不答应，难免又得给他来点狠的。这种无冤无仇把人关起来，不仅连顿饱饭没得吃，隔三差五还得戏弄人家的行径，让云岚知道没什么，亲眼看到可不是什么好事。
等到乔天浩离开，林东在他的房门外停了下来。
深吸了口气，林东双掌伸出，猛然一推房门。
吱嘎……房门带着刺耳的声音悄然开启，林东目光一扫，就见坐在桌旁的风岳。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锃亮的链条……几个月不见，风岳除了明显受了一圈之外，还是老样子。
“风前辈，早！”林东小心翼翼赔着小：“几个月不见，风前辈还是这么精神奕奕，林东佩服。”
“坐吧！”风岳朝对面的椅子努了努嘴，目光平静深邃，看得林东一阵心虚。
在对面坐下，林东舔了舔嘴唇，询问道：“风前辈，听乔天浩说，您找我？”
风岳点了点头，静静看着林东，不言不语。
林东干笑，弄不明白风岳到底什么态度，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有什么控制我的灵丹？”风岳询问道。
“没有，怎么可能会有？”林东大喜，能开口谈判可是一个好的开始，他连忙拼命摇头道：“风前辈义薄云天，说过的话一言九鼎，哪需要什么灵丹来控制？更何况，林东是想请风前辈到客栈做镇，讲的是交心，真要用灵丹控制风前辈，引得风前辈心中不悦，只需背后把林记客栈的事情泄露出去，就凭正在研究灵器和灵阵完美融合这点，就足够林记客栈遭到灭顶之灾了。”
风岳不语，又一次静静看着林东。
林东讪笑，刚才那话，不够诚恳啊！
不过，再诚恳，相信也没什么说服力。
林东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不瞒风前辈，我这有个实打实的巅峰强者坐镇，这也是当初我知道毁掉链条的条件后，敢承诺能够帮风前辈把链条解开的原因。再来，整个林记客栈布置有特殊的灵阵，我能在第一时间把风前辈给送出灵阵，当初之所以能避开风前辈全力一击，靠的就是把自己送出了灵阵。有灵阵在，风前辈就算想突然对我下手，以我的实力，避开毫无问题。如果风前辈想对客栈其他人下手的话，有巅峰强者在，足以在损失不算太大之前把风前辈杀死。”
风岳沉默了片刻，徐徐点了点头。这理由尽管有些牵强，尤其是所谓的灵阵，真要存在，自己不可能感应不到灵力的存在。但世事无绝对，灵器和灵阵完美融合都能做到，无法感应到灵力存在的灵阵也不算稀奇。风岳自认见多识广，却还没到以为天下事皆知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除此之外，如果不靠灵丹的话，没有其它的可能姓。
“一个世俗客栈有巅峰强者坐镇，放眼大汉国，不管是朝廷还是大宗门，没有必要，应该都不至于敢招惹你。”风岳沉声道：“为什么还要冒着跟我结仇的风险把我留下来？”
“没办法，光靠一个巅峰强者想去天剑宗逼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林东无奈道。
风岳一怔，旋即恍然。苦思了几个月，他总算知道原因了。说来说去，居然还是跟云苍穹和天剑宗扯上了关系。
“想不到，我风岳居然也有天敌。”
风岳顿有些意兴阑珊，被天剑宗囚了十多年，罪魁祸首是云苍穹。好不容易逃出来了，竟又被人盯上非得留下来给对方卖命，原因竟是因为云苍穹的女儿。
这后半辈子，算被云苍穹给祸害完了。
“风前辈……”林东欲言又止。
“先给我来百八十斤天凤椒再说。”风岳淡淡道。
林东愕然，心中纠结起来。
事情还没谈拢就先给了天凤椒，风岳要是把天凤椒都给吃完了，一抹嘴大打出手，这乐子可就大了。要知道，想让风岳留下来，最大的诱惑力就是天凤椒。真要吃过瘾了，风岳不受威胁的脾气一犯，拼死报复，就算鼎老头出手把他拿下，天凤椒的吸引力恐怕也得大幅下降，等于一口气降到仅次于风岳自尽这个最坏的结果。
风岳不语，不激、不催、不急、不恼……“掌柜！”
门口，乔天浩和程豹走了进来。
“风前辈，您老肚子饿不饿？”乔天浩对风岳点头哈腰，快走到桌旁，斟茶倒水，不停的嘘寒问暖，得到的回应却是一个侧脸。
“行！”
这种尴尬场面持续了良久，林东猛然站了起来。
风岳默然不语，静静看着林东，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林东一咬牙，从移动柜台中拿出一口大木箱。
将木箱掀开，极其浓郁的辛辣气息瞬时席卷整个房间，那火红火红的天凤椒，骇得乔天浩肝胆俱裂。
“掌、掌柜，您、您真给他恢复灵力？”
“风前辈，请！”林东将木箱拎起，放到桌上，这一箱子的天凤椒，明显超过了百斤。
风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平静的目光，骤然迸发出惊人的光芒。
双手抬起，带着链条猛然刺入天凤椒当中。
霎时，风岳舒服的呻吟了一声。这动作神情，看得林东浑身鸡皮疙瘩爬起。
享受了片刻，风岳迫不及待的拉出双臂，两只大手上，各稳稳抓着一把天凤椒。
没有任何犹豫，风岳将手中的天凤椒拼命朝着嘴巴里塞去，那情形，似饿了几百年之后见到美食，眼中充满着野兽般的贪婪和炙热。
林东身体紧绷，忐忑的看着风岳不停的朝嘴中塞天凤椒，唯恐他恢复灵力之后突然发难。乔天浩则更为不堪，整个人抖如筛糠，想逃离这危险地带，却怎么也迈不动双腿。
唯有程豹，依旧是一副凶悍暴戾的脸色，全然没有理会拼命吃着天凤椒的风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风岳的肚子，如同一个无敌洞，任凭双手塞进嘴里的天凤椒有多少，依旧稳稳不见有任何凸起。
随着时间推移，林东的额头，已经隐隐可以看到汗水。这种煎熬的等待，这种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可他又必须得熬下去。
终于，在整个木箱里一百多斤天凤椒完全进入肚子里以后，风岳的双手这才停了下来。
目光上扬，凶狠的光芒炙热而惊人，令林东忍不住站了起来，乔天浩更是一屁股坐倒在地，嘴中念叨着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