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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二章 地方意志(一)

    1690年12月31日,小雪。

    南一民踩在咯吱作响的雪地上,听着旁边火车汽笛发出的声音,颇为满足。

    这是桃村火车站,整个登莱最繁忙的地区之一,各色货物在这里汇集,人员在这里集会,思想在这里交融,使得桃村这么一个原本开满桃花的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充满了生气,一种勃勃向上的生气!

    如今的桃村,基本上可以说是火车拉来的!在火车站两侧,各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大街,分别称为铁东街和铁西街。两条街上各有许多店铺,店铺种类很多,除了传统的客栈、饭馆、妓院、百货商店等之外,还分布着大量的诸如铁匠铺之类的手工业作坊。很明显,这些作坊主要以加工机械零部件为生,提供给铁路采购部门。当然随着商业的繁荣与发展,现在这儿做普通手工商品的人也越来越多,毕竟做完了就有人过来收购,然后通过桃村四通八达的交通渠道销售到外地,生意还是很不错的。

    也就是说,桃村的工人数量还是相当多的,这其中只有一少部分是从烟台这种工业城市过来的,绝大部分还是吸收的本地固有的劳动力——其实就是各村的农民——他们构成了桃村已经初具规模的产业工人群体,并居住在附近由政府提供的公租房里。

    公允地说,登莱开拓队在两条大街背后建起的一溜四层公寓楼,还是挺有想象力和超前眼光的。据说是参照了本土工业城市的一些设计,这些公寓楼每栋楼都有20-30套住宅,提供给一名工人及其家属居住,人均居民面积大概在15平方米的样子,还算不错。

    这些公寓房,其租金无疑是十分低廉的,算是政府为工人们提供的福利,同时也是为工业化提供的必须条件,姑且算是一种基础设施吧。

    当然政府提供的公寓房其数量肯定是有所不足的,而且由于资金的问题,他们最近已经停止了此类住宅工程建设。不过政府停止了建设,却不代表私人也停了建设。事实上,在比公寓楼更远的地方,还有一些私人投资建设的平房或两三层小楼,这是供几个家庭合租的住所,同样非常廉价,虽然人均居住面积有些小。

    公寓楼、合租房附近有一些生活设施,如商店、饭馆、药铺等等,都是近些年陆续出现的,对居民们的日常生活来说很是方便。

    听说桃村最近要被提升为开拓队直管的镇,上头也会拨资金在这里修建屠宰场、供水厂、煤气灯系统、运动操场(为新军准备)、医院学校、轨道街车、公园图书馆等建筑,完全是将这个小村当做一座城市来搞的。毕竟这里不但是胶烟线和平荣线(该线尚未修建)的交汇点,枢纽要道,同时也是新军的师部,人员众多,未来不要说镇,就是进一步升格为县都是有可能的。

    南一民在火车上时就仔细观察了这座布局略显凌乱的城镇,对其从一个小村发展至如今这个规模也深感自豪,这都是铁路、都是他们南铁公司的功劳啊!铁路带来了商品和人员的流通,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可以将一个偏远的内陆小村发展为举世皆知的新兴城市。

    南一民这次带了十来个人,都是在烟台等车出发的。抵达桃村火车站后,他们没有休息的打算,而是直接在车站附近加价雇了一些马车,然后冒雪向西前往平度州方向。在那里,他们将参加一场由地方政府举办的洽谈会,谈谈有没有可能将平荣线铁路给搞起来。

    老实说,南一民对这个洽谈会并不抱太大期望,原因也很简单,没钱!胶烟线是公司花费巨大代价建设起来的,当地地方政府乃至开拓队政府也动用了很多人力帮忙(这些都是免费或半免费的),这才将这条纵贯整个半岛的交通干线修建起来。自此,胶州与烟台两个登莱最重要的城市之间,有了直接连通的快速线路,人员和物资在此流动。如果调度合适,中间停靠少的话,两天之内就能从一头到另一头。

    这种效率,无疑是公路、海运都无法比拟的。更何况,一到寒冬腊月的话,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的,不但海面结冰(主要是渤海及黄海部分地区)无法通航,就连陆路交通运输都极为困难,成本巨增。在这个时候,铁路的优势无疑是非常亮眼的,所以平度州等地的政府对于修建平荣线(平度州—荣成县)非常积极,认为这对于发展本地经济十分关键。

    但问题在于,南铁公司为了修建胶烟线不但卖掉了许多资产,还发了不少债,贷了不少款。目前虽然胶烟铁路稳定盈利了,但公司却也进入了集中偿债期,资金压力很大。要不然的话,你以为上定铁路他们不想自己独立修建以便牢牢掌握在手里么?还不是没钱了!

    所以,当1月上旬他们抵达平度州与当地政府展开洽谈后,很快就又无果而终了。平度州是产量大县,人口众多,确实有很迫切的修建铁路的愿望。但他们目前还在承担胶莱新河的修建任务——是的,你没看错,胶莱新河修建很多年了,至今仍未通航,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成本巨大,技术难点多,以及本土的船闸、升船机等设备供应缓慢——根本没多余的精力补贴平荣线铁路,因此南一民在敷衍了一番后,便带人离开了。

    而在离开平度州后,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城内的一处旅馆内,接待了一个来自西面清国的使团。使团的规模不小,但行为低调,似是不想为人所知。他们从胶莱新河北端的海仓口过关,然后在一小队东岸警察的引领下,秘密来到了平度州,与南铁公司的人会面。

    现在登莱与清国和平了,两国商人来往较为密切,这些年其贸易金额也稳步扩大,让两地的商人都十分欣喜。这次清国使团是隶属于山东总督——因为地近东岸的关系,满清山东的地方主官为军政一把抓的总督——他们来到平度州,还特别指名道姓要找南锥铁路公司的人,倒让南一民这个公司副总裁十分惊讶了。

    而在听到对方的要求后,他就更惊讶了,原来满清想采购大量四轮重型货运马车。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东国造马车的和造火车的是一家人,因此便找到了南铁公司头上,希望采购一些此类交通工具,以提高满清的运输能力——去年的时候,清国将北京到张家口的道路重点整修了一下,现在十分宽阔平整,路面硬化也弄得不错,已经可以走这种重型货运马车了。

    南一民听到满清使者的要求后有些踌躇。严格来说,人家清国人也没说错。目前东岸国内造马车最好、产量最大的仍然是梅林县的南方车辆厂,这家厂与梅林铁路机械加工厂毗邻而居,互相扶持,既造马车,又生产铁路机车,与南铁公司一样,确实都属于铁路系统的企业,因此清国人说是一伙的倒也不算大错。

    而且清国人给的价格相当不错,1.5吨的重载马车愿意付出一千两库平雪花纹银,这就相当于1200东岸银元了——目前,东岸元与中国市面上流通的普通白银大致是1:1兑换,高纯度的库平银则有一定程度溢价——简直就是暴利!南铁公司在烟台和胶州有维修中心,最近又在桃村搞了个铁路机械加工厂,未来都会有一定的维修、加工和组装能力。他琢磨着,若是能把清国的这单生意吃下来,然后通过内部关系从南方车辆厂低价进口零部件,运到登莱来进行组装卖给清国人,这生意不要太好做,而且未来如果做成长期生意,就可以为登莱创造更多的工作岗位及税收,对于繁荣地方经济的意义极大。

    南一民已经把自家的家人都搬到了登莱,东岸老家的家产变卖的变卖,送人的送人,基本上是啥也没有了。因此,他现在把登莱看做自己的家,对于发展登莱地方经济非常上心,从内心来说他是愿意促成与满清的这笔交易的。

    只是——这里面还有一些政治方面的风险,让他踌躇不已。这重型货运马车虽然不是什么管制出口商品,现在与满清也处于贸易稳步发展阶段,可就这么卖给他们一百辆之多的货运马车,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更何况,高层的政治风向也是说变就变的,现在正是本土执委会换届选举的时候,万一新上来的领导们对此不满意,否决这笔生意呢?

    想到这里,南一民的心就有些冷了下来,同时也更加愤懑,这本土对登莱的限制可真多啊!这不能那不许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发展了?他们从来就没真正考虑过登莱的利益,只知道一味索取!前阵子甚至还强迫那些不愿意出海定居的军户们走人,甚至弄出了一些小乱子,让地方上的官员们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为了东岸的全球布武大业,登莱的百姓、官员、军户们真是付出太多了!

    当然本土那边也有理由。比如你登莱的技术基本都是我们转移的,很多武器装备也是本土廉价售卖的。还有最重要的,整个远东五藩的海上防务,都是本土海军部负责的,且在远东服役的所有海军舰船的费用都是由本土来开支的,这支持力度不可谓不小!

    大家都有自己的理由,都有自己的苦衷,那么就只能进行对话,互相妥协了。南一民觉得理想的方式,还是仿效黑水等地,改开拓队体制为管委会体制,吸收部分本地官员进入管委会,给予地方一定的政治权力和发声渠道,如此才是可持续发展的模式,才是避免仆从师军人闹事的唯一手段。

第三百七十三章 地方意志(二)

    胶县最近的空气有些紧张。

    紧张的原因是最近驻守在城外的一支仆从军部队发生了骚乱。骚乱的部队冲进了城内,占领了粮仓,打开了军火库,并将师长杜氏一家老小扣为人质,一时间影响极为恶劣。

    骚乱发生后,驻守在胶莱新河防线的仆从军及新军立即出动,赶往事发地点。此外,登莱重镇胶州港的一个陆军混成营也奉命出动,前往胶县平乱。

    胶县位于胶莱新河东岸,是从西岸原址整体搬迁过来的(满清在胶县原址上重新建立了新县,即莱州目前有两个胶县,双方各据其一)。当年东岸人拆毁了那里的城墙,将民众集体迁移到了河东岸安置,目前已经渐渐发展成了一个拥有七八万人口的县份了,也算是不错。

    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胶县可谓是河防重镇,运河锁钥,重要性无论怎么拔高都不为过。因此,当骚乱的士兵冲进城内,囚禁了他们的师长,打开了军火库之后,周围的驻军一下子就被调动了起来,向胶县围去。

    骚乱的部队是仆从军第七师杜大伟部,一共约3500人,是当年莫大帅在西四府收编的“骡子军”杜冲所部(杜大伟是其子),多为骑兵。这支部队多年来为东岸南征北战,参与过在宁波的多次战役,也参加过著名的淮安府之战,更别提他们在山东与清军那数不清次数的战斗了,堪称是一支劲旅。

    此番仆从军裁撤整编的大浪潮中,这支老牌部队也受到了波及。他们被烟台方面告知,部队将在1691年中被整体裁撤,届时除少数人外,大部分都将被强制迁移到印度的两块小殖民地上去,这一下子就引燃了士兵们的怒火:大家在胶县生活得好好的,多年来也为大东岸立下了汗马功劳,不意却遭到如此恶劣对待,竟然要将他们流放到那天涯海角的瘴疠之地,这如何不让人愤怒?

    于是,怒火万丈的士兵们哗变了,他们冲进城内四处放枪,警察们不敢也无力进行阻止,只能目视他们在城内占领各个要点,尽全力保护住县政府不被乱军攻占,同时派出精干人员外出报信,仅此而已了。

    好在这些乱军也很节制,他们并不想烧杀抢掠,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下不去手。他们闹事,更多的还是想表达一个诉求,那就是自己不想受上头随意摆布,不愿意去鸟不拉屎的印度,只愿意留在家乡。

    3500人大概只有不到2000人参加了哗变,剩下的人则被军官拦在营房内,并未出门参与。再加上他们更多地是出于一腔义愤,闹事前并未想过该怎么办,更没有周密的计划,因此很快就被闻讯赶来的军队镇压了——都没等到蓝衣军赶到,从胶莱新河那里开来的新军就把这股乱军打散缴械了,事态在两天之内迅速平定。

    烟台方面的特派员目前正在赶来的路上。根据内部消息人士透露,闹事的军官会比较惨,大概率要被审判定罪,为首的几个搞不好还要被枪毙。至于其他的普通士兵嘛,估计还是免不了要走一遭,即印度那些地方是去定了!这事关烟台方面的尊严,更何况他们现在都是阶下之囚,没什么选择,只能听令行事了。

    不过,正如此刻正坐在胶州城内写报告的宪兵官员们提到的,仆从军第七师这两千人哗变的事情,已经给登莱的上层提了一个醒,那就是以后制定政策不要过于高高在上,要贴合实际,要接地气。队长、司令们制定政策总是从全盘考虑,动辄这样那样,很多时候往往损害了地方的利益。比如,当年掖县的丁家三千人被裁撤,其中很多人被迁移到了南洋的文莱去定居,你以为这些人全部都愿意么?再者,这些年登莱往外输运了大量的粮食、牲畜及其他物资,用于支持宁波、廉梧和满蒙等地打仗,你当登莱的百姓就愿意么?本地人民给你缴纳的税款是让你建设地方、巩固国防的,结果你倒好,全拿去挥霍打仗了,这如何不让人感到生气?

    总之,多年以来登莱除了当年大地震得到了外界的救援外,基本是处于被索求的状态,没有太多的好处。因此很多地方人士感到不满,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有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想法,不是一个个木偶傀儡,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像在玩游戏一样。登莱全境基本都已结束军管了,现在大家要求更多的东西了,希望开拓队队部在制定政策时,更多地将他们的意见纳入进来,更多地考虑他们的尊严和诉求(不要再高高在上,不把人当人看了),否则日后像第七师这两千人哗变的事情,恐怕还会继续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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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独有偶。就在登莱开拓队因为仆从军士兵哗变而检讨政策的时候,宁波府定海港的一处私家花园内,一群商人也在集会商议。他们讨论的主要是如何团结起来,共同向台湾银行进行施压,要求这家巨型垄断企业下放权力,允许他们也可与外洋商人展开直接贸易。说白了,就是以前他们要卖货给荷兰人,必须先卖给台湾银行,然后再由台湾银行与外国商人进行结算,不但被压了资金,同时也损失了不小的利润空间,因此他们实在不想让台湾银行继续扒皮了,想要自己单独搞。

    当然台湾银行是什么样的企业,他们也都很清楚。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想到联合起来抱团,一起向台湾银行进行交涉,这样的话来自台湾银行的沉重压力也可由大伙一起分担,那样就轻松多了。

    他们之所以有这种想法,也是因为宁波承平多年,当初对他们生杀予夺、颐气指使的统治者们现在渐渐与他们融为一体。更准确地说,是他们慢慢融入了东岸人的统治体系当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比如谁的侄子在警察局当干部,谁的儿子在县政府上班,谁的亲戚又在军队中当军官等等,宁波中下层的很多职位,都已经被他们这些本地人给慢慢渗透了。即便本土挑选了很多兵团堡的学兵过来任职,但仍然远远不够,更别说这些学兵一旦在当地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交际圈,那么本地化也就不可避免了。

    这里不是说本地化了的干部不好,事实上登莱、宁波的很多本地干部,至少在目前这个局势下,还是愿意听从上头的吩咐,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的。本地化干部与外来干部最重要的不同点就是,他们不愿意为了取悦上司而干损害地方利益的事情,在执行政策时会更多地照顾本地,与外来空降干部完全是两种风格。

    宁波商人们这次集体商议贸易自主权的事情,其实不仅仅是对外贸易的事情了,同时也是宁波地方势力对东岸统治势力的一种试探。多年良好的对外贸易,给了宁波商人们充足的底气(积累了大量资本),提升了他们的信心。很多人甚至觉得,他们办缫丝厂、纺织厂、茶厂、碾米厂、榨油厂等等,不但生产出了大量的商品,还给政府创造了很多税收,因此他们潜意识中觉得东岸统治阶级应该给予他们更多的自主权,进一步提升他们的政治地位,如此方才可以酬得他们的功劳。

    以前这种试探条件还不成熟,也注定会没什么结果。但现在情况和十几二十年前可大不一样了,他们的资本实力日渐雄厚,地方政府的职位被他们大量渗透,就连新军里面都有一些他们的人。在这样一种“大好局面”下,也是时候提一些权力分配建议出来了,而这无疑需要从对台湾银行的贸易垄断权开始试探底线。

    而作为大型辛迪加企业,台湾银行也不是没听到什么风声。事实上他们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在此之前数日就得到了有关这方面的消息。公司一度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但最终也仅仅是讨论罢了,什么也没发生——他们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跳出来反对,大概也是因为拿货需要从这些宁波商人们手里拿,受制于人罢了。

    这个事情,最终多半还是要靠妥协和谈判来解决。宁波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确实不能再无限制忽视本地商人、官员们的利益了。台湾银行与这些新兴势力一起,将蛋糕做大做强,并重新分配其中的利益比例,似乎才是正确的做法。

    当然商人们从来都是逐利之徒。政府和台湾银行即便对他们做出一些让步,但也要注意他们是否将限制出口的商品也偷偷卖掉了,这都是当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政府提高了商人们的自由度和政治地位,但也要对他们加强监控,如此两方面兼顾,宁波的社会秩序才能得到良好的维持,经济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第三百七十四章 地方意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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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91年1月20日,梧州港外,大群服色杂乱的俘虏正在劳动着。在他们周围,是一队队穿着土黄色军服的保安团士兵,他们暂时充当着监工的指责,保证这些俘虏们不出乱子,同时将梧州港扩建工程顺利完工,以便与下游地带更好地通航。

    俘虏的来源比较复杂,既有明军战俘,也有东岸人来了后抓获的与南明、大顺勾勾搭搭的士绅地主及其家人,同时更有不少趁乱起事的匪贼,基本上都一股脑儿抓了,送到了梧州城外的俘虏集中营内。

    为了管理好这些骄傲不驯的俘虏,廉梧管委会主任姜云帆也就只能让梧州保安团上阵了。为此,保安团的军营都被修在了俘虏集中营旁边,上千号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日常训练和巡逻,一部分看守俘虏及督促工作。

    或许有人会说用五百士兵来看守不过万余俘虏,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但如果你看到那些明军俘虏们看待监工那轻蔑的眼神时,大概就会明白了,让这么一群之前不是私盐贩子、山贼土匪,就是降兵流寇的保安团士兵,得到那些多少还是正规部队的明军的服帖,那是想多了。很多明军私下里便直说了,他们是被东国新军给打败的,而不是他们这帮怂货。若放在以前,他们根本不会正眼看待这些保安团的歪瓜裂枣们,但现在却处在他们时时刻刻的监控之下,情势地位逆转,真真是让人抓狂。

    其实,按照道理,这些俘虏早就应该远东诸藩的移民储备之中,送往东岸本土了。不过因为廉梧管委会初立的缘故,这些人最终还是被扣在了手里,用做整个地区的建筑队。比如眼前的梧州港扩建工程,就用了这支俘虏部队。再之前,梧州府的几条交通干线的初步整修,就也曾征用了这支劳动力,毕竟不能白养着不干活嘛。

    哦,对了,等忙完梧州港这边的活计,这支建筑大军还将奔赴廉州府,将当地的道路整修一下。尤其是从钦州港通往各地的道路,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道路情况很糟糕,运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考虑到廉梧地区的现状,钦州港仍然是其最主要的物资来源地,廉梧管委会所需要的绝大部分物资都将运至这个港口,然后通过陆路输往他处。目前钦州港的条件倒马马虎虎,暂时不需要下大力气改造,但从钦州联结各个城市的道路却很差劲,河流也淤塞不堪,急需改造。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和金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整个廉、梧、沔三州内竟然连一条二等国道都没有的南明小朝廷,到底将地方治理成了啥样了?怕不是他们只要能收到税、征到粮,其他管你去死啊!因此,对于推翻这样稀烂的政府,素来秉承华夏正朔的东岸人一点心理压力都没,相反可能还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有一种淡淡的优越感,虽然当地地方百姓对东岸人是什么观感就很难说了。

    不过不管你们是什么观感,东岸人一贯是我行我素的,该搞建设就搞假设,该发展经济就发展经济,该搞文化教育就搞文化教育,执行力可谓爆表!而也正是在他们这种不顾一切的搞法,才能慢慢破开当地原本错综复杂的形势,将局势慢慢带上正规。而只要建设好地方了,随着时间的延长,人们自然会慢慢改变自己的看法,并发自内心地认可东岸的统治,那样基本上就稳了。

    其实看看登莱等老统治区就知道了。当年明末时打成一片白地,孔有德、满蒙八旗、明军以及多如牛毛的地方土匪、响马来回不断,几乎将整个社会秩序完全打乱。甚至在登莱很多州县,地方上的坞堡几乎都看不见了,全数被攻破,残存的老百姓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直到东岸人在此登陆,高举着红旗的蓝衣军扫平群雄,迅速恢复了地方秩序,然后一直持续治理至今,面貌已经大不一样。

    如今的登莱,不但百姓生活水平较高,同时也创造了中国大陆诸多第一,如第一条铁路、第一座蒸汽机、第一座教授各个学科知识的学院、第一家现代化的医院等等。你可以现在去登莱各县随意找一些百姓问话,只要是上了年纪的,就没有不说东岸好的,至今很多人仍然念念不忘当年拯救他们于水火的莫大帅。

    也就是一些和平年代出生的年轻人,觉得这种安定的秩序、较高的生活水平是天经地义的,觉得他们交了皇粮纳了税,登莱的好是他们努力的结果,和政府没啥关系,但清国、顺国、明国连番大战的局势肯定不同意他们的这种看法。

    当然并不是所有地区都像登莱那里的百姓们“有想法”。至少在廉梧这边,因为刚刚摆脱战乱没多久,老百姓基本都没啥特别的想法,能够活下去就行,别再随便折腾了。而他们的这种愿望其实和廉梧管委会的想法差不多,因为他们也想尽快安定局势,隔壁顺国可虎视眈眈着哪。

    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廉梧管委会主任姜云帆给予了地方许多特权。即他组建了一个政治协商会议,吸收廉、梧、沔三州的著名士绅、大商人进入这个会议,参政议政,直接向管委会反应地方上的很多问题。然后地方上基本由他们自治,只要承认东岸人的统治即可,反正他们现在也没那个实力将触角延伸到廉梧的每一个角落。

    其实这种统治模式,与宁波府早期的形式大同小异。当年宁波各地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维稳会也差不多是一个地方乡绅的自治组织,他们向东岸人交钱交粮,有时候也出夫子,同时还大体上维持了地方的秩序,作用还是相当正面的。

    但这种模式也会产生一个弊端,那就是导致地方上的名门大族过多,影响力过强,地方主义思想过于强烈,给统治者带来一定的麻烦。廉梧管委会现在吸收了富商、士绅、土司头人进入统治体系,固然可以以最快速度安定地方秩序,但未来无疑也会面临地方意志反弹的问题,如何取舍,外人还真的不好置喙。

    姜云帆之所以如此做,大概主要还是考虑到廉梧面临的相对严峻的局势吧。李定国之子李嗣兴的部队已经在桂省西部遭遇毁灭性失败,李嗣兴本人带着部分残兵蹿入越南境内不知所终,其余数万人或死或降,已经被顺军尽数料理干净。云南、贵州部分地区偶有一些零星性的叛乱,但均被凶悍能战的顺军部队给迅速扑灭。尤其是云南一些造反的土司,被刘忠贵的人马打得很惨,很多人成了阶下囚,惨不可言。

    也就是说,云南、贵州、广西三省,明面上的反抗力量已经不存在了,都被剿灭了。当然这并不是说顺军可以撤走了,事实上他们在接下来数年内仍然必须将相当部分人马分驻各地,以弹压局势。明面反抗被剿灭的主要好处,是他们可以调整部署,以静制动,在廉梧的边境地区给东岸人施加压力——最近郝平直领的银枪效节军就过来了一万多人——这或许才是姜云帆急着稳固地方局势的最主要原因了吧。

    而说到蹿入越南的明军残部,最近顺军似乎就有借口追剿李嗣兴,趁机进入越南的苗头。这从顺军大将王万春带着一万精锐并两万降军,进入镇安府、归顺州一带就能看得出来,顺军这是不死心,想借着追剿残敌的借口,悍然进入越南北部,看看能不能绕开东岸人的封锁线,搞到一个出海口。

    只是他们目前似乎还有些疑虑,那就是一旦正式进入越南北部的话,会不会与越南官方发生武装冲突?要知道,越南内战百年,军队无论是数量还是战斗力,都非常不错的,战法也十分先进,并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揉捏的对象。而且,即便一时能胜又如何?能适应当地环境吗?如今广西的这些顺军,基本都是两湖子弟,真去了热带丛林,也许敌人没打死你几个,疾病倒让你躺下一大片,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历史上中原王朝数次征讨越南,如北宋时西军进入越南,一开始野战获胜,但随后便被疾病和环境打垮,最后反而招致大败,损失惨重。因此,侵占越南北部,趁机取得出海口的计划,看似非常有诱惑力,但还是得从长计议,不可轻动。如今大顺最主要的敌人,还是北方的生死大敌满清,那才是真正能致他们于死命的敌人啊。越南那种化外之地,还是等以后再想办法吧,出海口的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李嗣兴残部的事情也是要解决的,一样一样来吧,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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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地方意志(四)

    375 地方意志(四)

    “陆司令,您来啦。”海参崴城内的最高建筑、五层楼高的台湾银行大厦内,邵汝杰正在接待满蒙开拓队队长陆小峰为首的一行政府官员们。

    台湾银行大厦是入冬前才完工的,耗费了相当多的资金以及宝贵的人力。据说当初台湾银行决意修这个的时候,陆小峰是很不满的,即便他们基本没有消耗本地的劳力资源,而是花钱从朝鲜王国雇佣的,但依然让陆小峰大为光火。

    他不满的原因主要还是在于,满蒙开拓队为了修建海参崴耗干了资金,向台湾银行借款,也才弄来了六万元,结果他们自己修个大厦(含一些附属建筑、绿地池塘什么的)就花了十余万元,这不是寒碜人吗?另外,陆小峰想在满蒙修铁路很久了,只不过南铁公司认为认为过于匪夷所思,一直敬谢不敏,因此陆小峰便想自己修。但修铁路需要钱,他没钱,于是又找台湾银行借款,结果人家推托了,显是不看好这个计划。

    因此,连续两次让陆小峰不喜的台湾银行,算是在他那里挂上号了,今天陆某人带队来到台湾银行大厦领取上个年度一些皮货、东珠、药材、牲畜的销售分成回款,就顺便也敲打一番邵汝杰了,让他们台湾银行别太自以为是,收敛一点。

    “查验货款这种事情,哪有您大驾出马呢?您随便派个人过来,我们的财务就会特事特办,先把账目理清,款子给你们送过去了。”亲手给陆小峰倒了一杯喷香的奶茶后,邵汝杰笑呵呵地说道:“先喝茶,我们台湾银行食堂做的奶茶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哪天若是主营业务做不下去了,就去开奶茶铺子赚钱补贴家用。”

    “呵呵,在我面前哭穷啦。小邵,这招对我来说没用的,你们台湾银行这么财大气粗的企业,还会有生意做不下去的时候?”陆小峰不客气地接过了奶茶,揶揄地说道。

    “按理来说呢不会这样,但架不住形势变化啊。我可是听说,去年宁波有商人在政治协商会议上联名提案,要求废除台湾银行在生丝、茶叶、瓷器三大项上的垄断权,提倡平等竞争。虽然此案最后被刘队长亲自否决了,但闹出的影响可不小,蔡总经理也颇为费了一番手脚,给宁绍官方捐赠了五千吨稻谷才过关。”邵汝杰又给自己面前的铜杯里也倒满了奶茶,一边用汤匙搅拌着,一边说道:“宁波那帮人,我可是觉得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呢。去年政治提案没搞成,今年怕不是还要继续折腾,从经济层面逼宫。”

    其实邵汝杰有这种忧虑也很正常。宁波商人们手里掌握着茶叶、生丝、绸缎等畅销品,而台湾银行需要这些货去和荷兰人贸易,那么大家就有了谈判的资本。虽然台湾银行也可以通过顺国的渠道采买一些茶叶、生丝、锦缎和瓷器,但并不能占到主导优势,也不敢把货源全部寄托到顺国身上。更别说,现在东、顺两国关系恶化,来自顺国的货源产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这宁波商人们议价权就更大了,他们要是联合起来闹腾,确实可以让台湾银行总经理蔡盛国头疼。

    据说蔡盛国现在已经在想办法了。他基本上知道都是哪些人在闹腾,这基本不用打听,平时心里都有数。他的招数是对这些人分化拉拢,给予一些人更优厚的条件,比如低息贷款、比如更好的收购价格、比如及时的回款速度、比如更多的采购份额等等,从而让他们放弃与台湾银行为难,最终打破这些人的同盟,让其不攻自破,市场再度恢复到他们理想的状态之中(即所有茶叶、生丝等供货商们任其宰割)。

    “我说啊,你们担心宁波那边的人给你们捣乱,难道就不担心我们满蒙这边的商人给你们捣乱吗?海参崴这边,可不少宁波移民呢,手里也掌握着相当货源,这么多年来我看他们是太老实了,对吗?”陆小峰瞥了邵汝杰一眼,问道。

    “陆司令,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们台湾银行,说起来可没怎么亏待满蒙的商人,给的皮子、鹿茸、人参、东珠等特产商品的价格一直十分公道,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邵汝杰立刻说道:“而且,在满蒙开拓队草创的早期,我们台湾银行也是出了大力的。甚至即便时至今日,我们台湾陆战营左翼的人马还在呼伦贝尔草原为满蒙开拓队作战,这一点不可不察啊,陆司令。”

    邵汝杰提到的台湾陆战营左翼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步兵连、一个炮兵连、一个骑兵连,因为常年在寒冷地区训练的缘故,因此被调到呼伦贝尔草原参与军事行动,重点是配合哈尔滨堡方面的贝振声少校拔掉脑温城的钉子,然后在草原上征讨不从的蒙古人,扩大东岸的影响力。考虑到这支部队的日常开支都是由台湾银行负责的(战时由地方军区负责),这不能不说是一股很大的诚意了。

    与左翼有些类似的是,常年在炎热潮湿地区训练的右翼目前有三个步兵连、一个炮兵连、一个工程兵排,人数也不少了。根据邵汝杰去年最后一次得到的讯息,这支部队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在文莱,一部在帝力,都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所以说,台湾银行的的隐性开支其实还是相当不小的,承担了很多杂七杂八的负担。毕竟是垄断企业,享受了垄断的超额利润,那么自然也就要承担相应的义务。邵汝杰拿这个说事,从某个角度而言,也是在隐晦地表明,如果不允许他们继续垄断几种特殊商品的对外贸易的话,那么他们也就甩锅,将大部分与生产经营无关的事情交出去,不再拨款维持。

    而这些,无疑是地方政府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的。去年南方开拓队队长刘厚非否决政治协商会议上一干人的提案,其中不无台湾银行帮着养了一群专业的情报分析人员,不间断刺探鲁王、郑氏、广东二李的情报的因素在内。当然更重要的是,南方开拓队在其中有股份呀,这说起来就有那么一种“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的喜剧意味在内了。宁波一众商人们与台湾银行博弈,其实也是在和南方开拓队政府博弈,这是地方实力派影响力大增后自信的表现,是地方意志明明白白的体现。

    “哼,若不是魏文度写信告诉我说台湾陆战营的人打仗还不错,也很能吃苦,你以为我会等到现在才来找你?”陆小峰轻轻敲了敲奶茶杯盖,不满地说道:“去年你们蔡老总还知道给宁波捐五千吨稻谷平事呢,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没啥动静了?我看起来就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这个……”邵汝杰一听这是来打秋风的,心里面立刻有了谱,不过因为他的权力有限,不足以答应那么大的事情,因此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小峰一听他支支吾吾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此他立刻说道:“不要吞吞吐吐了。我就明说了吧,一千匹战马,不要孬的,要大泊和虾夷地那边培育的上等好马,我们这边要用。开春后,呼伦贝尔那边就要有较大的军事行动,没有上等的战马可怎么行?这事你汇报给你们蔡总经理,我就不专门说了。这事给我办妥了的话,我帮你们收拾了那帮皮痒的商人,保证以后再没人敢跟你们龇牙,如何?这笔交易不错吧?”

    邵汝杰一听心里面就乐了,这满蒙可真是化外之地啊,行事风格如此简单粗暴,直让人有忍俊不禁之感。而且,本地的商人应该没有如同宁波那边集体的抱团意识。正因为移民和征服处于激烈的文化碰撞、融合阶段的满蒙大地,也暂时没产生多大的本地意识,所有人都懵懵懂懂的,也没为自己的家乡多骄傲。这种情形,大概还需要持续个两代人的样子才会最终告一段落,并最终产生出较为强烈的本地文化风格及地方意志。

    因此,台湾银行其实并不怎么担心在满蒙地区的经营的。陆小峰这家伙,更多的还是借用一个由头来打秋风罢了。不过这也没办法,满蒙开拓队要扩张,在这片区域深耕多年的台湾银行也不好置身事外,一些钱粮物资还是要出的。

    陆小峰要他们向黑水管委会买马,那肯定不是随便说说的。现在脑温城拿下基本已无悬念,而打下这里后,他们只需花点时间整顿一下,然后便可把呼伦贝尔挺进支队的辖区与哈尔滨、模范堡一带勾连起来,形势大不一样。而再此之后,他们应该就会向蒙古世界渗透并动手了,满蒙开拓队辖区二元制统治体系的建立,目前应该在稳步推行之中。

第三百七十六章 脑温城与呼伦贝尔(一)

    让我们把时间往前推两三个月。

    1690年10月下旬,满洲的天气已经非常寒冷了。脑温城以东的一个木质营寨外,朝鲜士兵金三炮往手心里使劲哈了两口气,似乎这么做能让已经红肿得像胡萝卜一样的十指能感受到一丝温暖,能好受些一样。但在满蒙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下,这似乎注定只能是一种奢望,御寒装备简陋的金三炮,还是被冻得难以忍受。

    金三炮是来自朝鲜平壤的一名道军士兵,司职火枪手,原本在平安道各地轮换驻防,是朝鲜王国比较低级的二线部队。朝鲜真正稍微能打一些的,还是分驻在京畿道、江原道等地的御营厅士兵,即东岸人俗称的朝鲜禁军。

    这部分人基本都装备了东岸制装备,训练也由东岸军官帮助制定计划,冷兵器比例较低,火器化改革执行得非常深入,可以说是一支新式军队,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这个“一定战斗力”是指跟在东岸人屁股后面打顺风仗还是可以的,但如果打硬仗的话就够呛了,估计会出事。

    与禁军相比,被东岸人成为道军的朝鲜地方部队的战斗力就很难说了。首先他们肯定是不如禁军的,但究竟不如到什么程度,却也差别很大!生活在苦寒地区的平安、咸镜等道的官兵因为生活环境较为艰苦,腐败程度也较轻,战斗力相对较为不错,可以承担一些较为重要的战斗任务,比如清剿满洲地区不服从东岸人的土著部落等等。这些事情,他们历史上就一直在做,且做得还较为不错。不然的话,你以为朝鲜王国的边境为何能从大同江沿岸一路向北延伸到鸭绿江?那都是他们从女真等通古斯人手里抢来的。

    金三炮所在平安道军战斗力还算不错。虽然就装备而言不如南方的京畿、全罗、庆尚等道士兵,但他们战斗意志较为顽强,相对敢打敢拼,用起来比较顺手。当初登莱开拓队尚未与满清签署和平协议的时候,就多次征调鸭绿江对岸的朝鲜士兵入境助战。这些自带干粮的朝鲜士兵(也有部分禁军士兵),参与过多次对清军的战争,虽然野战多半打不过,但用来防守后方堡寨、运输物资伤员、看守俘虏的话,还是可以的,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而也正是这些积少成多的功劳,才使得东岸人对朝鲜王国另眼相看,愿意给予他们在远东的统治体系当中一个相对不错的位置。比如,很多技术东岸人对顺国、清国封锁,但对朝鲜其实是不怎么封锁的。就以近些年朝鲜北部发展越来越快的冶铁业和采煤业来说,东岸人就出售了不少的机器设备给他们,以提高其劳动效率。这些东西,顺国在江西、湖南的煤矿可都眼巴巴地等着采购的,结果一直被东岸人以“无货”相推托,但朝鲜人却早已买到了多年,这就看出来差别了!

    当然朝鲜人并不仅仅是因为军功而被东岸人另眼相看。事实上他们还多次派出大量劳动力出国务工,帮助东岸人修路、挖河、建屋,充当军夫等等。尤其是最近的海参崴城的建设最为明显,那里人烟本来就很稀少,劳动力严重不足。因此朝鲜王国在东岸人的几次威逼利诱之下,总共派出了超过六万人次的夫子出国前往海参崴务工,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开挖泥土、砍伐树木、烧制砖瓦、打磨石头,生生将一座漂亮的城市给建了个七七八八,功劳确实非常之大,以至于一贯对朝鲜人颇多看不起的陆小峰都赞叹不已,觉得朝鲜人能够吃苦耐劳,是一大优点。

    除了这两样之外,朝鲜王国生产了大量远东诸藩急需的粮食、药材、水果、初级矿物(库页岛就大量进口朝鲜生铁冶炼)、日用百货等等数百种商品,而且价格绝对低廉,质量还算过得去,是远东五藩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们同样还从东岸进口大量纺织品、马匹、药物、毛皮、五金制品、钢条、南洋特产、机器设备、武器装备等等,是东岸商品的重要进口商。从这些就可以看出,朝鲜王国在远东地区东岸主导的经济体系中,承担了一部分产业分工,且在产业链中的层级处于中端位置,因为其有一定的工业基础。

    所以说,现在的朝鲜王国,基本上已经被东岸人牢牢绑定,两国无论是上层还是下层,共同的利益多过分歧,算是比较稳固的盟友关系了。而且,在几十年前与东岸签署了一系列的条约,通商开放至今后,朝鲜王国的政治和经济面貌也有了极大的改变。如今的朝鲜社会,谈论商业已经不再是一件需要避开他人——尤其是读书人——的不雅之事了,而是可以堂堂正正公开讨论某生意利润几何,可以如何做等等,商业氛围比起当年国门初开之时简直是云泥之别。

    而且,前些年东行使赵初彦游历东岸归国后,其亲自校验、整理并出版的《东行录》一书也在朝鲜的知识分子群体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赞扬者有之,破口大骂者有之,褒贬不一者亦有之。但不管怎样,这本游记都极大地开阔了朝鲜人的眼界,让他们知道原来外部世界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而他们之前还浑浑噩噩,如同一个隐士一般过着自己的生活。相信若不是东岸人的海陆大军打上门来,并强迫他们施行改革政策的话,他们还得自己闭关锁国下去,长期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朝鲜思想界的这些动态,无疑都给其国内工商业的发展带来了助推力。虽然国内守旧实力仍然很多,保守思想仍然占据一定的优势,但说实话其力量几乎每年都在消亡,都在减弱,其工商业的规模每年都在变大,朝鲜政府的国力也在缓慢增强之中。严格说起来,这其实和中国大陆上如今最强的两家势力清、顺有些类似。清、顺两国有连年战争带来的严重的财政困境,需要工商业发展带来的巨额财富,同时战争同样也刺激着他们不断追求新的技术,这些都是两国思想、社会环境获得一定的松绑,工商业得以发展的重要因素。而朝鲜呢,虽然没有战争,但它外部有一个国家(东岸)在不但催促它制定各类政策,改革各项措施,基本上也达到了同样的效果,即推动整个国家迈向更现代化的方向。

    当然了,朝鲜工商业小步快跑这么多年,发展成果虽然还算不错,但由于以前的基础实在太差,再加上财富分配的问题,因此国家和民众仍然不是很富裕。这不,此番从平安道派到北满的这三四千名道军士兵,其待遇就不怎么好,装备也很差。别的不说,单就这御寒衣物严重不足来说,朝鲜人的后勤供给就短缺得厉害,不知道是他们国家本身较穷,不舍得给二线部队配备棉衣手套呢,还是后勤官员自己给贪墨掉了,抑或是二者皆有。

    东岸人判断,这应该是朝鲜人特有的小心眼发作了,想要到东岸人这边来占便宜罢了。即他们原本是有计划要给他们发放御寒衣物的,但因为东岸人行文朝鲜征调这批部队,因此他们就扣发了本应发放到平安道的御寒衣被——朝鲜人刚刚得到宁波交付的相当数量的棉衣、棉被、手套、棉鞋等——让他们到东岸人那里蹭东西。

    毫无疑问,朝鲜人占小便宜的心思这次成功了。因为主导这边事务的贝振声少校在与魏文度商议后,决定给朝鲜人发放一批棉衣或手套,让他们不至于产生冻伤之类的非战斗减员,进而影响战斗力。要知道,现在正是进攻脑温城的关键时刻,断断不能为了这么一点衣服被子之类的玩意而影响了全局大事!

    话说脑温城已经是清国在北满地区最后一个成点规模的据点了。这个据点的地理位置不用多说,非常关键。向东可以去东岸人经营多年的哈尔滨堡,向南可以前往吉林,向西可以前往呼伦贝尔草原,可谓是三岔路口,兵家必争之地。

    东岸人以前没有打这里,是因为他们主要的扩张方向不在这里,而是在东面邻近大海之处。而在花费数年时间渗透、清理了宁古塔及海西女真的传统地盘后,他们又花时间对其进行了整顿和粗粗的建设,这些确实都占用了不少的精力。

    当然在西面这一块,他们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虽然哈尔滨堡的主要力量被投入到了东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在西面无所作为!事实上,在黑龙江以北组建的呼伦贝尔挺进支队就如同一把尖刀一般捅进了脑温城的腰眼,与此同时东岸人在草原上多年的布局也开始发力。两相结合之下,脑温城便有了那么一丝被孤立的味道了。

    而一旦被孤立,东岸人夺取脑温城的机会便来了。所以你便看到了,在1690年冬天的脑温城外,由陆军少校贝振声指挥的几千人马已经集结完毕,随时打算对脑温城展开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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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脑温城与呼伦贝尔(二)

    脑温城的地理位置大致在后世黑龙江齐齐哈尔附近,是满清政府控制黑龙江的重要据点之一,一度还做过省城,重要性可见一斑。

    不过在17世纪末的这个时空,北满几乎就要被东岸人全部啃掉,清国没有所谓的黑龙江省,脑温城更不是省城,几乎已经退化成了一个纯粹的军事据点,一方面充当呼伦贝尔草原的防御门户,一方面也是适当牵制一下哈尔滨、模范堡一带的东岸人,使其不得不稍敛贪欲,不再急着南下侵吞吉林各地。不过在东岸人另辟蹊径,从外东北南下插入呼伦贝尔草原,东面的宁古塔陷落、海西女真降服之后,脑温城就已经成了一个扎眼的孤立据点,下场基本已经注定。

    脑温城说是一个城,其实不过是一个大点的寨子罢了。在经济与文化都极为落后的北满地区,你想修建一个漂亮的砖石结构的城市,那成本是非常高昂的。也就东岸人比较土豪,同时又享有水上运输的交通便利,烧制砖瓦的成本也极低,这才堪堪沿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等河流处修建了一些堡垒、粮站或城市,但规模其实都不算很大,与关内城市是真的没法比的。

    脑温城大体上呈一个正方形结构,西临嫩江,东面为面积辽阔的森林和原野,地势平稳,一望无际,纵马驰骋其上,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脑温城的城墙是木质的,外面覆盖了一层厚实的泥土,用来吸收炮弹的动能,同时也有防火的功能。城墙四四方方的,没什么特色,没有增加凸出部,也没有减少窝弹区的折线式城墙,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的古代城墙,因此在随队而来东岸炮兵们眼里根本不存在什么挑战——随军的炮兵由哈尔滨堡和模范堡抽调,总计4个炮兵连32门各型火炮。

    城寨外也没有什么与主城形成交叉火力的堡垒,这让围城大军排兵布阵变得更方便了一些。唯一有些障碍的,大概就是城外地势过于开阔、平坦,利于骑兵驱驰罢了。但这些对于古代中原王朝的军队可能是个麻烦,但对于骑兵数量众多的东岸人而言,根本不是问题!他们此行,可是调集了足足一千名训练有素的骑兵呢!

    当然东岸人带来的步兵更多,计有新军第七师的第21步兵团2000人、哈尔滨和模范两地守备队士兵1000人、朝鲜平安道镇兵3600人,这都是步兵,大概有6600人的样子。此外,东岸人还带来了将近500名炮兵、1000名骑兵以及一些斥候、警卫和指挥部勤杂人员,总兵力接近8500人,规模相当之庞大。

    而为了筹备如此规模的“会战”——在外东北,这样规模的足以成为会战了——满蒙开拓队不但掏空了自己的家底,同时还向登莱和宁波方面商借了大量粮食及其他物资,以保障战役能够顺利展开。考虑到从借调物资到实际运抵的时间差,这满蒙方面至少是提前了一年多时间在策划这场战役。花费了如此多的心血,耗费了如此多的钱粮,集结了如此多的部队,如果再不把脑温城一举攻克,简直就说不过去了啊!

    守城清军的数量原本还算不少,顶峰时有接近三千人的样子,都是满蒙八旗,战斗力还算不错。但自从噶尔丹高调进攻蒙古草原以来,脑温城的守军便一减再减,大批量抽调去了其他地方作战,本地的驻防士兵数量锐减到了八百人左右,几乎不存在什么威胁了。

    不过还是因为准噶尔蒙古的事,最近逃避战争来到脑温城一带生活的蒙古人数量也多了起来。守城的老将、脑温城都统萨布素心生一计,从这些蒙古人里头招募了一些能征善战之士,大概有一千多人的样子,加入到了守城队伍之中,以对抗东岸人的攻势。

    此时这些蒙古人的一部分,大概七八百人的样子,已经被排列在了城外的一处空地上。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这些服色杂乱、装备一般且武器也五花八门的蒙古人,就猛地一催马匹,向东岸人这边冲了过来。

    指挥大军的贝振声少校站在一处木头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用望远镜看到这些蒙古人冲阵后,直接就笑了,说道:“看来这些清国人从来就没吸取过松树窝子之战的教训,竟然还想用骑兵来冲阵。我简直不敢相信,都90年代了,还有人用这么落后无聊的打法。”

    话说之前征服宁古塔过程中的松树窝子之战,清军与东岸在野外遭遇。当时是也,两千多满蒙八旗子弟向正在匆忙列阵的东岸陆军冲击,结果被东岸骑兵拦截缓了一下,待其找到机会突破拦截冲到步兵阵前时,遇到的则是已经整备完毕的东岸步兵的密集火力,一下子被打了个抱头鼠窜。再之后,情况就很好理解了,两千清军遭到东岸步骑的夹击,损失超过一半,剩下的仗着熟悉环境,匆忙溜回了宁古塔,最后被围城大军一股消灭了事。

    这到底是什么给了脑温城这边的清军以如此自信,居然还敢冲击东岸人已经列好的军阵?不怕再碰到头破血流么?这些年来的战争过程一再表明,列好阵的东岸军阵是冲不动的。现代化军队的一大特点,就是训练频率高、强度大,装备也好,士气高昂,与中古时代的农奴步兵完全不是一回事,蒙古马队想像自己祖先那样轻易靠骑兵击败敌人,怕是已经不行了。萨布素虽然脑筋老旧,但不至于不懂这个道理,他之所以这样做,大概还是想用这些不值钱的、临时招募来的蒙古牧民们来试探一下攻来的东岸人的成色吧。

    果然,这些蒙古人冲锋伊始就显得不是很坚决,犹疑、害怕之色很明显,以至于只远远地挨了东岸人百来发炮弹,躺下了几十个人,就一哄而散退往后方整队。不过,过来容易,往回退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这不,第7骑兵团的部分骑兵出动了!他们胯下骑的是黑水大马,速度快、冲刺能力强,比那些又矮又慢的蒙古马更适合用来冲阵,因此一些跑得慢的蒙古牧民很快就被他们缀上,然后包围分割歼灭。城头的清军发了几门炮攻击,但没甚效果。

    退回去的蒙古牧民有的急吼吼地要进城,有的则干脆绕城而过,朝北面跑去了,看样子是不想继续留在脑温城这个死地给人陪葬。而在看到敌人如此孱弱之后,贝振声少校也不再含糊,下令步兵大阵向前移动,掩护炮兵设立阵地。

    他们接下来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利用自己的炮兵优势打掉敌人城头上的几门小炮,同时轰开脑温城的木头城墙,最后利用己方的优势兵力杀进城去,彻底消灭这股钉在北满大地上的成建制清军。

    毫无疑问,这样的进攻方式是非常无聊的,说穿了就是利用东岸人的后勤优势,用钱砸死敌人。但同样的,这样的招数也是非常不好破的,至少萨布素目前是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历史上他率军围攻沙俄的雅克萨城堡,他也是如此这般对付俄国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带来的大炮威力实在太小,轰不开雅克萨的城墙,得以让俄国人坚持到了最后。不过东岸人的大炮威力可不是雅克萨之战时满清的大炮威力可比,因此在轰了几轮后,脑温城城墙的外围土层已经被打得四散崩裂,露出了里面暗灰色的圆木。

    城头上的清军也吃不住劲,纷纷爬了下去。这狗日的黄衣贼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炸药,威力奇大无比,弹壳往往被炸成无数片,刚才很是杀伤了不少人,就连萨布素大人的侄子都被一块弹片掀开了额头,当场死于非命。可气的是自己打的那炮,实心炮弹还好,开花弹简直就是个噩梦,炮弹落到地上时,弹壳一炸两半,直惹得东岸炮兵哈哈大笑,实在臊得慌。

    萨布素看到清军纷纷从城头上退下来时,极为愤怒,立刻带着亲兵上前,将一众守军又驱赶上了城头。而这个时候,东岸步兵已经到了城下,他们与朝鲜火枪手一起,密集地朝城头射击。清军被迫对射,但很快就吃不住劲,惨烈的伤亡将他们所有的勇气都打飞,一群人又闹哄哄地下了城头。

    “萨布素也在满洲驻守了半辈子了,就这点水平吗?”贝振声少校放下了胸前的望远镜,他已经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了。一千多清军困守在一座小小的木头城寨内,被优势兵力、优势装备的东岸军队包围,下场基本是已经注定的。贝振声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清军有什么可以逃出生天的方法。

    在外东北与东岸人打守城战,真的是最愚蠢不过的事情了。你们一没有坚固的棱堡式要塞,二没有强大的守城火力(尤其是大炮),三没有足够的通晓现代战争的军事人才。这第四嘛,困守一个毫无机会的死地,外面却没什么援兵,这在战略上简直大错特错,因此覆灭是不难想象的结局。

    萨布素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了,怎得会如此糊涂无能呢?此人这么多年来,在北满大地上也是与东岸军队交手次数比较多的清军将领了。从宁古塔到三姓,从脑温城到呼伦贝尔,此人用兵一大特点是喜欢半道设伏,然后与东岸人短兵相接,避开他们火力方面的劣势,将东岸人拉入他们所熟悉的战斗方式之中。

    应该说,这是一种务实的做法,也是一种聪明的做法。东岸军队训练充分,装备精良,士气也不错,与他们打阵地战、守城战是最不聪明的做法,而遭遇战、伏击战甚至夜袭,才是最可能对东岸人造成足够伤亡的战斗方式。

    萨布素这会如此不智,实在是让人替他觉得可惜。他应该不是不懂,而是真的没法再退了。脑温城一旦没了,周围心向“我大清”的各族部落再被东岸人一一收服,脑温城都统辖区基本上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真那样的话,朝廷是不可能绕得了他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因此,不是萨布素不智,而是形势若此,他也别无办法,只能决一死战了!

    “报告,左翼派出去巡逻的朝鲜士兵抓获了几名形迹可疑的俄罗斯人,可能是涅尔琴斯克方面的使者,目的不详,目的地不详,情报官员们正在审讯。这是简报,请查看。”正感慨北满最后的清军将领萨布素迂腐无能之时,一名参谋突然赶了过来向他汇报,而这不出意外引起了贝振声的注意,因此立刻下令将那些人带过来。至于眼前的占据,实在没必要看了,结果早已注定!

第三百七十八章 脑温城与呼伦贝尔(三)

    “他叫什么名字?身份弄清楚了么?”看着被五花大绑押上来的一名俄罗斯大汗,贝振声少校平静地问道。

    眼前这个俄罗斯人孔武有力,虽然穿着便服,但九成可能是个军人。而且不光是他,他身后那十几个人一样是军人,保不齐就是涅尔琴斯克的哥萨克吧,不知道跑到北满来是做什么呢,难不成是出使清国?

    “已经弄清楚了。宪兵队那边有懂俄语的军官,目前正在整理审讯报告,他说此人身份不得了,是还没上任的涅尔琴斯克军政长官马特维伊·彼得洛维奇·加加林,马上就要接替因病去职的原总督担任军政长官职务。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前往北京完成一次出使任务才行。”情报参谋靠过来,汇报道:“我们在他身上搜出了不少信件,有俄语的,也有汉语和蒙文的。俄语的已经翻译完毕,蒙文的还在翻译之中,但内容应该和汉语的那份大同小异。长官,这是文件原稿和翻译件,请您查阅。”

    贝振声接过参谋递过来的文件,粗粗一看,立刻提起了精神,因为这是沙皇彼得一世写给康熙的信:“朕,神圣光荣三位一体的全能上帝恩佑的大君主,王中之王,大俄罗斯、小俄罗斯、白俄罗斯各邦领主,自东方到西方的统治者,南方和北方所属各国的皇帝,莫斯科、基辅、弗拉基米尔、诺夫哥罗德、喀山……梁赞、罗斯托夫等国的大公,其他许多在其统辖和崇高统治下的国家的征服者和战争者,对乞求者恩赐和平与安宁的最强大的专制君主,解除痛苦、增进福利的治理者,帝中之帝至尊上帝眷佑的信奉基督教的君主,谨向你——大亚细亚各地的统治者,至高无上的专制君主,由贤臣辅佐的执法者,中国黎民社会和光荣的维护者,中国当今的博格德汗,朕的好朋友和好邻居致以敬意。”

    不耐烦地将这一大段折起来后,贝振声专心地看起了下面核心的内容:“……随同戈洛文前往托木斯克的有:步兵上校安东·冯·施马伦贝格及其属下德意志军官,侍卫大臣费奥多尔·斯克里皮增上校和西多尔·鲍加第列夫中校,另有大尉十五名,莫斯科火枪兵1012名。此外,还有由帕维尔·格里鲍夫上校及其麾下22名军官,统领西伯利亚诸城各类军役人员2800名。朕赐给戈洛文薪俸二千卢布,并由西伯利亚各衙门联合拨发各类军役人员薪饷总计六万八千卢布,已派秘书官科尔尼茨基送往前线……此等人员皆为精明强干之辈,信仰坚定,意志顽强,由他们配合大君主之部下进攻卡尔梅克首领加赞(噶尔丹),可令朕放心……”

    “奶奶的,居然是俄国沙皇与满清皇帝勾结,商量一起进攻准噶尔蒙古的事情。”贝振声少校冷哼一声,说道。在前方,东岸炮兵的发炮声愈发密集了,无数的炮弹从炮口激射而出,打向了脑温城那层略显单薄的城墙。土木混合结构的城墙经受不住如此近距离的大威力火炮的轰击,目前已经有了那么一丝摇摇欲坠的味道,看样子城破也只是等闲之间。

    这个情报,他肯定是要上报给海参崴的陆小峰陆司令的。满清与沙俄勾结,对付共同的敌人准噶尔蒙古,其实也是可以想见的事情。毕竟一个在西、一个在东,正好对准噶尔蒙古形成夹击之势,他们要是不联合起来才让人觉得奇怪呢。而且看信里的意思,双方之前肯定已经互派使者联络过了,不然这封信不会提到俄国将派出谁、多少军队、在哪里、去和谁作战这些问题。很明显,他们已经勾结在一起有不短的时间了。

    当然东岸人之前也对此有过猜测和推论,随着准噶尔蒙古与满清战争的深入进行——双方已经在蒙古草原及西北边陲进行过几次规模不小的战斗,结果互有胜负——满清朝廷是很有很强烈的联合俄国人的动机的,而俄国人同样如此。要知道,现在的准噶尔帝国,向东直抵嘉峪关,向南已经扩张到了南疆、青海,向西进入了中亚,迫使哈萨克人臣服,向北则由蒙兀儿斯坦旧地又扩张了不少,俄国在中亚、西伯利亚的据点经常遭到准噶尔蒙古的打击、洗劫,损失很大。

    满清与沙俄的联盟,几乎已是双方共同的利益!

    “最近呼伦贝尔那里有什么有关清、准两国交战的消息传来吗?”贝振声少校一边继续翻阅着文件,一边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消息。”情报参谋摇头道:“零散的倒不少,但很多是自相矛盾的。我们经过整理后确认,喀尔喀蒙古目前没有倒向噶尔丹,清国派出的使者和军队很好地稳定住了当地的局势,蒙古王公、活佛们对噶尔丹这人也比较警惕,双方在喀尔喀打过一仗,满清战术上失利,但随后通过增兵达到了战略上的成功,即迫使准噶尔蒙古退却,不令喀尔喀蒙古倒戈。”

    “一会审一下抓到的那些蒙古俘虏,他们都是从西面的草原上过来的。呼伦贝尔离核心战场那么远呢,都有这么多蒙古牧民跑过来避难,可想而知真正的核心战场已经打成啥样了。”贝振声说道:“我们必须尽可能多地了解蒙古草原的战况,并以此来判断满清朝廷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打击重点。我预感到他们已经战略上放弃北满了,这从他们抽走大部分兵力就可以看得出来。而弄清敌人的这个战略意图,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制定有着极强的指导意义。”

    “明白了,长官,我会照办的”情报参谋“啪”地一个立正,大声应道。

    前方的炮声又更密集了些,其中甚至还夹杂了一些人的呼喊。城内的清军向东岸人的炮兵阵地冲了两次,都被严阵以待的步兵大阵的密集火力给打了回去。值得一提的是,就连素来弱鸡的朝鲜人,也在镇定自若的东岸军队的影响下,没有慌乱,按部就班地进行射击。其中一位名叫金三炮的平安道军火枪手,更是一枪撂倒了一名清国的牛录额真,战后升官发财自已不在话下。

    萨布素临时招募的蒙古人这会又跑散了一些,连带着成立一些达斡尔士兵也支撑不住,心慌意乱地要走人。也不知道老将萨布素在看到这样的情景后,又会做和感想。他手头只有八百人,不靠这些临时笼络的蒙古人、达斡尔人的话,真的是没法坚持下去的。但在如此劣势之下,自己这方尚且人心浮动呢,他是绝无可能禁制住那些乱糟糟的牧民们的,只能用软硬两手施压,能拉住一个是一个了。

    “这准噶尔蒙古也是作死。既然已经和清国连番大战了,那么为何还主动寻衅于俄国人,同时对表面臣服的哈萨克人也死命压榨呢?这不是逼着所有人都反对自己嘛,那样还如何与清国人争斗?”点了一个烟斗,让辛辣的烟草味浸透自己的肺叶后,贝振声少校的头脑却更加清醒了,只听他继续自言自语道:“扩大在蒙古世界的影响力,控制更多的蒙古草原地盘,是我们满蒙开拓队的基本政策。以前在呼伦贝尔那边折腾,还有些担心那些心向满清博格德汗的蒙古部落呢,现今如果我们重新展开行动的话,已经没有什么人有那个闲心和本事来找我们麻烦了吧?”

    “长官,这群俄国人该怎么处理?”等了半晌后,见贝振声少校终于不自言自语了,情报参谋又询问道。说完,他还瞟了一眼那些被绑着站在那里的俄国使者一行人。带队的涅尔琴斯克军政长官加加林与他对视了一下,没有说话。

    “先解送海参崴吧,这事不小,我们无权单独处理”贝振声解释道。

    “轰!轰!”前方的脑温城上又响起了密集的炮弹轰击声,甚至还隐约传出来某人惊呼城墙要倒了的可怕叫喊声。

    “继续炮击,直到城破为止。”让传令兵给炮兵下达了最新的指令后,贝振声少校便再无命令了。步兵严阵以待,骑兵随时可以出击,大家严格按照计划来执行就是了,没什么可多说的。

    凶猛的炮击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东岸炮兵们打起了性子,他们将好不容易才运过来的炮弹、火药一股脑儿倾泻了过去——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许多东岸炮兵兄弟们甚至脱下了外衣,拼了命地朝敌人射击,猛烈的炮火压得敌人抬不起头,惨叫连连。

    而就在太阳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脑温城东侧的一段城墙在大炮的轰击下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下。放眼望去,那十几根巨型圆木要么被生生打断,要么被打得歪在一边,总之是再也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了。

    这个时候,来自朝鲜的平安道军官兵们硬着头皮上了。他们在炮兵的掩护下,一路稳扎稳打,用密集的火枪射击压制住敌人,然后占领了城墙豁口。清军见状自然不敢怠慢,老将萨布素展现了自己的英勇,他亲自率领数百名精锐的满蒙八旗迎了上去,势弱疯虎地阻止朝鲜人突入城内。而朝鲜人一开始有些措手不及,被满蒙八旗打得有些懵,损失很大。关键时刻,东岸炮兵增援过来,他们近距离使用霰弹将清军凶猛的反扑打了回去,副作用是同样杀伤了大量正与清军纠缠在一起的朝鲜士兵,大概有一百余人的样子,但这是值得的(朝鲜人不是人……)。

    第21步兵团的新军士兵们趁着朝鲜人与清军厮杀的当口,迅速控制了城门,然后将其打开,这进一步加剧了清军的混乱,让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反扑。毕竟,他们只有一千多人,其中一半还是没有太多战斗经验的蒙古人和达斡尔人。

    关键时刻,朝鲜火枪手金三炮和他的堂叔金月半一起射伤了清军主将萨布素,这直接导致了清军的崩溃。站在高台上观察的贝振声少校大喜过望,立刻下令骑兵做好准备,随时拦截可能逃走的清军官兵。

    战斗至此,胜利已无悬念。余下最主要的任务,是尽可能地杀伤敌军,以免其趁乱逃窜,进入呼伦贝尔草原,那样可能会对正在当地执行任务的挺进支队造成麻烦。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那里的战事可能比脑温城这边还有更重要呢。

第三百七十九章 脑温城与呼伦贝尔(四)

    北风夹着雪片呼呼而来,吹得大地一片白茫茫的。这会外间已经是夜里了,天寒地冻的,但呼伦贝尔挺进支队的士兵们仍然一丝不苟地进行着夜间防卫工作,明哨、暗哨、游动哨一个不少,就连斥候都撒出去了一些,可见对安全工作极为重视。

    雪夜在外值守,并且严格按照操典完成任务的,那当真是一等一的强军了。呼伦贝尔挺进支队发展至今,虽然只有一两千人,但真的都是精锐。这些人如果再经历一些阵仗,并补好文化知识的话,未来都是不错的军官种子,扩军的时候可以很轻易地将部队带起来。

    陆军中校孙武刚刚摸黑到外面排查了一圈,这既是为了检查士兵们是否在岗,同时也检查一下他们身上的棉大衣是否能够抵御夜间的寒冷天气。结果看起来还好,保暖皮靴、棉大衣、皮帽、手套、防冻油膏的组合,让士兵们有充足的能力抵御寒冷,完成各项值守任务。

    “没有个便携式的夜间照明设备,真是不方便啊。”进了长春宫一间侧殿内后,孙武一边抖落着皮衣上的雪花,一边抱怨道:“我听说本土在研究一种防风的油灯,但因为燃料提炼不易,非常昂贵而没有推广起来。其实要我说啊,陆军部可以尝试采买一些,供给军用,有些时候其实能派上大用场。”

    “孙支队长,与其指望那种东西,不如再想想办法,采购一套更大的煤气灯系统比较靠谱。”正在闭目养神的楼梦熊楼真人闻言睁开了眼睛,说道。

    其实,呼伦贝尔挺进支队这边是有一套煤气灯系统的。煤气发生装置就安装在长春宫的后院锅炉房内,灯则遍布全宫,一共二十余盏。夜间点亮时,可以照耀整座长春宫,让这座道教圣地在漆黑的夜空下也能发出璀璨的光芒。

    值得一提的是,长春宫拥有的这套煤气灯系统是本土淘汰的落后产品。其不但容量小,管道和灯具也会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难闻气味,本土基本不会有人买。不过本土没人买,可不代表远东地区也没人买。这不,楼梦熊楼真人当宝一样将其买了过来,然后托海军的船帮忙运到了庙街港。在这里,这套煤气灯系统及部分附属备件又搭乘内河小火轮沿着阿穆尔河一路上溯,直至进入额尔古纳河。

    在这里,小火轮航行了一段抵达室韦乡(位于后世额尔古纳市室韦镇附近,东岸人于1688年新设立的据点)之后也不敢继续向前了。船长抱歉地向随船押送的道士解释,按照规定他们只能航行至石勒喀河与额尔古纳河的汇流处。再往上的话,必须待丰水期才能走,否则可能会搁浅或触礁。眼下他们往前多航行了那么远,已经是违规的了,实在无法继续了。不过,他们可以帮忙雇佣一些生活在附近的土人,让他们用小木船帮忙运输,最终抵达买卖城以南的两河交汇处附近。随船道士答应了这个条件,因为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就这样,这套老旧但金贵的煤气灯系统,就这样从本土的某个库房车间拆除下来,然后一路漂洋过海,历经艰险,最终抵达了后世额尔古纳市黑山头镇附近。东岸人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定居点,暂时是呼伦贝尔挺进支队第三大队的驻地,同时也是东岸道教在满蒙地区第一个大型传教中心长春宫的所在地。

    长春宫是在今年(1689年)年中落成的,耗资不菲。主要原因在于这里的劳动力数量严重不足,需要从外界调人,同时建筑材料也用了很多砖石的缘故(室韦乡已经建起了一个小型砖窑场)。好在离此不远处就是买卖城,可以廉价采买到不少粮食、牲畜和肉类,不然这修建成本还要更高呢,即便以道教的豪富,怕是也要斟酌再三。

    而也正因为长春宫修得实在太好了,要坚固了,于是呼伦贝尔挺进支队第三大队便也将大队部设在了这里,并展开了日常办公,管理起来黑山头乡的军民事务。这个乡镇目前共有大约一千八百多定居居民,其中将近一半是来自宁波的移民,其余有从黑水迁移过来的阿依努人三百余人、日本移民一百余人,剩下的则多是当地通古斯土人和布里亚特蒙古人,基本都是东岸政府管治下的合法居民了。

    从人口结构就可以看出,东岸人在这里的殖民行动并没有取得太好的效果,至少这愿意归附并前来定居土著数量严重不足,以至于都需要从地少人多的宁波输入移民来解决了。而这,似乎也正式新官上任不到一年的支队长孙武中校来到这里的重要原因,他需要好好了解一下这里的官员们是如何工作的。

    而说到呼伦贝尔挺进支队,就不能不说一下其下辖的三个大队和一个中队。三个大队各有五百兵额,都是能战善战的骑马步兵,有战马、有盔甲、有火枪、有大炮,训练频繁,作战高效,是东岸人在这片辽阔土地上建立威信的最主要武器。

    其中,第三大队的队部设在眼前这个新设立的黑山头乡,五百兵马也大部驻扎在附近区域,护卫着黑山头乡不到两千居民及最近新收服的两个布里亚特蒙古部落的安全。第二大队队部设在白桦林乡(位于后世根河市上护林村),目前该部五百人分散在白桦林乡到老河沟乡(位于后世根河市得耳布尔镇附近)一线,搜罗当地的山鞑,编户齐民,扩大实际控制区域。第三大队要更远一些,现在队部设在图里河乡(位于后世图里河镇附近),管理着根河乡、图里河乡两个据点,并伺机向呼伦贝尔草原的东侧边缘迂回突进,一方面从侧翼包围呼伦贝尔草原,一方面也是试图沟通大山以东的脑温城区域,打通两侧的交通,将其连成一片。

    挺进支队除了三个大队外,还额外设有一个中队,员额在一百人出头的样子。中队归挺进支队支队长孙武中校直接指挥,每个人都是从汉、蒙、达斡尔、鄂温克、鄂伦春等族中挑选的好手,一等一的精锐,是支队长手里掌握着的一把尖刀,无论去哪里基本都带在身边。而这次孙武中校从白桦林乡出发,一路斜穿呼伦贝尔草原,最终抵达黑山头乡时,靠的就是这支装备精良的中队官兵们的护卫,可见其实力。

    “大点的煤气灯,价格昂贵,动辄成千上万,哪里用得起哦,还是免了吧。”在大殿门口跺了跺脚后,孙武中校叼着烟坐到了楼梦熊的对面,一边搓着手,一边笑着问道:“楼真人,新归附的那两个布里亚特部落你可要抓紧了哦,他们的信仰据我所知不是很稳固呢。”

    “这个自然不用孙支队长提醒,贫道晓得了。”楼梦熊回答道:“倒是呼图克图与斡齐赖汗要求我等归还逃来的蒙古牧人的事情,要好好斟酌了。”

    “斟酌个鸟!什么斡齐赖汗,不过是一些没有身份的蒙古官员在其中作祟罢了。真人,你也知道,噶尔丹数万精骑突袭喀尔喀蒙古,车臣汗部一战即溃,大汗乌默客都逃到南边去了,只留了少数心腹在此观望局势。这事,多半就是这些留守之人搞出来的。对此我就呵呵了,你们车臣蒙古不能保境安民,拒噶尔丹于传统牧地之外,以至于民众四散逃亡,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跑到呼伦贝尔来的车臣汗部蒙古人,愿意投靠咱们的,咱们一力加以保护,你这个跑路倒是贼快的大汗就没必要唧唧歪歪了。”孙武中校有些好笑地说道:“真人,这事你真不用担心。车臣汗部现在虚弱得很,根本没那个闲心跨过额尔古纳河,到呼伦贝尔来找我们麻烦的。呼伦贝尔这个多方势力交杂的地区,想来可没那么容易的!”

    “车臣汗的抗议可以不理,那么呼图克图的意见呢?也可以不理吗?我感觉,他的号召力还是挺大的,不可大意啊。呼伦贝尔这边很多的布里亚特蒙古人、巴尔虎蒙古人都很敬服他,万一他直接怼我们,事情还是很麻烦的。你想象一下,罗马的教皇开除某国教籍,并宣布其为异端,周围的天主教国家会怎么做?”楼梦熊一摆拂尘,忧心地说道。

    “喂喂,楼真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啊。布里亚特人、巴尔虎人的信仰没争取过来,导致我们如今有这么多麻烦。要是早点打破僵局的话,是不是我们的压力就要小多了?”孙武中校说道:“好吧好吧,我开玩笑的,争夺信仰这事急不得。喀尔喀蒙古那边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我有办法的。嗯,过阵子我就带人去一下买卖城,与俄罗斯人商谈一下。去年他们刚刚与蒙古人发生冲突,双方的火气并未平息,我打算和他们谈谈共同对付喀尔喀蒙古的事情,免得这帮游牧脑子都游傻了的家伙们看不清形势。”

    孙武中校刚才提到的俄、蒙冲突发生在1688年。那是喀尔喀蒙古三部在呼图克图的说服下联合起来,由土谢图汗部首领斡齐赖汗出面,要求俄国人将贝加尔湖两岸的巴拉甘斯克、上勒拿斯克、通金斯克诸城附近,以及乌丁斯克、色楞格斯克、涅尔琴斯克等城镇附近游牧的布里亚特蒙古人交给他们,说这些人自古以来就是他们的属民,必须归还。

    很显然,俄国人是根本不可能答应这种条件的。双方没谈拢,于是很快就诉诸武力了。1688年1月,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下令出兵,其弟弟巴图尔珲台吉率领四千兵马,携带从满清那里淘换来的鸟枪和小炮,先后包围了色楞格斯克和乌丁斯克,扬言要踏平这两座堡垒。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双方交战了数次,俄军获得了最后的胜利,缺乏攻坚能力的蒙古人根本拿不下这两座城市,反而还被从雅库茨克、涅尔琴斯克两地赶来增援的一千多名哥萨克突袭,死伤惨重,最后只能劳而无功地退回出发地。

    现在已经快要到1690年了,因为噶尔丹大举入侵漠北蒙古,喀尔喀诸部纷纷难逃,以求得康熙大军的庇护,还留在漠北的人着实不多。而就是这些夯货、噶尔丹的手下败将,居然也敢威胁我大东岸交出收留的车臣汗部牧民,简直岂有此理!

    这事没什么好说的!东岸人现在正千方百计争夺蒙古世界的影响力和话语权呢,一个正处于丧家之犬状态的车臣汗也敢对东岸发号施令,不觉得可笑么?孙武中校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满清朝廷给他们施加了什么压力,要求他们将本属于自己的牧民索回呢?车臣汗对东岸不是很了解,毕竟几乎没怎么打交道,但满清可是很了解的,这事也是有可能的。

    但不管怎样,收拢的这几千车臣汗部蒙古人东岸是不打算放回了,而是准备就地对其进行整编,将他们与新近投靠的两个布里亚特蒙古部落、数年来慢慢归化的巴尔虎蒙古部落编成三部,统称为东属呼伦贝尔三部。哦,对了,北边的那海部也可以编成一部,那就是呼伦贝尔四部了!西藏的喇嘛可以给蒙古人封汗,满清朝廷可以给蒙古人封汗,咱们东岸人难道就不能给蒙古人封汗了吗?怎么可能!

    唔,就封个呼伦贝尔蒙古四部,归附的布里亚特蒙古首领伊德尔孔武有力,勇冠三军,就封个额日勒和克汗,以褒扬他的勇猛;归化的巴尔虎人首领巴特尔就直接叫巴尔虎汗好了,名正言顺;收拢的车臣汗部蒙古人首领叫嘎尔迪,就直接封个额尔古纳汗好了,反正他们来自额尔古纳河以西,叫这个倒也没错;最后是归顺最早、最劳苦功高的那海了,就封个吉日木图汗,以表彰他的忠诚。

    额日勒和克汗部、巴尔虎汗部、额尔古纳汗部、吉日木图汗部,就是东岸人控制下的呼伦贝尔草原蒙古四部了。当然这目前还只是孙武中校的想法,具体能不能成,还得上报给海参崴的陆小峰陆司令批准才行,但问题应该不大。

    从今往后,东岸人要征服蒙古世界的话,这四部总计不到五千户蒙古人,就是他们的开路先锋、陷阵猛将了。希望在东岸人的帮助和整顿下,这四部蒙古人能够越来越强,最终打败喀尔喀蒙古、击破漠南蒙古、威压卫拉特蒙古诸部吧,这对他们自己也有好处,这一点毫无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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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新麻烦

    1690年秋天,就在蒙古草原上诸部为了利益而厮杀不休的时候,远在地球的另一端,北高加索地区的顿河畔,又一次前来本地指导蒙古人军事训练的哈吉守备司令吴翼飞,突然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就是阿玉奇汗居然派了一个使者团一路向东,去向不明,但目的地很有可能是清国。

    这个消息令吴翼飞心里一顿,感觉事情有些复杂了。其实他之前就一直感到奇怪,为什么图日根、阿尔斯楞率领的人马已经趁着俄军惨败,当地出现势力真空的有利时机,将这块土地占了下来了,但阿玉奇汗的本部却还没有离开伏尔加河流域,这是何故?

    要知道,伏尔加河下游一带现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有鱼盐之利,草场也很大,但周边形势非常复杂。俄国人、哈萨克人、波斯人、乌兹别克人等势力搅和在一起,不断挤压蒙古人的生存空间。虽然目前他们的力量还很强大,还镇得住场面,但日积月削之下,实力难免受损,到时候可就会遇到麻烦了。

    更别说,最近两年伏尔加河流域连年大旱,蒙古人死了很多牲畜,实力受到了不小的影响。那么在这样一种艰难的情况下,为何阿玉奇汗的金帐仍然牢牢地立在那里不走呢?伏尔加河就那么令他留恋吗?

    东岸人曾经猜测那是因为阿玉奇汗非常虔诚,经常派人去西藏礼佛取经,因此需要在那里驻留。毕竟伏尔加河非常关键,这里一旦丢了,他们基本上就断了前往西藏的路了。但问题在于,目前西藏的喇嘛是与噶尔丹穿一条裤子的,由于和噶尔丹关系恶劣,至少最近七八年他们是禁止土尔扈特部过来礼佛的,这让曾经礼佛非常勤快的阿玉奇汗非常不满,但却又无可奈何。

    既然不让你去西藏,那么你留在那里作甚?东岸人一开始有些不理解,但随后想想,可能是因为他们还保留着一点回家的念想,虽然看起来可能性不大,但人总要留点念想嘛,不然可就太残酷了。

    不过现在问题又来了,阿玉奇汗还是派了人前往东方,而且是去清国——这个消息准确性很高,因为这是东岸情报机关从阿玉奇汗身边人那里得到的——这说明什么?其实就两点:一、土尔扈特部与准噶尔部的关系已经大为改善了,至少双方不再表面敌对,可以允许他们前往西藏礼佛了;二、土尔扈特部始终对东方念念不忘,文化归属也更倾向于那里,这从上百年来络绎不绝的东去使者就可以看得出来。

    那么这样就很尴尬了!东岸人费了这么大劲才把他们的头扭向西边,可他们在慢吞吞地往西走的时候,却还在不断回首东望,这尼玛该怎么说呢?东面蒙古世俗世界与西藏精神世界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以至于让阿玉奇汗这等人物也犹豫不决,始终未曾下定决心。

    而他下不了决心,不把全部精力都转移到北高加索地区经营的话,那么原本因为俄军南征惨败而带来的时间窗口就会丧失,这对他们是很不利的。根据东岸人得到的消息,在过去的一年里,莫斯科发生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而其中最重要的,无疑就是索菲亚公主这个政治集团的倒台了。

    去年年中的时候,有莫斯科第一美男称号的戈利岑率部二度讨伐克里米亚汗国。结果这次他们甚至没能走到亚速城下,而是刚出东乌克兰的时候就遭到了鞑靼骑兵的突袭,形势一度很危急。关键时刻,还是普通俄罗斯官兵奋勇作战,拼死杀敌,这才击退了鞑靼骑兵。但战后清点损失,他们却已经伤亡了约两万人,士气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撤退回东乌克兰大本营的时候,十万俄军再度遭到鞑靼骑兵袭击。还好这次他们有了准备,击败了敌人,安然返回了东乌克兰。俄军统帅戈利岑对这次微不足道的胜利非常重视,将其吹嘘为“大捷”,索菲亚公主一度十分激动,打算趁着这次“胜利”收拾政敌,巩固权势。但很快莫斯科所有人都知道这所谓胜利的真相,彼得一世在一些重臣的撺掇下,决定收拾索菲亚长公主。

    8月初,他下令逮捕射击军首领费奥多尔·沙克罗维特。此人是索菲亚公主的心腹,重要鹰犬,因此彼得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他。7日夜间,已经入睡的彼得一世得到线报,沙克罗维特正带着射击军来杀他。彼得一世穿着睡袍就跳上马背,跑进树林,然后躲进了有士兵保护的圣三一修道院。

    这个回合的交锋,标志着双方已经正式撕破了脸,开始无所不用其极了。彼得一世这个时候得到了更多贵族和大臣们的支持,开始占得了上风。9月1日,彼得一世命令索菲亚交出沙克罗维特,流放戈利岑,结果被拒绝。盛怒的索菲亚想斩首彼得一世的信使,但刽子手竟然都跑了,这似乎预示着他的结局。

    随后的故事就很老套了。射击军里的贵族军官们早就不满沙克罗维特这个农奴之子,再加上他们害怕站在失败的一方,于是联合起来反对沙克罗维特,索菲亚至此大势已去。最后的结局是沙克罗维特被押到圣三一修道院,遭受酷刑折磨后死去,索菲亚被软禁在新圣女修道院,戈利岑本来要被判处死刑,但因为彼得的主要谋士之一鲍里斯·戈利岑公爵是他的亲戚,因此斡旋之后判处流放北极,下场还算不错。

    而在收拾了索菲亚政治集团后,彼得开始与他的兄弟伊凡五世一同执政——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他们现在开始料理内政,重建军队,随时准备开始新的征服战争。

    东岸的国家情报总局曾经通过一些线人得到了有关彼得一世的部分消息。经过整理分析后,他们认为,无论从本性还是才干上,彼得一世都自认为是一位军事领袖。自从收拾完索菲亚公主集团后,他就让他的残障兄长参加无聊冗长的宫廷仪式,让他的舅舅伊凡·纳雷什金主持政府日常工作,他本人则在他幼年时居住的普列奥布拉任斯科耶皇庄附近操练军队。

    他挑选军官不拘一格,无论你是俄国人还是外国人,只要有才干,对彼得忠诚,那么就可以担任军官指挥军队。而且他还挑选了很多原本因为出身低贱而郁郁不得志的军人委以重任,可谓是唯才是举了。当然彼得身边围绕着最多的仍然是贵族,而且是他新任的贵族,比如经验丰富的老帅费奥多尔·罗莫达诺夫斯基公爵,他是皇庄指挥部的总指挥。

    另外还有许多来自皇室外戚家族的成员,如多尔戈鲁基家族、萨尔蒂科夫家族、纳雷什金家族、阿普拉克辛家族的年轻人,甚至还有一位沙皇阿历克谢的私生子伊凡·普希金,彼得一世称他为“兄弟”,是彼得身边的参谋长。曾经因为直言不讳得罪索菲亚从而被贬斥的老将斯特列什涅夫也被召集了过来,他是彼得私军的总军需官。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彼得一世是在组建一支他自己信任的军队。这支军队的军官有贵族出身的年轻人,有小贩或农民的儿子,有外国雇佣军,成分比较复杂,但说实话都不是不学无术的人。用他们做军官严格训练军队,确实可以提高军队战斗力。

    据悉,彼得目前正打算将这支被他成为近卫军的部队与射击军进行大规模演习,以看看效果如何。一旦效果不错——或者他自认为效果不错——那么就很有可能在近期内出征,与来自各省的俄罗斯地方军队一起,南下征讨奥斯曼人、克里米亚鞑靼人或卫拉特蒙古人。

    这个时间不会太长,长则四五年,短则一两年,彼得一世就会率军南下,进攻他的各个敌人。而在这些敌人里面,卫拉特蒙古人固然不是最扎眼的,但也是非常危险的,因此东岸人一直希望他们能够加紧把主力迁移过来,然后发展贸易,囤积物资,做好战争准备。结果到现在他们还是首鼠两端,下不了决心,这可不是好现象。

    吴翼飞觉得,他得赶紧回去找一下驻奥斯曼大使,商量一下该如何处理。最近两三年东岸在多瑙河、第聂伯河流域的生意与日俱增,每年贸易额当在三百万元以上的样子,且这还是在有战争威胁的情况下呢,若是平时可能还会更多。

    如此巨大的利益,就注定了他们希望黑海的秩序按照他们编好的剧本发展,不能有任何意外。但现在俄罗斯的新沙皇彼得看起来不是个糊涂蛋,做事也有板有眼的样子,一副振兴国家、开疆拓土的做派,这就很让人讨厌了。

    还是得想想办法,看看该怎么应对这个新情况。想必这会奥斯曼人也应该在密切关注着吧?东岸人和他们在这件事上,还是有许多共同语言的。另外阿玉奇汗那边也要加紧劝说,他们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再不当机立断,以后怕是追悔莫及。而且,东岸人对蒙古世界的构想,也可以适当地和他们说一说,相信他们会感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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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难念的经

    1690年12月20日,晴,伊斯坦布尔郊外一座掩映在青翠之中的别墅,科普鲁卢家族的第三位帝国宰相法希尔·穆斯塔法正在与新上任的东岸大使盛德鸿进行着会谈。

    法希尔·穆斯塔法是前大维齐法希尔·艾哈迈德的弟弟,在他之前,担任帝国宰相的是科普鲁卢家族的一位养子(不是卡拉·穆斯塔法,他在维也纳战役后已被处死),但此君之前因为在处理叛乱军人的事情时优柔寡断,遭到了很多人的质疑,因为法希尔·穆斯塔法·科普鲁卢便匆匆上任了,成了奥斯曼土耳其这艘大船的掌舵人,同时也肩负着支撑起家族并重塑辉煌的重任。

    说实话,科普鲁卢家族在奥斯曼政坛辉煌了这么多年后,已经有了很明显的衰落迹象了。之前卡拉·穆斯塔法率领大军进攻维也纳失败,几乎动摇了整个科普鲁卢家族的根基。也就是他们家族在地方上和中央都经营多年,树大根深,这才堪堪扛了过去。

    但过了这关,却不代表结束了,事实上一切才刚刚开始。从1684到1690年,整整六七年的时间内,奥斯曼帝国几乎一直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他们在匈牙利对抗奥地利人,在波斯尼亚和塞尔维亚对付诸多德意志联军,在西乌克兰、摩尔达维亚、波多利亚(之前波兰割让给奥斯曼的省份)对抗波兰人,在亚速和顿河流域对抗俄罗斯人,另外在海上他们还遭到来自意大利的由教皇号召起来的舰队的袭击与封锁,几乎无处不战,无日不战,国家一度处于崩溃的边缘。

    在这段艰难的岁月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不仅仅面临着外部的沉重压力,在内部,他们也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首先是因为战争征兵而导致的严重的经济问题,乡间劳动力严重不足,只剩老人、幼儿和妇女在经营农牧业,曾经素来富裕的鲁米利地区,都出现了严重的粮食短缺和物价上涨,帝国的农业和手工业遭到了极大的破坏。

    其次,从前线因为各种原因而逃回来的士兵在乡间各种肆虐,有的人甚至加入了土匪,抢劫地方和国库,给民间秩序造成了极大的混乱。而驻守在各个城镇的军人呢,本来就因为抽调去前线而数量严重不足,这会还普遍被拖欠了一年以上的军饷,这积极性更别提了,他们不叛乱给政府添麻烦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去平叛,实在有些困难。

    第四,帝国苏丹穆罕默德四世被群臣和教长一起废黜。原因是他在帝国的艰难时刻,仍然把大部分时间花在打猎或后宫玩乐之中,没有很好地尽自己的义务,因此在圣索菲亚清真寺被大教长宣布废黜。苏丹本人和他的儿子被囚禁在后宫中,苏丹易卜拉欣的次子继位,是为苏莱曼二世。

    苏莱曼二世继位后面临着一系列复杂的局面。首先他其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同时还担心遭到穆罕默德四世残余势力的刺杀,因此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宫中,而将事务扔给了他的宰相、大维齐法希尔·穆斯塔法·科普鲁卢来处理。

    法希尔·穆斯塔法又要指挥军队作战,还要腾出来收解决生产问题、财政问题,简直是欲仙欲死。若不是为了家族的话,他可能早不想干这个什么宰相了,实在是个火坑。法希尔·穆斯塔法在任期间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在东岸人的建议下,改革财政税收体系,制定了一种被俗称为“战争税”的税种,这种税要求所有官员和百姓都要缴纳,甚至就连神职人员乌里玛们都无法避免。

    法希尔·穆斯塔法用这种税来支付士兵们的欠饷,让他们更好地与敌人作战,或者镇压内部的土匪。同时,他还用这些钱从埃及的马穆鲁克们那里采购小麦,解决粮食短缺问题。仅仅是废黜穆罕默德苏丹的1687年,安纳托利亚的很多人就是以草、橡树果和胡桃充饥的,这批粮食可以说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当然东岸人在1688年初陆续发放的五百万第纳尔的贷款,也给了奥斯曼帝国极大的帮助。因为第纳尔外形美观、成色足,且与东岸银元一比一兑换,因此奥斯曼帝国的币值迅速得到了稳定。要知道,在此之前,为了筹集战争所需的巨额军费,奥斯曼帝国一而再再而三的减少本币中的含银量,导致了币值暴跌,但政府却强令官员、商人和农民们接受法律规定的币值,而不是其实际的市场价值,等于是将通货膨胀的成本转嫁给了人民。

    这同样是法希尔·穆斯塔法的手笔。但他也没有办法,战争的花费比想象还要巨大,国内还有一大堆官员、军人的薪俸需要开支,对外他们还要采购粮食(外国粮商甚至本国的马穆鲁克领主们可不认你那严重贬值的劣质货币),因此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牺牲公务员和军人了,为此穆斯塔法大维齐不出意外地得到了整个官僚系统的敌视。相信若不是此刻大敌当前,国家处死生死存亡之时的话,他这个大维齐也已经被轰下台了。

    好在东岸人提供的五百万第纳尔的贷款在哈吉铸币局铸造完毕后,分批运抵了奥斯曼帝国。新的第纳尔银元,其币值从一开始就十分坚挺,在陆续流入社会经济的各个行业之后,商业首先得到了恢复,然后是手工业,最后是农业。曾经因为劣质货币而导致的经济萎缩在慢慢恢复之中,公务员和军人的薪俸开支也得到了重新核算,大家开始领取新的用第纳尔银币发放的工资,官僚系统的效率也开始了恢复。穆斯塔法大维齐曾经感慨地形容,东岸人的这笔贷款给奥斯曼帝国的躯体注入了新的力量,其效能不低于三个军团!

    而这,似乎也是当盛德鸿大使甫一到任后,法希尔·穆斯塔法大维齐就主动提出见面的最主要原因之一:对给予了帝国如此巨大帮助的东岸金主,他还是愿意保持相当敬意的,更别说如今双方的合作还在朝更深入的方向发展。

    “关于取消战争税的事情,我认为非常不妥。贵国如今正在筹划收复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失陷地区的战争,这无疑在财政是极大的负担。如果此时取消战争税,会不会过于冒险?”盛德鸿与穆斯塔法大维齐相对而坐,一边抽着水烟,一边交换着看法。

    他刚才提到的事情确实是奥斯曼帝国今年以来正在积极筹划着的事情。在之前苏莱曼即位的混乱之中,由哈布斯堡家族领导的联军越过了多瑙河,占领了贝尔格莱德,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等地的奥斯曼守军也一击即溃,纷纷逃走,整个国家经历了一场可耻的溃败。

    好在现在国内局势已经稍稍稳定。法希尔·穆斯塔法重建了军队,他清除了首都加尼沙里军团里至少三万名依靠裙带关系进入,吃着军饷却没有合格战斗技能的军人,还劝诱了东部地区的土耳其人、高加索人、阿拉伯人、库尔德人加入军队,在埃迪尔内集结,日夜不停地训练,准备对哈布斯堡家族发起雷霆一击。

    法希尔·穆斯塔法还宣布赦免了之前数年内投降敌方的军队将领或贵族的罪过,这在政治上作用极大。要知道,现在塞尔维亚等地的东正教徒们对哈布斯堡家族有点失望,觉得他们的宗教政策还不如土耳其人,因此现在反倒希望奥斯曼军队再打过来了。就像两百多年前,他们的祖先热烈欢迎土耳其人占领巴尔干,驱逐迫害他们的天主教徒一样。

    “取消战争税是所有人的决定,包括苏丹陛下。”法希尔·穆斯塔法抽了一口水烟,说道:“这当然会影响到政府的财政收入,但考虑到如今帝国的经济状况正在好转,我们一致认为这是必要的,否则国内可能会产生政治危机。当然我们今天讨论的重点不是这些,而是关于贷款的事情。是的,我们希望五百万第纳尔的贷款能够展期,将还款期限延长十年,在此期间我们会支付利息和一部分本金,到期后再偿还全部本金。”

    盛德鸿来之前就已经与奥斯曼人私下里沟通过,明白奥斯曼人取消了战争税,政府财政收入大减(无法从贵族和教士那里收税了),因此希望将第一笔五百万第纳尔的贷款展期。另外,他们还第一次正式提出了额外贷款三百万第纳尔的请求,用奥斯曼第一商港士麦那港的关税做担保。

    盛德鸿对他们的好胃口有些吃惊。这些条件,他无法答应,也无权答应。即便眼下穆斯塔法大维齐已经提起了这件事,他也只能表示需要上报给全权特使蔡振国,而蔡特使可能也需要请示国内才能最终做出回复。法希尔·穆斯塔法对此有些闷闷不乐,但还算理解。

    “有关亚速城堡和北高加索得失的事情,还请大维齐加以重视。俄国的戈利岑两次率军远征,虽然失败了,但并不代表他们会放弃。据我们分析得知,新近掌权的沙皇彼得一世英武果敢,非常热衷军事冒险。我们一致断定,也许只需要几年时间,等彼得一世稳固了国内局势之后,他就会亲率大军南下征服西乌克兰、亚速、北高加索等地区,这对于贵国在黑海的布局非常不利。”盛德鸿慢慢将话题转移到了黑海北岸那边,那里东岸人还是比较重视的。

    “你想要讨论新近迁居过来的蒙古人的事情?”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气,盛德鸿这边才刚刚起了个头呢,思维敏锐的法希尔·穆斯塔法大维齐就洞悉了他的想法,只听他继续说道:“其实,坦率地说,我们对于谁来掌控北高加索地区并没有绝对的看法,唯一的要求是这个政权不能倒向俄国人。”

    “当然!卫拉特蒙古的阿玉奇汗是一个坚定的反俄君主,他唯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屈服在沙皇的脚下。”盛德鸿自信地说道:“我认为,这个新政权的出现将极大改善贵国在亚速海一带的战略格局,贵国原本狭长的连接亚速要塞的沿海走廊将得到更多的战略纵深。我保证,卫拉特蒙古人将对贵国抱以极大的善意。未来一旦俄国人对亚速要塞发动争夺战,他们会从侧翼出击,狠狠地踢俄国人的屁股。”

    “很不错的建议,但我们需要这些蒙古人承认苏莱曼二世苏丹的宗主权,这一点可以保证吗?”法希尔·穆斯塔法提出了要求。事实上这个要求在他看来已经很低了,因为奥斯曼帝国现在主要的精力被牵扯在了西面,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东顾、北上,黑海、亚速海一带的事情肯定将主要委任给受他们控制的西乌克兰哥萨克、克里米亚鞑靼人及卫拉特蒙古人三股主要势力。他们的自主权其实是非常大的,奥斯曼帝国根本无法做到多深入的控制,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我们会努力尝试着推动这个事情的发展。但需要阁下了解的是,卫拉特蒙古与东岸共和国存在着传统友谊,我们国家对这个新生政权也抱以了极大的善意。如果必要的话,将会为他们提供保护。”盛德鸿谨慎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意思就是你们别想把这个国家当做予取予求的傀儡了,他们也许可以名义上臣服苏莱曼二世苏丹,但东岸共和国也盯得很紧,是他们的监护人,奥斯曼帝国无法享有宗主的全部权利。

    “很有野心的看法,苏丹陛下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局面。但我会努力劝说的,反正北高加索的土地也是他们打下来的,这对帝国没有坏处。”法希尔·穆斯塔法沉吟了一会后,说道:“另外我想确认的一点是,卫拉特蒙古人有无可能皈依真主,成为绿教徒?如果这事可以达成的话,阻力会小很多,因为乌里玛们会很喜欢。”

    “可能性很小,他们是虔诚的佛教徒。”盛德鸿摇了摇头,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法希尔·穆斯塔法闻言皱了一下眉头,良久后才松开,说道:“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未来万一俄国人大举南下,帝国将很难有充足的理由派遣大量军队去帮助他们作战,这不存在合作的基础。”

    “尊敬的大维齐,合作的方式有很多种。卫拉特蒙古人会在侧翼帮助你们牵制俄国人一部分力量,同时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也会通盘考虑整个局势的走向,在适当的时候给予贵国一定的援助,比如以第纳尔银币为发放形式的低息贷款。”盛德鸿循循善诱道:“贵国的主要威胁在于西方。我听说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大公都曾经派遣使者到过维也纳,利奥波德对于将这两个国家变成自己的附庸非常感兴趣。大维齐,匈牙利和特兰西瓦尼亚的沦陷,贵国已经丧失了大笔财源和兵源,如果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再出现意外的话,贵国的局面怕是会更加窘迫……”

    法希尔·穆斯塔法听到这里就不想再听下去了。不过他也明白,形势比人强,如今奥斯曼帝国丢失了匈牙利和特兰西瓦尼亚大部,达尔马提亚海岸也沦陷了不少城镇,塞尔维亚、波斯尼亚等地也岌岌可危,如今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这两个公国也出现了异心,事情确实比较棘手了。

    当然他也并不是特别担心。因为如今奥地利的精锐主力已经陆续西调,他们在巴尔干地区的攻势基本已经到头,而奥斯曼帝国也已经准备好了反攻。以如今的局势,收复塞尔维亚、波斯尼亚全部失陷领土当不成问题,达尔马提亚海岸的很多地方应该也可以夺回。但也正因为如此,现在分外不能出现什么意外,东岸共和国是奥斯曼帝国最重要的支持者,重要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法兰西王国,有些时候帝国也不得不对他们让步,就像此刻谈论的有关卫拉特蒙古人的事情。

    帝国,也很为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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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王霸之基

    1691年1月11日,西班牙王国首都马德里,东岸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正在王宫内等待着西班牙国王卡洛斯的回复。

    他已经在这间充满着艺术收藏品的房间内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了,但他一点都不急。香喷喷的古巴咖啡喝着,还有水果、糕点可以向仆人索取。而且这里面的一些藏书很有意思,外面很难看得到,毕竟是西班牙王室的藏书嘛,考虑到他们几十年前雄厚的国力以及和教皇密切的关系,这藏书之丰富甚至令法王路易十四都为之羡慕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蔡振国甚至想着,以后可以有意识地搜罗一些欧洲的艺术品到东岸去。一方面可以增加东岸的库存,给民众开阔眼界,另外一方面也可以恶心下欧洲人,让他们羡慕嫉妒恨,以后没准就会有哪个欧洲商人想不开,从而花高价买回,让东岸人也小赚一笔呢。

    不过蔡振国稳得住,陪同他在这里休息的拉菲尼亚子爵却有些稳不住。他是国王卡洛斯二世的宠臣,谙熟外交事务,同时也帮助处理一些内政,主要是有关恢复西班牙王国工业的部分。因此,他深知如今西班牙王国的状况,知道这个国家必须得到一笔庞大的资金或实物注入,才有可能不会爆发大规模的危机。

    就在几个月前,他的家乡格拉纳达传来消息,饥荒在当地愈发严重,很多农民被迫以橡树籽充饥,要么就是吃根本不顶用的海麦,社会经济秩序遭到了巨大的破坏。虽然东岸人平时总是嘲笑西班牙的教会非常贪婪,几乎掌握了全国六分之一以上的财富,但在这个危急时刻,站出来也只有教会。

    西班牙各地的教会统一行动,有余粮的调集粮食,有钱的出钱,想尽一切办法赈济灾民。但考虑到西欧各国打成了一锅粥,法国缺粮、西班牙缺粮、半个德意志缺粮,就连东欧地区的奥斯曼都陷入了严重的粮荒之中,西班牙的教会又从哪里采购粮食呢?是,英格兰有粮食,波兰有粮食,俄罗斯也有粮食,这些国家都靠卖粮食发了大财,但问题在于,他们不是傻瓜,知道如今粮食卖方市场,当然会提价了,这令很多国家被迫提高粮食收购价格,来从市场上采购救命的食品。

    拉菲尼亚子爵的封地也遭遇了严重的饥荒,他的管家已经向他汇报,他们想办法从北非的摩洛哥采购了一批小麦,然后平价出售给了领地上的农民,让他们能够渡过这段艰难岁月。但他的封地不过几千领民,整个伊比利亚有四百多万人,即便受灾的仅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也相当不少了,这又如何拯救呢?

    在这个时候,子爵认为,从粮食富余的东岸进口,似乎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买卖。东岸人的粮食价格非常公道,小麦、玉米、水稻、土豆、木薯、高粱,应有尽有,钱多的话可以多买小麦,钱少的可以买些杂粮,总之都是可以救命的。无奈在这件事上,他做不了主,卡洛斯国王也下不了决心。特别是来自维也纳的使者抵达宫廷后,国王陛下就更加摇摆不定了,让子爵他们一干人苦口婆心做的工作全数白费。

    说实话,拉菲尼亚子爵现在真的有些敌视来自维也纳的那帮所谓国王的亲戚了。奥地利国王利奥波德从来都只是在利用西班牙,期望西班牙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成全他们奥地利的辉煌。卡洛斯国王当年已经被利奥波德耍了一记(利奥波德与路易十四密谋瓜分西班牙),为此还因为亲戚的背叛而流下了眼泪,但现在怎么又忘记了,又与维也纳的亲戚们好上了?

    拉菲尼亚子爵对此很不解,同时也很愤怒。他的祖上是参加过驱逐摩尔人的战争并立下功勋的,是卡斯蒂利亚的中坚军事贵族。很多夜深人静的时候,子爵阁下都在感叹,当年西班牙被交到哈布斯堡王室手里,可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哈布斯堡王室从来没有体谅过西班牙,相反与亲戚们勾勾搭搭,共同进退,空耗西班牙的国力,让这个原本一等一的强国慢慢坠入了死亡的深渊。

    现在这个西班牙的寄生虫(哈布斯堡王室)仍然在继续祸害王国,并且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战争和荣誉对你们来说就那么重要吗?为此都可以不顾数百万西班牙国民的死活了吗?拉菲尼亚子爵很是痛苦,这一次他想站在东岸人这边,更希望东岸人可以施加足够强大的压力,让国王清醒一下,从东岸采购足够多的粮食,挽救更多的处于饥饿之中的人民。为此,哪怕失去国王信任也在所不惜!他在格拉纳达乡下有封地,当初也是因为满怀报国及出人头地的热情,才来到马德里侍奉国王的。但如今国王的所作所为让他寒心,他已经不打算继续伪装自己,继续讨好那个残疾国王,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

    “子爵阁下,国王和首相商议了很久,最终决定接受东岸特使的意见,采购五万吨东岸小麦。”一名穿着得体的书记官突然走进了房间,先是朝拉菲尼亚子爵行了个礼,然后又朝坐在那里的蔡振国询问道:“蔡特使,国王想知道贵国答应的额外赠送五千吨玉米的事情是否真实可信?”

    “这是当然!只要贵国答应采购五万吨小麦,那么我们将额外赠送五千吨玉米,这一条可以写进条约之中。你放心吧,以我们国家的信誉,这一点不值得担心。”蔡振国放下了咖啡杯,头也不抬地说道:“不过二十元每吨的价格已经是最低价,不可能有讲价的空间了,而且这么多粮食保险、运输费用,也需我们双方共同承担。涉及到的费用,将从购地款里额外扣除,你们能理解吗?”

    书记官闻言有些尴尬,很显然他原本是想再努力一把,看看能否讲讲价的,但看东岸特使如此坚决,这事还是作罢吧。反正,东岸人给出的报价确实已经相当低了,据说小麦品质也非常不错,如果省着点用的话,加上额外赠送的五千吨玉米,足以解决三十余万人一年不至于饿死了。

    这样一来,席卷西班牙多个地区的饥荒问题,基本上算是可以安然渡过了。教会尽了力,王室也尽了力,人民得到了好处,可谓是皆大欢喜。唔,也许奥地利人不太欢喜,但那又怎么样?要不维也纳方面给出这部分粮食来,可能吗?

    “海运过程中造成的粮食损毁、变质问题……”书记官显然还未放弃,揪着一些细节问题磨来磨去。

    “好了,佩德罗,这自然有保险公司来赔付。加的斯港有东岸保险公司的分支机构,他们的人会认真进行统计,并出具赔付清单的,届时我们再想想办法,从英格兰进口一部分补足缺口就可以了。”拉菲尼亚子爵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书记官的问话,说道:“蔡特使,请尽快起运粮食吧,这很重要。”

    “事实上,根据我接到的最新消息,在大概两个月前,就已经有几艘船运了三千吨小麦朝这边开来了。这批粮食,你们不买,我们可以卖给法国人,当然如果你们确定要买,可以优先运到加的斯港卸货,这都不是问题。”蔡振国说道:“那么,如果这个最大障碍解决了,下面贵我双方是不是可以签订一份具备正式法律效力的文书了?三部分总计价值660万元(因为西班牙人接受了部分实物付款的形式,因此总金额有所提高)的购地协议,我实在不想继续拖延下去了。我建议,在接下来几天内,我们双方共同派出足够的人手,将协议的各项条款整理完毕并装订成册,交由两国元首审阅签字。”

    这次购地的事情十分关键,买的都是东岸未来的王霸之基,是核心国土,因此分外出不得乱子。660万元的实物和现金,国内差不多已经筹集完毕,这件事本来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总之,赶紧把协议签了,省得夜长梦多!

    “看来贵国是真的看重拉普拉塔啊,我感觉西班牙王国失去了一件珍贵的东西。”拉菲尼亚子爵感慨地说道:“也许未来我们会后悔吧。”

    “失败者是没有权力后悔的,拉菲尼亚。”蔡振国好整以暇地端起了咖啡杯,一边轻嗅一边说道:“粮食可以挽救大量人民的生命,军火和物资可以让你们更好地抵御敌人的侵略,剩下的其他物资和现金,对于维持国家经济的正常秩序,同样十分关键。用拉普拉塔换来这些地方,对现在的你们来说十分值得。”

    “好了,不要再犹豫和感慨了。这件事情尽快敲定完毕吧,让卡洛斯二世陛下签完字,我派人送回本土换约。西班牙的未来,现在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了。”蔡振国最后又微笑着说道:“拉普拉塔与我国毗邻接壤,交由我们开发的话,可以最大程度地挖掘出它的价值,我想你们一定也很乐意看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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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北海新变化

    “派人打扫战场吧。”鲁尔蒙德以北的某处村庄外,东岸人刚刚结束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打死打伤了数十名法国骑兵,而己方仅有三人死亡,十人受伤。

    事情的起因是一支规模不大的法国骑兵在他们撤退途中进行了攻击。好在久处战场的东岸人反应特别快,步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迅速结成队形,对来袭的敌骑进行了排枪齐射。随后,辎重兵和工程兵也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将一些车辆、辎重堆积起来,阻止敌人骑兵的强突,然后也从行李中拿出步枪进行战斗。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辎重兵、工程兵这些所谓的非战斗人员,平时也会进行射击训练。他们的编制里也会有枪,大概2-3人一杆枪的样子,不过这会因为是在战时,因此额外增拨了部分枪械,基本上可以做到一人一杆了。

    东岸陆军的高素养让敌军遭受了不轻的损失。除了在一开始因为猝不及防,导致少量法军骑兵被放了进来,造成了少许伤亡之外,接下来的他们沉着应战,迅速挫败了敌人扩大战果的企图。而在看到突袭未果,东岸人的骑兵也纷纷上马之后,法国人明智着放弃了这次攻击,撤退消失在了一片树林之后。

    这些战斗,这些日子来东岸人已经经历了太多了,不过主要是和德意志人的战斗。更准确地说,是来自科隆的法国仆从军。他们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法都不够先进,训练也是够呛,就连战斗意志也很一般,所以东岸人没有遇到太大的挑战,多次击溃了他们的进攻。

    不过局势在去年(1690年)起了变化,随着路易十四重新启用坐了多年冷板凳的卢森堡公爵布特维尔,法军开始在南尼德兰逐渐占据优势。6月底、7月初,布特维尔率部在弗勒吕斯以少胜多,大破德意志联军,瓦尔德克亲王惨遭重创,部下战死6000多人,被俘8000余人,超过200面军旗、大量辎重以及几乎全部的火炮成了法军的战利品,法国在南尼德兰的局面顿时为之一振。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在于米埃尔元帅的指挥下形势不利,都快退守到法国边界了。在那个时候,瓦尔德克亲王是多么地意气风发啊,他的手下有不少从东线土耳其那边调回来的精锐,不比法**队差。再加上荷兰人在后面全力支持,各种物资、兵员(有来自荷兰的,但更多是来自德意志、瑞士、意大利及南尼德兰当地的雇佣军)不间断地往前送,使得瓦尔德克亲王信心十足,打算攻占南尼德兰境内最后的十余座法军占领的城镇,然后反推进入法国东北部,建立不朽功勋。

    但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卢森堡公爵布特维尔临危受命,率领人数处于劣势的法军大获全胜,虽然只毙伤俘了德军不到1.5万人,但都是能打的精锐,因此联军方面还是很痛的。这不,在弗勒吕斯战役惨败后,荷兰的范博伊宁根政府立刻慌了,他们立刻行动,将驻守在林堡布拉班特、乌得勒支及部分德意志城镇的军队南调,进入南尼德兰的布鲁塞尔、那慕尔等重镇,防备法军下一步的进攻。

    因为瓦尔德克亲王的部属丢失了大量辎重和重武器的缘故,荷兰人又打开了自己的仓库,将库存的辎重、大炮及其他军资调拨给他们,以期尽快恢复他们的战斗力。而降自己的库存给了德意志人之后,荷兰人自然也不能让仓库空着,于是乎,他们又向制造业发达的北德意志、英格兰等地下了大笔订单,同时东岸人也没有落下,四百门各型火炮、一千辆重载马车、1.5万枝步枪以及大量包括帐篷、工兵铲、药品、绷带、水壶、皮靴、鞍具在内的各色物资的采购请求已被发到了蔡振国的案头。

    联合省现在是传统盟友,东岸人自然不会含糊,因此蔡振国很快下令,调集加的斯、休达、维亚纳堡四个大型仓储基地内的库存,凑出了荷兰人需要的部分,然后紧急发货给他们。而荷兰人也比较上道,货款没有像以往那样拖延一段时间,而是即时付款了,让人非常满意。而因为东制火炮的特殊性,进口了不少东岸机器设备生产配套工具和弹药的葡萄牙人也得到了一笔订单,算是小赚一笔。

    而因为驻防在荷兰南部的军队大量南调的缘故,其国内有些空虚。再加上国内现在有迎回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支持他成为荷兰军队统帅,以解除边境危机的呼声,因此三级议会议长范博伊宁根有些忧虑,决定将最可以信任的雇佣军、来自东岸的葡萄牙驻屯军毛君中校所部调回林堡布拉班特地区驻守,并秘密嘱咐他们,万一有事,请随时做好开进海牙的准备,届时万事有三级议会担着,只管干便是。

    毛君中校对此没有异议,事实上他也在马斯特里赫特蹲烦了。在那个地方,他们最大的任务便是保障交通运输线的安全,打击敌人的偷袭大部分是来自科隆的德意志人,少部分是法国骑兵。说实话,这并不是他理想中的战争。马苏特里赫特的天气一直不怎么样,阴冷潮湿,来自温暖干燥的东岸大草原上的士兵们恨透了这里的一切,他们将怒火发泄到了来袭的德意志人身上。但那些人都是胆小如鼠的家伙,装备和组织也不如人意,打起来并不怎么过瘾,真说起来他们也就比南美的西班牙军队强一个档次而已。

    真正有威胁的是来自法国骑兵的袭击。但他们数量太少,最多一次不过千余骑,面对有固定工事的东岸军队而言根本不是问题,都是一个个移动的靶子罢了。因此一来二去之后,法国人也很少来找东岸人的晦气了,毕竟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在南尼德兰,与瓦尔德克亲王的德意志联军相持,马斯特里赫特这边其实是次要战场了。

    这次撤退离开马斯特里赫特之前,毛君中校与属下们商议一番后,突然向东挺进,与驻守在附近的瑞士雇佣军一起,攻入了德意志重镇亚琛。防守这座城市的德意志人措手不及,被总计七千余名士兵东岸人出动了2000人,瑞士人则5000人全军出击打败,古老的城市顿时陷入了浩劫之中。

    东岸人占领了市政厅、金库、武器库等重要目标,搬走了绝大多数金银、弹药、艺术品以及一批档案书籍,瑞士人则抢劫了城内的居民,也虏获了大量财富。七千余人在城内肆虐了足足两天时间,然后才在毛君中校的命令之下,全军转向西北撤退。

    恼羞成怒的德意志人进行了追击,但在锡塔德东南的原野中遭致惨败,两千余人战死,同时还被俘两千余人。东岸人就这样带着俘虏和财货继续向北,在鲁尔蒙德处理了一批笨重的财货后,他们继续向北,不过很快遭到了敌军的二度袭击。这次袭击的力度小了很多,不过胜在突然,但依然被东岸人击退,法国骑兵根本不愿意为德意志人拼命,很快便退去了。毛君中校估计,这大概是敌人最后一次追击了,毕竟这里已离前线较远。

    “海军那边怎么样了?”坐在一个打空了的火药桶上,毛君拿出了烟斗,一边往里面塞烟丝,一边问起了身边的参谋。

    说实话,他还是很关心海军那边的动向的。在去年,路易十四的舰队在北海洋面上大出风头,屡次战胜英荷两个老牌海军强国的舰队,其中最重要的一场战役无疑是7月份的爱尔兰大海战了。这场海战爆发在弗勒吕斯战役之后半个月,法国海军副司令、东方舰队(地中海舰队)司令图尔维尔率领72艘战舰抵达爱尔兰近海,遭遇了60艘英荷战舰,于是当场爆发大战。

    大战持续了10个小时,法国人一艘战舰都没有损失,反而击沉和俘获了15艘英荷战舰,可谓是大获全胜。如果再算上之前一年多时间内法国海军取得的胜利的话,他们已经总计击沉了接近50艘英荷战舰,而自身的损失不过区区10艘,战损比大大占优。

    一年多来损失惨重的英荷海军就此进入了疯狂的备战期,两国各大船厂的船台上都布满了战舰。他们痛定思痛,舍弃了各类武装商船,学法国人那样组建全专业战舰组成的舰队,而且其中颇多重型战舰,以期在下一次海战中一雪前耻。但相应的,在新舰队整备完毕之前,大海就只能慢慢地移交给法国人了,他们在大部分时候都牢牢把控住了制海权。

    就这样,英王詹姆斯二世及大量追随他的人员从法国布雷斯特港出发,法国舰队为他们护航,然后在天主教徒占据绝对优势的爱尔兰近海登陆,正式开始了其重夺英格兰王位的努力。而为了资助詹姆斯二世,法王路易十四不但慷慨地帮助他雇佣了一支军队,提供了大量军火和生活用品,同时还将自己穿戴多年的铠甲赠送给了詹姆斯,当时路易十四对他说:“希望我们永不会再见……”

    当然就目前的局势看来,路易十四的话可能要落空了。詹姆斯二世虽然拥有一支人数达到2.1万人的法国、爱尔兰及德意志(雇佣军)联军,但组织不力,指挥混乱,首战就不是很顺利:伦敦德里城包围战,他的军队花费了四个月的时间,都始终未能攻破城墙,虽然己身的伤亡也不是很大,但浪费了宝贵的四个月的时间,这就很要命了。

    当初毛君中校听到这个消息时就断定詹姆斯二世难了。威廉三世夫妇入主伦敦已经两年,形势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国内亲国王的势力也得到了一番肃清。这个时候詹姆斯二世在爱尔兰登陆,其实基础已经不是很大了,即便是天主教徒居多的爱尔兰,贵族们对其也犹疑颇多。因此,詹姆斯二世此番利于速胜,而不是花几个月的时间来搞什么围城战,这只能暴露他的孱弱与无能,对其控制爱尔兰继而进军英格兰简直太不利了。

    威廉三世利用这几个月的宝贵时间,组织起了一支规模庞大的陆军,开往爱尔兰与詹姆斯二世作战。詹姆斯二世此时也失去了年轻时的勇武,面对威廉三世的军队一败再败,目前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但应该不是很乐观。

    不过路易十四还没有放弃。有消息说他打算从法国抽调一直约2万人的精锐部队,然后送往爱尔兰,帮助詹姆斯二世稳定住局势。荷兰与英格兰也收到了这个风声,因此他们现在迫切地希望东岸海军能够出动一下,帮助他们打击法国人,阻止这次登陆。

    东岸舰队目前分驻在联合省泽兰、荷兰、格罗宁根三省的多个港口内,负责维护荷兰近海的安全。这个任务说实话还是比较轻松的,荷兰人还出钱帮东岸维持了海军的开支,国内的财政也是松了一大口气。荷兰人这次又拿出了大笔雇佣费,请求东岸海军出动,打击法国的敦刻尔克、布雷斯特两大军港,击破法国海军的制海权,阻止路易十四第二次派兵登陆爱尔兰的企图。

    不过无论是莫烈鳗还是蔡振国,怕是都无法做出这个重要的决定。东岸舰队是国家精华,去和法国人硬拼,赢应该是能赢的,但自身的损失肯定也不会小,毕竟人家也是有着几艘吨位在一千多吨的超级战舰的,并不是可以随意欺负的对象。更别说,东岸海军去国已经数年,大家都思乡心切,恨不得现在就返回国内。这个时候,你再强迫他们为了一点钱去与无仇无怨的法国海军拼命,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海军没有出动的迹象,可能大家都很为难吧。我之前去了一次阿姆斯特丹,海军的人说大家离国数年,都想着回家。英格兰的海军遭到重创,英荷两国也暂时冰释前嫌,威廉三世重回联合省的可能性越来越低,他们再留在这边意义也不大了,因此都鼓噪着要回家。莫烈鳗莫司令应该也很为难吧,听说阿姆斯特丹那边天天有海军在街头喝醉了闹事,他都关了十几个人禁闭了,实在是头疼。”情报参谋凑近了毛君,给他点燃了烟斗后,才略带揶揄地回答道:“海军那帮家伙啊,就是娇气,这才几年时间,就受不了了!而且他们还是在港口晒太阳呢,多舒服、多安逸。像咱们陆军,天天在泥水里打滚的,几年时间照样不改初心,嘿嘿,这就看出来差别了。”

    “贵族兵种嘛,自然有贵族的娇气了。”吐出了一个烟圈后,毛君也笑了:“这次欧陆混战,咱们也捞了不少好处了,钱赚了一大把,市场也扩大了不少,部队也得到了锻炼。其实海军那边想的倒也没错,回家得了。唔,就是不知道蔡特使现在是怎么想的了,决策不好做啊。当然了,回家的好事应该轮不到咱们陆军身上,奶奶的。海军战舰动辄几万、十几万一艘的,上头宝贝着呢,生怕沉了那么一艘两艘亏老本。咱们陆军就便宜了,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国内一张邮票就能招来一个,就别想这种好事了。安心待着吧,估计还需要咱们蹲在荷兰当定海神针一段时间,慢慢熬吧。”

第三百八十四章 另一枚棋子

    1691年2月3日,晴,柏林。

    新近被任命为华夏东岸共和国驻勃兰登堡普鲁士大使的韩熙,正在大使馆内会见白发苍苍的戴尔弗林格尔,骑兵出身的他是普鲁士陆军的大元帅,威望极高。

    戴尔弗林格尔元帅今年已经84岁的高龄了,历史上他活到了整整90岁,据说仍然精神不错,是在睡梦中安然去世的,可见其身体硬朗程度。元帅本人最得意的事情,自然是其以70岁高龄之身,指挥普鲁士军队大破日落西山、一年不如一年的瑞典陆军,最终迫使其退出了奥得河、易北河的入海口附近。

    值得一提的是,戴尔弗林格尔是瑞典人,不过多年来一直在普鲁士服役,就像他很多在莫斯科服务的瑞典同乡一样。为异国君主效力,在这个年代其实也是很寻常的事情,特别是在落后国家,他们通常能获得在本国无法企及的荣誉和地位。以戴尔弗林格尔元帅为例,他在勃兰登堡普鲁士获得了子爵的爵位,虽然仅仅是个靠国王支付年金获取收入的宫廷贵族,但也相当不错了。

    戴尔弗林格尔元帅目前已经退出了军界,同时也没有了任何的政府职务,不过他却保留了大公弗里德里希三世私人顾问的职务,借此经常出入宫廷,帮自己的君主处理一些不那么好处理的事务,比如东岸大使韩熙的接触就属于此类。

    韩熙今年三十出头,是担任过一届中央执委的原大溪地管委会主任韩向东的孙子。其父在物资部担任一局级干部,名声不显,家族从政的希望基本都寄托在了第三代韩熙的身上。此人没有如同许多大院子弟一样去兵团堡学习,而是进了首都外交学院外交部自己办的学校学习数年后先在部里任职,办事员做起。在积累了一定的功劳和级别后,他运气不错,正好遇到国家与勃兰登堡普鲁士公国建立外交关系,因此便走马上任,到柏林来担任大使了,算是他人生的一个飞跃吧。

    而说到东岸与普鲁士建立大使级关系,这其中也是有一番幕后博弈的。众所周知,因为荷兰人的关系,多年来东岸与普鲁士之间一直只有商务方面的联系,而没有像与法国、英格兰、西班牙那样互派大使。这既有普鲁士市场容量一般,同时也有尊重荷兰人的因素在内。不过在范博伊宁根政府上台,荷兰政府又面临着来自法国的强力威胁的时候,东岸人的势力开始慢慢深入了波罗的海流域。他们不但与波兰改善了关系,产品重新打入瑞典市场(当然还时必须通过荷兰代理商),同时也与普鲁士建立了大使级外交关系,非常之不一般。

    或许有人会问,东岸人为什么会青睐这个一个国家呢?要知道,普鲁士在欧陆不过一中等国家,面积刚刚破11万平方公里,人口150万,和葡萄牙王国差不多(仅限于欧陆本土)。但经济上比起有广阔的殖民地的航海先驱葡萄牙来说,可就要差远了真严格说起来,两者在欧洲的地位还是有点差别的,一个是舒舒服服做生意赚钱的体面人,一个是为了佣金整天打这个打那个、背叛这个背叛那个的社会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哦,好吧,现在来正式回答一下东岸人为何如此青睐普鲁士,而不是瑞典、波兰、丹麦或其他什么波罗的海国家。其实答案很简单,就是某老干部钦定,要尽快在普鲁士投入外交资源,渐渐控制其商业市场,进而影响到军事和外交,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服务。

    说白了,就是某位外交战线的李姓老干部非常看好这个国家,认为其发展潜力不小,未来可以称为东岸人影响中欧地区的重要棋子。他甚至为此罗列了一些事实,以证明勃兰登堡普鲁士这个国家非常具有进取心:两百多年前霍亨索伦家族刚入主勃兰登堡马克的时候,这个国家领土才2.9万平方公里,随后几乎每一代君主都在通过各种方式增加领地的数量,等到刚刚去世的弗雷德里希威廉统治末期,国土面积已经增加到110836平方公里了,可见其努力程度。

    军事上这个国家也同样让人刮目相看。弗雷德里希威廉刚刚继位的时候,这个国家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勃兰登堡受到了瑞典人的蹂躏,克勒弗被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劫掠,普鲁士遭到多方入侵,因此他决心建立一支新军部队。这支部队在最初时仅有数千人,然后很快扩充到了1.8万人,现在据信已经超过了3万人。要知道,这可都是由长期服役的军官和士兵组成的部队,对于仅有150万人口,工商业发展也并没有多么傲人的普鲁士来说非常不得了了,甚至可以说是穷兵黩武了。

    但人家不在乎!人家就是要建立规模庞大的军队,以实现自己的野心!

    当然与军事和领土上的成就相比,普鲁士人在政治体制上的成就也许外人没有注意到,但在东岸人眼里,那可真如掌上观纹,纤毫毕现了。原因也不复杂,那就是两者都是高度的中央集权体系,自然很有“亲切感”了。

    在三十年战争之后,中欧地区几乎被打成了一片白地。尤其是在反复争夺的北德意志地区,损失更是惨重,几乎一半的男人死于战火或逃亡去国外,地方上一片荒芜。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继位的弗雷德里希威廉在勃兰登堡建立了非常彻底的中央集权的君主**政体。这样一种政体发展至今,使得公室具备极高的威望和权力,军队掌握在他们手里,容克和贵族们被收拾得够呛,多项特权被剥夺,公国的实力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东岸的国家情报总局多年来一直在收集欧陆各国的信息,其中自然也包括勃兰登堡普鲁士的,事实上那些情报分析人员对这个国家的评价还是不低的。外交部接受了他们的评价,然后在李晴的力推之下,东岸与这个国家的关系飞速发展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今天戴尔弗林格尔元帅来到新落成的东岸大使馆,其实是来商谈一系列的商务合作问题的。首先第一项合作的自然是有关军队方面的合作了,更确切地说,是有关聘请东岸陆军军官帮忙教授现代化的陆军技战术知识,培训一定数量的军官,以尽快提高普鲁士的陆军实力;其次,普鲁士人还想进口一些生产军工装备的机器,以提高其自主军工生产能力;最后,普鲁士人还想派遣部分贵族容克子弟到东岸学习,员额暂定为30人,以增长见识,学习世界一流国家的种种事务。

    而作为回报,普鲁士人会与东岸人签署一系列商业协定,全面开放本国市场,让东岸人可以大量销售工业品及热带商品。另外,因为手头有了些钱(从荷兰人那里拿到的“打手佣金”),他们决定扩建国内两座最重要的城市柏林和波茨坦,并把其中相当部分的业务委托给了东岸人,这说起来又是一笔不小的生意。

    韩熙仔细听取了戴尔弗林格尔元帅对两座城市扩建计划的介绍,得知这包括两座全新的宫殿、一座城堡、一座大型教堂、一处避暑山庄、一座大型私家园林、一个别墅群、一条菩提树林荫大道以及一处拥有13个棱堡的军事要塞。另外,老柏林城区他们也打算改造上下水设施,因为欧洲人在这方面较为落后,因此他们打算全权请东岸人负责包括水厂、输水管道、排污管道的设计与建造。

    总体而言,这些加起来已经是一笔了不得的基建生意了,即便东岸人因为远隔万里,只能负责设计、监造部分,或者提供一部分金属建筑材料、工艺美术品及重要器件等,那也能确保近百万元的利润进账,真的是非常不错的,足见普鲁士人的诚意。

    生意从来都是个人之见、企业之见乃至国家之见的润滑剂。眼见普鲁士人如此上道,一上来就给了这个一个大礼包(几乎将他们从荷兰人那里拿来的卖命钱挥霍一空,甚至还倒贴了不少),他也有些喜上眉梢,于是连连对戴尔弗林格尔元帅表示谢意,对他如此信任东岸共和国表示赞赏。他同时表示,华夏东岸共和国是文明、先进的国家,他们愿意与包括勃兰登堡普鲁士在内的新老朋友保持健康、积极的关系,共谋发展,创造崭新的未来。

    戴尔弗林格尔元帅也比较满意。随着东岸人不断地在欧洲展示实力,尤其是他们对老牌强国联合省的巨大影响力,勃兰登堡普鲁士君臣对这个新大陆国家的“迷恋”就到了一个新的程度。他们与库尔兰公国同属条顿骑士团的后裔,互相之间来往很多,联系较为密切,因此对东岸的理解可能比一般的欧洲国家要强很多。

    这次得到与东岸合作的机会,说实话他们还是比较兴奋的,即便东岸人看中他们仅仅是为了把他们当做一个棋子,其实那也无所谓。如今这个世道,能当一个有价值的棋子也是不错的。他们勃兰登堡普鲁士给波兰人当过棋子,给瑞典人当过棋子,给荷兰人当过棋子,给奥地利人当过棋子,还给法国人当过棋子,有啥不好意思的?至少,东岸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不是么?

    于是,东、普双方的合作就在这么一种友好的氛围中谈得差不多了。送走戴尔弗林格尔元帅之后,韩熙便兴奋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泡了一杯马黛茶,然后奋笔疾书起来。想必此刻无论是加的斯的蔡特使,还是本土的外交部,都会对这个消息非常感兴趣吧?

第三百八十五章 开发浪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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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43年5月15日,修理、保养完毕的“破浪”号等三艘舰只在李毅上尉的率领下抵达了济州岛旌义县近海。得到消息的莫茗立刻命人打开了城门,然后驱使城内的朝鲜民夫开始往三艘船只上装运物资——主要是粮食、火药、牲畜、箭枝等物资。

    这几日来朝鲜人的探马一直在旌义县城外窥探来窥探去,一开始莫茗等人还稍稍紧张了一下,以为李朝派了大军过来征讨。他们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因为去年济州岛北面的济州府码头就已经“沦陷”过一次了,那次朝鲜人损失了数百人口及大量牲畜、粮食。后来李毅船队沿朝鲜咸镜道沿海的来回劫掠,更是让朝鲜人损失惨重的同时也大丢了颜面。因此,朝鲜人在得知旌义县陷贼后,如果尽起大军前来征讨,那么在莫茗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是实际情况显然并不是这样,不知道什么原因,李朝对东岸人占据着旌义县城长达十天之久的反应就是仅仅派了一些探马过来窥视。也许他们是想等东岸人自行退去后再来“收复”旌义?莫茗摇了摇头,既然朝鲜人这么怂,那自己就暂时先如他们的意好了。自己目前手头才千余兵马,如果准备永久占据旌义,势必就抽不出足够的兵力到大明沿海去收集人口。如果这样,那还不如暂时先弃守此地,等以后本土的援兵到了以后再做新的计较。

    自己接下来的任务,主要还是要到大明沿海去搜罗人口,而此时最方便的,自然是海岸线漫长、优良港口众多的山东半岛了。

    “我准备在山东沿海建个落脚点,然后开始搜罗人口。大致位置我已经决定了,就在登、莱地区吧,但具体哪个落脚点我还没想好,先去看了再说。”莫茗在县城里宴请前来装运物资、人口的海军众,出言说道。

    莫茗的两名专职厨师利用本地不多的食材为大家准备了一顿还算丰富的午餐。午餐主要是牛肉、海鱼以及李毅等人从黑水港带来的一些山货和大马哈鱼,大家在外漂泊已久,几个人稀里哗啦一会儿就把一桌子菜吃了个精光。

    “山东沿海设点是应该的。”李毅首先赞同莫茗的意见,“其实我们所需要的就是一个港口而已,这便于我们的船只落脚。毕竟每次用小船向大船上转运东西很麻烦的,费时费力不说,还很不安全,容易遭人突袭。因此,我们最好还是在某个海港处修建一个码头。当然了,山东局势混乱,盗匪、乱兵横行,我们同时还得修建一个陆上要塞来拱卫这个码头。不过这个要塞的规模最好不要太大,我们的兵力数量不足,城太大了的话怕是不好守。”

    “这个是自然了。城周不会超过一千米,设计上采用本土制式的多角形棱堡,砖石水泥结构,多布设大炮。这种城堡内驻个几百能够熟练使用火器的士兵,只要海上通路不绝,在远东这种地方基本没人能攻得下来。”吃完午饭的莫茗惬意地喝了一杯跨海转运过来的珍贵的啤酒,慢悠悠地说道。当年康麻子调全国精锐军数千人攻打只有八百人(其中正规有枪的士兵还不到一半)驻守的雅克萨城堡,围了近一年硬是没打下来。后来听说沙皇特使戈洛文率领1500名火枪手正赶来增援,立刻跪了,决议割地与俄国人议和,由此可见此时远东的各项军事技术已全面逊色于西方。

    而且,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内,山东局势混乱无比。各方势力如大明、大顺、清廷你方唱罢我登场,山东各地多如牛毛的地方势力如墙头草一般先降大顺,顺军一片石战败后又纷纷杀掉“伪顺官吏”,挂出“中兴大明”的旗帜,接下来在看到南明朝廷更不靠谱后又纷纷奴颜婢膝地献媚于清廷。投鞑的官员数不胜数,真真是节操掉了一地。

    莫茗选的登州府位于胶东地区,本是人烟辐辏的繁华所在,万历年间全府人口已破百万。不过明末以来登莱地区多灾多难,先是连年灾荒和地方起义,然后又遭孔有德、李九成乱军荼毒,两个月前更是再遭清军洗劫,百万人口已是十停去了六七停,如今全府范围内能有鼎盛时期的三分之一人口已是殊为不易了。曾经作为辽东军资转运要地,以及和朝鲜联络港口而繁华一时的登州蓬莱港也是损毁严重,水城内出海的“小海”也是淤塞难行,完全失去了作为大型港口存在的意义。

    因此,将据点设在人烟稀少的登州府是合适的。尤其是此时尚是小渔村的威海,以及宁海州等地,优良锚泊地众多,明廷在此的统治基础却又相当薄弱,甚至可以说基本被瓦解掉了。除了蓬莱县(即登州城)作为府治还算有些人气外,其余地方均宛如鬼城一般。尤其是曾在农历2月12日被清军攻破的宁海州,更是残破不堪。

    面对这样一种情况,也许东岸人上岸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被除本地之外的居民发现。当然就算发现了也没啥,登州原本水陆十余营近万兵马在孔有德之乱中毁于一旦,后来又遭清军打击,本地的武装力量可以说是荡然无存。如今时间才过去不到两个月,本地能有什么武装力量才出鬼了。

    “据点在威海和烟台两地之中二选一,具体是哪个等我去考察一下再说。但我倾向于选择烟台,毕竟威海那边还有个卫所,虽然击破他们不会太费力,但总是个麻烦事。”莫茗明确地说道,“旌义县城内还有一千朝鲜人,以及大量的粮食、牲畜和军资,我准备全部带到山东去,然后在那里修建码头。不过修建棱堡耗费极大,这海量的建筑材料从何而来还是个问题。也不知道登州乡间有没有还在运营的土窑,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奶奶个熊,我都想把旌义县城给拆了,得到的材料就地装运到山东去修据点。算了,还是先等黑水港的砖窑立起来再说,看来今年是很难修起这个堡垒了。”

    “先慢慢来嘛。”李毅宽慰道,“先一边在山东左近搜罗人口、收集建筑材料,再一边搞搞建设。放心吧,我们这一千多装备精良的士卒,当地那些缙绅武装还不敢来挑衅我们。等熬过了今冬,明年上半年我们肯定能把这个棱堡修成,到时候再增加一些招募来的野人女真、阿伊努人和日本人过来驻守,就没人敢来惹我们了。”

    经过此次攻打朝鲜旌义县之战,已经没人再会轻视这些粗鲁野蛮的库页岛土著了。这些猎人出身的家伙们别的先不说,单是这弓箭射术都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平。为此,前番三艘船只返回黑水港的时候,莫茗曾经特别要求他们回去后多下下功夫,争取多招募一些土著士兵过来。这些人意志顽强、吃苦耐劳,如果再教会他们军队纪律后,必将成为一支劲旅。

    午餐结束后,众人又赶到码头上开始指挥装运货物与人口。

    此番来的三艘船都是空船,因此正好将存放在县城内的物资通通装运上船。在往“生意人”号武装运输舰的船舱内装满了近三百吨谷物,以及大量火药、箭枝后,又将城内剩下的一千名朝鲜人装上了“破浪”号探险船。不过此时城内大约还剩有五百余头牛马等牲畜,这些都是极其宝贵的资源,不能轻弃。因此,不得已之下,莫茗下令刘忠率八旗军队继续留守此地,而他则率陆军第102连和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的兄弟们先期赴山东沿海地带打前站。等确定地点上岸后,再用船将他们和那些牲畜都一一运过来。

    1643年5月17日,东岸共和国三艘船只携带了一千名朝鲜人、超过300名东岸士兵以及大批粮食、火药等物资抵达了刘公岛西侧的威海湾内。莫茗在用望远镜观察了一番地势后,发现威海卫地处丘陵环绕之中,三面环海;而且境内山溪纵横,取水相当方便,如果稍加修缮,也可在城墙边开辟出部分屯田。威海湾东侧的刘公岛成了一个天然的防波堤,将风浪遮挡在外;而且如果在岛上修建起炮台的话,还能封锁整个海湾,如此优良的条件,怪不得当年北洋水师会选择这里作为母港呢。不过唯一令人烦忧的便是此地已经有了一个威海卫城,打下他们应该不会太费力,但与现在低调行事的原则不符。算了,还是去烟台那边去看看吧。

    当天下午,船队抵达了芝罘湾内。此地和威海湾极为相似,海湾内水深为十米左右,可停泊大船,东侧的崆峒群岛一字排开,为其天然屏障,确实是一个优良港湾。更妙的是,此处荒僻无比,尤其是靠近芝罘岛的这一块,除了少数渔民外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人。海湾南侧的小山丘上建有一狼烟墩台,故当地人称此地为烟台。

    东岸人若是在此修建棱堡军港的话,此时断是无人能够阻止的。待到码头修成、棱堡竣工,千余军士屯驻在内,十余门大炮架设完毕,那便是来个数万军队急切间也攻不下来。

    “我决定了!不去威海了,就将这里选为我们在大陆的落脚点。”莫茗站在舰桥上宣称,“现在开始测量水深,船只准备进港下锚停泊。停泊下来后第102连立刻上岸设立登陆场,准备承接人员与物资。烟台要塞,就从今日开始修建!”“我决定了!不去威海了,就将这里选为我们在大陆的落脚点。”莫茗站在舰桥上宣称,“现在开始测量水深,船只准备进港下锚停泊。停泊下来后第102连立刻上岸设立登陆场,准备承接人员与物资。烟台要塞,就从今日开始修建!”“我决定了!不去威海了,就将这里选为我们在大陆的落脚点。”莫茗站在舰桥上宣称,“现在开始测量水深,船只准备进港下锚停泊。停泊下来后第102连立刻上岸设立登陆场,准备承接人员与物资。烟台要塞,就从今日开始修建!”“我决定了!不去威海了,就将这里选为我们在大陆的落脚点。”莫茗站在舰桥上宣称,“现在开始测量水深,船只准备进港下锚停泊。。。。。。。。。。。。。。。。。。

第三百八十六章 开发浪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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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兴国匆匆来到了新曹港,为繁重的家族生意操心。

    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已经不再年轻,已经是一个大家族的领头人,肩负着很多人的希望与生计。想当年略微年轻些的时候,他还经常跑船,甚至带领着自家的船队横渡过太平洋,去过龟岛群岛、大溪地、拉包尔、澳洲及远东的宁波、登莱两藩,经历还是相当丰富的,足以在年老的时候,与孙辈孩儿们一起围坐在火炉边,带着追忆的神情讲述他经历过的这些惊涛骇浪。

    于家素来和徐家、莫家交好,更准确地说,与陆军里面的一个分支南铁系关系密切。于家目前手头主要有两家公司,其一是经营法国生意的贸易公司,利用的主要是他母亲家族在法国波尔多一带的影响力;其二是航运公司,主要跑法国航线和登莱航线,生意还算不错,但近年来运气不佳,连续沉了三艘船,损失非常惨重。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这家航运公司的实力仍然不可小觑。在几年前吞下孙春阳南货铺剥离出来的航运业务后,该航运公司已经拥有大小11艘船只,总运输吨位超过了4000吨,在东岸已然是排名前十的大航运公司了。要知道,就连号称私营航运企业第一的信使班轮公司,现在也仅仅只有二十艘船只,总吨位六千多一点的样子,其中还有一些是专跑近海的客货两用轮,与纯远洋运输的于氏航运公司不太一样。

    于家现在远洋运输承揽的主要业务,一个是东岸商品运往法国波尔多,这是自家生意,虽然也与那家贸易公司结算,但其实是左手与右手的关系。与这部分业务相比,于家航运业承揽的有关南铁公司的运输量要大得多,主要是铁路器材、钢轨、列车等远东无法生产的物资。有时候他们也会帮南铁附属地及登莱地方政府运输一些本土淘汰下来的设备,如二手蒸汽机、二手机床、二手农用设备、二手测量工具等等。然后返程的时候,利用南铁公司的关系弄一些北半球特有的高级毛皮、朝鲜药材、日本铜块等商品返回本土,有时候也会捎一些移民,总之不会跑空趟,利润率非常不错,前提是不出事故。

    与大部分航运企业一样,于家现在也开始高调进军内河航运业。特别是在最近几年沉了三艘船的情况下,于兴国是深切感受到了远洋航行的巨大不确定性,出于安全考虑,他打算顺应兄弟姐妹们的意见,将部分精力转移到内河航运上。这一块毫无疑问在未来是一个潜力颇大的产业,拉普拉塔河、巴拉那河、乌江这三条大河的重要性即便是街头小贩也能说上一二,更别提于兴国这类商业大佬了。

    今天于兴国来到新曹港,其实与其他来过的航运公司的代表们一样,就是为了和地方政府谈条件,谈以后码头的使用权,以及船只如何维护保养等等。哦,对了,新曹港位于后世罗萨里奥附近的圣尼古拉斯港,与东南边的新汴港一样,是一片荒僻之地。东岸人挑中了这里,打算往这儿先期移民两千户,将农业给搞起来。不过考虑到这波移民里大部分都是出生自东岸本土的,那么这里的农业能发展成什么样,谁心里都没底。别搞到最后,还是得国营农场来兜底,那样可就搞笑了!

    于兴国来到新曹港后,一度找不到这里的负责人,到处是一片混乱。移民们蹲在河岸边的草地上,搭着帐篷,晾晒着衣服,烤着食物,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工作的降临。于兴国就在这满目荒芜的河岸草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着,大量每一处的地势、土壤及水流情况。遇到特别感兴趣的地方,他还特地让几个随从去雇佣一批闲汉,跟着去河面上测量水深,查探河底地质情况。

    河面上已经有三艘“清塘军”系列的挖泥船在进行清淤了。不时有装满淤泥的驳船被小火轮拖走,运到一处粗陋的临时木质码头边卸货。这些淤泥富含有机质,是农业开发中不可多得的肥料,于兴国估计,这会稍稍靠里面的一些地方,应该已经有一些土地被开垦出来了吧,就是不知道种的是什么。

    “地方是好地方,未来生活个十万人以上一点都不困难。”于兴国从呢子大衣口袋里拿出了烟斗和烟丝,自言自语道:“嘿嘿,小小的新曹县都能有十万人,那么作为区域中心城市的上海县,该生活多少人呢?三十万?五十万?这可真是考验人的想象力啊。”

    现在就连于兴国这等商人都知道,潘帕平原至少是其东半部分有且只会有一个中心城市,那就是现在西班牙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市,未来东岸的上海县。而在其周围,无论是潘帕平原上的南村港、罗萨里奥、圣菲,还是其他什么巴拉那河流域城市包括部分河间地区的县份,都将是这座大型城市的内陆腹地,为其做配套服务的。

    在国家开拓总局的规划中,上海县未来是大型城市,居民人数可能达到三十万以上,主要就业领域由深加工组装的机车制造业、造船业、设备制造业、金属加工组成,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虽然也占有一定比例,但总体就业人数还是远逊于第二产业。

    中等城市10万人上下,如圣菲、罗萨里奥等,就业岗位将主要分布在冶金工业、化学工业、纺织业。小城市5万人左右,如新汴、新曹等,则以食品加工、冶金业为主导产业。至于小乡镇的优势产业嘛,则以建筑材料、食品加工及奢侈品加工为主。每个行业在各类城市的分布也各不相同,就职业的整体分布而言,大城市的专业化程度相对较高,占据了产业链的高端。

    说白了,就是只有上海县才是各类都发展的“大而全”的城市,并且其产业主要是专业化程度最高的后段组装、加工程序,其他的中小城市及乡镇,将会在国家的主导下形成产业结构不同、功能各异的城镇。这一点其实是很有必要的,毕竟每个城市的资源禀赋、要素结构都不同,适当地引导使其形成各有比较优势的不同风格城市,共同围绕一个大型城市,这既避免了恶性竞争,同时也提高了生产效率,最后是所有城市都得到了发展,皆大欢喜。

    这样城市集群试验,几十年来东安大草原的发展其实已经给大家做出了榜样。在这个面积达到17万平方公里的大型平原地区,目前大致形成了三类专业分工的城市。

    第一是以铁岭县为首的工业城市。那里有煤炭、有铁矿、有黄金,凭借自身禀赋及国家多年投入,已经形成了很明显的煤铁产业集群,其中铁岭县自身的人口已经接近十万,约占东岸煤铁就业比重的三分之一。其龙头企业铁岭重工联合体依托煤铁发家,然后深入发展冶金及机器制造业,是这个重工业城镇集群的心脏。

    总之,工业城市通过自身资源禀赋而发展某一主导产业,借助产业链的延伸而形成相关产业的集聚,如西部锻压厂、马口铁厂、第一重型锅炉厂等等。这种集聚的好处是可以通过范围经济来降低发展成本,克服单一产业成本过高的弊端。

    与之类似的还有工业城市平安县,与铁岭县一样,目前已经形成了采煤炼焦炼铁炼钢金属加工机器制造和采煤炼焦煤化学两大工业系列。

    未来上海县基本上也是这个路子。虽然这里既没有煤矿,也没有铁矿,但偌大的潘帕平原也需要这个一个重工业基地,数来数去只能是上海了。毋庸置疑,工商部一开始就会往这里投入巨资,将其建设成一个集炼焦、炼铁、炼钢、铸造、机修为一体的煤钢联合产业集群,其所需要的煤铁靠从外部输入为主。

    而且,未来这里可能还会更进一步,在可能到来的第二次工业革命中,进一步发展其他产业,优化自己的产业结构,利用周围规划好的中小城市的相关产业,逐步形成制药、橡胶、涂料、树脂、除虫剂、香料、染料等新兴产业,当然这首先需要化学工业取得突破,其周围一圈中小城市当为此而努力。

    于兴国今天来到的新曹港,未来就将有化学项目落地,简单来说就是利用从南方运来的煤炭发展煤化学相关产业,这无疑意味着很大的运输量了,生意自然不会少。下游不远处的新汴港主要是农产品相关产业为主,但也有一个以吉布提钾盐为原料大规模制备各类化学品的项目;罗萨里奥港会有一个橡胶项目落地,可能还有一些机械加工产业;圣菲有纺织业,生产大量纱锭和布匹。

    这些小城市生产出来的化学品、橡胶、机械零部件等各类商品,都需要用船运到上海县,然后最后组装加工成药物、轮胎、马车、自行车、机器设备、炸药、高级食品、名牌时装等等,再分销往各处。

    于兴国已经在上海港和南村港未来南村港可能会并入上海县内分别租用了长期码头和仓库,现在他需要的是去上游这些中小城镇活动,复制一遍在上海的工作,将码头拿下,仓库建好,那么未来的内河运输生意基本上就有保障了。

    对了,未来上海县还会是第二类专业分工城市,即基于区位差异而形成的交通型城市。这里已经有了盐布铁路,未来还会有通向科尔多瓦的铁路,遥远的未来不排除有通向内陆石油产地定难县一带的铁路。以上都是陆地交通,这上海县的水路交通其实也会相当发达,河运、海运在此交汇,码头吞吐量一定会高得惊人。

    因此,交通部和铁道总局也有意在这里设立大型船舶制造业和铁路机车制造业的意思,目前相关企业的搬迁工作甚至已经开始行动了,现代特种船舶厂甚至已经迫不及待。这些产业与之前的差不多,零部件在周边中小城市制造,然后利用发达的铁路或河运体系运到上海来组装完成,再出售给最终用户。这里面的运输业务,不用多言,也是不得了的。

    从这些规划就可以看出,未来巴拉那河拉普拉塔河这条黄金水系必将成为一片运输干道,基于东岸本土经济的内河运输生意也将成几何级发展下去。任何一个航运人,如果不预先下手,做好相关准备的话,那他可能就会被市场无情地淘汰。

    所以我们看到了,老牌航运企业家于兴国先去了南村和上海,然后去了新汴和新曹,未来还要去罗萨里奥、圣菲等地,一处处考察,一处处谈判,争取尽快构建好自己的运输网点,为未来的业务腾飞打好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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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阔的潘帕斯草原、富饶的巴西、群雄角力的加勒比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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