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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二章 团结河(十四)

    1697年12月20日,太和县以北的山间谷地,一支商队低调行走在茫茫森林间。

    林间有一些道路,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葡萄牙殖民时期。在那个年代,从圣萨尔瓦多到圣保罗之间,基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将军在跟总督辞行后,很多时候并不是乘船南下,而是带着数百名随从及大批骡马,沿着林间小道一路南行,抵达土地肥沃得“站在上面可以没过脚踝”的圣保罗上任。因此,这条路其实还是挺繁忙的,尤其是东岸人着意对其进行了修缮、扩展之后,通行量就更加之大了,成了南来北区各路人马的首选。

    眼前这支队伍规模不大不小,大概有六十多匹骡子,每匹骡子身上都挂满了沉甸甸的货箱。骡队两旁有数十名神色精悍的汉子,既有东岸面孔的,也有古铜色印第安面孔,甚至就连伊比利亚面孔的都有十几人,成分很杂,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车队向南行了两日,进入了一片地势相对开阔的地方,但依然是人迹罕至,偶有一些牧人赶着大角山羊在郁郁葱葱的原野上晃荡。商队领头的侯五一直押队走在最后,一路上提心吊胆的紧张情绪随着草原的蔓延,视野的开阔而逐渐缓和下来。他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望着碧蓝的天空,海一般的原野,一股清新透彻的感觉从心底涌了出来,他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了几首淫亵小调。

    就在他洋洋得意,哼着小调之际,从前方飞驰过来一骑,原来是商队的斥候,只听他气喘吁吁地报告:“前面发现一支马队。”

    “是什么人?”侯五脸色有些凝重,毕竟他们做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

    “一时辨不明身份,大概有五六个人。”

    侯五一听稍稍放下了心来,他们这边有**十人,枪、弹都不缺,不怕这几个人黑吃黑。而且,之前跟接头的下家约好了,就在前方几十里见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前面那几骑,兴许是下家的人呢。

    “不用惊慌,可能是王癞子派来迎接我们的人,继续前进便是。孙和尚,让你的人装药、装弹,以防万一。”侯五骑在一匹颇为神骏的卢西塔诺马背上,说道。

    然而,未等斥候拨转码头离去,商队突然停了下来,前面还起了嘈杂声。“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来了?”侯五有些惊讶,大喝问道。

    随后,又是一骑飞奔过来,只见那位斥候用有些慌张的语气说道:“前面是黑狗子的巡逻队。不过,他们只询问了几句就离开了,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什么?黑狗子?”侯五的脑袋顿时“轰”地一下,急忙问道:“几个人?都问了什么?”

    “就那几个人,问马队运的什么货,然后就走了。”斥候答道:“二当家的担心官府搞鬼,特来请大当家的决断。”

    侯五闻言默然。黑狗子就是内务部的武装警察,战斗力不算强,比不过地方警备队,但也不弱了。这帮人一贯骄横,既然怀疑商队装运了不法物资,便不可能不下马检查。随随便便问了几句,然后就走了,这事正常吗?若说他们对商队没什么怀疑(商队手续齐全),又为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呢?要知道这里已经很偏北了,平日里一个月兴许才有那么几趟商队路过,黑狗子来这里并不是很勤快。侯五脑袋乱哄哄的,大伙的家当可走砸在这批货里了,可千万不能出了问题。于是,他强自镇定下来后,他立刻决定离开大道,拐进一条只有采金人才知道的小道,加速前进,离开这个危险之地。至于说走小道遇到黑吃黑的风险很大,去他娘的,管不了那么多了,黑狗子最难缠了!

    入夜,商队在一处高地宿营休息。侯五本打算连夜赶路的,但一来这条小路实在危险,二来奔波了一整天,人马俱疲,实在没精力继续折腾了,不得不安歇一晚。

    篝火被点燃了起来,幽蓝色的火苗拖着淡黑色的烟雾在夜空中久久不散,腐草夹杂着马粪的气味在营地周围弥漫。商队成员纷纷打开各自的行囊,取出干粮在火上烤着。有人许是饿得狠了,不等干粮烤软烤熟就啃了起来。这时,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哎呀,那边好像有人,大伙小心!”

    众人闻言一惊,纷纷顺着惊叫的方向望去,只见东边大概百来米开外点起了一个火堆,十几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内务部警察举着步枪,大声要求他们放下武器,接受检查。

    还没等震惊的众人回过神来,又有人大喊一声,西边也有人。确实,那边又一堆火点了起来,同样是一群内务部警察,举着枪,带队的警官还对这里指指点点。

    “北边有黄狗子,不知道怎么绕过去的!”随着商队成员不断的惊呼声,一堆堆火被点了起来,这时大家明白,他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按照人家的要求,放下武器接受检查,要么直接动手。

    很显然,这批货是经不起查验的。侯五没有选择,只能选择武装突围。此时明月高悬,星光闪闪,商队二当家的一马当先,带着十几骑朝东面冲去。武装警察的反应很快,直接排成横列,前排跪下,后排站直,在带队警官的命令下打出了几轮排枪。

    亡命之徒不顾一切地快马加鞭,时不时有人惨叫着跌落马下。在他们后面,侯五舍不得货,让马夫们牵着骡马,护卫骑在马上,一同向东冲去。而在他们行动之后,各个方向的武装警察、警备队士兵都动了起来,他们并不急着追赶,而是结成队列,一边放枪,一边前进。亡命之徒也有返身朝后射击的,这些人利用着树木或土丘做掩护,打得极为顽强。好在包围他们的警察、士兵们也不是吃素的,平时训练不少,这会在军官的指挥下也不慌乱,缓缓前进,用排枪压制敌方火力。在他们后方,几门小口径火炮正被使劲推上高地,一旦就位以后,就可以对匪徒们展开致命打击。

    双方“乒乒乓乓”干了十多分钟,兴许因为一些人手战死的缘故,马夫们不得不也拿着长枪上前助战。结果骡马没人看护,又被战场枪声和硝烟刺激,直接撒丫子跑路了,还顺带冲乱了匪徒们的阵势。恰好这会警备队的小炮安放到位,几声炮响后,早就人心惶惶的匪徒们顿时一哄而散,趁着夜色四处逃窜,消失在了小路两旁的森林和荒草中。

    “这么说,这个侯五从葡萄牙人那里走私了大批枪弹、刺刀及其他违禁品?”几天后的太和县县长内,团结河地区警备司令、军管署主任萧光正在听取副官汇报。

    说实话,他有些恼火。来团结河流域两年了,但当地的亡命之徒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会长出一茬。他曾经怀疑东岸国内有那么多不法之徒吗,后来发现,不是不法之徒太多,而是财帛动人心,很多原本的良民慢慢变成了不法之徒。

    团结河流域的金矿,真的是太丰富了!当初大伙还只是在河边淘金,结果这么多年下来,北边的山区也发现了很多大小不一的金矿,其中大部分都是政府尚未登记在案的,这就吸引了太多渴望一夜暴富的淘金客前去了。

    淘金客,一般都是无法无天的,为了金子连兄弟都能反目成仇,更别说其他的了。仇杀、凶杀几乎每天都有,北边的葡萄牙士兵常年领不到饷,于是大肆盗卖武器库,火枪、火药甚至是青铜火炮,能卖的他们都卖,这就大大助涨了淘金客的势力,使得当地的治安形势更加混乱。到了最近两年,葡萄牙那边混不下去的士兵、捕奴旗队失业人员也纷纷涌入,使得当地愈发无法无天。

    今年年初的时候,萧光中校曾经调集了数百名内务部警察及警备队士兵,对太和县以北的各个金矿区进行了一番扫荡,最后看来效果不是很好。那些亡命之徒一个个贼精贼精的,大军尚未抵达便闻风而遁,当地普通的垦荒居民甚至是基层干部也与他们藕断丝连,持续通风报信,形势不是一般地复杂。

    到了最后,萧光中校决定还是抓大放小,先搞好太和、永华、任丘诸县的金矿区治安,毕竟这里人员密集,金矿也密集,东岸黄金公司也在这里大规模稳定生产黄金,保证这里的社会秩序及黄金产量,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这也不是说萧光就已经放弃了北边那些地方。事实上他一方面请求团结河警备队扩编,一方面让内务部增调了两百名警察过来,把这些多出来的兵力组成一个支队,持续在北边几个乡镇进行巡逻,尤其是与葡萄牙控制区交界的地方,严格限制违禁物资的流入,对可以人员严格盘查,打算一步步困死那些无法无天的匪徒对于正规的采金客,东岸政府还是优容的,至少不会去阻止他们开采没被东金公司圈下来的金矿,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采金客有正规的吗?或者说有好人吗?

    “既然抓到了侯五,那么就明刑正典吧。不用审判了,从速处决。”萧光一拍桌子,说道:“这些个无法无天之徒,居然从葡萄牙走私军火过来。那些武器,应该都是新的吧?这事葡萄牙官方摘不了身,肯定参与了,给陆军部知会一声吧。这事还得从外交途径来解决,葡萄牙总督若真管束不住底下人的贪欲的话,我们来帮他们管管。”

    副官闻言自然连连应是。

    “对了,下午你去准备一下,我要去美景乡铁矿那边。咱们国家还没发现过储量这么丰富、品位这么高的铁矿呢,马上就要试开采了,地方上不能出问题。”萧光说道:“唉,又是黄金,又是铁矿,又是宝石的,嗯,钻石也很多,团结河有些富饶得过了头了。不过越是如此,越要保障治安哟。”

    其实,团结河流域的治安,比萧光中校刚抵达时已经好了太多了,毕竟他“萧阎王”的名号不是白来的,不知道剿灭了多少有名有姓的匪帮。但作为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军人,萧光中校对自己的要求可从来都是很高的。团结河是东岸的宝库,他决不允许任何霄小将其搞得一团糟。如果有,那就雷霆镇之!

第五百八十三章 团结河(十五)

    戈什金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旁边两个从俄罗斯移民过来的亲戚子侄辈立刻狗腿地上前,点烟的点烟,端茶水的端茶水,一副殷勤模样。

    戈什金年纪已经不小了。好在年轻时做过木匠,当过兵打过仗,身体底子不错,因此在六旬年纪时依然可以下地。不过他下地不用干活,而是监督别人干活。是的,没错,戈什金现在是新成立的美景矿务局安保科科长,手底下有上百名武装保安,监督着一群从南边潘帕平原过来的梅斯蒂索人干活。

    戈什金一手创建的建筑公司已经交给了他儿子打理,退休后的他本来打算颐养天年了,不过最近东岸人又从顿河流域招募到了近千名逃亡过来的俄罗斯农奴,一股脑儿被安排到了美景乡一带伐木造屋,因此戈什金这位在俄罗斯裔当中极具声望的前辈又被拉了出来发挥余热。而戈什金本人对此也毫不介意,甚至是有些欣喜,因为这可以极大加深他们家族与东岸政府之间的联系,为戈什金建筑公司的日后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该公司目前已经承揽了多达七个县的上下水设施改造项目,业务还是很红火的。

    “这些家伙,才砍了这么几棵树就觉得累得不行了?我有时甚至怀疑,俄罗斯现在的生活都这么好了吗?人们都不再能吃苦了吗?”美美地抽了几口烟后,戈什金用沙哑的嗓音抱怨道,最近他骂了不少人,也打了不少人,累得够呛,一肚子火气。

    “没有好,更糟了。”一位曾在老家金矿担任过管理人员的子侄说道:“就以干活受伤了为例,这边至少可以得到最基本的医疗救助,虽然很多时候效果不那么好,但确实有。前年我在阿尔汉格尔斯克北部的一个金矿里工作,那里生了病、受了伤的人根本得不到任何救助,只会被强迫继续干活,否则一分钱工资也不会领到。如何得了传染病的话,嘿嘿,哪像这里还能被送到隔离医院里治疗,直接就被赶进森林里了。我曾经去看过那些传染病人在森林深处居住的临时窝棚,无法挡风,下雨也会被淋湿,冬天时寒冷刺穿他们破破烂烂的衣服。一个又一个病人浑身痉挛地死去,没有例外,仿佛死神专门跑过去一趟,一间又一间窝棚敲响房门一样。病痛、孤独始终缠绕着他们,他们甚至连呻吟声都发不出,眼神跟死人没有太多区别,脸上沾满泥灰。有时会有一些人挣扎着离开这个绝望之地,试图在死之前回家看一眼,但他们往往还没走出森林,就倒毙在雪地里,或者死在某个火堆旁。这样一个国家,和东岸是没法比的,如果爆发革命的话,人民的怒火可能会比白海冬天的寒风还要残忍。”

    “唉。”另外一人也轻轻叹了口气,对俄罗斯如今的现状很是无语。他估摸着,俄罗斯若是没有大变还好,若是有的话,沙皇和贵族们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老百姓们实在太苦了,他们并不懒惰,相反很能吃苦,像牲口一样吃苦,全年劳作午休,甚至就连冬天都要穿着单薄的衣服去林场、矿场打工,以待来年春天应付税吏们的敲骨吸髓。这样吃苦耐劳的人民,居然过得这么凄惨,换谁都说不过去。下层人民中,过得稍好一些的大概也就只有士兵们,所以俄罗斯注定是要不断扩张的,用扩张来输出矛盾,如果不能的话,就会内部爆炸。

    “我就说嘛,俄罗斯没救了,你们出来都是对的。在这里,工资高,有肉吃,还能买到许多俄罗斯没有的东西。安心干吧,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嗯,这话也对那些新来的孩子们说,好好说,说清楚了。他们现在仅仅是采伐森林,清理空地,开垦田地而已,而且开垦出来的地未来都会是他们自己及子孙后代的。这个时候再叫苦叫累,我看就是没有良心,需要好好敲打一番了。”

    戈什金这番话一说,两位子侄辈心里下意识一寒。“敲打”的含义实在太丰富了,别看戈什金现在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但当年的手段也是非常狠辣的,不然何以在混乱的非国民劳务工市场站稳脚跟,进而洗白上岸成了东岸著名企业家?去问问当年被锤死后扔进乌江的那不勒斯人吧,他们可不认为戈什金是什么和和气气的好人,事实上也没有人这么认为。

    “砍树、垦荒,已经是最好的活计了。现在这里来了三千多梅斯蒂索人,几乎都在开矿、修路,这才是最苦、最累、死亡率最高的工作。你们给我盯好了,不要让他们偷懒,消极怠工,也不要让他们破坏劳动工具。美景铁矿的开发是大战略,不容许任何人破坏。一旦不能按期完成任务的话,所有人都会有大麻烦。注意,是所有人,包括你们和我。”抽完最后一口烟,戈什金满脸严肃地说道:“我不想晚节不保。一旦不让我好过的话,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明白!”两位子侄辈管理层立刻唯唯诺诺。

    休息完毕后,戈什金又高一脚低一脚地踩着碎石爬到山坡上看了看。对于几乎全是由铁组成的大山他非常震撼,更别提地底下据说还埋藏着更多的铁了。俄罗斯是个贫铁国家,国内的铁矿石产量很低,且多半只能用来制作农具、普通刀具。至于用来制造武器或机器的铁,至今仍需要从瑞典进口,每年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对俄罗斯这么一个农业国来说非常吃力。

    “东岸还是富饶啊。”看到最后,戈什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只能用这么一句感叹作为结尾。

    下午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戈什金刚坐到办公室内喝茶呢,就听下面人汇报说团结河军管署主任、地区警备司令萧光中校来了,说是要查看一下铁矿区的建设进度。戈什金虽然刚刚巡视完工地,腰酸腿涨的,但闻言后仍然一跃而起,带着几位下属匆匆忙忙去迎接上官的到来。

    “戈什金,要抓紧啊。路要抓紧修,各项设施也要抓紧完善。”萧光中校谢绝了美景矿务局一行人邀请到办公室内坐坐的请求,一马当先走向了正处于修建之中的道路和房屋,看了半晌后,才问道:“修到海边的铁路,有把握吗?”

    这话太大了,戈什金没资格回答,于是矿务局局长硬着头皮说道:“萧主任,怕是有些困难。从铁矿到海边,地形复杂,有河流,有森林,有山脉,如果想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路来的话,需要的资金将是天文数字的。而且,咱们国家至今还没有修建那么长的铁路桥的经验,说实话困难很多。”

    “有困难不要紧,一条条解决嘛。铁路桥的事情确实不简单,但现在建筑技术日新月异,钢铁被大量进入到桥梁建造之中。我认为,修建一条跨越峡谷、河流的长距离铁路桥,不是没有可能。是的,我知道成本会很高,尤其是在那些人迹罕至的铁路建造桥墩,不知道要砸多少资金、费多少人命,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萧光中校一听就不乐意了,正色道:“铁矿石肯定要运出去的。咱们国家目前只有铁岭铁矿的规模还算可以,其他在开采的铁矿规模都很小,而且品位低,导致炼铁成本居高不下。美景乡这边的铁矿石,品位高得可以直接当生铁用了,而且储量这么巨大,可以供后世子孙用几百年,我们没理由视而不见。你们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东岸现在有一千万人口了,工业发展迅速,各行各业对铁矿石的需求在爆炸性增长,美景铁矿的开发是迟早的事情,宜早不宜迟。这条通往海边的运输铁路,属于必修的,无论花费多少钱或者——人命。”

    萧光这话说得大家心有惴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幸好不用他们回答,萧光又一个转折,说道:“当然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事情要一步一步来。先解决好前置问题吧,美景及附近各定居点的人口必须充实,垦荒工作要稳步进行。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嘛,没有粮食,这铁矿怕是也办不起来,这一点我还是晓得的。总之我今天来就是给你们提一个醒,做事不要束手束脚的,要大干快上。今年秋天,我要看到第一批粮食收获,明年的夏粮,我也看到两位数以上的增长。通往西边和南边运输日用品和劳动工具的公路,明年冬天之前要全部贯通。人数不够我来想办法,马上南边各县要派四个保安团的士兵过来,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而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把粮食生产和对外公路首先搞定,然后是铁路及铁矿的开发,一步一步完成所有的既定目标。”

    说完这一切,萧光也不和他们聒噪了,又跑去林场那边查看土地清理的工作。而在忙完这一切之后,他没有休息,而是直接去了房山县,南边银果等县的保安团士兵下个月就要抵达了,他要和那些团长们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第五百八十四章 团结河(十六)

    1698年1月12日,房山饭店。

    “刘团长、金团长、毛团长,后面就要拜托你们了。”团结河地区军管署主任、地区警备司令萧光中校双手抱了抱拳,朝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位中年预备役军官说道。

    此三人分别是银果县、长岑县、涿鹿县的保安团团长,各带了500-1000人不等来到房山县,一边驻扎训练,一边等待各种物资的抵达。领取物资后,他们将全军北上,进入团结河地区,在当地军管署的指挥下扫荡山林里的参与印第安人。

    团结河的印第安人的处境,说实话有些尴尬。南半部分东岸人已经设了三个县,地方基层建设也比较完善,虽然县境内大部分地区仍然是荒地,但居住在里面的印第安人是真的不多了,部分跑去了别处,部分在战斗中被击毙,部分被抓走。抓走的印第安人一开始被留在本地干活,搞搞基础设施建设什么的,后来上头说要统一集中起来运走,到南部非洲定居。结果到了最近,政策又有变,说可以留下了(但也是暂时的),但有任务,那就是修建几条划定好路线的公路及沿线的仓储物流设施。

    上头政策天天变,团结河地区的干部们也是怨声载道。而更让他们不满的是,修建各县通往美景矿务局所在地的公路,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么?修路第一大难,是地形问题,深沟峡谷、高山大河,每一样都会极大增加修路的成本,甚至让路修不成;第二大难,是当地人迹罕至,没有足够的定居人口,自然也就没有足够的粮食、物资产出,须知长途转运最是昂贵,每一位道路规划设计师都不会选择从荒无人烟的地方经过,除非这条路线非常重要或者实在修无可修了。

    所以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几个县都有十足的理由不修这条路。但没办法,这次是上头压下来的任务,没人可以反对。这路,是不修也得修了!

    当然了,上头也没亏待他们。一百万圆法币的钞票,已经在运来的路上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工程技术人员。至于修路的材料嘛,就地筹集就是了,无非就是挖沙、炸山取石之类,又不是一等国道,讲究那么多干嘛。

    不过,有了建材和工程技术人员,还需要数量更多的普通筑路工人,这才是最棘手之事。上头下令可以留下的印第安人不过区区四五千人,分到三个县,一地才一千多人。这么点人,连伐木都不够,更别提干点别的啥了。因此,如何获得更多的筑路人员,就成了摆在团结河军管署面前的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军管署都是一帮武夫,考虑问题也很直线条,没别的,就是干了!去抓印第安人!于是,这才有了涿水地区三县保安团来到团结河地区,协助他们搜捕印第安人的事情。今天萧光也在房山饭店内设宴招待这一行人,还好,都是以前陆军退下去的好男儿,比较好说话,各个都拍胸脯保证会尽心尽力办好此事。反正这会夏粮已经收完了,国家也下发了补贴,秋粮收不收都没关系了。

    萧光对此自然是连连感谢,因此一直将他们送到了饭店门口,并让副官去农贸市场采购十二头猪送到军营,以犒赏远道而来的保安团弟兄们。送完他们后,萧光又回到了房山饭店,与老友劳司吉找了个清静地方,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光靠抓印第安人,能顶个屁事!”劳司吉磕着瓜子,不屑地说道:“整个巴西,含葡萄牙控制区和咱东岸控制区,真正的印第安人,大概也就几十万人的样子,绝对没有一百万。而且,我国在巴西高原清理这么多年,印第安人损失很大,这次出动三个保安团,能搜捕到一万印第安人我都觉得运气爆棚。靠抓印第安人,不成的!”

    劳司吉其实还有一点内提到,那就是团结河北部的建设任务也很重,即便在当地抓到了数量足够的印第安人,当地政府也要想办法打秋风,最后能留给你南部三县修公路的,怕不是只有三五千人,可谓杯水车薪。

    萧光对此当然也很清楚。事实上北边增设定居点,还是他的主意的,为的就是加强当地的“人气”,好让政府更好地控制那片地域的局势。新设的定居点一共有六个,分别是黄崖乡(位于后世邦菲诺波利斯·迪米纳斯小镇附近)、西楼子乡(位于后世阿里努斯小城附近)、方圆乡(位于塞拉·达斯阿拉拉斯小城附近)、泽善乡(位于后世蒙蒂斯克拉鲁斯城附近)、东楼子乡(位于后世科拉桑·迪热苏斯小镇附近)、兴发乡(位于后世巴西利亚·迪米纳斯小镇附近)。这六个定居点的移民安置及相关建设任务,不言而喻,肯定是很重的!而且,花费也不会少!结果现在上头又压下来修路的任务,又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哪怕团结河已经是出了名的富饶,怕是也扛不住。

    是,没错,上头是拨了款,那一箱箱正在军警押运下送过来的钞票就是明证。但问题在于,这真的只是钱的事情么?显然不是!与钱一样重要的,还有那缺口巨大的劳动力需求,而偏偏就这一点而言,短期内是无解的。

    “病急乱投医了,没办法。反正这也是上头的一番好意嘛,人家主动提出来调拨保安团过来,还不用我们军管署负担开支,那么就无所谓了。来就来呗,多少能起一点作用。”萧光同样在嗑瓜子,看起来还算气静神闲的,不过话语间的一些抱怨,还是泄露了一点他内心的焦躁,只听他又说道:“不过呢,这确实是个难题啊。实在不行的话,我写信给同学,让他们帮忙在巴拉圭一带弄人,那里才是人口稠密的宝藏,且至今没怎么发掘。”

    “这就对喽。秘鲁总督区,除了利马、瓜亚基尔等地之外,人口最稠密的就是巴拉圭了。当地的印第安人两百年来就没怎么遭过罪,数量众多。其他地方,嘿嘿,梅斯蒂索人的数量都要超过纯种印第安人,更何况现在梅斯蒂索人也不多了,都是你们做的孽。”劳司吉将一把瓜子壳扔在地上,轻轻拍了拍手,笑着说道:“当然我不是说你,是说那些手段狠辣的陆军将领。唔,还有移民部那帮人,都挺狠的。”

    萧光中校不想在这些破事上与劳司吉争论,于是便转移话题道:“金圆券推行这么久了,感觉如何?”

    “不咋地。我每个月都会派人去银行要求兑换黄金,哪怕手续再麻烦,周期再长都要换。毕竟,还是金灿灿的硬币拿在手里更放心啊。”劳司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事实上正如劳司吉所说,金圆券全面推行一年以来,老百姓对这玩意真的很不信任。有资格兑换的银行前面,几乎每天都排起了长队,那都是公司和个人在要求兑换黄金。黄金都是铸造好的金币,有五圆、十圆、二十圆、五十圆、一百圆五种规格,也就是说,五圆钱起兑。这种金币,可以在市面上正式流通,同样是法币,但无法用来缴税,购买一些国家转卖商品时也无法使用,甚至在一些与国有企业进行贸易的场合,也不太好用,人家会优先收纸币,实在没有时才会收金币。

    但即便有如此之多的限制,拿着金圆券来兑换金币的人依然很多。很明显,老百姓不信任纸,只信任黄金!好在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的黄金储备数量还算充足,金币(90%黄金+10%白银)铸造的数量也足够,再加上一些手续、周期上面玩弄的小手段,目前还撑得住,不至于兑换不出来——在提供充足的黄金方面,团结河流域是做出了突出贡献的,而这似乎也是执委会诸公对这里万分重视的原因。

    当然国家贵金属总局也在想办法,即怎么才能打消人们对金圆券的不信任感,减少企业或个人换购黄金的冲动。想来想去,除了继续加大对金币使用范围的限制外——也就是说,需要把金币定位为一种功能不全的法币——就只能靠水磨工夫一点点来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别的什么好办法。

    其实国内金融系统也有性急的人直接呼吁撤销金币的法币地位,强制人民使用金圆券。但在一番激烈的讨论后,这种论调最终还是被否决了。金圆券推出来的时间不长,目前还没有积累起足够的信任,这个时候轻举妄动的话,只能减少人们对其的信任,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更大,所以不取。

    萧光其实对金圆券没什么成见。他目前大部分的财产都是以纸币的形式存在的(不动产除外),几乎没兑换什么黄金。但他这么开明,可不代表别人也就开明了,事实上在地下交易中,金币的币值是要比纸币坚挺的,大概可以达到1.1~1.2:1的样子。看来,要想让人们信任纸币,还是得加大黄金的产量啊!只有让老百姓看到国家有足够的黄金,才能慢慢打消他们的疑虑,让他们安心持有纸币。

    绕来绕去,似乎又绕到团结河流域的建设上面了。萧光叹了口气,破事真多啊!

第五百八十五章 潘帕(四十四)

    “岑夫子,这块狮皮给你了,省得到了冬天腿脚不利索。”1698年2月1日,洛阳府尹赵科下了马,将一块美洲狮的皮扔给了对面的一位小厮。

    小厮身前站着一位长相富贵和气的老人,穿着明国样式的长袍,神采奕奕,听到赵科如此说之后,立刻谢道:“赵大人客气了,老朽不胜感激。”

    赵科哈哈一笑,也不见外,直接与老人一起进了屋。这是一幢前后两进的大宅子,在盘石乡这边是非常拔尖的了。宅子的拥有人岑老夫子是大前年从浙南移民过来的,一家老小几十口人,包括了很多婢仆杂役。他们家把地窖里的银冬瓜起出,存入了宁波的东岸农业银行账户内,随后便漂洋过海来到了东岸。

    他们移民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一个是得罪了当地官府,虽然自己也有官场上的靠山,但却有些不足,时间长了怕要出事;另一个原因是南明政权和顺国发生战争,浙南人心惶惶,于是一大家子就想到了移民。但其实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家没有移民去宁绍,而是直接来了东岸本土,这就很少见了,也很有魄力。

    岑夫子熟读经书,书法更是一绝,与赵科这个酷爱书法的人很是投缘,短短一年之内就成了好友。这次赵科去北边草原上打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将一张品相非常不错的狮皮赠送给了岑夫子,关系可见一斑。

    赵科与岑夫子在天井内坐下后,一位年纪不小的仆役端了茶上来。看到这位仆役岑夫子也有些伤心,因为东岸不允许私人蓄奴的关系,因此当初一起移民过来的很多婢女、仆役都走了。好一点的呢,还与主家告个别,然后自谋生计去,差一点的可就直接不告而别了。现在东岸各地大开发,到处都缺人,养活自己一点不难。到现在还留在家里的,其实也就几个年纪较大的婢仆罢了,他们与主家感情不错,主家也给他们加了工资,于是暂时还在岑宅服务,至于未来会不会走,不好说。

    岑夫子一家在盘石乡安顿下来后,目前还没什么好的营生,全靠当初在青岛上岸后取出来的八万块银元过活。也得亏当初走了大半仆役,不然的话,如此坐吃山空,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岑夫子一家人都不会种地,也不愿种地,做生意也没门路,最后想来想去,长子、次子便去了洛阳府,开了一家教人书法、水墨画的学校,生意马马虎虎。小儿子则去了青岛县上学,他年纪还小,还来得及学习东岸的新知识。至于岑夫子本人,也懒得改了,就留在这幢新宅子里养老。

    不过,养老固然清闲,但心里却很不爽。岑夫子才五十岁出头,原以为到了东岸后还有机会“出仕”,哪怕大官当不了,一个小官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自己可是进士出身。结果呢,他连个村长都当不上,还要受一个武夫出身的村长的指挥,真是憋屈到死。后来有人对他说了,要当官,得去北边的自由邦或苏城海盗那里,在东岸是不行的。岑夫子想了想后,还是断了这个念头,落草为寇是万万不能的,岑夫子这点道德准绳还是有的。

    只不过这样一来,他就只能终日闲着了,怨气也是越来越足。从看不惯东岸的官制开始,到最后什么都看不惯,从衣服、部分饮食、音乐、体育活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怨气十足。赵科看得有趣,就曾经笑他“老顽固”,还故意穿着呢子大衣在宽袍大袖的岑夫子面前晃荡,说“赵武灵王还胡服骑射呢”,又说“你家的琵琶还是胡人乐器呢”,“孔夫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当真变不得么”,以此来嘲笑岑夫子。

    若是常人,岑夫子早就翻脸了。但赵科与他非常投缘,赵科这么说,他也只有捏着鼻子听了。当然了,赵科堂堂洛阳府尹的身份,可能也让岑夫子较为看重,不敢遽然翻脸吧。但不管怎样,两人关系确实不错,相互来往已经两年时间了。

    赵科前几天在休假打猎,休假完毕后便直接到了洛明公路建设工地上,观看公路的建设进度。他现在兼任了一个洛明公路项目部副主任的职务,负责公路西段的建设。该公路东段(明福港仁济乡)已经通车,西段(仁济乡神都区)却还差着二三十公里没修完,赵科有些着急,便打算过来看看。

    另外一件事呢,就是经政务院批准,洛明公路沿线在去年年底一口气新设了四个县,其中两个县暂归洛阳府代管,他也必须来走一走、看一看,尽一尽上官的责任。这两个县分别是正定县,全国第187个县级行政单位(玄武县为186县),下辖正定镇、博兴乡、润水乡和盘石乡,目前有一万七千多人口;正安县,全国第188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正安镇、武扬乡、光顺乡、泰顺乡和利兴乡(位于后世奥利瓦小镇附近),一共有差不多两万人口的样子。这两个县,目前交由洛阳府代管,至于未来如何,是成立一个专门的地区行署,还是继续由洛阳府管,则还没个定论。但以目前减少地区行署(国内已经有一半地区行署被召回)、增加直辖县的大趋势来说,估计会被正式划归洛阳府管辖。至于东边的两个新设县份嘛,估计最终会归一个新成立的省级行政单位来管辖吧这两个县分别是长胜县,是为全国第189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长胜镇、安归乡、文亭乡、净土乡和南归乡(位于后世埃尔特雷沃尔小镇附近),以及道明县,该县是为全国第190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道明镇、仁济乡、伯阳乡、长顺乡、东盐乡(位于后世莫特罗斯小镇附近)、北归乡(位于后世莫伊塞斯比耶小镇附近),两县各有三万人口左右,经济上以农牧业为主。

    四县二十乡,总共将近十万人口,就这样分布在洛明公路两侧,说实话很惊人了,凸显了国家开拓总局发展这个区域的坚定决心。很多其他被抢占了人口资源的地区主官对此非常嫉妒,不过也么的办法,谁让新首都在洛阳府呢!大人物们已经不太耐烦东方县那狭窄的环境了,迫切想要搬到洛阳府来上班,正所谓大势所趋,挡不住的。

    赵科最近也在忙活这事,眼看着洛明公路马上就要修通了,政府搬迁就进入大规模实施阶段,他不得不四处视察完工的部委大楼,确保没被底下人蒙蔽,到时候闹出笑话来,丢的还是他的人。他预计,整个政府搬迁过程将持续三年左右,这是一个系统性的大工程,涉及到数以万计的人员、档案、设备、物资等等,相关的办公楼、住宅楼、上下水设施、照明设施、有线电报等配套设施的建设,一切都需要时间。

    “赵大人,听说中枢朝廷要搬去洛阳了。届时你这个附郭府尹,怕是当得不痛快呀。”喝完一杯茶后,岑夫子有些幸灾乐祸地朝赵科笑道:“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哈哈,赵大人,保重哦。”

    赵科一听也是一脸晦气。他已经当了好几年自由自在的府尹了,手底下管着几个区十万人口,然后又代管了两个县,说一不二,日子不要太潇洒。结果呢,随着洛明公路通车在即,政府各部门都将陆陆续续搬过来,届时自己头上将多无数个“婆婆”,这“媳妇”可好不做啊,真真是愁死人了。

    为今之计,只有向外发展了。他赵科是新首都洛阳府第一任府尹,在官场上算是政治明星了。而且他家族也还有那么多活动能力,自己经营的人脉关系尚可,那么谋求担任某个海外殖民地的一把手好吧,副手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了。毕竟按照东岸官场惯例,没有海外殖民地主官履历的,基本上是很难“入阁”的。他赵科但凡还有那么一点上进心,就得往这个地方考虑。而一旦去了海外殖民地,那简直比当洛阳府尹还要爽!要知道,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军政一把抓,一言可决无数人生死,那种站在权力巅峰的快感,真的是太让人沉迷了。

    “岑夫子,与其担心我赵某人,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工作吧,坐吃山空可不是个事呀。我有个小兄弟在梁山城当瓢把子,你就去帮帮人家呗?以你一榜进士的学识,还不是小菜一碟。人嘛,总得多见见外面的世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何,岑夫子?”赵科放下茶杯,斜了一眼老岑,说道。

    “莫不是那个梁山城?不去不去!”岑夫子一听就连连摇头:“这事休要再提了。我好歹是个读书人,从贼算个什么事?不妥!赵大人你也莫要劝了,过两天我打算去县城看看,办个学校。唉,我也就这点本事了。”

    赵科一听也不好再说,只得陷入沉默之中。

第五百八十六章 潘帕(四十五)

    从盘石乡到正定县城并不远,坐马车不要半天时间就到了。

    说实话,正定镇并不比盘石乡繁华多少,甚至可以说要有所不如。从盘石乡到正定县城并不远,坐马车不要半天时间就到了。

    说实话,正定镇并不比盘石乡繁华多少,甚至可以说要有所不如。盘石乡就在洛明公路上边,未来也会有铁道穿过,区位优势极其明显。岑夫子把家安在这边,日后增值潜力无穷,显然是一笔好买卖。当然岑夫子是来颐养天年的,可能不会出卖这座宅子,但即便不卖,就放在那里,日后子孙若是做生意,需要从银行那里获得抵押贷款的时候,这座宅子也能帮上很大的忙。

    与盘石乡相比,正定镇虽然贵为县城,但却没这般好处了。这座不过数千人口的城市目前以农业为主,在靠近大明湖(奇基塔湖)的地方则建了一些度假疗养设施,算是有点旅游业底子了。不过这些度假场所却不是他们县政府的,而是国营东方宾馆集团投资的项目。大明湖夏天景色艳丽,湖面辽阔,水天一色,颇有可观之处。这个巨大的湖泊虽然是咸水湖(浓度是大西洋的五倍),但湖内并非没有鱼类生存,经常可以看到成群成群的火烈鸟在湖上空飞过,栖息觅食,总体而言风景还是非常不错的。

    东方宾馆集团在这里开发旅游项目,当然不是面向正定县了。事实上他们的主要客源还是新首都洛阳府的中产以上阶级,这是一个具备很强消费能力的群体,而是对旅游比较热衷,这里离洛阳府又很近,未来自然生意兴隆了——前阵子洛阳大学就在大明湖边畔召开了一次学术会议,与会人员休息期间下湖游泳,好不惬意,算是结结实实给东方宾馆集团的这个项目打了次广告。

    岑夫子今天来到县城,自然不是为了去湖边休养。事实上他极其厌恶那种行为,即便都是大男人——以东岸如今的社会风气,下湖游泳的只会是男人,女人多半穿着清凉些的衣服在湖边凉亭内喝茶闲聊——但岑夫子也觉得这是件有辱斯文的事情,打死他都不会做。更别说如今老胳膊老腿了,万一下湖戏水感染风寒了呢?不妥,不妥!

    岑夫子来县城,是因为托人代买的洛眀铁路建设公债已经妥了,总计一万圆面值,二十年期,6年息。他如今没别的营生,两个儿子开办的书院目前还不怎么挣钱,小儿子在外读书更是要花钱,更别提家里的仆人及其他日常花销了。他也不会做什么生意,买债券吃利息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收入了。唉,一年六百块,至少能把几个仆人的工资开支给弄出来了,聊胜于无吧。

    不过,买债券只能用金圆券买,这让他有些头疼。当初在宁波将银两全部换成了东岸银元,一共得了大概九万元,这是他变卖祖宅、田地、商铺、古玩、字画及其他所有财产后的全部家当了。到了东岸后,他就将全部银元都从银行账户内取出,放在特意购买的几个巨大的钢制保险柜内。毕竟比起银行存折、金圆券纸钞之类的玩意,他还是更相信真金白银。

    好在现在东岸还在实行金银复本位制,金圆券、金币、银币都是法币,要等到1700年年底之后,才会正式取消银元的法币地位,实行金本位制,届时金圆券及新版金币将是仅有的两种法币。不过,为了更好地推行纸币,东岸政府一直在减少其他法币的功能,以增加市场对金圆券的需求量。比如国有企业的合同,优先用金圆券签署,比如缴纳各种税收,只收金圆券,比如发行政府公债,都是以金圆券计价等等,手段迭出,让市场不买账也得买账,千方百计强推金圆券。

    岑夫子是大明人士,进士出身,祖上几代亦是官宦人家,自然熟读史书,知道那宝钞是无道昏君残民以逞的恶毒手段,对其是非常厌恶,打心底里不想用。只是如今家里坐吃山空,实在没招了,只能到银行里拿银元换金圆券,捏着鼻子买点债券,心里其实是非常不爽的。

    在县城内唯一一家东岸农业银行网点内兑换完毕,并交割完毕无记名债券后,岑夫子没在这里逗留,又雇了马车,直接往家里赶。而这个时候,洛阳府尹赵科也早就结束休假,在洛明公路建设工地上视察了好几天时间了。

    洛明公路是一等国道,平时供商民往来,运输商品,战时还是战备公路,重要性不言而喻。他带着随从们跟随几辆运输粮食的重型货运马车一路前行,发现铺设了沥青的公路路面非常平整,道路两侧的行道树、排水沟、木栅栏(拦一些随意穿越公路的牛羊,这在潘帕并不少见)等设施一应俱全。道路的宽度也足够,可以并行数辆马车,真的是大手笔了。

    这个时候,他不自觉地想起了国内一些厂家研制出来的小型蒸汽车辆。与那些早就大行其道的蒸汽工程车辆不同,这些车不运货,只载人,因此马力较小,应该非常适合通行在这条公路上。

    只不过,他也听人说这些载人蒸汽车故障多、体积大,而且煤炭燃烧后的气味比较熏人,煤灰也重,不太受个人喜爱。很多有钱购买这种车辆的消费者,宁愿去买宝马自行车厂生产的脚踏车,都不愿意搞这种会弄脏衣服的蒸汽车。所以啊,这种蒸汽车好是好,但确实不受私人消费者喜爱,未来也许只能改造一下,后面加一个拖挂车厢,搞物资运输了?但这种车能不能与马车竞争,赵科还真吃不准。因为这种车的重量十分惊人,对路况要求极高,一般的二等国道——尤其是使用多年,坑坑洼洼的二等国道——行驶起来很不方便,不但容易损坏路面,自身的机械零部件可能也会受到损伤,让其本就不是很高的可靠性雪上加霜。

    如此一来的话,大概只能研发一款重要更轻的车辆了。北边鸭子湖畔的平安煤钢联合体现在每年都稳定出产不少液体燃料,听说国内有科研院所在研究使用这种燃料的发动机,并有信心使其重量比蒸汽机轻上很多。这可能是个不错的路子,赵科甚至自己都想私人投资这个产业了,但想想又不敢。毕竟现在这种发动机还没个雏形,研发失败的可能性不小,他不想让钱白白打水漂。当然其他原因也存在,就是东岸国内高等级的公路网还不够密集,这无疑极大抑制了对此类车辆的需求,因此还是再看看吧。

    赵科在洛明公路上总共花了五天时间,期间与好多工程技术人员谈了谈。国家对这条公路的建设可以说是非常上心了,各类物资都尽力供给。虽然中途也经常因为资金不到位而停工,但确实是尽力了,没什么好说的。当然最近一年多公路的建设进度快了很多,这其中的奥妙嘛,嘿嘿,其实很简单喽,就是印了很多钞票嘛。有了钱,自然一切都成!

    赵科依稀有印象,去年一年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就授权几大造币厂印制了数千万圆的黄金兑换券,期间除了回收了几百万银元外,大部分都砸到了军队建设及国内各个基础设施项目上去。不过随着兑换黄金的热潮越来越猛,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也感到有些棘手,打算今年降低一下印制钞票的频率。不然的话,即便银行兑换窗口那耍了很多小手段,最终可能还是挡不住那轰轰烈烈的换购黄金大潮。金圆券,说到底还是一种信用货币,没了信用,那还叫货币吗?

    视察完洛明公路的建设事宜后,赵科又关心起了旁边正在做土地平整工作的洛眀铁路的建设进度。他很清楚,未来这条铁路的西段建设还得他们洛阳府来负责,虽然钱不用他们出,但项目部副主任肯定是他赵科来兼任,还是早点未雨绸缪得好。

    比起接近完工的洛明公路,铁路建设耗资更为巨大,也更为复杂。赵科在这转悠了几天时间,发现最基础的土地平整工作还只做了很少一部分,更别提敷设铁轨、修建桥梁了,委实八字还没一撇呢。

    而且,在至关重要的资金方面,因为国家开拓总局的一番“哭诉”,下一个财年的财政支出预算会向他们适当倾斜。再考虑到明年金圆券的发行量可能会有所降低,那么这条铁路的建设进度怕是要再往后延一延了。赵科对此倒无所谓,基础设施建设是无底洞,早一天晚一天也就那样了,总不能把资金全部挤占完了吧。

    而与这条铁路相比,吸纳了相当部分外国资金的洛上铁路(洛阳府—上海县)的进度搞不好还要更快一些呢。以森林开发公司为首的意大利财团已经点头,并在青岛商业清算银行那里换购了五百万圆黄金兑换券,打算今年就着手这条铁路的建设事宜。国家开拓总局得到消息后,自然抓紧机会,在规划好的铁路线附近设置了一连串的新定居点,分别是:昌阳乡(位于后世玛利亚镇附近)、界石乡(位于后世贝尔维尔小镇附近)、元延乡(位于后世里奥夸尔托小镇附近)、新发乡(位于后世乌卡查小镇附近)、松岚乡(位于后世拉卡尔洛塔小镇附近)、大芦乡(位于后世阿莱霍·莱德斯马小镇附近)、小芦乡(位于后世雷博特小镇附近)、东垒乡(位于后世贝纳托图埃托小镇附近)、绿杨乡(位于后世卡尼亚斯镇附近)、辛里乡(位于后世阿雷纳莱斯将军镇附近),一共十个定居点,打算输送三万以上的定居人口过来垦荒,提供粮食的同时,也可以充作铁路建设的劳动力,决心还是相当大的。

    洛明公路、洛眀铁路、洛上铁路,以及正在修建中的洛盐公路、洛盐铁路,这通往新首都洛阳府的交通网真的是非常发达了,而神都区也将毫无疑问成为一个内陆腹地的交通枢纽,届时无论是西进智利,北上查尔卡斯,这里都将是绕不过去的交汇点。另外,当这些路全部修建完毕,当地的诸多定居点差不多也都开发出来后,未来产生的效益将会不可估量。整个潘帕平原的经济与社会发展,也会进入一个崭新的阶段。

    王霸之基的建设,就在于此!

第五百八十七章 潘帕(四十六)

    “东岸的物产可真是丰富啊。别的不说,光是这粮食,就足以让很多人为之羡慕不已。”1698年3月1日,盐城县西北的一处旷野之中,乔治蒙哥马利用一种略带羡慕的语气说道。

    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这种一望无际的旷野平原,但再见到那些整整齐齐的农田之时,乔治蒙哥马利依旧有些震撼。跑马跑几天都见不到边际的农田,他这辈子除了在新英格兰见过以外,其他地方还真没见到过。听说俄罗斯的很多地方也是如此,但他没去过,不好评价,只能感叹那些斯拉夫野蛮人运气不错,能得到如此辽阔的农田及国土了。

    “乔治,不用如此感叹。一个国家的强大不仅仅在于国土如何辽阔,还在于工业是否发达,贸易是否兴盛。如俄罗斯那般,也仅仅只能出口粮食、牛羊、木材、皮革了,论富裕远远不能和英格兰比,更别说联合省了。现在的联合省,可以在几个月到一年内逼迫俄罗斯投降。”牵着一匹骏马缓步前行的斯科特大使说道:“粮食,仅仅只是一种商品而已。上帝已经命令,任何国家都不得拥有一切商品,当一个国家缺乏某种商品时,另外一个国家应当予以接济。当一个国家在某一个年份缺乏某种商品时,另外一个国家必然拥有充足的数量。其目的在于使人知道,所有国家都需要互相帮助,从而使法治和交往在我们之间愈发昌盛。虽然上帝对我们异常慷慨,给予了英格兰足够的粮食、牲畜、鱼、煤、铁以及充满活力的人民,但如果没有其他国家的商品,我们的经济会遇到大麻烦。比如我们能够生产盐,但每年仍然有四成以上需要从葡萄牙进口。还有东岸的机械零件、法国的葡萄酒、俄罗斯的皮革、联合省的鲸制品、意大利的奶酪甚至是北美的桅杆,虽然没有这些我们也可以勉强生活下去,但这未免离文明状态也太远了。”

    “阁下,粮食问题可不同于其他,这是攸关性命的。”乔治蒙哥马利有些头疼,不得不提醒道:“现在从事工业生产的人越来越多,寄希望于海外贸易及商业投机暴富的人也越来越多,英格兰的粮食产量已经连续好几年下降了,我认为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工商业会给英格兰带来足够的利润,这些利润可以喂饱我们的人民。粮食,无论是波兰、德意志还是俄罗斯,都有大量剩余,我们不应该感到丝毫担心。”斯科特大使不以为然道。

    “但英格兰在进口一些不必要的商品方面花费了太多资金。就像华而不实的酒杯、纸牌、球类、玩偶、牙签、钱袋、胸针、奢华装饰用品、巴黎进口餐具等等,要花多少钱。很惭愧,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就经常消费这些东西,我们只买法国进口的手套,只买东岸的染色布匹;要说提花织物或服饰上的金线,我们只买威尼斯或米兰的;无论是匕首、短剑、马刺还是烤盘,我们只用西班牙的。这些商品的价格非常昂贵,从伦敦塔到威斯敏斯特,只有不超过十家商店在销售,但销量巨大,以至于很多平时生活颇有节制的绅士在经过这些店铺时,都会忍不住驻足凝视。因为我们消费这些商品,养活了外国多少人?”乔治蒙哥马利苦笑道:“当然我可能是戒不掉这些商品了,因为我不想在上流社会出丑,我只是想提醒阁下这一点,我们在非必要商品的消费方面,流出了大量金银。这些钱,本来是可以留在英格兰国内的。”

    斯科特大使闻言默然无语。这种事情,他不好说,也说不好,如今社会风气就是这样,没办法。美好的事物,所有人都喜欢,他也不例外。有些人赚了钱,如在伯明翰办厂或在纽卡斯尔开矿的人,他们自然需要一些能够彰显他们身份的事物。特别是在他们还没什么祖传爵位的情况下,消费这些昂贵的奢侈品是进入上流社会的通行证,他们其实也没办法,社会就这样。

    因此,斯科特大使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指着前方不远处正在挖掘排水沟的工地说道:“东岸人拿出的这条铁路,其实是很有诚意的。我研究过盐城港,这个直辖港口现在已经成了东岸最大的渔港、粮食输出港、盐产品输出港、肉奶制品输出港、羊毛输出港,人口多达十几万,非常繁荣。通往他们的新首都洛阳府的铁路修通后,光靠运输纺织品、粮食、肉类、奶制品、海产品、盐就可以保证源源不断的利润。洛阳府未来就和伦敦一样,人口必然会激增,会需要大量的消费品,这就是机会。也许前面几年利润不会太多,但在许诺给你们的六十年分红期内,平均年收益率达到8%以上不成问题。这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可惜我没有太多的钱,只投资了三百镑,注定要错过这个机会了。”

    英格兰最近几十年工商业迅猛发展,顶层家族的资产打着滚翻番,几百镑在伦敦确实算不得什么了。乔治蒙哥马利就把自己大部分的钱都拿出来,然后又从父母及兄弟姐妹那里借了许多,凑了足足四千镑的现金,投入到了这条尚在规划中的铁路,可谓豪赌了。

    不过,让蒙哥马利大跌眼镜的是,很多在伦敦的朋友让他帮忙,购买一些这条铁路的记名或不记名股票,总金额高达九万五千镑。这种狂热的投资氛围让蒙哥马利十分吃惊,他想来想去,最主要的原因大概就是避险了。是的,就是避险!大家都不是傻子,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都闻到了弥漫在欧洲上空的硝烟味,都害怕在英格兰被卷入战争之后,他们的财产会受到损失。以他的一位经营波尔多伦敦航线贸易的朋友为例,这个家伙就果断卖掉了三分之一的船,所得现金除了在曼彻斯特开办了一家纺织厂外,其余都委托蒙哥马利帮忙购买洛盐铁路的股票。这种规避风险的意识让蒙哥马利非常叹服,他甚至都在考虑是不是再写一封信回伦敦,说服家族投入更多的资金到东岸了,免得在战争中都化为乌有。

    “8%的年收益对于攥着大把现金的人来说非常有吸引力了。不过现在英格兰办厂的收益还是很高,经营海外殖民地生意的收益甚至更高,洛铁路和这些比起来收益率还是不够看,也就只能吸引一些魄力不足的保守绅士了。相反意大利人倒是非常踊跃,铁路超过七成的资金来自于那*亚、威尼斯、米兰、佛罗伦萨和卢卡五座城市,也难怪路易十四和利奥波德想把黑手伸进意大利,恐怕只有上帝才清楚那里到底埋藏着多少财富了。”乔治蒙哥马利看着正站在一处土丘上指指点点的意大利人,笑着说道:“但这么多资金流出意大利,对于他们国家的工业发展是有大损害的,意大利人怕是已经放弃了工业了吧?也对,他们傍上了东岸人的大腿,从海外贸易中获取了巨额利润。但这些利润,基本都换成了东岸制造的武器和军舰,再有就是这些海外投资了,真正能够惠及意大利普通人的,不能说没有,但肯定不多。东岸人这招,才是真的厉害。利用意大利的人力及经商技能,在海外赚钱,结果赚到的钱又有一半以上回流了东岸,这可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比我们吸引荷兰人的资金也不差多少了。”

    斯科特大使听了微笑不语。这个年代的英格兰人,是极端重商主义的。他们恨不得盯着每一笔对外交易,看看在这笔交易中他们到底是吃亏了还是赚了,金银到底有没有流出国境。甚至就连在英格兰内部,这种重商主义都在无时无刻地不影响着人们。

    斯科特大使的家乡在威尔士,那里有一个港口叫卡纳文港,曾经有一艘满载水果的船只从诺维奇抵达,但当地的港口官员却拒绝这艘船只卸货,导致船上的水果全部腐烂。船长曾经质问官员,问为什么不准卸货。官员回答说,这艘船只会取走他们城市内最好的羊毛和呢料,另外,船上所载的水果如果销售出去的话,就会在一周内被消耗殆尽。如果他们载运麦芽来给他们酿酒并把酒买走的话,他们随时都会受到欢迎。

    看看,一座小城市的官员都在整天算计着生意的盈亏,算计着每笔交易是不是对城市的长远发展有利。斯科特大使虽然不是很赞成这种行为很显然,这降低了卡纳文港居民们的生活质量但还是觉得国民们应该有这种吃苦耐劳的品质以及精明的生意头脑。小港口如此,大到整个国家依然如此,不然英格兰也不会在最近几十年内取得突飞猛进的成就了。就像他们花大钱从东岸进口机器及零部件一样,这些钱一定要产生收益,一定要从别的地方弥补回来。他们现在和东岸是巨额贸易逆差,虽然很不舒服,但暂时没法改变,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东岸与英格兰之间的“不公平贸易”必须结束,逆差必须要减少,否则英格兰“被偷走”的工作岗位始终回不来,对国家不是什么好事。

    “不要抱怨了,乔治。”看到那帮意大利人下了土丘,缓缓朝他们走过来后,斯科特大使小声说道:“欧陆大战在即。在和东岸人争抢避险资金方面,英格兰并不是没有优势的。意大利人、西班牙人、荷兰人、德意志人,他们并不都喜欢移民到东岸的。遥远的新大陆、陌生的环境、不相容的文化,足以打消很多人的念头。与东岸相比,英格兰的优势还是不少的,投资机会也一点不少。只要我们有耐心,有魄力,有人脉,就可以吸引到足够的避险资金。多的不敢说,500-1000万镑的外国资本涌入伦敦,我觉得还是有可能的,而且可能性相当不小。如何能够吸引到这些资金进入英格兰,就要靠国会的大人物们想办法了。英格兰的未来前景是光明的,这一点我坚信。”

    乔治蒙哥马利没有反驳斯科特大使的话,但心里面却很悲观。他始终觉得,英格兰可能再也没有办法与东岸争夺了,充其量只能当个第二集团的领头羊罢了。除非英格兰将获得的资本全部投入工业,然后大力发展北美殖民地,不断充实国力,如此才有可能。

    不然的话,怕是很难了!乔治蒙哥马利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那些满脸笑容的意大利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五百八十八章 鸡蛋与篮子的故事

    “斯科特大使,关于您所提到的英格兰的投资现状,我不得不说一句,税收是一大障碍。”盐城港高山流水茶馆内,已经头发花白的保罗·多利亚侃侃而谈:“战争期间所加的税并没有取消,对于投资者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

    英格兰王国政府目前在征收的税种不少,而且名目繁多,如葡萄酒税、烟草税、麦芽税、双重吨位税、皮革税、纸张税、盐税、窗户税、玻璃器皿税等等好几十种。在1697年,人头税将近154万镑、麦芽税约65万镑(征税成本5万镑)、双重吨位税扣除成本后收到了大约37万镑、盐税(每蒲式耳课征20便士)17.5万镑、窗户税14万镑(征税成本9万镑)、饮料税15.38万镑、皮革税10万镑、纸张税6万镑(征税成本5万镑——这种税还不如不收……)、婚姻、出生和丧葬税54310镑、印花税44800镑,其他的诸如出租马车税之类的就不谈了,税收还是很繁重的。

    当然,这都是因为战争而带来的临时税收,其中很多会在今后几年内陆续到期,如1696年就到期了总计394907镑税收。其实按照道理来说,国王威廉三世是有权提前终止一些税收的,毕竟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没必要等到1700年自然终止。但国王不愿意,而且也不愿意向国会公开其攥在手里的关税账目——不但包括进出口关税,也包括特别关税,比如向葡萄牙红酒特别征收的进口关税等,这些都是王室收入,不归国家财政管——国会的议员老爷们也不好在这件事上与国王撕破脸,毕竟国王的理由也很充分,现在政府拖欠海陆军及军械部门170万镑、拖欠年金130万镑、拖欠王室费用及亲王、公主生活津贴54万镑、拖欠秘密支出(情报费用)15万镑。

    另外,在战争期间政府还欠下了大量的债务。比如,以遗产税、临时消费税和邮政税担保的贷款70万镑,因发行麦芽票而欠下的债务127万镑,以彩票收入担保的贷款100万镑,无担保银行贷款120万镑,如此种种不一而足。目前英国政府的债务大概有700多万镑,几乎抵得上两年的财政收入了。

    这样庞大的债务,政府肯定是还不起的,至少短期内还不起。解决之道,一个是国会的阔佬们减免部分债务,另外一个还是老办法,提供援助金,其实和第一种是一个路数,对议员们来说不过是左手右手的事情。

    当然总是内部消化债务肯定是不行的。尤其是目前欧陆局势很微妙,未来保不齐又要爆发战争,无论是王室还是国会都要做好财政上的积极准备。因此,向外国想办法也就成了重中之重。于是,在1695年的时候,英国人向外国投资者征收附加税,每英镑投资征收9便士的税,总计收入43.6万镑,展期法令和共同股带来了39.5万镑的收入,下刀还是挺狠的。

    意大利人这几年在英格兰投资不少,总额已经超过1800万银行里拉了。这些数额固然远远比不上他们在东岸的投资,但说实话,在欧洲这片,真的事最多的了,因为他们在阿姆斯特丹也仅仅只砸下了不到800万银行里拉。英格兰,已经成为欧陆事实上最好的避险投资地,没有之一。

    投了这么多钱,自然也被收了不少税,这让意大利人很是不爽。圣乔治商行就曾经讥讽英国人想钱想疯了,外来投资也要征税,这事情好多年没听说过了。若不是东岸实在太远,文化又与意大利相差很多的话,他们甚至不愿意在英格兰砸下一个里拉。但没办法,投资要分散,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意大利人做了一千多年的生意,自然清楚这一点。英格兰虽然是新教国家,但到底文化近似,意大利人过去还是能找到不少归属感的,很多人也更喜欢投资英格兰而不是东岸。也许英格兰人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大肆征税吧,唉,真是伤脑筋。

    “多利亚先生,请您理解英格兰王国为了保障投资者的利益,在海陆军上面投入了巨资。上帝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准许我们对投资进行征税。如今欧陆形势这么紧张,很有可能会爆发一场极其惨烈的战争,我们不得不为此做好准备,否则一旦战败,在征服者的予取予求之下,没有谁的投资可以得到保障。”保罗·斯科特大使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的底气很足,哪怕已经看到意大利人大举投资东岸铁路和公路,但他依然认为英格兰可以获得足够的来自意大利的资本。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背井离乡到一个陌生文化中生活的,东岸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欧洲面孔的人在这里也并不一定多吃得开。与之相比,英格兰的环境就要好很多了,毕竟大家都是主的子民嘛。说穿了,斯科特大使认为东岸与英格兰争夺外国投资,无关其他,其实是一种文明的竞争。虽然乔治·蒙哥马利那个小家伙比较悲观,认为英格兰不应该与东岸过分竞争,相反应该敞开合作,保持自己再第二集团中的领先地位。但斯科特大使终究不是十分认可这种观念,他认为英格兰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东岸人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他们控制整个欧洲。

    有浩瀚的大西洋作为地理阻隔,东岸人能在欧洲发挥多少力量?如今英格兰也已经制造出明轮船了,螺旋桨船只除了水下密封技术还不是很可靠之外,其他都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东岸人的战舰,就真比英格兰强大多少吗?虽然底下人有一些关于东岸制造的铁甲战舰的强大威力的报告,但斯科特大使并不完全相信,他宁愿认为那只是一种技术并不完全成熟的试验品,是不是真正能跨大洋航行和打仗,还两说。英格兰,其实还是有一丝机会的!

    ***************

    就在保罗·多利亚与英格兰人聊天的时候,盐城港的一家高级旅社的,克劳迪奥·多利亚也正在与随从们商量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

    “执政官会议已经做出决定,动用黄金换购东岸人的兑换券五百万圆。按照东岸人的话来说,就是外汇储备。这笔钱将存在青岛商业清算银行的专门账户内,用做未来采购军械、支付顾问费用等。皮萨尼已经去拜访过东岸陆军部了,他们要求我们放弃原先的计划,组建十个师的武装部队,每师满员7500人,加上一些独立部队,陆军总兵力要超过8万人了。比起法国人30多万陆军的规模自然不能比,但人家的主力肯定不会是我们这个方向,撑死了会在这里投入4-5万人罢了。我们的任务,就是配合登陆的东岸陆军,死死挡住法国人可能会有的攻势,然后抽调部分人马,南下攻击其他预定好的目标。”克劳迪奥·多利亚搓了搓手,说道:“执政官会议认为这是合理的,那不勒斯、西西里岛是我们的第一目标,其次还有撒丁岛、帕尔马等地,科西嘉岛也需要派兵震慑一下。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需要留在这里,与东岸人进行谈判,以尽可能低的折扣价格采购军事物资,并尽快运输回来。”

    “海军怎么办呢?”沉默了半晌,有人问了。意思很明显,8万人的陆军会占去不少军费开支,那么用在海军上的就少了。要知道,海军可是熱那亚*人主导的,陆军则是威尼斯人主导的,大家的利益并不相同。

    “没办法。执政官会议与东岸人沟通过了,但没有结果。威尼斯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东岸人现在倾向于他们。”克劳迪奥·多利亚略显苦涩地说道:“海军——除了东岸人之外,我们只能选择和英格兰结盟了。荷兰人不可靠,他们陆地上很可能会遭到法国人的摧毁性打击,指望他们的海军不现实。恰好英格兰人现在有增强在地中海存在感的渴望,与他们密切关系,不是什么坏事。地中海的水,总是越浑越好的。”

    克劳迪奥这么一说,众人都不好再说什么了。英格兰现在越来越显露出崛起的气象,海军在历次战争中战绩辉煌,完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而且工业势力发达,地理位置优越,最重要的,离意大利很近,那么适当示好英格兰人,让他们在东岸海军缓不济急的情况下保卫意大利的海岸线,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鸡蛋,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未来意大利即便在东岸人的帮助下统一了起来,他们还是注定要和英格兰人打交道,这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现在就投资英格兰,拉近双方关系,从长远来看不是什么坏事。

    意大利,终究还是一个欧洲国家啊!他们大部分的贸易利润来源也是欧洲国家,而不是东岸!现在意大利诸邦国最大的对外投资份额在东岸,但也不能对其他欧陆国家视而不见。这样,是做不成长久生意的,也不利于意大利真正地独立自主——如果可能的话。

第五百八十九章 弗朗索瓦的忧虑

    1698年3月31日,晴。

    今天的天气不错,新任法国驻东岸大使克莱芒·弗朗索瓦出去游玩了一天,暮色十分才返回金百合花商馆。其实,本来他是准备去打马球的,但青岛县马球场因为昨天发生了死亡事件而封馆。没办法,就只能出去闲逛了。

    县马球馆死亡的是一位奥地利使馆官员,据说还是利奥波德家族旁支出身,酷爱打马球。结果在一场激烈的比赛中,不幸被人挤撞下马,受马蹄踩踏身亡。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欧洲,保不齐又是一场外交风波——当然在伦敦,法国与瑞典大使就因为争执谁先走而公然厮杀,法国大使亲手杀了瑞典大使,差点引发战争——但在东岸,奥地利人明智地没有说什么,只是与肇事的一位东岸官宦子弟协商赔偿事宜,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这让弗朗索瓦大使感叹不已。

    奥地利在法国人面前牛逼哄哄,结果到了东岸人面前就这么怂,真是可笑!

    不过大哥莫说二哥,前阵子一位法国大使馆官员“失踪”事件,也让弗朗索瓦大使丢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脸。那是一位来自布列塔尼的贵族子弟,因为前往海陵港军事基地刺探传说中的铁甲战舰的情报而失踪。弗朗索瓦大使私下里打听了很久,都没得到这个人的消息。后来,有人说在某个煤矿看到过这个年轻人,但又有些不像,因为他胡子拉碴、消瘦无比,和以前那种玉树临风的样子完全对不上。弗朗索瓦大使于是派人过去查询,最终见到了这个可怜人,原来他被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人抓了。因为证据不是很全——这个可怜人甚至刚刚靠近军事禁区,就被逮住了——所以胡乱判了个罪名,送到煤矿服苦役,且也没有通知法国大使馆。

    这个年轻人向大使馆官员哭诉,他现在过得很不好,饭菜很差,每天的工作很繁重,同舍的狱友们都是危险的重刑犯,去浴室洗澡得穿着厚实的内裤,他一天也不想过这种日子了,请求大使把他捞出来。弗朗索瓦大使向东岸政府进行了一番交涉,结果还是失败了,东岸司法部坚持这个人必须服完剩下的一年半刑期,然后才能被释放。很显然,东岸人并不买法国的账,这让弗朗索瓦大使很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法国大使馆最近也面临着迁馆的问题。他们已经在洛阳府北城区购买了一个土地,新大使馆差不多也兴建完毕了,目前正在进行内部装潢,预计半年后即可入住。弗朗索瓦大使不打算耽搁,金百合花商馆本来就是借用的商会会馆,多有局限,还是尽快前往新大使馆办公为好。今天晚上他就找来了负责迁馆的官员,与他详细讨论了两个小时的细节,然后才给自己泡了壶咖啡,休息一下。

    经历了两年的和平时光,法兰西王国终于稍稍缓过了一口气来。到底是底子厚,国家的税收折合成东岸法币的话大概已经有四千万圆——约1.2亿新版利佛尔,战争期间铸造的劣质利佛尔已停用——但这仍然不够!国王养了庞大的陆军及海军,每年还要给盟国奥斯曼帝国贴不少钱,还有那规模同样不小的官僚系统的薪俸,一年的总支出超过六千万圆,相当于法国人民全年收入的六分之一。

    一年两千万圆的财政赤字,这可如何了得!好在国王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两年已经遣散了相当部分他认为战力羸弱或不可靠的部队,总数达到了五万余人,这省下了一大笔钱。1698年,大概还会继续遣散五万人以上,最终目标是把陆军规模从巅峰时期的35万人削减到20万人上下,让国家财政喘口气。

    不过陆军裁撤了,海军却没有——好吧,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因为海军确实也遣散了部分人员,但战舰却没有封存——路易十四依然对这支在战争期间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庞大舰队寄予厚望。因为就是它们,在战争期间保障了法兰西王国的对外贸易,同时趁着两次打败英荷联军的势头捕掠英、荷、西等敌国商船,同时还袭扰敌国的海外殖民地。因为海军指挥官指挥有方,它们在这些海盗式战斗中获取了巨大的收益,稍稍贴补了一下国家财政。

    现在的法国,比起战前,它们在非洲、加勒比海、东岸、东南亚以及中国的贸易额直接翻了两番,从荷兰、英格兰、西班牙人手里抢来了大笔生意。因此,海军几乎已经成了维持法国财政良性运转的定海神针,一旦舰队主力被歼灭,利润丰厚的海外贸易会大受影响,法国政府自然就无法中贸易中征收到足够的税金了,这是路易十四无法容忍的。

    法国人现在也意识到了经验丰富的水兵在战争中所能发挥的巨大作用。他们详细了解了英国人的做法,按照姓氏开头字母给水兵们建立了详实的档案,每个人住哪里、年纪多大、服役年限多长、退役前军衔是什么(如果有的话),都一一记录在册,以备在战争爆发,人员大量死伤,需要征召退役人员的时候能够迅速弥补战损缺口。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现在法国海军也已经实行了雇佣制,不再是十几二十年前那种临时抓包商船水手上舰作战了。武装商船也很少走上正面战场,一切都在朝正规化发展。没办法,现在战争的烈度越来越高,对军舰、水兵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财政还是很困难啊。战争造成的创伤需要漫长的时间来修复,但真的有那个时间吗?”闲暇下来的弗朗索瓦大使想起了国内的如今的状况,不由地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英国人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孤悬海外的岛屿,避免了战火燃烧到本土(如果忽略法军两次入侵爱尔兰的话),而且战争期间法国农业一直歉收,饥荒蔓延,饿死了大批民众,但英国却只歉收了一年,且很快通过从俄罗斯进口粮食解决了,没造成太过恶劣的影响。另外,胡格诺教徒大批量逃亡国外,这些人多是工匠、商人、军官、律师或知识分子,有钱、有技能,说实话给法国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还充实了敌人的实力,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法兰西王国现在身上还背负了巨额债务。这些债务有来自德意志的、有来自意大利的,甚至有来自荷兰的(神奇吧?),目前每年都要偿还债务本息,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而且法兰西王国的征税手段十分落后,去年(1697年)最大头的税仍然是古老的人头税,大概有1200万圆的样子,由50个包税人提供,他们实际上征收了超过1700万圆的税,剩下的500万圆被他们塞进了口袋,给人民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在西欧各国中算是征税成本非常高的了。

    好在教会比较同情国王(或许是因为清洗新教徒的事情吧),他们将什一税及特别什一税(其实就是额外征一遍税)全都贡献给了国王,以支持国王与新教国家的战争。但这仍然不够!弗朗索瓦大使听说,国王在去年下令出售政府职位,同时向巴黎总商会进行摊派,额外获得了大概1600万圆的现金,用于填补财政赤字以及偿还债务。

    此外,国王还停掉了几个王家园林项目,削减了自己及其他王室成员的补贴,此举每年将节省下超过600万圆的现金,这笔钱将会反应到1698年的财政支出中,真的是让政府财政喘一口气了。不过,如果能够把支持奥斯曼帝国的400万圆的资金也给停掉的话,那就太好不过了!但弗朗索瓦大使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至少短期内不可能。

    “国王已经意识到了国家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同时削减了不必要的开支,这让人民更加钦佩国王的智慧与勇气。但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啊!如果下一场战场在五年内爆发的话,法兰西王国根本不可能做好开战的准备,除非不打算偿还债务了!”想到这里,佛朗索瓦大使悚然一惊,他觉得保不齐还真有这个可能!现在欠了荷兰、西班牙和意大利人商人超过一亿圆的巨额债务,算上利息只会更不得了。如果一旦开战,且这几个国家为敌国的话,那么法兰西王国很可能就会宣布债务作废,停止偿还债务!这可比搞什么财政破产,直接赖账要好看多了,国王还真有可能会这么做!

    想到这里,弗朗索瓦大使又是一阵头疼。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要爆发战争,老老实实偿还债务呢,那样对国家可能会更好!毕竟,战争一起,这花销可就没个数了,远远不是一亿圆可以打得住的,两亿、三亿可能都不够!如果再考虑到战争造成的人员死伤(需要支付抚恤金)、工农业发展萎缩(没有足够的劳动力进行生产)、海外贸易减少(敌人的私掠舰队也会行动),这可就亏得更厉害了!

    “希望下一场战争晚一点到来吧,法兰西王国太希望喘息的时间了,也希望国王陛下能够忍住。”弗朗索瓦大使哀叹道。

第五百九十章 恢复期的荷兰人

    1698年4月15日,青岛港,雀儿山。

    在青岛港这么一个一马平川的地方,有一座山其实挺不容易的。雀儿山山高不过六十多米,说山其实有点勉强,山顶也多是乱石杂草,没什么松风鹤景,可以说平平无奇。

    雀儿山顶面积也不大,刚刚好够修一座前后两进的小型道观。道观名叫无为观,香火鼎盛,时不时有城里的富商大贾过来上香,香油钱动辄给个数百上千,让人咋舌。

    道观侧方修了一座半凌空的建筑,是一家由无为观委托经营的食肆。因为经营面积不大的关系,食肆的座位有限,因此每每需要预约。但即便如此,生意仍然好到爆,每年都能给无为观分润不少。

    当然无为观不是铁公鸡,相反名声很好,经常大手笔资助青岛县的几家福利院,也时不时给全县的小学捐赠教具、文具,青岛中学那边每年也捐赠50个奖学金名额,可谓乐善好施。

    新任荷兰大使延森德海尔刚刚在食肆用完午餐,连带几个随从,一共消费了好几圆,都是他私人出的。不过这点小钱,对于在瑞典开矿的德海尔家族成员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延森自己名下的资产仔细算下来的话,就不下三十万盾,莫说在食肆消费了四圆钱,即便是四十圆,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挥手让随从们先行离去之后,延森德海尔坐到了山道旁的一张石凳上。石凳旁边栽了一些松树,几十年下来已经颇具气象,松根牢牢地扎进石缝里面,树干粗壮虬然,一如在新大陆扎根的东岸人。

    延森从口袋里掏出烟斗,默默地抽起了烟,心情不是很好。今年还不满三十岁的他来到东岸不过几个月,来之前,家族、联合省政府都对他面授机宜,要求他长期生活在东岸,为联合省的利益奔走,这让他很不开心。

    延森是个很恋旧的人。他怀念家乡的一切,阿姆斯特丹高耸的大教堂,格林宁根省那盛放着郁金香的家族庄园,还有年少时喜爱的姑娘,曾经一起游历他国的朋友,一切的一切。

    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来到东岸,他按照家族要求违心成了一名道教徒,同时还与一位据说家族在金融系统很有背景的东岸姑娘结婚。这算什么?延森德海尔觉得很荒谬,让他这么一位注定要被贴上东岸标签的人来担任大使,是联合省对东岸跪地输诚了么?延森无声地笑了笑,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对国家的忠诚,延森还是有的。联合省虽然是一个商人组建的国家,但自小生活在富贵家庭的延森却没有那么多的铜臭味。曾在国外游历多年的他最大志向是做一名船长,遨游四海,快意恩仇,发现许许多多未知的人和物。但在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雨果死于同法国海军的战斗后,他突然间就恨上了大海,对此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同时对法国人的仇恨也愈发强烈了。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让法国人倒大霉、倒血霉,或许也正是这一点,他才被任命为驻东岸大使把,因为这很显然有助于他干好大使这个本职工作。

    延森德海尔认识克莱芒弗朗索瓦。当年游历巴黎的时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个宫廷伯爵家庭出身的家伙还赠送了他一副肖像画画的主角是巴黎著名的门特农夫人,路易十四的情妇。只可惜,世事难料,两人如今已经各为其主,成了敌人,未来洛阳府将是他们的战场。

    其实,荷兰目前的状况还不错。在刚刚过去的那段艰难的战争岁月里,人民每年缴纳给政府的赋税高达八千多万盾,大商人们也慷慨解囊,纷纷购买政府发行的战争公债,以共渡难关延森德海尔私人就购买了五万盾的10年期债券,而整个德海尔家族购买的则是三百万盾。

    虽然刚刚当上三级议长的希罗尼穆斯宣布国家背负的债务总额已经突破四亿盾为了遣散军队,政府刚刚又发了一大笔公债但延森并不担心。这些债务大部分都是欠荷兰国民的,而且平均利率只有3%多一点。现在战争结束了,海牙政府已经慢慢将年度财政支出压缩到了五千万盾以下,未来还有继续下降的空间。再加上大批即将到期的特许经营权可以重新出售,荷兰政府有信心在十年内还清全部债务本息。

    这就是联合省的实力和底气!他们可以不借外债,可以依靠自己的国力打赢人口是他们十倍的法兰西王国。看看他们的恶邻法国吧,债务缠身不说,国内也是千疮百孔。大饥荒重创了这个国家,人口大减,国力重挫,有知识、有能力的新教徒大批逃离这个绝望之地。他们中的很多人在联合省扎根,充实了荷兰的实力,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在这次裁军大潮中,曾经表现非常出色胡格诺军团(由逃至荷兰的法国新教徒组成的军队,目前还有两万多人)被保留了下来,如果未来还有战争的话,他们将会成为法国人的噩梦。

    荷兰的人民在经历了两次战争洗礼后,现在也被激发出了爱国热情。当年与西班牙人艰苦卓绝的独立战争被很多人津津乐道,孩子们也被灌输了独立与自由的精神,那就是荷兰人永不为奴!为了这些,人民甚至愿意在最困难的时候,把自己三分之一的收入贡献给国家。因为他们知道,这些钱会被变成火枪大炮、会变成军舰,这是保护他们生存和自由所必需的!因此,人们乐于将自己的金钱提供给国家,并认为它将得到最佳的利用,所有人最终都会受益虽然也有人认为这一笔笔的公款中存在着让人愤怒的滥用与贪污行为。

    抽完烟后,延森在树干上嗑了嗑烟斗,然后戴好礼帽,步行下山去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比如与东岸人商谈购买战舰的事情。

    说起这件事,可能有些让人难堪。但事实如此,曾经是世界上规模最大、技术最先进、建造成本最低的萨尔丹造船厂已经显露出了迟暮的迹象。不但东岸人建造的船只比他们价廉物美,甚至就连英格兰的很多造船厂都后来居上,超过了这家造船届的老前辈,一如荷兰很多慢慢消逝的工业企业。

    荷兰人不是没有想过重振造船业,但真的太难了。首先造船用的材料,桅杆、木板、木焦油、缆索、帆布、锚链、皮革及各类金属,他们多数只能外购,成本不低;其次,因为新技术的出现,比如蒸汽机,荷兰在这方面是短板,技术能力甚至还不如北德意志地区,同样只能外购;再次,荷兰人工费用较高,远不如英格兰、法兰西及德意志低廉。众多因素综合下来,荷兰的造船业日薄西山也就一点不奇怪了。没有强大的工业做后盾,没有广阔的殖民地提供原材料,还想再造船业上与别人竞争,不是开玩笑么?

    现在的荷兰人,也就是靠着过往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积攒下来的关系渠道在卖船了。另外,发达的金融业可能也提供了一些帮助,因为很多人并不是全款买船,往往需要融资,荷兰在这方面恰好有优势,银行贷款重组、利息低,吸引了一些客户。但从长远来看,荷兰造船业的没落是必然的,国土面积狭小,人口不够多,工业不发达,旁边还有个邻国一直想要入侵它,以萨尔丹造船厂为代表的荷兰造船业的下场怕是不会太好。

    荷兰人这次想从东岸购买的战舰数量很多,除了二十艘风帆炮舰之外(用于替换行将退役的老旧船只),他们还想购买六艘拥有三百门以上火炮的战列舰,并且特意要求配备蒸汽推进系统,以抵御法国大西洋舰队的强大压力。

    蒸汽机帆战舰,东岸人其实已经许可出售了。但像“执委会”这种级别的战舰是否可以出售,海军部仍然有不同意见。因为这种战舰在如今的东岸海军,依然是一等一的主力精锐,贸然出售给外国,不是很合适。但也有人指出,法国人已经在对“太阳王”号进行改造,试图安装蒸汽螺旋桨推进系统(与英国人一样,水下密封问题尚未解决),这将对荷兰海军造成代差优势,因此是时候加强荷兰海军的力量了。而且荷兰人一口气订购六艘,且价格不低,利润丰厚,没必要将这笔送上门的生意推掉。

    不过海军部态度坚决,坚持不退让,急着做生意的工商部、贸易部也无可奈何。延森德海尔在多方打听得到大致内幕后,便开始了四处活动,打算力推东岸政府许可出售战舰。不过他最近被海军部的人盯上了,怕是有些困难。

    另外,荷兰人也通过上层关系,得知东岸人研发了新一代的蒸汽铁甲战舰。这无疑是一种能够改变海战游戏规则的强大战舰,海牙政府同样非常动心,并试探性地提出购买,并给出了一艘三百万盾的天价,但被东岸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延森也觉得没戏,自觉放弃了在这方面的活动。

    当然战舰要买,以航海立国的荷兰人同样也下单买了不少民用船只,且都是蒸汽机帆船,一口气就下单了五十艘,吨位从250吨-1000吨不等。下单的多是阿姆斯特丹的大批发商以及东印度公司,他们财大气粗,且看到了东岸人放行民用蒸汽船只的可能性,因此毫不犹豫地下单,为未来与英格兰商人展开竞争做好准备。

    总之,战争要打,日子也要过这些船只在战争期间也可以用来运输战略物资,用途还是很多的波罗的海和北海的生意已经被英格兰人严重渗透,必须要打起精神好好竞争了。延森德海尔作为联合省在东岸的利益代言人,自然有责任为他们争取到一个最优惠的折扣价格。

    事情还是很多的!延森德海尔轻轻吁了口气,即便财政再困难,采购船只的事情也必须办好!这不仅仅是为了恢复经济,充实已经有些干瘪的荷兰钱袋子,同时也要为未来可能爆发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做准备。联合省,是绝对不会希望看到法国吞并西班牙的,因为那将是低地人民的巨大噩梦。无论多么困难,无论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都要不遗余力地阻止法国人吞并西班牙,这不仅仅是延森个人的看法,同时也是荷兰人民的共同观点!

第五百九十一章 两亿

    “现在都清楚了吧?现代战争打的就是钱。”黄汉华将一份报告放在桌上,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道。年纪大了就是这点不好,前天去外边视察,舟车劳顿的,昨晚开会到半夜,今天又与军方的人会面,身体确实有点吃不消了。

    “几年战争下来,英格兰政府负债三千万圆,法兰西政府负债逾一亿圆,联合省负债一亿四千万圆,最少的奥地利也负债一千八百万圆。你们以为他们不想打下去了吗?以路易十四那种性格,不尽到全功怎么可能停手?更别说吐出一部分到手的地盘了。”黄汉华点起一根烟,说道:“也只有国内连年饥荒,人口锐减,国外战场上每年死伤五万名军人,财政上欠了一屁股债,借无可借,才能让这个战争狂人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是不是和平更有利一些。我们现在也累积了大概一千多万圆的债务,还好,别人也欠了我们近千万圆,负担不是很重。但是,诸位要仔细思考一些,如果我们不做好节制的话,那么债务增长起来可也是很快的。”

    黄汉华这话说得军部一干人等怒气冲冲。联合参谋本部总参谋长周瑜中将用眼神示意其他人别插嘴,然后慢慢说道:“黄委员,其实账不是这么算的。打仗如果选择好对象的话,其实是一本万利的买***如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如果被我们拿下的话,那将是惠及子孙后世的大好事。花个一亿、两亿的军费,真的很多吗?难道我们国家就承担不起吗?”

    “周参谋长,你也别拿这种话挤兑我。打西班牙,我是同意的。但如何打,什么时候打,这还要仔细研究。我今天来参加你们的例会,目的没别的,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打仗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流血,是要花钱的。流血嘛,嘿嘿,你们不是很讲究‘军人魂’,我觉得大抵是不在乎的,但花钱我在乎!现在海陆军已经两次扩军了,军费支出已经占到了财政的三分之二,此外还要支付你们特别追加军费,这花钱如流水啊。你看,铁甲战舰一艘造价就几十万,现在都允许你们把‘应天’、‘长安’号也造起来了,整整五艘铁甲战舰,这排场不小了吧?”

    话说东岸海军现在对铁甲战舰非常痴迷。当初‘汴梁’号造出来后,海军发现了许多问题,又反馈给船厂,令其修改设计,好一番折腾之后,这才有了改进型的‘大名’、‘洛阳’两舰的横空出世。结果呢,技术发展以后,海军又后悔了,又有了新的要求,于是设计部门又开始了新的设计,重点是改善重点部位的防护,使用新式装甲,同时动力系统也得到了改善,总之是一番大改,这就是海军要求建造最新改进型‘应天’号和‘长安’号的原因了——已经在船台上开建的‘大名’号和‘洛阳’号只能沿用旧设计,因此总计五艘铁甲舰就拥有三种不同的型号,导致整体成本居高不下,财政部门怨言颇多。

    但没办法。铁甲战舰是东岸海军的杀手锏、核心战力,该建还得建,哪怕花再多的钱也要搞下去。在这一点上,一直拨款——虽然经常延迟、拖欠,但到底没有短少——的财政部还是深明大义的,无可指摘。

    “铁甲战舰是必须要造的,事实上我觉得五艘还少了些呢。”周瑜中将丝毫不退让地说道:“这种国之重器,希望黄委员从大局出发,不要阻拦。相信造战舰的这些投资不会白费的,我们海军有信心十倍、百倍地为国家找回来。”

    “行了,行了,周委员,我不是来跟你说削减造舰经费的。答应你们的钱,我黄汉华不会赖账。我今天来的目的,是想给你们交个底,未来打这场仗,到底要多少钱?两亿圆够不够?”黄汉华很直接地说道:“两亿圆真的是极限了,不但需要发行大量公债,还需要额外加税,不能再多了。”

    “两亿圆怕是不够。”周瑜中将沉声道:“‘执委会’级战列舰齐射一次就要好几百块,我们那么多战舰呢。真要和人全面战争,海陆军和大量民兵一同上阵,再征用民船、民间车辆甚至是夫子,这花费是很大的。而如果拖延好几年的话,我觉得最好准备三亿圆以上的战争经费,只能多,不能少。”

    “我说你们懂不懂通货原理啊。多出来的一亿圆钞票投入市场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你们知道吗?算了,唉,跟你们这些武夫谈金融就是对牛弹琴。没意思,没用!”黄汉华有些烦躁地说道:“再者,你们固然知道战争要花很多钱,但你们知不知道战后建立全新的国际秩序时,同样要花很多钱吗?一亿圆打底,甚至更多!政府哪有那么多钱?现在亏得是信用货币了,要是还和以前一样是金属货币,怕是要砸锅卖铁了。你们啊,花钱一时爽,后面擦屁股的事情不还是得我们来?”

    黄汉华是真的被之前这场反法同盟战争给震住了。打了几年,四个主要国家就要死不活的了,政府债台高筑,民众穷困不已。荷兰人预计要道1707年才能消化债务,英格兰预计1706年消化完毕债务,奥地利可能容易些,毕竟负债少,又有很多孝子进贡。至于法兰西,可就吃不准了,十年偿还完毕债务有些困难,最后多半是赖账,意大利人、荷兰人、西班牙人、德意志人又要被大坑一笔了,但这其实不是没有成本的,至少法国人下次再举债时,利息会高得吓人。

    其实对比一下东岸就知道了。东岸政府发行的公债,利息一般在3%-6%之间,外国人贷款给东岸政府或商人,利息也很低,这就是信誉好带来的益处。法国人一旦赖账,以后再想再国际市场上贷款,利息没个15%以上怕是很难,当然人家可能也不在乎就是了。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从钱的角度来衡量的。”周瑜中将说道:“土地、资源永远是最重要的财产。东岸领土虽大,但没有一寸是多余的,甚至现在还远远不够。我们还需要占领更广阔的土地,控制更多的国际贸易航线,掌握更丰富的资源。只有做到了以上这些,我们才能从容建立起一个崭新的世界秩序。新秩序,不是你们政府部门的人最喜欢提的词么?东岸、顺国、清国、明国、朝鲜、自由邦及其他海外殖民地,这些说汉语、用汉字的是一个圈子,库尔兰、联合省、意大利、奥斯曼、克里米亚、卫拉特汗国等等相对亲近的势力是第二层圈子,其他文明国家是第三层圈子,最外围的圈子则是所有人予取予求的对象。而要想主导这么几个圈子,我们首先需要把自己打造得足够强大,多多的土地、多多的人口、多多的金钱,先进的工业技术,超强的军事力量,以及超越他人的文化魅力,这是我们站在世界之巅的第一步。而参加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不过是第一步中的第一步罢了。黄委员,其实我们海军并不好战,但我们也不避讳战争。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不要算计一时的得失,干大事而惜身,可要不得哦。”

    黄汉华被这话给弄笑了,不过他也没反驳什么。建立一个东岸领头的同文化圈子,然后通过这个圈子来统治其他圈子,一直是东岸政府追求的目标。而每一个圈子内都有排位,都有利益分配,都有秩序,这就需要好好规划,好好设计了,可是说是百年大计也不为过。所以,参加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还真的只是东岸战略的第一步,帮助福建郑氏、南明残余势力扩张,让登莱、宁绍人民出海移民至东南亚、中东、满蒙也是这个战略的一部分,目的就是扩大同文同种人口的生存空间。而生存空间大了,人口自然就会慢慢繁衍、增多,矿产、农田等资源更不必说,肯定是变多了的,这样一来整体力量自然也就强大了,也就更容易压制或者说压榨其他圈子。

    在一个同文同种的圈子内,大家万事好商量。即便未来东岸衰落,也只可能被这个圈子里的其他力量取代,而不会被欧洲什么国家骑到头上,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当然了,东岸人是绝对不可能相信会有力量取代自己的,即便是看起来潜力最大的中国大陆也不可能,东岸共和国必将是这个圈子的唯一领袖,属于东岸的黄金年代会持续很久很久。

    “不管怎么样。我是通过财政收入及国家建设纲要来规划支出的,两亿圆战争经费,就这么多。你们要是嫌不够,就去自己想办法。以战养战不会吗?发行军票不会吗?你们以前玩这一手不是玩得很溜么?还要我来教你们?”黄汉华笑骂道:“这会别一个个跟我装纯洁。从今年开始,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会每年印刷两千万圆的钞票,这些将存放在陆军第一监狱内,暂时不会投放市场,是战争专用军费。战争开始后,印钞机会加速开动,两亿圆为止。钱不够,自己想办法吧!兵荒马乱的地方,弄点钱很难么?”

    “你这白衬衫咋比我们武夫还狠呢?”周瑜中将靠在椅背上,笑着说道:“那就先这样吧。不过前期造舰军费可得及时拨下来啊,海军最近就会有调动,没钱可不行啊。”

第五百九十二章 南非琐事(五)

    1698年5月1日,大西洋彼岸的鲸湾港。

    西门渔业公司总部内,老板西门孝正对着一堆账单头疼。物资采购费、船舶维修费、营业税等等,每样都不少,而且最近又多了一份地方性税收城市建设费,且数额还不少,每年高达1500圆,按船征收。西门渔业公司名下有18条渔船,每年总计两万多,确实是一笔很大的支出了。而更扯的是,这笔钱还不是用在鲸湾港本地,而是内陆地区的几个新设犯人流放城镇,实在让人火大。

    纳米布沙漠一带,原本就只有海蓝、鲸湾两个港口城市,前者因钻石出口而兴,后者因捕鱼而兴,人口都不多,海蓝现在有三千多人口,鲸湾有四千多人。城市人口之所以多不起来,主要还是因为缺水,尤其是海蓝港,降水非常少,远远不能支撑农业种植活动。当地的谷物、水果主要从河中地区进口,肉类就取自本地,因为气候的缘故,沿海沙漠夜间会起浓雾,湿度变得很大,非常适宜牧草生长,因此畜牧业还算凑合,养了不少牛羊。

    东岸共和国发展至今,各项技术突飞猛进,但依然没法有效解决这两个地区干旱缺水的问题。东岸人曾经研究过海水淡化技术,无奈成本太高,不具备经济可行性。最终还是只能派出地质部的工作人员,帮忙寻找地下水,然后在准确的地方破壁打井,解决城市的供水难题。因此,在纳米布沙漠一带,淡水都是有价的,且价格并不低,这种艰苦的生活条件或许就是其无法发展壮大的主要原因吧。

    不过纳米布沿海的资源是真的丰富。钻石不谈了,那毕竟远离普通人的生活,但丰富的渔业及海兽资源是真的让很多人眼红。渔业中捕捞量最大的就是鳕鱼,东岸共和国现在有一半的鳕鱼产量来自从开普敦到库内内河口一线的纳米布沙漠近海;海兽资源同样十分丰富,只要你有捕猎海兽的牌照,那么就可以到这边来发财,国内对海豹油、皮革的需求量是十分巨大的,且价格很高,不知道造就了多少暴富传奇。

    所以啊,纳米布沙漠沿海真的是可惜了。资源是非常丰富的,但太干旱了,只能发展牧业——如果没有夜间的浓雾,怕是牧业也够呛——种植业始终无法搞起来,而搞不起种植业,人口又怎么可能增长呢?现在留在这两座城市生活的人,基本上都是为相关产业服务的,或者就是海军加煤站留守人员、气象观测人员等等,闲人很少。

    东岸政府当然也没有放弃这片地区。事实上在最近几十年内,他们也通过流放犯人的方式,在内陆地区陆续兴建了好几个定居点,分别是:五垒乡(位于后世基特曼斯胡普小城附近)、中堡乡(位于后世马林塔尔小城附近)、石库乡(位于后世里霍博斯城附近)、台山乡(位于后世温得和克城附近)、北固乡(位于后世奥卡汉贾小城附近),一共五个定居点,都是在最近二十年内陆续设立的,目前各有两三千人的样子(含定居的犯人家属)。因为这里的土著是身体孱弱、文明水平低下的红种人的缘故,他们在当地立足并不难,安全威胁很低,因此发展至今日也非常不错了。

    这些个定居点,基本上附近都有河流或水库(人工修建的),因此很是发展出了一批河成绿洲农业,谷物及水果种植规模不小,足够养活本地人民之外还有剩余,这就为未来东岸人继续向内陆腹地扩张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土地,东岸人是从来也不会嫌少的,哪怕是干旱、半干旱地区他们也不会看不上!更别提,这片土地非常“干净”,红种人数量本就十分稀少,在东岸人征服过程中死的死、逃的逃,基本看不见人影了。这样“干净”的土地的价值,可比北边刚果河那些遍布黑人村庄的土地要强多了,至少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如此。

    以上这五个定居点,加上沿海的鲸湾、海蓝港,不会被划入河中地区行署的管辖范围内,而是由新派出的鲸台地区行政专署管辖。西门孝的公司需要缴纳的城市建设费,也是由鲸台地区行署收取的——这个地区行署拥有东岸国内很少见的地区立法权——主要是为了在内陆地区的台山乡扩建水库及一批民用住宅,这些基础设施项目都是内陆半干旱地区保持吸引力的关键,都是优先级别很高的项目。考虑到这些地区乡政府的收入很低,那么除了靠国家开拓总局的定额拨款以外,就只能在鲸湾、海蓝这两个流淌着金钱的地方征税解决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这也收税,那也收税,鲸湾乡政府是不想好了吧?”自己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后,西门孝又坐进了舒服的藤椅内,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这么过分地收税,难道就不怕我们都跑了吗?真是一群混蛋啊!”

    不过,西门孝也知道,他基本上就真的只能抱怨了。现在西门渔业公司来自海兽捕猎方面的收入已经超过捕鱼收入,他还在鲸湾港有一家海兽产品加工厂,雇佣了50名工人,处理海兽毛皮、炼制油品、腌制肉类。此外,他还和诚信渔业公司一起合资办了家海产品加工厂,专门加工鳕鱼,将其制成各种口味的罐头,主要客户便是驻扎在南非的海陆军,其次是安哥拉、新库尔兰的殖民者。所以说,他的家当基本都在这里,其实是很难搬走的。鲸台地区行署收钱只要不超过他本人的底线,他基本上就只能捏着鼻子继续在这干下去。

    另外,这些年随着欧陆战火纷飞,饥荒蔓延,相当多的人离开安排那片危险的大陆,南下到新库尔兰和葡属安哥拉讨生活,每年大概加起来超过一万人。这基本上都是东岸人要求的,葡萄牙及库尔兰政府负责制定计划,商人掏钱,移民对象主要是打得比较惨烈的南尼德兰、莱茵河流域,其次就是仍在继续外逃的法国胡格诺教徒。新来的移民极大促进了地方经济的发展,充实了当地的人口,自然而然地,也就提高了当地市场对东岸商品的需求了。最近十年来,经鲸湾港输往卢安达、雅各布港的罐头食品呈现逐年递增的良好态势,让他很是赚了不少钱。而且,如今眼看着欧陆还有再度爆发大战的可能性,那么战争移民必然会更多,这生意啊,还有继续增长的潜力,因此他便更加舍不得离开了。

    “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妈的。”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后,西门孝起身来到窗户边,看着街对面已经点起煤气灯的孙春阳南货铺,东岸最著名的联锁百货企业。

    也只有在这样畸形发展、几乎什么日用品都不生产的城市,百货商店才能够获得足够的营业额。西门孝一度持有不少孙春阳南货铺的股票,不过后来为了到印度洋一侧发展新业务而卖掉了。现在看来,这笔买卖不能说是亏还是赚,孙春阳南货铺的股票最近十年来一直在缓慢上涨,平均每年超过了10%,是大多数债券收益的两倍,更别说其中还有六年时间都发放了分红了。但西门孝在跃进港开办的罐头厂的生意也不错,赚了不少钱,总体而言卖掉是正确的。但不得不说,孙春阳南货铺的发展势头真的太猛了,联锁商店不但遍布全国,在海外也已经累计开办了超过三十家分店,就营业额来说,应该是世界第一大联锁百货商店无疑了,东岸国营的百货商店在这方面是远远不如了。

    孙春阳南货铺与台湾银行一样,是东岸仅有的两家从海外殖民地逆袭回本土,并发展为全国性大企业的案例,西门孝对此还是十分钦佩的。相信随着东岸共和国的影响力不断增强,在海外的势力越来越大,孙春阳南货铺的管理层如果不出什么烂招、昏招的话,就还将有一段高速发展期,这对所有股东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西门渔业公司也要抓紧了!现在国营的南海渔业公司已经前往佛得角群岛开办海产品加工厂,以利用当地的渔业资源及丰富的食盐发展罐头食品工业,西门渔业公司是否跟进,可以好好讨论一下,西门孝本人还是倾向于这么做的——国家军队出去开疆拓土,企业自然就得跟上赚钱,不然的话,哪来的税金养活越来越庞大的军队呢?

    不过印度洋那边也不能落下了。随着新华夏岛局势的稳定,义成地区的快速发展,以及苦难行军计划的深入执行,海产品的市场需求量一直处于上升态势。考虑到当地没有实力较强的大型渔业公司,或许可以考虑从银行抵押贷款一笔资金,然后订购五条新渔船,到那边发展新的业务,正所谓上游、下游一把抓。如果成功的话,西门渔业公司便会迎来一次飞跃,超过老朋友朱诚东的诚信渔业公司指日可待。

    有些时候,人就是得赌那么一下!

第五百九十三章 南非琐事(六)

    “当初规划线路的人都学的什么东西?一坨狗屎!不学无术!简直坑死人啊!”尤宁乡以东的某处山间谷地,一位铁路官员正在跳脚大骂。

    由南非河中地区行署一力推进的铁路已经延伸到尤宁乡了。在这个拥有4500定居人口的河岸小镇,铁路线将一分为二,一路北上,穿越河谷及山间低地,一路抵达北威乡;一路向东,经柳泉乡(位于后世卡里道小镇附近)抵达光城港,行经的都是沿海湿润地区,人口较多,农业发达,经济价值较前者为大。

    不过,这两条一分为二的线路还没有开建,原因没别的,中央政府及国营铁路公司暂时撤回了对这条铁路的投资,转而把全部资金用到东面行军铁路的修建上面。因此,尤宁乡火车站目前来说就是这条铁路的终点了。

    但河中地区行署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状。他们很快表示,地区行署暂时可以拿出部分资金修建铁路,来自中央的投资可以“先欠着”,铁路的各方占股比例继续不变,待日后中央资金到位后,再悉数投入铁路的建设之中。

    河中地区行署愿意自己拿钱先修着,中央自然无可无不可了。因此,中央铁路公司很快就从本土抽调了部分工程技术人员,来到尤宁乡,继续支持当地政府修路。不过,在他们到来的第一天,一场从天而降的秋汛山洪就把火车站给泡了,让他们十分恼火,并大骂当初规划线路的人,为何把车站就建在河边?简直乱弹琴。

    不过,这似乎也很难责怪前面一拨修路人。因为当地的地形本身就很有问题,东西狭长,南北宽度不过一公里,是一个典型的河谷地,你让设计者怎么设计呢?他其实没什么好的选择。更别说,位于小卡鲁高原边缘地带的尤宁乡降水本来就相对稀少,多少年没发过洪水了,人们的脑海里确实很难提起这个意识。

    “行了,柳麻子,你就别抱怨了。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说服河中地区行署的领导,让他们明白沿海铁路的价值更大。”另外一位穿着中铁公司制服的人走过来,拍了拍“柳麻子”的肩膀,说道。

    沿海铁路,其实就是尤宁乡前往光城港的铁路分线,因为走向大致和海岸线平行,且行经的都是沿海湿润地区,因此被称为沿海铁路。这条铁路分线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一个是因为当地人口密集,经济发达,一个是因为南部海岸的优良港口很少,需要一条铁路来把各地串起来,然后统一对接到光城港——其实光城港也不是什么好港口,深度是足够了,可以停泊大船,但海湾开阔,无遮无挡,海外风浪还足够大,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避风港。但当地条件就这样了,只能说凑合吧。

    与这条铁路相比,向北进入干渴的内陆地区的分线就没那么急迫了。但河中地区行署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要求优先向北延伸,据说是当地军人施加了压力的结果。现在大批军人屯驻在钟山县,意欲继续向北追亡逐北,讨伐黑人势力。你要是坏了他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他们绝对和你急!所以,这估摸着就是他们撺掇河中地区行署先修北线铁路的原因吧。考虑到目前在任的专员是军人世家出身,本人虽然毕业于首都青年干部学院,但与陆海军藕断丝连,夹缠不清,倾向于他们也很正常。毕竟,这事对他自己也有好处。开疆拓土,可从来都是他这类边疆地区主官的重要考核标准之一。

    河中地区目前有地方部队河中守备团1600余人,该部是一个骑兵团,适宜于在南非这样地广人稀的地域作战。此外,南非各县的保安团当真是练得比较好的,不但人员充足,训练也很勤,说实话,比本土富裕地区的大多数保安团都要强多了。这些部队,关键时刻也是可以拉上战场的,战斗力不俗,一直是南非各地与土人作战的重要依赖。

    河中守备队主力就驻扎在钟山县。两年多以来,他们一直在这里进行训练,并时不时跨上更高一级台阶——从海拔上来讲,南部沿海湿润地区是第一级台阶,小卡鲁高原是第二级台阶,大卡鲁高原是第三级,再往北,就是第四级台阶了——肆意驱逐卡玛王国的残余势力,让他们被迫向北逃窜,然后在干渴中减少人口,在部落仇杀中损失人丁,正所谓驱虎吞狼是也。一般而言,河中守备团的骑兵出动时,也会有来自南部、西部诸县的至少三个保安团的步兵伴随,因此作战规模还是很大的,花费自然也不菲。

    今年年初的时候,在积攒了相当数量的作战物资之后,河中守备队1600余骑全数出动,外加天雄、河中、开普三县的保安团3000人,分兵数路,护卫着新来的定居者北上,建立了包括茅村乡(位于后世克拉多克城附近)、夹口乡(位于后世塔卡斯塔德小镇附近,此地以东暂归义成地区行署管辖)、北塘乡(位于后世霍夫梅尔小镇附近)、河尖乡(位于后世米德尔堡城附近)、三河口乡(位于后世新贝特斯达小镇附近)、北岭乡(位于后世莫里斯堡附近)、西塘乡(位于后世西维多利亚城附近)在内的七个定居点,预计将安置一万人出头的样子。

    这些新移民的任务,除了正常的垦荒种地、放牧牛羊之外,因为地处河流附近的缘故,他们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在上级拨发的材料的帮助下,修建起一个个的水库。在这种降雨不过三百多毫米的半干旱之地,水库绝对是攸关性命的基础设施,绝对不可马虎。后世南非各地大大小小的水库,原因就在于此,备旱备荒嘛。

    而除了这七个由国家开拓总局及河中地区行署联合设立的定居点外,在更偏北、偏西的干旱之地,司法部还陆续建设了一些监狱定居点,分别是:幸福监狱(位于后世德阿尔小城附近)、黑云监狱(位于后世布里茨敦小镇附近)、流沙滩监狱(位于后世福斯堡小镇附近)、新岭监狱(位于后世卡那封城附近)、苦儿沟监狱(位于后世洛克斯顿小镇附近)、红原监狱(位于后世肯哈特小镇附近)、三堡监狱(位于后世普利斯卡小镇附近)、乐园监狱(位于后世玛丽代尔小镇附近)、夹山监狱(位于后世格里夸镇附近)、苦水监狱(位于后世波斯特马斯堡小镇附近)、甜水监狱(位于后世道格拉斯城附近)、军粮城监狱(位于后世霍普顿小镇附近)、石坝监狱(位于后世彼得勒斯维尔小镇附近)、南坝监狱(位于后世诺瓦尔斯彭特小镇附近),一共十四座监狱,每座规模都不是很大,除了军粮城、石坝、南坝监狱以外。

    这三个监狱,前者定位是粮食、水果及肉类生产,后两者是为了利用山间有利的地形修建水库,故人数都比较多,每地都有两千多人的样子。至于其他十一座监狱垦殖区,算上跟随过来的家属,人数也不过在500-1000人左右罢了,规模很小,和南智利地区的监狱垦殖区的规模没法比,主要还是因为气候干旱,没办法。

    这么多的定居点,虽然其中相当部分已经在过去一些年里建成了,但整体建设力度还是非常大的。相应地,也有大量建材需要被运过去。西边的一些监狱定居点主要靠新成立的瀚海县(下辖瀚海镇、胜东乡、胜南乡,是全国第191个县级行政单位)、弗远县(下辖弗远镇、胜西乡、胜中乡、胜北乡,是全国第192个县级行政单位)运输,但东边和南边的,就只能靠钟山县和期思县来运输了,因此向北延伸的铁路分线的优先级就一下子高了起来,甚至压过了通往港口的需求——历山、长清等县的商品运输,并不一定需要指望着光城港,完全可以走自由港开普敦嘛。

    “铁路向北,这事情咱们已经扳不回来了。”柳麻子发了一通火后,有些悻悻地说道:“河中地区的新领导还是比较注重地区平衡的,沿海地区气候湿润,又临海,条件本就很优越了,因此他认为这条铁路北方内陆地区的人更需要。而且,未来还有针对那些科萨黑人残余势力的军事行动,以及随之而来的大规模建设活动,不好好搞定基础设施,突破运输瓶颈的话,未来怕是要后劲不足哦。在这件事上,咱们就别瞎掺和了,人家河中地区行署也是铁路的大股东,得尊重他们的意见嘛。”

    “我还听说,新来的这位打算重整毛纺织工业,这可不就需要内陆半干旱地区的草原了嘛。这铁路,还有承担羊毛运输的重任在肩呢。而且,沿海地区都勘探过了,啥也没有,内陆地区即将开始勘探,万一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矿藏呢?这铁路是不是就派上用场了?”柳麻子最后说道:“义成有矿,河中既没铁,又没煤,像话吗?”

    。

第五百九十四章 南非琐事(七)

    1698年6月2日,义成县以南,晴。

    “棉、糖、茶、烟、腰果、椰子的生产,某些采矿部门,部分木材生产均属于出口部门。它们的发展取决于大西洋彼岸的需求与利益。其中一些部门(如棉、糖的生产)与本土经济有直接关系,并有一定的限额产量,其他部门的主要目的就是提供收入,解决就业。出口部门的发展虽然起落极大,但速度相当快,而供应本地消费的部门直到80年代初实际尚未有充分的发展。因此,本地很多县乡不得不支付大量资金用于进口食品。正因为这一点,而不是因为供应本地消费的部门特别落后,迫使地方政府特别注意这类部门。”

    “现已形成的区域经济结构,决定于义成地区的地理位置和结构。首先,出口作物椰子树、腰果树、甘蔗、剑麻等的种植趋向在沿岸或大河谷地,各个地区的专门化取决于自然特点。椰子和剑麻是偏北部靠近葡萄牙殖民地沿海地带的主要作物,甘蔗种植于河谷,腰果的种植较少,因为最适宜种植的土地都在葡萄牙人手里。偶有一些粮食种植农场(稻谷、玉米、小麦),多是由本土的国储粮公司经营的,一般位于成皋县南部。”

    “工业在区域结构形成中仅仅只占有一部分,除了国营的成皋煤矿及义成铁厂之外,其他工业经济比较惨淡,一般是作为沿海各专门区域的农林牧渔产品的出口加工而存在的。义成港几乎占据了本地区60%以上的工业产值,大部分港口都不是工业城市,而是作为农产品出口集散中心而存在的。”

    “义成地区的沿海地理位置,造成反映生产布局总特征的特定的运输区域结构。这个结构的特点是:在自然条件和经济方面有利的港湾(义成湾)发展起较大规模的海港业,而另外一些地理位置虽然不差的港口,其发展则受到抑制。发达的港口又是铁路干线的集散中心,铁路和公路从海港深入内陆,内陆采矿区和出口农作区通常位于运输干线两侧。”

    “可见,经济区域结构的特点是:沿海地区和出口干线集散地区优先发展,而远离运输干线的内陆地区的开发则受到抑制。这种经济向沿海发展的情况,是多数濒临海洋的国家或地区的特点,是其经济殖民地性质和以出口为经营方向的反应。”

    “咳咳,吴秘书,这话可说得诛心了啊。殖民地这种词也敢说,你还是不是政府干部?”义成地区行署专员黄超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看着自己的秘书说道:“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或从口中!当年你爷爷就是个大嘴巴,你爸也差不离,你还是这副德行。唉,这一家子祖孙三代啊,都要毁在这个上面。咱们义成地区可是本土,你要搞清楚!”

    当然说这话时黄超略略有些虚心。义成地区——甚至包括西边的河中地区——虽然在法律意义上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正式国土,但实际情况呢?正所谓“亲疏有别”,它们和大西洋彼岸地区的新大陆还是有一定区别的,主要在于中央财政转移支付的数额、落地项目的多寡以及移民配额的限制等等。另外,源于当年执行下来的政策惯性,河中、义成两地的殖民地经济色彩还是有些强,让人无可奈何。

    义成地区行署的官员似乎也不大为本地考虑。从第一位派出专员邱海洋开始,历经肖敬宗以及如今的黄超,虽然不能说完全不为本地考虑——比如排除万难抢来了义成铁厂项目——但人家真的更愿意跟着中央的指挥棒走,为此哪怕暂时牺牲本地区的利益。

    肖敬宗当政那会,因为尚未开始“苦难的行军”计划,义成地区的发展还是有声有色的。当时,粮食种植与经济作物并举,煤矿、铁厂项目红红火火,义成公路、铁路项目历尽艰辛也执行了下去,成皋县南部、西部也搞起了许多水库和灌溉水渠,为本地区未来数十年的发展典型了良好的基础。但现在呢?为了迅速筹集资金,赚快钱弥补财政窟窿,义成地区的粮食种植面积逐年下降,经济作物的产量连年增长,虽然确实赚取了不少金钱,但整个地区的经济结构慢慢变得畸形,说是殖民地结构的经济一点也不夸张。

    黄超上台后,继续紧跟中央不动摇。他除了暂停了原本已经打开了局面的义阳湾一带的后续开发项目外,还取消了从成皋县向西清剿黑人土著、扩张新地盘的计划,一门心思向北发展,为行军铁路的修建拼上了老命,这让义成、成皋、义阳三县的民众诟病不已,觉得自家的利益受到了漠视与损害。

    黄超本人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压力。因此,在为行军铁路忙活了整整一年之后——他甚至把地区行署办公室都从义成港搬到了成皋镇——他终于又回到了海岸线,来参加这边一家木材加工厂的落成典礼。

    木材加工厂位于甘陵乡(后世蓬塔·杜欧鲁小城附近),一座临海的小城,目前大概有两千多人口,设立于数年前,经济不温不火,目前在朝棕榈油种植业方面发展。其实这里本来不该就止这点人口的,但上头不喜欢往这里塞人,而是把他们都送往行军铁路沿线的汜水、广武、止戈、光辉等几个定居点,充实当地人口,以便能尽可能多地提供食品方面的补给。

    与甘陵乡差不多的还有两个定居点,分别是信成乡(位于后世焦济尼小城附近)、历亭乡(位于后世赫卢赫卢韦小镇附近),人都不是很多,经济也很愁人,可以说已经处于被忽视状态了,就连地区行署想补偿他们,给他们单独建县都不可得,也是没谁了。

    黄超今天来到甘陵乡,并不是空手而来的,而是带了五千圆现金支票,打算一会交由乡政府,让他们先把乡完全小学的架子搭起来。真是惭愧,设立定居点已经好几年时间了,居然连所学校都没有,这也是穷到一种境界了。黄超再为行军铁路发愁,也不可能长期坐视这种事情发生,甘陵乡可还是义成地区行署辖下的乡镇呢,不可太过厚此薄彼了!

    信成乡、历亭乡两地也将各有五千法币的拨款,不过南面的义阳县就没有了。因为黄超认为他们通过抓捕奴隶、与黑人换取狗头金,以及猎获象牙、高级毛皮等行为,已经赚取了相当的利润,并不是什么穷困地区,因此地区行署将不再拨发赞助。

    当地要想真正发展,还不如考虑一下团结河地区的模式,靠黄金这个东西,来吸引大量梦想一夜暴富的淘金客过来——目前已经非常不少了,他们以义阳县为大本营,自发向西寻找黄金——靠这些人在西边拓展边界,寻找财富,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义成地区和隔壁的河中地区比起来,无论是人力、物力还是财力,都不是一个数量级上面的。人家在缴纳摊派下来的行军移民费用后,还有余力新设定居点、修建铁路,这种气魄是苦哈哈小气吧啦的义成地区能比的吗?义成地区唯一的骄傲,大概就是在本土派来的技术专家指导下建立起来的钢铁冶炼、锻造工业了吧(现在已可自产铁轨),这还真是河中地区苦求多年而不得的东西,未来绝对可以拉动一整个地区工业的飞速发展,并提供大量的财政收入。

    目前,根据义成地区行署的统计,义成、成皋两县每年可以吸引超过一千名来自河中地区的商人、技术及其他服务人才,对河中地区的社会形成了一定的虹吸效应。未来很可能是他们后来居上,超过河中地区经济的一个重要因素。不过,河中地区抱着开普敦自由港这么一只下金蛋的母鸡,也未必就比你差多少了。未来谁强谁弱,还很不好说,看双方各自的发展了。

    总而言之,义成地区发展得晚,人口较少,经济相对薄弱,而且非常不幸,承担了行军移民这个加诸在他们身上的沉重负担,因此未来数十年内都可能受到很不利的影响。除非中央为此感到“愧疚”,并额外给予很多技术、资金和人力方面的帮助,不然这就是一个被耽误的地区,也难怪他们的干部和人民感到不满。但这其中也蕴藏着机会,那就是为了支持铁路建设,煤炭、冶金、机械制造、建材等行业会得到“畸形繁荣”,这也是一笔财富,完全取决于你怎么看。

    在甘陵乡政府内吃了一顿没甚滋味的粗粮“大餐”后,行署专员黄超带着他的随从们“仓皇而逃”,坐上了返回义成港的马车。接下来几天,他将见一见来自新华夏开拓队的使者,并与他们商谈一些重要事情。

第五百九十五章 苦难的行军(七)

    1698年6月27日,昭义城,晴。

    冬天的津巴布韦高原其实已经有些寒冷了,白天正午时也不过十来度的气温,但夜晚却会逼近零度,让衣衫单薄的外乡人不由得瑟瑟发抖。

    昭义城是一座建立不过年余的小城,由行军北上的梅斯蒂索人建立。那是一支在东岸政府内部文件上称为“第四纵队”的行军移民队伍,总数高达一万三千余人。在一年多前,这支曾经经历过重大挫折并重组的队伍进入津巴布韦高原,并连续与当地黑人打了好几仗,死伤不少。后来他们又遭遇了一次灾难性的迷路,以及随之而来的疫病的侵袭,这支队伍人数骤减,最终被震怒的东岸人下令取消番号,人员全部打散编入其他四个纵队。

    曾经兵强马壮拥有一万多人并建立了昭义城的第四纵队,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同时也让豪尔赫马丁内斯、何塞莫雷诺、马虎、杨忠志这四位仍在苦苦坚持的纵队首领兔死狐悲,担心某一天自己也会步可怜的第四纵队的下场,最终一无所有,成为南部非洲广袤大地上的一堆白骨。

    这四个纵队里,目前大概也就是第五纵队马虎所部日子最好过了。此君现在坐拥三座城市、两万军民,势头非常不错,已经顶住了当地黑人部落好几次的攻击。虽然没有进一步扩张土地,但脚跟站得愈发稳了,粮食也收获了两遍,为此还受到了东岸国家情报总局的通报表扬,打算待其再扩张一次之后,就正式授予其马拉维国王的尊号,让其成为湖区唯一的主宰。

    而在第五纵队之外,第一、二两个纵队已经越过了赞比西河,并在大河北岸建立了几个垦殖区,开始种地休整。根据国家情报总局传回来的文件显示,他们是在1697年上半年抵达该区域的,不过天时不好,没法种粮食,也无力继续前进,只能停下来休整。而在此之前,他们一整年的时间都在津巴布韦高原且耕且战,在粮食供应断断续续,弹药匮乏无比的情况下,打了大小十数次艰苦卓绝的战役,最终彻底击溃了马塔帕王国残余势力,穿越了整个津巴布韦高原。

    第一、第二纵队的快速挺进,让国家情报总局的官员都觉得神奇,后方的义成地区行署更是“讶异”。最终,在三方共同商议之后,两个纵队最终在赞比西河一带停下了脚步,一方面赶紧烧荒种地补充粮食纵队里的营养不良率已经上升到了很高的比例,尤其是女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老人和小孩更是大面积死亡另外一方面则是等待后方物资运输过来。他们走得实在太快,像游牧民族一样,以至于口袋商人们都赶不上他们的脚步,义成地区征发的夫子们更是赶不及运输粮草过去。

    至于杨忠志率领的第三纵队,目前仍停留在天德城军垦。他们这支队伍比较特殊,因为以岛屿八旗为主体的关系,因此老幼妇孺的比例较高,行军速度始终快不起来。国家情报总局在研究后,干脆让他们放慢脚步,安心在后边屯垦,放牧牛羊。毕竟,第一年烧荒种地即便有些收获,总还是有很大的不足,如果能在此之外持之以恒,继续种植个几年的话,粮食产量会有一个跳跃性的增长,这对于后面继续向北扩张有很大的好处。

    另外,津巴布韦高原的黑人数量虽然不多,但绝对值也不小。而且历史上存在过一个强盛的马塔帕王国,已经进化到了铁器文明,虽然已经衰落崩溃了一百多年,但仍然残留着不少力量。不花时间好好清理一下的话,日后总是个隐患。当然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后方已经支应不上了,前方走得太快,补给线越来越长,而新设的光辉、卢戈、希洪等城人口还少,提供不了什么补给品,完全要靠义成地区长途输送,这成本实在高得没边据不完全统计,义成地区行署最多一次曾经动员了两万名男丁健妇给他们输送粮食,给地区的工农业生产造成了无可估量的巨大破坏,他们是真的不想继续这样了。

    国家情报总局、国家开拓总局、移民部、陆军部、义成地区行署等直接相关单位目前已经深刻意识到了,当初制定的五路人马齐头并进的计划是多么地不切实际,是多么地可笑。这其实不关钱的事情,主要还是运输能力严重不足,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达到目的。现在津巴布韦高原上的牛羊、野生动物、瓜果被采猎一空,但走在最前面的两支队伍仍然得不到充足的食品供应,再加上其他生活物资及武器弹药的匮乏,已经到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整的危急时刻了。

    因此,这才有了第三纵队杨忠志部在天德城军垦,新组建的第三纵队毛罗冈萨雷斯部在昭义城种地放牧的事情发生。天德城位于后世津巴布韦的布拉瓦约,昭义城位于后世的哈拉雷,都是水草丰美的宝地。而且当地的气候、土壤非常不错,这两座城市又都是从黑人手里夺下的,有许多石质宫殿和房屋,同时也有开垦出来的土地,非常适宜进行军垦。

    第三纵队目前有两万八千多人,已经在天德城垦荒一年半时间,收获了三次粮食,目前已经可以做到养活自己该地收获的粮食原则上将由东岸政府收购,然后运输到第一、第二纵队驻地,他们则消费从后方运上来的粮食。第四纵队有一万三千多人,收获了两次粮食,刚好可以自给自足,让后方大为欣慰。后世津巴布韦被称作非洲的面包篮,果然名不虚传,这土地质量是真的没话说!

    而说起第四纵队,就不能不提一下毛罗冈萨雷斯这个幸运儿。此君是在1695年底抵达义成港的,当时手下管理者四千余人,规模不算小,但在一众纵队长里面真的不怎么出挑。1696年一整年,这个可怜的家伙都不得不率部在成皋县一带的国营农场种地放牧,期间部队规模也翻了一番,补入了四千名同样来自拉普拉塔的梅斯蒂索人和印第安人。

    1697年的时候,他带着八千人和大批谷物,驱赶着差不多同样数量的牛羊北上,并最终在光辉城停下,继续种地放牧。期间,他按照东岸人的指示,合并了滞留在当地数千名原第四纵队妇孺,同时也将牛羊卖给前方,用换回的钱买来了大批日用品和武器弹药,队伍势力有了明显的增强。

    1697年下半年,在收获了一次粮食后,该部继续北上,并选择了一条之前其他纵队没走过的路线,一路上且走且战,人员伤亡不小。不过,毛罗冈萨雷斯也借机锤炼了队伍,统治愈发稳固。期间,第二次组建的第四纵队在津巴布韦失败,人员死伤、流散大半,毛罗冈萨雷斯所部在历经千辛万苦抵达昭义城后,顺理成章地吞并了逃回来的两千余名原第四纵队精壮,同时奉命在此屯垦放牧,积攒实力。

    现在的毛罗冈萨雷斯,已经得到了东岸人的委任状,正式担任了第三次组建的第四纵队纵队长一职,成了北上行军移民的五位大头领之一,可谓是后来居上。这固然离不开他的手腕与能力,同时也应看到他的运气是真的不错,不得不服。

    昭义城周边几十公里的范围内已经很难看到黑人的踪影了。行军移民队伍因为粮食的匮乏,现在碰到黑人基本上就是干,根本不再试图俘虏他们然后贩卖到后方(铁路部门需要大量炮灰劳动力)。毛罗冈萨雷斯也不是什么贪财之辈,不会为了增加自己的财富而使得底下人本就不多的口粮被匀出去,因此昭义城周边当真是一块“净土”,未来东岸人过来接受的话,倒是会省不少事。

    今天昭义城迎来了一拨特殊的客人,那就是从南边赶过来的一支隶属于国家情报总局的队伍。这支队伍由曾经在马拉维一带担任顾问的大特务汤承志率领,一共百余骑,同时他们还赶了几千头牛羊过来,都是在河中地区采购的,以缓解津巴布韦高原食品供应不足的窘境牛羊不是给昭义城的,而是让他们给养好膘以后,再送到前方。

    毛罗冈萨雷斯提前两天得到了通知,一大早就在城外数里等候,直到中午,才将上国老爷们迎进了城里。汤承志没跟毛罗冈萨雷斯多废话,在移交了一批贵重的药品后,就继续北上,打算去第一、第二纵队的驻地看看。之前东岸人曾经花大价钱雇佣了一批葡萄牙人携带粮食西进,让他们尝试沿着赞比西河上溯,接济滞留在那里的第一和第二纵队,汤承志不是很放心,打算过去瞧一瞧。他现在已经是副处长了,开始全面负责津巴布韦一带几支行军移民队伍的后勤补给事宜,这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由不得他不上心。

    当然在离开之前,汤副处长也好好勉励了一番毛罗冈萨雷斯,让他好好种地,前程自然会有人安排好。现在生产粮食是第一重要的任务,其他什么的都要靠边站。后方暂时已经不打算继续输送人员过来了(原则上都暂时留在义成地区的国营农场种地),除非津巴布韦高原的四支纵队手头都有了一定的粮食积储,否则先就这样吧。

    汤承志走后,毛罗冈萨雷斯也松了一口大气。其实他觉得留在昭义城没什么不好的,这里气候凉爽,土地肥沃,黑人势力也被打残了,如果自己就此被册封在这里的话,那可真是美极了。不过也就只能这样想想罢了,以东岸人的性格,这么好的土地是不可能留给他们这些边缘人的。自己最终的归宿,还是在那遥远的北方,在那丛山峻岭及河沟峡谷之中,在黑人手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东岸人的帮助下,一步步积攒实力,待时机成熟之后,率部北上,打下一片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基业。

    这一步,只能胜不许败!

第五百九十六章 后花园

    1698年7月15日,新华夏岛中央高原。

    因为成型于马斯克林群岛的印度洋反气旋向30度左右移动,并扩及到新华夏岛,因此来自东南东的潮湿信风开始发威,气流越过海岸线附近的侧坡,进入中央高原区,形成了极具特色的下沉风。但这种始于5月、止于9月的风在进入中央高原后就已经变干,不能为这里带来大量雨水。而这,也是中央高原地带年降雨量明显少于海岸线附近的主要原因之一。但谢天谢地,中央高原并不需要这么多的雨水,即便是在旱季(凉季)。

    以东岸人刚刚占领的塔纳纳利佛为例,这里一年365天里就已经有160天左右下雨了,年降雨量高达1300毫米以上,真的是太多了。即便是旱季的5-10月,月降雨量也在10-50毫米不等,配合人工修建的水库及灌溉系统,不但人畜饮水无虞,就连农业生产都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还要那么多的雨水作甚!

    塔纳纳利佛现在已经被改名为大安,以示东岸人占领这里后长治久安之意。大安的海拔高度是1433米,气候非常凉爽,年平均气温在17-18度之间,与很多温带地区差不多,根本不像是一个位于南纬18.5度的热带城市。以至于新近从河西地区行署专员任上升过来的王大壮已经打算将新华夏的首府迁过来了,新华港实在是太闷热潮湿了,虽然经济相对发达,人口较多,但真的让自小出生在温带地区东岸本土官员难以适应,一直想寻找一个气候更加温和凉爽的新首府,新夺下来的大安城似乎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王大壮甚至以荷兰人控制下的巴达维亚为例子,指出这座城市虽然填平了许多水塘(但不可能完全填平,市区内仍然有大量水面),但因为气候炎热,细菌孳生,来自北欧的殖民者极其不适应气候,死亡率居高不下。新华港虽然在市政管理建设上强了不少,医疗卫生水平也高于巴达维亚,但死亡率也不低。毕竟,那些生活在有冰雪环境、一年四季分明的东岸殖民者初来乍到时同样很不适应,每个工作了多年的东岸人即便没有死去,但一定是慢性病缠身,与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的土著完全没法比。因此,王大壮坚持将首府搬到中央高原上去,并已将计划上报本土,请求批准。

    当然在等待本土批准之前(批准问题不大),王大壮也没闲着,他一年中几乎有半年待在大安城,督促诸多项目的落地以及城市周边地区的建设。

    新华夏岛是富饶的,每年出口大量胡椒、剑麻、椰干、棕榈油、香草、咖啡、可可、橡胶、蔗糖、药材、干果、黄金、高级海产品等非常赚钱的商品至本土,给本岛带来了滚滚的现金,创造了无数的富翁。而由于新华夏岛殖民地的政治属性,开拓队政府的权力极大,可以不受限制(当然不是完全不受限制)地征收重税,因此政府的财政状况也非常良好,除去固定运回本土的税款、支援义成地区的建设款、行军移民的补助款、海军第二舰队赞助款外,政府每年可用于建设本岛的资金仍然十分庞大,几达三百万圆之巨,相当于五十多万居民(如果你忽略数量同样庞大的原住民或奴隶的话)每人缴纳了十几块钱,税负是本土的两倍以上。

    但不管税负如何,新华夏开拓队政府有钱已是事实。在被本土进一步薅羊毛之前——有传言,中央政府打算在1699-1700财年中,把从新华夏岛征收到的税款正式列入财政预算中,不再是目前的计划外收入,这几乎就肯定意味着压榨的程度进一步加深——王大壮打算搞几个大项目,先把大安城及周边数十公里的范围内建设出来,搞出一个工农业并举的模范试验区,然后再以此为原点,辐射周边地区,最终发展成本岛经济的另一个发动机。

    首先就是重修麦利那人遗留下来的城市宫殿群及其他建筑。目前的城市格局,充当落后的麦利那人王国首都是够了,但对见多识广、雄心勃勃的东岸人来说,则远远未够。王大壮打算重金聘请多个知名设计团队,帮助设计包括开拓队总部(被一些人戏称为“总督府”)在内的数十座建筑。鉴于本土有实力的设计团队多已在洛阳府做项目,再加上王某人的个人喜好,这次他聘请了许多来自清国、顺国的建筑设计人员,将“总督府”、长春宫、大安火车站、银行大楼、人民大剧院、大安纪念医院、保安司令部等核心建筑设计了出来。

    在这些建筑中,毫无疑问凝聚了极强的王氏个人色彩,体现了他的审美倾向。比如,“总督府”几乎就全盘照搬从故纸堆里找出来的原山东衡王府设计图纸,修得那叫一个气度森严、富丽堂皇,预计全部完工时花费将超过五十万圆以上(目前已经投资二十余万圆)。承揽“总督府”建设合同的是来自本土的交建一局,但诸多分包单位却多来自本岛,这也是王大壮的特别要求。他曾经算过,仅此一项,就可为新华夏岛创造至少两千个工作岗位,有力拉动了本岛建筑产业的繁荣及技术进步。

    长春宫的投资也不小,不过道教总会将承担一半以上的开支。这座新华夏岛五十多万国民的精神圣地的设计灵感来自江西龙虎山的天师府,但东岸人依据教义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修改,占地面积将达到数千平方米,气派无比,一点不输本土的许多核心道观。与“总督府”的要求一样,长春宫的建设要尽可能在本岛采购材料、雇佣人员,以减少资金的流出——只要钱还留在新华夏岛,哪怕是从政府手里到了商人手里,都问题不大,日后想回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毕竟这里是殖民地,很多还是军管区,可不兴本土的法律。

    其他建筑,如火车站、剧院、保安司令部等是中国传统风格,飞檐画栋,巧夺天工,预计将各花费10-20万圆不等。至于银行大楼、电报局、医院等建筑,则是东式现代风格,以尽可能利用空间,发挥效率。

    总而言之,王大壮是铁了心要在大安城大兴土木了,以为将来的“迁都”做好准备。他预计五年内将粗粗建出一个雏形,并完工部分建筑,花费将控制在150万圆之内。五年之后,即便自己离任了,那么问题也不大了,接任的主官不可能放着半拉子工程不去管,只能继续往里面砸钱。随后,社会资金也将慢慢跟上,大安城内的商店、住宅、市场等也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最终使其成为一座繁荣的城市,新华夏岛名副其实的首府。

    而在除了建设城市之外,重新整修麦利那人建设了数百年之久的农田水利设施,也是重中之重。作为在河西地区主政多年,非常熟悉农林牧渔事业的王大壮,就曾经对麦利那人建设的水库、灌溉水渠赞叹不已,但他认为这还不够!麦利那人是数百年前离开东南亚的,虽然文明水平比非洲高一大截,但到底还是落后。如今东岸人占领了这里,自然要加以改进,甚至是重新建设。比如,麦利那人的水库淤塞严重,他们的灌溉水渠大部分都不是石质的,他们缺乏提水站(这意味着很多高地上的农田无法得到有效灌溉)等等,都要花资金来建设。

    王大壮的计划是,在五年内分批投入150万圆资金,先将首府及周边地区的设施改善一下,并迁移大批东岸人过来。他觉得新华夏岛五十多万国民还是少了,最好能在自己的第一个任期内将人口迅速增长到八十万以上,且新增人口大部分安置到中央高原上,以期尽快形成一个核心的农业模范区。

    新华夏岛现在还在从河中地区、印度西北部进口谷物,这简直就是耻辱!王大壮绝对不能接受这种事情继续发生。以前没条件也就罢了,新华夏开拓队占领的海岸线降水多、气温高,适宜经济作物的种植,但现在有了相对凉爽的中央高原,不搞粮食种植岂不是白瞎了?未来塔东铁路要进一步延伸到大安城,把中央高原粮食产区(包括金沙湖水稻种植区)与消费能力较强的沿海地区联结起来,形成互补的经济格局。

    此外,依托这个农业区的相关轻工业体系也可以建立起来了。像酿酒厂、奶制品厂、碾米厂、磨面厂、榨油厂、罐头厂、硝皮厂、卷烟厂等企业不发展起来等着过年呢?后世马达加斯加首都塔纳纳利佛及周边就存在大量此类企业,其面积不到全岛的十分之一,但拥有总人口的24%,创造了全国35%的工农业产值,发展成这样,都是有原因的。

    至于重工业,塔东铁路沿线的铬铁矿、南部的大煤田(萨库阿煤田,储量超过10亿吨,即便在21世纪,都不算是小煤田)、西部的镍矿都很有开采价值。另外,中部高原的大量水力资源也必须利用,这些水从高原上倾泻而下,河道落差极大,如果本土许可技术输出的话,那么发展水电的条件十分优越。

    总之,在占领了中央高原之后,新华夏岛的建设将进入一个新时期。首先蓬勃发展的将是建筑业,然后农业及农产品深加工会迅速跟上,期间可能还有一些采矿、交通方面的投资,预计五年投资总额会在五百万圆上下。这笔钱,如果本土不突然提高新华夏岛的缴税额度(目前每年拿走三百万圆,主要用于本土的防洪水利及半干旱地区的引水工程)的话,新华夏开拓队政府还是可以承担的。

    东岸人经营世界第四大岛六十年,依托其独特的气候、特殊的地理位置(意味着转口贸易非常兴盛)及丰富的资源,终于结出了累累的硕果。其对东岸本土的重要性,甚至比富饶的宁绍还要高上许多——有意思的是,几年前宁绍地区第一次往本土运银,金额同样是三百万圆——相信等东岸人全盘控制整座岛屿,人口数量大幅度增长,经济也快速繁荣的时候,这座岛屿的价值还要更上一层楼。

    世界第四大岛,未来即便真的独立出去,也必将是华夏文明圈内一个独特的存在。人民富裕、商业发达、旅游资源丰富,一旦交通条件大幅度改善(比如发明了大型游轮或喷气式客机),那么这个大型岛屿就是华夏文明圈十多亿甚至是二十多亿人民共有的后花园,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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