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天唐TXT下载天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天唐全文阅读

作者:格鱼     天唐txt下载     天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9章张瑄威望与跳梁小丑

    其实,张殖的两三万兵马怎么可能在吐蕃境内消失踪迹。这么大的一支军马行动,就算是再竭力隐藏行迹,也会有很大的动静。

    但是,吐蕃高原地广人稀,很多地方都是人迹稀少之地。张殖率军远离城寨,翻山越岭,选择了一条距离吐谷浑故地最近的路线,从容行军。

    虽然没有跟吐蕃国内的兵马正面作战,但在吐蕃国内来来去去穿越荒漠、革原,翻山越岭这是一次极为考验唐军体力、耐力和意志力的长途行军,可以说非常苦。

    而且,深处吐蕃境内,稍有不谨慎,便有可能陷入重重包围之中,所以大军上下也都绷紧了一根弦。

    一开始的时候,集缰时不时会下达一些在军卒看来比较怪异的军令。

    比如那木湖,明明昨日刚刚越过,但在那木湖前方休整一日后,张殖又突然命令大军飞速回师那木湖,驱逐了吐蕃一支游牧部落,然后向北行进,而向北行进不足百里,又再次折返向东,绕了一个大圈,来来回回,还是回到了既定的行军路线上。

    一开始,军卒颇有抱怨,但后来,即便是普通军卒都弄明白了一个事情:大都督并不是犯了神经病要来回折腾军卒,而是这样一番“折腾”直接跳出了吐蕃兵马的包围圈,让吐蕃兵马搞不清楚唐军的真正去向,追击去了错误的方向。

    等吐蕃军马醒悟过来,唐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这支由回纥、灵州卫和神策军组成的联军,因为同甘共苦,渐渐融为了一体。而因为谋略和战略战术的成功实践,张殖在这支联军中的威望也渐渐达到了一个顶峰。

    之前,他作为大都督,所获得的不过是军卒的敬畏,这是一种对于权力的敬畏:而如今,在三万军卒心中,张缰那就是神机妙算无所不能的军神一般的存在,对他产生了盲目的崇拜。

    部城一战,火器发威,直接击溃赤柱大军,歼灭两万余众。随后,一路追击进入吐蕃,一路袭扰吐蕃国内,让吐蕃人望风丧胆。

    折返向西北,奇袭纳木些城,获得充足的补给和粮草。再往后,南下进逼吐蕃王庭逻些城,让吐蕃人心惊胆战。而就在吐蕃人火线救援逻些城围攻而至的时候,张擅又突然率军折返,与吐蕃军马擦家而过,占领契林错。再次获得给养在吐蕃境内纵横跋扈,来去自如,将吐蕃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这完全都是靠了张缰的谋略和战术。

    一个多月以来,唐军在吐蕃境内虽然没有与吐蕃军马正面会战,但歼灭吐蕃散兵也近万人,而焚毁吐蕃粮仓、军屯要塞数座,一度占领中等城寨三座,造成的破坏力相当巨大。

    可以说,吐蕃人在唐军撤离后。三年之中别想缓过劲来。

    夜幕低垂,bō干山下,唐军在密林边缘安荆匕寨。

    三万人的营地也是非同小可,那一堆堆正在造饭的篝火或明或暗,闪闪烁烁,从张缰纵马驰立的这座高坡向下望去,星星点点,非常壮观。

    “大都督,翻过bō干山,就是平原。我军急行军,五日可赶到吐谷浑故地外围。”郭子仪朗声道。

    张殖默然望着那沉沉的夜幕以及那隐藏在夜幕中的bō干山,点点头道“郭将军,身后的吐蕃人可追来了”

    “大都督,探马回报,吐蕃两路军马共计三万人在那木湖集结,然后向我军的方向追来,不过距离我军起码有三日的路程。待吐蕃人追来,我军早就离开了。”郭子仪的声音有些〖兴〗奋,他微微向张擅拱手抱拳道“大都督神策,末将受教良多!”

    张擅微微一笑,回头扫了郭子仪一眼“这用兵之道,本帅也是活学活用,倒是让诸位见笑了。不过,此次我军进入吐蕃,战略xìng的目的都达到了。”

    “搅乱吐蕃局势,破坏吐蕃国力让吐蕃人在数年之中,无力侵袭我大唐边境。同时,也是一种练兵。”张殖缓缓纵马下坡,郭子仪等人上马跟随。

    “郭将军,我军的给养粮食还能坚持几日?”

    “回大都督,按照大都督教授的法子,我军烹制炒面和烤肉,每个军卒都尽可能携带,再加上一路游猎和抢夺吐蕃部落粮食,坚持到班师回朝的问题不大。”郭子仪恭谨回道。

    “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再坚持几天,待班师回朝,本帅一定大赏三军,摆下酒宴犒劳大家。”张擅夹紧马腹,向营地方向奔行过去,向营地越近,一种煮肉的香气就越加浓重。

    这一个多月来,张缰命令军卒尽可能地掳掠叶蕃牛羊马匹,宰杀或腌制或烧烤,以便于携带,尽量节省粮食。

    将腌制的干肉切下,用锅煮上,然后加入一些谷物,熬成浓粥,便是一种美餐,足以补充军卒的体力消耗了。

    朝廷的册命和李亨的诏书传到陇朔大都督府,原本非常低调的监军李辅国顿时精神头十足,从幕后直接走向了前台,从封常清手里夺过了一部分管理陇朔大都督府的权限。

    张笤没有消息,朝廷有诏书在,封常清也没有办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李辅国小人得志,咬牙忍耐着。

    李辅国掌权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取笑了正在筹建中的吐谷浑新军。

    这是张殖一手推动的结果,一万吐谷浑新军正在形成,却被李辅国一道政令就给取缔了。

    同时,李辅国在灵州大肆收受地方大商贾和吐谷浑贵族的贿略,滥发政令,把灵州搞得乌烟瘴气。他甚至开放禁令,允许吐谷浑在灵州之外建立属于自己的城池。

    封常清再三进谏不果,只能继续忍耐。

    但化的忍耐却换来了李辅国的得寸进尺,两人的矛盾越积越深。

    直到有一日,李辅国要插手城外的火器营事务,封常清终于爆发了。

    火器营是张殖临走再三叮嘱和交代给封常清的重要保护对象,不允许任何人插手。李辅国要接管火器营,封常清怎么可能同意。

    封常清当面顶撞李辅国,李辅国大怒,当众怒斥封常清,甚至还放出话来要奏表朝廷,罢免了封常清的官职,但封常清也顾不上这些了。

    李辅国不过是一个太监,而封常清却是军中名将,在军中具有李辅国所不能比的影响力。因为有封常清在,李辅国不可能完全全部接管灵州和陇朔事务。

    张殖的政令中,本来有一项是往河珧一线移民,将吐谷浑部族分批整体迁移过去,为将来抢占吐谷浑故地做准备。可李辅国的从中搅局,直接就打乱了张擅的部署。

    还不仅如此,李辅国还下令驻扎在河珧一线的四万陇朔兵马调回灵州和朔方,只是他的第一道军令下达,李光弼根本就没有鸟他。

    李辅国连续两道军令,李光弼那边都没有动静传来,李辅国大怒,当即带百余护卫亲自赶去了河州。

    九月十三日,李辅国赶到河州,他在城外等了老半天,也没见李光弼率河州诸将出城迎接,心下勃然大怒。

    他怒冲冲地带人冲进城中,发现河州城内城外容纳了很多来自部州青海一线的“边民”。这些都是急需安置的边民,张擅让张巡引导这些边民异地安置,目的还是为了下一步占领吐谷浑故地的移民计划。

    河州城太守府就是李光弼目前怕帅府。

    李光弼正在大厅与张缰以及河州诸将商议军务,突然闻报说监军李辅国到了,不由皱了皱眉。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阉宦,对于朝廷让李辅国暂代陇朔权柄颇有微词。

    这是他对李辅**令置之不理的因素。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心里有底,知道用不了多久张缰就将会传过消息来,与河珧一线军马前后夹攻,一举拿下吐谷浑故地,将河珧整体向吐蕃境内延伸数百里,将吐谷浑故地圈入大唐版图,建立丰功伟业。

    此功一成,张缰的权势自然更上层楼。小小一个李辅国,在李光弼眼里不过是一个跳粱小丑,蹦醚不了几天。

    但李光弼没有想到,李辅国竟然跑到河州来了。

    他皱了皱眉,却还是起身向张巡等人笑了笑道“张大人,李监军到了,你我出去迎接一下?”

    张巡轻轻一叹,起身笑道“迎接自然是要迎接的,李监军奉命暂代陇朔大都督,我等皆为属下,不可失礼哟。”

    李光弼晒然一笑“张大人,一个内监,他懂什么?本将听说他在灵州嚣张跋扈,把灵州搞得一团糟,如今又跑到河州来祸害了”

    两人并肩率诸将走出府门,李光弼向大刺刺站在府门前“顾盼生威”的李辅国略一拱手淡然道“见过李监军,不知李监军到河州军中,有何公干?”

    李辅国冷冷一笑,矜持道“本监军奉朝廷和监国太子殿下之命,署理陇朔政务军务,此刻奉旨巡视河州,难道李将军有意见?”@。

第260章拿下吐谷浑!

    李光弼淡然一笑,扫了李辅国一眼,一丝不屑一顾的光彩一闪而逝,轻轻道“末将不敢。

    李监军既然奉旨巡视河州,末将岂敢不从?来人,安排李监军的住处,派一队军卒护卫李监军在河州的安全……”

    说完,李光弼竟然扭头就带着诸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李辅国恼羞成怒,却不敢当面发作,毕竟在军中,他要是真正跟李光弼撕破了脸皮,恐怕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李辅国虽然嚣张瑄但却不傻。

    对于李光弼的不敬,他隐忍了下来。

    来到河州的当日,他就派人向李亨送去了密奏。无非是说张瑄在陇朔结党营sī,陇朔部将不听号令、不尊朝廷、不敬殿下云云,还说张瑄sī造火器,图谋不轨,希望朝廷严办等等。

    他向朝廷建议免去封常清和李光弼的军职,另派他们赴任陇朔。

    同时建议与吐蕃修复关系,释放吐蕃王子赤松德赞。

    李辅国在河州带了三四天,发现河珧一线唐军正在备战,心里很是不满。又加上城里城外满是部州青海边民,正在紧锣密鼓的安置,与他的政令大为相悖,他更加愤怒。

    李光弼避而不见他。李辅国忍了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直接闯进了李光弼的帅堂。

    李光弼正在跟张瑄等人议事,突然见李辅国闯了进来眉头紧皱,沉声道“李监军何以擅闯军帐有事吗?”

    李辅国怒道,扬手指着李光弼道“李光弼,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本监军奉旨掌控陇朔兵马政务,本监军先后两道军令,让你调离河州兵马复归原位,你为何不尊号令?”

    “汝胆大妄为擅自在河州整军备战,意图挑起唐蕃战争,此是死罪。本监军已经上奏朝廷,请朝廷治你之罪!”

    李光弼淡然一笑“李监军严重了。本将奉张瑄都督之命,驻防河珧,整军备战,这是大都督的军令,本将何罪之有?至于李监军的调令请恕本将直言,君无戏言监军大人擅自更改大都督军令,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本将是大都督标下部将,自当唯大都督之命是从。”

    “如果本将没有记错的话,朝廷昭命不过是让李监军在大都督行军吐蕃不在陇朔期间,暂代陇朔兵权政务,李监军终归不是大都督行事还需要自重一些,不要小人得志肆意胡为,让某等看不起监军!”

    李辅国恼羞成怒,气得浑身哆嗦“李光弼,你竟敢违抗朝廷昭命!你眼里只有张瑄,目无朝廷,不尊监国太子殿下,本监军一定向朝廷参你一本!”

    李辅国尖细而颤抖的嗓音在堂中回dàng,李光弼厌恶地扫了他一眼沉声道“监军大人yù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将军务繁忙,若监军大人没有要紧公务,还请自便吧。”

    李辅国哆嗦着手从怀中掏出李亨的诏书,高举在手上,颤声道“朝廷昭命在此,你敢不尊?本监军命你即刻开拔,调离河珧兵马,不得擅自挑起唐蕃战事!”

    “朝廷并无昭命让本将撤军。大都督命我等在河州布防李监军的命令请恕本将不能遵从,对不住了!”

    李光弼的声音非常冰冷更是异样的坚决。

    他当然是非常坚决,对李辅国的态度也很差。因为他在一日之前,已经接到了张瑄派来的军卒密报,知道张瑄即将率军横穿吐蕃,抵达吐谷浑故地的外围。

    他奉命立即整军,等待张瑄号令,随时开拔,tǐng进吐谷浑故地,歼灭留守在吐谷浑故地的8000吐蕃兵马,占领吐谷浑故地这一大片疆土!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李辅国竟然还在唧唧歪歪,他焉能给他好脸?

    “放肆,放肆!李光弼,你好放肆!”李辅国骑虎难下,愤怒地站在堂中咆哮起来,而李光弼则冷眼相看。

    如果李辅国不是朝廷委派的监军,他早就将他拿下了。

    “你就蹦醚吧,待大都督从吐蕃班师回朝,待某家与大都督将吐谷浑故地占领拿下,这番丰功伟业铸就让大都督回头再收拾你这阉宦!”李光弼心里冷笑着,神情却是振奋起来。

    吐蕃内乱,吐蕃河珧一线兵马全线回收,此刻吐谷浑故地只有不足万人,这点力量,不要说有张瑄和李光弼前后夹击了,就算是让李光弼单方面去进攻,也能毫无争议地拿下来!

    大都督真是神机妙算,有勇有谋,竟然率军在吐蕃境内搅翻了天,将吐蕃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生生造成了吐谷浑故地这个空挡番伟业成功,某家的声望便会盖过郭子仪,加官进爵不是难事。李光弼一念及此,心里焉能不jī动。

    突然,门口传来一个军卒恭谨的通禀声:“将军,有急报!”

    李光弼心里一个jī灵,扭头与张瑄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霍然起身沉声道,“传进来!”

    不多时,一个风尘仆仆身材雄壮的军汉背责行囊,大步走了进来。

    他向李光弼抱拳行礼,然后左右四顾,稍稍犹豫,从怀中掏出一封密面,然后递给了李光弼。

    李光弼有些jī动地接过密函,封皮上那“李光弼亲启”的清秀字迹传入眼帘,他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

    拿下吐谷浑故地的时机终于来了,大都督军令终于到了!李光弼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李光弼,本帅率军抵达。兹命你率所部四万人于九月二十三日出征,务必于九月二十五日午时前抵达外围一线。申时进攻,争取百时结束战斗,拿下吐谷浑故地!”

    张瑄的字迹非常飘逸,尤其是“拿下吐谷浑故地”这几个字写的非常苍劲有力,足见他的信心和勇气。

    李光弼纵多大笑,然后将手里的密函递给了张瑄。

    张瑄阅吧,大喜。

    李光弼无视了李辅国的存在,猛然一拍桌案,朗声道“诸将听令!调集兵马插重,后日五更出发,西进吐谷浑故地!”

    李光弼回头来望着张瑄笑道“张瑄人,本将率军西进,这河州和后勤防务的事儿,就拜托张瑄人了。”

    李光弼手下的部将校尉等人轰然应诺,李辅国脸sè大变大喝一声道“李光弼,你当真要一意孤行,反抗朝廷昭命吗?你竟敢擅自调兵侵入吐蕃,这是死罪!”

    李光弼哈哈一笑,笑容一敛,yīn沉道“李监军,末将奉命行动,何罪之有?”

    “你……你放肆,你奉谁的命令?本监军……”

    “这是张瑄都督的军令,谁敢不从?李监军,你莫非要违抗大都督的军令吗?”李光弼冷冷一笑,声音肃杀冰冷。

    李辅国陡然间一个jī灵,他用不可思议地眼神望着李光弼:“张瑄……张瑄?”

    李光弼哈哈大笑而去,张瑄等人也罗列而出,只剩下李辅国独自一人站在哪里,如堕冰窖浑身冰冷。

    真正的吐谷浑统治区域,面积相当广大。其最盛时,疆域东起今陇东河西、剑南西北,南抵青海南部,西到西域若羌、且末,北隔祁连山与河西走廊相接。

    而张瑄口中的“吐谷浑故地”则是狭义上的吐谷浑区域,泛指河珧以西至多玛,北上接青海湖的一大片河谷盆地,面积大概有四五个河珧之地这么大。这片区域水草丰美。土地肥沃,多为吐蕃人的放牧之地。

    此地除了吐蕃有8000军马驻防以外,还有几个吐谷浑的残余小部落,早己臣属于吐蕃。

    张瑄率军抵达多玛,直接切断了吐谷浑吐蕃军的退路。与此同时,李光弼率河珧四万兵马声势浩大地tǐng进吐谷浑,两军合击之下,以七万人的兵力对战不足万人的吐蕃军以及数千吐谷浑部落兵马,战役的胜负根本就没有什么悬念。

    申时发起进攻,不到百时就结束了战斗,全歼吐蕃8000兵马,俘虏臣属于吐蕃的吐谷浑部落一万余众。

    铁布卡城,是吐谷浑的故都城,也是如今吐蕃人统治吐谷浑故地的军政中心,是这片河谷盆地上唯一现存的一座城池,其实还颇具规模。

    清高气爽,红日当宴。

    张瑄率诸将登临铁布卡城楼之上,眺望着美丽丰饶的吐谷浑大平原,心情非常舒畅。

    他谋划…了这么久,费了这么多的心思,终于将这片土地拿下了,这份盖世功勋足以让他以开疆辟土之功铭记史册。

    在张瑄的身后,郭子仪、李光弼、雷万春、南雾云等军中将领,神情也非常振奋。

    清亮的风吹拂过来,张瑄朗声一笑,回头来望着郭子仪和李光弼等人,挥了挥手“诸位,成功拿下吐谷浑故地,这相当于四五个河珧之地,我军在此屯兵移民,长期固守,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大唐进攻吐蕃的重要门户。”

    “本帅这就上奏朝廷,在此设立河珧都督府李光弼,你这四万人就给本帅牢牢守住此地。

    李光弼恭谨地抱拳行礼“末将遵命。”“当然,这片土地水草肥美,一向是吐蕃人的放牧养马之地。如今吐蕃人内乱,暂时还顾不上这边,可若是假以时日,吐蕃人必会举大兵进攻此地,单凭你这四万人,基本上是守不住的。”

    张瑄淡然一笑,回头扬手指着远端“本帅意yù在此外围构建高大堡垒,连成一线,借助山势地利,阻挡吐蕃骑兵。只要你能坚守数日,我陇朔、河西、剑南三镇援军即可飞驰而至,吐蕃人不足为患。”@。

第261章丰功伟绩!

    求推荐票!

    “你只要给本帅守住这片土地,来日一个万户侯跑不了!封妻荫子,名垂青史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张瑄凝视着李光弼,神色非常严肃,“事关重大,不得有任何闪失。这片土地既然已经纳入我大唐版图,就永远不得再失去!”

    “你之所部4万人,镇守此地。本帅日后自当调吐谷浑新军一万人入河珧都督府,听你调度。我鄯州青海一线移民数万,再把吐谷浑部落全数移民此地,以20万军民之力,若你还是守不住,本帅只能说,你没有把握住本帅给你的机会。”

    张瑄的声音轻缓而凝重。

    李光弼肃然躬身,慨然道,“末将愿意在大都督帐下立下军令状,河珧都督府在,末将在!只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吐蕃人夺去半寸土地!若是有负大都督所托,末将愿意以死谢罪!”

    张瑄轻轻一笑,拍了拍李光弼的肩膀,淡淡道,“本帅对李将军很有信心。以你的才干,经营好这片领土不成问题。”

    “谢大都督信任。”李光弼挺直了腰板。

    张瑄轻轻点头,“嗯,传本帅的军令,命新组建的吐谷浑新军调入河珧都督府,由李光弼统一统率调度。同时命吐谷浑部落休整待命,随时准备迁徙入此地。安家费用,由大都督府承担。”

    李光弼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大都督,吐谷浑新军已经被李监军下令拆散……”

    张瑄一怔,旋即大怒道,“本帅的军令岂能儿戏,封常清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李辅国竟能罢了本帅的军令?岂有此理!”

    李光弼苦笑道,“大都督有所不知,大都督率军入侵吐蕃,一个多月没有消息传回来,就传出了一些小道消息,说是大都督有可能在吐蕃全军覆没,再也回不来了……因此,朝廷下令让李辅国暂代陇朔大都督,掌握军政大权,李辅国一掌权,就下令正在将正在组建的吐谷浑新军就地解散……”

    “而且,李辅国还……”

    李光弼正要再说几句,突然瞥见张瑄的脸色非常难看,就悄然闭住了嘴,不再往下说了。

    张瑄心里非常愤怒,一股怒火在胸中冲荡着,几乎要当场发作。

    李辅国暂代大都督之职不算什么,可恨的是这个阉宦竟敢推翻他的军令和政令,破坏他的整体谋划。这是让张瑄最接受不了的事情。

    看来,当初对这阉宦还是手软了一些啊……若是当初下手除掉他,又岂能有今日之隐患!张瑄想到这里,冷冷道,“传本帅军令,召李辅国、封常清及各州府卫主官和兵马主将来河州见我!同时,速速向朝廷禀报我军纵横吐蕃和拿下吐谷浑故地大捷之事!”

    “是,末将遵命。大都督,李监军此刻正在河州。”

    “哦?他在河州?那是最好不过了。”张瑄冷然一笑,又转头凝视着远端河谷的水草丰盛之地,神色越来越凛然,一股无形的杀气渐渐发散出来。

    ……

    ……

    金秋十月,吐谷浑故地秋高气爽,景色宜人。

    先期进入的数万鄯州边民已经在唐军的引导下开始开荒屯田,而相应的军事堡垒和城防设施也正在紧锣密鼓的建设当中。

    在张瑄的命令下,张巡调集陇朔全镇之力,支持河珧都督府开发这片土地。

    跟随张瑄入吐蕃的三万兵马就地在此休整半月之久,于十月初四日开拔离开吐谷浑故地,班师回朝。

    红日高悬。三万大军缓缓行进,从吐谷浑故地到河州的官道两侧,来自于鄯州青海一线的边民和河珧本地百姓一起夹道欢迎,热烈的欢呼声经久不息。

    因为百姓的情绪高涨,原本两日的路程,大军足足行进了四日。

    河州城外,道路两侧人满为患。无数百姓呼喊着议论着抑或热烈鼓掌,若不是道路两侧有军卒守卫,恐怕围观的人群早就堵塞路径了。

    大军旌旗招展,士卒个个神清气爽士气高涨。跟随张瑄在吐蕃翻云覆雨近两个月,将吐蕃全国军马玩弄于股掌之中,同时一举拿下吐谷浑故地,接连大捷并开疆辟土有功,等待着这数万唐军将士的将是厚重的封赏和无尽的荣耀。

    此时此刻,他们凯旋而归,心底自豪,颜面有光!

    “那便是张大都督!看,快看,张大都督来了!”

    围观的人群突然激烈地骚动起来,纷纷拥挤上前,想要一睹张瑄这个传说中的创造了军中神话的陇朔大都督的风采,场面一度失控。

    张瑄面带微笑,一路骑在马上向道路两侧的百姓招手致意。他的身后,是郭子仪等诸将。

    至于李光弼,则留在前方坐镇指挥。

    新建的河珧都督府还没有完全运作起来,即要开荒屯田屯兵安置移民,修建要塞堡垒和民用城池,还要防备吐蕃人的反攻……今后一年之中,有李光弼忙的。

    张瑄一度曾经想将张巡调到李光弼身边,辅助李光弼经营吐谷浑故地,但考虑到自己掌控整个陇朔乃至日后经略全国的大局,他还是没舍得将张巡放在这里。

    不过,暂时来说,张巡还要领命留在河州两三个月,帮李光弼处理一些军政后勤保障之事。毕竟,新占之地,要巩固防守要屯兵移民,这是一个比较庞大的系统工程。也就只有张巡这种能文能武的干才,才能将这些纷乱复杂的头绪一一梳理清楚,然后从容调度。

    河州城门之外,封常清、张巡率陇朔各州府主官和各卫主将早已迎侯多时了。

    张瑄翻身下马,在郭子仪、南霁云、雷万春和苏扈冬等人的簇拥下,大步向前。

    封常清和张巡率一干官员将佐迎拜了下去,“下官等迎接大都督率军凯旋,大都督一路征尘辛苦了!”

    “封大人,张大人,诸位,多时不见了。本帅此去吐蕃,在吐蕃境内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还是又回到河州来了……本帅并不辛苦,辛苦的是本帅标下这三万儿郎!”张瑄朗声一笑,意气风发地霍然转身向身后的将士招手大声道,“将士们,尔等为国效命,立下不朽功勋,朝廷不会忘记你们,大唐百姓不会忘记你们!”

    “大都督威武,大唐威武!”

    旌旗招展中,刀枪林立,数万将士爆发出雷鸣般的呐喊声,声震四野,将周遭百姓的喧嚣声浪生生压了过去。

    张瑄哈哈大笑,率先进城而去。他眼角的余光已经发现了夹在欢迎官员人群中的监军李辅国,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机。

    进了城,入了河州太守府。

    张瑄端坐其上,封常清、张巡、郭子仪、仆固怀恩、顾惜、萧十三郎、南霁云、雷万春等文武臣属分坐两侧,而监军李辅国则坐于封常清之上。

    张瑄清冷的目光转向李辅国,李辅国此刻心中忐忑,有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惶恐绝望。

    他其实并不怕张瑄回归。如果张瑄兵败于吐蕃,损兵折将,他就有信心会将张瑄拉下马。

    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张瑄不仅没有失陷在吐蕃,也没有兵败,反而在吐蕃境内连战连捷,而最终更是一举拿下吐谷浑故地,将这么一大片领土纳入大唐版图。

    无论在什么朝代,开疆辟土都是盖世功勋。张瑄立下如此丰功伟绩,其权势地位、其军中名望,将在一段时间里不可动摇!

    等待着张瑄的将是封赏和荣耀,而等待着李辅国的则是张瑄无尽的怒火。

    “李监军,你之所作所为……面对本帅,你可有话说?”张瑄终于还是开口了,声音非常冰冷。

    李辅国心中一颤,下意识地起身来抱拳施礼颤声道,“大都督,咱家奉朝廷之命,暂代陇朔大都督之职,既然大都督率军凯旋而归,自然会向大都督移交权力……呵呵,咱家如有处事不周之处,还请大都督恕罪!”

    “李辅国,你好大的胆子!本帅组建吐谷浑新军,就是为了今日拿下吐谷浑故地之后,命其增援驻防此地,可你竟敢公然违抗本帅军令,擅自做主,解散新军,滥施政令,将陇朔之地搞得鸡犬不宁……你可知罪?!”

    张瑄厉声喝道。

    李辅国脸色煞白,嘴唇哆嗦了一下,强自辩解道,“咱家是奉太子殿下昭命行事,纵有不妥,也非咱家之过……”

    “放肆!难道是太子殿下让你公然违抗本帅军令吗?李辅国,你祸及陇朔,乱我军心,触犯大唐刑律和我陇朔军纪……如此种种,非但不认罪,反而假借殿下昭命,巧言如簧!”

    “来人,将李辅国给本帅拿下,押入大狱,等候处置!”张瑄陡然间一声大喝道。

    李辅国猛然抬头惶然大声道,“大都督,咱家是朝廷册封的陇朔监军,你无权对咱家下手!咱家要回长安,向监国太子殿下参奏你目无朝廷打压忠良,滥施刑罚!”

    “你一个见风使舵有奶就是娘的小小阉宦,也敢自称忠良?当真是天大的笑话!李辅国,汝要敢再在本帅面前狡辩,本帅就先斩后奏,将你杖毙在河州军中,以正我大军纲纪!”

    张瑄的声音森严冷酷,他说得出做得到,李辅国心惊胆战地立即闭住了嘴,身子抽搐了几下,裤裆里一阵热乎,竟然当场失禁。

    军卒将李辅国押下,张瑄长出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望着封常清淡然一笑,“常清,万春公主殿下可曾回转长安?那吐蕃王子赤松德赞可曾押解回了长安?”

    封常清出班恭谨道,“大都督,万春殿下目前仍然滞留灵州,下官再三苦劝,万春殿下都不肯……万春殿下说了,不见大都督当面,她绝不回朝!”

    “至于那吐蕃王子赤松德赞,下官已经命人将其押解入长安,听候朝廷处置。”

    张瑄默然沉吟起来。

    良久,他挥了挥手道,“常清,你代本帅向朝廷上书,请求在吐谷浑故地设立河珧都督府、东宁州和西宁州两个州郡,请命李光弼为河珧都督府都督、两宁州兵马都指挥使!请求鄯州青海一线边民四万余众、吐谷浑十万余众移民两宁州!”

    “本帅要将两宁州经营成大唐进攻吐蕃的桥头堡,我陇朔藩镇一地的肥沃牧场和粮草基地。以20万军民之力,抵御吐蕃,固守此地,永远纳入大唐版图!”

    张瑄霍然起身,朗声侃侃而谈。

    众将一起起身恭贺道,“大都督英明!”

    郭子仪却没有从众恭贺,而是迟疑了一下,轻轻道,“大都督,吐谷浑部落乃是异族,若是让其重入故国之地,末将担心……”

    郭子仪的话还没有说完,张瑄就哈哈大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郭将军,不必担心。吐蕃对吐谷浑部落有灭国之仇,吐谷浑人反叛我大唐投靠吐蕃的可能性极低。况且,我陇朔四万大军镇守此处,日后本帅还要大量往两宁州移民,区区吐谷浑残部十万余众能翻腾起什么风浪来?”

    “本帅唯一担心的是,日后吐蕃平息内乱之后,会举大兵反攻两宁州。所以,当务之急的是,移民屯田与屯兵修筑防蕃要塞必须要双管齐下,调集我陇朔全镇之力,支持两宁州,将之建得固若金汤……此是我陇朔一镇今后一年中的首要军务政务,不得有任何闪失!”

    ……

    ……

    河州太守府后庭。

    张瑄独自一人缓步走进院中,一眼就看到了依旧是一身男装打扮的眉清目秀却微微有些憔悴的花奴儿,正倚门而立,静静地望着他。

    张瑄微微一笑,上前几步,轻轻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花奴儿眸光复杂地闪烁了一下,幽幽一叹道,“我的伤不要紧,早就好了。只是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孤军深入吐蕃境内,不要说率军失陷在吐蕃全军覆没了,就算是你损兵折将打了败仗回来,奴家看你都没法向长安的小皇帝交代!”

    花奴儿口中的小皇帝就是太子李亨。

    其实花奴儿原本是想说几句牵挂惦念之语的,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第262章捷报再入京师!

    “呵呵,我既然率军入了吐蕃,就有一定的把握。其实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可怕,吐蕃地广人稀,我三万大军在吐蕃可来去自如,吐蕃人要想围歼我,也不太容易。”

    张瑄嘴角浮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来,“况且,吐蕃已经陷入内乱,没有个两三年也恢复不过元气来。吐蕃一共不足20万兵马,被我在青海一线歼灭两万余众,又在吐蕃境内数次击溃其多处兵屯……以我的估计,吐蕃人在三年之中,已经无力进攻大唐了。”

    “只要有三年的时间经营,吐谷浑故地就会真正变成我朝的疆土。开疆辟土,拿下吐谷浑故地——算是我献给小皇帝的一份厚礼吧。”张瑄缓缓扭头望向了长安的方向,目光变得有些飘渺不定。

    “大都督,回纥公主苏扈冬请辞!”

    拱门处,一个军卒躬身来报。

    张瑄一怔,“苏扈冬这就要率军回回纥?”

    “是。苏扈冬公主已经率军集结在河州城外,准备开拔了。”

    张瑄长出了一口气,“回纥兵马助战,也为朝廷立下功勋。你去转告苏扈冬公主,就说本帅绝不会忘记回纥骑兵相助大唐的情谊,本帅日后必有所报!”

    “是。”

    花奴儿闻言突然轻轻笑了,“咋,你不去亲自送送你的小夫人?小皇帝可是已经赐婚了,将择日为你和苏扈冬主婚,让她嫁进你张家做个平妻。”

    张瑄苦笑一声,“这都是些乱弹琴乱点鸳鸯谱的事儿……我和苏扈冬,怎么可能?”

    “你还敢抗婚不成?好了,别矫情了,这回纥公主貌美如花,蛮配得上你!虽然脾气暴烈了一些,但你这个陇朔大都督又不是镇不住她!回纥人愿意跟你结亲,无非是为了向大唐示好,既然与两国有利,你又何必再推三阻四!”

    张瑄眼前突然浮现起苏扈冬那张明艳而野性的脸庞,嘴角的苦笑越来越重。

    回到大唐之后,朝廷赐婚的事儿当然就传进了他和苏扈冬的耳朵。他倒还没有什么,苏扈冬却表现得异常激烈,似乎是很不情不愿的样子。如今骤然率军请辞,说不准就是回回纥向骨力裴罗“讨说法”去了。

    两人在吐蕃境内相处接近两个月,可以说是互相之间有了一定的了解。虽然谈不上互生情愫,但起码张瑄在苏扈冬心里有了一定的位置。

    然而苏扈冬性格叛逆刚烈,她虽然对张瑄的文韬武略颇有敬仰,也生出了一些不明不白的情愫,但父汗将自己当成礼物一般送给张瑄,去谋求政治利益,她心里下意识地产生了强烈的抵触心理。

    尤其是张瑄已经娶妻,让她给张瑄做平妻——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妾室,一向心高气傲的苏扈冬,焉能应承!

    城外。

    苏扈冬跨在马上神情复杂地回头望着巍峨高大的河州城,默然良久,还是挥下马鞭,淡然道,“启程!”

    5000回纥骑兵纵马扬鞭,疾驰离开河州,向回纥行去。

    &&&&&&&&&&&&&&&&&&&&&&&&&

    长安。

    张瑄率军拿下吐谷浑故地的时候,李亨接到了李辅国发自河州的两封密报。一封是给李亨本人的,一封是给大唐朝廷的。

    大概意思是说张瑄在陇朔结党营私,陇朔部将不听号令、不尊朝廷、不敬殿下云云,若是张瑄率军失陷吐蕃或者在吐蕃损兵折将,朝廷一定要严惩;还说张瑄私造火器,图谋不轨,希望朝廷严办等等。

    对于前者,李亨半信半疑。

    但后者,却让李亨心神沉重。

    唐军在鄯州外围与吐蕃军马决战大捷,张瑄所部的火器发挥了巨大的威力,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唐,朝廷这边自然也有所耳闻,只是一直没有接到陇朔的军报。

    既然是军中所用利器,必然要由朝廷监制督造,可张瑄却有私造火器的嫌疑。

    李亨心里思量惊疑不定,而一向对张瑄不满的大将军陈玄礼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户部尚书张继勇就联合一些朝臣,连连上表参奏张瑄图谋不轨,要求朝廷下诏免了张瑄的大都督军职,调回京师问罪。

    而这个消息传开以后,一些张瑄昔日得罪过的皇族也趁机蠢蠢欲动,开始帮腔作势,落井下石。

    虽然杨国忠和陈希烈等人坚持等张瑄回军之后,再做主张。但在陈玄礼等人一连串的鼓噪和鼓动下,李亨心里也渐渐对张瑄生出了几分猜忌,动了拿下张瑄的念头。

    几番犹豫之下,李亨还是发出了一道诏令。

    命河西的哥舒翰兼任陇朔大都督,免去张瑄的陇朔大都督军职,陇朔事务交由监军李辅国署理,郭子仪次之。等张瑄率军回返,即刻回京述职,朝廷另有任命。

    当然,若是张瑄率军失陷在吐蕃,身死恨消,那就另当别论。恐怕张瑄纵然死了,也难逃一个罪人的下场。

    李亨力主坚持,杨国忠和陈希烈再三阻拦不住。

    然而,李亨的诏令发出不到两天,发自吐谷浑故地的陇朔捷报再次传入长安!

    “捷报!鄯城大捷后,陇朔大都督张瑄率军三万追击吐蕃残部入吐蕃,在吐蕃境内侵袭城池三座,攻破敌军要塞粮仓数座,击溃吐蕃守军万余人……”

    “捷报!陇朔大都督张瑄率军攻克吐谷浑故地,将吐谷浑故地方圆五百里纳入我大唐版图!”

    “捷报!陇朔大军大败吐蕃,开疆辟土立下不朽功勋!”

    传报的陇朔军卒纵马驰过朱雀大街,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顿时让长安城沸腾起来。

    在与吐蕃人的交锋中,数十年来,大唐就没有占据过很大的优势,就更不用说占领吐蕃领土了。可张瑄先是大败吐蕃在前,紧接着又奇袭吐蕃国内,接连大捷,更是直接将方圆数百里的吐谷浑故地拿下纳入朝廷版图……此等丰功伟业,在最短的时间里激起了唐人百姓天朝上邦的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

    李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兴庆宫小憩。

    闻报,他浑身一震,猛然狂喜地哈哈大笑起来,一溜烟冲出书房,竟然失态地在广场上跑了一圈。

    他作为监国太子正要登临皇位,在这个时候,张瑄突然送来了这份大礼!

    这可是开疆辟土啊!大败吐蕃军马,直接占领吐谷浑故地,方圆五百里的地盘纳入版图——他的父皇李隆基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李亨做到了!

    “速传杨国忠、陈希烈、陈玄礼、张继勇等人进宫见驾。”李亨笑吟吟地摆了摆手,吩咐小太监赶紧去把杨国忠几个人叫进宫来。

    小太监恭谨领命,刚要离开,却听李亨又声音振奋道,“罢了,不要传他们进宫了,速速召集文武百官,在霖德殿举行大朝会!”

    小太监匆匆而去,李亨的心神也就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突然脸色一变,想起了自己两日前发出去的一道诏令。一念及此,李亨皱紧眉头,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若是这道诏令传到陇朔张瑄手上,那才真正是坏了……张瑄本来没有异心,也会被这道诏书刺激出异心来。

    想到这里,李亨忍不住咒骂起李辅国来。若不是李辅国的连番密报,他也不会“误会”了张瑄。

    其实,这真的是一种“误会”吗?大概就只有李亨自己知晓了。

    李亨猛然一拍桌案,喝道,“来人!”

    另外一个小太监匆匆进门跪倒在地,“殿下!”

    “你派人去快马加鞭,务必要将本宫两日前派到陇朔去的传诏太监郑惠拦下!命他马上回返长安,诏书作废!若是在路上追不上郑惠,就直奔灵州,千万不要让诏书传到张瑄手上!”

    ……

    ……

    玉真观。

    李白推开观门,一路狂笑狂奔进来。

    玉真公主李持盈站在回廊尽头,拦住李白,嗔怪道,“郎君何故如此放浪形骸,让下人看了笑话!”

    李白哈哈大笑,“娘子,陇朔大捷啊,陇朔再传捷报,令人可喜可贺!”

    “张瑄率军侵入吐蕃,在吐蕃境内攻占吐蕃城池,烧毁吐蕃粮仓和兵马要塞,歼灭吐蕃万余众……这还不算完,张瑄竟然率军将吐谷浑故地拿下,直入了我大唐版图啊!”

    “好一个张瑄啊!天纵之才,天纵之才啊,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李白自愧不如也!”

    “自开元以来,这是我朝开疆辟土头一遭!大败吐蕃军马,大涨我大唐威严!方圆数百里的吐谷浑故国,尽入我朝版图,岂能不让人不兴奋鼓舞!”

    “来人,笔墨纸砚侍候,老夫要吟诗庆之!”

    看着李白兴奋的样子,李持盈微笑摇头。张瑄再传捷报的消息,她也得知了,刚才还感慨了好半天。

    侍女赶紧送来了笔墨纸砚,李白握去,但正要笔走龙蛇吟出佳句来,却又突然放弃了笔,长声一叹。

    “郎君何故又不写了?陇朔大捷,郎君当赋诗一首,必成绝唱!”李持盈轻轻道。

    “老夫惭愧。老夫空有一番大志,却无力报国。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张瑄这个书生却为何能建功立业?娘子,老夫要投笔从戎,去陇朔投奔张大都督,谋一职位!”

    李白霍然起身,神情坚决道。

    求推荐票,不花钱的票票还不给吗?顺手一投。谢。

第263章封赏张瑄之争!

    李持盈幽幽一叹,望着神情激动的李白没有做声。

    李白是一个怀有巨大志向的人,只是因为他太过恃才傲物,所以很难为官场所容。或者说,是他自己无法融入进官场当中,既然没有办法做官,也就谈不上实现心中抱负了。

    前不久,他因为张瑄的举荐,当了一个教书育人的国学博士。

    虽然每日里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但这种“工作”与李白想象中的定国安邦大业相差甚远。时间一久,他便有些厌倦。

    如今听闻张瑄在陇朔建功立业,立下盖世功勋,他的心思又开始活动了。

    李白绝对是一个天才,毫无争议的天才,在诗词歌赋文学造诣上,可以说鲜能有人可比。但问题的关键是,文学水平高,不代表其他方面的能力强。如果让李白去做一个地方官,治理地方政务,那肯定是一团糟。就更不用说是领军打仗了。

    张瑄能做的事情,李白肯定做不了。李持盈心知肚明,在这长安城里,再也没有人能比李持盈更加了解李白。只是李白自己认识不到,他一向认为自己应该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只是一直郁郁不得志。

    李持盈摇了摇头,轻轻道,“郎君,真要去陇朔投奔张瑄吗?”

    李白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娘子,我一定要去。人生苦短,若是再蹉跎下去,我便垂垂老矣,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了。不如趁着身子骨还结实,去陇朔做点事情。”

    “张大都督与我关系不错,他一定会安排老夫的。”李白特意强调道。

    李持盈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好,那奴家便随郎君离开长安,一起奔赴陇朔。郎君在哪,盈儿便在何处!”

    李白一惊,犹豫道,“娘子,边塞艰苦,娘子一向锦衣玉食,如何能吃得消?”

    “郎君,你我都已不再年轻了。人生所余时日不多,盈儿当与郎君相守,寸步不离。”李持盈温柔地上前去抓住李白的手,满眼里全是似水的柔情。

    前半辈子,两人错过了,但如今既然结合在了一起,李持盈就不想再与李白分开。生死与共祸福共担,才是真夫妻。这是李持盈的心态。所以她明知李白在治理国政方面能力有限,却还是没有反对李白的意愿——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反正自己会坚定不移地陪着他。

    李白并不是真正的书呆子,他怎么能不明白李持盈的深情。他有些激动地将李持盈拥进怀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却听李持盈伏在他的胸口轻轻道,“陇朔大捷,开疆辟土之功,朝廷必然会派使臣去陇朔表彰张瑄封赏将士,奴家就去郎君争取一下,让郎君去陇朔做个犒赏三军的宣抚使吧。”

    ……

    ……

    兴庆宫,霖德殿。大朝会。

    在午后时分举行大朝会,是大唐历史上罕见的现象。

    李亨器宇轩昂地站在龙台之上,俯视着排成两列走进大殿来并匍匐在自己脚下叩拜的文武百官,精神非常振奋。

    “叩见监国太子殿下!”

    “诸位大人请起,免礼平身。”李亨朗声道,却又缓缓坐了下去。

    杨国忠等文官以及以陈玄礼为首的武将神色复杂地望着精神头十足的李亨,各怀心思。

    张瑄先是鄯城大捷,旋即又率军侵入吐蕃,以三万人之力将吐蕃搅了一个底朝天,却又没有损兵折将,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而接下来,他竟然趁势一举将吐谷浑故地拿下,盖世功业,震动了整个大唐!

    今日之朝会,显然是商议如何封赏张瑄和陇朔诸将。

    众人心知肚明,却无一人主动开口。

    大殿中的气氛非常微妙,虽然并不沉闷。

    “诸位臣工,本宫今日召集诸位朝会,是为了宣布一件大事。”李亨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情绪,缓缓沉稳道,“自鄯城大捷后,陇朔大都督张瑄率军追击吐蕃残军,在吐蕃境内转战两月,接连大胜,歼灭吐蕃兵马万余,攻陷焚毁吐蕃城寨堡垒要塞多座。”

    “更重要的是,张瑄率军趁吐蕃内乱,一举将吐谷浑故地拿下,再次歼敌8000人,正式将吐谷浑故地纳入我大唐版图。”

    “自开元以来,我大唐何曾有今日之大胜……唐军所致,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扬我国威,震动四夷。开疆辟土,此乃盖世功业,张瑄为朝廷立下不朽功勋!”

    “今日朝会,商议如何封赏张瑄以及陇朔将士。本宫希望诸位能秉承公心,各抒己见。本宫也希望能尽快派使臣赶赴陇朔,替朝廷犒赏三军,以彰其功!”

    李亨挥了挥手。

    众臣犹自沉默着。

    李亨扫了杨国忠一眼,淡然道,“杨相以为如何?”

    杨国忠微微笑着,迟疑了一下,朗声道,“殿下,张大都督之功,开元以来鲜有。盖世功勋,朝廷自当封赏嘉勉。可在官阶上,张瑄已然位极人臣,品阶不在国忠之下了。”

    杨国忠说完这话,微微停顿了一下,一边观察着李亨的脸色,一边扫了众人一眼。

    果然,众臣开始小声议论纷纷。

    如何封赏张瑄,还真成了一个问题。张瑄此刻的职位、品阶已经位极人臣,在官阶上晋升的空间已经不大了。

    杨国忠轻轻一笑,“然,张瑄乃是我大唐罕见的干才,不仅文采出众,军事韬略经过事实证明,也是盖世无双。殿下,臣以为,既然张瑄是领军之才,不妨在兵事上再委以重任。若加兵部尚书衔、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任两河行军大总管,全权署理朝廷抵御吐蕃事务,比较妥当!”

    “这也算是人尽其才。”杨国忠最后又特意强调了几句。

    因为杨三姐母子和杨玉环在,注定了张瑄与杨家的关系已经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所以杨国忠本人自然是竭力玉成。张瑄的能量越大,权势越高,对杨家越有好处,两人联手,一文一武,大唐朝廷何人能敌?

    杨国忠这话一出口,满朝文武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是给予张瑄这样的“封赏”,张瑄就会成为大唐军权最重的人。兵部尚书衔可调度全国兵马,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又入相权,然后再兼任两河行军大总管——就对河西、河东兵马拥有了指挥权,再加上陇朔军马,如此一来,张瑄标下可指挥的兵马将达到20多万。

    陈玄礼心神激荡,唯恐李亨一时冲动之下答应了杨国忠的奏请,赶紧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对。

    陈玄礼躬身大声道,“殿下,杨相所言,臣以为不妥。”

    “一人节制三镇兵马,朝廷从无先例。如此赋予重权,甚为不妥。殿下,请恕臣直言,范阳安禄山恶例在前,朝廷不得不防!”

    陈玄礼的话引起了一些朝臣的共鸣。虽然明知道陈玄礼此话掺杂着个人打压张瑄的私心,但奈何他这话站在了朝廷的立场上,说得冠冕堂皇之极。

    安禄山就是一个例子。如今安禄山尾大不掉,大唐朝廷养虎为患,岂能重蹈覆辙!

    陈玄礼的话很明显了:如果把张瑄再养成第二个安禄山,那么,大唐朝廷危矣。

    李亨眉梢一挑,却没有开口表态。

    张继勇出班附和道,“殿下,张瑄虽有微功,但他甚为陇朔边帅,本身就担负守土防卫之责,战胜吐蕃乃是其职责所在,仅此而已。朝廷对此,不必过于褒奖。臣以为,赏赐些金银财帛即可。”

    如果说陈玄礼的话还有些“道理”,义正词严一些,而张继勇的话就显得很没有水平,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李亨皱了皱眉,心里暗道:“这张继勇着实是烂泥扶不上墙,本宫本想扶植他起来,将来好制衡杨国忠,看起来,这人心胸太过狭隘,没有一点气度和器量,难成大器。”

    杨国忠冷笑着望着张继勇,沉声道,“连胜吐蕃,歼灭吐蕃军马四万余众,攻克吐谷浑故地,为大唐开疆辟土,如此盖世功勋,在张大人眼里就是‘仅此而已’?这等功劳,若是朝廷不予封赏,岂能不让将士寒心齿冷?如此种种,日后谁还为朝廷效命?”

    杨国忠上前一步,扬手指着张继勇又冷笑道,“张大人居心何在?”

    张继勇脸色涨红,冷哼了一声,却是不敢当面跟杨国忠继续顶牛。

    陈希烈赶紧出来打圆场,而事实上,他在李亨眼里,就是一个“和事老”,充当杨国忠和陈玄礼、张继勇这些“太子党”的救火队员。

    “呵呵,杨相所言甚是,但陈大将军和张大人所言也有几分道理……老臣以为,张瑄之功不可不封赏,此事还请殿下裁处!”

    陈希烈老奸巨猾地将皮球又踢给了李亨,李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却还是开口表态了,对于如何封赏张瑄,他心里早有腹稿,所谓让朝臣商议,不过是一种上位者的手段。

    给大家推荐一本书,《校花的贴身鬼王》,书号:2256786。虾米?书名很熟悉,想起了贴身高手?不不不,那本书太纯洁了,这是另一本更为yd的故事。吸血鬼王国小王子太曦卡兰附身到了一个名叫柳逸的高三学生身上。就这样,一个超级学生诞生了,财富滚滚来,女人列队上,好不牛叉!

第264章张瑄及其属下的封赏

    “好了,都不要吵了,本宫自有主张。”李亨淡然摆了摆手。

    “张瑄率陇朔将士为我大唐开疆辟土,此功甚大,不可不褒奖封赏。加兵部尚书衔可,节制三镇兵马不妥。三镇各有藩帅,若是朝廷赋予张瑄节制兵马之权,恐怕河西的哥舒翰和范阳的安禄山,都会对朝廷心生不满。”

    “来人,传本宫的诏令:晋封张瑄为平西王爵,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衔、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任陇朔大都督、河陇行军大总管,全权知抵御吐蕃事。”

    李亨话一出口,杨国忠眉梢一扬,却也又缓缓垂下头去。

    而陈玄礼和张继勇等人则暗暗松了一口气。什么太子太保、加兵部尚书衔、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其实都是虚职,张瑄本来就开府仪同三司,这些本就是锦上添花,为张瑄个人加上了一些更荣耀和更夺目的光环而已。

    只是封了王爵。最近几十年间,大唐朝廷很少册封异姓王。自开元以来,张瑄算是头一个了。

    陈希烈则暗暗摇头,并不这么想,他看问题更深远。

    别看张瑄头上这些虚衔,平时也就罢了,但在关键时刻,这些就能发挥重要作用,这对张瑄日后掌控全国兵马埋下了伏笔。

    有了这些头衔,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度全国兵马。

    到此为止,张瑄已经取代安禄山,成为全国藩镇之首。若是全国藩镇来朝,朝廷赐宴,张瑄尽管资历最浅,却肯定要居首位。

    其实杨国忠的本意就是让张瑄封王。但他知道,如果他直接提出封王,肯定会遭到群臣的反对,尤其是陈玄礼和张继勇两人,所以他就换了个角度,以退为进。

    节制三镇兵马,兵权太重,不要说陈玄礼等人反对,就算是李亨,也绝不会答应。

    但张瑄如此大功又不能不封赏,所以根据目前的情况,封王是必然的,也是最合适的。

    “赐张瑄黄金千两、绸缎十车、御酒百坛……太常寺按王爵议制扩建张瑄的大都督府,限一月内完工,本宫将亲自去为平西王府揭匾。平西王府外设功德牌坊一座,文官下车武将下马,任何人不得僭越。”

    李亨随后又缓缓道。

    陈玄礼和张继勇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觉得李亨也忒过了,封了王爵就已经够恩宠了,竟然还要扩建王府,为臣下府邸设立功德牌坊,这在长安城里还是头一遭吧?

    两人却不知,此刻张瑄在李亨心里的地位直线上升,甚至可以说有些感激张瑄。兵权肯定不会再给张瑄,因为他也担心张瑄会成为第二个安禄山;但兵权不给,就从其他方面来尽量进行补偿。

    张瑄在他登基之前送来了一份“开疆辟土”的厚礼,这可是他这个监国太子的政绩,对于他的威望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想想看,老皇帝号称文治武功,但都没有从吐蕃人手里获得一寸土地,而他这个太子监国不足一年,就能夺得吐谷浑故地方圆五百里的土地列入版图,这该是何等的荣耀和光彩!

    这是李亨此刻的心情。至于他之前听从陈玄礼和张继勇的蛊惑和李辅国的密奏,准备罢了张瑄的兵权,则就是另外一种心情。

    这个时候,张瑄以天大的功勋,让他这个即将当皇帝的监国太子,猜忌都无法猜忌,只能继续重用和封赠。

    “册封封常清为陇朔副大都督、两河兵马都指挥使;册封张巡为陇朔大都督府府丞、灵武太守兼知陇朔政务事;册封郭子仪为灵武大将军、定远侯爵;册封李光弼为河珧都督府都督、两宁州兵马都指挥使、安国侯爵兼两宁州太守……”

    “剩余从军立功将士,由陇朔大都督府上报名单,朝廷按功封赏、加官进爵。”

    “准张瑄所奏,在吐谷浑故地设立河珧都督府和东西宁州,将此地永远纳入我大唐版图!将灵州吐谷浑部落十万余众移民两宁州……”

    “此外,朝廷将即日派员赶赴陇朔,犒赏三军!”

    杨国忠呵呵一笑,躬身道,“殿下英明!朝廷犒赏陇朔军马,臣举荐两人可为使臣。”

    李亨笑了笑,“何人?”

    “殿下,建宁王李倓可为正使,国子监博士李白可为副使。此二人去陇朔犒赏三军,甚为妥当。一则显得朝廷重视,二则彰显殿下恩德。”

    杨国忠笑道。

    李亨一怔,他倒是没有想到杨国忠会举荐自己的三子李倓。李倓为人耿直,年少稳重,在他的儿子中算是老成的。

    李亨想了想觉得也合适,就点头应下。

    ……

    ……

    李亨刚要宣布退朝,陈希烈突然上前奏道,“殿下,回纥曾出兵一万助战陇朔,为彰其功,不若趁年末各藩镇进京述职时,由殿下主婚,为张瑄和回纥公主苏扈冬完婚。”

    陈希烈意味深长地凝望着李亨,君臣两人目光相接,李亨顿时就醒悟过来,年末各方藩镇进京述职,正好是他登基为帝的大好时机,选择在这个时候,让张瑄出面带着各方藩镇和朝臣劝进,再以老皇帝的名义下个禅让诏书,他的皇帝之位就没跑了。

    一念及此,李亨兴奋地点了点头,朗声道,“准奏。本宫自当玉成这桩姻缘。传召回纥可汗和回纥公主苏扈冬,年末随张瑄一起进京,本宫亲自为她主婚。”

    杨国忠突然也上前道,“殿下,还有一事。张瑄上书,言陇朔监军李辅国触犯陇朔军纪,暂代大都督期间,在陇朔肆意妄为擅自发布政令军令,搞得民怨沸腾,已被张瑄拿下……张瑄请求将李辅国斩首示众,以正军纪!请朝廷另派监军!”

    李亨嘴角一抽。李辅国在陇朔做了些什么,他不知道,但他也能猜得出来。虽然李亨并不想诛杀了李辅国,但此刻张瑄上表,为了安抚张瑄和陇朔军心,他也不得不忍痛放弃这个内监。

    李亨稍稍犹疑了一下,冷声道,“准奏。李辅国祸乱军心,乱我纲纪,当斩!”

    说完,李亨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

    李亨的三子、建宁王李倓和国子监博士李白为正副使臣的朝廷犒赏陇朔军马使团,一个月后抵达朔方,由朔方兵马指挥使仆固怀恩亲自率军5000护卫至灵州。

    李亨的儿子,这就相当于是未来的皇子,仆固怀恩焉能怠慢。

    而与朝廷使团同时赶到陇朔的,还有天下各大藩镇派来恭贺张瑄封王的代表。

    最先赶来灵州的是河西大都督哥舒翰的偏将姜署,其次是剑南大都督安思顺之子安岳韬。随后是西域的杨錡派来了部将李嗣业、北庭的程千里也派了一个文官颌骨里前来。河南大都督颜真卿的代表则随朝廷使团一起抵达。

    就连安禄山,都派来了一个恭贺的使节团。

    “大都督,安西李嗣业将军奉安西大都督杨錡杨帅之命抵达。”张巡惯例性地走进张瑄的书房禀报,他也没指望张瑄出面接待这些藩镇使臣。之前到来的姜署和安思顺之子安岳韬,张瑄都没有出面。

    “谁?李嗣业?”张瑄霍然起身,哈哈一笑,“陌刀将李嗣业来了,本帅闻名已久,当亲自出迎,一睹陌刀将风采!”

    张瑄如此态度,张巡一怔,旋即苦笑道,“大都督,何以厚此薄彼也?”

    “各镇来使,本帅几日后待朝廷使团到来,一并宴请,谈不上厚此薄彼。至于这李嗣业,本帅仰慕已久,不可不见。这样吧,本帅不出府门迎接了,张大人,你将他带到正厅,本帅与他一见。”

    张瑄终归还是考虑到各镇藩帅的面子,打消了亲自出府门迎接李嗣业的念头,转而让张巡将李嗣业引到客厅,与他一见。这李嗣业同样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唐战将,率安西军陌刀营勇不可挡,张瑄作为穿越者的确是“闻名已久”了。如此猛将来此,他焉能不见。

    ……

    ……

    张巡陪着一个身材魁梧面方大耳肤色黝黑的壮年将领大步而入客厅,正是安西军中的名将李嗣业。

    张瑄笑吟吟地起身来,上前一步,以示迎接。

    李嗣业匆匆瞥了张瑄一眼,有些受宠若惊地躬身拜道,“末将李嗣业,拜见大帅!”

    张瑄是什么身份,马上就要封平西王了,地位、品阶和权势远远高于各镇藩帅。张瑄能起身相迎,这就是相当高的礼遇了,毕竟两人地位相差太过悬殊。

    张瑄朗声一笑,亲手扶起李嗣业,“安西军中陌刀将,本帅久仰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雄壮勇武,名不虚传!”

    李嗣业恭谨一笑,“大帅过誉,末将实在是愧不敢当。”

    他虽然在安西军中有些名气,也颇有战功,但在张瑄这样的权臣藩帅眼里,他又算得了什么呢?李嗣业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大帅率军大胜吐蕃,拿下吐谷浑故地,为朝廷开疆辟土,立下盖世功勋。末将特此奉安西大都督杨帅之命,到访陇朔,恭贺大帅封王进爵!”

    李嗣业再次躬身拜了下去。

第265章杀史思明的念头

    李嗣业嘴上这样跟张瑄谦卑地说着话,暗暗打量着张瑄,心里却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他在西域闻得张瑄竟然率军进攻吐蕃境内,将吐蕃全国搅了一个底朝天后从容退去,然后趁势拿下吐谷浑故地,接连大捷名震大唐。

    他也曾率军在疏勒与吐蕃骑兵交战,深知吐蕃骑兵的战斗力不容小觑。既然张瑄能将吐蕃军马玩弄于股掌之上,显然是一位军中奇才。

    可当面一见,张瑄却是如此年轻和风度翩翩,看上去文弱之极。这样的人,竟然能大胜吐蕃为大唐开疆辟土?莫非传闻有误或者夸大其词?

    似是看出了李嗣业的疑惑,张瑄淡然一笑,“李将军请坐,看茶!”

    “谢大帅。”李嗣业更加恭谨地坐在那里,心里更添几分疑惑,他不明白张瑄何以对自己这般礼遇。

    大概只有张巡看出了张瑄的心思。他知道自家这位大都督求贤若渴,很显然,他又看中了这位安西名将,没准就想从杨錡手下挖墙脚了。

    张瑄的确有这个心思,既然李嗣业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自然是不肯放过。只要他给杨錡一封书函,杨錡也不会不放人。只是暂时来说,张瑄觉得还不用着急。

    “李将军,杨帅在安西一切可好?”张瑄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随意问道。

    李嗣业恭谨起身回道,“杨帅安好。末将来时,杨帅嘱咐末将,让末将替安西军民当面拜谢大帅。”

    “哦?此话怎讲?”

    “大帅,天宝六载,我军从吐蕃人手里拿下小勃律之后,吐蕃人反攻不断。此后数年间,更是袭扰连连。”

    “受吐蕃人的蛊惑,西域各城郭之国蠢蠢欲动,试图反叛朝廷。然大帅与吐蕃军马在鄯城一战大捷后,率军突袭吐蕃,吐蕃军马接连调动回防逻些城,无力再伸手西域,西域由此安定。”

    “大帅战功赫赫,吐蕃人闻风丧胆,远播西域,西域诸国莫不镇服我大唐军威!”李嗣业拱了拱手道,“杨帅曾说,大帅虽远在陇朔,但威望已至西域,西域能有数年安定,我军便能养精蓄锐加紧屯田屯兵……此乃大帅之功也!”

    李嗣业这话半是真诚半是恭维,当然这或许也是杨錡的原话。

    吐蕃人一向对西域虎视眈眈,可张瑄突然率军奔袭吐蕃,搅动吐蕃内乱,吐蕃元气大伤,再也无力插手西域,这是事实。只要没有吐蕃人支持,西域诸国都不敢反叛,这也是事实。

    但要说安西平定要归功于张瑄,那就是客气话了。

    张瑄哈哈一笑,摇头道,“本帅可不敢当。安西平定,乃是杨帅与安西将士守土有功,与本帅无关。”

    对于西域的局面,张瑄没有考虑太多。当前,他最大的隐患是吐蕃和安禄山。

    只要将吐蕃和安禄山这两大隐患搞定,将来稳健经营西域,不敢说开拓疆土,最起码守成是有余的。

    张瑄心里很明白,唐朝朝廷对西域地区的领土扩张,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武功和帝国荣耀的驱动,因为即便对经丝绸之路往来东西的商人征税,以及从西域各国收取少量贡赋,都不足以供养唐在西域地区驻扎的庞大的军队和官僚机构,何况政府出于虚荣心对各少数民族的返馈还要多的多。

    在政策上,政府对西域各国并不总是以兵威服,西域地区小国林立,互相之间矛盾重重,尤其有西突厥,吐蕃等国的侵扰,也需要一个象大唐这样的强国的保护,因此原则上只要称臣纳贡,服从属于大唐,都会受到唐政府的册封,并继续保持相对的独立和自治,而在遭受动乱或被他国侵犯时,又可获得唐朝军队的支援。在消灭了西突厥,并屡次击退吐蕃后,唐政府的这种温和政策在西域地区有极强的感召力,甚至远在葱岭以西的波斯和印度,都愿意通过这种关系而得到庇护。

    但这种统治现状又是极其不稳定的。稍有风吹草动,西域诸国就要反叛,或降于吐蕃,或投靠大食。

    换言之,大唐要想真正将西域纳入版图,实现与内陆一样真正意义上的统治,就必须要改变这种政策。这不是一年两年能改变的,暂时来说,西域只能保持现状。

    “李将军,请恕本帅直言,安西最大的敌人是大食人,而并非吐蕃人。如今更是如此,吐蕃受我陇朔、河西、剑南三镇大军牵制,加之其国内衰弱,兵力十几万顾此失彼,已经很难再有力量插手西域诸国。”

    “而大食则不同,国力强盛,对我大唐疆域虎视眈眈。”

    张瑄微微一笑道。

    李嗣业点了点头,恭谨笑道,“大帅所言极是,自打怛罗斯之战我军大败之后,大食人就逐步蚕食昭武九姓诸国,渐渐有侵入西域的迹象。杨帅在安西正加力备战,防备大食。杨帅说了,若是大食人进攻安西,他便上书朝廷,奏请大帅率陇朔铁骑入安西助战,仗火器之威与大食人决一死战!”

    张瑄微笑不语,心里却是暗道:看来,我这火器发威——已经传遍了大唐藩镇,各方诸侯对火器很感兴趣啊……此次派使者来,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火器。

    提到火器,李嗣业眼中分明就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对于张瑄发明研制由陇朔神策军装备使用的火器,经过了过往商贾的传播,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这一次李嗣业再三恳求亲自赶来陇朔,就有趁机见识一下陇朔火器的威力。

    若是威力当真如传说中的一般,李嗣业觉得回返安西后,当让杨錡向张瑄来书,求一些火器装备安西骑兵。或者,他甚至觉得,这种火器朝廷应该大量研发制造,装备于各镇军中。

    只是李嗣业并不知道,这火器之术,目前仅限于陇朔神策军中,张瑄尚未公开奏报朝廷推而广之。而就算是在陇朔,火器也是严加管制,寻常士卒也不能接触。

    事实上,张瑄也没有准备将火器推广开去,这是他准备用来对付安禄山的利器,先借吐蕃骑兵小试锋芒,但最终的对手还是安禄山。只要安禄山隐患不除,张瑄绝不会公开火器之术。

    纵然朝廷下令,张瑄也有对策。他相信,自己会说服李亨的。

    “大帅,末将在安西,闻得大帅亲自研发一种火器,名为神火飞鸦,威力无穷,让吐蕃军马闻风丧胆,不知末将可有机会见识一下?”李嗣业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主动开口提起了这茬。

    张瑄哈哈一笑,“若是李将军肯在本帅标下为将,本帅自当为李将军所部装备火器。”

    李嗣业一怔,脸色有些涨红,他没有想到张瑄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张瑄又是一笑,“开个玩笑,李将军末将见怪。火器之术,是本帅无意中弄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不足挂齿。不过,若是李将军实在有心,几日后,本帅自会安排机会,让李将军一睹为快!”

    李嗣业躬身谢道,“谢大帅恩典!”

    ……

    ……

    李嗣业到来的当天下午,安禄山的使节团也到了灵州。安禄山派来的人不少,主事的竟然是他最信任的心腹部将史思明。史思明率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在灵州城外扎营,然后自己带着几个护卫随从就进了城,拜见张瑄。

    张瑄闻得安禄山竟派史思明前来,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来。

    在安史之乱中,史思明可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

    他先是跟随安禄山谋反,随后又在安庆绪杀安禄山自立为帝后,兵败率兵归唐。但此人降唐之后,又密谋反叛,想要趁乱自立为帝。后来此人真的起兵叛唐,又被他的儿子史朝义所杀,走上了与安禄山同样的不归路。

    事实上,真正的安禄山祸乱大唐的时间并不长,导致安史之乱的真正根源还是史思明。若是没有此人,大唐国力断然不至于消耗沦丧到了一个差点亡国的地步。

    在张瑄的定义中,史思明此人反复无常心性狡猾又非常凶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比安禄山还要可恶。

    听闻史思明到来,张瑄第一个念头就是诛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史思明拿下诛杀了再说,除了这个祸患!

    但张瑄心里明白,史思明目前也是大唐重臣,自己虽然权势高涨,却也不能随意诛杀朝廷命官。而且,若是现在就杀了史思明,很显然会逼反安禄山。

    而安禄山这个时候起兵——说实话,张瑄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张瑄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目光闪烁,眸子里的一丝杀机没有遮掩。

    张巡心头一凛,垂首站在那里,没有再说话。

    张瑄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决定还是先见见此人,看情况再说。

    一念及此,张瑄抬头来望着张巡,轻轻道,“张大人,把那史思明带到正厅,本帅见他一见。”

    “罢了,各藩镇使节都到了,请他们都到正厅,本帅今日设宴招待这些来使!”张瑄霍然起身,目光沉静而冷森。

第266章从谦谦君子到杀伐果断

    张巡领命而去。

    片刻后,张瑄站在花厅门口,笑吟吟地迎接各方藩镇使节。

    虽然以他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不出厅迎接,但考虑到各地藩帅的面子,他也不好太过失礼。

    河西大都督哥舒翰的偏将姜署,大步走了过来,向张瑄躬身道,“末将姜署,见过大帅!”

    张瑄笑着朗声道,“姜将军不必多礼,本帅与哥舒大帅在长安一别,不知哥舒大帅最近可好?”

    “回大帅的话,哥舒大都督一切安好,末将奉命来灵州,代表哥舒大都督恭贺大帅大胜吐蕃!”

    姜署的态度非常恭谨。

    对于张瑄他其实早在长安的时候就认识了,那个时候他还是羽林卫的郎将。后来,荣王李琬谋反之前,他调任河西军中任职,如今已是哥舒翰的心腹之一。

    剑南大都督安思顺之子安岳韬也快步走了过来,拱手为礼,“小可安岳韬,奉家父之命,拜见大帅!恭喜大帅连战连捷,为大唐开疆辟土立下盖世功勋!”

    安思顺这儿子虽然身材高大,但看上去却温文尔雅,一望可知就是读书人。军帅之子不从军而习文,大概也算是一个另类了。安岳韬年龄不大,大概跟张瑄年纪放佛,只是他还是一个没有出示的士子,地方藩镇的公子哥儿,而张瑄已经位极人臣,马上还要进封王爵!

    安岳韬的眼中闪过一丝火热。

    安思顺让安岳韬来,显然带有让安岳韬跟张瑄结交并示好的意图,张瑄心知肚明,所以对安岳韬也很客气。

    “安公子远道而来,本帅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一二。来日安公子回转剑南,一定代本帅向安帅问好。这陇朔的土特产,也带些回去给安帅尝尝鲜。”

    安岳韬笑着再三拜谢。

    安岳韬也进了厅,随后李嗣业和北庭程千里的属下颌骨里一起并肩走了过来。

    两人显然是熟人,一起向张瑄拜见道,“大帅,下官(末将)有礼了!”

    “两位不必客气,请进客厅用茶。”张瑄笑了笑,眼睛却望向了那个身材清瘦面容微微有些阴沉的范阳大将史思明,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史思明快步走来,身后只带着一个随从,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个头比较矮小。

    史思明在不远处就深深打量着张瑄,脸上却是悬挂着虚伪而浓烈的笑容。

    见张瑄不过是一个清秀的年轻小生,史思明多少有些失望。他还当是这陇朔的大都督张瑄究竟是何等的盖世英雄,不仅接连大胜吐蕃,从吐蕃人手里抢占了吐谷浑故地,还成为安禄山寝食难安的“心腹之患”——结果,闻名不如见面。

    不过是一介小厮尔,安帅何以对这么一个黄口孺子畏惧三分?史思明心里暗暗冷笑着,大步走来。

    停下脚步,史思明长身一礼朗声道,“末将史思明,奉范阳安郡王之命拜见陇朔张大帅!”

    张瑄静静地凝视着史思明,淡然一笑,“蒲州一别,安郡王别来无恙乎?”

    史思明心中一怔,低低道,“安郡王一切安好,谢大帅挂念!”

    史思明并不知道安禄山何时偷偷跑了一趟蒲州,似乎还与张瑄见了一面——

    安禄山潜入蒲州,准备与张瑄密探联合之事,结果却被张瑄连惊带吓,丢盔卸甲狼狈地逃窜回范阳。此事被安禄山视为了平生的奇耻大辱,焉能给外人提起。

    可尽管他深深隐藏在心里,可张瑄在他心里的“地位”却是直线上升,已经列为了安禄山的头号对手、心腹大患。

    安禄山经常对范阳诸将强调,将来若是他起兵争夺天下,能成为他夺权障碍的,大唐藩镇朝臣中,唯有陇朔的张瑄一人。

    对于安禄山的话,史思明等人都不以为然。张瑄虽然有大唐第一才子之美誉,但一个读书人,根本不可能放在这些范阳武将的眼里。只是最近陇朔大捷,拿下吐谷浑,震动整个大唐,张瑄这个名字才真正被范阳诸将所熟知,并产生了几分警惕。

    可到了灵州,史思明发现张瑄与自己想象中的“英明神武”形象相差甚远,心里刚刚升腾起的这份警惕也就瞬间消散了。

    在史思明看来,非是张瑄创造神话,而是他手下的郭子仪等人确是能征善战的军中名将,仗着郭子仪这些人,分明又有些运气的成分在内,也就获得了一份天大的功劳,仅此而已。

    史思明心念电闪,却听张瑄又淡然道,“你便是史思明?本帅可是久仰大名了!”

    张瑄的声音有些诡异,说不上冷漠,但也谈不上亲热,颇有些不咸不淡的味道。

    史思明也淡然一笑,“末将正是史思明,末将不过是范阳安郡王标下一籍籍无名的偏将,能入张大帅的法眼,着实是惶恐之至!”

    张瑄轻轻一笑,转身而去。

    ……

    ……

    张瑄设宴招待李嗣业等人。

    酒过三巡,李嗣业第一个率先主动提起了张瑄研发的那“传说中的火器”,请求一睹为快,开开眼界。

    李嗣业的话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共鸣,说实话,这些人来陇朔,向张瑄示好恭贺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想打探有些陇朔火器的消息。能亲眼见见甚至带一些成品返回,那是最好不过了。

    姜署等人目光变得期待和火热,就连史思明都放下酒盏,静静等待张瑄的答复。

    张瑄微微一笑,向张巡扫了一眼。

    张巡起身呵呵笑道,“诸位,大帅早有安排,今日诸位就随大帅往神策军中一行,大帅已经安排神策军在校场等候,为诸位当面演练火器!”

    张瑄笑了笑,起身来,“诸位稍安勿躁,待本帅更衣,这就带诸位去城外神策军校场一行!”

    张瑄大步而去。

    不多时,张瑄就更换了一身鲜亮的甲胄,手持宝剑走入前院。

    这文官官袍一脱,甲胄盔甲上身,张瑄这凛然的大帅威势就散发出来了。所谓久居上位者,本身就有一种无形的气势,而张瑄虽带兵时间不长,但有了鄯城的大捷以及率三万兵马在吐蕃境内两个多月的实战经历,又刚刚指挥了抢占吐谷浑故地的战役,一种军中统帅刚毅果决的杀伐气质渐渐产生。

    李嗣业等人心里一凛。

    姜署打量着张瑄,心中暗道:这张大都督更衣换甲,倒真有统帅三军的威势,看来他率军连胜吐蕃为朝廷开疆辟土,也并非偶然啊。只是这样一个弱冠青年,本身不过是文士出身,从无带兵经验,竟然能带兵剿灭吐蕃军马数万人……令人感觉不可思议。难怪哥舒大都督提起张瑄,便赞不绝口,曾言此人日后当是大唐朝廷数一数二的军旅统帅,干国栋梁之臣!

    史思明也是有些意外,张瑄更换甲胄,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就变了,跟方才的谦谦君子相比,如今的张瑄身上多了厚重的威势和杀气,史思明多年未将,知道这种杀气是假装不出来的。

    史思明身后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厮长大了嘴,脸色微微有些涨红,显然是感觉有些……他刚要出一些动静,却被史思明冷冷往后瞪了一眼,便又撅了撅嘴慢慢垂下头去。

    “诸位,请随本帅出城!”

    张瑄当先行去,出了府门,早有军卒牵过马来。张瑄动作敏捷地翻身上马,率先驰去。身后,百余彪悍的护军手持长枪列队奔驰相随,阵型丝毫不乱。

    张瑄带着李嗣业、史思明等人出城,直奔灵州城外的神策军营地。

    神策军作为张瑄的绝对心腹精锐,单独屯兵,区别于郭子仪麾下的灵州卫,由南霁云和雷万春作为神策军中郎将,分别统率5000人。至于神策军大将军,则由张瑄亲自兼任。

    张瑄等人赶到的时候,南霁云和雷万春率军迎出营门之外,列队两侧,严阵以待。

    衡量一支军队有没有战斗力,首先要看这支军队能不能做到令行禁止,再看其有没有坚韧的意志力和较高的团队协作力。神策军这一万人经过了鄯城大战和吐蕃国境内两个月的实战拉练,军容严整,纪律严明,已经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号令统一的战斗团队。

    而这一切,从军容、从阵型、从整齐划一的动作操练,就能窥见端倪。

    南霁云和雷万春在马上向张瑄躬身见礼,“大帅,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张瑄肃然挥手,“本帅待各镇将军来神策军营,观看神策军火器演练,尔等可曾准备妥当?”

    “回大帅,全军准备完毕,请大帅检阅。”南霁云手里的长枪向上一挑。

    两列神策军骑兵顿时动作轻盈地由前往后拨转马头,后队便前队,向营中纵马驰去,整个转身行动的过程中,纹丝不乱。

    两列骑兵在宽大的校场内纵横奔驰,先是并行,旋即交叉起来,形成了一个好看的“8”型战阵。

    震天的军鼓敲响,伴随着鼓点的轰鸣,两列骑兵瞬间又融汇合并,排成了两个小型的方阵。因为只是一场具有观赏性质的火器演练,所以神策军出动的只有数千人。

第267章深深的敬畏!

    张瑄跨在马上,在校场神策军军阵的一侧,也就是右后方。

    南霁云纵马驰来,将长枪横在马上,朗声道,“大帅,末将等准备完毕,请大帅下令!”

    “开始吧。”张瑄点了点头,大声道。

    南霁云领命驰去。

    南霁云纵马站在战阵前面,举枪高呼道,“火器无敌,神策军威,大帅威武!”

    “神策军威,大帅威武!”

    数千神策军卒面色肃然举枪齐声暴喝,杀气腾腾,声震四野。那林立的枪林在耀眼的阳光下闪烁着森森的寒光。

    史思明等人是军中之将,自有眼力。他们眼观着神策军的一举一动,眼中的凝重感越来越强。这支军马的战斗力绝对很强,不论有没有装备那传说中的威力无穷的火器。

    史思明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陇朔兵马越强,他心里当然是越不舒服。因为陇朔在范阳之后,若是他日安禄山率军起兵,陇朔兵马并会在背后横插一刀。若是陇朔兵马都是这等的战斗力,那恐怕就是范阳铁骑的劲敌。

    “第一队,撼天雷!”

    南霁云退到一侧,并没有指挥军阵中的军卒冲锋,而是摘下弓箭,搭弓引箭,向校场左侧的一面旗杆飞箭射去。

    箭矢如雨呼啸而至,南霁云箭法如神,竟是一箭将正在风中飘扬着的一面军旗绳索射穿。旋即,南霁云连珠箭闪电般接连射出三箭,每一箭都正中军旗绳索,绳索完全断裂,军旗缓缓飘落,在半空中打着旋儿。

    李嗣业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没有人将南霁云放在心上,可南霁云这令人惊艳的一箭,却让众人心神巨震:这等神射,可谓是耸人听闻了。他们多年从军,还从未见过如此善射之将!

    安岳韬惊叹着向身侧的张巡低低问道,“张大人,不知这位射箭的年轻将军是何许人,真是箭法通神啊!”

    张巡微微一笑,“此为南霁云,是大帅标下神策军中郎将,随大帅入侵吐蕃拿下吐谷浑,接连数战,功勋甚高。南将军善射,是神策军中的第一神射手。当然,像南八这样的射手,神策军还有很多。”

    安岳韬闻言连连点头,深深地凝视着不远处那跨在马上英姿勃发的南霁云,不由心里升起一种敬慕。

    姜署在一旁突然小声插话道,“张大人,这神策军是不是之前大帅从京师带出的羽林卫?”

    张巡回头望着姜署,点头道,“然,正是羽林卫。来到灵州之后,大帅上报朝廷,将羽林卫更名为神策军。”

    姜署长出了一口气,目光中满是震惊。

    他是羽林卫的出身,自然知道京师羽林卫的底细。羽林卫相对来说,其战斗力要比地方州卫差上许多,张瑄接手这支军队时间并不算太长,从荣王谋反时开始算起,至今还不到两年的时间。

    可这么短的时间里,这支军马却脱胎换骨了,犹如涅槃重生的凤凰。

    姜署投向张瑄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敬畏,能将羽林卫带到这个程度,张瑄的治军能力可想而知,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凭借了什么天上掉馅饼式的运气?

    张瑄大胜吐蕃人的消息传开后,难免有些人会在背后不屑一顾,嘲笑张瑄运气太好。这种人,军中应该不少,河西军中就有。

    正在这时,军阵后方传来传来轰隆隆的投石车动静,李嗣业等人回头望去,见两队数十军卒正操动着一辆大型的似乎经过了改造的投石车行驶过来,做出了一副发射的架势。

    史思明狐疑地扭头打量着这辆投石车,虽然模样有些区别于大唐军中制式的投石车,但总归还是一辆投石车,不会是别的东西,难道这东西就是所谓的火器?

    南霁云陡然间一声大喝,“撼天雷,放!”

    嗖嗖嗖的声响传进众人耳朵,旋即有四五枚黑乎乎犹如陇朔特产白瓜之状的东西呼啸着从他们头顶飞过,划过一道道闪亮的圆弧,向远端百余丈处落去。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轰隆隆的巨响就传了过来,脚下的地面瞬间震动起来,马匹都有些躁动不安。

    一小团蘑菇云骤然升腾在半空中,待烟尘散尽,一个硕大的坑洞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嗣业首先按捺不住,率先纵马驰去,史思明等人也打马相随。到了坑洞边缘,这些藩镇诸将脸色大变,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这么四五枚黑乎乎不起眼的东西,竟然活生生将这地面炸出了一个近乎椭圆形并不十分规则的大洞。如果这些家伙落入千军万马的军阵当中,那威力……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

    ……

    “第二队,神火飞鸦,准备!”

    随着南霁云朗声高呼,一队百余名神策军骑兵纵马弛出,动作娴熟地操作火箭,百余枚神火飞鸦带着袅袅青烟的“弹道”一起向校场最前端摆满了稻草人的靶子发射而去,令人眼花缭乱间轰然炸响,火花四射,稻草人瞬间着火,火势升腾翻滚,场面煞是壮观。

    李嗣业目瞪口呆地嘴角轻轻抽动着,他是安西名将,长年征战沙场,目光很毒。他一眼就判断出,这种神火飞鸦的威力虽然看上去不如刚才的撼天雷那么惊天动地,但战阵当中的杀伤力绝对要强于后者。

    这百余骑兵齐射就这般,若是有千名乃至万名骑兵都装备这种火箭,万箭齐发掠向敌阵,那该又是怎样一个动人心魄的巨大威力!

    难怪啊,难怪张大都督率军能侵入吐蕃,在吐蕃境内如入无人之境。有了如此火器助战,吐蕃人措不及防之下,焉能不败?那就邪门了。

    若是这种威力无穷的火器能装备于安西军中,那……想到这里,李嗣业目光火热地望着张瑄那挺拔不动如山的背影,活动开了心思。

    他知道安西军帅杨錡跟张瑄关系很好非常密切。据说杨錡能出任安西大都督,还是张瑄当日在长安大力举荐的结果。

    以杨帅跟张大帅的关系,想必能从陇朔搞几枚火器回去仿制一下吧?李嗣业动起了心思。

    姜署等人望着张瑄的目光变得深深的敬畏,甚至可以说带有一丝丝的心寒和恐惧色彩。

    他们都是多年为将之人,心里很清楚,如果张瑄的神策军都装备了如此火器,再辅以较高的战斗力,纵横大唐天下绝对无敌!

    都说安西军勇猛善战,范阳铁骑攻城略地战无不胜,但跟张瑄的神策军比起来,恐怕都不在一个等级线上。

    史思明心神震动,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火器带给他的感官和视觉冲击力太强了,以至于他好久才回过神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张瑄一介士子,怎么就能搞出如此堪称神兵利器的火箭火雷出来。

    此时此刻,他隐隐明白,安禄山为什么会把张瑄视为平生最大的对手了。

    张瑄缓缓拨转马头回来神色平静地望着李嗣业等人,目光却是落在了神色变幻的史思明身上。

    “这便是火器了。诸位看得可满意?呵呵。”张瑄淡然笑着,“这不过是本帅闲暇时搞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还需要进一步的实战演练,虚张声势,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李嗣业长叹一声,拱手道,“大帅这话让末将汗颜。这火器威力无穷,用于两军对垒,更能见奇效。若这也算是小玩意儿虚张声势,那……”

    姜署毕恭毕敬地在马上抱拳道,“大帅英明神武,火器之威,神策军之威,让末将大开眼界。以此观之,大帅的陇朔军持火器当无敌于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取!”

    安岳韬也躬身施礼道,“大帅文能安国,武能定邦,文武双全皆出类拔萃者,我大唐天下,唯大帅一人也!”

    张瑄哈哈大笑起来,摆了摆手道,“诸位过奖了,本帅治军,不求什么无敌天下,但求能恪尽职守为朝廷戍守边陲,威震陇朔。若是吐蕃人再敢来犯,本帅定当率陇朔军马全力以赴誓死捍卫我大唐每一寸疆土。”

    “寸土不丢的基础上,开疆辟土,同时保护我大唐边民不受外敌侵略……能如此,本帅心愿已足!”

    张瑄猛然挥手,神色肃然,声音慷慨。

    他猛然回头来望着南霁云所属在其后列阵待命的神策军骑兵,大喝一声,“儿郎们,保家卫国镇守边陲,尔等可甘愿抛大好头颅洒一腔热血?!”

    “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大帅威武,神策军威武!”

    震天动地山呼海啸一般的军卒呼喊声中,张瑄爽朗地开怀大笑,突然笑声一敛,扬手指着史思明大声道,“史将军,汝且看本帅这神策军可能与安郡王的范阳铁骑相比?”

    “若有机会,本帅当率陇朔兵马东进范阳,与安郡王饮马黄河,扬鞭幽燕,一决高下!”

    张瑄的声音慷慨有力,充满着无尽的自信狂放和高高在上的威势,史思明心内一震,尴尬地抱拳拱手道,“大帅说笑了。陇朔与范阳同为朝廷藩镇,焉能开战……”

    张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却是顾左右而言他,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好了,诸位,本帅军务缠身,就不再相陪了。告辞!”

第268章致命的**

    张瑄离开神策军营,带人回到自己的大都督府里,刚进了书房坐下,就闻报说郭子仪求见。

    张瑄笑了笑,“让郭将军进来。”

    郭子仪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大帅,末将听闻大帅方才带各镇藩帅来使去了神策军观赏火器演练?”

    张瑄点了点头,“嗯,不错。本帅刚才从神策军的营地返回。怎么,郭将军有事?”

    郭子仪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道,“大帅,火器乃是我陇朔军中的神兵利器,本应秘而不宣——可大帅如今却公开向各镇来使演练,莫非是有意上报朝廷在大唐军中推而广之?”

    “呵呵,郭将军,火器已经用于实战,震动天下,各镇使节来此,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火器。所以,火器是保不住密的,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亮出来,也不至于显得我们陇朔小家子器。”

    “至于面向全军推广,暂时来说也不太现实。因为火器的技术目前来说还很不成熟——本帅已经向朝廷上书,待火器研发稳固,再上报兵部,以举国之力,在大唐军中推而广之。”

    张瑄这样淡淡的说着,嘴角却浮起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只不过一闪而逝,郭子仪没有发觉。

    在旁人看来,张瑄让各镇使节观看神策军的火器演练,似乎有一些显摆或者炫耀的味道,但实际上,张瑄另有所图。

    一则是震慑,主要是面对安禄山的范阳兵马。范阳铁骑的战斗力固然名动天下,但与装备了威力无穷火器的陇朔兵马相比,已经不在一个等级线上,若是史思明将消息传回范阳,安禄山心里不发毛才怪。

    而由此,又会无形中延缓安禄山起兵谋反的时间。安禄山心里越忌惮,他就会越感觉自己准备不充分,叛乱的时间就会往后推移。

    二则是诱惑,针对的则是史思明本人。张瑄就不相信,面对火器这种致命的诱惑,史思明能不动心、能不上钩。呆在陇朔期间,史思明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打探和窃取火器的研发技术。最起码,会想方设法获取一些火器的成品,好带回范阳去仿制。

    张瑄对于火器的管制之严,是超乎常人想象力的。

    在技术层面,“技术员”与“操作工”都是分开独立完成的,懂技术懂原理的不管制作,而管制作加工的工匠又不懂原理,只是按照一定的程序和现场指挥,按部就班地完成每一枚火器的装配。

    而制作出来的火器,有专人看管,牢牢密封在火器营的仓库里,前前后后有四道关卡。要想动用火器,必须要有张巡、南霁云和火器营主管校尉三人签字画押,然后报张瑄批准,才能从仓库中取出火器。

    而装备给每一个军卒的火器,都以装备多少枚便要及时消耗多少枚为原则,绝不允许成品滞留在军卒手里。比如这一次的现场演练,每个士卒配发的火器都一次性地消耗光了。

    在如此严密的管控之下,史思明要想获得成品火器的难度可想而知。所以,张瑄也不担心火器的技术泄密。

    只是他倒是期盼着史思明能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而且动作越大越好。

    这个史思明在张瑄眼里绝对是一个危险人物,他除掉此人的念头是越来越强烈。

    但怎么向史思明下手,却是一个问题。无缘无故地诛杀一个范阳重将,朝廷命官,纵然是张瑄,也不可能做到。

    因此,他就暗暗下了这么一个套,套里摆放着勾人眼球的诱饵。当然,至于史思明会不会上钩,那就另当别论了。

    郭子仪见张瑄说得淡然,也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其实他本来是趁机试探一下张瑄的口风,看看有没有可能也为自己所部的灵州卫军马装备一些火器。然而,从张瑄的话音来看,暂时张瑄并不想让火器出了神策军,哪怕是灵州卫军马,也不可能获得装备。

    郭子仪心下不由有些失望。

    似是看出了郭子仪的心思,张瑄哈哈一笑,“郭将军,本帅也不瞒你,火器制作费时耗力,而且成本高昂,本帅暂时没有这个财力支撑大规模的装备全军——就算是神策军,也不过是装备了两千人,还不能足量使用。”

    火器营在灵州就是一个神秘机构,火器的各种信息——包括生产能力和库存能力等等,都是机密中的机密,哪怕是郭子仪也是一无所知。

    听张瑄这样说,郭子仪想了想,倒是也没有怀疑。想来也是,这种神兵利器加工起来肯定非常复杂,而且要花费巨资——张瑄没有经过朝廷自行研发制作,这本身就令郭子仪等人心下思量,只是不敢问、也不敢说罢了。

    郭子仪汗颜一笑,拱手道,“大帅,末将贪心了。”

    张瑄望着郭子仪轻轻笑着,“不过,郭将军倒也不必如此,本帅可以答应你,顶多一年之后,火器就可以装备到灵州卫兵马。这一点,毫无疑问。”

    郭子仪大喜,猛然抬头望着张瑄激动地颤声道,“大帅,此言当真?”

    “本帅从无戏言。”张瑄摆了摆手。

    ……

    ……

    回到住所,史思明静静地趺坐在那里,神色变幻无常。

    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厮推开门走进来,大咧咧地道,“父亲,你可是在想神策军中的火器之事?”

    史思明默然点头,沉声道,“这火器威力无穷,若是范阳兵马能装备如此利器,安郡王谋取天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然而,为父虽有意,但想必张瑄对这火器之术管制甚严,根本就无从下手……”

    那小厮不以为然地坐下来挥挥手笑道,“有什么好思量的,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多使些银钱,找个内应,弄几枚成品带回去,以安郡王之力,仿制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黄口稚子,满口胡言!哪里像你说的这般轻巧!为父派人去城外的火器营打探消息,根本就无法靠近半步,戒备非常森严。而且,为父听闻,没有张瑄的加盖帅印的军令,哪怕是神策军火器营的统领,都取不出一枚火器!”史思明瞪了这小厮一眼,斥责道。

    这小厮就是史思明最宠爱的幼子史偼。史偼性格跳脱,年龄虽然不大,但却胆大包天,这回跟着史思明来灵州,也是半路上追上来的,史思明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他,不过要史偼化妆成了随行的小厮。

    史偼撇了撇嘴,“父亲,这火器再神秘,也终归还是让军卒使用的武器。既然是军中辎重,怎么可能滴水不漏。不如让儿子去试试,我就不相信了,这世道上,还能有使钱办不到的事情?”

    史思明脸色一变,陡然压低声音怒喝道,“你休得放肆胡为,免得给为父和安郡王找麻烦。记住,不许你胡乱出入灵州城中,不得惹是生非!”

    史偼嘴角抽动了一下,撅着嘴垂下头去,两只手却是紧紧捏把着,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只是史思明此刻满腹心事,说了史偼两句,也就不再搭理他,径自皱着眉头想自己的心事,正犹豫着是不是立即给范阳的安禄山写一封密报回去。

    ……

    ……

    下午,史偼换了一身华服,摇身一变又恢复了将军公子的华丽外表。他背着史思明,带着几个随从悄然溜出驿馆,出城向灵州城外的火器营驻地行去。

    可在火器营外围数百米处观察了好半天,也等待了良久,始终没有找到接近火器营的机会。整个火器营的作坊都被重军团团护卫着,而外围更是布满了神策军的岗哨,任何军民都无法靠近火器营周遭百步之内。

    后来,史偼无奈地发现,火器营工匠竟然都是居住于火器营内部的营地当中,平日里根本就不能外出。日常生活都由军中供应,就算是有特殊情况需要外出,也都有军卒保护监视。

    史偼一连在火器营外围小心翼翼地观察了数日,最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心思,决定从神策军中下手,看看能不能收买到熟悉火器甚至是曾经发射过火器的军卒。

    史偼带着几个随从悄然离开火器营,向另外一侧的神策军军营驻地行去。那一边,因为是普通军营,戒备就不是那么严密,而军营外围,甚至还有几家小杂货店和酒肆,专门做军卒们的生意。

    史偼带着随从走进一家露天的酒肆。

    酒肆只是一个敞篷,里面摆着几张肮脏的案桌,而里面正有三两个军中校尉打扮的低级将领凑在那里小酌。

    神策军军纪森严,除非一定的时刻,日常训练期间,普通军卒很难在外饮酒作乐,只有一些中低级军官,才有资格有条件偶然外出开开荤喝喝小酒。

    史偼本来非常厌恶这肮脏的桌案,但看到有神策军校尉在此饮酒,他心头暗喜,也就顾不上脏了,径自坐了下去,要了一壶劣质的米酒,一碗羊肉。

    史偼正想竖起耳朵来听听那边几个校尉的说话,却听不远处的官道上传来奔腾的马蹄轰鸣声。

    史偼放眼望去,只见烟尘漫卷中旌旗招展,一支数百人的队伍由远及近,慢慢向城门行去。

第269章封王之宴!

    灵州城驿馆。

    此刻,这灵州城驿馆已经变相改名为“万春行宫”,万春公主自打来到灵州之后,就一直居住在驿馆当中,将这座驿馆据为己有,张巡无奈,只得随她。

    因为战事突发,唐蕃和亲中断取笑,万春这个和亲的公主的使命自然就此宣告结束。

    虽然李亨命万春即刻返回长安,但万春怎么舍得离开灵州、离开张瑄,就一直延缓行程,拒绝离开灵州。

    张瑄率军从吐蕃回归并拿下吐谷浑故地后,回到灵州来,也劝了她几次,要她尽快回长安去,奈何万春就是不肯。

    万春的意思很明确:反正我已经是你张瑄的女人了,你要对我负责到底,我要嫁给你。你这一次不给我一个说法,不把两个人的问题解决掉,我就是不走了!

    耍了一点小无赖。也就是万春这种性格跳脱的女子才能如此,如果是其他女子,纵然是心里这样说,嘴上也不会这样说、更不会这样做的。女子嘛,总是要有些矜持的。

    张瑄哭笑不得。

    虽然他跟万春的开始是一个误会,来得太突然;但他是那种很有担当的男人,无论如何,万春既然已经委身于他,他当然不会弃她不顾。

    对于万春,他另有安排,只是需要时间。

    “大帅,万春殿下来访。”

    门外军卒传报,坐在书房里看书的张瑄顿时就眉头一挑,下意识地苦笑起来。

    趺坐在他书案前的花奴儿妩媚的脸上浮起一抹古怪而促狭的笑容来,却是立即起身离开了张瑄的书房。

    万春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也没有带一个侍女,她望着张瑄不满地大声道,“我听说李倓那小子要率朝廷使团来灵州了,是不是?你跟张巡说,要我随李倓回京去?”

    “不错,建宁王已经到了灵州城外,我这正准备出城去迎接。”张瑄轻轻一叹道,“万春,你毕竟是朝廷公主,长期滞留灵州不返长安,你让我怎么向太子和朝廷交代?”

    万春撅了撅嘴,眨了眨眼道,“回去可以,你得给我一个说法。你准备怎么解决我们两个的问题。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跟那个回纥人的公主苏扈冬成亲,既然她能嫁,我为什么就不能?”

    “我说姑奶奶,你要我给你什么说法?我不是说了,早晚让你进张家的门,这还不成?你要知道,你是公主,太子的御妹……这个问题,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嘛。”张瑄有些无奈地扫了万春一眼。

    万春望着张瑄,嘻嘻一笑,“我都不计较公主的身份了,你还怕什么……只要能嫁给你,我也不在乎名分的,平妻也行。”

    说完这话,万春突然笑容一敛,一反常态地走过去依偎进张瑄的怀抱,幽幽柔声道,“张郎,不是我逼你,也不是我无理取闹,只是你要知道,我的年纪不小了,我这次回到长安,太子迟早会为我赐婚,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你也别为难了,实在不行,我就学玉真皇姑,洗掉铅华出家为道吧。”

    张瑄摇了摇头,抱了抱万春公主然后推开她,“无需如此……一切有我!好了,别闹了,建宁王代表朝廷而来,我必须要出城去迎接,要不然,会让人非议我这个陇朔大都督不懂礼数,不尊朝廷,这顶大帽子扣过来,可是了不得!”

    “你也随我一起去吧,等建宁王回返长安,你就跟着回去,我最迟年末也会回长安述职。”张瑄脸色一紧,沉声道,“要是再不乖乖听话,晚上我便打你的屁股……”

    万春俏脸顿时绯红,蹭地一声跳开,红着脸低低嗔道,“坏蛋,流氓……大流氓!”

    万春顿时想起张瑄班师回到灵州的当天夜里,两人私会缠绵之时,张瑄那些羞人的小动作……一念及此,她顿时觉得浑身发热,脸上发烧,就连那隐藏在长裙之下的丰满翘臀,也变得有些酥酥麻麻,说不出的异样。

    万春再也呆不住,掩面奔去。

    张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却又猛然忍住不再笑。

    ……

    ……

    建宁王李倓和李白两人骑在马上,静静地抬头凝望着不远处宽大的灵州城门。两人身后,是一列长长的装载着金银财物的马车队伍,另外有仆固怀恩的骑兵随行护卫。

    李倓不仅仅是皇孙,嫡系皇族,还是朝廷的钦差,代表着朝廷来灵州犒赏三军并宣布张瑄等人加官进爵的昭命。因此,他必须要等候在城外,等待张瑄率众人来迎接。

    不多时,只听见城里传来嘹亮而苍凉的军号声,旋即是咚咚咚慑人心魄的军鼓齐鸣。

    烟尘起处,张瑄穿戴整齐率灵州一干文武官员飞驰而出,出了城门,翻身下马,大步就向李倓行去。

    张瑄脚步沉稳轻盈,在行走的时间里他已经上上下下打量了李倓几眼。他虽然一开始就是李亨的辅臣,后来更是成为李亨走上朝堂的最大助力,但他还真没见过李亨的儿子们。这李倓,也是头一次相见。

    张瑄紧走几步,率众人上前拜道,“臣张瑄,迎接殿下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李倓的年纪其实跟张瑄差不多,但以张瑄此刻的身份地位,又有如此浩大的军功在身,同时还是他父亲李亨的重要辅臣,李倓也不敢居大,翻身下马笑着将张瑄搀扶起来,朗声笑道,“张帅客气,小王来得仓促,倒是叨扰张帅与诸位将军了!”

    李倓的态度非常谦卑和恭谨,这让张瑄心头一动,心道:史书记载这李亨第三子李倓“英毅有才略、性温和谦让”,看来也不是虚言。

    李倓又向张瑄身后的封常清、张巡、郭子仪、李光弼等人虚虚摆了摆手道,“诸位将军、大人请起!”

    张瑄与李倓寒暄着,突然听李倓身后有一人走上前来,大声道,“子瞻老弟,还识得老夫否?”

    张瑄一怔,顺眼望去,不由吃了一惊:“太白先生?!先生何以至此?”

    李白竟然随朝廷使团来了,这让张瑄很是意外。

    李白哈哈一笑,上前来跟张瑄见礼。

    李倓笑了笑道,“太白先生是小王的副使,我们奉命率使团来灵州犒赏三军!”

    说话间,只见城门处又行出一支仪仗队伍,正是万春的车驾。

    万春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胡服劲装,还没等车驾挺稳,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大老远就向李倓招手道,“李倓!”

    李倓扫了万春一眼,脸上立即堆起浓烈的笑容来,他上前几步,向万春施礼道,“李倓拜见万春皇姑!此次陇朔一行,让皇姑受委屈了!”

    ……

    ……

    张瑄在自己的大都督府设盛宴招待建宁王李倓和李白等朝廷使臣,出席宴会的有万春公主和各镇使节,同时还有张瑄手下有些身份地位的文官将领。

    在宴会开始之前,李倓自然要首先宣布朝廷的封赏昭命。

    “册封封常清为陇朔副大都督、两河兵马都指挥使;册封张巡为陇朔大都督府府丞、灵武太守兼知陇朔政务事。”

    李倓展开诏书,朗声宣读道。

    封常清和张巡出列跪倒在地,朗声拜谢道,“臣叩谢朝廷恩典!”

    这两人的官阶没有太大的变化,早已有思想准备,所以也没有太大的惊喜。只不过,这一道诏书,就将两人的职权划分清楚了,同为张瑄的左右手,但封常清掌管军事,而张巡则经略政务。

    可以说是陇朔一镇,张瑄麾下权力最大的两个人。

    李倓笑了笑,突然扭头扫了站在那里微微有些紧张和期待的郭子仪和李光弼等诸将一眼,提高声音道,“郭子仪、李光弼听封!”

    郭子仪和李光弼几乎是同时出列跪倒在地。

    “册封郭子仪为灵武大将军、定远侯爵;册封李光弼为河珧都督府都督、两宁州兵马都指挥使、安国侯爵兼两宁州太守……”

    郭子仪和李光弼狂喜,不仅军职获得升迁,还封了侯,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能封妻荫子的啊!

    两人感激涕零地叩拜下去,连呼谢恩。

    李倓轻轻一笑,“两位侯爷不必如此。两位在张帅麾下为国立功,加官进爵乃是应有之义……请起请起!”

    李倓这无意中的一句话倒是让郭子仪和李光弼心里陡然一惊,知道自己两人似乎有些兴奋过度失态了,而更忽略了此番军功的来源——

    两人匆忙起身,又一起向张瑄拜了下去,“末将拜谢大帅提携之恩!”

    张瑄笑吟吟地摆了摆手道,“恭喜二位了。”

    “末将不敢。”郭子仪和李光弼恭谨地退下,额头上暗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册封萧十三郎为折冲都尉,大都督府司马;册封崔进为果毅伯、大都督府录事参军;册封周旭初为大都督府长史、灵州府少尹;册封南霁云为神策军左卫中郎将,雷万春为神策军右卫中郎将;册封陈通为大都督府司马、灵州别驾……”

    萧十三郎的表现很平静,官爵高低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而崔进、周旭初、陈通等人则在欢喜之余微微有些汗颜,其实他们并没有真正参战,只不过是跟着张瑄沾了光而已。

    仆固怀恩和顾惜因为没有参加战斗,因而没有立功,不在朝廷封赏的范畴之内。两人有些羡慕地望着郭子仪和李光弼,又将热切的目光投射在张瑄身上。

    两人相信,只要跟着张瑄,他们迟早也会拥有不世功勋,封妻荫子是迟早的事情。尤其是顾惜,他从羽林卫时救追随张瑄直到如今,对张瑄拥有近乎盲目的崇拜和敬畏。

    “剩余从军立功将士,由陇朔大都督府上报名单,朝廷按功封赏、加官进爵。”

    李倓宣布完一连串的封赏名单,然后目视张瑄恭谨一笑,“晋封张瑄为平西王爵,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衔、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任陇朔大都督、河陇行军大总管,全权知抵御吐蕃事!”

    “着户部扩建平西王府,立功德牌坊一座。来人,呈上金书玉册与王袍冠带!”

    随着李倓的朗声高呼,张瑄起身拜了下去。

    虽然早就知道张瑄要封王了,但亲眼见到由建宁王李倓亲自宣布朝廷封张瑄为平西王的场面,见证了这一隆重的时刻,无论是陇朔文臣武将,还是李嗣业、史思明等各镇前来观礼恭贺的使节,都感觉心头一震。

    平西王爵,一连串象征着位极人臣的荣耀封号和职衔,这意味着张瑄已经真正取代安禄山,成为天下藩镇之首。

    “臣张瑄,叩谢朝廷隆恩。”张瑄接过金书玉册和王袍冠带,叩谢道。

    李倓笑吟吟地俯身扶起张瑄,大声道,“自今日起,大帅就是大唐朝廷的平西王了。小王相信,有平西王坐镇陇朔,有诸位将军誓死效命,吐蕃贼人必不肯越雷池一步!我大唐边境自此安定矣。”

    张瑄霍然起身,向长安的方向抱拳道,“臣定当为国家社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瑄归坐,封常清、张巡、郭子仪、李光弼率文武臣属列队恭贺拜了下去,“下官(末将)等恭喜大帅封王!”

    “恭喜平西王!”李嗣业和史思明等藩镇来使也跟随着一起恭贺。

    张瑄缓缓起身,目光炯炯地环视众人,虚虚摆了摆手朗声道,“诸位请起!”

    万春公主眸光闪亮地坐在那里望着张瑄,心头暗暗欢喜。张瑄封了王,两人的婚姻问题就有了一线曙光。

    以张郎目前的身份地位和权势,他要是跟太子哥哥开了口,要娶我——而我又坚决要嫁他,说不准太子哥哥会准了的。万春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有些欣慰又有些患得患失的样子。

    ……

    ……

    大都督府的盛宴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月上柳梢头才停歇。

    而这个时候,张瑄被朝廷封为平西王的消息,已经出了大都督府,向灵州城里和整个陇朔地域传播开去。

    这一夜过去,很多路经大都督府的行人百姓发现,那府门前已经悬挂上了“平西王府”的金字大牌匾。

第270章李辅国之死

    第二日上午,张瑄在大都督府的威武帅堂升堂问案,陇朔文武分列两侧,文以张巡为首,武则以封常清为首。

    张瑄端坐在帅案之后,神色肃然。而建宁王李倓则另设一案,在张瑄帅案之侧。

    张瑄向建宁王李倓抱了抱拳,李倓凛然起身抱拳,“公堂之上,但凭平西王发号施令。”

    张瑄淡然一笑,突然朗声喝道,“带罪犯李辅国!”

    张瑄话音一落,站在他身后的大都督府长史周旭初大声传唤道:“大帅有令,带罪犯李辅国!”

    不多时,两个如狼似虎的陇朔军卒拖着面色如土的李辅国进了堂。

    李辅国本来就绝望透顶自知生机断绝,进了张瑄这杀气腾腾的帅堂,更是心惊胆战;但当他猛然瞥见李亨的儿子建宁王李倓竟然在场,他心里陡然升腾起一线希望。

    他猛然奋力挣脱开去,戴着铁锁匍匐到李倓面前,痛哭流涕地抱着李倓面前的桌案,颤声道,“建宁王殿下,救命啊!小人一向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小人在陇朔监军,是奉太子殿下的诏令……殿下救命啊!”

    李辅国断断续续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张瑄冷然望着,一声不吭。

    李倓有些尴尬地皱了皱眉,低低斥责道,“李辅国,你在陇朔肆意妄为,触犯大唐刑律和陇朔军纪,犯下重罪,还有何话说?退下!”

    李辅国听了李倓这话,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这才明白,原来李亨派自己的儿子来陇朔,并不是为了救他,而是——

    一念及此,李辅国心神激荡面目狰狞抽搐着,反正是死到临头,反而也就镇静下来不再畏惧了。他跪在那里突然冷笑了起来,冷笑的声音越来越尖细和高亢。

    他猛然一扭头,望着张瑄,目光中投射出疯狂的扭曲的仇恨光彩,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张瑄小儿,咱家蒙受冤屈,至死也不服!……咱家就是到了九泉之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辅国,你还在本帅面前嘴硬狡辩?汝违抗本帅军令、滥施政令在前,疯狂收受贿赂以权谋私在后,如此种种,铁证如山,证据确凿,你竟敢还口口声声喊冤抱屈?”

    “张巡,将李辅国犯罪的证据卷宗呈上来,看看这个阉宦还有何话说!”

    张瑄摆了摆手,张巡赶紧示意职司官员将早已准备好的各种物证案宗呈上来,摆在了张瑄的案头上。

    “拿给他看!”张瑄沉声道。

    长史周旭初赶紧抱着厚厚的一摞卷宗,拿下去一页一页地翻给李辅国看。李辅国面色如土,哆嗦着身子,渐渐瘫倒在地上。

    “李辅国,不喊冤了?本帅可曾冤枉了你?!”

    “不说别的,汝暂代陇朔大都督不足一月时间,便收受贿赂黄金千两、钱三万贯,如此贪赃枉法,罪该万死!仅这一项,本帅就可以将你先斩后奏!”张瑄的声音变得冷厉起来,他断然挥了挥手,暴喝道,“来人,将李辅国推出去,斩了!将李辅国首级悬挂于灵州城门楼之上枭首示众三日!”

    张瑄话音一落,顿时冲进来几个虎狼一般的军卒,凶狠地将李辅国拖了下去。

    李辅国无力地挣扎着,裤裆失禁尿迹斑斑,骚气冲天,堂上众人不禁皱眉掩嘴。

    “殿下救命啊,建宁王殿下救命啊!”

    李辅国尖细凄厉的喊声回荡在大都督府的上空,陇朔所属文武官员莫不心头凛然。

    张瑄沉默了片刻,转头向李倓拱手道,“殿下,张瑄当向朝廷上报,请朝廷另行委派监军至陇朔!”

    李倓苦笑了一声,回礼道,“平西王,朝廷已有明断,自此之后,陇朔再无监军一说!”

    ……

    ……

    李辅国死了,死的很悲惨,却也不冤枉。

    他的首级悬挂在灵州城门楼之上,震动了整个灵州。当然,老百姓顶多是议论纷纷,对此却是拍手称快,而真正受到触动的是一些屁股底下并不清白的文臣武将。

    这监军之事,起源于唐初。自唐初至武后时期,主要派遣御史监军。从老皇帝李隆基登基开始,才改派宦官监军,一方面派宦官担任出征军队的都监或都都监,一方面在各藩镇设置监军使,以监护将帅,控制军队。

    因为监军一般都是皇帝信任的内监,有向皇帝密奏的权力,所以监军在地方藩镇的权力极大,也非常跋扈,地方藩帅将领无不畏惧三分。

    阉宦掌权,干预地方政务军务,几乎没有积极作用,而负面影响却是无与伦比。可以说,唐军之所以逐步由强盛走向衰落,固然与国力消退有关系,但也与这种畸形的监军制度有关。

    张瑄向监军李辅国动了屠刀祭了军旗,一直接冲击和引发了一种监军制度的消亡。这就是张瑄始料未及的后话了。

    就在李辅国被张瑄斩首示众后的半年间,李亨相继传诏,召回了处在各镇军队中的内监监军,从此,宦官的势力渐渐从军中退出,一个全新的时代到来。

    李亨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决定,张瑄的进谏是一个因素。而更重要的一个因素是——这些派驻在各镇军中的内监,都是老皇帝李隆基的亲信,李亨担心无法真正掌控这些人,与其让他们留在军中祸乱军纪,不如集体召回,再做打算。

    后来,这批在地方上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内监回到长安,都被李亨随意安上一个罪名或杀或流配,下场很惨。

    *************************************

    经过了两日的试探和接触,史思明的儿子史偼终于还是花费重金买通了一个神策军中的小头目张大郎。通过张大郎,史偼了解了一些关于火器的相关信息,但这种信息对于史偼来说作用不大,他真正想要的是火器的核心制作技术。

    重金利诱之下,这名神策军头目悄悄联络了一个在火器营中任职的乡党,名叫顾三儿的火器营火长。

    别看顾三儿在火器营中只是一个管理十名军卒的小火长,根本就不入流,但因为火器营在神策军中、在陇朔军马体系中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不入流的小火长一旦出了火器营,也是昂首挺胸底气很足。

    顾三儿被张大郎秘密约出来,与史偼相聚在灵州城内一家酒肆的包房内。

    几杯酒下肚,原本矜持着颇有几分架子的顾三儿,听说史偼动起了火器的念头,顿时冷汗直流,手里的酒盏重重放在案桌上,颤声道,“史公子,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火器是平西王管制甚严的利器,没有平西王的手谕和帅印,哪怕是南八将军都取不出火器来,何况是俺一个火长!”

    “一旦让平西王知晓,这可是砍头的死罪!”

    史偼微笑着,示意属下解开了一个小包袱,里面包满了金灿灿明晃晃的金饼,足足有数百两。

    史偼将小包袱往前一推,“顾大哥,这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若是顾大哥肯想办法帮小弟偷一些火器出来,哪怕是只有一枚,小弟必还有重谢!”

    数百两金子在大唐的购买力相当之大,有了这些金子,足以让顾三儿全家过上一辈子锦衣玉食的生活。

    所谓财帛动人心。顾三儿贪婪地望着桌上这批唾手可得的金饼,目光闪烁着,贪婪之心渐渐升腾起来,顿时将心底的十分畏惧驱散了八九分。

    顾三儿脸上的贪婪之色无法伪装,说不动心是假的,他这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但动心归动心,他心里也明白,去火器营密库偷窃火器,不仅风险大,难度也是相当的大。

    见顾三儿还是有些迟疑,史偼心里冷冷一笑,索性就亮出了自己最大的底牌。

    他轻轻一笑,掏出自己父亲史思明的令牌道,“顾大哥,实不相瞒,小弟是范阳安郡王手下大将史思明的儿子史偼……只要顾大哥肯帮小弟这个忙,小弟不仅有重金酬谢,还愿意携顾大哥逃往范阳军中,以一个校尉职位相待!”

    张大郎长长出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那堆金饼上挪开,低低劝道,“老顾,你就想想法子,只要你偷得火器成品,咱们兄弟两个立即跟随史公子离开灵州赶赴范阳……就算是日后泄露出去,你我早已远走高飞,平西王又能耐我何?”

    “富贵险中求……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下个店了……老顾,你可要想清楚!”

    顾三儿犹疑地思量着,一时间还是很难拿定主意。

    他虽然贪财,但又担心事情败露死无葬身之地。金子是个好东西,但也得有命留下花才行。

    史偼不再说话,静静地望着张大郎和顾三儿交头接耳,在那里窃窃私语。

    他回头向侍立在自己身后的两个随从扫了一眼,目光中一丝杀机一闪而逝。两个随从会意地悄然点头,而手却暗暗放在了腰间的佩刀之上。

    如果顾三儿不肯同意,那么,史偼也不可能再放这两人回去,只能义无反顾地杀人灭口了。

第271章李亨是何用意?

    其实顾三儿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今天晚上恐怕就很难再走出这间包房了。

    他早就看出这史偼不像是普通商客,听见他主动承认是范阳大将史思明的儿子,顾三儿心里顿时就生出了几分警惕:他如此泄露身份,又动了火器的念头,岂能不杀人灭口?

    为了活命,顾三儿暗暗咬了咬牙,故作慨然道:“好,为了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老子这一次就铤而走险了。但是史公子,请恕顾某人小人之心,此事非同小可,俺可是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去做事,所以这金子我要先收一半。”

    史偼松了口气,心道你只要肯收钱就好,就怕你不收。

    “哈哈,理当如此,理当如此。若是顾大哥能窃出火器来,小弟还有重谢,金银不算什么。而且,为了消除顾大哥的后顾之忧,取得火器之后,顾大哥和张大哥可即刻随我们离开灵州到范阳逍遥快活,到那时,天高皇帝远,张瑄本事再大,也管不到范阳去。”

    史偼哈哈大笑着,年轻的脸上浮动着与其年龄极度不相称的市侩和狡猾的笑容。

    ……

    ……

    按照原定的计划,建宁王李倓率领的朝廷使团在抵达灵州犒赏三军、封赏张瑄等人完毕后,还要赶去新建的两宁州和河珧都督府视察,所谓代天巡守,表示大唐朝廷对于这个土地的真正拥有了统治权。

    李倓在灵州呆了数日,日日与张瑄及其所属将领官员饮宴,发放了大量的金银财物,以示朝廷的恩宠。

    在这期间,李白当面向张瑄提出要留在陇朔任职,张瑄虽然感觉有些意外,但还是接受了他的请求。

    李白固然不太擅长权力争斗,但作为辅官帮助张巡治理陇朔政务还是可以的。而且,以他在大唐士林的威望名声,会吸引很多各地文士赶赴陇朔,繁荣陇朔的文化。

    让张瑄更加意外的是,玉真公主李持盈竟然也跟随大队来了陇朔,要与李白在灵州安家落户,且已经得到了李亨的允许。

    张瑄无奈,只能让张巡帮李白找了一座宅院,将两人安置下来。李持盈带了不少财物和侍女过来,入住进去,很快就安排妥当。从此之后,李白与玉真公主将长居陇朔。当然,日后会不会有变化,那就是后话了。

    进入十一月份,陇朔的天气就变得有些寒冷。地处西北边陲,风沙极大,来自全国各地或者西域各国的商贾们也大都开始打点行李货物,准备返乡,离开灵州。

    西北风呼啸而过,漫卷过灵州城。漫天的黄叶飞舞着,昭示着天宝十二载的这个冬天,已经到来。

    上午。建宁王李倓将率朝廷使团随张瑄出发前往原先的吐谷浑故地、现在的两宁州视察军政要务,这是来之前,李亨再三交代的事情。

    李倓的意思,张瑄只要派一个部将带路护卫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亲自陪同。但张瑄考虑到李亨的面子,还是决定亲自带李倓过去。一来一去,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反正大都督府事务武有封常清,文有张巡,他也并不担心会出岔子。

    他这个陇朔主帅和最高长官,只要随时掌握大事的决策权就是了,没有必要事事亲力亲为。要是那样,他非得累死不可。

    张瑄现在是平西王,在爵位上不比建宁王李倓低。他若是不出面陪同,由封常清陪同或者李光弼护卫前往,也无不可,并不失礼;但张瑄深知,自己刚刚封王,稍有风吹草动,长安那边就会有人暗中乱造舆论声势,诟病自己功高震主、不尊朝廷。

    为了加快行程,张瑄跟李倓商量了一下,轻车简从前往两宁州,不再带仪仗。李倓只带几个使团官员,而张瑄则只带萧十三郎和花奴儿随身护卫,而南霁云则率5000神策军骑兵一路充当护军。

    李光弼已经先行赶回两宁州,做迎接朝廷使团和建宁王视察的准备。

    张瑄一身甲胄,披着貂皮披风,因为天气日渐严寒,越是靠近两宁州,天气就更加寒冷。

    张瑄站在建宁王李倓的寓所院中,静静等待着。

    张巡站在张瑄身后,突听张瑄轻轻道,“张大人,传报长安和朝廷,就说本王亲自率军5000护卫建宁王殿下和朝廷使团巡视陇朔各地及两宁州!这个消息,八百里加急,报进京去!”

    张巡一怔,却是立即躬身应下。

    张瑄凝视着见李倓卧房的门口,嘴角浮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来。

    礼遇李倓,无非是给李亨面子,以这样的实际行动告诉李亨,张瑄的政治态度。

    “这样或许会让李亨安心不少吧……”张瑄心里暗道。

    咯吱一声,李倓的门推开了,穿戴整齐同样披着厚厚的貂皮大氅的建宁王李倓在两个内监和两个宫女的簇拥下走出门来,抬头却见张瑄迎候在院中,不由大吃一惊,同时也有几分感动。

    在来之前,有不少皇族中人跟李倓说张瑄强势霸道,恃才傲物,目无余子;但实地一接触,李倓觉得张瑄不但温文尔雅雍容大度非常守礼,还对他更是极尽礼遇,隐隐拿他当皇子来接待了。

    “平西王……有劳平西王久候了!”李倓上前紧走几步,向张瑄作揖施礼,竟然深拜了下去。

    张瑄吃惊,赶紧避过一侧,笑道,“殿下如此,让张瑄如何敢当?”

    李倓恭谨地一笑,轻轻道,“小王来灵州之前,父亲再三嘱咐小王,说平西王是朝廷重臣,不仅为朝廷立下盖世功勋,还是我东宫一脉的恩人,当日若是没有平西王,东宫焉有今日?……因此,父亲要小王对平西王以子侄晚辈之礼待之、敬之!”

    李倓说这话的时候,语出真诚,而且眸子里闪烁着热切的光彩。

    张瑄一怔,旋即苦笑着向李倓还了一礼,然后开始琢磨李亨这种安排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让三子李倓以子侄辈礼对待自己,显然是有让张瑄支持李倓的意图。可是……

    张瑄马上想到了李亨的几个儿子,心道:这李亨——自己的皇位还没有到手,这就开始安排接班人了?

    他的长子李豫就是历史上的唐代宗,李亨的接替者。史书记载,李亨对长子非常看重,反而是对这个三子李倓真不怎么地——日后,李倓就是死在他父亲李亨的手里。

    安史之乱爆发后,李倓统军作战,多次击溃盘踞关中的叛军。李倓为人正直,多次向李亨揭露李辅国、张良娣二人的罪恶,李辅国、张良娣诬陷李倓欲谋害其兄李豫,肃宗听信谗言,赐死了李倓。

    张瑄心念电闪,脸上却是笑吟吟地,陪着李倓一起出了大都督府,准备出发。

    大都督府门口,南霁云率5000衣甲鲜明的神策军骑兵列成两队长龙,整装待发。

    青石台阶之下,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还有数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

    张瑄淡然一笑,“殿下,是乘车还是骑马?”

    李倓精神一振,朗声笑了起来,“李倓骑马吧,小王也颇通射猎,既然来到这陇朔军中,自然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平西王,请!”

    张瑄笑吟吟地望着李倓,“殿下请吧,这是西域杨锜派人送给我的汗血宝马,若是殿下喜欢,就送一匹送给殿下带回长安去。”

    “多谢平西王。”李倓肃手让礼,坚持让张瑄先行上马,“请平西王先行。”

    张瑄笑了。

    他心里很明白,李倓如此,他若是坚持不允,显然就是变相拒绝李倓的示好。这恐怕不是李倓想要的,也同样不是李亨想要的。

    想到这里,张瑄也就不再矫情,向李倓拱了拱手,不再废话,径自大步走下台阶,从军卒手里接过马匹的缰绳,动作轻盈的翻身上马。

    随后,李倓才走下来上了马,张瑄眼角的余光发现,李倓动作娴熟流畅,一看可知就是经常骑马射猎的人。

    两人之间发生的这么一点小动作,落入了封常清、张巡等送行的文武官员眼中,众人都心里微微起了一丝波澜。

    队伍正要行动,突然道路那头雷万春纵马驰来,身后跟随着十余名彪悍的军卒,而另外几匹马上,则捆缚着几个小厮。

    张瑄皱了皱眉,心道这雷万春着实莽撞,朝廷使团正要启程,你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冲撞军马队伍,堵住了去路。

    雷万春率军卒翻身下马,朗声高呼行礼道,“大帅,末将抓到几名试图窃取火器的贼人,特来禀报大帅!”

    听到牵扯到火器,张瑄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清冷的目光瞥向了那几个被军卒牢牢捆绑着的年轻小厮。

    雷万春粗中有细,立即又追加着强调了一句,“大帅,据末将拷问,这些人乃是范阳安禄山部将史思明的手下。这小厮,还是史思明的儿子史偼。”

    雷万春然后就肃立一旁,等待张瑄发落。

    雷万春虽然为人粗犷,但也有几分心机。若是此事不牵扯到安禄山和史思明,他绝不会找上张瑄,直接就报封常清处理了。但既然此事并不那么简单,想必封常清也做不了主,于是他就当机立断,赶在张瑄出发之前将抓获的这几个人带了过来。

    一听说是史思明的人,张瑄眼眸中就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厉芒:史思明终于还是上钩了吗?

第272章借李倓的嘴

    出了这种事儿,众人包括建宁王李倓在内,都知道暂时是无法动身了。

    火器是陇朔利器,张瑄严格管制的神秘武器,就连很多陇朔将军都对火器一知半解,可见其珍视程度。

    如今有人窥伺窃取火器,还牵扯到安禄山的部将史思明,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张瑄暗暗扫了雷万春一眼,心道这厮终归还是一个粗鲁之人,尽管他以为自己蛮有几分头脑。譬如说处理这事儿,如果是南霁云,肯定会不动声色、秘密为之,绝不会像雷万春一样大张旗鼓,看上去理直气壮其实打草惊蛇了。

    “蠢货!”张瑄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声,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要顾及到雷万春的脸面,没有当众斥责他。但雷万春跟随他时间久了,见张瑄投射过来的目光微露不满之意,顿时就明白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驴屁股上,弄巧成拙了。

    张巡反应过来,刚要准备吩咐军卒去史思明的寓所缉拿史思明过来,却听张瑄轻叹一声,“不要白费功夫了,如此动静下来,史思明恐怕早就逃离了灵州。”

    张巡默然点头,但还是派人去了。

    雷万春尴尬无比地翻身下马,垂首站在一侧,屁也不敢放一个。

    他本来以为自己立了一大功,却不料搞成了这种局面……

    一个军卒将那号称是史思明儿子史偼的小厮带了过来,张瑄只扫了那小厮一眼,便又摇摇头道,“此人绝非是史思明的儿子。史家父子既然敢做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亲身犯险……雷万春,本这几个人交给封大人去处理,至于你——回营去面壁思过十日,在本帅不在灵州期间,罚你不许饮酒。若是本帅听说你饮酒,定斩不饶!”

    张瑄自有眼力,这小厮神态慌张猥琐,毫无气度可言,一看就是那种普通军汉,怎么可能是史思明的儿子?这种事情,史思明的儿子肯定不会亲自出面,一定是派手下人伪装成自己的身份为之。

    这个时候,恐怕父子俩早就知道事情泄露,逃之夭夭了。

    雷万春一过来,张瑄就嗅出了雷万春身上的浓烈酒气。若不是喝了酒神经太过兴奋,一门心思想要邀功请赏,他又焉能大张旗鼓地押解着这些人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去史思明寓所的一队军卒返回,果然史思明父子一行人在半个时辰前不辞而别,飞驰出了灵州。

    郭子仪慢慢上前来轻轻道,“大帅,史思明试图窃取火器机密,犯罪潜逃,罪在不赦。此人潜逃出灵州时间不长,末将请缨率军追赶,一定将此贼子擒拿回灵州,听候大帅处置!”

    张巡和封常清也纷纷点头附和。

    雷万春虽然打草惊蛇,让史思明父子逃了去,但如果派兵急追,还是有可能追上拿下的。只要张瑄一个军令,在陇朔境内,史思明父子定是笼中之鸟,逃不出去的。

    但张瑄心里却另有安排。

    张瑄默然片刻,突然大声道,“封大人,传本帅令昭告陇朔全境,就说安禄山部将史思明纵容其子窃取军密、犯下重罪,凡我陇朔军政官衙,悬赏通缉……”

    “郭将军!”

    郭子仪躬身施礼道,“末将在!”

    “郭将军,你持本帅令牌,率灵州卫军马5000,出灵州入朔方追击史思明父子,如果追不上,就直入范阳境内——向安禄山传本帅的话,若是安禄山交出史思明之子和一干犯罪人等便罢,若是不交,本帅誓不肯罢休!”

    “封大人,向朝廷上书奏报,就说安禄山部将史思明之子潜入陇朔军营犯下重罪在逃,请朝廷下令安禄山缉拿罪犯归案!”

    封常清应诺,而郭子仪却从张瑄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读懂了一些别样的味道,他心里渐渐明白过来,大帅的意思似乎是要放史思明父子逃回范阳去,然后再让自己率军气势汹汹地追入范阳威胁安禄山交人……这……

    郭子仪也是擅用谋略之人,稍稍沉吟片刻便明白了张瑄的深意,他清了清嗓子恭谨地回道,“请大帅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

    ……

    这是一场小小的风波,张瑄略加处置,陪同李倓巡视两宁州的队伍还是按期开拔,出了灵州城。

    张瑄和李倓纵马在前,身后是花奴儿和萧十三郎及一干护军,而再后,才是南霁云率领的5000神策军骑兵。

    这一路上,因为涉及到火器之事,李倓一直没有开口询问。

    张瑄看李倓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笑了笑,主动道,“殿下,可是想问张瑄,手中握有如此利器却为何不上报朝廷……张瑄心里清楚,火器的消息传出之后,想必朝廷上已经有不少大臣向监国太子殿下奏报张瑄有不轨之心了吧?”

    李倓尴尬地笑了笑,无言以对。

    事实上,朝廷上下已经为陇朔火器之事议论纷纷,张瑄至今没有向朝廷公开奏报火器之术,这本身就是一种大忌讳。就算是李亨,心里也颇有不满。只不过,张瑄立下盖世功勋,不仅有功于社稷江山,还有功于李亨个人,所以李亨暂时就硬生生将火器之事压下不提。

    张瑄挥了挥手,将马速放缓。他身后的护军一行人,也纾缓速度下来。

    张瑄纵马上前冲到了道路旁的一座土坡之上,翻身下马。李倓一怔,也旋即夹击马腹,也跟随了过去。

    天气虽然干冷,但因为没有风,站在这土坡之上,沐浴在绚烂的阳光之下,倒是让李倓生出了几分暖洋洋的感觉。身边的张瑄面向东方,神色凝重,一直没有吭声,李倓只得静静等候,他知道张瑄肯定是有话要对他讲。

    良久。张瑄才回头来微微一笑,长出了一口气。

    “殿下,有些话看来张瑄是不能不说了。张瑄之前与吐蕃作战,其实风险是蛮大的。吐蕃铁骑的战斗力非常强盛,而陇朔兵马防守或者可行,要说歼灭吐蕃来军,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张瑄之所以冒险与吐蕃人一战,并舍死忘生侵入吐蕃境内,搅乱吐蕃局势,甚至鼓动吐蕃二王子赤柱篡夺吐蕃王位,目的在于削弱吐蕃国力。而削弱吐蕃国力的目的,又不仅是为了拿下吐谷浑故地,确保我陇朔边境的安全……殿下可知张瑄有何深意吗?”

    李倓一怔,沉吟了一会,却是摇了摇头。

    他一向认为,张瑄在鄯城大捷后侵入吐蕃,无非是为了拿下吐谷浑故地做铺垫,并没有想到张瑄还有其他更深层次的战略意图。

    “殿下,请问如今我大唐朝廷最大的隐患是什么?”张瑄淡然问道。

    李倓皱了皱眉,轻轻道,“小王虽然不懂国事,但却也知,如今大唐内患者当以范阳安禄山为甚。”

    “然也。殿下,安禄山拥兵二十万于范阳等地,兵强马壮势力雄厚,以至于朝廷明知安禄山必反,却不敢削弱安禄山的兵权,生怕逼反了安禄山。”

    “所以,在张瑄心里,最大的祸患不是吐蕃人,而是安禄山。我今日所作的种种,都是为将来抵御安禄山做准备。”

    张瑄朗声道,“安禄山与吐蕃人背后勾结,若是安禄山起兵谋反,吐蕃人必趁机出兵侵略我河西陇朔乃至剑南,若是如此,内忧外患之下,大唐危矣。”

    “因此,我冒险与吐蕃人连番开战,竭尽所能,削弱吐蕃国力。如此一来,起码在三年内吐蕃人会陷于内乱之中无力兼顾西域和中原,安禄山纵然反叛,我军也不会陷于前后夹击之中。”

    “安禄山屯兵范阳河东等地是十余年,这十余年间,可以说安禄山时刻在为谋反做准备。如果安禄山起兵,我军与安禄山军马交战,其实不占优势。陇朔军马虽然骁勇,河西哥舒翰的7万大军也固然久经沙场,但与安禄山的范阳铁骑相比,还是要差一些。”

    李倓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平西王所言甚是,安禄山这十多年来率范阳铁骑东征西讨,范阳军马之勇猛彪悍非朝廷军马所能及。”

    “因此,我日后能与安禄山军马相抗的最大依仗就是火器。有火器装备陇朔军马,他日与安贼作战,我心里还能有一些底气。”

    张瑄缓缓转头来望着李倓,“这是我一直没有向朝廷奏报并公开火器之术的关键所在。若是公开火器之术,以安禄山的财力必然在最短的时间里仿制出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又凭什么再与安贼交战?”

    李倓长出了一口气,其实在张瑄说到安禄山的时候,聪慧的李倓就已经明白几分了。

    “殿下,有些话张瑄无法言明,还请殿下亲自修书一封上报监国太子殿下,将张瑄今日之难言苦衷禀报太子,安贼平定之日,张瑄必不敢藏私,火器之术定然及时昭告天下!”

    “至于现在,哪怕是有千万人的误解和非议,张瑄也在所不惜!”张瑄猛然挥手,神色湛然。

    李倓躬身长揖,“平西王忍辱负重,用心良苦,小王钦佩万分。请平西王放心,小王一定上书朝廷,为平西王正名!”

    &&&&&&&&&&&&&&&

    不知道怎么给诸位增加积分,我实在是不懂,养生粥兄弟可以在书评区留言……这个误会大了,汗颜啊。

第273章移民之乱

    “殿下,其实个人毁誉算不得什么,张瑄也不计较。张瑄所图者,能竭尽所能,匡扶大唐天下,让大唐国力强盛威孚四海,我之国民百姓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张瑄此生,唯此心愿尔!”

    张瑄声音慷慨,脸上神光凛然。他扭头望向了西北方向,前面不远处,在灵州通往河珧一带的官道上,正有一队队由官府差役组织的百姓移民队伍,慢吞吞地向河州而去。

    建设两宁州,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这一段日子以来,张瑄的大都督府下令,从灵州、朔方境内移民数万人进入两宁州,而吐谷浑部落已经前期分三批移民过去,估计此时正在路上。

    而在李光弼的努力之下,原因为吐蕃人入侵而流离失所的鄯州青海一线失却家园土地的边民,也逐步在两宁州安置下来,成为第一批移民。

    李倓拱手为礼,轻轻道,“平西王心系天下为朝廷分忧,小王钦佩之至。”

    张瑄哈哈笑着,突然抬手拍了拍李倓的肩膀,神色甚是亲昵道,“太子让殿下来陇朔,也有历练殿下之意,希望殿下莫要辜负了太子的苦心。”

    李倓默然点头,却没有做声。

    他出身皇家,自然对附着于皇权之上的各种弯弯绕绕拥有着高人一等的见识。李亨同意让他出使陇朔,无非是想要让他博几分威望,趁机交好张瑄,为将来做准备。

    原先东宫一脉摇摇欲坠风雨飘摇,李亨的地位都随时有超不保夕的危险,何况是他的儿子们。那个时候,李亨的几个儿子非常团结,感情都很好。

    然而,随着李亨渐渐掌权,登基为帝几成事实,这皇权争斗的漩涡就逐渐在他的儿子中弥漫开来。

    李亨的长子李豫自成一派,因为他迟早要成为下一任太子,自然要开始培植自己的亲信,为将来做打算;而这样一来,他就隐隐将自己的几个兄弟当成了潜在的敌人,各种明争暗斗各种阴谋诡计就开始充斥在东宫上下,原先平和温情脉脉的气氛一去不复返了。

    而李倓因为能文能武,善射猎有胆识,而颇得李亨称赞,就成为李豫列入名单的“头号敌人”。

    李豫处处针对李倓,打压他的意图非常明显。或许李亨看到了这种兄弟阋墙骨肉相残的端倪,才暗暗给了李倓一个机会。只要李倓身后有张瑄做靠山,李豫自不敢拿他怎样。

    “殿下,走吧,还有三日就可抵达河州。在河州休息一日,张瑄便可陪殿下直入两宁州,让殿下真正踏上吐谷浑故地的草原绿洲!”

    ……

    ……

    三日后,午后。

    河州城外的官道上,张瑄和李倓的队伍行进非常缓慢,因为前面充斥着移民的百姓队伍堵塞了官道。

    张瑄在马上皱了皱眉,他已经看到前面正在发生阵阵骚乱,河州派出来的兵马因为着急清场准备迎接张瑄和李倓的到来,见这些百姓拖家带口行进缓慢便有些按捺不住,有些军卒直接就挥起了鞭子。

    军卒的暴力旋即引发了百姓的反抗。这些从灵州、朔方各州府内抽调过来的移民,本心里对撇家舍业去两宁州开荒屯田再建家园就有些不清不愿,兴致并不高,如今见军卒竟然鞭笞伤人,自然是让一些百姓不满。再加上有好事者的挑动和挑唆,事态逐步扩大。

    越来越多的百姓堵塞在路上,不肯行动,呼喊着要回归家园故里。

    前方的骚乱声浪动静越来越大,直接惊动了河州府的官员和守军。

    他们明知道张瑄和李倓的队伍就在百姓队伍的后方,但奈何移民人数众多将道路完全堵住,他们鞭长莫及,赶不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群群百姓调转方向向张瑄的队伍涌动而去。

    “请平西王为我等做主!”

    “我等不愿移民,要回归故里!”

    “凭什么强制我们去那种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我们不干了……平西王给我们一个说法!”

    也不知道这些移民是怎么知道张瑄就在身后不远处,应该是有人鼓动带头,所以这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浪潮一般的移民人群就涌了过来。

    南霁云面色大变,立即率众军奔马上前,将张瑄和李倓密集地护卫在保护圈里,大声急急道,“大帅,大事不好,这些移民人数众多,若是冲击之下,我等很难守住。且让末将保护大帅和殿下,立即后退三十里吧!”

    张瑄神色不变,眼角的余光发现李倓竟然也镇定自若,不由暗暗赞赏了一声。

    “不要慌,慌什么?”张瑄朗声一喝,“列阵,擂响军鼓,鸣军号!”

    南霁云领命,5000骑兵结成重阵,手持长枪严阵以待,准备迎接移民群体的冲击。而几个军卒则拼命擂响了军鼓,而几乎是与此同时,苍凉呜咽的军号也旋即回荡在空场之上。

    呜呜呜呜呜!

    咚咚咚!

    军鼓与军号声交相呼应,骤然升腾在旷野之上,涌动的人群慢慢平静下来,在距离南霁云军阵百余丈处拥挤起来,占满了道路及道路两侧的良田旷野。

    南霁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刚才也是捏了一把汗。

    南霁云打马上前,大声高喊道:“尔等不得骚乱!平西王就在后方,若是尔等有冤屈可自行选出代表去面见平西王,平西王说了,若是诉求有理,他定然为尔等做主!”

    “若是趁势作乱,冲击朝廷军马和平西王仪仗,罪该万死!”

    ……

    ……

    为了安全起见,在南霁云的再三要求之下,张瑄与李倓还是往后退了数里,在一个军屯堡垒前面停下,自然有军卒上前来为他和李倓设立了露天的桌案坐席。

    十余名年龄不一、高矮胖瘦不等的移民代表在一队军卒的“监视”下从道路那头走来,张瑄静静地望着这些人,心神非常平静。他知道,老百姓一般是闹不起事的,这种骚乱肯定是因为里面有带头撺掇之人,而这些代表显然就很可能是带头之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四旬左右虽穿着农民服饰但却有几分读书人气质的中年男子,此人脚步沉稳,目光坚定而敏锐,张瑄只扫了一眼,就判断他腹中有些“乾坤”。

    这中年男子身侧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童,梳着大唐女童常见的那种发髻,小脸虽然清秀但眉眼间有些肮脏,她紧紧地抓住男子的衣襟,不敢正视两侧戒备森严的军卒,显然有些畏惧。

    这些人走得近了,南霁云一声大喝,“见了平西王和建宁王殿下,尔等还不下跪拜见?”

    这些人再“挑头”也终归不过是寻常百姓,就算是平日里在乡里之间有些地位,在面对张瑄和李倓这种超级大人物时,心惊胆战是难免的。

    众人慌乱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只有那中年男子神态从容,缓慢跪倒在地,竟然还有胆气抬头扫了张瑄和李倓一眼。

    张瑄微微一笑,淡然道,“尔等不必紧张,从实讲来,若是真有冤屈,本王必为尔等做主。”

    那中年男子跪在地上抱拳道,“小人胡勘,斗胆向平西王进言,请平西王为我等草民做主。”

    “草民等被官府从各州府征调而来,撇家舍业远离故土赶赴两宁州屯田安居……大都督府原本承诺的每户安家费500文,经过层层克扣,到了草民手上只有200文……这倒也罢了,这一路之上,随行军卒对我等草民非打即骂倍加凌辱,官衙下发的口粮也被克扣盘剥,草民等不堪其苦,死伤患病者不计其数……还请平西王做主!”

    此人侃侃而谈,言语斯文,逻辑清楚,不慌不忙。

    张瑄闻言眉头紧皱起来。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官吏腐败,这克扣移民安家费和口粮之事,应该不足为奇。只是情况如此严重,倒是让张瑄有些意外。

    “克扣安家费和口粮之事,若是本王查实,一定严惩不贷!所欠百姓之钱,一文都不会少。若是少一文,本王负责给付。”张瑄朗声道。

    “不过本王看尔等似乎是很不情愿前往两宁州移民屯田。这移民之事,乃是朝廷大计,固然让诸位远离故土家园,但朝廷和大都督府已经为此进行了足量的补偿。安家费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官府还会以户籍为基础,为百姓分发大量的土地。”

    “大都督府的政策非常优惠,凡移民开拓之荒田,皆归百姓所有,受朝廷律法保护……也就是说,两宁州良田沃野水草肥美,本王以为,诸位移居两宁州,暂时艰苦一些,日后还是会过上好日子的。”

    张瑄的话说完,那些移民代表虽然来时带了一肚子的怨气,但到了当面,却没有一个人再有胆子叫嚷,都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只有那胡勘鼓足勇气大声道,“启禀王爷,我等移民两宁州,看上去官府给了很大的实惠,其实说起来根本就是纸上画饼。我等屯田,所得收益一要供养两宁州兵马所需,粮食一半要交付屯兵,另一半还要缴纳朝廷赋税,到最后所得寥寥无几,难以维持生计……还请王爷明察!”

    **********

    今晚还有更新,请少待片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8922/ 第一时间欣赏天唐最新章节! 作者:格鱼所写的《天唐》为转载作品,天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天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天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天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天唐介绍:
历史系副教授出身的副市长穿越至大唐天宝十一载夏天的长安,成为张九龄的幼子、帝都名门张府的浪荡纨绔张瑄。这个时候,距安史之乱不足三年,权臣李林甫病亡还有数月时间。而最重要的是,一场巨大的危机与穿越者并肩而至。天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