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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格鱼     天唐txt下载     天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7章深深的敬畏!

    张xuān跨在马上,在校场神策军军阵的一侧,也就是右后方。

    南霁云纵马驰来,将长枪横在马上,朗声道“大帅,末将等准备完毕,请大帅下令!”“开始吧。”张xuān点了点头,大声道。

    南霁云领命驰去。

    南霎云纵马站在战阵前面,举枪高呼道“火器无敌,神策军威,大帅威武!”

    “神策军威,大帅威武!”数千神策军卒面sè肃然举枪齐声暴喝,杀气腾腾,声震四野。那林立的枪林在耀眼的阳光下闪烁着森森的寒光。

    史思明等人是军中之将,自有眼力。他们眼观着神策军的一举一动,眼中的凝重感越来越强。这支军马的战斗力绝对很强,不论有没有装备那传说中的威力无穷的火器。

    史思明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陇朔兵马越强,他心里当然是越不舒服。因为陇朔在范阳之后,若是他日安禄山率军起兵,陇朔兵马并会在背后横插一刀。若是陇朔兵马都是这等的战斗力,那恐怕就是范阳铁骑的劲敌。

    “第一队,撼天雷!”

    南霁云退到一侧,并没有指挥军阵中的军卒冲锋,而是摘下弓箭,搭弓引箭,向校场左侧的一面旗杆飞箭射去。

    箭矢如雨呼啸而至,南霁云箭法如神,竟是一箭将正在风中飘扬着的一面军旗绳索射穿。旋即,南霁云连珠箭闪电般接连射出三箭,每一箭都正中军旗绳索,绳索完全断裂,军旗缓缓飘落,在半空中打着旋儿。

    李嗣业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没有人将南霁云放在心上,可南霁云这令人惊艳的一箭,却让众人心神巨震:这等神射,可谓是耸人听闻了。他们多年从军,还从未见过如此善射之将!

    安岳韬惊叹着向身侧的张xuān低低问道“张xuān人,不知这位射箭的年轻将军是何许人,真是箭法通神啊!”

    张xuān微微一笑“此为南霁云,是大帅标下神策军中郎将,随大帅入侵吐蕃拿下吐谷浑,接连数战,功勋甚高。南将军善射,是神策军中的第一神射手。当然,像南八这样的射手,神策军还有很多。”

    安岳韬闻言连连点头,深深地凝视着不远处那跨在马上英姿〖勃〗发的南霁云,不由心里升起一种敬慕。

    姜署在一旁突然小声插话道“张xuān人,这神策军是不是之前大帅从京师带出的羽林卫?”

    张xuān回头望着姜署,点头道“然,正是羽林卫。

    来到灵州之后,大帅上报朝廷,将羽林卫更名为神策军。”

    姜署长出了一口气,目光中满是震惊。

    他是羽林卫的出身,自然知道京师羽林卫的底细。羽林卫相对来说,其战斗力要比地方州卫差上许多,张xuān接手这支军队时间并不算太长,从荣王谋反时开始算起,至今还不到两年的时间。

    可这么短的时间里,这支军马却脱胎换骨了,犹如涅磐重生的凤凰。

    姜署投向张xuān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敬畏,能将羽林卫带到这个程度,张xuān的治军能力可想而知,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凭借了什么天上掉馅饼式的运钢张xuān大胜吐蕃人的消息传开后,难免有些人会在背后不屑一顾,嘲笑张xuān运气太好。这种人,军中应该不少,河西军中就有。

    正在这时,军阵后方传来传来轰隆隆的投石车动静,李嗣业等人回头望去,见两队数十军卒正操动着一辆大型的似乎经过了改造的投石车行驶过来,做出了一副发射的架势。

    史思明狐疑地扭头打量着这辆投石车,虽然模样有些区别于大唐军中制式的投石车,但总归还是一辆投石车,不会是别的东西,难道这东西就是所谓的火器?

    南霁云陡然间一声大喝“撼天雷,放!”

    嗖嗖嗖的声响传进众人耳朵,旋即有四五枚黑乎乎犹如陇朔特产白瓜之状的东西呼啸着从他们头顶飞过,划过一道道闪亮的圆弧,向远端百余丈处落去。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轰隆隆的巨响就传了过来,脚下的地面瞬间震动起来,马匹都有些躁动不安。

    一小团蘑菇云骤然升腾在半空中,待烟尘散尽,一个硕大的坑洞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嗣业首先按捺不住,率先纵马驰去,史思明等人也打马相随。

    到了坑洞边缘,这些藩镇诸将脸sè大变,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这么四五枚黑乎乎不起眼的东西,竟然活生生将这地面炸出了一个近乎椭圆形并不十分规则的大洞。如果这些家伙落入千军万马的军阵当中,那威力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第二队,神火飞鸦,准备!”

    随着南霁云朗声高呼,一队百余名神策军骑兵纵马弛出,动作娴熟地操作火箭,百余枚神火飞鸦带着袅袅青烟的“弹道”一起向校场最前端摆满了稻草人的靶子发射而去,令人眼huā缭乱间轰然炸响,火huā四射,稻草人瞬间着火,火势升腾翻滚,场面煞是壮观。

    李嗣业目瞪口呆地嘴角轻轻抽动着,他是安西名将,长年征战沙场,目光很毒。

    他一眼就判断出,这种神火飞鸦的威力虽然看上去不如刚才的撼天雷那么惊天动地,但战阵当中的杀伤力绝对要强于后者。

    这百余骑兵齐射就这般,若是有千名乃至万名骑兵都装备这种火箭,万箭齐发掠向敌阵,那该又是怎样一个动人心魄的巨大威力!

    难怪啊,难怪张xuān都督率军能侵入吐蕃,在吐蕃境内如入无人之境。有了如此火器助战,吐蕃人措不及防之下,焉能不败?那就邪门了。

    若是这种威力无穷的火器能娄备于安西军中,那想到这里,李嗣业目光火热地望着张xuān那tǐng拔不动如山的背影,活动开了心思。

    他知道安西军帅杨锜跟张xuān关系很好非常密切。据说杨锜能出任安西大都督,还是张xuān当日在长安大力举荐的结果。

    以杨帅跟张xuān帅的关系,想必能从陇朔搞几枚火器回去仿制一下吧?李嗣业动起了心思。

    姜署等人望着张xuān的目光变得深深的敬畏,甚至可以说带有一丝丝的心寒和恐惧sè彩。

    他们都是多年为将之人,心里很清楚,如果张xuān的神策军都装备了如此火器,再辅以较高的战斗力,纵横大唐天下绝对无敌!

    都说安西军勇猛善战,范阳铁骑攻城略地战无不胜,但跟张xuān的神策军比起来,恐怕都不在一个等级线上。

    史思明心神震动,脸sè变得很难看。

    这火器带给他的感官和视觉冲击力太强了,以至于他好久才回过神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张xuān一介士子,怎么就能搞出如此堪称神兵利器的火箭火雷出来。

    此时此刻,他隐隐明白,安禄山为什么会把张xuān视为平生最大的对手了。

    张xuān缓缓拨转马头回来神sè平静地望着李嗣业等人,目光却是落在了神sè变幻的史思明身上。

    “这便是火器了。诸位看得可满意?呵呵。”张xuān淡然笑着“这不过是本帅闲暇时搞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还需要进一步的实战演练,虚张xuān势,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李嗣业长叹一声,拱手道“大帅这话让末将汗颜。这火器威力无穷,用于两军对垒,更能见奇效。若这也算是小玩意儿虚张xuān势,

    那……………”姜署毕恭毕敬地在马上抱拳道“大帅英明神武,火器之威,神策军之威,让末将大开眼界。以此观之,大帅的陇朔军持火器当无敌于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安岳韬也躬身施礼道“大帅文能安国,武能定邦,文武双全皆出类拔萃者,我大唐天下,唯大帅一人也!”张xuān哈哈大笑起来,摆了摆手道“诸位过奖了,本帅治军,不求什么无敌天下,但求能恪尽职守为朝廷戍守边陲,威震陇朔。若是吐蕃人再敢来犯,本帅定当率陇朔军马全力以赴誓死捍卫我大唐每一寸疆文。”“寸土不丢的基础上,开疆辟土,同时保护我大唐边民不受外敌侵略,………,能如此,本帅心愿已足!”

    张xuān猛然挥手,神sè肃然,声音慷慨。

    他猛然回头来望着南霁云所属在其后列阵待命的神策军骑兵,大喝一声”“儿郎们,保家卫国镇守边陲,尔等可甘愿抛大好头颅洒一腔热血?!”“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大帅威武,神策军威武!”

    震天动地山呼海啸一般的军卒呼喊声中,张xuān爽朗地开怀大笑,突然笑声一敛,扬手指着史思明大声道“史将军,汝且看本帅这神策军可能与安郡王的范阳铁骑相比?”

    “若有机会,本帅当率陇朔兵马东进范阳,与安郡王饮马黄河,扬鞭幽燕,一决高下!”张xuān的声音慷慨有力,充满着无尽的自信狂放和高高在上的威势,史思明心内一震,尴尬地抱拳拱手道“大帅说笑了。陇朔与范阳同为朝廷藩镇,焉能开战……”

    张xuān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却是顾左右而言他,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好了,诸位,本帅军务缠身,就不再相陪了。告辞!”@。

第268章致命的**

    张瑄离开神策军营,带人回到自己的大都督府里,刚进了书房坐下,就闻报说郭子仪求见。

    张瑄笑了笑“让郭将军进来。”

    郭子仪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大帅,末将听闻大帅方才带各镇藩帅来使去了神策军观赏火器演练?”

    张瑄点了点头“嗯,不错。本帅刚才从神策军的营地返回。怎么,郭将军有事?”

    郭子仪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道“大帅,火器乃是我陇朔军中的神兵利器,本应秘而不宣可大帅如今却公开向各镇来使演练,莫非是有意上报朝廷在大唐军中推而广之?”

    “呵呵,郭将军,火器已经用于实战,震动天下,各镇使节来此,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火器。所以,火器是保不住密的,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亮出来,也不至于显得我们陇朔小家子器。”

    “至于面向全军推广,暂时来说也不太现实。因为火器的技术目前来说还很不成熟本帅已经向朝廷上书,待火器研发稳固,再上报兵部,以举国之力,在大唐军中推而广之。”

    张瑄这样淡淡的说着,嘴角却浮起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只不过一闪而逝,郭子仪没有发觉。

    在旁人看来,张瑄让各镇使节观看神策军的火器演练,似乎有一些显摆或者炫耀的味道但实际上,张瑄另有所图。

    一则是震慑,主要是面对安禄山的范阳兵马。范阳铁骑的战斗力固然名动天下,但与装备了威力无穷火器的陇朔兵马相比,已经不在一个等级线上,若是史思明将消息传回范阳,安禄山心里不发毛才怪。

    而由此,又会无形中延缓安禄山起兵谋反的时间。安禄山心里越忌惮,他就会越感觉自己准备不充分叛乱的时间就会往后推移。

    二则是yòuhuò,针对的则是史思明本人。张瑄就不相信,面对火器这种致命的yòuhuò,史思明能不动心、能不上钩。呆在陇朔期间,史思明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打探和窃取火器的研发技术。最起码,会想方设法获取一些火器的成品,好带回范阳去仿制。

    张瑄对于火器的管制之严,是超乎常人想象力的。

    在技术层面“技术员”与“操作工”都是分开独立完成的,懂技术懂原理的不管制作而管制作加工的工匠又不懂原理,只是按照一定的程序和现场指挥,按部就班地完成每一枚火器的装配。

    而制作出来的火器,有专人看管,牢牢密封在火器营的仓库里前前后后有四道关卡。要想动用火器,必须要有张巡、南雾云和火器营主管校尉三人签字画押,然后报张瑄批准,才能从仓库中取出火器。

    而装备给每一个军卒的火器,都以装备多少枚便要及时消耗多少枚为原则,绝不允许成品滞留在军卒手里。比如这一次的现场演练,每个士卒配发的尖器都一次xìng地消耗光了。

    在如此严密的管控之下,史思明要想获得成品火器的难度可想而知。所以,张瑄也不担心火器的技术泄密。

    只是他倒是期盼着史思明能在背后搞一些“1小动作”而且动作越大越好。

    这个史思明在张瑄眼里绝对是一个危险人物他除掉此人的念头是越来越强烈。

    但怎么向史思明下手,却是一个问题。无缘无故地诛杀一个范阳重将,朝廷命官,纵然是张瑄,也不可能做到。

    因此,他就暗暗下了这么一个套套里摆放着勾人眼球的yòu饵。

    当然,至于史思明会不会上钩,那就另当别论了。

    郭子仪见张瑄说得淡然,也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其实他本来是趁机试探一下张瑄的口风看看有没有可能也为自己所部的灵州卫军马装备一些火器。然而,从张瑄的话音来看暂时张瑄并不想让火器出了神策军,哪怕是灵州卫军马,也不可能获得装备。

    郭子仪心下不由有些失望。

    似是看出了郭子仪的心思,张瑄哈哈一笑“郭将军,本帅也不瞒你,火器制作费时耗力,而且成本高昂,本帅暂时没有这个财力支撑大规模的装备全军就算是神策军,也不过是装备了两千人,还不能足量使用。”

    火器营在灵州就是一个神秘机构,火器的各种信息包括生产能力和库存能力等等,都是机密中的机密,哪怕是郭子仪也是一无所知。

    听张瑄这样说,郭子仪想了想,倒是也没有怀疑。想来也是,这种神兵利器加工起来肯定非常复杂,而且要huā费巨资张瑄没有经过朝廷自行研发制作,这本身就令都子仪等人心下思量,只是不敢问、也不敢说罢了。

    郭子仪汗颜一笑,拱手道“大帅,末将伞心了。”

    张瑄望着郭子仪轻轻笑着“不过,郭将军倒也不必如此,本帅可以答应你,顶多一年之后,火器就可以装备到灵州卫兵马。这一点,毫无疑问。”

    郭子仪大喜,猛然抬头望着张瑄jī动地巅声道“大帅,此言当真?”

    “本帅从无戏言。”张瑄摆了摆手。

    回到住所,史思明静静地趺坐在那里,神sè变幻无常。

    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厮推开门走进来,大咧咧地道“父亲,你可是在想神策军中的火器之事?、”

    史思明默然点头,沉声道“这火器威力无穷,若是范阳兵马能装备如此利器,安郡王谋取天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然而,为父虽有意,但想必张瑄对这火器之术管制甚严,根本就无从下手”

    那小厮不以为然地坐下来挥挥手笑道“有什么好思量的,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多使些银钱,找个内应,弄几枚成品带回去,以安郡王之力,仿制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黄口稚子,满口胡言!哪里像你说的这般轻巧!为父派人去城外的火器营打探消息,根本就无法靠近半步,戒备非常森严。而且,为父听闻,没有张瑄的加盖帅印的军令,哪怕是神策军火器营的统领,都取不出一枚火器!”史思明瞪了这小厮一眼,斥责道。

    这小厮就是史思明最宠爱的幼子史健。史健xìng格跳脱,年龄虽然不大,但却胆大包天,这回跟着史思明来灵州,也是半路上追上来的,史思明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他,不过要史健化妆成了随行的小厮。

    史健撇了撇嘴“父亲,这火器再神秘,也终归还是让军卒使用的武器。既然是军中辘重,怎么可能滴水不漏。不如让儿子去试试,我就不相信了,这世道上,还能有使钱办不到的事情?”

    史思明脸sè一变,陡然压低声音怒喝道“你休得放肆胡为,免得给为父和安郡王找麻烦。记住,不许你胡乱出入灵州城中,不得惹是生非!”

    史健嘴角抽动了一下,撅着嘴垂下头去,两只手却是紧紧捏把着,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只是史思明此刻满腹心事,说了史健两句,也就不再搭理他,径自皱着眉头想自己的心事,正犹豫着是不是立即给范阳的安禄山写一封密报回去。

    下午,史健换了一身华服,摇身一变又恢复了将军公子的华丽外表。他背着史思明,带着几个随从悄然溜出驿馆,出城向灵州城外的火器营驻地行去。

    可在火器营外围数百米处观察了好半天,也等待了良久,始终没有找到接近火器黄的个火器营的作坊都被重军团团护卫着,而外围更是布满了神策军的岗哨,任何军民都无法靠近火器营周遭百步之内。

    后来,史健无奈地发现,火器营工匠竟然都是居住于火器营内部的营地当中,平日里根本就不能外出。日常生活都由军中供应,就算是有特殊情况需要外出,也都有军卒保护监视。

    史健一连在火器营外围小心翼翼地观察了数日,最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心思,决定从神策军中下手,看看能不能收买到熟悉火器甚至是曾经发射过火器的军卒。

    史健带着几个随从悄然离开火器营,向另外一侧的神策军军营驻地行去。那一边,因为是普通军营,戒备就不是那么严密,而军营外围,甚至还有几家小杂货店和酒肆,专门做军卒们的生意。

    史健带着随从走进一家lù天的酒肆。

    酒肆只是一个敝篷,里面摆着几张肮脏的案桌,而里面正有三两个军中校尉打扮的低级将领凑在那里小酌。

    神策军军纪森严,除非一定的时刻,日常训练期间,普通军卒很难在外饮酒作乐,只有一些中低级军官,才有资格有条件偶然外出开开荤喝喝小酒。

    史健本来非常厌恶这肮脏的桌案,但看到有神策军校尉在此饮酒,他心头暗喜,也就顾不上脏了,径自坐了下去,要了一壶劣质的米酒,一碗羊肉。

    史健正想竖起耳朵来听听那边几个校尉的说话,却听不远处的官道上传来奔腾的马蹄轰鸣声。

    史健放眼望去,只见烟尘漫卷中旌旗招展,一支数百人的队伍由远及近,慢慢向城门行去。@。

第269章封王之宴!

    灵州城驿馆。

    此刻,这灵州城驿馆已经变相改名为“万春行宫”万春公主自打来到灵州之后,就一直居住在驿馆当中,将这座驿馆据为己有,张瑄uān无奈,只得随她。

    因为战事突发,唐蕃和亲中断取笑,万春这个和亲的公主的使命自然就此宣告结束。

    虽然李亨命万春即刻返回长安,但万春怎么舍得离开灵州、离开张瑄uān,就一直延缓行程,拒绝离开灵州。

    张瑄uān率军从吐蕃回归并拿下吐谷浑故地后,回到灵州来,也劝了她几次,要她尽快回长安去,奈何万春就是不肯。

    万春的意思很明确:反正我已经是你张瑄uān的女人了,你要对我负责到底,我要嫁给你。

    你这一次不给我一个说法,不把两个人的问题解决掉,我就是不走了!

    耍了一点小。无赖。也就是万春这种xìng格跳脱的女子才能如此,如果是其他女子,纵然是心里这样说,嘴上也不会这样说、更不会这样做的。女子嘛,总是要有些矜持的。

    张瑄uān哭笑不得。

    虽然他跟万春的开始是”个误会,来得太突然:但他是那种很有担当的男人,无论如何,万春既然已经委身于他,他当然不会弃她不顾。

    对于万春,他另有安排,只是需要时间。

    “大帅,万春殿下来访。”

    门外军卒传报,坐在书房里看书的张瑄uān顿时就眉头一挑,下意识地苦笑起来。

    趺坐在他书案前的huā奴儿妩媚的脸上浮起一抹古怪而促狭的笑容来,却是立即起身离开了张瑄uān的书房。

    万春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也没有带一个shì女,她望着张瑄uān不满地大声道“我听说李谈那小子要率朝廷使团来灵州了,是不是?你跟张瑄uān说,要我随李谈回京去?”

    “不错,建宁王已经到了灵州城外。我这正准备出城去迎接。”

    张瑄uān轻轻一叹道“万春,你毕竟是朝廷公主,长期滞留灵州不返长安,你让我怎么向太子和朝廷交代?”

    万春撅了撅嘴,眨了眨眼道“回去可以,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你准备怎么解决我们两个的问题。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跟那个回纥人的公主苏扈冬成亲,既然她能嫁。我为什么就不能?”

    “我说姑奶奶,你要我给你什么说法?我不是说了,早晚让你进张瑄uān的门,这还不成?你要知道,你是公主,太子的御妹这个问题,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嘛。”张瑄uān有些无奈地扫了万春一眼。

    万春望着张瑄uān,嘻嘻一笑“我都不计较公主的身份了,你还怕什么…只要能嫁给你,我也不在乎名分的,平妻也行。”

    说完这话,万春突然笑容一敛,一反常态地走过去依偎进张瑄uān的怀抱,幽幽柔声道“张瑄uān,不是我逼你,也不是我无理取闹,只是你要知道,我的年纪不小了,我这次回到长安,太子迟早会为我赐婚,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你也别为难了,实在不行,我就学玉真皇姑,洗掉稽华出家为道吧。”

    张瑄uān摇了摇头,抱了抱万春公主然后推开她“无需如此一切有我!好了,别闹了,建宁王代表朝廷而来,我必须要出城去迎接,要不然,会让人非议我这个陇朔大都督不懂礼数,不尊朝廷,这顶大帽子扣过来,可是了不得!”

    “你也随我一起去吧,等建宁王回返长安,你就跟着回去,我最迟年末也会回长安述职。”张瑄uān脸sè一紧,沉声道“要是再不乖乖听话,晚上我便打你的屁股……”

    万春俏脸顿时绯红,蹭地一声跳开,红着脸低低嗔道“坏蛋,流氓,………,大流氓!”

    万春顿时想起张瑄uān班师回到灵州的当天夜里,两人sī会缠绵之时,张瑄uān那些羞人的小动作一念及此,她顿时觉得浑身发热,脸上发烧,就连那隐藏在长裙之下的丰满翘tún,也变得有些sūsū麻麻,说不出的异样。

    万春再也呆不住,掩面奔去。

    张瑄uān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却又猛然忍住不再笑。

    建宁王李谈和李白两人骑在马上,静静地抬头凝望着不远处宽大的灵州城门。两人身后,是一列长长的装载着金银财物的马车队伍,另外有仆固怀恩的骑兵随行护卫。

    李谈不仅仅是皇孙,嫡系皇族,还是朝廷的钦差,代表着朝廷来灵州犒赏三军并宣布张瑄uān等人加官进爵的昭命。因此,他必须要等候在城外,等待张瑄uān率众人来迎接。

    不多时,只听见城里传来嘹亮而苍凉的军号声,旋即是咚咚咚慑人心魄的军鼓齐娄。

    烟尘起处,张瑄uān穿戴整齐率灵州一干文武官员飞驰而出,出了城门,翻身下马,大步就向李谈行去。

    张瑄uān脚步沉稳轻盈,在行走的时间里他已经上上下下打量了李谈几眼。他虽然一开始就是李亨的辅臣,后来更是成为李亨走上朝堂的最大助力,但他还真没见过李亨的儿子们。这李谈,也是头一次相见。

    张瑄uān紧走几步,率众人上前拜道“臣张瑄uān,迎接殿下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李饮的年纪其实跟张瑄uān差不多,但以张瑄uān此刻的身份地位,又有如此浩大的军功在身,同时还是他父亲李亨的重要辅臣,李谈也不敢居大,翻身下马笑着将张瑄uān搀扶起来,朗声笑道“张瑄uān客气,小王来得仓促,倒是叨扰张瑄uān与诸位将军了!”

    李谈的态度非常谦卑和恭谨,这让张瑄uān心头一动,心道:史〖书〗记载这李亨第三子李谈“英毅有才略、xìng温和谦让”看来也不是虚言。

    李饮又向张瑄uān身后的封常清、张瑄uān、郭子仪、李光弼等人虚虚摆了摆手道“诸位将军、大人请起!”

    张瑄uān与李谈寒暄着,突然听李谈身后有一人走上前来,大声道“子瞻老弟,还识得老夫否?”

    张瑄uān一怔,顺眼望去,不由吃了一惊:“太白先生?!先生何以至此?”

    李白竟然随朝廷使团来了,这让张瑄uān很是意外。

    李白哈哈一笑,上前来跟张瑄uān见礼。

    李*笑了笑道“太白光生是小王的副使,我们奉命率使团来灵川犒赏三军!”

    说话间,只见城门处又行出一支仪仗队伍,正是万春的车驾。

    万春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胡服劲装,还没等车驾tǐng稳,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大老远就向李谈招手道“李谈!”

    李谈扫了万春一眼,脸上立即堆起浓烈的笑容来,他上前几步,向万春施礼道“李谈拜见万春皇姑!此次陇朔一行,让皇姑受委屈了!”

    张瑄uān在自己的大都督府设盛宴招待建宁王李谈和李白等朝廷使臣,出席宴会的有万春公主和各镇使节,同时还有张瑄uān手下有些身份地位的文官将领。

    李谈自然要首先宣布朝廷的封赏昭命。

    “册封封常清为陇朔副大都督、两河兵马都指挥使:册封张瑄uān为陇朔大都督府府丞、灵武太守兼知陇朔政务事。”

    李谈展开诏书,朗声宣读道。

    封常清和张瑄uān出列跪倒在地,朗声拜谢道“臣叩谢朝廷恩典!”

    这两人的官阶没有太大的变化,早已有思想准备,所以也没有太大的惊喜。只不过,这一道诏书,就将两人的职权划分清楚了,同为张瑄uān的左右手,但封常清掌管军事,而张瑄uān则经略政务。

    可以说是陇朔一镇,张瑄uān麾下权力最大的两个人。

    李谈笑了笑,突然扭头扫了站在那里微微有些紧张瑄uān期待的郭子仪和李光弼等诸将一眼,提高声音道“郭子仪、李光弼听封!”

    郭子仪和李光弼几乎是同时出列跪倒在地。

    “册封郭子仪为灵武大将军、定远侯爵:册封李光弼为河珧都督府都督、两宁州兵马都指挥使、安国侯爵兼两宁州太守”

    郭子仪和李光弼狂喜,不仅军职获得升迁,还封了侯,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能封妻荫子的啊!

    两人感jī涕零地叩拜下去,连呼谢恩。

    李饮轻轻一笑“两位侯爷不必如此。两位在张瑄uān麾下为国立功,加官进爵乃是应有之义……请起请起!”

    李谈这无意中的一句话倒是让郭子仪和李光弼心里陡然一惊,知道自己两人似乎有些〖兴〗奋过度失态了,而更忽略了此番军功的来源一两人匆忙起身,又一起向张瑄uān拜了下去“末将拜谢大帅提携之恩!”

    张瑄uān笑吟吟地摆了摆手道“恭喜二位了。”

    “末将不敢。”郭子仪和李光弼恭谨地退下,额头上暗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册封萧十三郎为折冲都尉,大都督府司马:册封崔进为果毅伯、

    大都督府录事参军:册封周旭初为大都督府长史、灵州府少尹:册封南霁云为神策军左卫中郎将,雷万春为神策军右卫中郎将:册封陈通为大都督府司马、灵州别驾……”

    萧十三郎的表现很平静,官爵高低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而崔进、周旭初、陈通等人则在欢喜之余微微有些汗颜,其实他们并没有真正参战,只不过是跟着张瑄uān沾了光而已。

    仆固怀恩和顾惜因为没有参加战斗,因而没有立功,不在朝廷封赏的范畴之内。

    两人有些羡慕地望着郭子仪和李光弼,又将热切的目光投射在张瑄uān身上。

    两人相信,只要跟着张瑄uān,他们迟早也会拥有不世功勋,封妻荫子是迟早的事情。尤其是顾惜,他从羽林卫时救追随张瑄uān直到如今,对张瑄uān拥有近乎盲目的崇拜和敬畏。

    “剩余从军立功将士,由陇朔大都督府上报名单,朝廷按功封赏、

    加官进爵。”

    李谈宣布完一连串的封赏名单,然后目视张瑄uān恭谨一笑“晋封张瑄uān为平西王爵,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衔、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任陇朔大都督、河陇行军大总管,全权知抵御吐蕃事!”

    “着户部扩建平西王府,立功德牌坊一座。来人,呈上金书玉册与王袍冠带!”

    随着李谈的朗声高呼,张瑄uān起身拜了下去。

    虽然早就知道张瑄uān要封王了,但亲眼见到由建宁王李谈亲自宣布朝廷封张瑄uān为平西王的场面,见证了这一隆重的时刻,无论是陇朔文臣武将,还是李嗣业、史思明等各镇前来观礼恭贺的使节,都感觉心头一震。

    平西王爵,一连串象征着位极人臣的荣耀封号和职衔,这意味着张瑄uān已经真正取代安禄山,成为天下藩镇之首。

    “臣张瑄uān”p谢朝廷隆恩。”张瑄uān接过金书玉册和王袍冠带,叩谢道。

    李饮笑吟吟地俯身扶起张瑄uān,大声道“自今日起,大帅就是大唐朝廷的平西王了。小王相信,有平西王坐镇陇朔,有诸位将军誓死效命,吐蕃贼人必不肯越雷池一步!我大唐边境自此安定矣。”

    张瑄uān霍然起身,向长安的方向抱拳道“臣定当为国家社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瑄uān归坐,封常清、张瑄uān、郭子仪、李光弼率文武臣属列队恭贺拜了下去“下官(末将)等恭喜大帅封王!”

    “恭喜平西王!”李嗣业和史思明等藩镇来使也跟随着一起恭贺。

    张瑄uān缓缓起身,目光炯炯地环视众人,虚虚摆了摆手朗声道“诸位请起!”

    万春公主眸光闪亮地坐在那里望着张瑄uān,心头暗暗欢喜。张瑄uān封了王,两人的婚姻问题就有了一线曙光。

    以张瑄uān目前的身份地位和权势,他要是跟太子哥哥开了。,要娶我一而我又坚决要嫁他,说不准太子哥哥会准了的。万春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有些欣慰又有些患得患失的样子。

    大都督府的盛宴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月上柳梢头才停歇。

    而这个时候,张瑄uān被朝廷封为平西王的消息,已经出了大都督府,向灵州城里和整个陇朔地域传播开去。

    这一夜过去,很多路经大都督府的行人百姓发现,那府门前已经悬挂上了“平西王府”的金字大牌匾。@。

第270章李辅国之死

    第二日上午,张xuān在大都督府的威武帅堂升堂问案,陇朔文武分列两侧,文以张xuān为首,武则以封常清为首。

    张xuān端坐在帅案之后,神sè肃然。而建宁王李谈则另设一案,在张xuān帅案之侧。

    张xuān向建宁王李谈抱了抱拳,李谈凛然起身抱拳“公堂之上,但凭平西王发号施令。

    张xuān淡然一笑,突然朗声喝道“带罪犯李辅国!”张xuān话音一落,站在他身后的大都督府长史周旭初大声传唤道:“大帅有令,带罪犯李辅国!”

    不多时,两个如狼似虎的陇朔军卒拖着面sè如土的李辅国进了堂。

    李辅国本来就绝望透顶自知生机断绝,进了张xuān这杀气腾腾的帅堂,更是心惊胆战:但当他猛然瞥见李亨的儿子建宁王李谈竟然在场,他心里陡然升腾起一线希望。

    他猛然奋力挣脱开去,戴着铁锁匍匐到李谈面前,痛哭流涕地抱着李谈面前的桌案,颤声道“建宁王殿下,救命啊!小人一向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小人在陇朔监军,是奉太子殿下的诏令殿下救命啊!”李辅国断断续续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张xuān冷然望着,一声不吭。

    李谈有些尴尬地皱了皱眉,低低斥责道“李辅国,你在陇朔肆意妄为,触犯大唐刑律和陇朔军纪犯下重罪,还有何话说?退下!”李辅国听了李谈这话,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这才明白,原来李亨派自己的儿子来陇朔,并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一一念及此,李辅国心神jīdàng面目狰狞抽搐着,反正是死到临头,反而也就镇静下来不再畏惧了。他跪在那里突然冷笑了起来冷笑的声音越来越尖细和高亢。

    他猛然一扭头,望着张xuān,目光中投射出疯狂的扭曲的仇恨光彩,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张xuān小儿,咱家méng受冤屈,至死也不服!

    …咱家就是到了九泉之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辅国,你还在本帅面前嘴硬狡辩?汝违抗本帅军令、滥施政令在前疯狂收受贿略以权谋sī在后,如此种种铁证如山,证据确凿,你竟敢还口口声声喊冤抱屈?”“张xuān,将李辅国犯罪的证据卷宗呈上来,看看这个阉宦还有何话说!”张xuān摆了摆手张xuān赶紧示意职司官员将早已准备好的各种物证案宗呈上来,摆在了张xuān的案头上。

    “拿给他看!”张xuān沉声道。

    长史周旭初赶紧抱着厚厚的一摞卷宗,拿下去一页一页地翻给李辅国看。李辅国面sè如土,哆嗦着身牟,渐渐瘫倒在地上。

    “李辅国,不喊冤了?本帅可曾冤枉了你?!”

    “不说别的,汝暂代陇朔大都督不足一月时间,便收受贿略黄金千两、钱三万贯,如此贪桩枉法,罪该万死!仅这一项本帅就可以将你先斩后奏!”张xuān的声音变得冷厉起来,他断然挥了挥手,暴喝道“来人,将李辅国推出去,斩了!将李辅国首级悬挂于灵州城门楼之上枭首示众三日!”张xuān话音一落顿时冲进来几个虎狼一般的军卒,凶狠地将李辅国拖了下去。

    李辅国无力地挣扎着,kù裆失禁尿迹斑斑,sāo气冲天堂上众人不禁皱眉掩悄。

    “殿下救命啊,建宁王殿下救命啊!”李辅国尖细凄厉的喊声回dàng在大都督府的上空陇朔所属文武官员莫不心头凛然。

    张xuān沉默了片刻,转头向李谈拱手道“殿下,张xuān当向朝廷上报,请朝廷另行委派监军至陇朔!”李饮苦笑了一声,回礼道“平西王,朝廷已有明断,自此之后,陇朔再无监军一说!”李辅国死了,死的很悲惨,却也不冤枉。

    他的首级悬挂在灵州城门楼之上,震动了整个灵州。当然,老百姓顶多是议论纷纷,对此却是拍手称快,而真正受到触动的是一些屁股底下并不清白的文臣武将。

    这监军之事,起源于唐初。自唐初至武后时期,主要派遣御史监军。从老皇帝李隆基登基开始,才改派宦官监军,一方面派宦官担任出征军队的都监或都都监,一方面在各藩镇设置监军使,以监护将帅,控制军队。

    因为监军一般都是皇帝信任的内监,有向皇帝密奏的权力,所以监军在地方藩镇的权力极大,也非常跋扈,地方藩帅将领无不畏惧三分。

    阉宦掌权,干预地方政务军务,几乎没有积极作用,而负面影响却是无与伦比。可以说,唐。之所以逐步由强盛走向衰落,固然与国力消退有关系,但也与这种畸形的监军制度有关。

    张xuān向监军李辅国动了屠刀祭了军旗,一直接冲击和引发了一种监军制度的消亡。这就是张xuān始料未及的后话了。

    就在李辅国被张xuān斩首示众后的半年间,李亨相继传诏,召回了处在各镇军队中的内监监军,从此,宦官的势力渐渐从军中退出,一个全新的时代到来。

    李亨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决定,张xuān的进谏是一个因素。而更重要的一个因素是这些派驻在各镇军中的内监,都是老皇帝李隆基的亲信,李亨担心无法真正掌控这些人,与其让他们留在军中祸乱军纪,不如集体召回,再做打算。

    后来,这批在地方上嚣张xuān扈不可一世的内监回到长安,都被李亨随意安上一个罪名或杀或流配,下场很惨。

    …………………………,…,………,………,………,……………………

    经过了两日的试探和接触,史思明的儿子史健终于还是huā费重金买通了一个神策军中的小头目张xuān郎。通过张xuān郎,史健了解了一些关于火器的相关信息,但这种信息对于史健来说作用不大,他真正想要的是火器的核心制作技术。

    重金利yòu之下,这名神策军头目悄悄联络了一个在火器营中任职的乡党,名叫顾三儿的火器营火长。

    别看顾三儿在火器营中只是一个管理十名军卒的小火长,根本就不入流,但因为火器营在神策军中、在陇朔军马体系中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不入流的小火长一旦出了火器营,也是昂首tǐngxiōng底气很足。

    顾三儿被张xuān郎秘密约出来,与史健相聚在灵州城内一家酒肆的包房内。

    几杯酒下肚,原本矜持着颇有几分架子的顾三儿,听说史健动起了火器的念头,顿时冷汗直流,手里的酒盏重重放在案桌上,颤声道“史公子,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火器是平西王管制甚严的利器,没有平西王的手谕和帅印,哪怕是南八将军都取不出火器来,何况是俺一个火长!”“一旦让平西王知晓,这可是砍头的死罪!”史健微笑着,示意属下解开了一个小包袱,里面包满了金灿灿明晃晃的金饼,足足有数百两。

    史健将小包袱往前一推“顾大哥,这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若是顾大哥肯想办法帮小弟偷一些火器出来,哪怕是只有一枚,小弟必还有重谢!”

    数百两金子在大唐的购买力相当之大,有了这些金子,足以让顾三儿全家过上一辈子锦衣玉食的生活。

    所谓财帛动人心。顾三儿贪婪地望着桌上这批唾手可得的金饼,目光闪烁着,贪婪之心渐渐升腾起来,顿时将心底的十分畏惧驱散了**分。

    顾三儿脸上的贪婪之sè无法伪装,说不动心是假的,他这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但动心归动心,他心里也明白,去火器营密库偷窃火器,不仅风险大,难度也是相当的大。

    见顾三儿还是有些迟疑,史健心里冷冷一笑,索xìng就亮出了自己最大的底牌。

    他轻轻一笑,掏出自己父亲史思明的令牌道“顾大哥,实不相瞒,小弟是范阳安郡王手下大将史思明的儿子史健只要顾大哥肯帮小弟这个忙,小弟不仅有重金酬谢,还愿意携顾大哥逃往范阳军中,以一个校尉职位相橡!”张xuān郎长长出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那堆金饼上挪开,低低劝道“老顾,你就想想法子,只要你偷得火器成品,咱们兄弟两个立即跟随史公子离开灵州赶赴范阳就算是日后泄lù出去,你我早已远走高飞,平西王又能耐我何?”

    “富贵险中求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下个店了老顾,你可要想清楚!”

    顾三儿犹疑地思量着,一时间还是很难拿定主意。

    他虽然贪财,但又担心事情败lù死无葬身之地。金子是个好东西,但也得有命留下huā才行。

    史健不再说话,静静地望着张xuān郎和顾三儿交头接耳,在那里窃窃sī语。

    他回头向shì立在自己身后的两个随从扫了一眼,目光中一丝杀机一闪而逝。两个随从会意地悄然点头,而手却暗暗放在了腰间的佩刀之上。

    如果顾三儿不肯同意,那么,史健也不可能再放这两人回去,只能义无反顾地杀人灭口了。@。

第271章李亨是何用意?

    其实顾三儿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今天晚上恐怕就很难再走出这间包房了。

    他早就看出这史促不像是普通商客,听见他主动承认是范阳大将史思明的儿子,顾三儿心里顿时就生出了几分警惕:他如此泄lù身份,又动了火器的念头,岂能不杀人灭。?

    为了活命,顾三儿暗暗咬了咬牙,故作慨然道:“好,为了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老子这一次就铤而走险了。但是史公子,请恕顾某人小人之心,此事非同小可,俺可是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去做事,所以这金子我要先收一半。”

    史健松了口气,心道你只要肯收钱就好,就怕你不收。

    “哈哈,理当如此,理当如此。若是顾大哥能窃出火器来,小弟还有重谢,金银不算什么。而且,为了消除顾大哥的后顾之忧,取得火器之后,顾大哥和张xuān哥可即刻随我们离开灵州到范阳逍遥快活,到那时,天高皇帝远,张xuān本事再大,也管不到范阳去。”史佬哈哈大笑着,年轻的脸上浮动着与其年龄极度不相称的市侩和狡猾的笑容。

    按照原定的计划…,建宁王李谈率领的朝廷使团在抵达灵州犒赏三军、封赏张xuān等人完毕后,还要赶去新建的两宁州和河珧都督府视察,所谓代天巡守,表示大唐朝廷对于这个土地的真正拥有了统治权。

    李饮在灵州呆了数日,日日与张xuān及其所属将领官员饮宴,发放了大量的金银财物,以示朝廷的恩宠。

    在这期间,李白当面向张xuān提出要留在陇朔任职,张xuān虽然感觉有些意外,但还是接受了他的请求。

    李白固然不太擅长权力争斗,但作为辅官帮助张xuān治理陇朔政务还是可以的。而且,以他在大唐士林的威望名声,会吸引很多各地文士赶赴陇朔,繁荣陇朔的文化。

    让张xuān更加意外的是,玉真公主李持盈竟然也跟随大队来了陇朔,要与李白在灵州安家落户,且已经得到了李亨的允许。

    张xuān无奈,只能让张xuān帮李白找了一座宅院,将两人安置下来。李持盈带了不少财物和shì女过来,入住进去,很快就安排妥当。从此之后,李白与玉真公主将长居陇朔。当然,日后会不会有变化,那就是后话了。

    进入十一月份,陇朔的天气就变得有些寒冷。地处西北边陲,风沙极大,来自全国各地或者西域各国的商贾们也大都开始打点行李货物,准备返乡,离开灵州。

    西北风呼啸而过,漫卷过灵州城。漫天的黄叶飞舞着,昭示着天宝十二载的这个冬天,已经到来。

    上午。建宁王李谈将率朝廷使团随张xuān出发前往原先的吐谷浑故地、现在的两宁州视察军政要务,这是来之前,李亨再三交代的事情。

    李谈的意思,张xuān只要派一个部将带路护卫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亲自陪同。但张xuān考虑到李亨的面子,还是决定亲自带李谈过去。

    一来一去,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反正大都督府事务武有封常清1文有张xuān,他也并不担心会出岔子。

    他这个陇朔主帅和最高长官,只要随时掌握大事的决策权就是了,没有必要事事亲力亲为。要是那样,他非得累死不可。

    张xuān现在是平西王,在爵位上不比建宁王李谈低。他若是不出面陪同,由封常清陪同或者李光弼护卫前往,也无不可,并不失礼:但张xuān深知,自己刚刚封王,稍有风吹草动,长安那边就会有人暗中乱造舆论声势,诟病自己功高震主、不尊朝廷。

    为了加快行程,张xuān跟李谈商量了一下,轻车简从前往两宁州,不再带仪仗。李谈只带几个使团官员,而张xuān则只带萧十三郎和huā奴儿随身护卫,而南霁云则率刃7神策军骑兵一路充当护军。

    李光弼已经先行赶回两宁州,做迎接朝廷使团和建宁王视察的准备。

    张xuān一身甲胄,披着招皮披风,因为天气日渐严寒,越是靠近两宁州,天气就更加寒冷。

    张xuān站在建宁王李谈的寓所院中,静静等待着。

    张xuān站在张xuān身后,突听张xuān轻轻道“张xuān人,传报长安和朝廷,就说本王亲自率军虹7护卫建宁王殿下和朝廷使团巡视陇朔各地及两宁州!这个消息,八百里加急,报进京去!”

    张xuān一怔,却是立即躬身应下。

    张xuān凝视着见李谈卧房的门口,嘴角浮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来。

    礼遇李谈,无非是给李亨面子,以这样的实际行动告诉李亨,张xuān的政治态度。

    “这样或许会让李亨安心不少吧”张xuān心里暗道。

    咯吱一声,李谈的门推开了。穿戴整齐同样披着厚厚的貉皮大氅的建宁王李倓在两个内监和两个宫女的簇拥下走出门来,抬头却见张xuān迎候在院中,不由大吃一惊,同时也有几分感动。

    在来之前,有不少皇族中人跟李谈说张xuān强势霸道,恃才傲物,目无余子:但实地一接触,李谈觉得张xuān不但温文尔雅雍容大度非常守礼,还对他更是极尽礼遇,隐隐拿他当皇子来接待了。

    “平西王有劳平西王久候了!”李谈上前紧走几步,向张xuān作揖施礼,竟然深拜了下去。

    张xuān吃惊,赶紧避过一侧,笑道“殿下如此,让张xuān如何敢当?”

    李谈恭谨地一笑,轻轻道“小王来灵州之前,父亲再三嘱咐小

    王,说平西王是朝廷重臣,不仅为朝廷立下盖世功勋,还是我东宫一脉的恩人,当日若是没有平西王,东宫焉有今日?

    因此,父亲要小

    王对平西王以子侄晚辈之礼待之、敬之!”李谈说这话的时候,语出真诚,而且眸子里闪烁着热切的光彩。

    张xuān一怔,旋即苦笑着向李谈还了一礼,然后开始琢磨李亨这种安排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让三子李谈以子侄辈礼对待自己,显然是有让张xuān支持李谈的意图。可是……

    张xuān马上想到了李亨的几个儿子,心道:这李亨自己的皇位还没有到手,这就开始安排接班人了?

    他的长子李豫就是历史上的唐代宗,李亨的接替者。史〖书〗记载,李亨对长子非常看重,反而是对这个三子李谈真不怎么地日后,李谈就是死在他父亲李亨的手里。

    安史之乱爆发后,李谈统军作战,多次击溃盘踮关中的叛军。李谈为人正直,多次向李亨揭lù李辅国、张xuān娣二人的罪恶,李辅国、张xuān娣诬陷李谈yù谋害其兄李豫,肃宗听信谗言,赐死了李谈。

    张xuān心念电闪,脸上却是笑吟吟地,陪着李谈一起出了大都督府,准备出发。

    大都督府门口,南霁云率5000衣甲鲜明的神策军骑兵列成两队长龙,整装待发。

    青石台阶之下,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还有数匹枣红sè的汗血宝马。

    张xuān淡然一笑“殿下,是乘车还是骑马?”

    李饮精神一振,朗声笑了起来“李谈骑马吧,小王也颇通射猎,既然来到这陇朔军中,自然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平西王,请!”张xuān笑吟吟地望着李谈“殿下请吧,这是西域杨锜派人送给我的汗血宝马,若是殿下喜欢,就送一匹送给殿下带回长安去。”

    “多谢平西王。”李谈肃手让礼,坚持让张xuān先行上马“请平西王先行。”张xuān笑了。

    他心里很明白,李谈如此.我不若是坚持允,显然集是变相匡绝李谈的示好。

    这恐怕不是李谈想要的,也同样不是李亨想要的。

    想到这里,张xuān也就不再矫情,向李谈拱了拱手,不再废话,径自大步走下台阶,从军卒手里接过马匹的缰绳,动作轻盈的翻身上马。

    随后,李谈才走下来上了马,张xuān眼角的余光发现,李谈动作娴熟流畅,一看可知就是经常骑马射猎的人。

    两人之间发生的这么一点小动作,落入了封常清、张xuān等送行的文武官员眼中,众人都心里微微起了一丝bō澜。

    队伍正要行动,突然道路那头雷万春纵马驰来,身后跟随着十余名彪悍的军卒,而另外几匹马上,则捆缚着几个小厮。

    张xuān皱了皱眉,心道这雷万春着实莽撞,朝廷使团正要启程,你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冲撞军马队伍,堵住了去路。

    雷万春率军卒翻身下马,朗声高呼行礼道“大帅,末将抓到几名试图窃取火器的贼人,特来禀报大帅!”听到牵扯到火器,张xuān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清冷的目光瞥向了那几个被军卒牢牢捆绑着的年轻小厮。

    雷万春粗中有细,立即又追加着强调了一句“大帅,据末将拷问,这些冬乃是范阳安禄山部将史思明的手下。这小厮,还是史思明的儿子史健。”

    雷万春然后就肃立一旁,等待张xuān发落。

    雷万春虽然为人粗犷,但也有几分心机。若是此事不牵扯到安禄山和史思明,他绝不会找上张xuān,直接就报封常清处理了。但既然此事并不那么简单,想必封常清也做不了主,于是他就当机立断,赶在张xuān出发之前将抓获的这几个人带了过来。

    一听说是史思明的人,张xuān眼眸中就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厉芒:史思明终于还是上钩了吗?(@。

第272章借李倓的嘴

    出了这种事儿,众人包括建宁王李炎在内,都知道暂时是无法动身了。

    火器是陇朔利器,张xuān严格管制的神秘武器,就连很多陇朔将军都对火器一知半解,可见其珍视程度。

    如今有人窥伺窃取火器,还牵扯到安禄山的部将史思明,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张xuān暗暗扫了雷万春一眼,心道这厮终归还是一个粗鲁之人,尽管他以为自己蛮有几分头脑。譬如说处理这事儿,如果是南霁云,肯定会不动声sè、秘密为之,绝不会像雷万春一样大张xuān鼓,看上去理直气壮其实打草惊蛇了。

    “蠢货!”张xuān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声,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要顾及到雷万春的脸面,没有当众斥责他。但雷万春跟随他时间久了,见张xuān投射过来的目光微lù不满之意,顿时就明白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驴屁股上,弄巧成拙了。

    张xuān反应过来,刚要准备吩咐军卒奔史思明的寓所缉拿史思明过来,却听张xuān轻叹一声“不要白费功夫了,如此动静下来,史思明恐怕早就逃离了灵州。

    张xuān默然点头,但还是派人去了。

    雷万春尴尬无比地翻身下马,垂首站在一侧,屁也不敢放一个。

    他本来以为自己立了一大功,却不州搞成了这种局面一个军卒将那号称是史思明儿子史健的小厮带了过来,张xuān只扫了那小厮一眼,便又摇摇头道“此人绝非是史思明的儿子。史家父子既然敢做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亲身犯险…

    雷万春,本这几个人交给封大人去处理,至于你回营去面壁思过十日,在本帅不在灵州期间,罚你不许饮酒。若是本帅听说你饮酒,定斩不饶!”

    张xuān自有眼力,这小厮神态慌张xuān琐,毫无气度可言,一看就是那种普通军汉,怎么可能是史思明的儿子?这种事情,史思明的儿子肯定不会亲自出面,一定是派手下人伪装成自己的身份为之。

    这个时候,恐怕父子俩早就知道事情泄lù,逃之天天了。

    雷万春一过来,张xuān就嗅出了雷万春身上的浓烈酒气。若不是喝了酒神经太过〖兴〗奋,一门心思想要邀功请赏,他又焉能大张xuān鼓地押解着这些人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去史思明寓所的一队军卒返回,果然史思明父子一行人在半个时辰前不辞而别,飞驰出了灵州。

    郭子仪慢慢上前来轻轻道“大帅,史思明试图窃取火器机密,犯罪潜逃,罪在不赦。此人潜逃出灵州时间不长,末将请缨率军追赶,一定将此贼子擒拿回灵州,听候大帅处置!”张xuān和封常清也纷纷点头附和。

    雷万春虽然打草惊蛇,让史思明父子逃了去,但如果派兵急追,还是有可能追上拿下的。只要张xuān一个军令,在陇朔境内,史思明父子定是笼中之鸟,逃不出去的。

    但张xuān心里却另有安排。

    张xuān默然片刻,突然大声道“封大人,传本帅令昭告陇朔全境,就说安禄山部将史思明纵容其子窃取军密、犯下重罪,凡我陇朔军政官衙,悬赏通缉……”“郭将军!”

    郭子仪躬身施礼道”“末将在!”“郭将军,你持本帅令牌,率灵州卫军马5000,出灵州入朔方追击史思明父子”如果追不上,就直入范阳境内~

    向安禄山传本帅的话,若是安禄山交出史思明之子和一干犯罪人等便罢,若是不交,本帅誓不肯罢休!”

    “封大人,向朝廷上书奏报,就说安禄山部将史思明之子潜入陇朔军营犯下重罪在逃,请朝廷下令安禄山缉拿罪犯归案!”

    封常清应诺,而郭子仪却从张xuān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读懂了一些别样的味道,他心里渐渐明白过来,大帅的意思似乎是要放史思明父子逃回范阳去,然后再让自己率军气势汹汹地追入范阳威胁安禄山交人这……………,

    郭子仪也是擅用谋略之人,稍稍沉吟片刻便明白了张xuān的深意,他清了清嗓子恭谨地回道“请大帅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这是一场小小的风bō,张xuān略加处置,陪同李谈巡视两宁州的队伍还是按期开拔,出了灵州城。

    张xuān和李谈纵马在前,身后是huā奴儿和萧十三郎及一干护军,而再后,才是南霁云率领的5000神策军骑兵。

    这一路上,因为涉及到火器之事,李谈一直没有开口询问。

    张xuān看李谈yù言又止的样子,就笑了笑,主动道“殿下,可是想问张xuān,手中握有如此利器却为何不上报朝廷张xuān心里清楚,火器的消息传出之后,想必朝廷上已经有不少大臣向监国太子殿下奏报张xuān有不轨之心了吧?”

    李谈尴尬地笑了笑,无言以对。

    事实上,朝廷上下已经为陇朔火器之事议论纷纷,张xuān至今没有向朝廷公开奏报火器之术,这本身就是一种大忌讳。就算是李亨,心里也颇有不满。只不过,张xuān立下盖世功勋,不仅有功于社稷江山,还有功于李亨个人,所以李亨暂时就硬生生将火器之事压下不提。

    张xuān挥了挥手,将马速放缓。他身后的护军一行人,也纾缓速度下来。

    张xuān纵马上前冲到了道路旁的一座土坡之上,翻身下马。李谈一怔,也旋即夹击马腹,也跟随了过去。

    天气虽然干冷,但因为没有风,站在这土坡之上,沐浴在绚烂的阳光之下,倒是让李谈生出了几分暖洋洋的感觉。身边的张xuān面向东方,神sè凝重,一直没有吭声,李谈只得静静等候,他知道张xuān肯定是有话要对他讲。

    良久。张xuān才回头来微微一笑,长出了一口气。

    “殿下,有些话看来张xuān是不能不说了。张xuān之前与吐蕃作战,其实风险是蛮大的。吐蕃铁骑的战斗力非常强盛,而陇朔兵马防守或者可行,要说歼灭吐蕃来军,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张xuān之所以冒险与吐蕃人一战,并舍死忘生侵入吐蕃境内,搅乱吐蕃局势,甚至鼓动吐蕃二王子赤柱篡夺吐蕃王位,目的在于削弱吐蕃国力。而削弱吐蕃国力的目的,又不仅是为了拿下吐谷浑故地,确保我陇朔边境的安全殿下可知张xuān有何深意吗?”

    李饮一怔,沉吟了一会,却是摇了摇头。

    他一向认为,张xuān在部城大捷后侵入吐蕃,无非是为了拿下吐谷浑故地做铺垫,并没有想到张xuān还有其他更深层次的战略意图。

    “殿下,请问如今我大唐朝廷最大的隐患是什么?”张xuān淡然问道。

    李谈皱了皱眉,轻轻道“小王虽然不懂国事,但却也知,如今大唐内患者当以范阳安禄山为甚。”

    “然也。殿下,安禄山拥兵二十万于范阳等地,兵强马壮势力雄厚,以至于朝廷明知安禄山必反,却不敢削弱安禄山的兵权,生怕逼反了安禄山。”

    “所以,在张xuān心里,最大的祸患不是吐蕃人,而是安禄山。我今日所作的种种,都是为将来抵御安禄山做准备。”

    张xuān朗声道“安禄山与吐蕃人背后勾结,若是安禄山起兵谋反,吐蕃人必趁机出兵侵略我河西陇朔乃至剑南,若是如此,内忧外患之下,大唐危矣。”“因此,我冒险与吐蕃人连番开战,竭尽所能,削弱吐蕃国力。

    如此一来,起码在三年内吐蕃人会陷于内乱之中无力兼顾西域和中原,安禄山纵然反叛,我军也不会陷于前后夹击之中。”

    “安禄山屯兵范阳河东等地是十余年,这十余年间,可以说安禄山时刻在为谋反做准备。如果安禄山起兵,我军与安禄山军马交战,其实不占优势。陇朔军马虽然骁勇,河西哥舒翰的7万大军也固然久经沙场,但与安禄山的范阳铁骑相比,还是要差一些。”李谈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平西王所言甚是,安禄山这十多年来率范阳铁骑东征西讨,范阳军马之勇猛彪悍非朝廷军马所能及。”“因此,〖我〗日后能与安禄山军马相抗的最大依仗就是火器。有火器装备陇朔军马,他日与安贼作战,我心里还能有一些底气。”张xuān缓缓转头来望着李谈“这是我一直没有向朝廷奏报并公开火器之术的关键所在。若是公开火器之术,以安禄山的财力必然在最短的时间里仿制出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又凭什么再与安贼交战?”李饮长出了一口气,其实在张xuān说到安禄山的时候,聪慧的李谈就已经明白几分了。

    “殿下,有些话张xuān无法言明,还请殿下亲自修书一封上报监国太子殿下,将张xuān今日之难言苦衷禀报太子,安贼平定之日,张xuān必不敢藏sī,火器之术定然及时昭告天下!”

    “至于现在,哪怕是有千万人的误解和非议,张xuān也在所不惜!”

    张xuān猛然挥手,神sè湛然。

    李饮躬身长揖“平西王忍辱负重,用心良苦,小王钦佩万分。

    请平西王放心,小王一定上书朝廷,为平西王正名!”@。

第273章移民之乱

    “殿下,其实个人毁誉算不得什么,张瑄也不计较。张瑄所图者,能竭尽所能,匡扶大唐天下,让大唐国力强盛威孚四海,我之国民百姓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张瑄此生,唯此心愿尔!”

    张瑄声音慷慨,脸上神光凛然。他扭头望向了西北方向,前面不远处,在灵州通往河珧一带的官道上,正有一队队由官府差役组织的百姓移民队伍,慢吞吞地向河州而去。

    建设两宁州,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这一段日子以来,张瑄的大都督府下令,从灵州、朔方境内移民数万人进入两宁州,而吐谷浑部落已经前期分三批移民过去,估计此时正在路上。

    而在李光弼的努力之下,原因为吐蕃人入侵而流离失所的鄯州青海一线失却家园土地的边民,也逐步在两宁州安置下来,成为第一批移民。

    李倓拱手为礼,轻轻道,“平西王心系天下为朝廷分忧,小王钦佩之至。”

    张瑄哈哈笑着,突然抬手拍了拍李倓的肩膀,神sè甚是亲昵道,“太子让殿下来陇朔,也有历练殿下之意,希望殿下莫要辜负了太子的苦心。”

    李倓默然点头,却没有做声。

    他出身皇家,自然对附着于皇权之上的各种弯弯绕绕拥有着高人一等的见识。李亨同意让他出使陇朔,无非是想要让他博几分威望,趁机交好张瑄,为将来做准备。

    原先东宫一脉摇摇yù坠风雨飘摇,李亨的地位都随时有超不保夕的危险,何况是他的儿子们。那个时候,李亨的几个儿子非常团结,感情都很好。

    然而,随着李亨渐渐掌权,登基为帝几成事实,这皇权争斗的漩涡就逐渐在他的儿子中弥漫开来。

    李亨的长子李豫自成一派,因为他迟早要成为下一任太子,自然要开始培植自己的亲信,为将来做打算;而这样一来,他就隐隐将自己的几个兄弟当成了潜在的敌人,各种明争暗斗各种yīn谋诡计就开始充斥在东宫上下,原先平和温情脉脉的气氛一去不复返了。

    而李倓因为能文能武,善射猎有胆识,而颇得李亨称赞,就成为李豫列入名单的“头号敌人”。

    李豫处处针对李倓,打龘压他的意图非常明显。或许李亨看到了这种兄弟阋墙骨肉相残的端倪,才暗暗给了李倓一个机会。只要李倓身后有张瑄做靠山,李豫自不敢拿他怎样。

    “殿下,走吧,还有三日就可抵达河州。在河州休息一日,张瑄便可陪殿下直入两宁州,让殿下真正踏上吐谷浑故地的草原绿洲!”

    ……

    ……

    三日后,午后。

    河州城外的官道上,张瑄和李倓的队伍行进非常缓慢,因为前面充斥着移民的百姓队伍堵塞了官道。

    张瑄在马上皱了皱眉,他已经看到前面正在发生阵阵sāo龘乱,河州派出来的兵马因为着急清场准备迎接张瑄和李倓的到来,见这些百姓拖家带口行进缓慢便有些按捺不住,有些军卒直接就挥起了鞭子。

    军卒的暴力旋即引发了百姓的反抗。这些从灵州、朔方各州府内抽调过来的移民,本心里对撇家舍业去两宁州开荒屯田再建家园就有些不清不愿,兴致并不高,如今见军卒竟然鞭笞伤人,自然是让一些百姓不满。再加上有好事者的挑动和挑唆,事态逐步扩大。

    越来越多的百姓堵塞在路上,不肯行动,呼喊着要回归家园故里。

    前方的sāo龘乱声浪动静越来越大,直接惊动了河州府的官员和守军。

    他们明知道张瑄和李倓的队伍就在百姓队伍的后方,但奈何移民人数众多将道路完全堵住,他们鞭长莫及,赶不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群群百姓调转方向向张瑄的队伍涌动而去。

    “请平西王为我等做主!”

    “我等不愿移民,要回归故里!”

    “凭什么强制我们去那种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我们不干了……平西王给我们一个说法!”

    也不知道这些移民是怎么知道张瑄就在身后不远处,应该是有人鼓动带头,所以这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浪潮一般的移民人群就涌了过来。

    南霁云面sè大变,立即率众军奔马上前,将张瑄和李倓密集地护卫在保护圈里,大声急急道,“大帅,大事不好,这些移民人数众多,若是冲击之下,我等很难守住。且让末将保护大帅和殿下,立即后退三十里吧!”

    张瑄神sè不变,眼角的余光发现李倓竟然也镇定自若,不由暗暗赞赏了一声。

    “不要慌,慌什么?”张瑄朗声一喝,“列阵,擂响军鼓,鸣军号!”

    南霁云领命,5000骑兵结成重阵,手持长枪严阵以待,准备迎接移民群体的冲击。而几个军卒则拼命擂响了军鼓,而几乎是与此同时,苍凉呜咽的军号也旋即回dàng在空场之上。

    呜呜呜呜呜!

    咚咚咚!

    军鼓与军号声交相呼应,骤然升腾在旷野之上,涌动的人群慢慢平静下来,在距离南霁云军阵百余丈处拥挤起来,占满了道路及道路两侧的良田旷野。

    南霁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刚才也是捏了一把汗。

    南霁云打马上前,大声高喊道:“尔等不得sāo龘乱!平西王就在后方,若是尔等有冤屈可自行选出代表去面见平西王,平西王说了,若是诉求有理,他定然为尔等做主!”

    “若是趁势作乱,冲击朝廷军马和平西王仪仗,罪该万死!”

    ……

    ……

    为了安全起见,在南霁云的再三要求之下,张瑄与李倓还是往后退了数里,在一个军屯堡垒前面停下,自然有军卒上前来为他和李倓设立了lù天的桌案坐席。

    十余名年龄不一、高矮胖瘦不等的移民代表在一队军卒的“监视”下从道路那头走来,张瑄静静地望着这些人,心神非常平静。他知道,老百姓一般是闹不起事的,这种sāo龘乱肯定是因为里面有带头撺掇之人,而这些代表显然就很可能是带头之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四旬左右虽穿着农民服饰但却有几分读书人气质的中年男子,此人脚步沉稳,目光坚定而敏锐,张瑄只扫了一眼,就判断他腹中有些“乾坤”。

    这中年男子身侧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童,梳着大唐女童常见的那种发髻,小脸虽然清秀但眉眼间有些肮脏,她紧紧地抓住男子的衣襟,不敢正视两侧戒备森严的军卒,显然有些畏惧。

    这些人走得近了,南霁云一声大喝,“见了平西王和建宁王殿下,尔等还不下跪拜见?”

    这些人再“挑头”也终归不过是寻常百姓,就算是平日里在乡里之间有些地位,在面对张瑄和李倓这种超级大人物时,心惊胆战是难免的。

    众人慌乱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只有那中年男子神态从容,缓慢跪倒在地,竟然还有胆气抬头扫了张瑄和李倓一眼。

    张瑄微微一笑,淡然道,“尔等不必紧张,从实讲来,若是真有冤屈,本王必为尔等做主。”

    那中年男子跪在地上抱拳道,“小人胡勘,斗胆向平西王进言,请平西王为我等草民做主。”

    “草民等被官府从各州府征调而来,撇家舍业远离故土赶赴两宁州屯田安居……大都督府原本承诺的每户安家费500文,经过层层克扣,到了草民手上只有200文……这倒也罢了,这一路之上,随行军卒对我等草民非打即骂倍加凌辱,官衙下发的口粮也被克扣盘剥,草民等不堪其苦,死伤患病者不计其数……还请平西王做主!”

    此人侃侃而谈,言语斯文,逻辑清楚,不慌不忙。

    张瑄闻言眉头紧皱起来。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官吏**,这克扣移民安家费和口粮之事,应该不足为奇。只是情况如此严重,倒是让张瑄有些意外。

    “克扣安家费和口粮之事,若是本王查实,一定严惩不贷!所欠百姓之钱,一文都不会少。若是少一文,本王负责给付。”张瑄朗声道。

    “不过本王看尔等似乎是很不情愿前往两宁州移民屯田。这移民之事,乃是朝廷大计,固然让诸位远离故土家园,但朝廷和大都督府已经为此进行了足量的补偿。安家费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官府还会以户籍为基础,为百姓分发大量的土地。”

    “大都督府的政策非常优惠,凡移民开拓之荒田,皆归百姓所有,受朝廷律法保护……也就是说,两宁州良田沃野水草肥美,本王以为,诸位移居两宁州,暂时艰苦一些,日后还是会过上好日子的。”

    张瑄的话说完,那些移民代表虽然来时带了一肚子的怨气,但到了当面,却没有一个人再有胆子叫嚷,都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只有那胡勘鼓足勇气大声道,“启禀王爷,我等移民两宁州,看上去官府给了很大的实惠,其实说起来根本就是纸上画饼。我等屯田,所得收益一要供养两宁州兵马所需,粮食一半要交付屯兵,另一半还要缴纳朝廷赋税,到最后所得寥寥无几,难以维持生计……还请王爷明察!”

    今晚还有更新,请少待片刻。@。

第274章吾貌虽瘦,天下必肥

    张xuān闻言沉默了下来。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移民所言不是没有道理。边陲之地,与内陆有所不同。屯田农民所得,半数要上缴军粮,供养数万兵马所需:此外还要向朝廷缴纳大量的税赋,层层盘录下来,自然就所得无几了。

    想来这便是这群移民借机闹事的关键所在。

    想要朝廷减免赋税和军粮纳贡,是其目的。

    只是如果他们遇上的不是张xuān这个来自于现代文明社会的穿越者,这种诉求基本上不会得到重视。纵然是张xuān这种爱惜民力百姓的清官,也不会因此就应承下来。

    张xuān清朗的目光投射在胡勘的身上,良久不语。

    那胡勘微微垂首,他貌似平静,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聚众滋事,威胁平西王,这可是大罪一条,若是张xuān稍有不满,他的小

    命就保不住了。只要斩杀了他们这十几人,在军队威压之下,事端自然平息,这批移民还是要老老实实去两宁州屯田开荒。

    如果不是在灵州时听说张xuān爱民如子、对官吏对军卒苛刻严厉而对百姓宽厚常施仁政,胡勘也断然不会有这个胆子。

    张xuān缓缓起身来,大步走了过去。

    他走到胡勘跟前,俯身下去,轻轻拍了拍正伏在胡勘身侧的小女童的脑袋,笑着轻轻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童畏惧地缩起了脑袋,瘦小的身子都有些颤抖。

    胡勘吃了一惊,颤声道“回王爷的话,这是草民小女,名叫焕娘。”“呵呵,焕娘,好名字。小姑娘,来到本王这里来,不要害怕,本王在这里,没有人敢伤害你。”张xuān蹲在那里,向女童笑吟吟地招了招手。

    胡焕娘不过是七八岁的女童,如今能陪着父亲在这种场合里没有哭喊出声,就已经算是难得可贵了。可她终归是个孩子,虽有几分胆识,却终归还是对张xuān这个大官畏之如虎不敢近前。

    张xuān笑容更加浓烈了,耐着性子继续和声道“焕娘不要怕,到我这里来,本王问你几句话。”

    那焕娘缓缓抬起头来,有些畏惧地望着张xuān的笑脸,稍稍有些迟疑。

    在场众人无论是胡勘这些百姓代表还是李谈以及南霁云等军卒,都搞不懂张xuān为什么突然有闲情逸致去放下平西王的威严和架子去逗引一个女童。

    胡勘轻轻捏了捏自己女儿的小手,鼓励地看着她。

    他一来是看出了张xuān并无恶意,二来也是担心为此触怒了张xuān,最终引来祸端。

    焕娘犹豫着,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扬起小脸刚要说什么,却被张xuān抱了起来。

    焕娘一惊,身子挣扎了几下,见张xuān神态温和也就慢慢放松了下来。

    张xuān一手抱着焕娘,另外一只手摆了摆,大声道“尔等且起身说话。”张xuān抱着焕娘,走到胡勘等人身边,朗声道“移民给百姓带来负担和压力,本王心里有数,由此劳动民力,本王心甚不安。”

    “然移民进两宁州,乃是朝廷大计。若不实行军屯之策我们很难守住两宁州,而我军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大好疆土,就要再次落到吐蕃人手里。因此,为了整个国家社稷的大局,只能委屈大家了。”

    “为减轻百姓负担,本王最近也是夜不能寐,殚精竭虑。”张xuān轻轻一笑“这样吧,尔等先回去安抚百姓,先继续向两宁州行进,本王答应你们,三日内,大都督府必出纾缓民负的政令。这是本王的承诺,绝不食享!”

    张xuān回头来望着焕娘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来“焕娘,这是本王的令牌,你且拿好。若是三日后本王食言,你可持这面令牌带你的父亲去河州府衙找我!”或许是因为张xuān持续的温和态度让焕娘大为放松,敬畏感渐渐消退,孩童的天真浪漫便取而代之,她抬起小脸来脆生生得道“王爷不会骗焕娘吧?”

    张xuān哈哈一笑“本王说话算话,焕娘放心就是。”

    焕娘天真地伸出一根手指来“拉钩!”“好,拉钩!”

    “拉钩上轿,一百年不许变!若是变,王爷就变打老虎!”焕娘天真稚nèn的声音在场上回dàng着,众人不禁莞尔。

    李谈则目光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这一幕,让他又看到了张xuān性格柔和朴实的另一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断然不会想到,一向强势威严的陇朔大都督、平西王、当朝权臣张xuān,竟然有这种柔肠情怀。

    而胡勘等人则感动地泪流满面。

    望着胡勘牵着焕娘的小手慢慢离去,焕娘还一步三回头来望着张xuān,摇着小手,张xuān笑而不语。

    huā奴儿站在他的一侧,轻轻道……,这女童聪明伶俐蛮惹人怜惜的”…

    或许在旁人眼里,张xuān此举可能还有一丝上位者作秀愚民的味道,但对他越来越了解的huā奴儿,却知道,张xuān并无任何伪装的成分。

    最起码,这个女童焕娘,确实引起了张xuān的喜欢。

    “是啊,这么小的孩子,能在这种场合下不哭不闹,这个孩子不简单呐。”张xuān轻轻一笑,回头望着李谈拱了拱手道“殿下,我们进河州城吧。”

    谈起身来。

    移民sāo乱平息下去,没有动用武力〖镇〗压,只凭张xuān的几句话。不多时,移民队伍就自发继续前进,拥堵的官道清理出来,张xuān率队继续前行,直至河州城外。

    早期赶过来的李光弼带着河珧都督府的一干属官将佐诚惶诚恐地迎了出来,并没有见到张xuān大发雷霆的样子,才暗暗松了口气。

    移民发生sāo乱事件,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张xuān揪住不放,这便是河珧都督府的官吏办事不力,甚至可以追究李光弼这个军政主官的责任。

    李光弼等人将张xuān和李谈迎进城去,进了河州太守府衙。

    张xuān端坐在大堂桌案之后,李谈照旧是在一侧另设坐席旁听。

    坐定之后,张xuān脸上的笑容陡然一敛,霍然起身环视李光弼等河珧都督府文官武将沉声道“李光弼,百姓向本王反映,安家费和口粮被层层盘录克扣,此事你一定要尽快查清。不管涉及到任何人,一律严惩不贷!罪行严重者,杀无赦!”

    张xuān的声音森严,李光弼心下一颤,赶紧出列恭谨回道”“是,末将遵命!”

    “此外,本王准备推行移民宽免政策一凡移民两宁州者,所得土地缴纳军粮数减半,本王还将奏请朝廷,在两宁州实行免征六年赋调,轻税入官,一年少收一千文杂徭钱。”

    “赋役宽平,刑罚轻省,百姓富庶”张xuān淡然挥了挥手“唯有如此,两宁州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繁盛安定起来。若不然,百姓得不到实惠心不安,则两宁州不稳。

    李光弼等河珧都督府官吏将佐闻言不禁都是一怔,旋即皱紧了眉头。

    免征赋税倒也罢了,反正征收的赋税多半要上缴朝廷国库:可这军粮上缴减半,这直接就影响到两宁州四万兵马的长期驻守。边塞治军,粮草为先,若是连肚子都吃不饱,怎么还能安心戍边呢?

    没有人敢说什么,但李光弼咬了咬牙还是轻轻道“大帅,请恕末将斗胆一免征六年赋税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如果再减免上缴军粮,恐怕…恐怕我数万大军在两宁州难以为继,还请大帅三思!”

    张xuān笑了“光弼,本王意yù让两宁州军马轮番军屯,半数戍边,半数开屯种田参与两宁州建设,三个月轮换一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若是战事起,则全军恢复编制。”

    李光弼听了一时间无语,再也不能说什么了。

    张xuān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显然是早已拿定了主意。虽然李光弼觉得有些不以为然,但却不能再当面反驳了。他准备sī下里再找找张xuān一四万兵马在吐谷浑故地防备整个吐蕃大军,本身就有些不够用,若是再半数屯田,岂不是让吐蕃人闻风而至?

    “诸位,民力乃国之本。民力强则国强,休养民力不容懈怠。若是施行苛政,长期累积民怨,则内患频仍”张xuān目光清冽,环视着众人,又淡然道“为官者当日日思念民力维艰,纵然做不到爱民如子,也需要正视民之疾苦!”“皇上曾言,吾貌虽瘦,天下必肥。吾辈掌握朝廷权柄,民生祸福系于我等一身,若是不能做到如履薄冰殚精竭虑,则百姓怨天下乱一为减轻民生压力,从今日起,本王决定推行限酒令,凡我陇朔各州府县,酿酒之粮减半嗜酒享乐之风耗费大量粮食,实在令人嗟叹!”

    “此番限酒令,为期二年。百姓饮酒,本王不会干预,但我辈食朝廷傣禄者,当身体力行,做出表率。从即日起,自本王以下,凡我陇朔官员武将白昼严禁饮酒作乐,任何无谓之酒宴当一概取消。”“本王若能做到,尔等必须做到。、,张xuān声调jī昂,挥舞着手臂,面lù坚毅果决之sè。

    他早就对大唐这好酒享乐铺张xuān费之风心有不满了,如今逮到机会,正好顺势刹一刹这种不良风气。不说完全禁酒,现有的酒水消耗量降低一半,就能省下多少粮食?

    老百姓饮酒他不能管,也管不住:但官员饮酒之风强力压一压,还是能做到的。@。

第275章阴谋

    限酒令?张xuān这话一出口。在众人都吃了一惊,包括李谈在内。

    大唐是一个诗歌与纵酒歌舞的国度,饮酒作乐已经成为唐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跟衣食住行一样平常。

    可张xuān竟然要推行限酒令!

    李谈眉梢一挑,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张xuān,但旋即,他就心里轻轻一叹,明白了张xuān限酒令的真正意图~酿酒耗费大量的粮食,而唐人上至官僚权贵下至普通贩夫走卒开怀畅饮,每日消耗的酒水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限制酿酒和饮酒,肯定能节约粮食的消耗。

    然而,这种政令肯定要遭到上上下下的强烈抵触,贯彻执行起来不会那么简单。

    而且,降低酿酒规模,肯定会带来酒水价格的暴涨,哄抬整体物价,如此一来,又势必会干扰到陇朔经济的平稳发展张xuān此举有拍脑袋的嫌疑啊,考虑不周一这是李谈的心态。

    当然,拥有这种心态的也不止是李谈。李光弼等将领基本也都这样看。

    只是在张xuān的威势和强势面前,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公开反对。

    张xuān笑了笑,没有解释,也懒得解释。

    限酒令在他看来,只能是一种特殊时期的临时政令,不会延续太久,他目前需要做的就是动用强力手段强制推行,两年的时间里将陇朔所出粮食全部用于军马的扩建和供养,至于暂时引发的经济bō动,大可以忽略不计。

    他深知,在这个王权时代,粮食对于发展的重要性无与伦比。粮食足,则兵马兴、人口盛。毕竟人可以不喝酒,但不能不吃饭。

    下一步,他要扩军和通过开荒屯田吸引大量的人口进入陇朔,没有充盈的粮食储备根本难以完成。因此限酒令早就在他的酝酿当中,只是借今天这个机会趁势推出罢了。

    堂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和沉闷。

    虽然众人都没有说话,保持肃然和敬畏的态度,但张xuān心里其实很明白,他们心里都有些不以为然。

    “本王知道诸位对限酒令都有些不以为然本王可以跟诸位说句心里话,这个事儿呢,本王考虑已久,并非一时头脑发热。下一步,无论是巩固边防还是大力屯田都需要大量的人口,粮食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张xuān目光在李光弼等人身上扫过淡淡道“本王觉得,为了陇朔发展的大局,为了大唐社稷的江山永固,两年之内让官民人等略微节制一下口腹之yù并不算什么。

    “不吃饭可以死人,但不喝酒死不了人吧?呵呵!”张xuān轻笑起来“酒水消耗减少一半,可以省下大量的粮食,可以养活无数军民,这笔账大家可以算一算。”李光弼等人赶紧出列躬身下去,齐声呼道“大帅英明!”

    “呵呵,诸位请起。本王英明不英明并不重要,但政令畅通令行禁止却非常重要。本王希望诸位能身体力行不折不扣地推进限酒令,若是有人阳奉yīn违影响限酒令的执行,可就休怪本王不讲情面。”张xuān的声音虽然淡淡的,但众将却都心中一凛,再次躬身大声领喏“大帅英明末将等敢不从命!”

    李饮坐在那里静静地旁观着,张xuān的言行举止威势无形散播,而众将对于张xuān的敬畏感已经深入到了骨髓里。

    察觉到这一点,李谈忍不住惊叹:张xuān从军时间并不长但在陇朔军中的威权和威望却到了一个顶点,这显然与他连番大胜吐蕃并率军侵入吐蕃拿下吐谷浑故地有关!

    张xuān与建宁王李谈驻跸河州李光弼原本准备了盛大的晚宴招待两人,但因为张xuān的限酒令一出,这场酒宴就不了了之了。

    当天,张xuān的三道政令相继从河州府城里发出,号令整个陇朔地区。

    一是限酒令,各州府县对于酿酒粮食的配给数量减少半数,大都督府出台细节性制度配套措施,在置酒和售酒的源头进行限制。对于民间饮酒,并不过度限制,但对于吃朝廷傣禄的官员将佐乃至全军士卒,饮酒量都做了详细的规范限制。比如白昼不能饮酒,非重大节日及婚丧嫁娶不能饮酒等等。

    二是军屯令。命令陇朔所有兵马就地屯田,各州卫副将充任屯田使、知屯田事,军马半数屯田拓荒,三个月为期限轮换。军队开拓之田号为“军田”军田所出粮食由大都督府统一调配。张xuān命令在大都督府内部设立了一个军屯使司,由大都督府长史周旭初出任陇朔军屯大使。

    三是移民豁免赋税令。凡从陇朔各地、青海一线移居两宁州的移民百姓,免征六年赋调。

    三道政令一出,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来自各地的移民当然是从天喜地,屯田安居新建家园的兴致高涨,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更加饱满。而一些官僚将佐,则心里很郁闷,甚至可以说很不满。

    只是大都督政令一出,谁敢不从,背后的抵制或许有之,当面的冲撞不可能发生。

    张xuān陪同李谈在河州滞留了一些日子,接受了一些从河珧一线州府赶过来的地方军政官员的拜见。李谈此来陇朔巡视,本无具体的目的,所以对张xuān的安排也没有说什么。

    张xuān获封平西王、大唐监国太子李亨之子建宁王李谈率朝廷使团来河珧都督府巡视的消息也传入了吐蕃。两国接壤,这种消息的传播是难以避免的。

    消息传到逻些城,刚刚坐上吐蕃王位的赤柱在闻报后当场暴怒发作,甚至盛怒下拔刀杀了一个打翻酒盏的shì女。

    在赤柱看来,张xuān今日之荣耀,就是他赤柱和吐蕃举国上下最大的耻辱。

    张xuān不仅在部城大败赤柱率领的吐蕃大军,还极其嚣张xuān率军攻入吐蕃境内,在吐蕃国内纵横驰骋连番作乱如入无人之境,更有甚者,还从吐蕃守军手里抢占了吐谷浑故地!

    张xuān这个名字,已经成为吐蕃举国震动的梦魇。

    “舅舅,即刻传本王命令,命河西一线的嘉措率军一万南下,金川

    一线的沙弥率军一万北进,本王当亲率兵马三万疾驰奔袭吐谷浑故地…待张xuān和李亨的儿子到达吐谷浑故地,我军三路进攻,合围唐军,与张xuān的陇朔军马决一死战!”

    赤柱yīn沉着脸霍然起身,手里的弯刀上血迹斑斑,他顺手将带血的弯刀扔在地上,杀气腾腾地望着支持他上位的舅舅东则布。

    东则布是吐蕃的国相。

    东则布皱了皱眉轻轻道“大王息怒。大王刚刚登临大位,我国局势不稳,这个时候,再举大兵与唐人开战,于我国不利。纵然战胜,也会大损我国元气,实在是得不偿失。”东则布说的是大实话。虽然赤柱通过军事政变弑父拿下吐蕃王位,但吐蕃国内的反抗势力散落吐蕃各地,赤柱还没有完全掌控起全国大权来,这个时候,再动刀兵,后果不堪设想。

    赤柱冷笑着“舅舅,张xuān带给本王和吐蕃全国的耻辱,本王誓死必雪!”

    “况且,吐谷浑故地乃是水草丰美之地,一向是我大军的养马游牧之地,若是不趁唐军立足未稳一举拿下,日后想要再夺回来就很难了。舅舅,本王心意已决,请传本王军令!若有不从本王军令者,杀无赦!”赤柱眼眸中的煞气已经高涨到了一个顶点,近乎失去了理智。

    东则布知道自己很难再劝了。赤柱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于赤柱睚眦必报的性橡他非常了解。

    罢了,就再搏一搏,若是能胜唐军,夺回吐谷浑,赤柱的王位就安稳了。到那时,休养生息三五年,再图大计!东则布咬了咬牙,默然起身拱手为礼“好,我这就去。”望着东则布匆匆离去的背影,赤柱嘴角浮起了一抹yīn狠的冷笑。

    他再次布置战争,洗血耻辱当然是一个因素,但不是最重要的。

    在赤柱看来,这一战不可或缺。这一战能胜固然好,若不能胜,他也还是最大的赢家。

    一来,他要以此战断送防备河西唐军的地方军首领嘉措和镇守金川

    防备剑南的沙弥的数万兵马,借唐军之手将这两个桀骜不驯支持其他吐蕃王子的潜在隐患消除掉。

    二来,他要彻底断送赤松德赞的生机。赤松德赞还被幽禁在大唐长安,虽然看上去失去了回国东山再起的机会,但只要赤松德赞还活着,赤柱的心就不能安稳。因此,他要再开战端,与大唐成为死敌。大唐朝廷一怒之下,赤松德赞肯定性命难保。

    但这些见不得光的yīn谋,他是不会跟东则布明说的。

    其实东则布又焉能猜不出赤柱的这点心思,只是装作看不懂而已。

    出了金碧辉煌的吐蕃王宫,东则布轻轻一叹,回头凝视着那巍峨的雪山之巅,心情非常复杂凝重。

    铲除异己是每一个新王不得不做的事情,但因此要断送数万吐蕃兵马,实在是让人心痛!

    可东则布心里也清楚,无论是嘉措还是金川的沙弥,都对赤柱政权阳奉yīn违,日后必成祸患。既然如此,不如趁机将两人除去。两人一死,赤柱的王位也就安稳了。@。

第276章吐蕃人要战,那便战!

    河州。

    张xuān与李谈站在河州城楼之上,并肩眺望着那地平线远端处在天高云淡之下的两宁州,谈笑生风。从河州通往两宁州的道路上,移民和运送各种物资辘重的军民队伍,逡迤不绝。

    李光弼脸sè凝重匆匆上了城楼,大步而来。他的脚步沉重,铠甲呼啦作响,张xuān回头来扫了他一眼。

    “大帅!末将有紧急军务禀报!”

    李光弼抱拳拱手低低道。

    张遣淡然一笑“讲!”

    李光弼稍稍犹豫了一下,瞥了一眼李谈,却听张xuān又道“殿下在,但讲无妨。”

    李光弼没有再迟疑,轻轻道“大帅,末将得到消息,吐蕃人最近有大异动。”李谈眉梢一跳,心里一惊,脸sè变了。

    张xuān则神sè平静地望着李光弼“哦?吐蕃人又有动作?呵呵,且等本帅来猜一猜!”

    “定是沙洲以南吐蕃军马南下,金川吐蕃守军北上,然后逻些城的赤柱率军奔袭吐谷浑故地而来?”张xuān手里的一颗石子轻轻一弹,向城外飞弹而去。

    李光弼长出了一口气,躬身道“大帅英明,神机妙算,令末将钦佩。正是如此,末将得到消息,吐蕃人调动三路军马,似有侵犯两宁州的迹象我军不得不防。末将以为……”李光弼说着,扫了李依一眼。

    他的话虽然还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唐蕃有可能在吐谷浑再开大战,李谈这个大唐王子巡视两宁州的计划就暂时取消了吧,还是早些返回长安为好,免得有不测发生。

    张xuān哈哈大笑起来“光弼啊,这算什么神机妙算?事情是明摆着的嘛,本王和殿下来此,吐蕃人得到消息,肯定要蠢蠢yù动了。呵呵,我对这吐蕃新王赤柱还是有些了解的,此人心狠手辣,这一回,是要找本王一雪前耻来了。”“或者,想要借本王的手替他铲除异己吧。但不论如何一”张xuān笑容一敛,陡然大喝一声“吐蕃人要战,那便战!”

    “对于吐蕃贼人,只有一种对策,那就是打,狠狠地打!来一次打一次,绝不心慈手软!”张xuān冷然一笑“光弼,本帅对此早有准备。河西的哥舒翰和剑南的安思顺那里,本帅早有紧急书函去,请两镇出兵策应我军。

    若是这两翼的吐蕃兵马倾巢而出,哥舒翰和安思顺也不妨率军去吐蕃国内走一遭!”

    “光弼,不久,郭子仪率灵州卫军一万、神策军5000就会抵达河州。这一战,若是不可避免,主力必是你的两宁卫四万兵马,郭子仪手下的这两万兵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参战!”

    “你可有信心击溃吐蕃来犯之敌?”

    李光弼慨然拱手道“请大帅放心,光弼必率两宁卫四万儿郎誓死保卫大唐疆土,与两宁州共存亡!末将与四万儿郎在,两宁州在!吐蕃狗贼要入侵两宁州,必先踏过四万儿郎的血肉之躯!”

    “大帅,殿下,末将要立刻赶赴两宁州整军备战,就先失陪了。”李光弼又向李谈拱手为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乍起的西北风中,李光弼大步流星衣甲呼啸,身影无比的高大。

    李饮望着李光弼的背影赞叹道“李光弼真有古将之风,如此大将镇守边陲,大唐之幸也!”

    张xuān微微一笑“殿下,李光弼、郭子仪、封常清、张巡乃至萧十三郎、南霁云、雷万春、仆固怀恩、顾惜等诸将都是百年难遇之将才,能文能武,有胆有识,张xuān能在陇朔有寸功于朝廷,与诸将的奋勇杀敌分不开!”

    李饮笑了笑,向张xuān拱手恭谨道“平西王过谦了。平西王率诸将在陇朔为朝廷建功立业,小王实在是仰慕之至若不是身份所限,小王都恨不能长居陇朔,在平西王手下为一部将,为国镇守边陲,也胜似在长安徒废时光。”李谈的声音微微有几分感慨。

    张xuān笑吟吟地望着李谈,突然道“殿下,战端或者开启,吐蕃人若是进犯两宁州,河珧便成前线。为殿下的安危计,还是请殿下就此回返长安吧。”

    李谈一怔,旋即坚定地摇了摇头“平西王,小王既然来了,适逢其会,那就不会半途而废。小王奉旨巡视两宁州,这连两宁州的地面都没进,就被吐蕃人吓跑,回到长安,岂不是成为人家的笑料?”“不要说吐蕃人未必就敢进犯,纵然是战事开启,既然平西王都能亲临前线,小王又有何惧?”李谈再次拱手郑重道“小王在长安曾听闻,平西王有一句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小王不才,愿在平西王标下做一小卒,听候平西王调遣!”张xuān与李谈相视而笑。

    张xuān知道李谈是不会走的。留在前线固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更大的是收获。若是唐蕃再有一战,而陇朔兵马又再次战胜的话,他这个代表朝廷巡视两宁州的王子,必然也会获得乓大的威望,变相拥有了军功。

    在李谈看来,这几乎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他焉能放弃。

    况且,李谈还是真的有几分血性和胆识。临阵而逃,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两人正在谈笑间,有军卒来报:“大帅,女童焕娘手持大帅令牌求见。”张xuān一怔,旋即笑道“焕娘?呵呵,快让这孩子上来。”不多时,就见两个军卒抱着焕娘上了城楼,在城楼之上放下焕娘。

    焕娘小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放着几个煮熟的鸡蛋。

    焕娘小碎步跑着,清秀的小脸蛋上被干冷的北风吹得通红。

    张xuān迎了上去,哈哈笑着伏身下去,牵着焕娘的小手搓了搓道“焕娘,这么冷的天,跑出来做什么?”“王爷,焕娘要跟爹爹离开河州去两宁州了我爹爹说了,王爷是好人,大好人呐,焕娘煮了几个鸡子,给王爷送来让王爷尝尝呢。”焕娘稚nèn地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张xuān的令牌来递了过去,小脸上lù出了郑重的神sè“王爷,这是王爷的令牌,焕娘不敢带在身上,还给王爷了。”

    说完,焕娘将手里的小竹篮放在地上,挣脱了张xuān的手,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青石砖上,叩首下去“焕娘给王爷叩头了,王爷是大好人!”张xuān目光中闪出了一丝丝的柔情,这个偶然邂运的、很是与众不同乖巧伶俐的孩子带给了他别样的温情。

    他怜惜地一把将焕娘抱了起来,柔声道“焕娘乖哦。这令牌我不要了,就留给焕娘做个纪念。你带在身边,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

    “焕娘,若是你不愿意去两宁州,可以跟你的父亲留在河州……………”张xuān凝望着焕娘的小脸,轻轻道。

    焕娘摇了摇头“不呢,焕娘要跟爹爹去两宁州呐,焕娘还要种很多的地、养很多的羊王爷,以后你还能来看焕娘吗?”“好。我将来一定会去看焕娘。”张xuān默然了。

    良久,张xuān轻轻一叹,转头向站在城楼一侧远远保护张xuān和李谈安全的huā奴儿招了招手“给这孩子买两身衣衫,送她一贯钱,你亲自送她出城去吧。”

    huā奴儿点头答应下来,抱着依依不舍的焕娘走下了城楼。

    张xuān站在城楼之上,静静俯视着官道上那一列缓缓向两宁州行进的移民队伍,隐隐望见焕娘被胡勘抱在怀里跟随人群赶路的身影,心头倍加感慨。

    若是唐蕃交战,肯定会有移民遭受池鱼之灾。而纵然是日后局面安定下来,这些在吐谷浑故地安家落户的移民,也难以避免会遭遇零星吐蕃兵马的侵袭掳掠。

    但移民屯田开发两宁州是大局、是大计,又不可能因为这种因素而废弃。或者,这便是一种必要的成本和代价吧。

    日后,还能见到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吗?张xuān长出了一口气,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

    郭子仪亲自率5000轻骑兵,大举声势向着范阳的方向追击史思明一行人而去,一路上,高举着缉拿罪犯史健的旗号,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史思明父子仓皇而逃,昼夜奔行,很快就进入了范阳地界。

    刚要松一口气,却不料郭子仪竟然大张旗鼓地率陇朔军马越过朔州,向代州方向疾驰行进,大有不将他们父子拿下誓不罢休的架势。

    各镇各自统率所属军马,很少有他镇兵马越界行动的事情,这是一种大忌讳。但郭子仪却是冒着大忌讳,不但在范阳境内大肆行军,还四处宣扬史思明父子的罪行。

    史思明父子逃入代州,却是并不慌乱了。史思明就不相信,张xuān的这5000骑兵敢在范阳嚣张一触怒了安禄山,大军所至,必全部屠戮殆尽,有来无回!

    代州刺史兼代州兵马指挥使范宁派人急报范阳安禄山。

    安禄山闻报,脸sè骤变。

    安庆绪愤怒地一拍桌案,大声道“父王,这张xuān小儿欺人太甚!

    他陇朔兵马竟敢越界来我范阳父王,待儿子率军一万赶赴代州,会同代州兵马,将郭子仪的5000人剿灭了吧!”@。

第277章背叛与仇恨的火种

    安禄山闻言立即怒斥道“放肆!灭了郭子仪的5000军马容易,但因此我范阳就要成为众矢之的!我们起兵的准备不足,一旦朝廷大军合围剿杀过来,你我父子一族便死无葬身之地!”

    安庆绪不以为然地嘴角一抽,大声辩解道:“父王,我们十余年的牧马砺兵,范阳二十万大军随时都可以揭竿而起,出冀州入河南,一举拿下东都洛阳,然后挟锐气奔袭长安,用不了两个月就可以占领长安,改朝换代!”“父王,不若借此机会,灭了郭子仪的5000军,同时号令天下,夺了李氏王朝的万里江山指日可待!”“河北、河南兵马与我范阳大军相比,根本不堪一击。儿臣愿为先锋,率十万大军先占洛阳后克长安,迎父王南下登基为皇!”安庆绪猛然站起身来,慨然道。

    安庆绪的话得到了一些部将的认同。众将都一起起身躬身齐声道“大帅,公子所言极是。我等筹划多年,大军枕戈待旦只等大帅旌旗南指的一日,既然朝廷和张瑄欺人太甚,不若趁机反了吧!”“大帅,再不趁势起兵,等待何时?!”安禄山深沉的眸子闪烁了一下,他猛然挥了挥手,怒道“尔等真是胡言乱语。若是这大唐江山如此唾手可得,本帅也不至于谨小慎微营运这么多年。起兵?说得轻巧!河南有颜真卿的十万大军全部布防在外围一线,拱卫长安,防备的就是我范阳兵马。

    “更重要的是,我范阳后方有河西哥舒翰和陇朔张瑄的70万军马,我军仓促起兵,若是张瑄与哥舒翰合兵一处,从我后腹狠插一刀,我军必败!”“本帅目前之所以隐忍不发,无非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只要朝廷内乱一起我军趁势而起,才有可能夺取天下。此时起兵,无异于虎口拔牙,自寻死路!”

    安庆绪嗤笑一声“父王,河西哥舒翰有吐蕃牵制,不足为惧。

    至于陇朔张瑄,不过是一介黄口孺子,若是他敢率军来犯我军迎头痛击,灭此小儿又有何难哉?”安禄山皱了皱眉冷冷盯着安庆绪,沉声道“庆绪,不得小视张瑄!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有勇有谋有胆有识远远比河西的哥舒翰更可怕!他若无能,又焉能接连大胜吐蕃拿下吐谷浑?”

    “而且,张瑄拥有火器。本帅曾经亲眼目睹过火器的威力,绝非是人力可敌!陇朔兵马之所以大败吐蕃,应该与火器有着莫大的关系。

    因此,本帅一向以张瑄为心腹大患,日日殚精竭虑,思量的就是如何对付张瑄的火器。”

    “好了,尔等不需再说了,本帅自有主张。”安禄山冷冷挥了挥手“传书代州一史思明之子史健触犯朝廷纲纪和陇朔军纪,犯下重罪,本帅绝不包庇袒护。命代州范宁拿下史思明之子史健送还陇朔大都督府处置,而史思明教子无方,速速回范阳等候本王惩处!”

    安禄山这话一出口,众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安禄山竟然要放弃史思明的儿子将史健交给张瑄处置。史思明是安禄山手下的心腹大将,按理安禄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保下史催才是,可安禄山却义无反顾地将史健当成了弃卒!

    安庆绪眉头一皱,抱拳劝谏道“父王,不可啊。史将军乃是范阳大将一向对冬王忠诚不二,此番窥伺陇朔火器,也是为了父王。

    若是父王放弃史健,会让史将军以及诸位将军心寒啊!”

    安庆绪一连当着众将的面顶撞他,安禄山有些恼火了。

    他愤怒地拍案而起,斥道“那你说本王该怎么灿”

    “为了一个黄毛小子,抗拒朝廷昭命?”“陇朔军马完全可以在陇朔拿下史思明,但张瑄没有。他派郭子仪率军一路追到范阳来,打着缉拿凶犯的旗号,其实就是逼迫本帅铤而走险……………本帅焉能上这种圈套?”

    “传本帅的话,转告史思明,他有十几个儿子,舍弃一个幼子不算什么。本帅会赏赐他享用不尽的金银珠宝和女人,到时候想要生多少儿子办不到?若是他敢坏了本帅的大事,休怪本帅翻脸无情!”

    安禄山怒冲冲地拂袖而去。

    他明知张瑄此举就是威逼胁迫他,心里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目前,他正在加紧筹备粮草插重,准备再扩建一支十万人的军马。

    十万人留守范阳抗衡陇朔张瑄和河西哥舒翰,稳住他的老巢和后路,他才敢出兵进攻中原。若是此刻起兵,必然会陷入唐军的前后夹击之中,腹背受敌,失败的可能性太大了。

    另一方面,安禄山的确没有把史*当回事儿,为了他的王图大业,不要说史*,就算是他的儿子,他也一样会毫不犹豫地推出去牺牲掉。

    但他的丢卒保车,终归还是引起了手下一些将领官员的鼻种兔死狐悲之感。但大部分却不以为意没有真正放在心上,因为安禄山一向利益为重、心性凉薄,而这些投靠他的将佐多是一些具有野心的“一丘之貉”。

    安庆绪有些不满地望着安禄山离去的臃肿背影,嘴角浮起了一丝yīn狠的弧度。

    代州剩史范宁接到安禄山的紧急传书,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安禄山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原本在范宁看来,史思明是安禄山所部的大将,安禄山肯定要竭尽全力翰旋,保住史思明及其儿子史健。然而安禄山却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就把史健给卖了。

    范宁捏着安禄山的传书军令,缓步走进厅中,史思明父子两个正在静静等待。

    “范大人,大帅可有军令传来?”史思明拱手抱拳朗声道。

    范宁尴尬地一笑,也没有说什么,就把安禄山的书函递给了史思明。

    史思明心头一紧,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接过来匆匆看完,顿时脸sè骤变,又急又怒肩头都微微起了一丝轻颤。

    史思明猛然抬头望着范宁,目光凶狠逼人。

    范宁轻轻一叹“史将军,大帅为了大局着想还请将军以大事为重!大帅说了,将会厚赏将军,以弥补将军今日之牺牲。”

    其实在厅外,范宁已经埋伏下了数百军卒。史思明肯从命便罢,若要反抗,他会一并将史思明拿下,将史思明父子诛杀在府中,然后将两人的首级送给城外的陇朔郭子仪。

    这也是安禄山的密令。

    史思明在安禄山心里的地位固然重要,但与他的霸业江山相比,却不值一提。若史思明不肯遵从,他会毫不犹豫地灭了史思明。

    范宁的目光平静而淡然,他毫不畏惧地平视着史思明。

    史思明嘴角抽搐着,脸sè极尽狰狞可怖。良久,他猛然咬了咬牙,霍然起身拂袖而去,只撂下一句话“范大人动手吧,末将这就返回范阳去了。”

    史健脸sè慢慢变得煞白起来。他也不是傻子,到了这个份上,自然也猜出安禄山是抛弃了他,无情的将他卖给了张瑄。

    他哆嗦着身子站了起来,望着史思明离去的背影颤声呼道“父亲!”史思明脚步一滞,双眼紧闭,一行清泪津然而下。

    “安禄山!老子会记住今日!永远记住!健儿,莫怪为父无情了…”他猛然快步奔出范宁的刺史府,翻身上马,向城外疾驰而去。

    他虽然不敢违抗安禄山的命令,知道稍有不从自己也是死路一条,但从这一刻起,他的心里就埋下了一颗背叛与仇恨的火种。

    而这,就是张瑄所希望看到的。至于安禄山,也未必就想不到这一点,只是安禄山根本就不在乎罢了。史思明在他心里不过是一个蝼蚁般的奴才,若是不服管教,随时可以捏死。

    刺史府。

    范宁笑吟吟地望着史健,淡然道“史公子,随本官出城去见郭将军吧?你也不比抱怨什么,你在陇朔犯下重罪,给安帅惹来了大麻烦,安帅没有因此怪罪你父亲,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好了,去陇朔听候张大都督处置,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范宁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终于录去了虚伪的面具,陡然一声大喝“来人,将罪犯史健拿下,送出城去!”

    史健浑身抖颤,惊惧之下,竟然瘫倒在了地上。

    代州军卒将史健押解出城,求见郭子仪。但郭子仪此刻已经奉命提前率大部急返灵州,驻扎在此地的不过只有不足一千骑兵,由一个校尉带队。

    吐蕃三路兵马奔袭吐谷浑故地,趁河珧守军的援军还未抵达,渐渐对两宁州形成了合围包抄之势。

    李光弼率四万唐军奉命收缩回来,集中于多玛以东,背靠积石山,准备吐蕃军马决战。

    其实,对于张瑄的这道军令,李光弼颇觉不妥。大军回缩,就闪出了左右两翼的空挡,若是南下的嘉措部或者北进的沙弥部趁虚而入,必然会直捣两宁州的腹地。

    李光弼站在瞭望塔上凝视着前方荒漠中隐隐升腾起的漫漫烟尘,越想越是觉得不妥,就猛然下了睹望塔,向着张瑄的帅帐奔去。@。

第278章男儿有泪不轻弹

    李光弼奔行的过程中,远端西北方向的军事堡垒上升起了冉冉狼烟,在无风的晴空中格外显眼。李光弼脚步猛然停下,凝视着西北方向,脸sè骤变:西北敌袭,嘉措的兵马竟然来得这么快!”报,西北敌袭,吐蕃兵马来犯!”

    “报,吐蕃入侵占非川戍堡!”

    军号呜咽响起,回dàng在旷野上,一队军卒飞驰而至。李光弼狠狠地跺了跺脚,跑向了张瑄的帅帐,大步走了进去。张瑄与李俊正在笑谈着什么,突见李光弼脸sè不好看地闯了进来,不禁皱了皱眉头。事情紧急,李光弼也顾不上考虑张瑄高兴还是不高兴了,急急拱手道,“大帅,西北敌袭,吐蕃人已经占领我军戍堡!”

    张瑄一怔,旋即笑道,“吐蕃人来的倒是tǐng快!不过,光弼也莫要慌张,此番作战,不必计较一时的得失,失去几个戍堡算不上什么。”李光弼轻轻一叹,恭谨道,“大帅,请恕末将直言了。我军防线回缩,集中于多玛以东、积石山下,两翼留出了很大的空挡。若是嘉措和沙弥所部率军趁虚而入,我军三面受敌,恐怕……”张瑄扫了李光弼一眼,淡然道,“他们敢来吗?说实话,本帅还就怕他们不敢来!”张瑄霍然起身,走到地图跟前,扬手指了指,“嘉措所部全军只有不足两人,此番嘉措奉命率军一万夹击两宁州,河西必闪出空挡,若是河西哥舒翰挥兵西进,一定端了嘉措的老巢!”“因此,本帅料定嘉措不过是虚张声势,长驱直入我两宁州腹地?除非是他想彻底放弃河西防线。哥舒翰的河西军马可不是吃素的。”张瑄淡然一笑,又指了指非川的位置道,“沙弥也是这样。这两人都是吐蕃地方军侯,拥兵自重割据一方,让他们不惜血本去为赤柱卖命,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本帅料定,此战,我军的真正对手是赤柱所部的两万人。本帅命你集中优势兵力,与赤柱兵马在多玛以东会战,就是这个道理。”李光弼默然片刻,突然又轻轻道,“大帅,战事变幻无常,并无一定之规,若是嘉措和沙弥当真长驱直入,那么我军如何应对?”张瑄转头望着李光弼,朗声大笑起来,“光弼啊,看来你还是不放心,害怕本帅判断失误,导致我军吃了败仗呀……李光弼面容一紧,躬身恭谨道,“末将不敢!”张瑄上前几步,探手拍了拍李光弼的肩膀,笑吟吟道,“若是嘉措和沙弥这两路真敢进犯我腹地,那么,本帅也早就布好了一个口袋,随时yòu敌人瓮。本帅已经命都城守军越过赤岭,埋伏在河源一侧。而按照时间来推断,郭子仪率军两万也已抵达兆州。若是嘉措和沙弥两路兵马来袭,进了本帅的口袋阵,郭子仪出姚州,都城军堵住柏海的口子,你部四万兵马回师,以我军7万人围歼吐蔷区区两万余人,瓮中捉鳖还有什么问题?嗯?”李光弼恍然大悟,惭愧地一笑,拱手抱拳道,“大帅英明,用兵之道神鬼莫测,末将自叹不如!”张瑄哈哈大笑,“光弼,率军杀敌,我不如你,但若说谋划战局,你不如本帅!”

    傍晚。军营之中炊烟袅袅,篝火丛生。浓烈的马粪牛粪燃烧所带来的异味被呼啸的西北风驱散,唐军军卒裹着厚厚的棉衣,或围坐在篝火旁窃窃sī语,或交相奔走巡视岗哨,整个大营寂静无声。一夜无语。但就在黎明破晓时分,正是两宁州冬季最寒冷的时刻,突然,西北方传来剧烈的动静,人喊马嘶声越来越高亢,打破了大营的宁静。呜咽苍凉的军号声再次响起,巡逻的士卒从四面八方涌来,而诸将也从各自的帐幕中冲出,在最短的时间里聚集起本部兵马,列阵以待,准备应变。张瑄飞速穿好衣甲,裹着厚厚的披风在百余护军的簇拥下飞奔西北方向的辕门。

    从非川方向的草原上涌来一支队伍,远远看去,半是军卒半是百姓。张瑄站在辕门出,已经能清晰地听到队伍中百姓女子的哭喊声,看到那一张张被寒风吹打得通红干裂的脸颊上正浮动着哀伤和惊恐神sè。张瑄嘴角轻轻一抽。一望可知,这一定是从非川草原一带溃逃下来的军卒百姓了。非川一线,驻扎有数百唐军,三个戌堡,护卫着百户移民在那里屯田开荒。很显然,嘉措的兵马固然没有长驱直入两宁州,但却还是派出少量军马进占非川,拿下了唐军外围的三个戍堡。这早就在张瑄的意料当中。虽然他已经提拼命人让百姓分批撤退,但没有想到,嘉措的军马来得这么快,以至于部分百姓还没有完全撤回,在路上就遭遇了吐蕃人的侵袭掳掠。张瑄默然片刻,轻叹一声,吩咐军卒立即打开辕门,收拢溃逃下来的军卒百姓。他转身正要离开,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在仓皇而来的队伍中,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军卒肩上扛着一个瘦弱的女童,而那女童的身影非常熟悉。张瑄心里咯噔一声,猛然再次回头来,率先冲出了辕门去。张造没有想到,焕娘和她的父亲胡勘就在非川一线屯田。其实正值冬季,还不是屯田的最佳季节,这批移民在非川,无非就是在军卒的帮助下勘定界限,为明年开春的开荒做准备。就在父女两个随众人遵从军令徐徐退回两宁州腹地的路上,一支四五百人的吐蕃骑兵突然奔袭而至,护卫的三百唐军拼死搏杀,死伤大半。而战场之上,众多百姓也遭遇池鱼之灾,百余人死于吐蓄铁骑的践踏之中,而剩下的则侥幸在唐军残兵的保护下,仓皇逃回。好在吐蔷兵马并没有继续南下追击。胡勘死在乱军之中,而焕娘侥幸逃过一劫,却发现自己父亲躺在血泊之中,惊吓过度就晕厥在了当场。一个唐军士卒发现了从焕娘身上掉出来的平西王令牌,大为震惊,不敢怠慢,就把她带了回来。

    一路之上,焕娘几乎已经哭哑了嗓子。她才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娘亲早逝,只剩下一个父亲相依为命。如今父亲死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就是天塌地陷了的事情。张瑄从军卒手里接过焕娘,望着焕娘眼睛中的绝望和哀伤,以及那一抹惊hún未定的惶然,他心里一阵剧痛,抱着焕娘的手都微微出现一丝颤抖。“焕好…焕娘两眼无神地望着张碴,小嘴轻轻抽动着,干瘪的嘴chún裂开了一道道小口子,扬着小手,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爹爹死了,焕娘苦……哇……”焕娘突然歇斯底里地嚎哭起来,伏在张碴的怀里,几乎冻僵了的身子剧烈地抽动着。张瑄紧紧地拥抱着焕娘,肩头颤抖着,一行热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若是让百姓早两日退下来,何至于此!考虑不周、谋划不详……导致百姓遭遇兵祸,我之过也!”张瑄将怀里哭晕过去的焕娘交给花奴儿,悲愤地仰天长叹。其实两军交战,战事瞬息万变,张瑄终归是人不是神,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张璃没有料到嘉措所部来得这么快,在他整个的战役大局谋划中,这算是一个小小的疏漏吧。“大帅不必自责。两军交战,些许伤亡,在所难免。请大帅节哀!”李光弼站在张追身后,拱手抱拳轻轻道。张瑄猛然转过身来,望着李光弼断然道,“光弼,赤柱兵马距我大营还有多远?”李光弼沉吟了一下,回道,“大帅,探马来报,赤柱兵马距我不足三百里。”

    张瑄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速传本帅军令,命河源都城卫绕道三角城待命;命郭子仪率军昼夜急行军,务必于两日内赶至非川!”“本帅要亲率这三万兵马奔袭沙柳河,端了嘉措的老窝,一雪今日之恨!”张瑄陡然转身,大步离去。李光弼望着张瑄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也赶紧去传达张瑄的军令。张瑄温暖的帅帐中,焕娘盖着厚厚的被子,被花奴儿抱在怀里,喂了一碗热肉汤,精神状况稍稍好转了一些。张瑄坐在chuáng榻边上,紧紧握着焕娘还有些冰凉的小手,柔声道,“孩子,好些了吗?以后你就留在我的身边,焕娘紧紧抿着小嘴,突然哭着扑在花奴儿的怀里。

    “好孩子,焕娘不哭啊”花奴儿有些怜惜地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着。良久。焕娘渐渐止住了悲声,回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张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张瑄心中刺痛,叹息着握住焕娘的小手,咬紧了牙关。“花奴儿,你好好照顾焕娘,我去去就来。”张瑄说完,霍然起身,面sè凛然走出了大帐。@。

第279章史诗之战(1)

    北风呼啸,天寒地冻。接近11月底了,正值青海高原最冷的时节。

    其实这个季节,真不适合两军交战,无论唐蕃,冬季一般都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而这种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两军对垒,对于军卒来说,是一种极其严峻的考验。

    张瑄站在大营辕门之内,凝视着西北方向烟尘漫卷的非川。

    此地原名大非川,唐总章三年四月至八月,唐将薛仁贵曾率军与吐蕃一战。此战,吐蕃军避实就虚,不与唐军精锐直接交锋,而是断其粮草后,集中优势兵力夺取胜利:而唐军远道出征,且兵力不支,供给不畅,尤其军中将领不和,副将郭待封擅违军令,一意孤行,终陷败局。

    而张瑄率唐军拿下吐谷浑故地,纳入大唐版图,设立东西两宁州,这非川便也落入唐军掌控之中。李光弼命唐军在非川修筑戍堡三座,以抵御驻扎在青海湖以西的嘉措部近两万兵马。

    旷野沉寂,只有呼啸的风声铺天盖地,而充满yīn霾的天宇中,偶尔有一只苍鹰鸣叫着从云端飞过。

    张瑄从来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造就了他稳健且谋而后动的性格。无论是昔日在朝堂之下,还是如今领军治理陇朔,包括前不久与吐蕃人的作战,他貌似强势冒进,其实是稳扎稳打。

    但这并不意味着,张瑄缺乏热血。

    奔袭沙柳河,围歼嘉措部,本不在他的整个战役谋划之中。但嘉措部掳掠大唐边民,导致数百刚刚移民到两宁州的百姓无辜惨死一在这其中,就包括焕娘的父亲胡勘。望着仓惶幸存下来的百姓,望着焕娘那哀伤绝望的小脸,张瑄心底的心弦被深深拨动了。

    旋即是沉默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怒火。

    于是他想热血一回、冲动一次,号令大军奔袭沙柳河,歼灭嘉措部,然后回师南下,一举将柏海拿下,将吐谷浑的故地再次扩充出数百里方圆的地域来!

    此一战,为雪耻之战,亦为重振大唐雄风之战!

    冰冷干硬的风吹得脸庞生疼,而虽然穿着厚厚的皮裘披风,但还是难耐这异样的酷寒。只是此时此刻,张瑄心底涌动着一股jī情的热流。

    他慢慢回转头来,望着李光弼等众将,淡然道“光弼,这个季节,真不是打仗的好时候啊天寒地冻,要注意给军卒发放棉衣,以免造成冻伤!”“是,大帅,末将遵命。”李光弼抱拳回道。

    “光弼,本帅决定亲自率军突袭沙柳河,拔掉三角城、乌海、布哈、沙柳河四座吐蕃城池,然后回兵柏海,将这方圆数百里的地域拿下,纳入两宁州的版图。”张瑄突然扬手向前方指指点点,声音坚定而有力。

    李光弼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猛然上前一步,慨然道“大帅万金之躯,怎可轻上战阵,末将不才,愿请缨率军前往,灭掉嘉措部,拿下沙柳河!”

    “不,光弼,你留下。你率本部军马四万,给本王守住防线,不能让赤柱军马逾越雷池一步。正面防卫就交给你了,两宁州能不能保全,全系于你一人!”

    李光弼紧紧抿着嘴chún,拱手沉声道“末将遵命!”

    “此外,保护好建宁王。”张瑄轻轻一笑“如果实在不行,就先让建宁王回河州去。”

    李光弼领命。

    “这么多年来,唐蕃交战无数次,但从来都是吐蕃人在我大唐境内烧杀掳掠,残害我边民百姓,而我军则对吐蕃秋毫无犯。而这一次,本王决定也学一学吐蕃人,占一城则灭一城,也将那吐蕃人的牛马羊群fù孺百姓掳掠一批回两宁州来!”

    “让凶残的吐蕃贼人看看,我大唐不仅是礼仪之邦、天朝上国,亦是威武不可侵犯之邦!”

    “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

    张瑄的手在半空中挥舞着,瞬间凝滞定格。而他清朗冷森的声音极具有穿透力地回dàng在北风呼啸的旷野之上。

    “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

    “大帅威武,我军威武!”张瑄身后的诸将以及那列队肃立的军卒爆发出雷鸣般杀气腾腾的呼喊声,震天动地。

    哈哈哈!

    张瑄朗声笑着,大声道“光弼,传本帅军令,命河源部城卫张桐率军一万后日抵达三角城以南待命。再命郭子仪部昼夜奔袭,务必同时抵达非川,与本帅合兵一处,光复非川戍堡。”

    “南八所部5000人明日午后随本帅行动,夜袭非川戍堡。本帅要拿下非川戍堡后,等候郭子仪军马的到来。*

    午后时分,虽然止住了呼啸的北风,久违的红日悬浮在天际,带来些许暖意。但yīn霾厚重的云彩就又布满了天空,竟然飘起了雪huā。

    张瑄皱了皱眉,抬头望着那渐渐飘落的零星雪huā,一朵冰凉晶莹的雪huā落在他的鼻粱上,瞬间融化。

    “要下雪了……”

    李光弼有些担心地纵马过来,在马上向张瑄抱拳道“大帅,突降大雪,若是雪大必然堵塞道路,不利于行军作战大帅是不是改日再出征?”“无妨。战机稍纵即逝,不能错过!本帅率军前往拿下非川再说,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固守非川,以待来日。光弼,本帅担心的是你这一边,赤柱贼子狡诈凶残,他虽然号称兵马两万,但也难保不会隐藏实力。”“你要谨慎处之。对于赤柱兵马,以防卫为主,进攻为辅。战场之上,由你择机决定。但本帅不论你是战还是守,都必须要确保两宁州的万无一失!”“两宁州移民百姓十几万,我军可退,但百姓却无处可退!本帅希望你竭尽全力守住两宁州的门户,护得百姓安全!只要守住,就是胜利,本帅就可为你记一大功!”张瑄声音低沉地再三叮嘱李光弼。

    李光弼慨然拱手道“大帅放心,末将当率四万儿郎誓死保卫两宁州,哪怕是战死沙场,也绝不后退半步!”瑄默然点头,突然率先打马冲出了辕门,震天的军鼓声中,南雾云率5000神策军骑兵轰然而出,紧随在张瑄的身后,沿着荒芜的吐谷浑故道,向非川一线急袭而去。

    李光弼率军目视着张瑄军马出征,心头感慨万千。

    以张瑄如今之身份地位,完全没有必要亲自率军出征战场拼杀,但张瑄却义无反顾地去了。这种身先士卒的精神和气概,在陇朔大军中产生了极大的反响。

    建宁王李谈大步走来,轻声一叹“李将军,平西王亲身犯险,令人忧心。以本王看来,李将军有必要分兵一路,随时准备增援平西王,无论如何,不能让平西王有任何闪失!”

    李光弼笑着恭谨道“殿下说得甚是,大帅若有危急,末将岂敢不救。只是大帅军令如山,命末将镇守此处末将实不敢违抗大帅军令!”李饮哦了一声,再无多言。就与李光弼并肩站在那里,凝视着张瑄军马纵马奔驰而去,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

    张瑄的帅帐门口。

    huā奴儿牵着焕娘的小手,站在那里也向辕门的方向凝望着。

    良久,huā奴儿才俯身下来,轻轻捏了捏焕娘的小脸,笑道“焕娘,你干爹率军为你报仇去了咱们就留在大营,等你丰爹胜利凯旋的捷报!”

    傍晚。非川戍堡。

    三座唐军戍堡一条直线排列,间隔数里。

    这三座戍堡孤零零地伫立在空旷的旷野上,升腾着袅袅的炊烟。显然,占据戍堡的吐蕃军马正在造饭。

    张瑄率军肃立在一座高坡之上,与非川戍堡之间隔着一条早已干涸的多玛河道。

    夜幕渐渐降临了,而雪也是越下越大,5000骑兵伫立得久了,每一个军卒身上几乎都沾满了一层白sè的雪层。只是神策军军纪严明,没有南八和张瑄的命令,任何军卒都肃立列阵,不敢有轻举妄动。

    萧十三郎手持长枪,跨在马上,位于张瑄身侧。他不参与两军交战,他的任务就是率百余护军,守护张瑄的安全。

    张瑄猛然回头甩掉了头盔上的雪层,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压低声音道“南八,此处距离戍堡约有千丈,你率军奔袭过去,盏茶时间就可抵达。三座戍堡之中,吐蕃守军不过一千余人,本帅命你半个时辰结束战斗,拿下戍堡,你可有把握?”“就地歼灭,不可放过一人!”“末将谨遵大帅军令。”南雾云慨然应命,然后拨转马头抖了抖身上的雪huā,高举长枪大喝一声“儿郎们,随本将冲杀过去,夺回非川戍堡,为我死难的边民军卒报仇雪恨!”“冲啊!”

    随着传令兵仰天吹响了呜咽苍劲有力的军号,南雾云纵马当先,率神策军5000骑兵从高坡下呐喊着俯冲而下。

    马蹄声奔腾如雷,而漫天飞舞的雪huā中,黑压压的神策军骑兵长枪挥舞,旌旗北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非川戍堡冲杀过去。@。

第280章史诗之战(2)

    三座戍堡,是李光弼的河珧都督府构筑在吐谷浑故地最边缘地带的军事堡垒,戍堡以北,就是吐蕃人的地盘了。也就是嘉措部镇守的地界,方圆四五百里,以沙柳河为中心重镇。

    三角城、乌海、布哈三座城池则拱卫在沙柳河城的外围。就像是一座主城,与三座卫城的关系。

    这一鼻,虽然吐蕃新王赤柱下了死命令,命令嘉措率主力部队一万人南下进攻两宁州,但实际上,嘉措并没有把赤柱的军令放在心上,只是派遣了5000人虚应故事,3500人驻扎三角城待命观察,而1500人奔袭非川戍堡,试探唐军的动静。

    嘉措算是吐蕃的地方割据势力,接近两万的兵马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

    如果算上沙柳河等几座城池里吐蕃贵族和部落首领的sī兵家奴,嘉措真正能调动的军马力量应该逼近3万人。

    对于嘉措这种军阙来说,自己的势力和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他绝对不会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去傻乎乎地为赤柱卖命。

    在嘉措看来,赤柱能不能坐稳吐蕃赞普之位,还未可知呢。

    嘉措的前头部队几乎没费多大的力量就拿下了三座非川戍堡,大胜而归。

    数百唐军或战死或溃逃回大营。

    所谓戍堡,其实可以理解成一座规模较小的城池。

    眼前这三座戍堡基本类似,占地1平方公里左右,呈长方形,分内外三重,下筑地仓,堡墙用砂岩板块垒筑,其间又用柽柳树干捆扎,墙高4米,宽3米,设高约10米的烽火台。底层驻马,中层屯兵,顶层睹望,构成了一座完整的戍堡要塞。

    就着皑皑白雪的反照,张瑄跨在马上俯视着南雾云率军夜袭被吐蕃军马占领的非川戍堡。

    5000骑兵气势如虹,一冲而下,集中力量向中间的一座戍堡冲杀过去。

    张瑄回头向萧十三郎轻轻一笑“兄长,南八很聪明,他没有分兵同时进攻三座戍堡,而是集中力量先打中间一座戍堡之中,吐蕃兵马不过区区500人,南八十倍于敌军,拿下戍堡应该很快!”

    萧十三郎笑着点头“嗯,问题不大。吐蕃人守是守不住的快看,吐蕃人出战了!”

    张瑄扭头望去,只见吐蕃兵马仓惶出战,一手高举火把,一手挥舞弯刀,嘶喊着向南雾云的骑兵队伍冲击过去。

    这场大雪隐蔽了南雾云骑兵的行进动向,等吐蕃人发现唐军反攻戍堡,已经来不及撤退,只能冲出堡垒,与唐军交战。

    说实话,吐蕃军马也不善守城,喜欢正面冲撞作战,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骑兵。

    杀啊!

    刀枪碰撞人喊马嘶,惨叫声突兀地打破了沉寂的夜空。数百人的吐蕃骑兵转瞬间就被南雾云的5000骑兵分割包围其中,尽管吐蕃骑兵凶猛异常,但怎奈寡不敌众,人数兵力悬殊太多,根本就翻腾不出太大的浪头来。

    “两翼夹击,冲杀过去!拼死杀敌,报效朝廷!”

    南雾云大喝着,长枪挥舞,奋力将一个冲杀过来的吐蕃军卒挑落马下。

    神策军骑兵自动分阵,如钢铁洪流一般掩杀过去,淹没了数百人的吐蕃骑兵。从张瑄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隐隐看见三小团吐蕃骑兵的身影被如山四海的枪林刀雨切割着,杀了一个人仰马翻。

    张瑄长出了一口气,轻轻笑了“兄长,若是吐蕃人不出战,固守堡垒,倒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如今冲出来正是自寻死路。”

    “吐蕃人不善守城,冲出来也是为了好便于逃窜。”萧十三郎哈哈大笑了起来“某家在这里观战,倒是有些心痒痒,恨不能也冲下去擒杀几个吐蕃人,以泄某家心头之恨!”

    张瑄微笑不语。

    中间戍堡处的动静当然被相邻两座戍堡的吐蕃军马知晓,两座戍堡中,各自奔出一支数百人的吐蕃骑兵,向中间方向增援过来。

    然而,等这两支吐蕃骑兵奔驰过来时,南雾云所部已经基本上结束了战斗,500吐蕃骑兵全部伏诛,血流成河,白皑皑的雪地上满是倒落的尸首和马匹尸体以及散落的寒月弯刀,煞是惨烈。

    而神策军的伤亡寥寥无几。

    两支吐蕃骑兵见势不妙,各自调转马头,向三角城的方向逃窜而去。

    南雾云搭箭引弓,嗖地接连射出三箭,将三个吐蕃军卒射落马下。

    他将弓背于身后,陡然大喝道“分兵两路,掩杀过去!弓箭手在前!”

    5000神策军骑兵顿时由一个方阵分裂成两个方队,南雾云自领2500人向左侧的吐蕃骑兵追击而去,而右侧,则由另外一名郎将马平率军*杀另一路吐蕃败兵。

    因为南雾云是神射手,他所带领的骑兵部队在射箭之术上训练有素,几乎所有士卒都善射,虽然达不到南雾云箭无虚发棒哪打哪的高明地步。

    千把人的弓箭手纵马在前,一边奔驰急追,一边搭箭引弓箭出如雨。溃逃的吐蕃军卒纷纷惨呼着中箭坠落马下,而残部则拼命地冒死逃窜,企图逃进三角城的防卫范畴。

    耳非川戍堡到三角城有百里之遥。

    夜幕下,南雾云率军追杀了数十里就停下马头,率军回返了。这一路上,雪地上三三两两地倒落着吐蕃人的尸首,真正逃回三角城的恐怕没有多少。

    当夜,大雪就止歇了。尽管如此,整个旷野上还是白雪皑皑,局部地区雪层厚达半米,几乎将昨夜那惨烈血腥的战场痕迹全部淹没。

    因为雪掩道路,郭子仪的一万五千兵马尽管奋力行进,还是迟到了半日,直至午后时分才抵达非川戍堡。

    张瑄站在中间戍堡的膘望台上,见后侧方一支逡迤数里不绝的唐军军旗烈烈,缓慢行进过来,不由大喜道“南八,郭子仪来了!”南雾云轻轻一笑“大帅,大雪掩路,倒是也难为郭令公了。大帅,此刻我军汇合,是原地驻守等待雪化还是继续向前,力争拿下三角城呢?”张瑄左右四顾茫茫雪野,大笑道“这种天气,等待雪化起码要半月之久。无需等待,我军在此休整一日,明日一早,进军三角城!等拿下三角城,估计,沙柳河的嘉措就坐不住了。”不多时,郭子仪就带着雷万春等将佐快步登上戍堡瞭望台,向张瑄拜见道“末将等拜见大帅,恭喜大帅戍堡大捷,再胜吐蕃!”

    张瑄微微一笑,走过去亲切地拍了拍郭子仪的肩膀,又瞥了一眼满脸郁闷的雷万春,道:“不过是区区一千余吐蕃兵马,胜之不武,没有什么。子仪啊,你我合兵一处,两万大军明日一早tǐng进三角城,本帅希望后日我等便可进三角城去痛饮庆功酒!”

    又道:“万春,何故如此垂头丧气?”郭子仪笑了笑,躬身道“大帅英明,三角城只有吐蕃守军不足五千,大雪掩埋道路,我军固然行进艰难,但吐蕃人也是救援不及。况且,还有部城卫张同的万余兵马,我军三万人若是还拿不下这一弹丸小

    城,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雷万春则苦笑着大声道“大帅,要不是这场晦气的大雪,某家早就率军赶过来了,要是某家率军过来,怎么会让南八这小子独自一人占了头功?”

    南雾云撇了撇嘴“你这厮好不识相~好了,你也别这幅模样,接下来还有好几场大战,有你老雷表现卖命的时候!”张瑄微笑不语。

    郭子仪等诸将则放声大笑起来。

    吐蕃戍堡残兵败卒逃进三角城,禀报三角城主将拉巴。

    拉巴闻报大吃一惊,赶紧派人急报沙柳河主帅嘉措。虽然部下很多将佐都提出暂时撤离三角城,以避唐军锋芒,但拉巴没有嘉措的命令,怎么敢擅自弃城而逃。

    而就在这个时候,三角城东侧的方向,又tǐng进来一支人数众多蜿蜒行进在雪野中的唐军,正是翻越赤岭过来的河源部城卫兵马,由部州刺史、青海兵马都指挥使张同统率的一万人。

    拉巴心神巨震,赶紧率人登上城头,向东南方向眺望着,见这支唐军数量庞大,显然不低于一万人,拉巴的脸sè变得极其惨白。

    非川戍堡一线的唐军据报也有近万人,如果在加上东边来的这一路唐军,左右夹攻之下,三角城怎么可能守得住?况且,吐蕃军马本来就不善守城战。

    唐军袭来的消息很快就在三角城里传开,城中的奴隶、平民倒也罢了,可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吐蕃贵族老爷们却惊慌失措,纷纷开始收拾财帛行装,准备随时逃离三角城。只是城门被守军封锁,他们一时间也出不去。

    城内车马粼粼,人喊狗跳,乱成一团。

    偏将尼玛拱手为礼急急道“将军,唐军两路夹攻而来,我军寡不敌众,何不暂时先撤出三角城,退守沙柳河,与嘉措大人合兵一处,共抗唐军?”

    拉巴没有理会尼玛的进言,只是皱着眉头呢喃自语道“难道两宁州的四万唐军倾巢出动了?不对,赤柱的大军正在逼近积石山一线,唐军不太可能放弃正面防线。那么,这两支唐军到底是从何而来…”

    拉巴嘴角猛然一抽“难道是河西哥舒翰的人马?”@。

第281章史诗之战(3)

    尼玛摇了摇头,在拉巴身后插了一句“将军,不是河西哥舒翰的人。这支军马的衣甲服sè明显与河西军不同看这架鼻,应该还是陇朔军!”

    拉巴猛然回头望着尼玛,沉声道“可是,陇朔军主力目前都压在积石山一线,准备与赤柱王的大军决战,李光弼率四万大军徐徐开进柏海以北,这个消息错不了。但这支唐军从何而来?”

    尼玛暗暗苦笑,心道:不管是哪一路唐军,反正是唐朝的军马,大唐大军压境,区区一座三角城怎么可能守得住!当今之计,不赶紧率军退出三角城,向沙柳河求援,还等什么?

    “将军,末将觉得咱们还是抓紧撤出三角城,回沙柳河与嘉措大人合兵一处共抗唐军吧。唐军势大,我军寡不敌众,三角城根本就守不住!”“最不济,也该退守乌海,与乌海的桑巴错汇合。”尼玛有些焦躁地扬手指着蜿蜒行进而来越来越近的唐军队伍,那一张张行进在雪地上的唐军士卒面孔越来越清晰可辨。

    “将军,再不撤,就来不及了。”尼玛急急道。

    拉巴面sèyīn沉冷笑道“看这样子,不过是区区一万人而已。我军四千,再加上城中各家的sī军奴隶,凑齐一支七八千的队伍也不成问题。凭我威武铁骑,难道还敌不过这些远道而来的唐军乌合之众?”“本将已经传檄乌海桑巴错,此刻,桑巴错的人马一定在驰援三角城的路上,只要我们坚持几个时辰,援军就可以抵达。到时,集我两部近万人,还惧怕唐军作甚?、“况且,嘉措大人肯定也会即刻率大军增援过来,不如趁此机会,断了唐军的后路,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拉巴冷笑着大声道,猛然挥手“速速去传本将军令,召集城中各家农奴sī兵护卫,与我军一起守城侯援!若是唐军不识时务,硬要攻击三角城,那么,本将当率大军出城,灭了这群唐蛮子!”

    尼玛心里一颤,却又不敢反驳拉巴的话,只得硬着头皮匆匆下了城楼,带着军卒去临时召集各家的农奴和sī兵,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凑齐几千人的队伍来。

    拉巴望着尼玛离去的背影,嘴角轻轻一抽,却旋即又升腾起凶狠的弧度。

    他也不是不想撤离三角城,只是没有嘉措的军令他不战而退,肯定会被嘉措降罪。

    嘉措心狠手辣刚愎自用,若是拉巴将三角城拱手让给了唐军,嘉措肯定饶不了他。

    与其这样,还不如拼死与唐军死战待援。

    顶多坚持一天,无论是乌海的桑巴错还是沙柳河的嘉措,都会率军驰援过来,汇集嘉措部数万兵马,战败这支唐军有何难哉?

    这是拉巴的〖真〗实心理状态。

    这与他本心里瞧不起唐军的战斗力有着莫大的关系。他在嘉措手下多年,与大唐的河西军作战交锋数十次,在他眼里,唐军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根本就不是吐蕃铁骑的对手。

    因为三角城建立在一座高原绿洲之上,周遭都是贫瘠空旷的荒漠地带。所以,吐蕃军卒虽然在城楼上发现了唐军行进的踪迹,但实际上唐军距离三角城还有很长的距离,远在十数里之外。

    按照张xuān的军令安排…部城卫张同所属的这万余人马抵达三角城东侧就地扎营,对三角城形成震慑之势,然后就地待命,等张xuān主力部队赶来汇合。

    张遣的本意是以张同军马为yòu饵,将嘉措所部的主力全部吸引到三角城来,然后围而歼之。他之所以留在非川戍堡休整一日,无非就是给嘉措部留出调兵遣将增援三角城的时间来。

    张xuān心里明白,三角城的吐蕃守军不过数千人,断然不敢轻易出城与张同的万余兵马作战,只能会固守待援。

    之所以选择在三角城这个地方与嘉措部进行决战,是因为此城狭小,很难坚守。

    与大唐的巍峨高大城池相比,吐蕃境内的城池多为简陋的小城、

    矮城,没有一丝的可比性。三角城又是吐蕃城池中较小的一座,呈长方形,用高原砾石叠砌而成,两端宽约千米,长约二三里,城墙高不过七八米。

    这样的小城本身的“防守性能”极差,若是大唐大军猛攻,吐蕃军卒再彪悍也很难守住。

    张同是部州刺史兼兵马都指挥使,是赤岭以东大唐两州一城的唐军统帅,四品官阶,是李亨张良娣的娘家人,也算是张良娣的堂兄之一。

    张同接到张xuān军令之后,就迅速向三角城方向行军,冒雪行进一个昼夜,终于抵达三角城以东的苦泉。按照军令,他本该率军就……扎营等待主力到来,但看到不远处的三角城是如此一座弹儿小城,而城中不过区区数千吐蕃守军,张同的心思就有些活动。

    他本在河珧一线驻防,因为李光弼率军入河珧,建立河珧都督府并开发吐谷浑故地,他的军马就被张xuān调至部州。

    陇朔大军接连大胜吐蕃,很多将佐因功升迁封妻荫子,就连张同一向看不起的李光弼都被朝廷封了侯爵,成为陇朔大军中仅次于张xuān和封常清的第三实权派,与郭子仪平起平坐。张同看得眼热,急切也想与吐蕃一战,获取战功。

    张同跨在马上眺望着不远处的三角城,目光闪烁。

    从他这个方向和距离看过去,三角城根本就像是一座城池,而更像是微型的堡垒要塞。他眉梢一挑,心里暗暗道:张xuān为什么要让老子原地待命?如此一座小城,弹丸之地,老子这一万人举手间就拿下了,还等什么?

    等大军赶至,恐怕吐蕃人早就闻风丧胆不战而逃了。

    张同盘算了一下,如此一座小城,他的一万兵马包抄过去攻城的话,很容易就拿下来。不若趁势攻击,拿下这座小城,捞下这首战告捷的军功再说!

    到了那个时候,也让张xuān和郭子仪的灵州卫看看,部州卫军也不是吃素的。

    张同越想越是心动,在他看来,眼前这座吐蕃小城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的无上军功和荣耀,举手之劳就能得到。

    一念及此,他猛然大喝传令道“传本官军令,加快行军,飞速前进,包围三角城!”

    他身边的行军司马赵勋吓了一跳,赶紧在马上拱手抱拳道“大人,平西王军令是让我军就地扎营待命,而不是攻城啊”

    张同冷冷地扫了赵勋一眼,淡淡道“军情瞬息万变,战机更是稍纵即逝。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此弹丸小城,凭我大军之力,不到一个时辰就可拿下占据。若是在此地等候下去,待吐蕃援军赶到,想要再拿下三角城,就要付出巨大的伤亡!”

    “好了,不必多言,本官自有主张。我军拿下三角城,为平西王立下头功,朝廷亦会有嘉奖!”说完,张同纵马当先驰去。

    赵勋皱了皱眉,轻叹一声。他虽然极为反对张同违背张诣军令擅自用兵,但张同是上官是主将,又是当朝的皇亲国戚,他也不敢再说什么。

    张同率大军围城而来,一万兵马奔涌而至,不多时就将三角城团团包围起来。

    如果郭子仪或者李光弼在此,肯定会痛斥张同不通用兵之道,如果真要趁势拿下三角城,就不该围城,而应该集中兵力选择一个突破口猛攻,才会取得效果。而这样兵力分散开来,唐军远道而来,疲乏困顿,若是让吐蕃骑兵逮住机会,冲杀出城来,肯定会溃败下去。

    有的时候,人数多也未必就一定会占优势。要不然,以少胜多的战例就不会出现了。

    张同得意洋洋地纵马在阵前,命百余军卒齐声骂战,威逼吐蕃出城投降。

    拉巴带着手下将佐面sèyīn沉地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团团包围城池的唐军阵型,咬紧了牙关。他没有想到,唐军远道而来竟然不事休整就直接围城,直接打乱了他拖延时间等待援军的计划。

    尼玛焦躁不安地手握弯刀,手心都捏出了一把计。

    拉巴俯身望着城外不远处那趾高气扬高声骂战的唐军士卒,以及那被一干护军簇拥在高高飘扬军旗之下的唐军主将张同,突然冷笑了起来。

    他扬手指着最东侧张同大军的粮食辘重点,压低声音呼喝道“诸位,点齐兵马,命农奴和sī兵在前,我军誓死冲杀出城,从东门突出,杀出一个口子去,先去烧毁唐军粮草,断其后路,然后折返向西北,与乌海援军汇合!”

    “杀出去,只有战死的吐蕃汉子没有投降保命的吐蕃孬种!”

    拉巴哗啦一声抽出寒光闪闪的弯刀,奋力将城楼上的吐蕃军旗杆砍断,然后大步率众将奔下城楼。

    唐军吆五喝六的骂战声中,三角城的城门突然洞开。

    张同嘴角浮起一抹骄矜的笑容来,还道是吐蕃守军扛不住开城投降来了。他之所以围而不攻,无非是想要让吐蕃人不战而降,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三角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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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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