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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落山风     嚣张的军阀txt下载     嚣张的军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四章 进军罗马(5)

    第二十四章进军罗马(5)

    残酷的坎尼攻防战持续了七天之久,起义军在付出了上万人的伤亡后,终于攻入了这座上下离心的城市。另一边,为了阻止讨伐军救援城市,起义军的伤亡不低于一万人。斯巴达克斯入城的时候,他的军队已经不足万人,其它人不是死于战场,就是受伤被俘,或者选择了逃亡。

    尽管起义军伤亡惨重,但生下来的人都意志坚定,尤其是他们夺取了城市,他们的士气得到了恢复。坎尼城的奴隶很少,那些贵族庭院中的家奴毫无战斗力可言,不过,坎尼的失陷让周边农村的阿普利亚人大受鼓舞,不仅有大量年轻人赶往坎尼,在广大的农村也到处燃起驱逐包税商人的烽火。

    在这样极度不利的事态下,西比齐斯全力强攻了坎尼城两天,发现急切间不能收复城市,他的士兵们疲惫不堪,不得不放弃屯兵城外,后撤至卡鲁斯乌姆(CANUSIUM),以这座城市为基地,派出部队封锁坎尼周边,压制起义的蔓延。

    残酷的坎尼攻防战在军事上毫无借鉴的意义,对于斯巴达克斯和起义军来说,却是重要的转折点。经此一战,斯巴达克斯统帅大军的经验迅速提升,他已经具备了一名优秀的战场指挥官的素质,与讨伐大军的连番苦战,也让起义军的战争心态也趋于成熟,他们不再是依靠热血蛮冲的愣头青,开始懂得养精蓄锐的战场意识。

    斯巴达克斯进军坎尼,埃玛诺伊也没有闲着,这位日耳曼人没有选择进攻卡普亚城,大约终于受到后方跟随的其它起义者的影响,他和他的日耳曼追随者在卡普亚附近停留了十天左右,蹂)躏从属这座城市的数十个村镇,从中获取粮食和财物。也正是这十数天,让克拉苏察觉到自己的军队缺乏斗志,讨伐军在进攻起义军的时候,往往稍有抵抗就不敢前进,更多的时候,他们仅仅跟在起义军的后面,连进攻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不是起义军缺乏组织进攻的人,克拉苏甚至怀疑自己的军队可能被击溃这个发现让克拉苏非常沮丧,他几乎可以肯定,起义军不会一直这么缺乏组织的,一旦起义军被编组起来向他进攻,他的战败毫无悬念。

    克拉苏召集百夫长,郑重问询关于塞内加公爵在卡拉姆斯河的胜利,从中寻找对付起义军的经验,这些经验原本是他不屑于认真回顾的。根据百夫长们反馈的信息,克拉苏确认起义军缺乏的仅仅是作战经验,而不是作战的勇气,而他的军队,缺乏的仅仅是作战的勇气。

    通过鼓舞士气以提升士兵的作战信念及勇气,克拉苏是不屑做的,他召集全军,重申了军队的纪律,然后祭出帝**制的大杀器:什一抽杀令。以万分藐视的语气,克拉苏痛骂讨伐军的士兵都是懦夫,是一群绵羊,声称他不介意让自己的双手沾上同胞的鲜血,因为懦弱的人不配作为帝国的公民,也不配成为他的同胞。

    重申军纪后,克拉苏命令大军线性横推,亲自统帅一个军团和全部骑兵居中策应。

    讨伐军一线平推的作战态势jī怒了埃玛诺伊,这位日耳曼人在连番的胜利和部众的恭维下,逐渐丧失了初始的刚勇,也遗忘了初衷,不能忍受克拉苏的藐视。埃玛诺伊从跟随的起义军中挑选了数百人,将直属日耳曼支队恢复到两千人,亲自带着这两千人直扑克拉苏的中军。

    克拉苏有无数挫败埃玛诺伊反攻的方法,但他选择了最原始、野蛮的一种:硬碰硬,他需要这场战斗jī发士兵作战的勇气,不论胜负。

    埃玛诺伊这次带来了六千多人,其中四千人是跟随而来的起义军精锐。埃玛诺伊的直属队杀气腾腾地撞上心惊胆战的讨伐军,在jī烈的厮杀下,讨伐军的中央步兵阵线很快松动、瓦解、溃散;克拉苏布置在两翼的骑兵,尽管克拉苏对他们赋予厚望,他们却深陷苦战,被舍生忘死的起义者纠缠,一时之间脱不开身。

    值得庆幸的是,埃玛诺伊和他直属队仍然不懂得把握战斗的节奏,他们击溃克拉苏的中央步兵后,自身也疲惫不堪,而且埃玛诺伊缺乏大局观念,没有继续追击下去,反而转过头来支援苦战中的两翼,让克拉苏得到喘息的机会。克拉苏在步兵崩溃后被迫后撤,他的卫队保护着军团旗,讨伐军的士兵毕竟拥有军人荣誉,没有在溃败之下一哄而散,多数都在逃跑中向队旗和军团旗靠拢,埃玛诺伊停止追击,士兵们终于重新在军团旗下集结起来。

    军团的损失不大,但心慌意luàn的士兵已经不适合继续作战了,克拉苏一面重整旗鼓,一面派出信使召回骑兵,事实上,在埃玛诺伊转过身来的时候,见势不妙的骑兵已纷纷脱离战斗,借助马快的优势游离在战场边缘了。

    没有骑兵在旁边的牵制,起义军重新聚集起来,以胜利的态势向着同样聚集起来的克拉苏前进。克拉苏不敢继续应战,在起义军的嘲笑声中,带领军队退却了。起义军尽管不甘心,却忌惮讨伐军的骑兵,不敢放开了追击,追赶不及,只好听凭克拉苏离去。

    这场短促的战役双方伤亡不过千人,起义军的士气进一步高涨,讨伐军则陷入惧战的yīn影。不过,埃玛诺伊不懂得利用这个心理优势,克拉苏却抓住这个机会,什一仇杀令处死四百多名士兵后,严酷的军纪挽回了颓势。用苏拉(好像是他说的)的话说就是:士兵们害怕军纪胜过害怕敌人,他们就可以战无不胜。

    埃玛诺伊在击败克拉苏后不愿意继续停留,卡普亚城虽然没有打下来,他们对卡普亚的伤害却远超斯巴达克斯,卡普亚的三十万居民(注),大约有十万人在他们的劫掠中失踪,换言之,这片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们逗留的了。

    沿着坡普亚大道,埃玛诺伊的进军没有原来的神速了,他们携带的大量粮食、财物,拖慢了他们的速度。克拉苏紧跟在起义军的后面,不断强制命令讨伐军贴上去,与起义军搏杀,如果能迫使起义军转过身来,他就有机会,以辉煌的胜利结束这场让他颜面尽失的追击。

    坎尼的作战失利传到克拉苏这边,埃玛诺伊的军队已经进入拉丁姆,埃玛诺伊的进军让克拉苏慌了手脚,拉丁姆的战备绝不是坎佩尼亚可比,但战略意义极大。克拉苏毫不怀疑埃玛诺伊在自取灭亡,但他万万不能让起义军在拉丁姆长期逗留,更不能让埃玛诺伊的军队靠近罗马的城墙,否则,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克拉苏已经完全顾不上阿普利亚,他的全部精力都用于应对埃玛诺伊的进军,不仅在军事上,也在政治上。他毫不怀疑,他的敌人、路-科家族的敌人、罗马人的敌人,他们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着埃玛诺伊bī近罗马,等着看他的笑话,将他拉落尘埃,狠狠地打脸。

    拉丁姆作为罗马城的直属领地,人民生活富裕,对于起义者毫无同情,从起义军进入拉丁姆开始,当地居民就自发将粮食财物搬进就近的城镇,武装自卫。起义军的攻城企图多数以碰的头破血流告终,最后不得不放弃攻城,也放弃徒劳无益的劫掠乡村,一心一意地赶路了。

    罗马城里,贵族世家们抓住这个机会,纷纷向元老院和皇帝请战,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在拉丁姆招兵买马,名正言顺地动用武力,哪怕倾家dàng产也是值得的,这些请战者无一例外地指责克拉苏的无能。路-克家族在这段时间承受巨大的压力,要不是躺着中枪的卡里鲁斯公爵分担了不少嫉恨的言语,路西乌斯说不定就撑不下去了。

    弗拉维斯这段时间的确算得上烦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人民中的呼声有这么高,从克拉斯兵败卡普亚开始,罗马城就群情jī昂地请求皇帝和元老院将讨伐军交由卡里鲁斯公爵,如果人民的呼声可以忽视,上千贵族青年的热切期盼就成为横亘在皇帝和元老院心里的一根刺,让他们难以忍受了。

    让弗拉维斯难以忍受的是,他再次感觉到了帝国上层对他的排斥,大家族一方面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击路-科家族,另一方面却又百般提防他从中获利,这种相互矛盾的心理,让他分担了shè向路-科家族三分之一的火力,他却什么也没得到

    “难道受欢迎也是一种罪过么?”弗拉维斯快要忍不住了,“那帮hún蛋要是看他不顺眼,那就给他一个行省啊,他绝不在这里死皮赖脸地遭人嫉恨”

    法里乌斯最后给出建议,他说:“既然你被舆论bī到了路-科家族的并列阵线,不如索性支持路-科家族,至少可以收获这个家族的友谊。”

    弗拉维斯尚有犹豫,他不信任这个罗马家族,迦太基人讲究利益,这个家族有太多理想化的东西,反而显得有些jiān诈,他怕被骗了。

    “我担心,要是我支持路-科家族,我会让太多人失望的。”

    “你选择了倾向了迦太基,但你做的并不彻底,看的出来,你同样不喜欢他们,但你终究要做出选择的,目前的势态,中间派完全站不住脚,你不能在一个事件中倾向罗马,在另一个事件中倾向迦太基,几次这样的反复,你就再也找不到可靠的同盟了。”

    “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次选择迦太基?克拉苏不是一个值得我支持的人,我更希望看到他永远在我眼前消失。”

    法里乌斯很奇怪弗拉维斯对克拉苏的抵触情绪,不过,他不打算深入了解,“事实是,迦太基人在嫉恨你,他们担心你得到更多,即使什么也不做,他们也担心你得到什么。听听外面的呼声,谁会认为,这不是你有意为之?”

    “喔,也许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弗拉维斯不满地嚷嚷。

    法里乌斯微笑不语。

    “好吧,以人民的名义,我支持克拉苏,只要克拉苏没有让人民失望,人民就会认为我是站在中立的立场说了公道话,不会损害我的声誉,那些嫉恨我的人,也抓不住我的把柄。以当前的情形,急切间,也只有克拉苏是最好的人选了。”弗拉维斯妥协了,不过,他并不满足于接受意见,“我还要推荐一个家伙帮忙,不能让克拉苏独得荣誉。”

    “还有谁?”

    “盖乌斯※马古斯※庞培,撒丁舰队的指挥官,我让西班牙与他合作剿灭西地中海的海盗,一年来剿灭的也差不多了,他也许很乐意在奴隶起义者困在海滩,陷入绝境的时候,捅上最后一刀。”

    “你会让克拉苏发狂的。”

    “但路西乌斯会很高兴我这么做,克拉苏实在太让路-科家族失望了,他们肯定希望有一个罗马的后起之秀分享荣光,免得克拉苏过于目中无人。”

    “迦太基人也会很高兴,荣誉的王冠戴在两个人的头上就不值钱了。”法里乌斯叹息了一声,克拉苏历尽艰辛得到的荣誉,却被迫与仅仅发出最后一击的庞培共享,这个前营造官也许会发疯吧。

    在克拉苏发疯前,他会万分感jī这个坑害他的人,没有这个准备暗算他的人帮助,他很难度过眼前这一关,知道全部真相后,他会怎么想?忌惮?这可比盟友的忠诚更有价值。

    注:关于罗马帝国城市的人口,历史文献上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个人倾向于一种说法,即城市公民很多,住在城里的人很少。以罗马为例,罗马居民包括城里的稳定居民(有居所)、不定居民(流民和奴隶)和城外居民,否则实在难以解释,区区十三公里方圆的罗马城,怎么住下一百万人?罗马人的户籍管理远比古代中国húnluàn,流动人口很多,计算罗马城人口数的唯一依据是执政官选-举的选票,但每逢选举,投票的很多是外地赶来的罗马公民,因为只要是罗马公民都可以参加选举。

第二十八章 血色沼泽(3)

    斯巴达克斯在坎尼模仿帝**制,整训军队,埃玛诺伊的消息零星传来,这边的起义军在怀疑的同时,也大受鼓舞。(www.uu234.com阅读网,最快文字更新精彩小说!)坎尼会战的结果,对于正常的军队来说顶多只是平手,但对于起义军来说,却是一场辉煌之极的胜利,他们不仅击败了帝国的两个军团,而且还成功地夺取了一座历史意义非凡的城市。

    经过短暂的一个月的整训,商人们带来了震惊阿普利亚的消息:埃玛诺伊进军罗马失利,英勇战死这个消息不仅没有打击起义军,反而让坎尼的起义者们士气高涨,他们内心深处对帝国的恐惧在迅消退。见识狭隘的阿普利亚人被一个念头吸引,他们认为斯巴达克斯可能是下一个汉尼拔大帝。

    追随强者是人的天xìng,何况斯巴达克斯曾经是个奴隶,出身比他们更低,在成为一个地位显赫的领袖以后,也一直对他们和颜悦色,平易近人?阿普利亚人的反抗情绪被彻底点燃了,他们在当地推举出无数的(城邦)国王和领主,然后将皇帝的称号送给斯巴达克斯。

    埃玛诺伊进入拉丁姆的消息传开,最早得到消息的阿普利亚讨伐军完全停止了军事行动,任何的军事冒险都被将军们劝阻,他们急切地等待拉丁姆的消息,等待克拉苏的消息。克拉苏的将来关系到他们的前程,他们在阿普利亚的军事行动或许能阻止起义的蔓延,对于他们个人而言却不再有意义。

    西比齐斯野心勃勃,他认为克拉苏的去任已经成为定局,他虽然没有继任的可能xìng,却有很大的希望成为新的统帅的副手。在阿普利亚讨伐军不作为的日子里,他上串下跳,尽一切鼓动之能事,百夫长们在他的蛊惑下大多数选择支持他,让他成为这支军队事实上的**者。

    “同胞们,暴民和奴隶正在蹂)躏阿普利亚,我们空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怎么能听之任之?”西比齐斯在百夫长的支持下,向其他将军难,以强制xìng的民)主剥夺其他将领的统兵权利。

    西比齐斯的计划成功了,悲剧也随即而来,克拉苏的胜利消息将这位志得意满的野心家打入深渊,他绝没有想到,克拉苏竟然可以在那样不利的情况下保住军权——至于击败埃玛诺伊,这并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克拉苏很早以前就知道阿普利亚这边的讨伐军正脱离他的控制,解决埃玛诺伊后,他几乎马不停蹄地命令大军转进,连元老院讨论为他举行xiao凯旋都没有参与。xiao凯旋的机会因为西比齐斯的夺权打1uan,克拉苏带着满腔的恨意来到阿普利亚的军营。

    支持西比齐斯的百夫长们在克拉苏到来后,原本还有排斥的念头,担心这位品德不怎么高尚的统帅的报复,克拉苏带来的二十箱钱币立刻收买了他们。克拉苏奖励阿普利亚讨伐军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没有撤退,奖金分到每个士兵手里不过十几个铜币,但这些穷疯了的罗马市民,他们天真地相信,克拉苏既然这次能奖励他们十七八个铜币,那么以后一定可以奖励更多。西比齐斯给士兵们的只有承诺,克拉苏给与他们的却是实实在在的财物,至于高尚还是卑劣,光明还是黑爱,对于这些士兵们来说,他们还没有足够的分辨能力,几次演说相互诋毁,最终的结果就是:士兵只相信钱币。

    克拉苏在瓦解百夫长们的联合后,轻松将西比齐斯赶到后勤将官的位置,接下来,他重申帝**制,将什一chou杀令祭出来,向坎尼附近的暴民起毫无技术含量的进攻和屠杀。斯巴达克斯不甘心外围势力的损伤,派出xiao分队与讨伐军较量,经过近一月的鏖战,双方都锻炼了士卒。

    克拉苏有意地争夺战略要点,利用土木工事压缩起义军的活动空间,阻碍起义军xiao分队的相互联系;斯巴达克斯在这样的鏖战中一心想杀伤讨伐军的士兵,收拢投靠起义军的阿普利亚人,在当地人的帮助下,作战更勇敢的起义军在多数xiao规模遭遇战中都取得了胜利。

    正如战术上的聪明无法取代战略上的智慧,战术上的胜利无法挽回战略上的失败,两军较量的结果,在不知不觉中,斯巴达克斯现坎尼再次变成一座孤城。这样的变化对于斯巴达克斯来说是无法理解的,起义军不断从胜利走向胜利,最终的结果却是起义军困守孤城

    斯巴达克斯挽救战略上的失败,在克拉苏看来,唯一的希望是大决战,他等待着这场大战,xiaoxiao遭遇战的失利,对于军事经验丰富的帝国将领们来说无关痛痒,士气的受挫也只是接战的xiao部分,演说、加餐、军乐队、残酷处死俘虏,一点点xiao手段,就可以恢复受损的士气,提升士兵的作战信心。

    “我们必须离开坎尼了”斯巴达克斯看不透战略上的失败,却很敏锐地看到了起义军的极端不利,他看到了决战对于挽救战略形势的价值,更看到了决战本身就是一个陷阱讨伐军的军心士气,斯巴达克斯很清楚,除非他能在决战中重创对手,否则收获的只能是苦涩的消耗战,不论胜负,最后的结果都是起义军的悲惨未来。起义军的骨干有限,讨伐军有的是百夫长,这是最终胜负的关键。

    想清楚的斯巴达克斯立刻采取行动,轻松放弃尚未陷入围困的坎尼城,与讨伐军主力脱离接触,斯巴达克斯的雷厉风行出乎克拉苏的预料,挽救了十数万起义军及其追随者。克拉苏在得知起义军放弃城市,迅北上后,暴跳如雷,急忙命令骑兵衔尾追击,驱逐着步兵急忙追上去。

    斯巴达克斯这时候再次表现出了战术大师的水准,通过虚张声势和阴*伏击,不断绞杀追的太快的追兵,迫使追击的骑兵谨慎xiao心,袭扰大打折扣。起义军进入萨莫尼亚东部山区后,讨伐军骑兵不得不停下来,等待步兵的靠近。趁着这个机会,斯巴达克斯重整旗鼓,淘汰不适合作战的老弱病残,精简军队,淘汰者或编入辅助军,或编入军属营。

    克拉苏在短暂的暴躁后,重新调整征剿计划,一面派人向北方传令,阻断斯巴达克斯利用沿亚得里亚海岸的同盟者大道,一面派遣重兵沿大道加进军,同时,萨莫尼亚的守备部队也被他强行征,在几条联通城市的商道建立要塞,准备将斯巴达克斯困死在山区里。

    形势对斯巴达克斯极端不利,起义军虽然得到了山区贫民的支持,但完全支持不了十几万人的粮食供应,起义军在离开坎尼的第二个月就开始缺粮了,这还得多亏帕布多斯的粮食管制。

    “就在这里,我们要与克拉苏大战”斯巴达克斯对百夫长们说,两万精简的军队,斯巴达克斯没有大胜的信心,但他需要一场胜利,只有胜利才可以惊吓住前方路途的地方军,否则他逃脱不了克拉苏的追击。山区决战的最大好处是很难追击,胜利的一方难以扩大战果,失败的一方很少全军覆没,这是斯巴达克斯最需要的战场。

    在山区向导的带领下,起义军兵临泰伦布拉城(TReBuLA)下。这座xiao城远离大道,克拉苏难以利用补给优势;另外,城外北面不远就是萨茹斯河(sAARus),斯巴达克斯可以利用兵力优势分兵守住北上的桥梁,不至于陷入绝境。

    泰伦布拉城只有两千居民,木质城墙早已衰朽,起义军大军尚未攻城,城主仓促武装的数百平民就一哄而散,居民随即逃散,斯巴达克斯最后得到的是一座空城。克拉苏的军队随后进驻三十里外的乞维埃尔(chIVIAeR),遥遥对峙。

    斯巴达克斯耐心地等待克拉苏的进军,未料克拉苏倒不慌不忙起来,在乞维埃尔成天饮酒作乐,仿佛忘记了平叛使命。斯巴达克斯这时候才现自己犯下了大错,他的军队里非作战人员太多,克拉苏根本不用跟他作战,只要通过对峙就可以耗死他。

    想通了克拉苏的阴险,斯巴达克斯不得不放弃泰伦布拉城,全军即刻北上,期望在乌布利亚能撞上好运。克拉苏在乞维埃尔的对峙进一步消耗了起义军的补给,却让斯巴达克斯看透了帝**的虚实,摆脱了不败而败的阴影。斯巴达克斯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强大和帝国的虚弱,他不需要刻意躲避克拉苏,虽然胜利的希望渺茫,但也不是那么脆弱,他已经有了对抗克拉苏的实力。

    接下来的几个月,斯巴达克斯亲率精锐牵制住克拉苏,他的大军狠狠蹂)躏沿途的村镇,给克拉苏制造压力。两人相互挑战着耐心,斯巴达克斯担心粮食供应,克拉苏担心罗马的变故,最后,斯巴达克斯赢得了胜利,克拉苏在政敌的压力下,不得不选择军事冒险。

    两军在山头上、山谷中激烈jiao锋,起义军利用地利优势大量杀伤敌人,帝**则在主动进攻中不断劫夺起义军的后营,俘虏了大量起义军老弱。克拉苏利用俘虏向斯巴达克斯要挟,破坏斯巴达克斯一路上建立的仁义之名,斯巴达克斯此时不再是起义初期的热血汉子,太多大势上的考量,他已经习惯牺牲“少数人”以挽救“更多人”,却忘了很多事情,根本没有选择的对错,只有做还是不做。

    弗拉维斯回到罗马,斯巴达克斯原本在平民中的良好名声,已经在屡屡放弃后营老弱妇孺的举动中声名狼藉,克拉苏在后勤压力下大肆屠杀俘虏,名声同样好不到哪儿去,在这一点上,两人算得上难兄难弟了。

    不过,经过血腥的淘汰,奴隶起义军脱胎换骨,斯巴达克斯的在战场上开始游刃有余,不论是城镇的征伐还是区域控制权的争夺,起义军开始大占上风。克拉苏在起义军的强势压制下,不得不向元老院请求第四次征兵。

    “真是悲剧。”弗拉维斯听完斯巴达克斯起义的近况,对于jiao战双方产生了些许的同情。斯巴达克斯完了,没有良好的名声,他领导的起义失去了道义和展的基础,起义军成为了无源之水;克拉苏前途暗淡,哪怕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干掉了起义军,没有多余的力量争取应有的奖励,以后他也只能眼看着平叛的功勋被剥夺。

    p.s:这个章节写了一个礼拜,太多的分心事,都忘了怎么组织语言。

第二十九章 血色沼泽(4)

    “公爵阁下,我们需要你的帮助。”维比乌斯科勒尼乌斯秘密拜访弗拉维斯,自从克拉苏提出第四次征兵的请求,罗马城的政局剧烈动荡起来。斯巴达克斯在乌布利亚的胜利沉重地压在帝都公民的心头,城市的暴徒猛然增加,城外到处是逃跑的奴隶,一派末日景象。

    元老院纷纷质疑克拉苏的能力,这不是政治上的借题发挥,而是真正感到了危机感。第四次征兵的命令很快被通过,两万人被武装起来,但这支军队的指挥权却一直没有确定下来。罗马派系在维比乌斯的劝说下仍然支持克拉苏,迦太基人却不再信任他,但他们一时之间找不到更好的人选。

    迦太基人经过几天的商讨后确定了三个人选:“不败者”希米卡伊利帕亚斯、“厄运之子”艾米留斯塞内加、高卢征服者弗拉维斯卡里鲁斯。

    伊利帕亚斯是最热门的人选,但他在叙拉古改革派暴乱中表现不力,失去了部分迦太基权贵的信任,传言他与弗拉维斯过从甚密,迦太基人质疑他的立场;塞内加公爵老牌贵族的身份赢得了不少推选,在坎佩尼亚一度击败过斯巴达克斯,但他“厄运之子”的不幸绰号让迦太基人非常担心;弗拉维斯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迦太基人害怕给予太多的权利,不愿意把这个机会给他。

    科勒尼乌斯不知道伊利帕亚斯暗地里投靠了弗拉维斯,觉得可以说服弗拉维斯继续支持克拉苏。

    “克拉苏,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啊。”弗拉维斯欢快地将克拉苏评为废材,这让他忒有成就感。

    “这个……”科勒尼乌斯尴尬起来,“斯巴达克斯是个杰出的将军,而且有很多闻名遐迩的勇士投靠了他,也不完全是克拉苏的责任。”

    “恐怕我帮不了你,这样就太明显了,我不能因为你我的友谊,轻易开罪我的盟友。”弗拉维斯着重说了轻易这个词,他想试探一下罗马人能开出什么价码,如果合适的话,他不介意再次出手相助。迦太基人的心思,弗拉维斯隐约猜到几分,除了猜忌他,他的盟友们其实并不忌讳克拉苏的崛起,迦太基人排斥克拉苏的主要原因是不再信任这位历史名人的能力,斯巴达克斯蹦跶的太久了!

    科勒尼乌斯深在局中,对迦太基人的心思反而缺乏理解,他的心里,克拉苏地位不稳仍然是政治斗争的结果,这让他忧心忡忡。

    “帝国现在有四股力量,皇帝、迦太基人、罗马人,还有你。”科勒尼乌斯斟酌一番,决定刺激眼前的年轻人。

    “我?”弗拉维斯吃惊地差点喊出来,虽然他在帝都有着超然地位,有不弱的影响力,并且幸运地维持着强大的力量,但要是将他与并列为四股势力之一,未免有些骇人听闻了。

    “我没有说错,在帝国的历史上,像你这样强大的势力,或许成为迦太基人或罗马人的领袖,或许成为皇帝的重臣,但从来没有能像你这样地位超然。”

    “说的似乎有道理?”弗拉维斯飘飘然起来,不过,他也不是这么容易被蛊惑,很快回过神来,他的超然地位和强大势力没错,但这是因为他没有真正危害帝国的传统势力划分,并且被三方势力视为可以争取的对象,这是在当前剑拔弩张的局势下的临时状态。如果他贸然真的以第四派系自居,或者等政局缓和下来仍然想保持超然地位,他就要真正见识帝国老牌势力的强大了,和三分天下的政治势力比起来,不论物力、财力、军力,他简直弱小若婴儿。

    “嗯,不论我投靠哪一方,都能立刻进入权利的核心,成为派系的巨头,有机会在二十年内成为派系的首领,正如你是罗马人的首领。”弗拉维斯讥讽道,不等科勒尼乌斯发言,他接着说,“但是,我现在能与你平起平坐,不是因为我有和你这罗马人的首领有同等的地位,而是因为此刻的你并不代表罗马派系。”

    科勒尼乌斯没有料到弗拉维斯如此清醒,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你不能在公开的场合这样做,除非你有很大的把握将我拉入你的阵营,否则,就轮到迦太基人欢庆胜利,他们肯定很乐意看到罗马人的首领竟然堕落到和我平等的阶级。所以,我不会中你的圈套。”

    弗拉维斯开心地看着科勒尼乌斯惊愕的表情,他的势力相较派系十分弱小,但单独说起来,却在帝国最强。罗马派系他得罪不起,路科家族却不是他的对手,除了在元老院吃瘪,其它场合,谁能奈何他?换言之,只要弗拉维斯老实地将自己定位为众多帝国世家势力之一,他就不用担心任何人对他不利。

    科勒尼乌斯不得不端正心态,重新评估双方的立场,要想哄骗弗拉维斯白白趟这浑水是不可能了。

    “不论你是否愿意加入罗马阵营,路-科家族都愿意成为你的盟友。”科勒尼乌斯郑重地说。言下之意,科勒尼乌斯不再以罗马派系的虚头诱惑弗拉维斯,接下来的谈判,是两个家族势力的盟约。

    科勒尼乌斯走后,弗拉维斯兴奋地摇晃着手头的协议,他终于走出了第一步,在罗马派系中插入了自己的钉子,一颗地位如此之高的钉子!过去一年,他结交了很多的朋友和盟友,但这都有两个前提:必须成为派系的会员,才能获得派系的会员服务!交情和盟约,不能跟派系势力冲突!

    两人谈判过程中,弗拉维斯察觉到科勒尼乌斯的想法并不坚定,一方面希望路-科家族借机更上层楼,另一方面又希望为罗马人争取到更多的权利。两全其美的愿望破灭,甚至可能要二选一的时候,科勒尼乌斯完全拿不定主意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抓住这个机会,弗拉维斯趁机引导科勒尼乌斯,帮助他拿定主意。

    “克拉苏不会得到更多的军队,不是不能,而是代价太高,虽然富有,但这么长时间地维持讨伐军,他的财富恐怕所剩无几。从克拉苏最近一段时间在罗马政治活动的小气,这位为富不仁的奸商大概也不打算追加投资,反而在为回笼资金做准备了。”弗拉维斯成功说服科勒尼乌斯,不再将全部希望压在克拉苏身上,有了这个谅解,他能介入的方式就自由多了。

    伊利帕亚斯这颗暗棋暂时还不能用,弗拉维斯偷偷派人安抚这个蠢蠢欲动的家伙,保证为他争取更好的机会;同时,弗拉维斯大张旗鼓地邀请塞内加公爵,释放友好信号。

    塞内加公爵不是蠢蛋,筹码用尽,只剩下可怜名声,弗拉维斯的友好信号几乎是他的救命稻草,不需要多少心理上的挣扎,他屈服了。弗拉维斯的要求并不过分,他支持塞内加得到两个新募军团的指挥权,上任后,塞内加公爵只要密切配合克拉苏,不要喧宾夺主就行了。

    卡里鲁斯公爵(弗拉维斯)的支持,罗马派系的软弱无力,伊利帕亚斯的不清不愿,老牌贵族的兔死狐悲,塞内加公爵咸鱼翻身,再次得到了军权!

    居心不良的弗拉维斯没有忘记他早就准备的夺命剪刀脚,即使塞内加公爵注定将分薄克拉苏的功劳,他仍然打算在关键时候支持庞培登场,争夺斯巴达克斯的人头。

    斯巴达克斯在乌布利亚只是勉强占据上风,有了塞内加公爵两个军团生力军的加入,他的败亡指日可待。帝都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斯巴达克斯一旦在乌布利亚落败,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元老院不会再犯阿普利亚同样的错误。

    忙完了克拉苏的倒霉事,弗拉维斯空闲了,接下来的时间,这位势力强大、地位显赫的公爵再次戴上人畜无害的青年贵族面具,成天不是留恋舞会、晚宴、狩猎场、竞技场、戏剧院,就是跟一群贵族青年男女在贵族论坛里聊天胡闹。

    乌布利亚不断传来的好消息安抚住了帝都市民的不安,市民们不再忐忑地谈论奴隶起义的可怕,更多地关心诸如卡里鲁斯公爵赞助了黑玫瑰赛马会,***元老调戏**夫人被抓了现行,诸如此类声色犬马的事。

    “斯巴达克斯躲过克拉苏和塞内加公爵的绞杀,逃入伊特鲁利亚,那些农奴要遭殃了。”一位贵族青年幸灾乐祸地说,去年伊特鲁利亚人支持卡提林军粮,让不少贵族世家怀恨在心。

    “米特兰,闭嘴!”不等其他人附和,裴迪训斥道,眼神瞟向正要进入贵族厅的弗拉维斯。

    弗拉维斯在贵族青年中的威权日盛,哪怕弗拉维斯刻意低调,青年们也很难在他面前保持自然。即使像裴迪普兰库斯、拉斯维达马西尼萨这样的大贵族嫡系子弟,在这位公爵不经意流露的威压面前,表现的很拘谨。总之,尽管弗拉维斯还是那么好客,那么纨绔胡闹,带着青年们瞎起哄,青年们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或过于放纵。

    亲切、随和,青年们不得不把这些形容平易近人的长辈的话语放到弗拉维斯身上,曾经那种没大没小、无拘无束的相处、交往,一去不复返了。

    弗拉维斯习惯了,不知道是因为习惯所以才变成这样,还是因为这样才慢慢习惯,他已经不再是青年贵族中的一份子,从一起戏耍的“同伴”上升为童心未泯的“长辈”。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青年们对他的崇拜,他们将弗拉维斯看成是宽容的大哥、为他们挡风挡雨的保护者,有弗拉维斯在的地方,就是青年们回归本性,不受贫富、贵贱、种族、偏见影响的天堂。

第三十章 血色沼泽(5)

    万众瞩目的感觉很好,弗拉维斯在一片敬仰的目光中走上主席台,那里有他的固定席位。

    第三位皇帝到第五位皇帝期间,是罗马人和迦太基人共同执政的二元帝国时期,帝国的政治风气十分开明,无法无天的贵族青年就是在这时候,模仿帝国元老院建立贵族论坛。论坛全盛时期,三分之一的军团将校声称是论坛的会员,间接影响元老院的军事决议,甚至有时候,元老院不得不依赖论坛发起或阻止一场战争,而这个逐渐军事化的论坛,毫无疑问是排斥迦太基的。

    随着罗马人的衰落,论坛失去政治上的影响力,为了挽救被解散的命运,论坛不得不重新引入迦太基人,这个举措的结果就是这样:风花雪月取代了金戈铁马,时尚取代了戎装,迦太基人取代了罗马人。

    弗拉维斯的年轻、地位、成就,对论坛的热衷,一定程度上扭转了论坛的奢靡,在装饰繁复的托加袍外系上了一条武装带。弗拉维斯在时尚服装上的伟大成就是,他喜欢轻装步兵的装束,相比这个时代的休闲袍服,轻步兵武服简明干练,更符合他的生活习惯——估计现代人回到古代都会喜欢穿军装,而不是零碎一大堆,至少需要四个侍衣女仆帮忙才能穿戴起来的“华”服。

    尽管论坛里多了不少军事上的内容,但金戈铁马、血流漂杵的战争,一旦在论坛成为话题,谈论语气和争风吃醋打的头破血流的风流韵事也差不了多少。战场归来的英雄们听到油头粉面的贵族小资们如此轻贱他们的舍生忘死,多半要出离愤怒;不那么庸俗的贵族小姐们,听到这些无知幼稚的评论,多半会觉得生活依然是如此空洞乏味——这就是罗马的贵族青年们的生活。

    像弗拉维斯这样身经百战、一度九死还生的将军,和平和凡俗的生活固然腻味,战争和杀戮绝不是值得回味的事,战争狂毕竟只是少数。对于弗拉维斯来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听一群战争小白兴致勃勃地谈论战争,用他们空洞而激昂的话语谈起军功、伟业。这些家伙,扔到战场上至少有一半会腿脚发软,偏偏都认为自己能征善战,十万大军谈笑间灰飞烟灭。

    不过,作为成年人和“长辈”,弗弗拉维斯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他甚至能与一个兴奋莫名、不会骑马的小青年,热烈地讨论怎样用骑兵冲击森严的步兵方阵,并且赞同对方这个战术是绝对可行的,帝国的骑士老爷们一定能带头冲锋,一马当三步、前赴后继地和长矛林立的步兵阵列血战到底。

    贵族论坛今天讨论的话题是斯巴达克斯,弗拉维斯的到来,让论坛冷了场,青年们无知者无畏,但不少人还是明白事理的,而且,这些人往往掌握很大的话语权,金子总是会发光的不是?何况,他们今天谈论的主题是伊特鲁尼亚农夫的粗鄙,他们都知道公爵大人是伊特鲁尼亚人的保护者。

    自从伊特鲁尼亚人投资公爵成功,他们在帝国的地位迅速上升。穷了吧唧的伊特鲁利亚农夫,开始成群结队地涌入罗马,在低级酒馆和下流妓院耀武扬威,他们被嘲笑、轻视压抑的自尊剧烈反弹,任何招惹他们的人都会被他们勇猛地反击。有卡里鲁斯公爵在背后撑腰,治安官们对于惹事的伊特鲁利亚人,既不能像对待异乡异邦人那样发扬野蛮强横的作风,也不能像对待真正的帝都人那样,规劝他们自我克制。

    如此种种,让伊特鲁利亚人和帝都人产生了错觉,高估了公爵对伊特鲁利亚人的保护力度和公爵在帝都的权势,其实不过是治安官不得不正视伊特鲁利亚人的公民身份,以及伊特鲁利亚人被压抑的自尊爆发罢了,却加深了帝都人对公爵的畏惧和对伊特鲁利亚人的厌恶,也许,一旦公爵的保护失去效力,伊特鲁利亚人在帝国的地位大概要更加不堪了。

    帝都人民得知斯巴达克斯窜入伊特鲁利亚,一方面幸灾乐祸,另一方面也在热切地期待卡里鲁斯公爵的反应,不过,他们都认为斯巴达克斯在自寻死路。伊特鲁利亚人战力虽然弱,绝不会选择屈服外来者,更不会屈从起义军,斯巴达克斯在伊特鲁利亚,除了收获伊特鲁利亚的仇恨以及卡里鲁斯公爵的报复,将什么也得不到。

    “同胞们,伙伴们,刚才听到你们谈起了斯巴达克斯,这个奴隶最近吸引了太多的目光,不过,现在我有必要告诉大家,他的主力部队已经被击溃了。”弗拉维斯很清楚这些人等着看他的反应,看他会为遭受斯巴达克斯侵害的伊特鲁利亚人做些什么,不过,他今天带来了好消息。

    哗……

    论坛的贵族青年们喧哗起来,竞相询问、查证这个消息的详细情形,一些自认为身份高贵、能接触帝国核心机密的青年们满脸羞愧。公爵说的肯定是事实,但实在有些突然,之前,没有人感受到一点蛛丝马迹。

    “斯巴达克斯在讨伐军的紧紧追赶下,不得不四处逃窜,来不及宣扬他的那套歪理邪说,偏偏这个角斗奴自认为有王霸之气,以为自己在逃窜路上也能折服伊特鲁利亚人……在艾德-芬(ADFINES)城下,狂妄且愚蠢的起义者被引诱,花了两天时间等待城市的投降,被尾随而至的讨伐军包围……里应外合,一场围歼战,逃亡者不足三千……”弗拉维斯有意无意地诱导着青年们,故意忽视克拉苏的功劳——事实,“也许”是这样。

    “伊特鲁利亚人真是好样的,克拉苏真是个幸运的人……克拉苏在其它地方连胜利都不能保证,却在伊特鲁利亚轻松地击溃起义军主力……真是太幸运了,计划是伊特鲁利亚人提出来的,克拉苏不过是命令讨伐军配合而已,谁不会啊……”轻浮的贵族青年们的不负责任的议论中,克拉苏得到了外号“幸运的人”,这对于他的政治前途绝不是好事。

    “唉,有时候觉得,这样做实在有些过分。”回府不久,听部下解说市井舆论反馈,弗拉维斯多少有些不忍心狠狠敲了克拉苏闷棍。当然,不忍心之外,更多的是得意,克拉苏这样的历史名人,哪怕他掌握了大军,哪怕他立下辉煌战功,还不是被他玩弄于指掌中?这就是权势,就是传说中的龙威压制,克拉苏,你做的再好,我一个广告就能把你整死。

    P.S:继续写的可能性不大,见谅。

    《血腥起义》后续:

    1.斯巴达克斯率领奴隶起义军残余向北逃亡,在波河流域下游的沼泽地里面跟克拉苏死耗;

    2.苏布莱斯高卢得到弗拉维斯的支持,不断南下侵蚀波河下游波依高卢的势力范围,波依高卢不得不寻求帝国的支持,然后,他们被率军进入波依领地的克拉苏蛊惑了……

    3.(被逼急了,憎恨弗拉维斯的)克拉苏为了报复卡里鲁斯公爵,诬陷苏布莱斯人支持斯巴达克斯,攻击苏布莱斯的附庸部落,引发苏布莱斯人的反击,斯巴达克斯趁机偷袭,克拉苏的大军几乎被击溃;

    4.克拉苏煽动元老院,将苏布莱斯人视为帝国的敌人,虽然没有通过,却将弗拉维斯推到了风头浪尖,也彻底激怒了弗拉维斯;

    5.弗拉维斯正式加入迦太基阵营,罗马派系遭到一面倒的压制,弗拉维斯得到上意大利总督之位;

    6.克拉苏对弗拉维斯的私怨导致的后果,引起罗马元老派系的广泛排斥,但克拉苏的强硬获得了波依高卢的友谊和罗马派系地方势力(行省)的支持,凯撒与克拉苏的结盟;

    7.斯巴达克斯无法突破波依高卢人的拦截,南下企图前往西西里,一路上再次聚集两万人的武装;

    8.斯巴达克斯用牛角上的火把成功误导克拉苏,突破克拉苏的拦截,到达意大利南部,与西西里隔海相望;

    9.斯巴达克斯联系的海盗被庞培消灭,克拉苏修建海岬防线,将起义军困死在海滩;

    10.庞培海军冒充海盗,偷袭起义军营地,克拉苏不得不配合,斯巴达克斯阵亡,奴隶起义军被消灭;

    11.庞培遵照弗拉维斯的吩咐,暗地里掩埋了斯巴达克斯的遗体,克拉苏的功劳大打折扣,但仍然获得了小凯旋;罗马局势明朗化,迦太基人的压倒性优势和皇帝的弱势;弗拉维斯与公主订婚,成为第一皇位继承人。

    大纲早前放出过,写下去或许有变化,但总体思路不变。

    鞠躬……谢幕……

第一章 穿越,宁做土匪,不做奴隶

    罗岩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山坡,下面是农村难得一见的土瓦房,他穿越了,毫无疑问,他一直很清醒,几分钟前,只是一晃眼,他就从繁华的大都市来到了这里。作为一个性格坚定的人,罗岩没有纠结于怎么来了这里,眼下,他首先要做的是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山下正有两拨人在对峙,其中一方拉着身段娇小,貌似尚未成年的几个女人且骂且退;另一群人手持锄头扁担,步步进逼。罗岩不关心这明显强抢民女的桥段,不是他正义感过低,而是他的理智,为了不相干的人赔上性命,这是圣人,他顶多是一个好人。

    罗岩不认识眼前两群人的衣着,但他可以肯定不是现代、近代、清朝,异世界,他不熟悉古代人的衣服,但不妨碍他联想,从村子的建筑、围绕村子的农田、梯田来看,多半可以估算是明朝。宋代没有这么发达的农业,蒙元和鞑清的特征过于明显,至少,下面的人没有看到强行推广的“民族”服侍。

    村民们数次做出攻击的架势,但他们似乎很忌惮匪徒的力量;匪徒们只有五六个人,抢了三个民女,除了做出威慑的架势,也腾不出力量来驱赶村民。双方的对峙,明面上,村民占了上风,实际上,匪徒们劫夺了村里的女人,村里却不敢抢回去。

    匪徒只有六人,村民却有三十多人,村民不敢攻击,毫无疑问,他们怕的不是眼前的匪徒,而是匪徒背后的势力。匪徒们可能来自地主豪强,可能来自山匪强盗,近代以前,只有城里才有衙役维持治安,村子只能靠自己的力量防火防盗防土匪。

    现在,罗岩面临两个选择:理智的做法,帮助匪徒,找饭碗和安身立命之所;不自量力,帮助村民打败匪徒,赢得村民的感激,然后被匪徒的大部队轰杀至渣。

    罗岩是个理智的人,所以,他很快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袖手旁观,不做好人,不做坏人。

    村民不敢主动进攻,但他们的武装围观,终于让色厉内荏的匪徒胆怯了,他们停下来,挥舞着手上的短刀、短矛,大声叫嚣,妄图以虚张声势吓跑村民。胆小的村民后退了好几步,但勇敢的村民却上前几步。

    双方的武器碰擦在了一起,互相大声呼喝,随时可能发生惨烈的械斗。匪徒们的胆气更低了,被压迫得挤在一起,扣住民女的匪徒将刀架在女人的脖子上,进一步暴露了他们的虚弱本质。气势此消彼长,村民们果断地截断了匪徒的退路,把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罗岩叹息,匪徒们犯傻了,他们要是能果断一点,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这时候,想跑也不容易了,不知匪徒们该如何应对。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罗岩目瞪口呆了,其中一个高个匪徒突然暴起,一刀砍在某个村民的手臂上。手没有被砍断,刀卡在手臂上,匪徒凶残地一脚蹬在村民的肚皮上,把他踹翻在地,顺势起刀,接着砍向另一个逼的太紧的村民。

    高个匪徒大喊了一句含混话,匪徒们一齐动手,在村民中大肆劈砍起来。村民们似乎完全没有想过匪徒们会动手一样,被杀的毫无还击之力,不过被砍伤了几人,瞬间轰然而逃。

    被强抢的三个女人趁着匪徒们追砍村民,想要往外逃,其中一个年幼的被匪徒追上,一刀砍掉了半个脖子,惊天的惨叫让村民们一部分逃的更快,一部分吓的当即跪倒在地。逃跑的另外两个女人,此时也瘫软在地,身子抖的厉害。

    “悍匪啊!”不说下面的村民,匪徒的暴起,把罗岩也吓的够呛,若是他是村民的一员,这时候也会被吓傻了逃跑吧?怪不得区区六个匪徒,被三十多个村民围住,居然还敢抓着女人不放。

    匪徒们追杀了一阵四散而逃的村民,肆意踢打逃跑不及跪倒在地的农夫,放肆地撕扯女人的衣服,似乎他们也需要点发泄了。

    匪徒们不忙着动真家伙,他们一点点将剩下的两个女人的衣服撕扯干净,用刀背抽打着,让衣衫丝丝缕缕的女人在地上翻滚哀求,他们一边看着,用手掏摸着,不时发出嘲讽的大笑。

    “太没有人性了!”哪怕是强干,也不及这般的欺凌侮辱,罗岩看不下去,捡起一支儿臂粗、四尺来长的树枝,从山坡上冲过去。

    匪徒们对于罗岩的气势汹汹颇为吃惊,他们放开两个女人,严阵以待。无怪他们的谨慎,现代生活的富足,让罗岩并不出色的一米七五个头、七十五公斤体重,相较匪徒们的一米五几,威慑力非常大。

    罗岩也是从他们的个头和刚才没有章法的砍杀,看出这些匪徒除了打斗凶狠没有其它本事,因此找到了自信。否则,罗岩才不会有勇气以一挑六,打抱不平。

    匪徒们打跑村民的气势尚在,不待罗岩靠近,就争相迎击上去。罗岩克制住胆怯心理,一个跨步横扫,打在冲在最前的匪徒小腿上,把他打倒在地,随后一个横扫千军,阻断匪徒们的一拥而上。匪徒们被打倒一人,又被横扫阻断了冲锋的架势,气势立刻弱了下去。

    罗岩得势不让人,趁机一个突前一步猛戳,正中左面匪徒的胸口,该匪徒立刻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翻滚,受了很重的内伤。匪徒们瞬间被打倒两人,都不敢率先上前,抓住这个机会,罗岩连连挥动挺直的树枝,赶的剩下四个匪徒不敢近身,四散而退。

    被扫中小腿到底的匪徒想要站起来,罗岩冲过去,抡圆树枝,照着他的太阳穴就是狠狠的一记,这个可怜的家伙当即五官鲜血飞溅,重重地砸落在地,死活不知。另一个被戳中胸口的匪徒忍住疼痛正要做起来,看到这一幕果断地重新趴下,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的远一点。

    “服不服!”罗岩大吼一句,威武地用手中棍棒挨个指向胆气尽丧的匪徒们。

    “爷爷,我们服了!”高个匪徒率先扔下短刀跪倒在地,他倒是想继续打下去,但同伙都被吓破胆,没人敢冲上前,他独木难支,不如早点投降。他清楚砍柴冲没有罗岩这么一号猛人,罗岩的短发短袖短裤,也让他产生了小小的误会。

    匪徒们争相跪倒,口称“爷爷饶命”。

    罗岩颇有些自傲,虽然是仗着身高体重,欺负六个营养不良、羸弱的土匪,但毕竟是以一敌六。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被砍死的女人,以及地上洒落的村民血迹,他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大侠!小的们也是为了活命,逼不得已呀!”高个匪徒察言观色,连连磕头。

    “大侠?”罗岩被这个称呼吓了一跳,穿越到平行空间还可以勉强科学解释,但穿越到武侠小说,这只能归咎于神仙了,这也太悲催了,神仙造个世界给他玩,总不会是因为他是炎黄的子孙吧?

    从高个匪徒的姓名、年龄问起,罗岩最终大致搞清了他的处境:

    简单地说,罗岩穿越到了崇祯十四或者十五年,明朝灭亡于崇祯十七年,南明只有一年的寿命,这里只有四五年的时间就要遭遇南下的清军,他没有时间种田攀科技树,也别指望在风花雪月中漫步朝堂,完成挽救国家的重任。

    更糟糕的是,这里属于桂阳州蓝山县地界,西南有九嶷山,用罗岩的现代地理知识判断,他现在的位置是湖南的永州或者郴州,这是一个又穷又落后的地方,渺小得除了当地人,外地人可能听都没听说过。

    “我该怎么办?”罗岩用五分钟的时间做出了决定,除此,他没有其它的出路。

    “黄三,你愿意跟着我吗?”

    “跟着你?”黄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人了,我让你们往东,你们就不得往西,否则,杀无赦。”罗岩对匪徒们吼道,黄三同意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敢当面反对。

    黄三很识趣,其它匪徒也很识趣,他们默认了罗岩做他们的带头大哥,打定主意,有机会就逃跑。他们对前首领阎罗总没有好感,但他们更不愿意跟来历不明的罗岩混饭吃,畏惧罗岩是一回事,但听命于一个不明来历的人是另一回事。

    罗岩清楚光靠威慑不能控制住这个六个匪徒,他得让这些家伙尝到甜头,让他们觉得跟着他混更有前途。要达到这个目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带着他们干一票大买卖,次一点的方法就是借着他们的势,先扩充自己的队伍,新旧夹杂,这样他们就会老实些了。

    简单地说,他得赶紧带着这六个土匪干一票大的,想办法裹挟更多的人,有了底气,他就可以去攻打这六个匪徒的老巢。听黄三说,匪首阎罗总,手底下也不过悍匪二十四人,帮凶(不够胆)十七人,匪寨不养闲人,巢穴中经常只有十几号人留守,其他人都是轮番出去打劫。

    罗岩首先问清了六个土匪的名字,除了黄三这个名比较文雅,其他人都是白毛犬、去皮松、癞上头的匪号,不堪入耳。做土匪不是光彩的事情,这些土匪入伙前不是村里的无赖,就是贪图逍遥自在的不安分青年,不过,他们仍然记得不能为家族抹黑,不敢把真名示人。黄三肯定也不是真名,三是他在阎罗总匪窝中的排行。

    “说说这附近有哪些村庄和地主……”罗岩耐心地询问匪徒们。

    让罗岩意外的是,眼前的村子里就有一个大户,家里有良田数百亩,养着四个家丁,号为四大金刚,村里的人差不多一半是他家的佃户。这位王大户跟匪首阎罗总还有些许的来往,跟土匪相安无事。

    罗岩向六个土匪宣布要去打劫王大户,土匪们面面相觑,他们虽然算的上悍匪,但大户家的狗腿子可不是懦弱的村民,他们同样是见过血,敢打敢拼。尤其是,大户家的关系广,打了王大户,这周边的李大户、张大户,黄大户,人人自危下,说不定就掏钱找黑白两道,把他们给解决了。

    “呸,他要找死就去吧,反正咱们躲在后面,出了事往山里躲,把他丢出去顶罪。”黄三狠狠地想,心里不由想起了某天惊鸿一瞥的王家小姐的花容月貌。若是撺掇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二愣子把小姐给抢了,说不定他可以得个二啖汤吧?

    “愣着干什么,走啊!”罗岩扬了扬抢过来的双刀,催促道。

    除了黄三外,其他人都吓的半死,他们在当土匪前,谁没有见识过大户人家家丁的威风。当了几年的土匪,虽然不再那么害怕大户,但他们从来没敢打过大户的主意,这是太岁头上动土,惹毛了大户,串联起地方上的豪强,百十号人的大土匪窝子,也得躲着走啊。

    不论大户人家的家丁,还是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凶神,土匪们都惹不起,除了拿定主意狐假虎威,把罗岩丢给大户家丁收拾的黄三,其他土匪都被罗岩的决定吓的不轻。

    “那这两个女人?”匪号去皮松的细眉土匪急中生智,指着两个被抢的女人问。

    “让你们乐乐?”罗岩随意说。

    “啊!”土匪们听到这个意外的回答,不由露出淫邪的目光,这个强行当他们老大的家伙懂得大伙儿的心哪。

    “滚你妈,几个打狗喂猪的丫头算什么,打下了王大户家,多的是细皮嫩肉的丫鬟小姐!”罗岩给土匪们鼓劲。

    “王大户家能养得起什么丫鬟,还不是这些村里丫头临时帮衬,不过,王家的小姐真是这十里八乡出名的美人。”众匪不由地想着,脚步也快了几分,反正有个能打的临时老大在前面撑着,他们怕什么。

    远处,四散而逃的村民已经惊魂稍定,三三两两的在村口聚集起来,罗岩折服山匪的过程被他们看在眼里,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朴素认识,他们对于突然而来的罗岩有了些许的好感。但摸不清情况,他们只敢在村口张望。罗岩带着六个土匪他们走过去,村民们都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们绝不会认为,这是土匪们被压着来向他们道歉,秀村嫂和王石的闺女还被扔在地上不让走呢。

    众目睽睽下,罗岩略有些不安,这是要做万恶的土匪,这是要带着他们去抢钱、抢粮、抢女人啊,转而又想,辫子兵很快就要来了,做土匪总比做鞑清的奴隶强;受土匪劫掠,总比受鞑子兵凌虐强——至少,他可以控制住下限,辫子兵做起这样的事情来,可没有下限。

第二章 为服众,率领土匪抢大户

    罗岩和六个土匪走到村口,胆小的村民逃走,也有不少村民留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光景。他们被土匪抢过也不止一次两次,对于土匪的到来,除了忍气吞声,也有了那么一丝的习惯成自然。

    “我这次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跟你们没什么关系。你们要是跟王大户有什么冤屈,尽管跟上来。打下王大户家,里面的金银财宝,我分文不取,你们要多少尽管拿。”罗岩对村民们喊道。

    “难不成真是为了报仇?”黄三和众匪满头雾水,刚才的询问,他们已经肯定罗岩是外乡人了,而且不是本地的口音。

    “你们只管跟着我,少不了你们的好处。”罗岩转过头对土匪跟班说。

    “是,是。”土匪们小心翼翼地随声附和,心底的疑惑更多了。

    村民没什么见识,心想,跟着去看看热闹,说不定能拣点便宜,少数几个头脑清醒的人想,这要是跟着去了,不就跟土匪成一伙了吗?不过,不论愚昧的村民还是清醒的村民,没有人想着要去通报王大户。土匪来了,王大户不管他们的死活,他们何必管王大户的死活?

    罗岩和六个土匪走在前面,后面老老少少,跟着四五十个看热闹的村民,村民们相互低声地打探,想要摸清楚罗岩的来历。王家家主王通不地道,二三十年来,被他逼得倾家荡产的村民不在少数,给王家种地的长工,天不亮就要被叫起来干活,稍有不如意,非打即骂,动辄饿饭。村民们猜测,也许,罗岩是哪家逃出去的后代?

    王通听到好心的族亲通报匪徒冲他而来,不由地有些慌神,老土匪他不怕,兔子不吃窝边草,彼此都有个情分,三五两银子、两三担稻米,差不多就能打发。这次领着土匪来的却是个陌生人,据说跟他有过节,身长八尺,端的孔武有力,七八个人近不了身,六个阎罗总盗匪,三两下被他收拾了。

    “三哥儿去通报你们大舅(李大户)、二舅(张大户),让他们赶快带人过来帮忙,王敦、王大柴你们几个,跟老爷我去守门。”王通不愧见过风浪的土财主,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只要他能堵住门两三刻,李大户和张大户带人过来,就算阎罗总匪帮来了,也能让他吃不了兜着。

    罗岩不慌不忙,王大户家不过四个家丁和五个长工,他后面可跟着六个土匪和四五十个村民,虽然跟他不是一条心,但只要能凑数,帮着镇住场子,打劫王大户没难度!

    王大户家三进的院子,除了青砖、青瓦,刷白的牌楼,高度上跟村里的其它房子没什么区别,不走近看并不起眼。罗岩看到王大户大门紧闭,暗想,这进展比他想象的要顺利。他最怕的是王大户大门洞开,四个家丁和五个长工一股脑地冲出来打,要是出了这档子事,六个匪徒说不定就会反水,村民们也会趁机打落水狗。

    罗岩观察四周,发现墙角一根合抱粗五六米长的大木,这下,攻城器械也有了。

    “你们,把那木头抬起来,给老子我撞开门!”罗岩命令六个匪徒。

    “太重了!”匪徒抗议。

    “给老子去抬!”罗岩毫不客气,用刀背抽打匪徒的肩背,催促他们赶紧过去。

    六个匪徒不知道是真的没力气,还是装模作样,大木抗不起来,罗岩看的皱眉,眼光不由落到看热闹的村民身上。

    “你,你,你,还有你!”罗岩连续点了几个身体还算结实的村民,挥舞着短刀,命令他们帮着去抬大木。

    村民们纷纷躲避,逃开了一大片,但到底让罗岩逮住了两个,推搡着他们到了土匪旁边。

    “再敢抬不起来,老子把你们全部剁碎了喂狗!”罗岩威胁道,顺便狠狠一脚,把某个躲闪不及的村民踹飞,向这些人显示他的实力。

    黄三偷眼看到罗岩凶神恶煞的样子,心底不由一凛,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猛人若真是为报仇而来,他们这些磨磨蹭蹭的人,说不定就要被当做替罪羊。算了,反正追究起来,他们是被逼的,既然打了王大户家的主意,暂时也得豁出去,别畏首畏尾了。

    其它匪徒也有了一般的心思,大木大概有五六十斤重,八个人虽然不尽心尽力,却也尽能扛起来。在罗岩的口令下,八个人扛着木头撞在了大门上,一遍又一遍,嫌慢的罗岩帮着狠推了几把。

    大门虽然结实,枢纽却承受不住连番撞击,随着一声轰然大响,大门被撞倒了下去,随便把门里拼命顶住的几个家丁、长工砸成了内伤。罗岩冲了进去,土匪们欢快地将大门重重扔在门板上,把下面压着的两个人给直接砸晕了过去。

    家丁和长工们被一拥而入的数十人吓住,不敢反击,站在一边小心戒备。

    王通胆气不小,打定擒贼擒王的主意,挥舞着一柄两米长的钢叉向着罗岩冲过去。罗岩被他狰狞的面目吓了一跳,不过,他的神经坚韧,没有被吓倒,趁机跨进几步,短刀挨着钢叉的木柄反削过去。

    王大户的花拳绣腿来不及反应,当即被反削的短刀划破手指,打飞了钢叉,短刀的余力砍在他的脸上,把他直接砍成了重伤。罗岩一把抓住他的胸襟,短刀顶着他的脖颈,押着他丢给黄三众匪。

    “你们看着他,问清楚财宝藏在哪里。”罗岩吩咐众匪,转过身又朝无辜的村民喊:“你们等什么,看上什么东西,拿啊!”

    村民们在犹豫,他们眼红王大户家的东西,但没有劫夺的勇气。罗岩考虑该怎么加一把火,对峙的家丁和长工们忍不住了,他们返身冲进了里间,边跑边喊“大伙儿发财去吧”。在家丁和长工的带头下,眼热的村民终于有人忍不住,跟进去胡乱搜刮。

    家丁、长工、村民的积极性这么容易鼓动起来,罗岩不由地感激王大户如此不得人心。不过,傻了吧唧的村民最想抢走的居然是院子里的扒犁,罗岩不由地吐槽,欺骗这样淳朴的村民,真是胜之不武!

    土匪蠢蠢欲动,黄三哀求道:“再等会儿,东西都要被抢光了。”

    罗岩冷冷地看着众匪,来的路上他就考虑到了一个可能性:这几个土匪只要脱离他的视线,恐怕立刻就会逃的无影无踪了。所以,他得盯着他们,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你们干抢劫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些地主老财藏钱的本事,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敲不开这王财主的嘴,你们仅仅想跟那些村民一样,抢些个粗笨家什就心满意足?”

    黄三有些着急:“我们哪有时间做这些事情,用不了多久,其他大户家的援兵就到了!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我们哪打得过!”

    “哪等什么?走啊!”罗岩一把推开半死不活的王大户。

    “什么?这都图的哪门子事?”黄三忍不住嘀咕,众匪都有些愤愤不平了。

    “少不了你们的好处!现在有两条路,要么带着这王大户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严刑逼供,找出他家的藏宝;要么带路,我们挨个去打李家、张家和黄家,现出我们的本事。”

    “被堵住的话,我们全部都得死!”黄三忍不住了,“你到底想怎样?”

    黄三公然跳出来反抗罗岩的权威,其他五匪找到了主心骨,站在了他这边。罗岩估量着杀人立威还是晓之以理,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是杀掉黄三,但他下不了手。

    “杀伐果断真不是那么容易!”罗岩短暂地思索了几秒钟,“你们若是不想听我的,就给我滚吧,天大地大,老子哪都能去得;我倒想知道,王大户报复起来,阎罗总会包庇你们呢,还是把你们绑起来,惩罚你们不守规矩?”

    黄三心下一颤,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罗岩可以一走了之,他们却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王大户掏银子找阎罗总要人,土匪窝里哪有什么兄弟义气,阎罗总和其他土匪贪图赏银,八成会把他们交出来!

    “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黄三虚弱地说,安慰自己,跟着阎罗总不过混口饭吃,左右一条烂命,跟着新头领,或许会不一样?

    “我们都听你的。”众匪相继屈服,作为老匪,他们或亲眼见过,或听说过,得罪乡里的大户势力,没几个山寨能讨得了好。他们真正敢抢的,也不过是些外地人,以及没根没底的乡间小姓。

    “你们跟我来。”罗岩带着六个匪徒,在王大户家抢了两头猪(每头二三十斤重),四只鸡,一袋米和两口锅,以及厨房里全部的盐,匆忙离开了村子。在他们躲进树林的时候,回头看到了救援王大户的李家和张家,加起来有一百多人,武器五花八门,其中还有一匹矮脚马。

    黄三熟悉这片地方,在前面带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在这里,罗岩给六个土匪讲课,描述跟着他混的好处:

    “家丁、长工、村民都动手抢了东西,其他大户家的援兵一到,王大户必然不放过他们。追究起来,王大户在这村里就众叛亲离,等援兵退走,我们再攻一次轻而易举。到时候,不仅王大户家的财物垂手可得,我们还可以在村子里招人。”

    “我熟读兵书战策,你们跟着我不用担心前途,只要你们好好跟我干,我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做小头目。这些大户算什么,把他们打趴下,以后叫他们按月给钱、给粮、给女人,大伙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

    众匪沉醉于罗岩描述的美好了,这就是他们的天堂啊!何况,罗岩还细致地描述了细皮嫩肉的女人搂在怀里,仿佛搂着一团云的感觉,让他们大咽口水。天可怜见,他们这辈子碰过的女人,不是瘦不拉几、骨头磕得他们生痛的柴火妞,就是半老徐娘、一身骚味的窑子土娼!

    罗岩用最粗俗的话演绎了大段《金瓶梅》的艳段子,满意地看到几个土匪口水流了一地。对于这些无知无识的人来说,天堂七十二个美丽处女躺在床上的传说,就可以蛊惑他们舍生忘死了,绿教的典籍好像就是这么宣扬天堂,鼓动教徒发起圣战吧?

    眼看到了黄昏,罗岩带头砍伐树枝、捡拾材火。搭建的四个窝棚,他一个,其他两人一个。杀了只鸡,和泥做叫花鸡,锅里煮着米饭。

    围在火堆边,罗岩大吹大擂,说些《百战奇谋》之类兵书上的战史,仿佛是他在亲自指挥一般,夹杂说些诸如朝廷昏暗,李自成、张献忠如何从一介草莽发展到统帅几十万大军的反贼,如何在北边攻城略地,大丈夫当如是云云。

    黄三众人听了几个小时的吹嘘,无不为罗岩的学识倾倒,觉得跟着如此见识广博、志向高远的任务,未来真是前途远大,抵触情绪逐渐烟消云散,却有些跟对人的自豪感了。王八之气很玄乎,即便在未来的二十一世纪,某些人的王八之气,也能让炎黄子孙无盐以对,简单地说,就是一种让人信服的本领。

    在这个偏僻地方,罗岩众人待了三天之久。白天安排人放哨,一明一暗,其他人在罗岩的带领下,一遍遍进行短突刺击训练。通过盘问当地的发展水平,罗岩为他未来的军队挑选了合适的武器装备,以及对应的战术。

    作为军事爱好者,罗岩印象中,明军采用的是改进的六花阵。六花阵最早见于李靖的兵法,将大军分成左右正军、左右跳荡、左右奇兵。交战时,以正军正面迎敌,以跳荡左右策应,以奇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扎营时,整个营盘以左右厢军、左右虞候、前军、后军组成大六花,遭遇袭营时,各军组成小六花守住六面,奇兵指挥权汇聚于中军,由主帅居中调遣。

    明军的正军以长枪重步兵为主,跳荡以刀盾轻步兵为主,奇兵以骑兵为主;相较唐朝的六花阵,明军战阵增加了“内六花”,即左右箭阵、左右伏军、中军和后备军,以加强大军作战的韧性。明朝后期,卫所军制败坏,长枪正军战斗能力低下,明军在正军前增加了敢死的选锋兵,并且不断提高正军中火器的比重。

    早期的弓箭手和火箭车,后期的大炮,都是部署于左右箭阵,前出可以大规模杀伤敌人,后撤时用于射住阵脚,掩护大军重整队形。至于火枪和弩箭,都属于辅助装备,一般不会成建制地使用。

    罗岩未来的理想军队,当恢复唐军的六花阵。在通讯不发达的时代,战阵越复杂,反应越迟钝。明军的战阵繁琐复杂,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依靠牺牲反应速度,增强大军的抗打击能力。间接说明了,唐军的相对(对敌)战斗力高于明军。

    当然,罗岩现在手上只有六个兵,他能学的只有戚继光的鸳鸯阵,中国战阵动辄以万人以上,数人、数十人的小阵,估计只有鸳鸯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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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招新兵,欠债要卖身

    第四天,罗岩带着六个土匪下山,相较原来的光景,精神面貌有了很大的改变。罗岩因为有了长远的计划而壮怀激烈,土匪们因为有了前景的展望,内心对未来充满希望。

    罗岩将这支小队伍匆忙编队,他是队伍的主兵,六个土匪分成三个护兵、两个从兵,一个辅兵。根据鸳鸯阵的战法,主兵主攻,护兵主守,从兵协攻协守,辅兵负责全队杂务。简单地说,鸳鸯阵由一个个复合作战小队组成,作战思想类似现代的步兵作战班,专门用于剿匪、打海盗等小规模的战斗。

    如此编练成阵,罗岩就可以从容地发起正面进攻,不用担心陷入重围了。

    砍柴冲,王大户肉痛地安排了十来桌席面,款待增援的李、张两家的家丁、长工、族民、佃户。接下来的两天,在遣散了大部分援兵后,王大户掀起了凶狠的报复,村民们,不论有没有在他家顺手牵羊,都被勒令缴纳赔偿,否则宗法、家法、私法伺候。从家里搜出赃物的村民被整的更惨,若是不想被送官究办,都得老实地签下巨额的赔款,卖儿卖女、卖田卖地,或为王大户打一辈子白工。

    罗岩和六个土匪潜伏在山坡上,发现村里没有援兵的踪迹,相信援兵都撤离后,大摇大摆地进村了。

    远远看到罗岩等人的到来,村里先是一片慌乱,然后响起了急促的锣声。黄三解释说,他们每次来,村民们都会敲锣示警,锣声越是急促,说明村子越是畏惧,听这次的锣声,该是警示村民逃亡,不用担心遭到反抗。

    “专业人才就是专业人才,不愧是打家劫舍多年了。”罗岩夸奖,然后命令土匪加快速度,他的主要目的不是打劫,而是要招人,村民跑光了,他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罗岩大声喊,命令土匪们跟着喊。队伍不理奔逃的村民,直冲王大户家。

    王通没有料到土匪来的这么快,不过,上次土匪放过了他,让他有了些侥幸心理,他既不反抗,也不逃跑,妄想跟罗岩谈条件了。罗岩看到大门洞开,王大户孤零零地站在门边,不由地有些好奇。

    “他怕跑了后,我们会烧掉他家的房子。”黄三看出罗岩的疑惑,解释道。

    “真是要财不要命!”罗岩走到王大户面前,小心戒备。

    “大王啊,你就饶了我吧,你要什么就说吧!”王通忽然跪倒在罗岩面前,哀求起来。

    “哟,这不是王员外吗?”黄三忍不住得意劲,挖苦道,他跟着阎罗总做了五六年的土匪,何曾看到大户人家的家主求饶?

    “好了,不要为难王……员外了。我呢,也不是要为难你,只是这山里生活艰难,想要在这里讨口饭吃。”

    “大王如有需要,无有不从,我这就给大王准备两担米,十担稻子,家里的布帛也有二三匹,都给大王了。”王通咬牙报出大价钱,心想先把这关过了,送走这个瘟神,再召集这十里八乡的地主豪强,把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给剿了。

    “这个不忙,你先帮我把村民召集起来……还有,你最好赶紧追回求援的人,否则,别怪我隔三差五地过来烧你家的房子。”罗岩威胁道。

    “这个,大王啊,你们来的时候动静这么大,村民们都跑了,一时半会召集不起来;邻村的李家和张家,都是我的姻亲,要是从村民那里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即便没有派人求援,多半也会赶过来帮忙。”

    “那你就请求菩萨保佑吧。”罗岩对他的辩解无动于衷,“我在你家里等着,若是一个时辰后村民们没有召集起来,或者你敢找人过来帮忙,我就烧了你家的房子,杀光你家的人!”

    说完,罗岩不管王大户跪在地上哀求,带着六个土匪进门,直奔后院。王大户的家眷多半跑了,但还是让罗岩他们逮着了王通的一妻一妾和三小姐,她们裹了脚,想跑也跑不掉。

    罗岩吩咐黄三和去皮松上到屋顶,查看外面的动静,允许其他盗匪翻箱倒柜寻找财物,他一个人守在三小姐的闺房,看住两个人质。众匪心照不宣地咧嘴笑着走了,他们巴不得罗岩能贪财好色一点,跟着一个正派的头领,他们怎么捞好处?

    王家三小姐穿着天蓝色碎花高领纱衣,尽淹腿脚的深褐色长裙。罗岩分不清是什么裙纱,却是很遗憾小姐全身被遮的严实,爽滑的纱衣,隐约露出的窈窕身材,特别是那莹白如玉、纤细修长的手指,让罗岩不由地遐想她的美好肌肤。

    “你为什么低着头?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罗岩很想用手指勾起王三小姐的小脸,看看她到底如何花容月貌。光是那份静坐的恬静,就让他深切体会了什么叫大家闺秀,不由地他不心动。

    “大王,你就放过我女儿吧。”王家小妾听罗岩如此轻薄的要求,不由地跪倒在地,挡在罗岩前面。

    罗岩注意到,王家三小姐极快地瞄了一眼生母,惊鸿一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眉眼如画,相貌颇为清秀,美貌却是谈不上,至少,不是那种妖艳的桃花脸。

    “我虽然不懂得怜香惜玉,却也知道美人如诗,需要细细地品味,不会干出牛爵牡丹,大煞风景的事。你们尽管放心,我守在这里,我的那些土匪手下不会侵扰你们。”

    “大王似乎颇有文墨,奈何落草为寇?”王家主母听了罗岩旁敲侧击、讨好小姐的话,忍不住问。

    “落草为寇?什么是匪寇?官府难道不也是靠抢掠百姓过活?官府能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可以做?我不但可以做,还可以做的比官府好,至少,我不会抢走百姓的活命粮。”

    罗岩的强盗话,把房里的三个女人震的不轻,她们从未想过,居然有人敢把官府的收税和强盗的抢劫混为一谈,似乎……有点道理?

    王大户三进大院二三十间房,四个盗匪翻找起来,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头领在小姐闺房里面逍遥快活,他们一个个想的心猿意马,哪有心思洗劫。没过多久,四个翻箱倒柜的盗匪就到了闺房阁楼下,故意发出各种声音引起上面的注意,提醒老大快活完了,不要忘记分他们一杯羹。

    罗岩在小姐的闺房里胡说八道,依靠各种逸闻趣事和笑话,慢慢活跃气氛。小妾没什么心机,小姐依然十分矜持,反而是王家的主母,为了减少家里的损失,尽心竭力讨好。总的来说,罗岩跟她们的相处还算愉快,尤其是他注意到王家三小姐偷看他的目光越来越频繁了,这莫非就是偷情的乐趣?

    楼下的喧闹让罗岩颇不耐烦,但为了以后的大业,现在不是泡妞把妹的时候,他故意装出怒气冲冲的样子出门,出了门却变成了和颜悦色。

    “头,该轮到我们了吧?”白毛犬率先忍耐不住,向罗岩恳求。

    “什么轮到你们了?我……”罗岩正要说他在房里只是交流感情,转而想,这么说谁信,何况他答应过要给手下们找女人。把房里的女人给他们?这样的禽兽行径,他怎么做得出来?不给,好像影响他的声誉?

    “我自有决断,少不了你们的好处!”罗岩训斥道,一边下楼,“外面情况如何?”

    众人慑于罗岩的威武,不敢多说,但都不由地露出失望神情,认为罗岩吃独食,不肯给他们好处。

    “先忍忍,我保证三个月内,你们每个人都房有家,可以选得美女为妻,为你们洗衣做饭暖被窝,何必为了一时欢愉,做那禽兽之事败坏名声?这王大户的妻妾小姐,我们暂时还动不得。”

    众匪哦了一声,念念不舍地看着楼上,暗想,莫非刚才头领真的没有偷腥?

    王通看罗岩等人走向后院,担心家人的安危,又想着妻妾女儿的名节,让他去追赶阻止却又不敢,揪心到了极点。

    “作孽啊!”王通凄惨地叫了一声,拖着身子向村里走去。他还是想通了,就算妻妾女儿被夺了贞操,他还有三个儿子,怎么着也要把家业传下去。

    村民们逃的不远,发现土匪直奔王大户家,再次安定下来,远远地张望,他们不敢回村,王大户的追究让他们害怕。王大户看到村民们聚在远处旁观,第一次反省自己过去不得人心的做派了。

    “父老乡亲们,都回去吧,好汉爷有话跟你们说……就当是我求你们了!”王通就差向村民们下跪了。

    “老爷,这可是你让我们去,不是我们通匪。”村民们小心翼翼地求证,他们这几天被通匪罪名害惨了,罪魁祸首就是王老爷!

    “还请父老乡亲们回去吧,以前都是王某人多有得罪!”王通的话听起来颇为诚恳了。

    “那边,李村的人来了,来了好多人!”某个眼尖的村民忽然喊道,得了这个提醒,村民们同时发现另一头张村的人也来了,也有好几十人。

    王通内心挣扎,一会是抓住土匪,将他们当众打死;一会是土匪逃了,杀了他的妻妾女儿,顺便点一把火,把他家三代的基业给毁了。犹豫了一阵,李家和张家的人看到村民聚集在这里,也在向这边赶过来。

    王通硬着头皮迎上去,他想出了勉强的中庸之策。

    “泰山在上,小婿来晚了。”大女儿和二女儿的夫婿先后上前拜见。

    王通顾不上礼节,把两个女婿拉到一边,请求他们暂时在这里候着,暂时不要逼近村子。两位女婿不解,他们可是带了上百人过来,区区六七个土匪算什么。王通不得不老实地解释说,若是逼得狠了,土匪会烧了他家的祖业,不如停在这里,即便不能惊走贼寇,也可以仗势讨价还价。

    “难不成就这样受区区几个土匪的讹诈?早知如此,我们就集合这乡里人马,把阎罗总的匪寨铲平了!小婿愿出一半赏钱!”张姓女婿年轻些,脾气火爆,立刻进言了。

    “乡里人马出动,阎罗总想必会毁寨逃跑,这样下去,双方就要不死不休了。”李姓女婿老成地说,“还是跟阎罗总重新商定和睦相处的条件吧。”

    罗岩和土匪手下聚集在一起,躲在王大户家的屋顶上张望,若是李、张二家的人冲过来,他们少不得要先撤。土匪们对于欺软怕硬的做法习惯已久,无功而返虽然会让他们失望,但根据罗岩这些天对于土匪的了解,他们不会因为这样而过于怨愤。说到底,只要土匪们不愿意散伙,终究还是以拳头决定谁当老大,这方面,罗岩有信心。

    王通和上百村民回村,李、张二家的人留在远处。罗岩心里有数,知道这把赌赢了,他有信心收服这个村子,获得他想要的人力和物力。接下来,趁三大户觉察前,罗岩必须尽快扩充实力,把阎罗总的匪寨夺下来,否则,他就要面临黑白两道的联合绞杀。

    罗岩在村口迎接王通,并且郑重地告诉他说,他的家眷安然无恙。对于王通来说,这是意外的惊喜了,他匆匆表示感谢,跑回家去看个究竟了。罗岩吩咐土匪们看住村民,跟在王通身后。

    “王员外,我还有些事跟你商量……”

    村民被打垮了勇气,在六个土匪的看押下,兴不起反抗或者逃跑的念头。罗岩上次打破王大户家的事情,让他们好奇,哪怕被看押,心里也不是很害怕。小心议论着山大王到底为什么要留着他们。

    黄三等土匪忐忑不安,他们不怕眼前的一百多个村民,但七八百米外虎视眈眈的李、张二家,绝不是他们能抗衡。对于罗岩的聪明才智,他们已经信服了,但是,跟随的时间尚短,他们实在不知道罗岩的为人,万一要是出卖了他们呢?

    罗岩再次回到村民面前,手上拿着大把的债券。在土匪和村民迷惑的眼光下,罗岩得意地笑了。

    “我跟王员外说好了,你们欠他家的钱,由我代他收回。”罗岩冷酷地对村民们说。随后,罗岩随意指定某个村民,把他家的债券还给他,“只要你配合我指出这些人,你的债全免了。”

    在内奸村民的指认下,罗岩把欠债的村民一个个挑出来,用刀逼着他们还钱。

    “大王,我家实在没钱啊!要不你去我家,看上什么尽管拿去抵债吧!”老农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罗岩不为所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眼尖的村民看到王通亲自去把李、张二家派来的援兵遣散,他们最后的依靠也已失去,完全落到凶狠的土匪手中,不由地一个个呼天抢地起来。罗岩随便挑出的村民有两个儿子,都成年了,罗岩用刀逼着他们的父亲,对这两个儿子说:“你们给我查查看,这些债户家还有什么人没有?”

    两个年轻人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罗岩就对他们的父亲说:“你看,我给你家机会了,只要帮我办好收债的事情,我可以推荐你的两个儿子做王大户的家丁,以后有个好前程。但既然他们不愿意,那就只好拉他们替父老乡亲们抵债了。”

    可怜的老父亲忍不住了,跪倒在地,乡亲再亲,不如儿子亲,他自告奋勇帮罗岩指出村民还有哪些家人。两个年轻人真是硬骨头,父亲跪倒,他们也跪倒,但就是不肯出声帮忙。罗岩看到两个年轻人眼睛里的仇恨,暗自高兴,不过,哪怕激起反抗,他也一定要将策略进行到底。

    “如果是你们的父亲代为指认,你们两兄弟,我不得不拉走一个补偿了。”罗岩站在某跪倒青年的背后,作势砍头。

    村民们一阵骚动。

    “我这是替王员外收债,你们谁敢动!信不信拉你们见官啊?!”罗岩威胁村民。土匪手下听到如此威胁,差点没忍住大笑,见官,这是土匪能干的吗?!

    事实证明,罗岩的威胁非常有效。土匪的威胁近在眼前,官府的威胁悬在头上,村民们纷纷想,他们的确欠了王家的钱和租子,几天前还打劫了王家的东西,见了官,官府也会站在代为收债的土匪这边。

    “天哪,官匪欺压他们都有理,我们小民还有活路吗?”村民们绝望了。

    “既然你们还不起钱,就罚作一年的苦役好了,每户出一人。你们尽管放心,你们的儿子交到我手上,都给安排一个好工作。我跟城里的窜林北腿常凯申说好了,扛一个包裹一文钱,我一半,还债的苦力一半,每天再上供二十文。”罗岩说谎话不打草稿,反正据他所知,古代农村,多数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哪知道城里什么样子。

    “那每天能扛多少个包?”某村民忍不住问。

    罗岩看了看他骨瘦如柴的样子,轻蔑地说:“就你那身板,每天能扛五十个就不错了。”

    “大王别瞧不起人,我这身板壮实的很,村里干活能比得上我的没几个!”这位村民颇不服气。

    “好了,反正我只要年轻人,万一你病了,谁给你掏钱治?死你一个不要紧,闹出人命,城里的捕快敲竹杠,你们扛一辈子包也给不起。”

    罗岩的这句误导的话起了关键作用。村民们想到,若是长工暴死在地主家里,闹将起来,长工或许得不到什么好处,讲理的乡老、胥吏,却要大赚一笔,有了这层保护,地主很少把长工往死里逼,城里原来也是这样!

    村民的抵触情绪降低了,罗岩从容地在村民中挑选了二十个身强力壮的人。挑选的过程中,罗岩始终采取主动,他看上的年轻人,不论家里是否欠债,或者他家只要出一个人就能还债,都一股脑儿地带走。村民们自以为没有逼到死路,心思不齐,被罗岩轻松地慑服了。

    罗岩、六个土匪、二十个新成员,在王大户家带走了十担大米和足够的盐,以及锯子、斧头、铁锅若干,一行人直奔进山,罗岩完成了他的“大军”初建的第一步。

第四章 练兵忙,山里野猪泪两行

    黄三等人不愧做了多年的土匪,罗岩大致说了基地的要求,土匪们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地方。当天傍晚就到了地头。

    罗岩大致观望一番,但见背靠大山,山林茫茫;左面深涧,地势一落千丈;右面山坳,丛林灌木,视野开阔,行走不便;正前方俯视旷野,羊肠小道直通乡间聚落。有山有水,能进能退,万无一失。

    这样的好地方没被人占据,一方面是距离村落太远,村民们跑到这里开荒,一个来回就要三四个时辰,另一方面却是地方偏僻,没有商路通行,土匪看不上眼。

    黄三对于罗岩选择这个地方奠基颇为不解,罗岩把土匪和新兵召集起来,向他们解释现在的处境和将来的打算。罗岩说,大伙跟着他,保证每天都能吃饱饭,他们有一个月的时间接受训练,他威胁新兵说,谁若是敢跑,就进村杀光他全家。随后,黄三被任命为副队长,其他五个土匪被任命为伍长,各自带兵四人。

    晚上,罗岩召集六个土匪,告诉这些“心腹”,第一步是练好这些新兵,一个月后,他们去攻打阎罗总的匪寨,打下匪寨后,他们每人带兵二十,每人抢一个美娇娘做老婆,逍遥快活。黄三是匪寨的三把手,罗岩不放心他,特地留下宣告更长远的计划:李自成和张献忠,一个是驿夫,一个是贩夫走卒,仗着手上有兵,在北边称王称霸,朝廷不能制;若他们能扩军几万,何愁荣华富贵,荫蔽子孙后世?

    山里树木众多,罗岩带头,二十七个人一齐动手,花了八天的时间建起来一座小寨。小寨四面用篱笆围起来,中间用碗口粗的树木盖了六个大屋、两个小屋,小屋是罗岩和黄三的居所,大屋一个用来做餐厅和会议室,五个用来住人。

    利用一起修建小寨的机会,罗岩四处监督、调度,调解部伍间的关系,稳固上下关系,加强组织协调和组织力度。每天早上列队出操,依照口令做些简单的诸如原地踏步、原地高抬腿跑、压腿、俯卧撑之类的训练。训练的实际效果不大,但一起锻炼,一起劳动的时间久了,自然会产生集体的认同感,有利于消除彼此间的隔阂,培养士兵的纪律和服从性。

    小队的武器也在建营时间准备完成,罗岩挑选两指粗的树枝,削尖用火淬硬制作成两米长的长枪和一米二长的标枪。每个士兵除了长枪和标枪,还有一面用山间老藤和竹条编制而成的齐胸高的宽面大盾,柔韧的藤条则被用来编制头盔和藤靴。

    接下来的十天是战斗训练,伍伍之间站成两排,互相刺杀和格挡,单独的一伍负责当天伙食和训练投掷标枪,每天轮换。罗岩和黄三分别负责监督枪盾训练和标枪投掷训练,枪盾刺击若不能当天刺坏对面的盾牌,受训的士兵将被勒令刺击木桩,直到罗岩满意为止;标枪投掷训练,黄三划出一条线,受训五人必须每天投掷过线一千次,投掷过程中只要有一人没过线,这一次全部作废。

    不停的训练,充足的伙食,土匪和新兵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身体上、心理上,都有了极大的改善,跟以前面黄肌瘦、萎靡不振、麻木呆滞的样子相比,现在的他们活泼了许多,健康了许多。在罗岩的流行歌曲和笑话熏陶下,他们相互间也能开开玩笑,闲暇的时候哼哼小调什么的,真有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了。

    “可惜没有女人!每天光吃米饭,嘴里都淡出鸟了!”这是贪心不足的士兵们念叨的最大遗憾。

    应士兵的愿望,十天的战斗训练后,罗岩每天安排三伍的士兵出猎。山里的野猪极多,大大小小,成群结队。吃惯猪肉的罗岩习惯了家猪的憨厚,以为野猪跟电视上的家猪一样,任人宰割,实际上完全不是。

    土匪们都有猎取野猪的经验,村民们为了保护庄稼,也有跟野猪“打仗”的经验,依照他们的说法,捕猎野猪是非常困难的事情。首先,野猪习惯昼伏夜出,善于在白天捉迷藏;其次,稍有风吹草动,野猪就会望风而逃,并且跑的飞快,人根本追不上;最后,野猪一旦遭到攻击,就会爆发属性“猪一样的愚蠢”,慌不择路,胡乱奔逃,让你任何的堵截希望落空,甚至可能直冲你撞过来!两三百斤的大家伙,冲锋速度可以达到二三十公里每小时,正面相撞,能把人撞飞了。

    伍长(土匪)癞上头经验最为丰富,积极向罗岩进言,帮助搜寻野猪的踪迹,野猪夏天喜欢躲在阴凉的水边,冷静的野猪颇为聪明,清楚地知道,只要在水中逃跑一段路,就可以消除逃跑的痕迹,摆脱追踪。不过,野猪和人一样,有它们习惯的道路,通过察看野猪踩出的痕迹,可以追踪到它们躲藏的位置。

    癞上头说上了瘾,还说了诸如野猪的鼻子特别灵敏,最好在下风向追踪,否则,让野猪闻到了人的气味,它们就会逃跑。猪径分主道、分道和觅食道,多在山坳的半山腰,如何辨别猪径,如何辨别行走痕迹的新旧,以及如何辨别野猪行走的方向等等。

    罗岩听的头大,不由地想通了为什么“农民宁可饿死也不去山里打猎”,最后干脆把领导狩猎的任务交给了癞上头。癞上头不负众望,根据草叶的顺向,草叶上的浆泥水滴,很快找到了野猪的藏身处。

    “看,这草叶上的泥滴尚圆整,野猪定然在这附近。”癞上头低声说,在得到罗岩的准许后,指派三伍士兵站位。主位站两三人,负责攻击;次位站一人,负责恐吓。至于如何选择和分辨主位和次位,这就是癞上头的经验了。

    “不行!起码有三只大家伙,这是一个猪群,我们应付不过来!”罗岩以为万事俱备,就将见到人猪大战时,癞上头举手要求暂停。

    “怎么了?”罗岩颇为不快。

    “把野猪惹毛了,跟三只野猪打起来,我们可能会有人受伤。”癞上头小心回答。

    “你妈,三只野猪就能让你害怕了,这山里还有华南虎呢,以后还要跟全副武装的敌兵打仗呢!”罗岩暗骂,训斥道,“尽管执行,把这当成一场仗来打!”

    癞上头犹豫了几秒钟,终于还是带着他的那伍人,向着某片草窝试探前进。依照罗岩的训练要求,士兵习惯性地将盾牌护在身前,长枪斜搁在盾沿上,身子微前倾,保持左脚在前,成排缓步前挪。

    踏入草窝,癞上头示意暂停,从盾牌后摘下一支标枪,小声喊了声“戒备”,向着草窝某处扔出去。随着这支标枪落下,但听一阵呋呋咿咿的叫唤,草窝里突然奔出了七八只黑色的野猪,在一头特别健壮的野猪带领下,气势汹汹,直接向着罗岩的方向冲过来!

    癞上头急忙摘出标枪,一支支射向落在最后的小猪,同时向罗岩大喊:“让开前面的,打最后的!”

    罗岩仓促间根本没听到癞上头的话,他两手紧握木枪,做好了攻击准备,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逃开!他是他们的老大!

    牛也好,马也好,狮子也好,老虎也好,面对严阵以待的敌人,它们都会谨慎地退让,不会正面直冲,这是动物的本能。但野猪不是这样,就像后世某国倡导的“猪突”,一旦冲起来,前面刀山火海也不会停下,与其说是勇敢,不如说野猪缺少这么一根筋,故而人们常说“像猪一样的蠢”。

    奔突的野猪飞快,罗岩看到头猪横暴的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侧退几步,避开了正面冲击,不过,他的理智尚在,在头猪越过他身前时,他几乎立刻就采取行动,手中的长矛向着猪的后半身捅过去。

    罗岩这次干脆利落的刺杀,彰显了他的英雄气概、勇武精神、武功盖世,后来他的部下们,不论真的假的,都说的头头是道,仿佛亲眼所见,以此证明自己是最早的从龙之臣,资格最老。后世之人根据众多笔记宣称的“亲眼所见”,误会罗岩这个时候已经拥兵数千,真是大谬!

    至于当时,罗岩在刺出这一枪后,在巨大的反震下木枪脱手,他也在一股剧力的带动下摔倒在地,险些被冲过的野猪踩着。在罗岩的鼓舞下,反应过来的士兵们纷纷向着野猪群冲过去,远的甩标枪,近的架枪刺击。

    倒霉的头猪被罗岩正好刺中**,小半截木枪入体,一点一掂,痛的疯狂尖叫,向着士兵发动疯狂反击。在头猪的带领下,野猪的凶猛在这刻表现的淋漓尽致,士兵们被撞飞、挑飞的有好几个,更不幸的某个士兵被一头一百多斤重的野猪碾压过去,当场昏迷过去。十六个人大战七只野猪,现场一片混乱。

    罗岩担心士兵伤亡过惨,急忙喊道:“列阵!”

    野猪毕竟没有人聪明,它们的反击不过是毫无章法的乱冲乱撞,士兵们的热血和慌乱过去,在罗岩的冷静命令下,盾牌相连,架起木枪,各个方向的士兵聚拢起来,将受伤士兵围在中间,依靠众人的力量阻遏野猪的冲击。头猪血流如注,在发狂了一阵后,终于不支倒地,野猪继续冲击几次不果,终于四散而逃。

    付出三人重伤,七人轻伤的代价,唯一的战果就是重大二百八十斤的头猪。对于整个队伍来说,猎猪勇士极大地提高了士气,经过这次猎猪,罗岩的威望进一步提高。猎猪后期的结阵而守,不仅检验了训练的效果,也让队伍对训练的价值有了形象的认识。

    轻伤的士兵没有大碍,三个重伤的士兵,某个自称略懂医术的新兵用祖传接骨法修正了受伤的肋骨。罗岩指导用老藤、竹条做了几个胸笼,帮助重伤员稳固胸部,安排他们静养,又安排新兵秘密进村,通过父母收购了几十个鸡蛋。也不管有用没用,罗岩除了用鸡蛋为他们补充营养,也用敲成粉末的蛋壳帮助他们补钙,懂艺术的新兵帮着采了不少药内服外用。

    为了报复野猪,罗岩直接下令杀野猪作为实战训练,由狩猎经验丰富的癞上头负责指挥。罗岩和黄三留在营地,帮助准备饭食和照顾伤员,在空闲时间,罗岩给黄三和众伤员上课,讲解中国的历史、匈奴、突厥、女真、蒙古、满洲的历史,讲解世界的历史。

    配合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罗岩在黄三和众伤员的心里埋下了广阔的视野,人们的愚昧往往来自见识的狭隘,思想的启蒙,总是来自视野的开阔。西方的启蒙思想,诞生的根本原因不是社会的发展和技术的进步,而是地理大发现和航海时代的到来。汉唐思想开放、视野的开阔,因为他们有实力向外拓展,思想不受疆域的限制;宋、明两朝中国思想最保守,根本的原因是被局限于方寸之地,军事上无力对外开拓(注)。

    十年寒窗苦读和方丈之室能催生的思想,不过是将“不是风动是心动”的思想发扬光大,既不能指导朝政外交,也不能发展经济科技,除了培养更多酸腐秀才、呆头和尚,于国于民于社会发展,却是毫无益处。

    黄三和伤员们听了差不多半个月的讲课,一方面更加信服罗岩渊博的学识,另一方面,知道世界竟然这么大,他们觉得此生真是白活了,朦胧中树立起宏伟的志向。罗岩讲到西班牙人皮亚罗率领不到一百人,依靠弓弩和骑兵打败拥有数千万人口的阿兹特克帝国,俘虏皇帝蒙提苏马,收取堆满四间房子的金银财宝做赎金,一个个更是眼睛放光,各种羡慕嫉妒遗憾,恨不能以身代之。

    经过几天的“野猪战争”,罗岩的小部队积累了丰富的对敌经验;野猪当然是毫无战略战术上的进步,除了依靠厚实的皮肤屡屡逃过杀劫,不再对士兵造成威胁。战争成为士兵一面倒的追杀,野猪们被杀的风声鹤唳,纷纷逃离小寨方圆三十里,要是它们能唱歌,它们一定会唱“失我猪婆山,使我小猪不安生;失我野猪岭,使我母猪无欢颜”。

    注:

    宋朝无力开拓毫无疑问;明朝无力开拓,似乎不是这么回事,永乐北征、夺取北越之地、郑和舰队、万历援朝,都证明明军有开拓的余力。

    一家之言:

    明朝的对外战争优势的确不如汉唐,外交和战略战术死板,汉唐极盛时都征服了漠北,胡人不敢南下牧马,维持了上百年的对外余威,明朝从来没有做到这一点,一直承受沉重的边防压力,以致没有多余的力量对外开拓。从明朝的财政收入来看,明廷的战争潜力甚至不如两宋。《明史》中斩首几十级、上百级的“大胜”众多,读起来真不像是一个拥兵百万的超级大国。

    蒙元的确是见识广阔,可惜蒙军拿着汉人的文明成就去攻打西方,一去不返,文明交流的好处都让西方人得去了;作为低等汉人、南人的中国人,根本没有机会在那场人类历史上最夸张的征服中得到任何好处,不论是物资上的、精神上的,还是文明上的。没有蒙古人帮忙,西方的文艺复兴来的何其突然,仿佛鸭子里面真能长出一只天鹅,自我崩溃的希腊罗马文明真能让衰朽的中世纪焕发生机,这方面来说,西方真应该给成吉思汗颁发最高贡献奖。

第五章 砍柴冲,攻打阎罗寨的准备

    “你们经受住了考验,我很荣幸地知道,这一个月来,你们中没有偷跑成功的人!”罗岩召集士兵训话,是时候进军阎罗总的匪寨了,二十多个经过一个月训练的士兵,如果连三四十个土匪都打不过,训练还有什么意义?

    士兵中,几个一度偷跑的人面红耳赤。不是他们不想跑,只是罗岩任命的伍长太谨慎,他们的胆子不够大而已。好不容易从土匪升级到伍长,六个前匪徒不论在晚上站岗还是白天的监督训练,都非常卖力。其中佼佼者如癞上头和白毛犬,在罗岩带头和士兵们的刻苦训练下,都自觉地参与到训练当中,提升自己的战斗、指挥能力,他们也因此获得了罗岩的“赐名”:赖长兴和白世兴,被提拔为左右火长。

    “今天,我们下山,你们有一天的时间跟家人见面。后天起,我们将离开家园,为了大碗吃肉、大称分金,为了父母兄弟不再忍饥挨饿,为了妻子儿女,我们要打下一片天,一片由我们做主的天!除了朝廷,什么地主、什么豪强、什么土匪、什么强盗,我们谁都不要怕!吼起来!!”

    “吼!”“哈!”“啊!”“啥!”“哇!”这群杀野猪杀出血性的汉子大叫大嚷起来,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完胜!”罗岩喊道,统一口号。

    “完胜!”前土匪、农夫大喊,他们都是士兵了,为自己而战的士兵。

    砍柴冲被拉走二十个青年,对于村子来说,是巨大的损失,更大的悲痛是王大户家泄露出去的信息:李、张两大家族不甘心王家遭受的劫难,通过黑白关系向阎罗总施压,查出王家的劫难跟阎罗总没有关系!王家托关系打探蓝山县城的帮派、盗匪,查无罗岩此人!

    “被骗了,那个罗岩串通黄三等六个土匪,冒阎罗总的名头,威逼利诱,从我们村拐走了二十个青壮!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村民们欲哭无泪,吵吵嚷嚷地要王家交人,王通哑巴吃黄莲,苦在嘴里,痛在心里,除了这样解释,他还能说什么?

    要不是误会罗岩背后有阎罗总撑腰,误以为这是宁溪所对他家的又一次打压,王通何苦如此委曲求全!不过,事情已经做了,后悔也太迟了,再说,罗岩这样的亡命之徒,当时若是不妥协屈服,说不定真敢烧了他家的房子,杀光他的家人。若是这样,就算李、张二家能帮他报仇,又有什么意义呢?

    王通屈服于区区几个流匪,事迹传开以后,找上门来欺负的人多了起来。乡下人视土地如命,哪肯卖掉田土,王家的几百亩地,一半以上都是王通十几年来巧取豪夺得来的。以前,乡民忌惮王家的家丁和亲戚,这时候却是勇气倍增,圈占王家的地,偷取王家的瓜果庄稼,欠债不还……王大户从李、张二位亲家借来的家丁虽然能打,但耐不住一**的被挑起事端,四面楚歌下,王家开始有衰败的迹象了。

    王家和陈家是世仇,两家都是宁溪所的百户,世镇汉瑶边界。老话说,人和人之间相处时间长了,日积月累的矛盾和冲突,不成为朋友,必然成为仇敌,王、陈两家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情况,两家冲突规模的不断升级,发展到现在,双方已经不死不休。

    王通是王氏旁门,世仇跟他没什么关系,陈家也不在乎王通这么一个小不点。但王通养了三个漂亮女儿,两个嫁给了当地大户,力量瞬间暴涨,再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俨然成为地方的又一个大户。王氏本家找上门来借力,王通在这个节骨眼却做了蠢事,他拒绝为王氏出力,把本家彻底得罪了。结果,王氏本家不认王通,陈氏趁机打压,两方压迫下,王通除了两个亲家可以借力,在地方上被孤立,外强中干。

    罗岩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欺压到王通的头上,完全是他的运气,否则,拥有数百亩良田的大户,哪是他这样的散兵游勇能得罪得起!黄三众匪没有什么见识,还真以为罗岩能震慑住地方豪强了!

    为了应付四面扑来的豺狼,王通不得不更加借重李、张两家,同时向王氏本家求援。但这个世界上向来都是雪中送炭少,李、张两家,怎么愿意为了保护老丈人家的财产四面树敌?王氏本家,更是趁火打劫,要挟王通贡献田产给宗族。

    “只能向麻田营的陈百户屈服了。”王通激愤之下做出决定,既然王氏对他不仁,别怪他不义!若不是因为承受陈氏的压力,以他家的财力,何至于混的如此艰难?

    “找人向陈氏说亲,我愿意拿出一百亩地做嫁妆,把三女嫁入他陈家!”

    罗岩下山,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王家小姐要嫁给陈家的嫡系长子做妾!这个消息由河边某村姑报告给他,据说是王家小姐特地吩咐她在河边守候,都守了五六天了!罗岩哭笑不得,黄三等人则恭喜他赢得了小姐的芳心。

    “这年头的女孩子真是好骗呢?相识一天就能让她芳心暗许。”罗岩忍不住想,莫非花前月下,小姐后花园赠金的桥段,真的不是文酸秀才的YY?

    罗岩等二十七人列队进村真是气势非凡,远远瞧见的村民们都以为这是哪个朝廷大官的排场,纷纷站在路边张望,待认出队伍里的自家子弟,纷纷惊叹起来,这该不是在外面升官发财了吧?!

    士兵们在围观的村民中认出父母兄弟姐妹、暗恋初恋情人,心里也是份外激动,仿佛一月不见,如隔百年。不过,罗岩每天强调的军纪,以及三十天整肃训练的潜移默化,士兵们虽然情不自禁,却还是按耐住了离开队伍的急切心理。

    罗岩略有些遗憾士兵的服装和武备,虽然练出了精气神,但没有绚丽的军装和锃亮的武器,震慑的效果大打了折扣。既然幸运地得到了王家三小姐的垂青,罗岩懒得矫情,直接领着队伍赶到王家的大门外。队伍在罗岩的手势下由两列行军纵队变化为两列纵队,藤牌和木枪架起来,伍长们前出一步,仿佛随时也带着他们冲锋。

    王通被村里的骚动吸引,在楼上看到一队士兵向着他家列队前进,欣喜地对家里人说:“这是陈家的人来迎亲了!虽是嫁为小妾,陈家却也摆出了排场,不算辱没了绽儿。”

    王三小姐被强制在闺房梳妆打扮,王通火急火燎地吩咐家丁、家仆、丫鬟们准备嫁妆和出行的行头。陈家约定的迎亲日期不是今日,但小妾的地位太低,陈家提前几天也不算什么,王通甚至隐隐有些期望:或许是陈家大公子听说了绽儿的美貌,迫不及待了?

    王通认出高个子的罗岩,整个人都傻掉了,这都是什么事儿?村民们被士兵的整肃队列迷惑,以为罗岩等人成了大人物;见过世面的王通第一眼就看出了士兵们的虚实:破烂的衣服,粗陋的藤牌,粗制滥造的木枪,简直就是一群乞丐!

    “王员外!下午好啊?!”罗岩热情地招呼,“承蒙你的关照,现在,我有士兵了!”

    王通发作不得,一个月前,罗岩七个人把他打的没脾气,现在可是二十七人!只好耐住性子问:“好汉爷,不知到这里来,还有什么事?”

    “我将征剿蛙冲顶的阎罗总匪寨,特地向你要些助饷!”罗岩直言不讳,“不需要你的银子,只是借你的地方做些盾牌、短枪矛,完事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想夺得阎罗寨?”王通讥讽道,“就凭你这点人?两年前,宁溪守御千户所五百多人攻打了三天三夜,也没能他它打下来!黄头领当时也在吧?”

    黄三被点名,站出来说:“那些军户兵算得了什么,明明五百多人,每次敢冲的不到一百,冲不到半路就被石头砸下去一半,真正敢打敢拼的不到三十人,一番厮杀占不到便宜,就这么退走了。”

    “你们这些人就比当兵的强吗?”王通满腹的怨气化作尖酸刻薄,“恐怕连寨门都摸不着就被砸死大半了。”

    “能不能打下阎罗寨,这是我和我的士兵的事,你替我们准备好盾材和铁件,其它的事情你不要过问。我们为十里八乡平剿匪患,莫非王员外连一点微不足道的付出也不愿意?”罗岩将后一句说的很重,让尾随围观的村民都听到了,村民们不像以前畏惧王通,纷纷鼓噪起来,当然,也有些村民担心自家的孩子,选择了默不作声。

    王通自身力量不足,有心找李、张两家帮忙,又怕拖不住罗岩逃了,到时候,二十多个土匪的报复,不仅他家,两个亲家也要焦头烂额了……他甚至没有信心,亲家们发现土匪有二十多人,他们还敢不敢打过来。

    “你真是要打阎罗总的主意?”王通忽然郑重地问,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若是罗岩在他的支持下,打下了阎罗寨,这个名声传出去,地方上还有谁敢跟他作对?这比嫁女给陈家做妾可要稳靠的多!罗岩立足未稳,在相当一段时间也需要他这个支持者。

    “当然!而且,你可以放心,我这是惩善罚恶,绝不祸害百姓!更不会连累到你!”

    通匪的罪名可大可小,王通把女儿嫁入陈家,不用再怕这个罪名牵连到他。他心动了,毕竟,他只是个略有见识的土财主,哪知道罗岩的野心和计划?以为罗岩会满足于取代阎罗总的地位,王通开始计算有一个匪寨作为奥援的好处了。

    “好吧,我家里有百十来斤铁,送给你了,另外,我再送你五十两银子,希望你能早日达成心愿。”

    罗岩拱手:“大恩不言谢!”

    砍柴冲有一个补锅匠,在村头有一个打铁炉,手艺不怎么样,偶尔帮着村里修理锄头、犁头,更多的时候挑着补锅担子走街串巷。罗岩拿了铁和银子,直接找上这个手艺人,要求他打造三十支一尺长的三棱枪头。补锅匠拿着罗岩炭笔画从图纸看了半天,支吾着说他没这个本事。罗岩砸下十两银子,又用刀剑威胁,补锅匠才勉强答应下来。

    罗岩命令士兵在村头扎营,每个士兵分了一两银子士兵,每天照常队列和体能训练,中午允许他们两个小时看望亲友。每天的饭食,罗岩要求王大户供应,除了管饱的米饭,还得每天提供八斤肉。这么好的伙食吸引了不少村里人,开饭的时候,村民纷纷围观,小孩子更是一个个眼巴巴看着,嘴角直流口水。罗岩不得不安排军官(六个前土匪)巡视,禁止士兵把饭食让给村里人。

    罗岩的大多数时间都泡在补锅匠的小作坊里,帮助他改进炉膛,指导他如何提高炉温、用石灰石清除杂质,还有铸铁/生铁炼钢的技巧。罗岩不懂技术,但他多少懂一点理论,跟补锅匠的经验结合起来,总算差强人意地作出了合格的八寸三棱枪头(一尺长难度高出很多)。

    盾牌的制作,罗岩参照了罗马盾的水煮法,村里有个箍桶匠,罗岩大致提点了几句,很快就把弧形大盾做出来了。弧形大木盾的防护效果未必比藤牌强,但看起来更威风。

    盔甲方面,罗岩想到了纸甲,村里没有造纸匠人,但造马粪纸不需要什么技巧,村民中有人见过如何造纸钱(其实就是马粪纸)。收购几百斤麦秆,蒸煮法脱胶,再找些村民切割、捶打成纸浆,纸甲的原材料就准备好了。邻村的某个雕花匠被请过来,匆匆雕琢出几个木模,一套套纸甲就等着压制、烘干了。

    翻砂法造头盔的技巧跟造铁锅差不多,补锅匠表示技术上无压力,但罗岩没有这么多铁挥霍,最后只好做了几十顶竹编头盔,外面包上猪皮。在村里篾匠和姑婆的精益求精下,头盔的样子看起来不赖。头盔的打造激发了罗岩的灵感,士兵的军靴被研制出来,军靴的原材料包括猪皮、篾片、碎布、马粪纸,虽然粗制滥造,但相较原来的草鞋、木屐、布鞋却要便利、结实许多。

    士兵的家属们紧巴紧巴地凑出土布,罗岩顺势设计了军装,也就是后来的内衣式样。反正穿在盔甲里面,怎么简便怎么来,不需要如何华丽。脱下盔甲,统一的内衣,也是不错的风景不是?

    罗岩最终算了一笔账,竹编猪皮头盔、弧形大盾、三棱枪刺、军装内衣,简易皮靴,全套装备成本不到一两银子!士兵装备如此低廉后,罗岩立刻改变主意,废弃进一步武装为鸳鸯阵,决定直接复制罗马军团。

    “怪不得罗马人动不动就能召集新的军团,太凶残了!装备便宜,制造简单,战术……战术更简单,以百人队为单位组成战斗方阵,方阵错落分布成棋盘格,进攻时轮番前进、碾压,撤退时交替掩护、后退!”

    “谁说罗马人依靠精兵征服欧洲?严酷的军纪、海量的爆兵,小狗RUSS才是真相!这才是传说中的军国主义!”(注)

    不得不说,价钱便宜量又足的山寨罗马军团,对付山贼、土豪、宗族势力的乌合之众,战斗力非常强。尝到甜头的罗岩不断强化这种战术,直到他碰到真正的对手,在遭遇惨烈的伤亡后,才意识到他的幸运: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更幸运的是,那时候的罗岩军势浩大,区区几千人的伤亡,已经动摇不了他的根本。

    注:中国战术思想中,统帅会掌握相当多的预备队,通过灵活调度,尽量避免前线士兵陷入孤军奋战;罗马的战术则极为死板,几乎没有多少指挥调度的空间,维持战线完全依靠百人队长的作战意志和士兵的勇敢,勇敢精神一旦丧失,这种战术一无是处。

    举例:中国战场上,左翼遭到优势敌人进攻,陷入孤立,统帅会立刻增派援兵,维持住这边的战线;罗马战场上,左翼遭到进攻,士兵只能咬牙死撑,拖住左面的优势敌人,期待右翼战友的反败为胜——这样或许可以理解,为什么罗马战术会失传,直到千年后西方高度集权的君主制时代,才重新焕发生机。

第六章 回乡团,强盗也有女人缘

    罗岩在做战前准备,王通也没有闲着,他已经派人暗地里通知麻田营,将砍柴冲的情况通报陈氏。李家和张家同样得到了罗岩的情报,不过,正如王通预料的那样,这两家对于罗岩的武装有所忌惮,没有拒绝帮忙,但提出了苛刻的条件。

    王通不敢接受李、张两家的条件,对罗岩了解多一分,他对罗岩的畏惧就高了一分,他从来没有见过罗岩这样厉害的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训练出一队令行禁止的士兵;能够以农村匮乏的技术和资源打造全副武装。补锅匠打造的三棱刺装上枪杆,立刻变成了恐怖的杀人兵器,王通亲眼看到罗岩的士兵,那些受训的前砍柴冲青年,用三棱枪刺轻易地刺穿一头猪的头部,这在他看来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他甚至有所预感,陈家派来的人,也许会像那头猪一样,被轻易地杀死。[..com]

    罗岩忙着军队的武备和训练,对周边情报的搜集也没有放松。补锅匠常年走街串巷,在闲聊的过程中,在补锅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罗岩借助补锅匠把周边的势力分布打探的一清二楚:王、陈二家的世仇,李、张二家的实力,毛俊镇的巡检兵丁,宁溪守御千户所的兵力,乃至周边瑶寨、匪寨的分布和实力状况,蓝山县东面、南面的地图,蓝山县的铁矿(铁器作坊)分布等。

    多蓝山县多了解一分,罗岩的战略计划就明细一分,他有很大的信心在三年之内建立一支五千人的军队,这样一支军队,也许不足以支持他称霸天下,却绝对足够他割据一方。何况,军队的扩编是滚雪球的游戏,一旦军队的框架搭建起来,十年建立一支数十万的大军席卷天下,并不是不可想象的事。

    回到砍柴冲的第六天,罗岩的出征工作完成,士兵们焕然一新,头盔、铠甲、大盾、短枪、皮靴,一应俱全。尤其是纸甲,邻村的那位雕刻匠略懂点绘画技巧,罗岩强制要求他用朱砂和其它颜料描绘了诸如饕餮、麒麟、狮虎等各种张牙舞爪的图案,看上去真有点像天兵天将了。

    士兵们武备齐全,衣着光鲜,吃的是大鱼大肉,每天的训练很辛苦,但在村民们看来,却是有滋有味,非常有趣,托关系表达想加入意愿的人越来越多,影响力已经逐渐不限于砍柴冲的三十来户人家了。罗岩考虑到当前的状况,拒绝了所有请求,这不是他矫情,或是顾虑养不起这么多兵,而是他还没有取得民心上的支持,想加入的人只是个人意愿,贸然接受有一定的社会风险。罗岩暂时没有扩军的需求,他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罗岩始料未及的是大姑娘小媳妇对士兵们的热情,起初他以为在附近转悠的是士兵的姐妹、妻子,后来才发现这是情窦初开的女孩们在偷看情人。对于农家的少女们来说,士兵们的生活已经达到了她们想望的顶点,士兵们的精气神,训练中散发的威武气息,也在深深地吸引着她们。在罗岩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他的二十六个部下(包括黄三)都在村里找到了如意的未婚妻,罗岩不得不哀叹自己这帮手下没什么见识,居然集体拜倒在村姑含情脉脉的目光下了。

    王通代表村民邀请罗岩赴宴,委婉地表达了对村里风气的担忧。村民们不介意女儿们嫁给同村的小伙子,但是,他们对罗岩的身份没底。罗岩来历成谜,前土匪没有明天,对于投靠罗岩抵触不大;士兵们很容易被更好的生活、同龄的羡慕所满足;年长的村民,心底却是分外矛盾:既有超越理智的期望,也有无可奈何下的担忧。

    罗岩自知身份是最大的缺陷,不过,这并不是关键,人们关心他的身份,根本原因是对他缺乏信心,只待他攻占了阎罗寨,这些怀疑就将烟消云散。作为一个聪明的现代人,他当然不会愚蠢地选择阎罗总的匪路,同样的土匪行径,他可以改头换面,拉一批打一批,最终建立他的根据地。

    “王员外无需担忧,我会约束我的士兵,让他们谨守规矩。即便情投意合,我也会强制他们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绝不坏了这人道大伦。”罗岩说的斩钉截铁。

    “此话当真?!”

    “决不食言!”

    接下来,双方宾主尽欢,再不提及大煞风景之事。王通使出浑身解数,一道道地介绍呈上的菜肴,不时夹杂些乡间的荤话俚语,极尽讨好之能事。罗岩难得有就近接触地方豪绅生活的机会,表现出了相当的好奇心。

    王通家的厨娘水平一般,但罗岩一个多月没有吃过细心烹调的酒菜,这次真是吃的酣畅淋漓,他没有注意到王通对他的观察,不知道他吃饭的样子都把王通吓着了。不要以为吃饭是个简单的活计,一个人的出身地位,从他吃饭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罗岩灵活地用筷子挑开鸡胸,大吃特吃农家看不上眼的鸡杂,各种吃法既自然又顺畅,明显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在王通看来,罗岩吃的不是鸡肉,吃的是品味(口味),这就是阶层的差别!

    “或许是京师世家、勋贵子弟,甚至可能是宗藩子弟?”王通猜测。罗岩的言行举止、皮肤的白皙细腻、指甲的光洁细长,明显不是普通人家能养成的,这样的出身却不知道地方豪绅的生活,唯一的解释就是远远高出他们的境界了。再联想到罗岩的“武艺”高强,王通不由地想到了大明朝开国元勋的大将后裔。

    罗岩酒足饭饱,没有兴趣陪某爷们闲聊,潇洒地挥手走人了。王通在罗岩的挥洒自如下越发肯定猜想,恭敬地送出门外。反而是罗岩,仅仅把这看做是王通的懦弱,不怎么当回事。

    回到村口外的小军营,士兵们结束两个小时的午休,陆续回来了,一个个说说笑笑,或留恋地频频回头,向相送出来的女孩们挥手致意,其明目张胆,让罗岩怀疑这是不是明朝时代了。

    “乡里地方,哪有那么多的约束。村里的闺女,做不得重活,哪有不割草打柴喂猪,做点零散家务?!”补锅匠热情地回答罗岩的疑问,作为没什么本事、私德不好的手艺人,补锅匠在村里的待遇极差,这阵子借着罗岩的器重,跟王六的寡妻勾搭上了,一时间也是志得意满。

    “不是男耕女织吗?妇人在家养蚕织布,少女在楼上做些针织女红?”罗岩虽然偶尔笑话少女们打狗喂猪,但他心里认为,这不该是乡里的常态。就像城里的女人多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偶尔也有上香、串门、踏青、观灯之类的户外活动,市民家的女儿,帮着看店、售货的也不是没有。

    “哪有那么多桑树养蚕!这屋前屋后能有那么三五株就是世代的基业了,家里有桑田的,无不是大富之家,家里养着些仆妇、针织女工,这是赚钱的行当,哪轮得到乡下的姑娘。”补锅匠对罗岩这方面的“无知”习以为常,没有王通那么多弯弯绕的心肠。

    “这倒也是,男耕女织向来只是一种理想,却从未被实现过。”罗岩随口敷衍几句,打发补锅匠继续研制燧发枪去了。

    燧发枪没有罗岩想象中的那样难以实现,他把大致原理告诉补锅匠后,这个补锅匠用弹片轻松制造出了全手动燧发枪。受限于弹片的弹性和扳机的勾连装置复杂,目前制造出来的枪支不实用而已。扳机的勾连装置罗岩经过几天的冥思苦想,终于记起了小学还是初中的手工课,其中就有各种杠杆、飞轮、齿轮、联动装置的制作。用木头做了几个模型,“自动”扳机的研制宣告完成,但弹片的制造仍然受限于钢材的弹性,至于弹簧更是不切实际的梦想。

    罗岩不认为补锅匠的九流水平能研制出弹簧钢,不过闲着也是闲着,给补锅匠找点事做也好。罗岩把他记得的各种炼钢方法、除渣方法都告诉补锅匠,由着他去折腾,反正折腾来折腾去,损失的不过是一钱不值的木炭,一两银子能买一百斤,村民还允许打欠条。

    “明天,陈家的人就要来迎娶小姐了,你真的想不出办法吗?”罗岩在营门前欣赏士兵们的课间操,王九丫头找上门来,再次帮王三小姐传话了。

    王九丫头是王九的女儿,没有名字,平时被称作丫头,或者王九丫头,是王三小姐的丫鬟,却没有卖身给王家。王九丫头不漂亮,但身体健康,身材健美,作为兼职丫鬟,王九丫头平时照料王三小姐的起居。相较村里其它女孩的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王九丫头梳着不易蓬松、方便干活的茴心髻,一身粗纱衣裙,衣着整洁,朴素淳朴。砍柴冲四五十个女孩,罗岩唯一有点兴趣的大概就是这位野花级少女,对于养在闺阁从不外出,王三小姐的病态美,罗岩好奇的成分居多,却是并无进一步交往之意。

    看在王九丫头的份上,罗岩这些天勉强抄了几首“你是风儿我是沙”的烂俗情诗,聊以打发自己第一个女粉丝,却把王三小姐感动得一塌糊涂,激发了她的创作灵感。罗岩读到王三小姐回复的诗: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甜蜜……差点以为这是传说中的魂穿。

    王三小姐着迷于罗岩的“情诗”,哪里还知道三从四德是什么玩意,只恨一双小脚爬不过家里的围墙,屡屡以诗暗示罗岩攀墙越窗,以慰她的相思之苦。王九丫头是村里的野丫头,没什么见识,却直觉知道罗岩对小姐没什么情意,急的跳脚,却是毫无办法。

    “那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办?她一双小脚,就算我带着她私奔,她也跑不出多远,难不成你让我背着她连夜跑个三五百里?还是你想我把陈家来迎亲的人都杀了?”罗岩随口反问。

    王九丫头哪有什么见识,在这样的反问下立刻愣神了。不过,她是野丫头,野丫头有野丫头的气场。她大声说:“你是小姐心里的大英雄,什么困难都难不住你!你想不出办法,分明就是欺负我家小姐!”

    罗岩发现王九丫头的“蛮横”,有一种单纯的美,这才是纯天然、无副作用的村姑形象,若是这个丫头再美丽几分就好了。不过,现在这个样子也不错,以后发展起来了,有的是漂亮女人送上门来,这个丫头就当情感的美好回忆好了。

    王九丫头没有听到回答,抬头看到罗岩正对他深情凝视,心里忽然有些发毛,胆怯起来,支支吾吾地补充了一大堆话:王三小姐如何善良,待她如何亲近,会读书识字有学问,长的多么好看,她们之间有过的、那些女孩们才觉得有趣的事……说到后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你这丫头不迟钝嘛。”罗岩一把捞住王九丫头的手,“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你家的小姐呀!”

    被罗岩捉住手,王九丫头脸上立刻染上了红霞,痴痴呆呆地继续说着傻话,却是完全没反应过来。等她想明白罗岩的话,发现自己的手被温柔地抚摸着,她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地挣脱出去,慌慌张张地逃跑了。

    “没有心机、不懂得假装矜持的女孩,就是这么可爱啊。”罗岩目送王九丫头离去,捻了捻手指,回味刚才那双粗糙的手的摩挲滋味,这可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碰女孩子。

    黄三在监督士兵的训练,营门口发生的事情一点不漏地看在眼里,暗地里想,这罗岩老大果然是花间行家,轻松就把王三小姐的丫鬟搞定了。赶明儿队伍出发,罗岩老大大概会带着三小姐去打阎罗寨,打下寨子后直接纳为压寨夫人了吧。听说王家三小姐跟麻田营的陈家定亲了,不过,麻田营没什么了不起的,黄三在阎罗寨的时候,没少跟他们交过手,除了二十几个敢打敢冲的家丁,其他人不堪一击。

第七章 第一战,三十VS三百

    陈佳农是麻田营陈百户的嫡长子,不过,自从母亲被杀,他在家里的地位就一日不如一日。杀他母亲的是他父亲,传闻他的母亲跟王家现任家主有染。这毫无疑问只是借口,当年正是他父亲的强横行为,他的母亲才没能嫁入王家。

    陈母是温顺、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被迫加入陈家后,一心一意地做陈家的贤妻良母。无奈陈百户喜新厌旧,又喜欢床底之间的风雅事,不解风情的陈母,受到陈家普遍赞誉的陈母,很快就成为陈百户的眼中钉。不把陈母除掉,陈百户眠花宿柳的美好生活,就要不断受到家族的质疑:你有这么好的妻子,怎么可以到处寻花问柳?[..com]

    陈佳农恨自己的父亲,不仅因为父亲杀死了爱他的母亲,还因为父亲霸占了他的妻子!所谓子不言父过,陈佳农不敢将家里的丑事暴露出去,但是,他做梦都想把父亲杀了!那不是他的父亲,那是禽兽!

    今天,他奉父命迎娶王家的三小姐。照理,小妾不需要亲自迎娶,派个轿子抬回来就行了,但禽兽父亲不知道为什么,额外尊重王三小姐的尊严。父亲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这个王三小姐人长的漂亮,是方圆数十里出了名的美人,性情温柔,知书达礼,正是他的良配。陈佳农自此知道了父亲的意思:这个父亲一方面恼恨贤妻良母型的妻子,另一方面却喜欢正经人家的女儿,他的妻子正因为这样,被霸占了!

    “少爷,过了牛皮河,前面就是砍柴冲。王家的人说,匪寇留在村里还没有走,是不是做点准备?”陈得才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这个少爷不好伺候,动不动就把家里的奴仆用鞭子抽个半死。

    陈佳农回头看了一眼,这次来迎亲的队伍有两百多人,匪寇不过二三十人,这样的大阵仗,父亲真是重视!想到父亲重视的原因,陈佳农更加恼恨,狠狠地一鞭子抽下去:“滚,滚!你带些人滚过河去,把那些匪寇赶走!”

    陈得才摸着被马鞭抽痛的手腕,刚才要不是他有所准备,眼珠子说不定都被抽出来了,这个大少爷真该死!回过头,陈得才恶狠狠地对家丁军户们发号施令:“等死啊,还不把你们的家伙收拾好,准备干仗!”

    村里头,王通心思复杂地目送罗岩等人离开,他不知道是有人通风报信,还是完全凑巧,怎么陈家的人今天要来,罗岩恰好要走?而且不是选在上午,却是选在午后?王通打心底希望罗岩跟陈家的迎亲队伍打一场,自从罗岩出现,他天天担惊受怕,损失了两三千两银子的钱财,他不恼恨才怪!不过,想到罗岩可能的身份,他又忍不住期盼,若能跟一个勋贵子弟搭上线,几千两银子算什么!

    罗岩对于王通的纠结暗自好笑,昨晚他一龙双凤,好生快活,害的早上都起不来了。王三小姐昨晚在床上,把她父亲的那点小心思泄露了干干净净,只恨不能讨好罗岩,把家里的金银珠宝、粮食布匹都献出来。昨晚的快活事,不能不感谢王九丫头的决心,这个丫头被罗岩调戏,却当成了罗岩的真心实意,这关系到自个的情感,要保持清醒真不容易。下定决心的王九丫头毫不犹豫地怂恿小姐夜奔,连搀带扶,又背着小姐跑了一段路,硬是把个小脚小姐送入了罗岩的营帐,鼓足了勇气伺候了全过程。

    王三小姐痴迷罗岩,对于罗岩的要求无有不允,那种含羞带怯的逢迎,让罗岩觉得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此。果然是初恋的女人最可爱,热恋的女人最美,何况王三小姐的确美貌,肌肤白皙、柔嫩,团团的一身肉,把罗岩迷的神魂颠倒,早把理智丢到一边。宣泄过一次,稍有些清醒,灯下两个女孩白条条的好身子,顿时又把他的魂儿勾走了。

    凌晨时分,尽管累的直不起腰,罗岩还是勉强支撑着把两个女孩送回去。两个女孩的梨花带雨,当时真是让罗岩心疼得差点马上带着她们私奔。不过,为了长久计,他不能不把她们送回去,再三再四地保证,绝不会把她们丢下不管。王九丫头不用伴嫁,心思放的开些,在罗岩的山盟海誓下最先倒戈,帮着把王三小姐劝住。

    罗岩心里颇为矛盾,把深爱自己的女人送出去,这样禽兽不如的行为,他做不出来,但王三小姐的小脚实在不省心,他不可能带着这样的小妞翻山越岭去打土匪。时间太紧,罗岩在短期内做出了决定,先拿陈家的迎亲队伍试炼,锻炼出杀人的勇气和心肠,这样也等于交投名状,有利于队伍的团结。顺便救出两个女朋友后,把她们先安置在山下的农家,谅胆小的山民也不敢把她们怎么样,暂时只能这样了。

    陈家的人进村,罗岩的人已经跑了。陈佳农略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找到了寻回失落,顺便报复父亲的方法。不顾岳父、小舅子、王家家丁的阻拦,陈佳农直奔入小姐的闺房,下定决心先吃了头汤,说不定父亲会因此顾忌父子伦常,把这个媳妇让给他了。

    王三小姐的昨晚的初夜过于疯狂,精神萎靡到了极点,全身疼痛难耐,也不知道是甜蜜多些还是痛苦多些。王九丫头昨晚的疯狂劲更大,若不是她活力十足,曲意逢迎,罗岩也不会强撑着身子做下去,两个女孩轮番上阵,尤其是其中一个很有体力、不知疲倦,这样的事情,壹加壹的效果是远远大于二的!

    闺房里,王三小姐和王九丫头完全打不起精神,帮助她们梳妆打扮的婆子、伴娘算是吃足了苦头。王九丫头可以忽略不计,王三小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勇气十足,大违惯常细声细气、逆来顺受的脾性,颐指气使,把房里的人耍的团团转。王母、姨娘、请来的婆子、伴娘,只当她不满做妾,借题发挥,除了尽量安抚,却是无可奈何。

    陈佳农闯入闺房,看到的就是梳妆打扮迟迟不能完成,酥胸半露、钗横鬓乱的王三小姐,那一抹惊人的雪白,仿佛一道闪电刺透了陈佳农受伤的心。可怜他结婚一年,好处都让父亲抢走,连新娘子的小手都没有摸过,只能搂着家里的丫鬟过瘾。

    闺房里面,王九丫头最先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捞着一条板凳向着闯入的陈佳农冲过去。在她的心里,小姐就是她的未来,没有小姐,她怎么跟罗岩在一起?在此激励下,抛开丫鬟的身份,野丫头无所畏惧!勇敢的王九丫头忘了昨晚的爆发过度榨干了她的体能,陈佳农来不及反应,她却是一个腿脚发软,栽倒在地,凳子四平八稳重重砸在地上,倒像是要给新来的人搬凳子。

    陈佳农果然误会,心想,这样贴心的丫鬟可不多见,虽然冒失了点,却也着实可爱,以后好好地疼着她吧。一脚把凳子踢开,陈佳农直接向着目标前进,他得赶时间,趁着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生米煮成熟饭。

    王三小姐何曾见过如此男人,她之前见过的男人只有她的父亲、兄弟、以及罗岩。稍微愣神后,仿佛美梦突然变成噩梦,她近乎歇斯底里地拼命地把梳妆台上的东西向着陈佳农砸过去。她的心里乱糟糟的,认出陈佳农的新郎装束,她的心就在揪心地疼痛,她的世界开始崩塌:她要嫁出去了!她要嫁给眼前这个陌生人了!她昨晚把自己的身子给别人了!她不能嫁给自己爱的人了!

    陈佳农满腔的欲火,在铺天盖地砸过来的什物中消融了,他是个懦弱的人,否则,就算不能当面反抗父亲,也会选择离家出走。疯狂的王三小姐、张牙舞爪的王九丫头,努力拦住他的岳母、使唤婆子,把他吵懵了,在紧随而来的王通及其儿子们的拉扯下,脸色灰白、垂头丧气地离去。

    “大少爷闯入王家小姐的闺房,竟然想非礼!”

    “大少爷闯入王家小姐的闺房,把小姐的衣服剥光了!”

    ……

    陈佳农被王通软禁在厢房,刚才发生的事情立刻从亲眼所见发展到道听途说,从叙述发展到转述,最终发展到谣言。

    “陈家的大少爷真不是个东西啊!可怜如花似玉的王家三小姐!”村民们厌弃王通,却对三小姐颇有好感。这是人的通病,只要魔王的女儿没有做坏事,人们对魔王有多恨,就会对魔王女儿的善良有多么期待。

    闺房里,王三小姐哭成了泪人儿,王家的女眷、婆子、伴娘都在努力安抚她。王九丫头知道小姐在为什么哭泣,她的心里也害怕了,担心罗岩丢下她们不管。磨磨蹭蹭了许久,陈佳农畏惧父亲的责罚,托人上楼催促,小姐和丫头终于想起罗岩的劝告,尽量配合了。

    罗岩和他的士兵们向着阎罗寨走了一段路,在林子里,罗岩向他们宣布第一个作战计划:打垮陈家的迎亲队,测试一下他们的能力,免得跟阎罗寨的土匪交手,他们王送了性命。罗岩大肆渲染土匪的强大,仿佛不先测试一下他们的能力,就是对他们的生命不负责。士兵们被罗岩的逻辑绕晕了头,肯定了罗岩作战计划,最终坚信:只有打败陈家迎亲队才能打败土匪!

    队伍偷偷折返,士兵们熟门熟路地潜伏在陈家迎亲队必经的道路上,只等着迎亲队过来就冲出去厮杀。潜伏的时间有点长,被逻辑绕晕不代表被弱智光环笼罩,所有人很快意识到打败陈家迎亲队和打败土匪是两码事,但他们都已经赞同了先打败迎亲队,却是没有人敢率先跳出来反对了。

    从下午一点潜伏到三点,队伍不耐烦了,若不是罗岩的威望,士兵们早跑散了。罗岩恼恨迎亲队的效率,另一方面却忍不住想,该不是迎亲队打算在砍柴冲过夜了吧?

    迎亲队伍出现的时候,罗岩看看手表,四点半,他们在林子里潜伏了三个小时,队伍的锐气被消磨得干干净净!迎亲队的规模更是让罗岩的士兵心惊胆颤,三百号人说起来不多,走在山路上,却有上百米长!学校里面一个班四五十人,上过中学的人都知道,六七个班的人凑在一起,站在操场上真是人海茫茫啊!

    “这……怎么打!”士兵们胆怯地问。曾经挑战过五百人围攻的前土匪,看到迎亲队的规模,心里也不由地打鼓,当年他们是借着地势不得已硬抗,今天可不是这样!

    “听我命令,我们给他们来个白鹤亮翅:我和黄三带着第一伍杀下去,赖长兴和白世兴,带着你们的人分别向两头杀。不用担心,你们有盾有甲,列队前冲,他们在山路上施展不开,当面能跟你们打的不会比你们多。好了,鼓起勇气,你们都是好样的!”

    “跟我冲!”罗岩擎着大盾,手持短矛(短柄枪刺)率先冲出去,趁迎亲队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用盾砸翻了其中一个敌人,短矛毫不停歇地刺入另一个人的胸口,飞溅的鲜血喷了罗岩一脸。

    罗岩一脚踹开垂死的敌人,顺手拔出短矛,继续扑向下一个敌人。从战斗开始,罗岩觉得自己仿佛被抛入水中,脑子里只有水中的闷响,看到人就用盾砸,用短矛刺,用脚踹,仿佛一切都是本能,没有经过大脑。不知道厮杀了多久,眼前没有敌人了,罗岩才清醒过来,回过头看到地上的尸体躺了一路,士兵们都畏惧地看着他。

    “呕——”罗岩差点吐出来,他记不起来杀了多少人,但从地上的尸体来看,被他杀掉的人不下十个。

    “万胜!”黄三率先大叫,士兵们跟着大吼,用短矛把盾牌敲的震山响,不如此不足以让他们解脱下来。

    罗岩靠在树上休息,全身酸麻,真正的战斗果然跟书上、电影电视大不一样,哪有什么有板有眼的招架格挡,完全是发疯一样地乱砍乱杀,至少他的第一次就是这样。后来他逐渐知道,当时他杀的太疯狂,险些把企图阻拦他的黄三都杀了,被他杀死的人,有一半曾丢下武器向他求饶!

    “看来,以后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在一旁观看好了,慢慢把这个心态周转过来,这种人来疯的冲杀,对于指挥官来说,真是致命的缺陷……呕!”罗岩终于没忍住呕吐,把黄胆汁都吐了出来。

    士兵们的状态更差,一个个在大吼过以后,纷纷扶着路边的树干呕。六个前土匪以前杀过人,心态调整的快些,但也比罗岩好不了多少,他们从没遭遇过今天的残酷景象,至少杀了三十人!队伍里每个人都沾了血!

    “真是可怕!尸体横七竖八的塞满道路,地上鲜血横流!”罗岩勉强支起身体,鼓励自己反正人都杀了,还有什么好怕?!他向着轿子挪过去,渐渐恢复的记忆中,他听到过女孩子的尖叫,可别当时冲动之下,把美眉给吓坏了。

    站在轿子前,罗岩的理智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注意到自己满身的血污,这不是见面的时候。

    “歧儿,你没事吧?”罗岩轻轻呼唤着王三小姐的闺名,再三呼唤,轿子里没有回应。

    黄三走过来提醒道:“兴许晕过去了。”

    罗岩掀开轿帘,发现王三小姐真的晕过去了,让他意外的是,王九丫头也缩在轿子里面,不知道她是如何溜进了轿子。因为是娶妾,不用陪嫁的丫鬟,轿子是两人抬的小轿。乡间地主、豪族间的婚姻,其实也没什么太多讲究,即便是嫁作正妻,也未必一定要有陪嫁,陪嫁往往也从宗族中挑选,而不是随便买个丫头凑合。

    “我们抓了些俘虏。”黄三招呼前土匪拉出一串人,足有二三十个,“陈家的人多半逃了,不过,也有些腿脚发软,没跳掉!”

    “好汉爷!你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是陈家的佃户,跟他家没有任何关系!”俘虏们跪倒在罗岩脚下,苦苦哀求。、

    “不错啊,一下子队伍扩大了一倍!”罗岩看到这些吓破胆的人,立刻决定把他们裹挟进队伍,“把他们带走!对了,安排几个人轮番抬轿,我们继续前进!今晚在桃花坪过夜!”

    “桃花坪就在蛙顶天山脚下。”黄三忍不住说,虽然刚才的战斗没有出现人员伤亡,但士兵们的状态明显需要调整,不适合马上投入战斗。

    “桃花坪是阎罗寨的窝边草,我们在那里过夜,阎罗总若是没胆子下山,正好瓦解他的手下,你是阎罗寨的三当家,认识不少人吧?若是阎罗总下山了,正好把他打垮,省的攻打山寨麻烦。”罗岩的心态调整很快,尽管仍有些不适,却是努力不压制住,不让手下看透他的虚实。

    “好吧!”黄三略有些失望,刚才他看到了罗岩的虚弱,以为有机可趁,没想到罗岩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他不由地怀疑他看到的只是战后的疲劳,而不是罗岩的心志不够坚定。

    罗岩的队伍在夹杂着疲倦、兴奋、茫然、冲动的情绪下,压迫着三十一个战俘,抬着两个昏迷不醒的未来压寨夫人,带着迎亲队的全套乐器和王三小姐的嫁妆向着桃花坪前进。罗岩全副武装地骑着缴获的唯一一匹马,顾盼自雄,颇有些将军的派头。

    陈氏迎亲队三百人,被杀、被俘七十余人,其他人多半逃散。陈佳农骑在马上,最先看到全副武装的罗岩军容,来不及思考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他立刻溜下马背,亡命地窜入了山林。

    陈得才的反应也不慢,他身边有陈家的十几个家丁,刚看到这些家丁脸上的惊骇,他就意识到了处境的危险,脚底抹油地跟着大少爷逃了。家丁们一看,哟,少爷和管家都跑了,他们还留在这等死啊?!

    家丁逃了,军户、佃户更是吓的四散而逃,他们只是拉来凑数,打仗不关他们的事,这冲出来的哪是土匪强盗,那全身的甲胄,大明的正规军也比不上,他们哪打得过!若不是罗岩当时冲杀的太狠,杀过了头,受他激励的士兵纷纷仿效,他们说不定就当场投降了。

    陈佳农一口气跑了二三十里的山路,把吃奶的力气都跑出来了,终于在陈得才的拉扯下冷静下来。清点跟着跑出来的人。三百人剩下不到五十,每个人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可怜样。

    陈得才和家丁们打过仗,见过世面,虽然逃的慌不择路,十分狼狈,却没有堕掉全部心气,冷静下来后,开始观察他们逃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哪里?”陈佳农喘息甫定,问陈得才。

    “应该是桃花坪,这地方我来过。”陈得才指着左前方的高山,“那里是蛙顶天,阎罗寨就在那座山上。”

第八章 阎罗寨,它的过去和现在

    麻田营三年前攻打过阎罗寨,那场不分胜负的战斗,双方死伤极少,没有结下血仇,结果不打不相识,关系后来逐渐反而亲近起来。陈佳农得知逃到了阎罗寨的势力范围,心里松了口气。

    桃花坪范围较大,有五六个村子,主要是谢、李两家,李家的势力稍弱,但借着跟王通结亲,攀上了宁溪所王家的关系,稳压了谢家一头。谢家在官面上落了一筹,但传闻阎罗总做土匪前,曾是谢家的旁系子弟,有阎罗寨背后支持,谢家势力不容轻忽。

    乡间豪族的势力鱼龙混杂,外人很难搞清他们的内中关系:

    不受王氏欢迎的王通,李家偏偏能借助跟他的姻亲关系,跟宁溪所的王氏本家攀上关系;麻田营站在官军的立场上,曾两度进攻阎罗匪寨,但谢家攀上陈家后,官匪之间立刻达成了默契。

    根据风水先生的计算,桃花坪适合建祠堂,保护宗族兴旺发达的地方只有一处,因为这个原因,两家的祠堂中间隔着一条小溪,相距不到一百米。为了祠堂的风水宝地和溪水的浇灌权,两家以前经常械斗,仇怨很深。两家分别攀上势不两立的王、陈两家,依照道理,两家应该会打起来,实际上,两家却在最近两年通婚频繁,好得快成了一家人。

    陈得才拜访李家,陈佳农拜访谢家,既分出了厚薄关系,也不致冷落了其中一方。陈氏的家丁、军户、佃户子弟,在大户家的交往前扯不上关系,老实地留在李、谢二家的祠堂附近。

    陈小四是陈氏的家丁,虽然只有十六七岁,依照族谱却是陈佳农的族叔。不过,陈家世镇宁溪所,两百多年的开枝散叶,陈氏全族有五六千人,陈小四能当上家丁,仗着的是他的机灵,跟宗亲毫无关系。少爷和管家去串门了,其他人要么垂头丧气地原地等待,要么语无伦次地向李、谢两家的人宣扬敌人的可怕,陈小四却多长了个心眼,一直站在高点的地方瞭望远处。

    “来了!来了!”陈小四的担忧成为现实,他看到了那队伏击他们的人马正在向这边前进,当时逃的急没看清人数,这次远远一看,却有近百人!

    陈小四急忙报警,其他人纷纷爬上高处,向着他指点的方向张望。天近旁晚,看不真切,正逢罗岩下令改行军纵队为作战横队,队伍向两翼伸展开来,敌兵人数仿佛突然增加了好几倍。

    “天啦,有好几百!”陈氏的残余人员惊呼,他们哪顾得上细看,除了少数几个向少爷和管家报警,众人人转眼间逃了个干净。

    李、谢两家的人好不了多少,陈氏的人告诉他们说,匪徒不问情由,杀人不眨眼,连投降的人都杀,三百多人转眼间被杀的只剩下他们这么几十号。这样可怕的队伍来到桃花坪,他们除了鸣锣敲鼓,逃难的逃难,保卫祠堂的保卫祠堂,其他人不知如何是好了。

    罗岩听到前面的锣鼓声,问黄三怎么回事。黄三回答:“若是碰到强人,锣鼓声很有节奏,这是在召集青壮;若是锣鼓声像现在这么混杂,这是鸣警的人心里没底,越乱越怕。”

    “那你判断他们这次怕到什么程度?”

    “老弱妇孺会上山躲避,少数人会留下断后。以前在阎当家手下,这样的鸣警只听过一次,那次我们偷袭麻田营。”黄三回答完,向罗岩拱手,加快步子向李、谢两家的祠堂跑过去。李、谢两家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依照他的推断,两家发现陌生力量逼近,应该首先派人过来接洽,怎么直接鸣锣示警,把他们当敌人了?

    李、谢两家的祠堂颇为坚固,占地都在十亩左右,四面是两人高的青砖围墙,正面的大前门有三层高,粉刷的雪白,绘着各种神话、花草、鸟兽图案,大前门的两角和承重石砫上,雕刻着狮虎,看上去既艳丽又大气。二楼沿正门两边,分别有两个两手宽、半人高的窗户,窗棱精雕细琢,用金彩纹饰。

    窗户里,有人认出了不断接近的黄三,顿时鼓噪起来。人们最怕的不是敌人如何凶残,怕的是敌人的队伍里面没有自己人。认出黄三,他们接着就想到了砍柴冲的罗岩小队,虽然眼前这队人马似乎远远多于那一支,但既然可能队伍里有乡邻,他们就有机会谈判、妥协了。

    罗岩的队伍远远停在四五百米外,两家祠堂里的人经过一番争执,都派人出来迎接黄三。黄三秉承罗岩交代的底线,向两家转述了铲平阎罗寨的决心,对他们说,只要能各供应猪两头、鸡鸭三十只、米豆十担,以及油盐酱醋等杂物,队伍绝不跟他们为难。

    李家的人商议一番,觉得这个要求不算高,可以答应;谢家却喧闹成了一片,某些人认为,阎罗寨的偷鸡摸狗破坏了他们的生活,更多的人认为,阎罗寨是他们的靠山,怎么能帮助外人?黄三不得不提醒一句:当年麻田营攻打阎罗寨,你们交了多少钱粮?

    “黄三兄弟在哪里风光了?”某个自认有些交情的人小心地试探。

    “怎么,想入伙?”黄三拍他的肩膀,简单的一句话,间接地告诉竖着耳朵听的众人:别把我当好人好欺负,咱虽然抱了更粗的大腿,但仍然是土匪!

    李、谢两家的人心里哀嚎,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狠角色?尤其黄三拒绝透露新“大当家”的籍贯,他们猜测九成是来自外地的过江龙。凶悍到可以轻松灭掉麻田营三百人,这样的过江龙若是霸占了阎罗寨,李、谢两家以后就要遭殃了!

    黄三本没底,李、谢虽然不是大族,在自家地盘上凑出三五百人也不是难事,不过,在感受到两家的敬畏后,他的自信心迅速膨胀起来了。打败陈家的三百人虽有侥幸的成分,但胜的干净利落!他的态度,也从最初的绥靖发展到强势,谈判变成了要挟。

    最终,心底惶惶的李、谢两家在黄三要求的基础上,额外奉献了三百贯钱财和罗岩忽略了的铁锅(俘虏用)、竹垫、草席、柴火,以及充足的用于搭建帐篷的木杆,顺带还带回三坛米酒。回到队伍当中,罗岩不吝以夸张的语气赞赏他的成绩,随后就是一番杀猪、杀鸡、烹调晚餐的热闹。

    赖长兴和白世兴各带着一伍人忙着搭建帐篷,有了现成的材料,两大两小四个帐篷很快就搭好了。两个大帐篷给士兵,两个小帐篷归罗岩和黄三两个大小头领。

    罗岩小队纸甲上的血迹颇为骇人,李、谢两家送东西的人匆匆把东西放下便逃走了,没有人敢靠近他们。

    俘虏们没有摆脱不久前的恐惧,温顺如羊,安排他们蹲着就不敢站起来,罗岩不怎么理他们,送他们些米,让他们自己做饭,丢给他们些竹筒做餐具。俘虏们吃了顿饱饭,多半流出了眼泪,罗岩好奇地问他们,却是军户们日子过的清苦,一年到头能吃饱的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

    罗岩以为佃户们的生活已经是地狱了,一亩良田的年产量不过两三担(每担得米五六十斤),地主和官府要拿走六七成,却没想到军户们更加悲惨,他们不仅要给军头(世袭军官)交租,还要免费为军头种田,朝廷有事,他们还得自备干粮去打仗(注)!

    王三小姐和王九丫头醒来,相当长一段时间躲在轿子里不敢出来,罗岩在战斗中凶神恶煞的样子把她们吓坏了。罗岩又是吹口哨,又是唱情歌,又是扮鬼脸,终于消除了她们的戒备,勉强可以再次拥抱她们,尽管她们仍然有点瑟瑟发抖。

    吃过晚饭,罗岩把士兵和俘虏召集起来,拉着两个女孩的手,向他们做介绍:这是王岐,这是王芯,以后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了。王三小姐听罗岩把她的闺名公之于众,羞愤欲死,王九丫头得到名字,却是高兴得恨不能欢欣跳跃,这意味着她得到了认可。

    罗岩在当晚知道自己做了鲁莽事,正经人家的女儿,她们出嫁前的名字随父,称某家女(子),出嫁后随夫,称为某氏、某夫人,她们的闺名和小名,除了至亲和丈夫,不能被其他男子称呼。罗岩只好想法解释,一个把身心都交给他的女孩,哄骗起来还是太容易,王岐最终接受了他的解释:这么做,因为她是他的挚爱,因为她是他的伴侣,他们之间分享的不仅是感情世界,也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当然,指望一个明代女孩明白三四百年后的男女平等思想是不可能的,王岐理所当然地理解岔了,认为这是罗岩对她的痴情。痴情的程度,就像商纣王倾国,只为得苏妲己欢喜,就像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褒姒一笑。

    陈佳农得到家丁报告,伏击他们的人追击到了桃花坪,顾不上跟李、谢两家的宗老告别,匆匆向阎罗寨方向逃窜,逃到蛙顶天山中已是深夜。陈得四找到阎罗寨的联络点,点燃烽火,在闻讯赶来的巡山寨丁的引导下,前往阎罗寨。晚上山路难行,即便有熟门熟路的寨丁引导,白天三两个小时的行程仍然走了五六个小时,到达阎罗寨天色微明了。

    阎罗总大约四十岁,过了冲杀在第一线的年纪,二十多年的匪盗生涯积累的威望,他终于可以留在寨子里,威风八面地享受徒子徒孙和儿郎们的孝敬。

    做土匪不是简单的事,提着把刀截路收钱,那是官差;土匪劫道,不仅需要察言观色,不该碰的不碰,也需要谨慎搞好地方关系,该孝敬的孝敬,该威慑的威慑。土匪表现太强势,官府和地方豪族可能会联合围剿;表现太弱势,可能被同伙兼并。作为匪首,更要注意自身的形象,强硬和绥靖都可能导致众叛亲离,其中的尺度,稍微把握不好,匪首就可能被贪图悬赏、阴谋篡位的手下做掉。

    蓝山县山势连绵,汉瑶交杂,常有瑶人下山定居,也有汉人上山结寨自守。阎罗总占据的蛙顶天有山寨十一家,寨民多则一两百,少则二三十不等,有些是为了逃避官府赋税的山民农户,有些则是不事生产的不法之徒。十几年前,阎罗寨在众多山寨中并不起眼。

    崇祯六七年间,瑶民李荆楚、矿贼刘新宇发起暴乱,席卷蓝山、临武,袭扰郴州、桂阳州、永州等地。借着这股势头,阎罗总鼓动寨民造反,裹挟了数十人下山,劫掠了十数个村落。麻田营和毛俊镇的官兵联合镇压,阎罗总见机得快,逃回山里,闻风而动的其它山寨则倒了大霉。

    仗着劫掠的财物和率先造反积累的声望、全身而退的能力,阎罗总声威大震,统领蛙顶天十一寨抵御麻田营的进攻。宁溪守御千户所在李荆楚、刘新宇的暴乱中损失巨大,麻田营和毛俊镇在蛙顶天的围剿无以为继,得到阎罗总表面的臣服后,干脆地撤退了。阎罗总仰仗击退麻田营的功绩,成为十一寨事实上的盟主,原来的寨名被遗忘,阎罗寨的名字响彻十里八乡。

    没有外来的压力,蛙顶天的山寨团结不起来,阎罗总儿孙成群,只想安享晚年。全盛时期的阎罗寨有一百多武装寨丁,寨民两百多人,如今缺了其它山寨的供养,山贼周围没有多少养人的土地,衰落得不成样子了。

    “这就是声名赫赫的阎罗寨?”陈佳农第一次来阎罗寨,晨光下寨子的简陋、贫穷,让他大失所望。

    “寨子里现有二三十个强人和十几个巡山的寨丁,寨民近百,在这方圆数十里,仍然是举重轻重的力量。少爷不要小看了阎罗寨,寨子的强人和巡山寨丁,打起仗来不比咱们的家丁差。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号令十一寨,但阎罗总余威尚在,在这山上仍然能号令召集一两百的山民。”陈得四小心翼翼地提醒大少爷,生怕少爷出言不逊,惹恼了阎罗寨的人。

    阎罗寨对于陈佳农等人的到来体现了足够的尊重,阎罗总的两个儿子带着十几个人出来迎接。寒暄一番后,阎罗寨大方地邀请陈佳农一行二十多人进寨休息。

    “大当家,这是咱们家的大少爷。”陈得四热情地向高坐在大厅的阎罗总介绍陈佳农。

    陈佳农勉强表现出一点恭敬,向阎罗总拱了拱手。

    阎罗总不怎么在意陈佳农的礼貌欠佳,他很好奇他们的到来。两家虽然和解了,但过去的恩怨尚在,如此大张旗鼓地拜访,还是头一次。

    “这次,我们去砍柴冲接新娘子,栽了大跟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伙凶神恶煞的强人,不问情由地突然冲出来,杀了我们不少人。我们一路逃到这里,那些强人也追到了山下的桃花坪。我们来这里,既是为了避难,也是想知道这伙人的来历。”陈得四担心陈佳农说出不得体的话,顾不上身份尊卑,抢先发言。

    阎罗总出身卑微,对于陈佳农世家子弟的派头不喜欢,陈得四冒犯尊卑,他丝毫没有介意。招来二当家问询了一番,阎罗总告诉陈得四,他们没有听说最近有什么强梁过境。

    陈得四更加吃惊了,依照江湖的规矩,外来势力入境,即便来意不善,也会事前拜山,以免成为众矢之的。悄无声息地闯入陌生地界,要么是不把当地势力放在眼里,要么根本就是本地人。不论是哪种情况,对于麻田营来说都是致命的威胁。

    “你们确定,这股势力是冲着你们麻田营来的?”阎罗总问,不讲江湖规矩的势力,就像人群中的疯子,不论忌惮与否都该留心,以免遭受无妄之灾。

    陈得四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也许我们只是遭了池鱼之殃,他们的真正目的地是这里,是阎罗寨,否则,实在不好说,他们怎么能追上我们。”

    阎罗总陷入沉思,不论他的崛起之路,还是这些年为了养着山寨四处劫掠,他得罪过的人不计其数,难保不会有人从外面招来强人帮忙复仇。旁边的二当家接着询问了不少的战斗细节,陈得四遮遮掩掩,没有把全部情况透露出去,毕竟有损麻田营的威名。

    二当家听出陈得四隐瞒了不少情况,不断地问询细节,想要迫使陈得四交底。陈得四推诿不过,索性以走了一夜山路、疲倦为由,向阎罗总告辞。二当家逼迫不得,只好向阎罗总请示,为他们安排休息的地方。

    阎罗总等陈得四等人离开,立刻吩咐把人都召集起来,不论山下的人目标是麻田营还是阎罗寨,不论山下的势力有多强,作为地方的霸主,他都不能听凭这股势力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于绿林来说,声名比实力更重要,有名气,才有英雄豪杰投奔。阎罗寨二当家向阎罗总征求意见,这次敌军强横,是否召集其他山寨的人马。阎罗总犹豫了一番,同意了。二当家窃喜,这说明什么?!说明阎罗总老了,没有三年前单挑麻田营的勇气了,终于轮到他出头了!!

    注:依照朱元璋的“祖训”,军户有田有地,种粮自己吃,除了为朝廷打仗,不用承担其它赋税、徭役。明朝中后期军户制度败坏,不仅军官侵吞军户的份田,军户的子孙也逐渐沦为佃户。军户戍边或者出征,理论上由朝廷提供装备、军粮,事实上,军户若是不自备干粮,多半要被饿死在路上;至于武器装备,若是不给武备库的文官、小吏贿赂,即便能领到武器,也是一堆破烂,损坏了还要赔偿。

    P.S:打算开这本新书,但郑重提醒:更新不稳定,随时可能断更!入坑需谨慎!!书名:洗劫,洗劫天下,土匪的战争,明末土匪……不知道哪个好……小说框架很大,预定的龙套大约有一百个历史人物,虚构人物不计,时间跨度从崇祯十五年开始,大约十年左右。清、明、西军(张献忠)、闯军(李自成)、罗贼(主角)、红蛮(欧洲),各有其战略战术优势,如清军的野蛮、闯军的凶悍、西军的残暴、明军的无耻、罗军的纪律、红毛的坚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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