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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 浑水(十)

    “营寨内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后勤参谋拿了几张纸匆匆跑进了安丘县衙内,朝莫茗进行汇报:“除了一千余石粮食、三百石黑豆、五万余束草料外,就只有少量箭矢、棉甲、刀枪了,质量比以前缴获的明军的武器要强上一些。此外就是一些大车、骡马等牲畜了,具体数量在最后一页附表上面。”

    莫茗随手翻了翻,发现没啥有价值的东西,然后便问道:“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据初步统计,白天战斗中挺身队战死29人、伤57人;八旗新军战死7人、伤15人;陆军炮兵战死1人、伤2人;陆军步兵战死2人、伤1人;斥候队战死9人、伤17人;骑兵大队战死76人、伤111人;此外,军夫队死3人、伤8人;各项统计相加计战死117人、伤201人,伤亡共计338人。”后勤参谋拿着统计表面无表情地念道,“以上数据可能会稍有变化,因为有些人伤势较重,最终可能会加入阵亡行列。”

    听到后勤参谋冷冰冰的伤亡统计报告,莫茗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东岸人的核心武装陆军和八旗新军伤亡较少。而伤亡的大头主要还是在骑兵部队,双方最后一次的骑兵对决导致了东岸人两百多人的伤亡,当然李率泰的那些骑马步兵也损失了大约七百来人。而之所以打出了1:3的战损比主要还是归功于骑兵大队高昂的士气、较高的马上格杀技术(专业骑兵对骑马步兵)、精良的骑兵装备(简易骑兵胸甲)和出其不意的战术(手枪、骑矛)。不过以后这种硬碰硬的战斗还是少打为妙,东岸人的士兵补充艰难。即便是那些雇佣来的波兰骑兵,也是极为宝贵的财富,轻易折损不得。

    李率泰的骑兵当场战损了七百来人,后来在撤退途中又遭到火炮、枪弹、弓箭拦截,陆陆续续又落马了数十人,再加上他派到张汝行部督战的四百多骑兵里的伤亡,他的两千骑兵到最后也只有约1100人成功撤走,损失巨大。除了骑兵外。他的两千步卒也在东岸人的炮火打击下损失了一百多人,跟役辅兵损失了两百多人。也就是说,李率泰的八千本部在今天的战斗中共伤亡接近1300人,其中大部分是战兵。而且由于战场落在了东岸人手里,这伤亡的1300人基本可判定为阵亡了,因为东岸人可不会为他们的伤兵进行医治,能仁慈地给他们一刀让他们不至于在天寒地冻中继续受苦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作为炮灰存在的张汝行部两千人基本上全军覆灭,除了逃散的寥寥三四百人外,剩下的部众中大约六七百人被杀伤。九百多人被俘虏,就连其统帅张汝行都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山丹人一鱼叉结果了性命,可谓惨烈至极。

    此次被随军参谋记录为“安丘战役”的战斗。双方共投入了超过一万五千人。是东岸人有史以来参加的规模最大的两场战役之一了(另一次是南非的血河之战)。不过与血河之战防御性质的战斗所不同的是,安丘之战是地地道道的野战,按照大明的说法就是双方均排列出了堂堂之阵,然后互相厮杀。因此,这样一场以少胜多的战斗还是极大地提升了东岸人的自信心。战前即便莫茗、茅德胜、李仁军、杨明阳等人再自信满满,但面对传说中的“八旗劲旅”——虽然只是个冒牌货——内心之中依然还是有一些忐忑的。但是此战一战破除了大家的心理阴影。汉八旗原来这么弱,甚至还比不上南非的那些野蛮人勇武。至少那些科萨人视死如归、冲锋到底的气势比这些人强多了,当年河中保安团的一些新兵们在漫山遍野的野蛮人冲锋时吓得腿肚子直打颤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到了晚间的时候战场已经基本打扫完毕,军夫们则点起了火把,连夜将清军营寨内的物资装车拉到了安丘县城内。同时将这个清军营寨拆毁。壕沟填平、木材全部拿去烧火。至于那些张汝行部的俘虏,则被关进了安丘县大狱内。在派出一批斥候连夜将张汝行的头颅和一些缴获的清军旗帜送往青州城后。莫茗再次召集几位部队主官开始进行战后总结,兼且商讨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他首先表扬了骑兵部队的巨大功绩,并对力战受伤的大队长杨明阳、中队长裴钦、扎格拉斯基及以下十余名军官进行了表扬,并令后勤参谋按照作战条例给他们发放相应数额的奖金。同时也对挺身队副大队长车辇进行了表扬,今天下午骑兵大队与敌激战的时候,是他主动带着三个中队的士兵前去增援,对吓退李率泰部骑兵起到了关键作用。

    骑兵大队、挺身队这些新建部队表现合格甚至可以说出色,作为老部队的八旗新军、东岸陆军就更是发挥出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了。尤其是八旗新军的步兵们,这些看起来很木讷、甚至有些傻头傻脑的科萨长矛手们极为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们在敌人骑兵的压力下岿然不动,锋利严整的长矛阵让这些懦弱的清军骑兵徘徊不前。在他们的努力下,作为此战杀伤敌军主力的加强炮兵连得以放心大胆地输出火力,对最终取得胜利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在各部都极为出色地完成任务的情况下,反倒是之前一直作为绝对主力的两个陆军连因为缺乏表现机会而多少显得不够出色。不过这也不怪他们,谁让敌人都没法忍受大炮的轰击而冲击到步兵火枪手的射程内呢?

    在做完一番表扬兼战斗总结后,莫茗等人终于进入了第二个环节:商讨下一步的军事行动。而在这时候,茅德胜又是直接站起身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各位,虽然今天打胜了仗,但我还是要说,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吧!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现在天气这么恶劣,估计马上又要大雪连天,即便是白山黑水间来的满清大军,也没法在这种天气下长期坚持的。如今他们在安丘县城下损失了三千多人,前段时间还被我们消灭了青州李士元部两千余人、胶州镇军一千余人,胶州镇的后勤辎重也有很大一部分落到了我们手里。仗打成这样,我们已经很对得起青州城里的赵应元等人了。而我们也为此前后付出了将近四百人的死伤,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过一阵子烟台港就要封冻,海军船只要转港到利尻岛过冬,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将物资、人员都撤回去吧。”

    骑兵大队的杨明阳在经过下午的一场大战后,如今也有些倾向于撤退:“我们差不多也做到了自己的极限了。张汝行的人头给赵应元他们送去后,他们要是还投降的话我也无话可说,这样的人也不值得我们去救他。其实对于赵应元这种降叛不定的人,我们根本没必要花费太大精力,阿斗就是阿斗,扶不起来的。如今我们在莱州、青州两府连续攻克了两座县城、一座州城,消灭了六千余清军,缴获了大量物资,这对清廷的震动已经相当之大了吧。如今清军新败,士气肯定会有些低落,而青州城里有三四万各路武装,面对满打满算不过一万六七千人、又缺乏攻城器具的清军,他们没理由守不住。而且经过今天一战,清军也会担心他们的侧翼安全,他们兵力有限,根本无法同时在两个方向开战,再加上天气持续恶劣,我认为他们会选择退回济南再作计较。”

    手下两位大将都表明了不想再折腾下去的态度,莫茗也不得不郑重考虑起他们的意见。其实如今清军在山西战场已经渐渐占到了上风,他们无论是兵员数量、质量、装备还是后勤都超出顺军一大截,李自成有十万军队被拖在青海、甘肃一带,河南还有数万人被南明军队拖住,能拿来对付清军的满打满算也就十万人出头罢了,面对两倍以上的优势敌人,他的胜算并不大,目前看似打得热闹,其实也只是在苦苦支撑罢了。

    历史上在昨天(十月廿五),清廷就组建了以豫亲王、定国大将军多铎为主帅的南下征明部队,所部除八旗兵外,还有孔有德、耿仲明部两万余骑。在山西战场进入到关键时刻,清廷居然还有暇组建征明大军,可见其游刃有余。只不过后来顺军在河南发起了大反击,连克多座城池,并包围了重镇怀庆府,危及清军叶臣部的后路。因此多铎的征明大军“顺道往征”河南的顺军,并最终与阿济格的大军会师于西安。可笑此时正在河南攻打顺军的明督师史可法指挥下的总兵刘洪起、许定国部,浑然不知是大顺在河南发起的绝地反击吸引了清军的注意力,并最终改变了他们的作战方向,不然多铎这数万骑兵就直接南下江淮了。

    清军会不会因为山东局势一直无法彻底平定,而从多铎的大军中分一部过来呢?如果真这样的话河南的顺军应当能减轻一些压力。莫茗脑袋里转了转这些念头,最后终于还是决定不去管他了,顺其自然吧。东岸人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限,没理由再继续冒险下去了。因此,他很快做出了决定:“从明天开始,军夫队除部分人员下乡征集粮草、招募垦荒人员外,其余人开始用大车、驮马运送物资、俘虏,路线为安丘——高密——胶州——大沽河口,挺身队轮番派出两个中队护送。斥候队全部撒出去,严密监视各处动向,骑兵大队随时准备驰援,其余部队一律待在城内待命。”

第一百八十二章 影响(一)

    从11月25日开始直到月底,东岸人运送各种物资、人员的行动一直持续了整整七天。而在这期间,青州和讬部清军的动向一直很令人诧异,他们显然是知道了李率泰大败而回的消息,但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们始终没有集结大军来攻打安丘的“黄衣贼”。也许是他们战兵的数量稀少(五千出头),也许是他们的粮草不足,当然更可能是东岸人展现出的战力让他们有所忌惮,总之他们没有再派人来对东岸人采取行动。

    11月28日一大早,清军胶州总兵柯永盛、登莱巡抚陈锦率四千余兵马赶到青州,与和讬、李率泰等人会师。至此,清军共集兵两万余,其中战兵超过七千。当日,和讬将自己本部两千余满洲战兵分出来用于防范黄衣贼,然后督促李率泰、柯永盛二人发兵猛攻青州城。

    而已经得到东岸人安丘之战大获全胜消息的赵应元等人,也坚定了死守青州的决心。他们采取了老套路,即把城内富商、缙绅的银两、布帛甚至女人通通抢了过来,然后分发给麾下士卒,激励他们奋勇作战。有些当家的看到东岸人送过来的张汝行人头,胸中顿时也生出了些许豪气,纷纷走上城头带领孩儿们与那些投降满清、数典忘祖的汉军绿营作战。

    清军猛攻一整天,遗尸千余具,不克。11月29日,在看到无法快速攻克青州城后,天寒地冻外加粮食略尽。和讬不得不下令城外清军分批撤退,返回济南,同时派人火速前往北京请求援兵,并特别要求增拨十余门能攻城的红衣大炮过来。

    至此,一度声势浩大的青州战役就这样草草告一段落。历史上和讬等人率领的大军通过埋伏在青州城内的张文衡的协助,假意招降赵应元等人,然后在会盟地点将赵应元等数十名首领通通斩杀,最后还收编了其数万部众。而现在事情弄成了这样。不但没能轻易拿下青州城,甚至还损兵折将七八千人,这一进一出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而且,历史上拿下青州城后,清廷委任的登莱巡抚陈锦还挟此威势招降了据守登州城的明副总兵杨威,然后顺利克复整个登州府。但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青州不说,这登莱二府翘首盼望我大清“王师”到来的士绅地主们恐怕要大失所望了,登州这种名城自然也不会再轻易投降。再加上济南、东昌、兖州诸府此起彼伏的反清义军。山东局势再次陷入了混沌之中。

    11月30日,先期离开的四艘海军运输船再次抵达了胶州湾。而已经输送完手头物资的东岸大军在得知清军撤离后,也离开了已经屯驻了十来天的安丘县。向南快速行军。并于12月2日下午抵达诸城县。清廷委任的县令弃城而逃,东岸人不发一枪一弹进驻了县城。在照例释放囚犯、征集粮草、招募志愿垦荒人员后,东岸人于第三天离开了诸城县,而离开之前还公开处死了十余名五月叛乱时驱逐、擒杀大顺官吏的士绅,并将他们存于城内的家产予以没收。

    离开诸城县后,东岸人再次冒着中雪于12月8日抵达了日照县。日照县的士绅当初作孽太多。所以对东岸人的抵抗较为顽强,以至于东岸人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才依靠大炮攻进了城内,为此还死伤了近30名挺身队的士卒。因此,入城后的东岸人将这些抵抗士绅本人及其男性继承人全部处死,家产予以没收。妻妾女儿编入了女子挺身队。

    照例在日照县停留了一日后,东岸人于12月10日再度出发。开始扫荡日照附近的安东卫城及各下辖卫所,最远甚至向西活动到了赣榆、沂州一带,让清廷设立的沂州总镇极为紧张,连连向济南和北京告急,言“黄衣贼首莫茗,拥二十八万众犯沂州,臣决死迎战,三进三出、被创数十始击退贼军。然贼兵铳炮犀利,裹挟流民,纵横州县,势甚猖獗,伏乞朝廷速发真满洲官兵一万,以诛此獠。”

    扫荡完夏河寨前所、灵山卫这最后两个据点后,东岸人带着近两千名志愿跟随东岸人拓荒的明人百姓、五千多石粮食、四百多名俘虏(含五十余名女子挺身队)、大量牲畜辎重再次回到了胶州湾,而此时已经是12月18日了,烟台港差不多已经封冻。没办法,只能让六艘海军船只将这些人员物资通通转运到利尻岛鸳泊港过冬基地上去,至于这些东岸陆军、挺身队、军夫队,他们只能靠两只脚走回烟台了。好在如今登莱青三府成点气候的清军基本都被击垮了,其余也都退回了济南,东岸人这一路上大摇大摆地走回去相信没有任何人敢于拦截。

    因此,在花了两天时间将三百多吨粮食、两千名垦荒移民、四百多名俘虏、800余匹驴骡、500余口猪牛羊、九万多束草料、五十吨黑豆、300多辆大车以及大量金银丝帛通通塞上六艘大船后,大获丰收的东岸大军带着600多匹驮马、上千匹战马以及少量四轮货运马车离开了胶州湾,取道即墨、莱阳、栖霞、福山返回烟台。而陆上的东岸大军离开后,胶州湾海面上的六艘海军舰船也拔锚起航,顺着西北风向东航行,他们的目的地是利尻岛。

    安丘之战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而东岸人打了胜仗的消息在登莱青三府持续发酵,消息灵通的缙绅地主们几乎无人不知。因此,东岸大军所过之处的各地乡绅们纷纷送上劳军物品,算是结个善缘,而东岸人对于这些粮秣补给也来者不拒,有力补充了大家的粮食储备。

    当东岸大军抵达烟台堡时,已经是1645年的1月10日了。此次作战历时近三个月,攻克一座州城、四座县城、一座卫城,杀伤清军五千五百余人,俘虏一千四百人,收获粮豆近九百吨,牲畜军资无数,有力打击了清军的嚣张气焰,使得其快速平定山东并为之所用的计划彻底破产。同时,山东各地的抗清武装在看到清军“战无不胜”的神话破灭后,也是士气大振,开始在各地频繁流窜活动,让已经撤退到济南的和讬、李率泰、柯永盛等人烦不胜烦,不得不四处分兵剿贼,从而放松了对登莱青三府的侵夺。整个山东至此以青州城为界,维持住了一个诡异而又脆弱的东西平衡。

    留守烟台堡的炮兵连长李文长向莫茗汇报,12月中旬烟台港封冻前夕,海军运送移民的机帆船队从澳洲金山港返回,并且从烟台、崆峒岛上运走了三千人到利尻岛鸳泊港。准备等船只维修保养完毕后,就再度踏上南下澳洲的征程,此刻差不多已经出发一段时日了。而此时的烟台港内也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在港外,海面上也漂浮着大片大片密密麻麻的浮冰,今年黄海的冰情又是很严峻啊,这港怕不是要到2月中旬才能解冻。

    在开完作战表彰大会,突击提拔了一批官兵的军衔,并发放完战利品奖金后,1月13日,烟台堡内的莫茗又秘密接见了一位熟悉而又陌生的来客。

    “你是说,多铎腊月初一就已经抵达了武陟、孟县一带,准备寻机渡河往潼关推进?而且还分派了一支部队往东进入山东?”莫茗有些惊讶地问道。来人是德州乡绅罗国士的家人,就是半年前提供巴哈纳、石廷柱二人进兵消息给东岸人的家伙。此人因受东岸人之累,未能在新朝肇建的“我大清”谋得一个职位,不过好在他交游广阔,朋友不少,因此倒也没有被清算。甚至于最近还有人帮他活动,向山东巡抚方大猷举荐他出仕任官,可见其人的能量。不过这人品行首鼠两端,这从他两次派心腹家人向东岸人传递情报便可得知。

    “是的,老爷从交好的朋友处得知这个消息,老爷认为八成属实。但统兵将领具体是谁并不清楚,所来的兵将有多少、是否真满洲兵也无从得知。只是隐隐约约听说济南的和讬和大人很是不满,因为他想要的红衣炮军并没有跟来,目前应当还在与上面进行着扯皮。”罗国士的家人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嗯,代我向你老爷问好。跟我的副官去我的小厨房内吃顿酒饭,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吧。”将罗国士的家人打发下去后,莫茗不由得沉思了起来。如今和讬等人显然不甘心在青州城下所遇到的小挫,等到援兵及红衣大炮运抵后,这些人势必会重新发起攻击。到时候青州城能不能保住就很难说了,反正莫茗不是很看好。清军到时候差不多有万余战兵,又有大炮助阵,青州城内的乌合之众是无法抵挡的,一个弄不好的话没准还会全军覆没。

    “算了,我让人写几封信给青州城里的这些混世魔王们,让他们预先做好撤退准备。免得事起突然全部被堵在里面,到时候被清军收降就不好办了。”莫茗自言自语地说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影响(二)

    前往青州的信使出发后,莫茗突然发现自己闲了下来。海军的六艘舰船已经携带着大量人员、物资前往利尻岛港口,下次他们来烟台差不多就要等到一个多月后港口解冻了。如今利尻岛鸳泊港已经修出了五个大型干船坞,能同时容纳五艘船只进行维护保养,这可是当初黑水开拓队辖下的重点工程,利尻岛上几乎所有人都投入了码头、防波堤、船坞的建设之中。而且目前该项目还在继续扩建,因为今后在这个黑水地区唯一不冻港过冬的船只势必会越来越多,船坞、泊位不增加的话很可能就会耽误运输移民的效率。

    小小的利尻岛根本承受不了太多的外来者,因此东岸人除了在岛上开辟了两千五百亩旱田外,修得最多的就是仓库、临时居住木屋、蓄水池等设施。每年一到冬季,这个夏季时节相对平静的日本海小岛就会陡然热闹起来。大批从黑水、大泊两地转运过来的明人百姓在次聚集,等待船只将他们运往未知的远方。当然了,每逢这个时刻也是军警们最为紧张的时刻,大群人聚集在一处,一个搞不好就是骚乱的下场,因此每年这时都会从库页岛调一些武装部队过来,以震慑任何不法分子。

    除了利尻岛外,东岸人如今数安置在烟台的人口最多。其中,烟台堡以北的芝罘岛地区安置了超过两万人,而崆峒岛上尚有四千人,算是最大的移民聚居区了。这么多的人。冬季自然不会让他们无所事事地缩在临时木屋里,除了隔三差五地参加一些语言、纪律学习外,他们干的最多的活,就是用储存在码头上的建筑材料修建烟台堡以北芝罘岛上面的海防炮台、陆防要塞、灯塔、道路、军营、仓库等设施。当然,必要的民居也在修建之列,只不过那要等到以上这些设施都修建完毕后了。

    烟台要塞的修建是个长期的工程,目前主体城堡已经竣工,城堡内的一些建筑在进行最后的收尾。而与之配套的芝罘岛炮台区、崆峒岛炮台区、码头区、移民安置区等设施大概还需要大半年的时间才能完工。等这些都修建完毕后。整个烟台港将成为远东地区首屈一指的要塞化港口,让无论是岸上还是海上的敌人都望而生畏。

    在检查完这段时间内烟台要塞各项工作后,闲极无聊的莫茗又将挺身队与军夫队拉出来训练。东岸士兵们的伙食还算不错,每餐玉米粥管饱,此外还有油汪汪的咸鱼佐餐,赶上宰杀牲畜的时候大伙儿还能捞着一些肉吃,因此他们的体力相当不错,足以支撑他们在寒冷的冬季进行户外训练。

    挺身队在前次的战斗中损失不轻,前后约有近两百人伤亡。这次东岸人在军夫队中挑选了部分表现良好的军夫,将其补充进挺身队内,使目前烟台地区挺身队的规模再次达到了齐装满员的两千人。

    这次挺身队跟随陆军主力作战。一路上的表现还算合格。特别是其中几个中队。战斗热情高涨,意志顽强,敢打敢拼,莫茗决定给这三个中队集体换装。从10月份运输船运过来的部分武器中抽出了750根长矛,将其配发给了这三个中队。若是他们以后表现一如既往出色话,那么配发军刀与铠甲也不在话下。

    就在东岸人展开冬季大练兵的时候。邻近的登州城又有了新的变化。城里的副总兵杨威在清登莱巡抚陈锦的屡次招降下有些动摇,再加上城内一些富商、缙绅官员们也对投降满清持积极态度,因此原本仗着手底下有七千余兵的杨威最近心思也活泛了些。他原本是土匪出身,后被上任登莱巡抚曾化龙招抚,从此为大明效力。可谁知这位曾抚台不声不响地就和南面的胶州知州一起泛海南逃了。丢下了孤悬敌后的登州城内的众文武官员们面面相觑。

    其实先前陈锦已经在柯永盛大军的支持下前来招降过一次了,登州城内大部分官员都很想得开。大明都不要咱们了,那咱们干脆投了大清算了。听说那大清不但承认大明的官职、功名,甚至还一再明确说明不强制明人剃发。那陈锦本人虽然剃发了,但人家是汉八旗,从龙早,和大伙儿本就不一样。而且那济南的方抚台不是也说了么,不剃发!就连官服还穿着大明那套,只要心在大清即可。

    条件都这么优厚了那还等什么?晚了的话说不定人陈抚台不高兴了,以后大家通通赋闲回家,那还玩个屁啊!因此,登州城内一干无节操的文官胥吏们纷纷吵闹着要投降,可奇葩的是原本是土匪出身的杨威杨副总兵却比他们多了那么一点节操,他不愿降!或者说他暂时不愿降,似乎还在观望风色。

    天杀的!这个时候还观望什么风色?难道青州城里以赵应元这个伪顺余孽为首的泥腿子、江洋大盗们会成事?别说笑了,他们要能成事,那东岸黄衣贼岂不是能打到沈阳去?唔,说到东岸黄衣海寇大家就纷纷牙疼,登州城里的诸位缙绅哪个没受过他们的盘剥勒索,哪个没被他们抢夺过佃户?真真是贼寇性子,与那闯逆是一个路数,难怪会当那啥劳什子宁海防御使,早晚被大清王师一鼓而荡。

    不过无论登州城内的文官缙绅们如何恼怒、纠结、蛋疼,掌握着刀把子的杨威杨大人不降,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旁边多劝两句了,指望杨大人早晚想通,然后带着大家舒舒服服地投降我大清,也能保住大家的前程不是。文官们算计得是不错,可没想到前阵子我大清的王师在安丘城下吃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败仗,如今山东的形势再度微妙了起来。

    南明的军队至少表面上在河南打得有声有色,比如总兵刘洪起、许定国等人率领的地主乡勇武装以优势兵力欺凌当地的小股大顺武装,并不时传来捷报,如今日克复某地、明日击杀某伪官、后日击溃“数万伪军”等等。这些消息自然也会传到邻近的山东等地,当地士绅虽然一看就知道这些所谓的捷报中水分颇多,比如按照捷报上说的话南明军队击杀的伪顺军队数量已经超过了三十万人,这怎么可能!不过这些河南当地的乡勇武装打了一些胜仗倒也是事实,虽然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仗,但也令他们内心之中起了一丝波澜。当年大清军队也曾几次入关,也一样势如破竹,不过最后都退了回去,没准这次也是这样呢?你看他们竟然连那帮东岸海寇都收拾不了,反倒是损兵折将,听说连被封为副将的张汝行都军破身死,这真真是令人大跌眼镜。如果这大清朝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恐怕还真要早做打算了。

    不过唯一令人感到些许遗憾的也许就是河南的这些胜仗竟然都不是朝廷经制之师江北四镇打出来的,而是由河南当地的地方乡勇武装所完成,这多少令他们有些担心。朝廷正规军队羸弱至此,竟然还不如乡勇,这可如何是好。

    而这场战斗同样在青州城内的各路武装首领们中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待清军粮尽退兵后,外患尽去的各路首领、当家的、盟主们便对下一步的行动展开了争论。有人主张趁着清军退兵的大好时机去山东广阔的乡间闹上一闹,有人则主张东进登州府投靠东岸人,当然更多的人还是主张留守青州。赵应元这厮虽然是此次抗清行动的召集人,但威望也就那样,他镇不住这些七嘴八舌的各路豪杰们,因此只能有选择性地拉拢一些与他的主张比较相近的人。

    赵应元这人说实话还是有些野心的,这从他强行拥立衡王就可以看得出来。不过此人意志不够坚决,清军势大就奴颜婢膝想要投降,清军若是势弱就不屑一顾,这种降叛不定的人谁能看得上他?清军抓到了估计也是一斩了事,这种人志大才疏,既没什么能力,也认不清眼前形势,败亡只是早晚的事。听说他最近还在联系驻兵江淮一带的明总兵刘泽清,似乎是打算在南明那里谋个职位。

    不过他也不想想,他已经拥立了衡王,再和福王一系的南明勾勾搭搭,这怎么看都属于脑子不正常的人所为。也难怪当初赵应元要拥立衡王的时候人家死活不肯答应,实在是这人真心不靠谱啊!要是南明真的许了你个什么爵位和军职,前提是要你将衡王解送到南京,你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若是答应的话那么衡王将如何自处,而若是不答应南明显然不会给你好脸色看,这种逻辑混乱、前后不一的事情也就赵应元这种政治能力无限接近于为零的粗鄙武夫才会做得出来,没的叫周围人齿冷。

第一百八十四章 影响(三)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人看不清赵应元这人的秉性。

    1645年1月15日,秦尚行、王家忠、翟五和尚等人就突然率兵离开了青州,然后冒着大雪一路向东行进到了登州府左近,并与如今还控制着登州城的明副总兵杨威取得了联系。这几人以前与杨威都交情颇深,毕竟一起造过反嘛,这交情怎么可能不铁!因此,他们在稍微商量一番后,这群无法无天的家伙决定干脆一起拥立杨威称帝算了。

    如今乱世,有刀把子便有一切,你老朱家做得皇帝,我杨大哥便做不得?几人越商量越兴奋,除了翟五和尚另有心思外,其余几人都开始与杨威联系,并纷纷涌进了登州城。他们几家万余兵马一下子进了登州城,城内一时人满为患。而且他们所携带过来的粮秣不多,免不了要率军去登州乡下收集粮草,附近的地主缙绅们苦不堪言,三天两头偷偷派人往济南哭诉,请求方大猷、和讬、李率泰等人速速发兵来解救他们。

    不过如今和讬等人还在等红衣大炮的到来,加上他们也较为忌惮“铳炮犀利”的东岸黄衣贼军,因此只是一味温言安抚这些前来求援的登州府缙绅的子侄们,但救兵却是半个也无。

    登州缙绅的事情先不提,单就说涌进登州城的这帮抗清武装。前后与东岸人打过多次交道,甚至侄儿翟小山如今都在东岸挺身队中任小校的翟五和尚在与杨威等人厮混了两天后,觉得杨威等人也不能成事的他又请辞了。然后带着自己的本部兵马一路向东蹿到了烟台要塞附近,然后派人联系堡内的东岸人,口口声声说要入伙投靠莫大王。

    正在烟台堡内主持修建冰窖的莫茗,对这个莫名其妙跑过来的翟五和尚的行为也感到有些好笑,不过有人投靠总不是什么坏事,他还是在烟台堡内接见了他,同时翟五和尚的侄儿翟小山也被特别命令立刻赶来了会场。

    翟五和尚此人长得肥头大耳,原本是寿光寺护寺僧兵首领。一身武艺还算是不错。只不过后来世道越来越乱,前来滋扰的土匪也越来越多,翟五和尚一怒之下干脆也拉起杆子做了土匪。最初的骨干手下都是原本寺里的僧兵,时间长了他们凭借着武艺精湛倒也在青州、莱州等地混出了一些名气。这次他带着三千余部众从青州一路来到登州,显然是不看好赵应元所部的乌合之众在青州的形势,也不看好杨威等人的称帝闹剧。因此,他凭借着本能一路找到了在他认识中最能打的东岸黄衣军投靠。当然,这里面也有他侄儿翟小山的因素,毕竟有个熟人牵线搭桥好说话嘛。而且他以前多次给东岸人通报消息。也算是结了不少善缘,这些交情在这个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

    翟小山如今在东岸挺身队中当了个小队长的职务,此次也参加过安丘之战。只不过战斗中无甚建树。未曾斩杀一人。不过这个前土匪杆子当家的在经历了半年多时间的训练以及军事、政治学习后,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就连莫茗都对他的进步速度感到惊讶。原本以为这个年轻的土匪首领会很难适应东岸人的制度和管理,没想到人家的适应性相当强,态度也很勤勉,学习起来也很用功。如今算是东岸人着力培养的军事干部之一了。

    翟五和尚看着自己这个已经快有一年没见的侄子,心下也感到有些陌生。笔挺的黄色军服、束得紧紧的武装带、带红色镶边裤缝的军裤、军官特有的高筒马靴,他的侄儿还理了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右手腋下夹着一顶东岸人称做大盖帽的军帽。这身号衣,啧啧。翟五和尚虽然看不上,但也觉得确实挺精神的。

    而翟小山身上往日里土匪特有的那种玩世不恭的气质如今看来也消散了不少。总之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看到这里翟五和尚也有些丧气,当年他怎么教育这个侄儿都不管用,这东岸人到底有啥魔力,竟然把他这个混球侄儿练成这样,有机会的话自己一定要问问。

    而翟小山看着他这个至今仍然理着光头、以和尚自居的叔叔也有些恍惚,曾几何时自己也和他们一样一天到晚浑浑噩噩地瞎混,骂狗官、骂朝廷、骂鞑子,自己既洗劫过为富不仁的缙绅庄子,也欺压过没有反抗能力的穷苦佃农,或许自己曾经还为此沾沾自喜,但如今看来那是多么地荒谬。只有经历了东岸人的政治课程后他才明白这个世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家为什么会受穷,朝廷又为什么一天天衰弱下去;也正是在这些课程上,他才知道了他所敬仰的李闯王起家以来的一路腥风血雨和累累白骨,以及大明朝廷在关外面对满清小朝廷时一次又一次的惨败。

    这些东西几乎令他从灵魂层面感到了震颤,他第一次认识到了外界发生的种种大事,也第一认识到了这个社会吃人的本质,他第一次迫切地认识到这个世道需要改变。在这种情况下,他对教给他这些知识的东岸人有了一种骨子里的如同信仰般的虔信,对他们一切的规章制度、各种思想都无条件地接受。他甚至惋惜,与他一同上课的那么多人中,有些感触的还不到两成,能够自己思考并有自己体悟的甚至还不到一成,“同志”还是太少了啊,他常常暗自感叹。

    莫茗等人和翟五和尚的会谈总的来说还算比较亲切,这主要还是缘于翟五和尚一味想投靠,而莫茗也隐隐有些招揽的意思,因此双方商谈的进度很快。对于翟五和尚要求直接入伙的要求,莫茗在想了想后还是予以了婉拒,东岸人有自己的一套管理制度,翟五和尚手下那帮散漫惯了的土匪军队怕是受不了这么重的规矩。与其到时候由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大家都很不愉快,那还不如现在就划好线,保持一定距离,并明确好双方之间的合作关系。

    莫茗等人原本就有如何处理可能投靠过来的山东抗清武装的一套预案,此时照章办理就是。而到了这个时候,莫茗突然也有些可惜那个已经被他率军拆毁掉了的奇山守御千户所城了。那个城离烟台堡不过三个小时的行军路程,也能屯驻个几千兵马,正适合安置翟五和尚这类势穷来投的地方武装。只可惜那里如今连地基都被挖掉了,连根毛都不剩,那么如何安置翟五和尚等人就有些挠头了。

    威海卫?那倒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有一座设施完备的城池,虽然有些破旧,但整修一下的话还是能用的,而且旁边就是港口,也利于东岸人往这里运输物资和兵员。只是唯一的问题在于那里万一被清军围攻——特别是在有能攻城的红衣大炮辅助下的清军围攻时,他们很可能会守不住。难道还要派炮兵帮助他们敲掉清军的红衣炮队?那样自己宝贵的兵力就被牵制住了,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将翟五和尚的部队就地安置在烟台堡内呢。

    与威海同理,旅顺、青岛等地也是一样,会极大地牵制东岸人的炮兵力量。因此,还是将他们安排到离岛上面比较靠谱。而这个岛还不能离海岸太近,因为冬季结冰的时候会被人趁虚而入;最好面积还要大一些,能养活一定数量的人口。这样的岛屿莫茗在地图上找来找去,最后发现也只有朝鲜棒子的济州岛比较符合要求了。李朝暗弱,翟五和尚的几千兵马上岛后基本上能很轻易地控制住局面,然后掌控住岛上极其丰富的牲畜资源以及多达几万的朝鲜人力,这对东岸人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翟五和尚的人一旦掌控济州岛后,他们还会不会听从东岸人的命令伴随袭击清军,这个问题很值得玩味。不过相信他们短时间内还是会听从东岸人的话的,毕竟一个小破岛子,很多东西甚至包括粮食都需要从外界输入,他们的命门还捏在东岸人手里。如果再对他们部队的骨干人员趁着训练的机会进行一番教育、拉拢、渗透的话,相信东岸人对其掌控力会更上一个新台阶。

    因此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莫茗便试探性地提议翟五和尚干脆率部占领济州岛算了。翟五和尚所部在那里有落脚点后,东岸人将派员帮助他们训练军队、加固城池,必要时还会给予他们一些武器和粮食方面的援助。而翟五和尚所部需要付出的,就是在东岸人需要的时候出兵进行策应。

    这个条件还是相当优厚的,既能得到一定的庇护,也能继续保持半独立的地位,翟五和尚对此还是相当满意的。自己原本已经打算为了自己和麾下几千名弟兄的前途计,而彻底投靠东岸人了。为此哪怕被边缘化、失去对部队的控制权也在所不惜,只要大家不降满清,能在乱世中活下去,他本人的得失他还真的没太在意。可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准备吞并他的部队——或者说人家就没看上他的那些乌合之众,因此,他很快就答应了莫茗的提议。至于济州岛在哪里,他还真不知道。不过没关系,左不过就是辽海中的一个岛呗,听说上面还有几万朝鲜人和很多牲畜,正好适合自己的人马屯驻。

    事情谈妥后,莫茗便让翟五和尚所部驻扎在了烟台堡南面的木质营寨内,一边整训部伍,一边等待海港解冻后乘船去攻占济州岛。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丘区(一)

    1645年1月20日,牧草岭,晴。

    一台由四匹马拉着的收割机正在地里忙活着。这里是平缓的坡地,土质不够肥沃,不适合种植小麦等粮食作物,因此乡农技站的技术员们开始指导移民们在这里种植苜蓿这种优良牧草。同时在本地大力发展畜牧业,在增加农民收入的同时,也能够为国内提供大量鲜皮这种初级原料,以振兴国家制革产业。

    牧草岭堡位于后世克里斯塔尔镇西北五六公里处,目前已经修起了一座小型城堡。早在去年三月,本地就迎来了第一批拓荒居民,他们在此地烧荒垦地,并将挖泥船挖出的浅层淤泥堆叠在开辟出的农田表面。五月份的时候,他们在这片农地上播下了越冬小麦,现在差不多也已经是收获的时节了。当然,小麦的播种区域仅限于较肥沃的卡马匡河冲击平原带上,至于那些广阔的起伏丘陵地区,居民们则在政府的安排下种起了苜蓿。

    到了去年12月底,新一批的明国山东移民坐船来到东岸。这些人在度过了最初的检疫隔离期后大部分被分配到了伊河地区的梅林港、丘伊堡、奇山堡、下伊河堡、峡谷堡、宁津堡等地,少部分被分配到了湖西农业区的西湖乡、大丰堡和牧草岭堡。其中,牧草岭堡作为新近修建的堡垒——同时也是东岸共和国深入丘陵地区的第一个定居点,分配到的人手比较多,大约有五百名来自登州府文登县的移民被安置在此地。

    而在他们到来之前,民政部就已经陆陆续续往此地安置了七八批共三百多名爱沙尼亚人以及为了平衡性别比例而从新华夏迁移来的一百五十名马来妇女。此次五百名文登县移民到来后,民政部照例也往此地分发了近两百名波兰妇女——同样是为了平衡男女比例。

    据某位前来本地视察的民政部穿越众官员酒后发牢骚提到,如今东岸政府赚到的钱差不多都花在这些移民身上了:给他们造房子、给他们造农具、给他们修路、给他们买牲畜,到最后还要给他们买媳妇,这他娘滴简直是共产主义社会!

    什么是共产主义社会大家不是很明白,但是来到本地的明国移民们却对“老爷”们的厚待打心底里感激。这刚来就分房子分地。没几天呢又分牛又分羊的,听说将来还要分媳妇,这咋就跟做梦一样呢?因此,这些新移民们一个个都热情高涨的,此刻也正都在地里忙活着。

    邵元义提着个大包下了码头,码头上人来人往的,但大部分是运送物资的内河汽船。如今这里的人气是越发高涨了啊。他暗自感叹了句,然后提着大包跨过码头。继续朝前方而去。紧挨着码头的是一处小饭馆,生意非常兴隆。说起这个小饭馆的主人,邵元义还真认识,当初和他一起从南直隶来到东岸的。这家伙不知道怎的娶了个移民来东岸的奥斯曼寡妇,恰巧这寡妇还算有些身家,如今两人在码头边开了一处小饭馆,主营土耳其羊肉抓饭等特色食品。来往的水手、修建城堡的技术人员们经常来这里吃饭,他们收入较高,消费能力很强,往往一份抓饭、一碟酱牛肉、一壶奶茶才一角钱。对于这些加上各类奖金、出差补助月收入接近10元的人来说只要不是天天吃根本不是问题,因此他们的收入相当不错。

    匆匆路过小饭馆,腹中有些饥饿的邵元义匆匆向城北的自己家走去。如今他已经搬到牧草岭来住了,西湖乡卫生所由卫生部从南方新派的一名医生过来主持,至于大丰堡那边。则由邵元义带的两位徒弟暂时管着。此次他便是往大丰堡出了趟差,丰收农机厂的一位资深技术员身体上有些老毛病,他的两位徒弟搞不定,到最后还是那边派人来请他过去诊断,开完药后这才算结束。

    至于他为什么从西湖乡那种“繁华之地”搬到深处丘陵蛮荒地带的牧草岭,这还得从前阵子民政部出台的政策说起。民政部在去年年中的时候出台政策,鼓励国内的老移民前往牧草岭定居、拓荒,以期尽快对新移民们进行传帮带,形成以老带新的局面。国家当然也不会让这些人白去,除了正常分配的几亩农田(最高可赎买至30亩)外,还允许他们额外赎买二十亩坡地,而且价格相当便宜,只要三元一亩,几乎和送的没什么两样。这个政策吸引了部分城市无地居民,他们辞去了在城市内的工作,然后带着积蓄和家人来到了牧草岭进行定居,邵元义就是其中一员。

    他的家在城北约三四里处,那里坐落着一座典型的东岸村落:一水的坐南朝北标准东岸式样的民居,村头挖着一个大鱼塘,村后是一条小河兼灌溉蓄水池,门前栽着几颗栎树或巴拉那松树。七八个熊孩子在四处玩耍着,身后几条猎犬摇晃着尾巴讨好地跟着他们。

    走进村里就有人和他打招呼,邵元义笑眯眯地一一回应。村前是一条平整的砂石路面,路的北侧面向阳光处是一条宽约一米的灌溉水渠,水渠上盖着木板,木板下方是哗啦啦朝前流着的河水。村头建了一个蒸汽提水站,由村里和农技站共同负责,在抽水机日夜不停的工作下,从卡马匡河内提取的河水源源不断地进入了水渠,然后灌溉着农田。

    东岸政府在农田水利上的投入是巨大的。每年冬天都会组织大量人手挖河、挖水渠、修水库、建提水站,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不知凡几。不过成效也是巨大的,眼前这如蛛网般密密麻麻的农村灌溉网络就是明证,有了这些东西,眼前本就肥沃的土地必将能为本地农民带来巨大的粮食增产。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比大明那不知所谓的狗屁朝廷强多了。”邵元义每见一次这些东西都要感慨一番。如今他受东岸人的影响越来越深,对大明的偏见也越来越深。比起大明那些整日坐在官衙里吟诗作画的官老爷,东岸的官老爷要好上太多了,他们都是实干派,邵元义就不止一次见到他们在工厂、工地和田间地头转悠。整个东岸的社会风气非常良好,大家都乐于少说多做,一些南方来的大干部甚至还曾经脱下皮靴、卷起裤管下田示范插秧。这样的国家要还是兴盛不起来,那就没有天理了。

    丰收农机厂出产的各式马拉玉米收割机、马拉小麦收割机、马拉牧草收割机等设备在广大农村地区非常受欢迎,不过其高昂的价格却也足以让人望而兴叹。不过这难不倒广大的东岸农民们,他们在所在村的村长组织下进行集资,将设备购买回来,然后自己套上挽马进行收割工作。有些人丁较少的家庭,村里还会组织人义务帮其将地里的粮食进行收割、脱粒、晾晒。乡间的风气非常淳朴,而政府在基层的威信也正是通过这些小事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的。

    去年村里的农地种植的全是越冬小麦,到了1月下旬粮食收获的大忙时节已经基本都过去了。地里的小麦大部分已经收割完毕,只有极少一部分田地还在进行最后的抢收。一些性急的农夫甚至都已经将收完小麦的农地耕完了,他们挎着篮子,一边走一边将篮子里的稻种撒在地里。如今人手不足,但播种面积却又不小,因此牧草岭这边根本就没有培育秧苗后进行插秧或抛秧。这里采取的仍是传统的撒播法,即将稻种均匀撒在耕好的农地里,然后挖开隔离灌溉水渠的田埂,让水渠里的河水进入农田。而当种子在水里浸泡了一天后,差不多就会发芽了。

    这种方法当然不如事先培育秧苗来得高产,但在农村劳动力一直都不是很足的东岸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事实上21世纪中国一些地区的乡下农民们种田积极性不是很高,他们便是采用的此种方法,而不是那种劳心劳力的插秧、抛秧。每年种两季,一季小麦、一季水稻,夏粮收获小麦,秋粮收获水稻,虽然没有后世的化肥、农药,但在土地本就很肥沃的湖西农业区,粮食产量还是相当可观的。

    田间的田埂和水渠两岸大家也没有浪费,这些来自山东的农民们在田埂上栽种了农技站发下来的蚕豆,在水渠两岸栽种了一些芋头,几乎连一寸空地都不浪费,让人看了叹为观止。比起后世北美那种浪费大的粗放型大农场农业,眼前的湖西农业区才是真正精细型的典范啊。美国那种种植方式对适合种植的浅表土壤的破坏很大,时间长了后适合耕作的土壤厚度会越来越低,东岸人是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的。

    一些小孩在水渠边和稻田里玩来玩去,不时大呼小叫地抓起一尾鱼。不远处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升起了袅袅炊烟,不时有几个农村妇女站在家门口扯着大嗓门吼上几句,然后便有一个浑身玩得跟泥猴似的小孩飞快地跑回家去吃午饭。有些玩得太嗨的小孩还被父母揪住狠狠揍了几下屁股,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邵元义看着那些一边哇哇大哭一边盯着灶台上的红烧羊肉直流口水的小孩,摇头笑了笑,这才叫生活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丘区(二)

    邵元义的家在村西头,位于一棵极为粗壮的巴拉那松树的下方。每到夏天这个时节,树荫底下就是大家乘凉的好地方。话说去年刚来的时候这边的大树还是挺多的,这才过了不到一年时间,很多大树就被砍到,成了人们家里的屋梁、家具、门窗和农具等物品。

    而由于人们经常到这里乘凉聊天,村公所的人就常常会在这棵树上面贴一些告示,有时候甚至就连会议也在树下面召开。邵元义随眼瞟了瞟,只见在他离家这段时间内树上又新增了几张告示。

    第一份告示是村公所发的。内容是各家各户轮流出人巡视水渠,并做好每亩地的灌溉工作。每个轮到的人就要负责和提水站的人配合好,什么时候打水、什么时候停水、田里的水位多高都要控制好,不能出大的差错,告示的最后按门牌号详细写清楚了每家每户的轮值时间。

    第二份告示是乡政府发的。大致意思是几天后有南方来的农业部畜牧局技术专家组,他们将为村里的农民们示范如何给牲畜进行人工授精,以提高母畜的受孕率,快速增加牲畜的种群数量。告示里要求大家妥善安排好手头的工作,届时尽量前去观摩学习。

    第三份是乡武装部发的。农忙结束后便又是例行的民兵集训期了,届时各村民兵主任将安排所有成年男子进行集中军事训练,包括队列训练、实弹射击、枪械保养、战场急救等等。而进行一段时间的训练后,各村的民兵还要集中到乡里进行会操。每年秋收过后,东岸人边境各堡的民兵都会在军部调集过来的正规军的带领下,对邻近的土著部落进行清剿,务必让他们无法对东岸人构成威胁。

    最后一份告示是北方平安县警察局签发的通缉令。有一个马梅卢科人(葡萄牙人和印第安人混血)犯罪团伙两个月前流窜到平安县煤河乡拐卖人口,被当地民兵发现后当场击毙两人。其余五人侥幸逃脱。目前可能已经流窜到了大丰堡、牧草岭一带,乡派出所为这几人开出了高额赏金,后面还画了几个人大致的面容。

    默默记下告示上面的内容后。邵元义推开院门,走进了自己家里。家里的厨房内有人在走动着。屋顶的烟囱也正在往外冒着袅袅炊烟。他的新婚妻子娜塔西娅正坐在院内的水井旁边杀鱼,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后便抬头望去,然后满脸惊喜的喊道:“亲爱的,你回来了!”

    邵元义也满脸微笑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安娜在做饭?”安娜是娜塔西娅的堂妹,几个月前刚从俄罗斯辗转来到东岸,目前寄住在邵元义家。等语言学习结束拿到身份证后。她准备去北方平安县碰碰运气,那里的纺织厂一直在招工,她想去当一名高收入的纺织工人。不过邵元义倒劝过她最好还是去上个学,她的年龄虽然已经偏大。但去上个小学对她而言并没有任何坏处。小学毕业后回到乡里,以如今牧草岭这边对人才的渴求程度,在乡政府里当个文员还是没问题的。虽然收入没有纺织厂女工高,但胜在清闲。不过年轻姑娘总是向往大城市的生活,耐不得乡村的寂寞。安娜对去上学一事总是有些抵触。

    邵元义和娜塔西娅刚刚结婚几个月。他们是在西湖堡结婚的,结婚当天的场景邵元义到现在还记得:当婚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几名身穿天蓝色海军服的海军士兵匆匆送来了一大堆市面上很难见到的礼物:丝绸衣服、鲸油肥皂、鲸油蜡烛、高级皮具以及累计起来接近六百元的红包,让邵元义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后来他询问他的妻子娜塔西娅和岳父彼得罗夫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彼得罗夫死去的儿子尤里的战友和同学送来的。其中最贵重的当属海军第一舰队司令陆铭少校送的一副手工打造的带龙凤呈祥图案的座钟。当这些礼物被送来后,在场的一些乡里、村里的干部眼神都变了,能攀上海军第一舰队司令这种令他们无法想象的大官的人,值得他们小心翼翼地对待。

    家里养的一条狼青狗招财欢天喜地地扑了上来,围着邵元义直摇尾巴。邵元义抱住它挠了挠它脖子下方,招财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安娜从厨房里走出来,用不太熟练的汉语低低喊了声“姐夫”,然后便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贴着墙边走到了院外,在墙边的柴堆里抽了一捆柴,然后又再次贴着墙边溜进了厨房,让邵元义看得直好笑。

    厨房门口的煤球炉子上炖着一锅汤,扑鼻的香味让招财留连在旁边不愿离开。邵元义掀开锅盖,发现炖的是黄豆肚肺汤,这是他最爱的食物,也是这个村很多明人喜爱的食物。其实刚开始村里一些来自法国的移民不知道因为宗教还是别的原因是不吃这些东西的,不过环境的力量是巨大的,在看到村里的明人和爱沙尼亚人都吃得很欢而且价格确实便宜之后,这些法国人渐渐也吃了起来,将自己原本的习俗逐渐抛到了脑后。同化,或者说移风易俗,本就是在这些细节之间一点一滴得来的。

    午饭还要一会儿才能烧完。邵元义先走到猪圈前给圈里的猪添了些猪食,然后便穿过堂屋来到屋后,屋后直到小河边还有一大片的草地,邵元义在这里用木头搭了个牛舍,养了四五头牛。事实上这个依山傍水的小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大家还在村子前面的丘陵山坡上种了大片大片的苜蓿。苜蓿生长极快,加上有村里从西北垦殖银行信贷员那里贷款购买的马拉牧草收割机,收割苜蓿也很方便。因此村里每户人家或多或少都养了两头牛、十几只羊,邵元义家也是如此,所不同的是他没有养羊,全部养的是牛。

    牛舍旁边是草料间,里面储存着收割回来的苜蓿。附近有些农户在屋前屋后还种了许多红薯,每当红薯藤长出来的时候便割取一部分,然后拿来喂猪喂牛羊,也很实用。人工养殖的牛比大牧场放牧的牛长得快、肯出肉,一年便可长300多公斤,两到三年便可出栏。上头发下来的牛种类有很多,有肉牛、也有奶牛。邵元义领养的牛是荷斯坦牛,这种牛是一种肉奶牛,除了长肉外定期还能挤牛奶,牛奶除自己食用外大部分出售给了乡里的奶制品厂,加工成奶酪、奶粉等多种食品,然后外销到全国各处。

    去年牛栏里的一头母牛生下了一头小牛,如今才几个月大。邵元义抓了一把青贮发酵过的玉米秸秆和红薯藤,然后用铡刀将其铡碎,再混合了一些苜蓿和豆粕,将其作为小牛的专用饲料。这些饲料易消化,营养价值也高,非常适合正处于生长期的小牛食用。

    看着栏里正低头吃草的几头牛,邵元义稍稍有些郁闷。年初刚领回来没多久的那头母牛就算了,但去年养的一头公牛和两头母牛居然只生了一头小牛犊下来,运气如此不佳令邵元义很是不爽。不过他并不孤单,村里很多人家也并不是每头母牛都生育了的。如此看来,上头讲的那个牲畜的人工授精法却也有可取之处,能够加大母畜的受孕率,增加牲畜的数量,确是良法也。

    邵元义并不是孤陋寡闻的人,他也隐约听人提起过配种站早就在使用的这种方法。以前主要是在军马场给母马配种用,这次湖西的丘陵地区大力发展畜牧业后,上头终于决定将这种方法也引入这里,以快速繁衍国内的牲畜种群。为此,听说农业部还在罗洽皮具厂组织人手特地赶制了很多套子(作用大家懂的),套子用鲸鱼肠制作,结实耐用,大小也差不多,非常适合配种站的需求。

    听说军马场那边使用了这种方法后,母马的受孕率直接提升了30%以上,使得东岸马群的数量增长速度大幅提高,有力保障了国防和工农业用马需求。如今这边一个村子里就养了几百头牛,增长30%一年就是一到两百头牛。如果放到整个乡甚至整个湖西农业区的话,那么一年增加两千多头牛根本不是问题。这个数字是巨大的,以从拉普拉塔进口的肉牛优惠价算,两千多头牛就是三万元,就这还没算那些牛奶产量呢,如果算上这些的话那么经济效益还会更高。

    “嗯,过阵子真该去听听课了,看看农业部的专家们是怎么弄的。如果真有用的话,那么一年给我多增加一头牛我就满足了。”邵元义心里琢磨着。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院响起了喊他去吃饭的声音。邵元义高声应了一下,然后将牛舍关上,又在河边洗了洗手,接着便朝前院慢慢走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丘区(四)

    终于,在击倒了十余名瓜拉尼人后,跑得最快的敌人已经冲到了近前。此时不用牛大成吩咐,早就训练过无数次的民兵们熟练地从腰间抽出41年式钢制刺刀,将其套上枪管下方的连接处,旋拧了两下后接口便卡死了,然后他们便端着比人都高出很多的枪刃迎上了冲过来的敌人。

    皮开肉绽、血花飞溅,近身白刃格斗是非常考验人的勇气的,东岸人的这些乡下民兵还未接受过正规军队的纪律养成,本不应有如此勇气。但考虑到身后就是他们的妻儿老小,以往被瓜拉尼人杀死的妇孺的悲惨场景犹历历在目,没有退路的他们此刻爆发了非常的勇气,红着眼睛与这些野蛮人绞杀在一起。

    村口一座土木混合结构的炮楼顶部已经升起了醒目的红旗,哨兵使劲敲击着撞钟。整个村子在这个时候沸腾了起来,数名骑手跨上马匹前往邻近的村子和乡里求援,民兵主任和几个骨干老兵扯着嗓子喊集合。猪圈旁、水井边、牛舍里、果林中,一个个成年男子冲进家里,在妻儿们紧张不安的目光中背起步枪、带好弹药包,然后快步冲到了村西头的大松树下集合。

    匆匆集合了二十来人后,民兵主任便让两名老兵带着他们火速前去增援地头正在苦战的兄弟们。这里离双方的交战地点不过两三百米,瞬间便可抵达,而他则在后面集合陆续赶来的民兵。

    增援的民兵很快就抵达了双方交战的地点。此时那些疯狂的瓜拉尼人已经将这个小小的车阵团团围住,他们举着木矛、西班牙刺剑与东岸民兵进行着白刃交锋,场面异常惨烈。不过由于车阵的范围过于狭小,他们只有一部分人能够参与战斗,剩下的数十人则火急火燎地在外围干着急却又使不上劲,有些人提着火绳枪想射击却发现入眼处几乎全是自己人,这令他们恨郁闷。很显然。这些瓜拉尼人的战术素养较差,西班牙人教给他们的作战方法他们并未完全学会。

    被围在正中的巡警牛大成和另一名老兵一边抽空用装好弹药的手枪朝外射击,一边不时朝人群密集处扔出一个薄铁皮炸弹。炸得那些几乎赤身裸体的野蛮人们鬼哭狼嚎。他们已经前后倒下去了二十来人,这个伤亡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难承受的了。

    增援的民兵远远地打出了一轮齐射。顿时撂倒了四五个在外围游走的瓜拉尼人。东岸人的援兵如此快地抵达,这令他们相当震惊。而这个时候战场上双方的人数已经相差无几了,领头的瓜拉尼首领有些纠结,不知道是立刻结束这次无功而返甚至可以说损兵折将的攻击行动呢,还是继续坚持下去。

    他们是从南方流窜过来部落,那里的东岸人相当凶残——事实上哪里的东岸人都一样“凶残”。他们的部落惨遭毁灭,家园被东岸人占领。成年男子大量战死,女人妇孺则被东岸人抓走下落不明。仅剩下的他们这些余孽好不容易迁移到了北面,得到西班牙传教士救济的他们刚过了没几个月的舒心日子,哪想到东岸人又在附近修建了一个新的城堡和定居点。这令他们陷入了深沉的绝望之中。

    不过好在主还没有抛弃他们,万能的传教士们带来了不少武器给他们,并教他们如何使用这些武器以及一些粗浅的战术。然后他们就和相邻的几个部落一起,在传教士们的鼓励下频繁出击,四处袭击东岸人防御薄弱的定居点。

    不过东岸人的定居点不是那么好打的。先不说他们每个村都修建了一个土木混合结构的炮楼。炮楼里每晚都住着很多轮番值守的民兵。就说村里统一式样的坚固砖房就使得这些缺乏攻坚能力的瓜拉尼人经常抓瞎,而他们又不能在村子里停留太久,那样随时会被人反包围,因此总的来说趁夜攻击东岸人的村庄并不能够使他们占到什么便宜。甚至绝大多数时候这样的行动都是失败的,因为东岸人只损失了寥寥几人或者根本就没有损失。但他们往往会死伤好几倍的人手。

    这样的行动多来几次,本来因为圣保罗人大量捕掠而人口就很不充裕的瓜拉尼人顿时支持不住了,他们很快放弃了这种进攻敌人村子的愚蠢行径,转而破坏他们的庄稼、牲畜甚至道路。但西班牙传教士们显然很不满意他们的这些小打小闹的举动,坚持要求他们消灭那些可恶的异端、异教徒。吃人嘴软的他们无奈之下只能出击,趁着树林掩护偶尔袭杀一些东岸人过路的信使、巡警以及进行地理勘测的探险队。这次他们趁着东岸人在田间收获牧草的“良机”准备狠狠干一票大的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自己踢到了铁板上——这帮人怎么去地里干活还带着火枪、炸弹的?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懊恼的时候,瓜拉尼人首领在看到增援的东岸民兵再次打出了一轮齐射后,他果断吹响了挂在脖子下的螺号,然后带着一帮野蛮人亡命之徒拼了命地往山上破。民兵主任很快也带着援兵赶了过来,他集合了六七十名民兵追着瓜拉尼人的屁股进行了一番追杀,再次成功迫使其留下了几具尸体后这才折返回来。

    “瓜拉尼人的人头全部收集起来,拿到乡里去换钱。”民兵主任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也是陆军退役的老兵了,早年甚至参加过加勒比海私掠战,资格非常老,不然也不会被上级选派到牧草岭这个深处内陆边境的新定居点来。

    巡警牛大成擦了擦被硝烟熏黑的脸庞,然后跃过一辆马车,用略带悲伤和沮丧的表情朝民兵主任说道:“死了八个、伤了十一个,损失惨重。除了两人伤势较重外,其余伤员伤的都不是什么要害部位,应该不会有大碍,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么多家属解释了。”

    民兵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车阵里面。只见两名邵元义的徒弟一边将背上的步枪放下,一边飞快地将药箱递给了正站在车阵内的邵元义。邵元义打开药箱,拿出手术工具、消毒酒精、脱脂棉等物品开始给伤兵清理伤口并进行消毒。至于战死的五名民兵的尸体,则由其他人搬了出去,一一安放在地面上。

    八个家庭失去了作为顶梁柱的男人!民兵主任有些怒不可遏,手指关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这个村里的一百个成年男人都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从简单的队列行走到排枪齐射,每一个人他都记得很熟悉。如今一下子死了八个,这叫他如何不怒!想想死去的那些人家里嗷嗷待哺的幼儿和伤心欲绝的妻子,这叫他如何能忍!

    十来名被俘获的瓜拉尼伤员被捆绑着有气无力地跪在地上,头向下低垂,身子微微发抖。即便是野蛮人,也不全然是悍不畏死啊,终究还是对生命有着无比的眷恋的。民兵主任一把抽出腰间的军刀,然后走到这些野蛮人的身后卯足全身力气朝脖颈处劈了下去。每劈完一个便一脚将尸体踹翻在地上,一连劈完七八个后,也许是脚下那个瓜拉尼少年惊恐欲绝的眼神刺痛了他,也许是他已经发泄完了胸中的火气,只见他直接一脚踹翻了这个幸运的异族少年,然后将高举过头顶的雪亮军刀缓缓落下,军刀血槽内仍在不停地往下滴着腥臭的鲜血。

    “死了的瓜拉尼人人头全部拿去乡里换钱,然后把那些钱平分给死了男人的五户家庭。剩下的那几个瓜拉尼俘虏也一并送到乡里去,长山苦役营将是他们的最后归宿。”民兵主任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朝巡警牛大成缓缓说道:“收获、播种工作不能因为这些事停下来。接下来几天你帮我看好村子,我抽空去一下南边首都,找找以前的老长官,请他们想办法派一些部队过来。我们牧草岭乡深处内陆第一线,匪患如此频繁,上头居然无动于衷,这实在太不像话了,还是得请上头派驻一支正规部队来坐镇比较安全。这事单靠乡里这帮人是没戏的,他们这帮无能的家伙根本不可能说动西湖堡或者平安县方面派兵过来,我还是去南边碰碰运气吧。这里的瓜拉尼人必须尽快解决了,不然大家没办法安心屯垦的。听说这边的山里还要陆续修建好几个定居点,哼哼,不把那些瓜拉尼人彻底打痛了、驱逐了,以后就等着三天两头被袭击吧。”

    “上头哪还抽调得出兵力来啊?”巡警牛大成也不是不知世事的人,只见他说道:“南边伊河地区也在全力向西开拓,听说和高乔马匪以及查鲁亚人天天玩捉迷藏,整支骑兵营和一个满编步兵连被牵制在那里,军部怕是很难再抽调出机动兵力了吧?”

    “听说西岭地区兵团堡内的近卫学兵团35届学生已经结束了课程,进入到了毕业前的实习阶段,我想去活动一下,看看能不能调这些学兵过来我们这里‘实习’。”民兵主任说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丘区(五)

    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快速掠过正在修建的铁路线沿岸,慢慢消失在了北边的地平线上。

    “又是去打那些高乔马匪的!草,那帮蛮子是该好好收拾一下了。跟我同来的王兄弟,莱阳县的,前阵子刚刚因为表现出色,被上头评分评了个第十一名。兄弟伙们都为他高兴,三十好几的人了,眼看就能分到媳妇了,虽说是个夷婆子,可也是女人不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明人摇头叹息着说道,“大家伙儿正准备去峡谷堡内的馆子里给他庆祝一番呢,谁知道昨天砍柴的时候就硬是让一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高乔马匪给杀了。尸首往树林子里一扔,脚上刚发的一双牛皮鞋也被抢走了。真他奶奶的晦气!”

    其他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也齐声叹息,这日子刚刚有了点奔头,就突然遭此横祸,这换了谁来都会惋惜不已啊。上头也说了,这帮高乔马匪都是西边那什么洋和尚蛊惑起来的,本来就是苦哈哈的亡命之徒,就跟大明的江洋大盗似的,眼下看到俺们大明……呃,东岸人日子越来越红火,就把狗爪子伸过来想抢大家,这怎么行?!

    看来以后那啥劳什子民兵训练要上点心了,别等到高乔马匪杀过来的时候自己连鸟铳都不会放,那不完犊子了?不过一想到那些来去如风又杀人不眨眼的高乔马匪,这些刚放下锄头没多久的大明泥腿子们又有些心里发颤,不过考虑到完不成民兵训练的严重后果,他们几乎连全身都要发颤起来。天爷,那可是会被没收土地的啊,这往后可就只能替人种地扛活了。这样的日子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因此,两相对比之下还是努力完成那痛苦的民兵训练比较理智。

    又一队骑兵慢慢路过。这次马队规模比较大,足足有五六十骑,除了那些身穿深蓝色军装的东岸骑兵外。还有十余骑衣着华丽的拉丁面孔的白人,或许是西班牙人?来东岸已经半年多时间的明人移民并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的群体。他们偶尔从本地驻军或那些老移民口中也会得到一些相当有用的信息。比如他们就知道西班牙人和东岸的关系就一直很复杂,西班牙殖民地的居民们对东岸共和国的观感尚可,甚至可以说略微友好;但那些从本土过来的传教士或者信仰比较虔诚的西班牙贵族、官员们对东岸人的观感就很不妙了,甚至可以说极差。

    比如眼前的布拉沃男爵就是如此。他虽然是在殖民地出生的人,但毕竟是一个纯血的西班牙白人,无论是他的父亲家族还是母亲家族在西班牙本土都拥有一定的影响力,而他本人更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西班牙本土。至不济也会留在利马或墨西哥城之类的西班牙氛围浓厚的殖民地城市。当然,有些时候他也不得不到拉普拉塔或智利之类的蛮荒地区巡视,以尽一下自己西印度院特派使节的义务,顺便再打理一下自己在当地的产业。

    东岸地区他已经是第二次过来了。上一次过来时是十年前抑或是十一二年前,他记不清了,他对这些不能吸引他注意力的地方一概缺乏兴趣。当时似乎是过来和这里的东岸人签署和平条约,哦,真是一次不那么令人感到愉快的经历。虽然当地的官员以及商人领袖给他送了价值不菲的礼物。其中的一部分至今还在为他源源不断地创造着收益——他忠实的仆人吉尔伯托每年能为他从科洛尼亚城收回超过一万比索的现金。不过这依然不能领他感到愉快,因为他隐约听人谈起这里的东岸人全是异教徒或者是比异教徒还要可恶的异端。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还有什么比异端和异教徒更令人感到无法忍受的呢?因此,他一直下意识地不愿意来到拉普拉塔,即便这里给他创造的收益一直在逐年增长。

    不过这次他却不得不来。因为西印度院的官僚们从本土给他带来了一封信,要求他前往东岸地区与当地的东岸人进行交涉,要求他们立即停止对主的信徒的迫害,允许宗教自由,并对他们似乎有越界嫌疑的屯垦行为进行警告。因为耶稣会的修士们已经提醒过王国几次了,这些卑鄙的东岸人竟然还不满足于十二年前国王“施舍”给他们的土地,而对广阔的大库奇利亚山脉附近的土地也起了觊觎之心。

    虽然西印度院的官僚们办事一贯拖沓,但耶稣会的修士们几年如一日要求他们以王国的名义出面与东岸人进行交涉,要求他们停止对查鲁亚人和瓜拉尼人天主教徒的迫害,并将他们所任命的所谓东岸大主教送往利马接受宗教审判。耶稣会修士们的努力也不是毫无成效,最后似乎就连国王对此事都有所耳闻,因此西印度院的官僚们不得不硬着头皮授意秘鲁总督区派人去拉普拉塔“看看发生了什么”。

    这帮官僚们哪个不是人精,都知道这种事不好处理,万一激化当地矛盾惹毛了东岸人的话,他们集结起人手浩浩荡荡地杀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城下,西班牙人的乐子可就大了。现在既然国王已经过问了此事,看来是没法将事情压下去了,那么就让利马那边派个人过去“调查”一下。如果派去的人够聪明的话,那么调查个三年五载也没关系,这种事情大家都懂的。庞大却臃肿不堪的西班牙王国在东岸地区没有利益,但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和亚松森却是王国无法割舍的重大利益,任何一个有点头脑的人(好吧,这话对国王很不敬)都不会想在一个遍地是荒草的东岸大草原上与东岸人发生大规模的冲突,这对防御力量薄弱的拉普拉塔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而这也正是布拉沃男爵前来此地的原因所在。本来正在利马猎艳寻欢的他被那些嫉妒的丈夫们联合起来一脚踢到了拉普拉塔,理由就是他十二年前来过此地。该死的,十二年前瓦莱丽夫人还是个新婚不久的娇嫩花朵呢,他忠实的仆人吉尔伯托的头顶还长满了茂密的头发,如今瓦莱丽夫人已经成了人尽可夫的荡妇,而吉尔伯托如今的头顶已经比镜子还要光可鉴人。这真是荒谬!

    不过布拉沃男爵抱怨归抱怨,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还是决定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况且他对那些野蛮的东岸人迫害主的信徒一事也很愤怒,虽然那些所谓的信徒都是一些非文明世界的贱民,但东岸人的行为依然是令人无法忍受的,这是作为主的虔诚信徒的布拉沃男爵的认识。

    骑兵队伍沿着长长的铁路线一路向北,布拉沃男爵惊奇地看向路边大批正在卖力夯实地基的南非黑人劳务工,心中大为惊异。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这种轨道铁路如今在欧洲的矿山内已经被广泛使用了,但一般距离都很短,从来没有人像东岸人修这么长的距离。而且这些路轨看起来就很不一般,不但比欧洲的宽大许多,就连用料也不是那种包铁木质轨道可比,嗯,似乎是纯铁的?想到这里布拉沃男爵的脸上就笼上了一层阴云,东岸人这是想干什么?他们修这些路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更方便地向西边的内陆地区渗透吗?

    铁路沿着绵延的丘陵边缘区向北顽强延伸着,直到抵达道路的尽头——一座正在兴建中的城堡。看到这里,布拉沃男爵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该死的,拉普拉塔的官僚们都是一群蠢货,尤其是去年刚刚调任古巴的那个托雷斯更是蠢猪一头。他们在拉普拉塔那么多年,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向利马报告过这里东岸人的动向,使得秘鲁总督乃至王国西印度院的官员们只能通过一些由水手流传出来的片言只语,从而在自己的脑袋中脑补东岸人如今的形象。

    城堡、铁路、码头、农田、村庄、哨所,这一路上布拉沃男爵见到了太多这类东西,而这些东西无疑更加证实了东岸人的勃勃野心,他们向西拓展的野心在布拉沃男爵看来已经是昭然若揭了,他们早晚会越界进入大库奇利亚山脉以西——这片法律上属于西班牙王国的土地。哼哼,东岸人甚至已经都不屑于掩饰自己的野心了,但拉普拉塔的官员们却还在装傻。只有耶稣会的修士们还算为国分忧,他们尽全力武装传教区内的查鲁亚人、瓜拉尼人,并在拉普拉塔招募穷困潦倒的高乔人来袭击东岸人的殖民点,这多少遏制了一些东岸人的野心,但终究还是不够!

    布拉沃男爵深深吸了口气,在这一刻,他突然感到了一种无上的使命感降临在自己身上。为了西班牙,为了主的信徒,必须严厉制止东岸人的错误行为!很多事情必须要纠正了,西班牙王国可不是野蛮的东岸鞑靼人能惹得起的,他们必须为自己的罪行忏悔!

第一百九十章 丘区(六)

    “萨尔瓦多.安赫尔.布拉沃男爵?”穿着一身笔挺军装的龙旭眯着眼睛看了眼身前这个穿得像一头大公鸡一样的西班牙中年男人,慢吞吞地问道。

    没有一丝恭敬的态度!也没有半点对西班牙王国的畏惧!布拉沃男爵感觉自己的怒气在不断上涌,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了解,他不想现在就和这些令人生厌的东岸人没话说。

    “鞑靼人,告诉我,你们想做什么?想把这些像蚂蚁一样多的黄皮肤异教徒们洒遍整片东岸大草原吗?”布拉沃男爵用公鸡特有的高傲神情看向龙旭,傲慢地说道。

    “西班牙佬,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礼貌问题。在这个遍布异教徒的地方你得学会谨慎,这对你有好处。”年轻的龙旭抖了抖手里“哗啦啦”作响的军刀,然后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们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这里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合法领土。”

    “但你们一直在迫害天主教徒!”布拉沃男爵丝毫没有回避龙旭危险的眼神,反倒是将下巴抬得更高了一些,然后继续说道:“鞑靼人,这是不人道的,也是不被基督文明世界所容许的,如果你们再不改变自己的肮脏行为的话,西班牙王国会对你们的愚蠢行为作出回应的。而我将保证,你们一定会对此印象深刻。”

    “你脑袋坏了吗?西班牙佬,我真的很怀疑秘鲁总督怎么会将你这样一个看起来就很愚蠢的家伙派到我面前来和我交谈。你虽然看起来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恕我直言。你的心理年龄还很幼稚。即便是我部队里一些刚刚升任候补军官的年轻小伙子也会比你稳重得多,你差太远了,男爵阁下。”龙旭猛然拉下了脸,寒声说道:“所以你就是来挑衅的是吗?就是来激怒我们的是吗?那么你成功了。布拉沃男爵,因为我们的骑兵部队马上就要去剿灭一个查鲁亚村子了。就在西面的丘陵地区,你最好祈祷一下耶稣会的巴尔博萨神父不在那里,不然他会死的很难看的。”

    听到龙旭的话语,布拉沃男爵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一样陡然愤怒了起来,只见他高声说道:“巴尔博萨神父是令人尊敬的长者,他知识渊博、风度翩翩,他对上帝的虔诚令人赞叹,他……”

    “够了。男爵先生。”龙旭不耐烦地打断了布拉沃男爵的话语,然后说道:“巴尔博萨神父暗中蛊惑查鲁亚野蛮人杀害了我们的一位和平居民,他们必须付出代价!包括这位不名誉的神父!看,我们的部队已经出发了,他们将用手中锋利的军刀像切牛肉一样轻易切开那些野蛮人的头颅,让他们知道什么样的敌人是不能够招惹的。”

    布拉沃男爵这个时候反而镇定了下来,只见他用阴郁而又愤怒的眼神看了一下龙旭,然后说道:“我不该在你面前浪费时间的。我现在是西班牙王国秘鲁总督的特使,我需要前往贵国的首都传递重要的信件和外交讯息,希望你们予以配合。”

    龙旭闻言一窒。然后臭着脸朝身后喊道:“刘志刚,你带一个排的骑兵护送这位特使先生及其随从前往东方港,任务完成后立刻回来,我们要接着清剿下一个查鲁亚村落呢。”说完,他又挑衅地看了一眼布拉沃男爵。

    布拉沃男爵面无表情,没有再答话。不一会儿,刘志刚上士率领的骑兵整理完装具,然后护送着布拉沃男爵及其随从沿着平坦的大草原往南而去。他们将首先抵达南面的下伊河堡,在那里渡河南下后再一路向东南方直抵梅林港。然后再顺着铁路往南经镇远乡、牧场乡抵达东方港。一路上都在东岸人控制已久的“腹地”内行走。安全方面不用太过担心,刘志刚等人一路上所需要注意的无非就是尽量远离有蒸汽船行走的伊河流域。不要让这帮西班牙佬注意到东岸人的这种新式船只。

    虽然目前在邻近拉普拉塔和巴西一带已经隐隐约约流传着一些有关东岸共和国的“奇闻异事”,其中就有着一些关于“冒黑烟”、“不用风帆”的能“自动航行”的船只的消息,普通人可能将其视为魔法巫术或者干脆就视为笑谈。但一些有知识的贵族、商人则不这么看。他们认为东岸人一定是掌握了某种了不得的方法,而且这种方法对于船只航行肯定是有着颠覆性的创新的。

    因此,他们开始通过各种手段秘密搜集这种船只的信息,目前他们也已经掌握了一些信息。比如他们知道这种船是要烧煤的,同时也知道这种船会产生一些水汽,他们还知道这种船通过一些“明轮”或者“螺旋桨”来驱动。只可惜他们暂时还无法接触到那些蒸汽船的船员尤其是蒸汽机修理工们,不然的话一定能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不过这只是迟早的事情,任何一项实用技术只要在人们面前展现出了它无与伦比的魅力,那么它早晚都会扩散开来的。蒸汽机又不像纺织品或染料等商品,可以在一个戒备森严的地方闭门造出来,这玩意儿是要到处跑的,这就为监管增加了难度。

    要是穿越众们知道了他们大力推广蒸汽机的后果就是技术的扩散,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坚持当初的做法。虽然蒸汽机的推广对国家的工农业发展提供了庞大的助推力,但任何一项技术要保密真的是很难的,特别是在很多人的眼睛都盯着这里的时候。

    如今他们唯一需要感到庆幸的恐怕就是东岸的社会并不是一个开放的社会,而是一个控制相对严密、军警宪特横行的高压警察社会,暗探制度和严格的户籍制度使得很多从巴西或拉普拉塔渗透过来的陌生面孔很难在内地公开行走,这为他们窃取情报制造了很大的难度。他们只能通过移民打入东岸社会,通过漫长的时间来窃取情报,然后再想办法传递出去,其效率低得令人发指,成功率也不会很高。而且早在几年前,东岸就已经停止了从英国、法国、奥地利、荷兰、西班牙等强国取得移民,目前欧洲移民的主要来源是奥斯曼帝国的女奴以及少量立窝尼亚人,这为那些西欧大国窃取情报再度制造了不小的障碍。

    不过以上这些终究是不保险的,人家在漫长的时间里总是会找到漏洞窃取到情报,尤其是蒸汽机这种很难监管的玩意。因此,东岸人所需要做的就是加强监管与审查,尽量延后蒸汽机技术的泄密,为自己的发展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令人厌烦的西班牙佬被送走后,刚刚被任命为伊河地区剿总司令的龙旭立刻走出了目前正在修建中的城堡工地,在留下半个连(120人)的士兵看守此地后,他带着另外半个连分乘几辆刚刚组装起来的货运轨道马车往南而去。骑兵部队刚刚往西面的低山丘陵地区进发剿灭被东岸人侦查到的两个查鲁亚村落,难保附近活动着的高乔马匪不会起什么别样的心思,比如围魏救赵什么的。自己带着这半个连的部队沿着铁路线巡视,多少能够起到一些震慑敌人的作用,也能给正在筑路的本地移民和南非劳务工们以一些信心。

    剿灭查鲁亚人的事情要抓紧了。最近要加大侦查力度,一经查实立刻进行强制迁移,如果遇到反抗则就地剿灭,确保不留后患。剿灭了这些在本地扎根的查鲁亚人村落,那么那些在附近肆虐已久的高乔马匪就成了无根之水,必定会坚持不下去。如今这个骄傲得像大公鸡一样的西班牙人找上门来了,执委会出于种种考虑保不齐就会调整政策,暂停对查鲁亚人、瓜拉尼人的一些激进的清洗动作,那时候再想下死手就麻烦了。

    所以,要举起屠刀还是趁现在吧,将西岭地区的这些原住民全部清理干净,为今后山东移民的到来创造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好在乌拉圭大草原上生活着的查鲁亚人原本就不多,大概在八千人左右,这些年来被东岸人杀死、流放、融合了三千多人,剩下的已经不是很多了,只要再加把劲,今后这片广袤富饶的平原就是东岸人自己的了。

    近三百名骑兵集体行动果然是快如闪电,仅仅一个下午,他们就用马刀与火枪让那两个惨遭突袭的查鲁亚村落陷入了灭顶之灾中。整整一百八十个血淋淋的人头堆在峡谷堡外的空地上,让一帮子山东移民吓得不轻的同时也有些眼红,一个人头20元,这可是整整3600块钱啊!

    除了这些杀死的成年查鲁亚男子外,他们还俘虏了两百多名查鲁亚妇孺,自身的伤亡却只有区区二十余人,且多数为轻伤,可谓大获全胜。此战之后,他们并没有多做休整,而是继续在附近进行大范围的巡逻与侦查,不断驱逐、消灭着本地的查鲁亚原住民。而在他们的努力之下,铁路线也在不断朝前顺利延伸着。

第一百九十一章 微调(一)

    新上任没多久的外交部长许信坐在装饰豪华的办公室内。

    外面的天有些阴,似乎是要下大雨,感觉到办公室内有些闷的他转身打开了装饰着透明玻璃的木质窗户,一股从北面湖面上吹来的清新空气顿时令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他精神为之一振,有些郁郁的心情顿时也开朗了许多。

    刚刚把那个莫名其妙却又自我感觉良好的西班牙男爵送回了国宾馆,这才令他的办公室内稍微清净了一些。那个家伙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啊!居然要求东岸人立刻停止迫害天主教徒、立刻停止有越界嫌疑的屯垦行动,以及将东岸大主教裴德罗送往利马接受宗教审判。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前面两条还好说,第三个要求将东岸人自己任命的大主教弄到利马去送死,这怎么可能!如果执委会真这样做了,那么不但会在国内威望大损,军部起来造反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至于说停止迫害天主教徒,这个含义可就大了去了,端地是看你怎么解释以及解释权在谁手里了。如果按照西班牙人的看法,东岸人拒绝耶稣会、圣方济会等传教团体的进入,这本身就是一种“宗教迫害”。至于那些屠杀信教的土著,那在西班牙人看来妥妥地是迫害无疑了。虽然他们在智利、查尔卡斯等地照样屠杀信了教却反抗他们的原住民,但人家双重标准玩得很遛,才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己呢,他们只会指责别人的不是。

    最后还有停止越界屯垦。那就更让人挠头了。虽说目前东岸人除了在北方鸭子湖以西的丘陵地区确实是越界修建了牧草岭堡以外,在南方的伊河地区新设置的峡谷堡、宁津堡可都是在合法领土范围以内的。当然长山堡这个铁矿区确实是越界了,这点毫无疑问,不过这却是东岸人绝对不可能放弃的地区。

    当初东岸人与西班牙人签订的《罗洽和约》中所规定的南方边界是“向西最远不得越过西岭(大库奇利亚山脉)”。但长山堡显然已经在西岭的西半部边缘甚至可以说已经出了西岭范围了,严格来说东岸人确实是有越界嫌疑的。而此时这位布拉沃男爵也正是抓住这点不放,要求东岸人立刻停止“损害西班牙王国利益”的越界屯垦行为,拆除已经修建的设施,并赔偿西班牙王国的损失。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当时听到布拉沃男爵说出这番话后,许信甚至不顾外交礼仪直接站起身拍了桌子。长山铁矿对东岸人何其重要,岂能说拆就拆!说难听点,东岸人可以丢掉实际意义不大的首都东方港,都不愿意丢掉长山铁矿这种堪称国家命脉的设施。西班牙人脑残了么?怎么派了这么个家伙来东岸?难道他们自信满满到东岸人能够屈服于他们的威胁了?他们难道不担心布宜诺斯艾利斯和亚松森了?哼哼。真是丧心病狂!就凭他们在拉普拉塔和巴拉圭地区的那三五百士兵就想挡住东岸人,做梦!

    不过确实得想办法弄清楚秘鲁总督乃至西班牙人的真实想法了。这个三十多岁的“愣头青”完全不适宜交流,他敏感而又自尊,自大而又易怒,和他交流很吃力。要东岸人放弃长山铁矿是极其不现实的,甚至要求东岸人放弃越界屯垦的行为也是很不现实的。因为在执委会和政务院的规划中,未来还会要从峡谷堡向北修建一连串的定居点,并延伸至梅洛,然后向西越过黑河(内格罗河)抵达后世的科拉莱斯矿区附近地带。这个地方矿藏极其丰富,有铁矿、锰矿。当然科拉莱斯矿区后世最著名的还是金矿了。这个金矿开采了60年,一度开采殆尽,不过21世纪的时候又在附近地区勘探到了新的金矿区,年产黄金数吨。

    不过现阶段东岸人显然并不打算开采这里的金矿,这纯粹是找死的行为,甚至他们都打算永远不让人发现这里的秘密。相较于对工业无甚大用处却极易招来祸患的金矿,政务院更看中的是这里的锰矿和铁矿资源,尤其是锰矿。东岸工业发展到今天,对于锰、铬这两类极其重要的有色金属的需求越来越迫切。特别是在蒸汽机及各种机械大行其道的今天。缺乏优质的高强度锰钢。已经严重制约了东岸工业的进一步发展。

    比如有了强度更高的锰钢后,机床的切削速度便可以大幅提高。加工出的零件的耐磨程度和精度都会提高很多,这个意义是巨大的,因为这意味着东岸零件的质量更好、可靠性更高、精度更高。很多限于加工精度而无法研发的机械设备也终于不用再停顿下去了。除此之外,有了这种硬度高、柔韧性又很强的合金金属,东岸人的蒸汽机也可以突破瓶颈获得进一步的发展。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无需再为了获得更高的功率而把锅炉和气缸都做得很大,因为他们有了更优良的材料,同等体积下的蒸汽机输出功率要比原来强上不知道多少。

    蒸汽机获得突破后,东岸人目前正在研制中的蒸汽机车就可以更完善了。他们可以使用更先进、推力更大的新蒸汽机,同时一些零部件也将比以前更耐磨、精度更高,这样的蒸汽机车绝对是后世史蒂芬孙制造出的那种粗糙无比的火车头所难以比肩的。

    由此可见,有色金属的冶炼对如今的东岸共和国工业发展来说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因此执委会便制定了向内陆黑河地区拓展的决策,同时授意政务院将新的定居点往那边安排,以便在将来把那里打造成东岸的又一个工业重镇——特钢及机加工中心。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你让东岸人放弃对那片土地的觊觎,这怎么可能!许信在办公室内转来转去,西班牙如今深陷三十年战争,特别是在罗克鲁瓦战役失败后,法军一路高歌猛进,奥地利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你哈布斯堡王朝都陷入这种窘境了你竟然还有空来管新大陆的事情,真是脑子有病!乌拉圭和鸭子湖地区对你们来说根本就是一片不毛之地,除了传教区之外哪还有半个殖民点,你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许我来?

    不过在想了半天后许信觉得西班牙王国多半不会这么不智,即便他们那个白痴国王不了解新大陆的实际情况,难道秘鲁总督区的一帮官僚们也不了解?这帮官僚们一个两个吃错药了还可以理解,但不至于集体吃错药要和东岸人决裂,毕竟他们在拉普拉塔和富饶的巴拉圭地区的防御力量实在是太薄弱了。和东岸人的战争刚刚平息十余年,领教过厉害的他们怎么也不会做出这等煞笔的事情,要是逼急了东岸人直接占领了巴拉圭然后进逼查尔卡斯的波托西,看这帮官僚们如何跟国王交待。

    因此许信想了想后觉得多半还是眼前这个布拉沃男爵自我感觉太过良好,又或者个人感情太过强烈从而让事情搞得看起来很吓人。也许秘鲁总督区的那帮官僚们本意并不想将事情搞得这么紧张,他们只是派了一个错误的人过来?好吧,不管怎样还是想办法先弄清楚他们的真实想法为妙。嗯,待会就将这事到执委会内上会讨论,然后最好通过拉普拉塔那边往秘鲁传个信,看看真实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至于这个骄傲得像大公鸡一样的布拉沃男爵,就先派人盯着他,不让他到处乱窜同时也顺便敷衍敷衍,等我们把情况弄清楚再说。

    至于在这之前嘛,政策估计得做出一些微调了。伊河地区清剿土著的行动最好还是先暂停一下吧,反正那里本来土著就少,现在估计被杀得更是不剩几个了,先给西班牙佬一个面子。而北方的鸭子湖流域丘陵地区的瓜拉尼土著,则是重点打击对象,那些广阔的丘陵中起码还生活着上万人,这绝对是东岸共和国所无法承受的,必须将他们驱逐、消灭或者流放掉,尽量不将麻烦留给子孙后代。

    下午的时候,执委会便对此次事件进行了细致的讨论,最后一致同意还是先通过拉普拉塔的部分关系渠道与秘鲁那边取得联系,并建立一个通信渠道,交流一下信息,同时得知对方真实的意图和态度。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东岸人目前跟荷兰关系始终没有大的改善的情况下,尽量还是不要惹到另一个强大的敌人。当然了,这并不是说东岸人就怕了西班牙人了,毕竟西班牙的软肋也暴露在东岸人的刀下,只要东岸人愿意且准备复出代价,布宜诺斯艾利斯和亚松森的陷落是大概率事件。但问题是双方本不必走到这一步的,双方有共同的敌人荷兰,这种相互之间的矛盾和冲突还是淡化一些比较好,搞到兵戎相见只会让荷兰人暗自窃笑。

第一百九十二章 微调(二)

    1645年2月2日,东方港,晴。

    史钦杰穿着一件天然染料染成的蓝色棉布衬衫,坐在自己的老上级、卸任执委委员、现任国家现代农业发展促进委员会委员长金科拉的办公室内。金科拉此时刚刚从奇山堡回来,他此去是为了考察那里的农业种植区的开发工作的。

    奇山堡此次又分配到了两百名山东移民以及一百名波兰女人,那个地方处于伊河入湖口处,到处都是肥沃的河口冲击平原,除了直接邻近米林湖的小部分区域土地有些盐碱化只能栽种一些耐盐碱的果树外,其余大部分土地都很肥沃。而河道在经过“清塘军1号”挖泥船的一番清淤工作后,目前也是河阔水深,适合船只航行。清淤清出来的浅层淤泥是非常良好的肥料,这为那些第一年垦荒的农田能有个说得过去的收获打下了基础。

    当地居民还在靠近河岸的河面上扎了很多芦苇编成的鸭棚,养了很多鸭子——就如同南非河中堡地区一样。由于本地食物来源丰富,鸭子生长很快,以后一定能为他们创造很大的经济效益。要知道,在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内,鸭肉的单价已经远远超过牛羊肉了,因此养鸭的前景还是很不错的。而且鸭子的消化道短,因此粪便中含有大量未经消化的残余营养,这些鸭粪从鸭棚内掉落到下方用渔网圈好的的河段内,用来养鱼也是非常不错的。而这,同样也是在南非地区经过验证可行的方法。

    “鲸骨粉不错。但是更适合果园种植。”郑斌接过秘书沏好的一壶茶,给金科拉和史钦杰二人面前的茶杯都倒了七分满,然后笑着说道:“鲸骨粉以磷肥居多,高温蒸煮过程中又固定了很多氮。确实是一种非常良好的肥料。关键是量还大,一条鲸就能提供好几吨,非常不错了。”

    “没有化肥就没有高产。”金科拉啜了口茶,舒服地叹了口气。他今年已经42岁了,由于经常到野外工作,他的皮肤比那些常年在办公室内做规划的政府官员们要黑上许多,和那些军头们有的一拼了。

    “现在基肥完全是靠通过各种渠道从秘鲁零散买回来的鸟粪石,钾肥就纯靠草木灰了,效率很低。也不知道红海格勃特湖边的钾矿怎么办,要是能开采那就好极了。而且这鲸骨粉的数量也完全不够,全国这么多农田,一亩就要几十斤,这得杀多少鲸鱼才够啊。我们现在才只有一艘捕鲸船,嗯,算上刚入役的那艘也才两艘,完全不现实嘛!平安县黎明镇那边如今在发展果园种植业,以后这些鲸骨粉就专供他们那边吧,别糟践在别的地方了。怪可惜的。”金科拉继续说道,“钱浩上次和我打招呼,他准备在那边大规模种植橘子、苹果、桃、李等果树,并且已经规划了好几个大型果园。国内随着老百姓收入的增长,如今他们尤其是城市居民对水果这类商品的消费需求也在逐渐提升,因此发展这个亏不了钱,前提是大家不一窝蜂地上果园项目。黎明镇那边的气候也不错,发展果园种植业大有可为啊!所以,政策看来还是微调一下。以后这鲸骨粉我看就专门拨给黎明镇那边吧。”

    由于造船业产能以及水手双方面存在的瓶颈。目前东岸共和国境内现有的三家造船厂虽然几经扩充,但依然只有14个船台。每年差不多只能造二三十条大船。这个数据虽然在新大陆已经相当不错了,但是与欧洲大国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

    其中,作为龙头骨干的镇海造船厂拥有6个船台。如果没有技改任务的话那么每年能够建造10-12艘大船(大飞剪货船、笛型运输船、战舰等);排在第二位的是建造最早的老牌造船企业——大鱼河海军造船厂,拥有4座船台,每年能够生产7-8艘大船;而最后一家船厂自然是最晚成立且位于内河的现代特种船舶厂了,这家船厂虽然历史较短,但在国家重点投资下发展非常迅速,目前刚刚扩充到4座船台,每年能够建造4艘移民专用船、2艘挖泥船、2艘捕鲸船——在不承接大型船只的维护保养和技改的情况下。

    目前几家船厂的船台基本上都已经满了,据统计,共有1艘战列舰(“国家意志”号)、1艘护卫炮舰、4艘大飞剪货船、4艘笛型运输船、2艘移民专用船、1艘捕鲸船和1艘挖泥船正在建造中,预计五月份开始将陆续交付给各使用单位。

    即便到了那时候,现役的捕鲸船也才三艘,去掉磨合期,一年能捕个十来头鲸鱼已经算是表现不错了。这么少的数量,大概也就能给国内提供六七十吨的肥料,能顶什么用?而且捕鲸这种事情很多时候其实也要看运气的,自从去年下半年捕到了一条抹香鲸后,张云的那艘“猎杀者1号”捕鲸船到现在也过去几个月了,才瞎猫碰死老鼠般地在南乔治亚岛附近海域撞上了一条长须鲸,除此之外便再无斩获。

    造成他们捕获率如此之低的原因不是这里的鲸鱼资源不够丰富,主要还是季节因素。现在南半球正处于盛夏季节,冬季时冰封的南大洋早已经解冻,很多洄游到北方暖水海域的鲸鱼又大批量地返回了它们的出生地觅食。下次再密集出现在马岛附近海域,就要等到五月份以后了。因此,在这个非鲸鱼捕猎季捕鲸,真的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很多时候往往要靠运气才能收获猎物。

    为了改变这种窘境,“猎杀者1号”的船长张云甚至打算驾驶着这艘吨位不大不小的捕鲸船深入到南方的后世威德尔海边缘地带,准备到那个经常会遇到漂浮着的冰山的寒冷海域去试试运气。他在出发前甚至还很骚包地对须鲸港的镇长马蒂亚斯说道他准备去那里进行一番探险,并将可能会遇到的未知海域命名为自己的名字。

    “鲸骨粉确实不足,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说到这个,我倒觉得果园种植业能吸纳的人口怕是不会太多吧。”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胡子拉碴的郑斌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舒服地坐在红木靠椅上,评价道:“目前我们的工业虽然发展很是迅猛,规模也越来越大,但除了造船、纺织、建筑等几个行业吸纳了大量工人以外,其他行业包括刚刚起步的皮革加工业吸纳的人口都有限。况且像机械、化工、军工、造船等行业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干的,这些厂的领导们更倾向于招聘少年人然后进行一系列的职业教育自己培养,吸纳的人口着实有限。剩下很大一部分既没文化、年纪也不小的人就很尴尬了,安置这些人的途径除了建筑业之外就只有农业了。因此,这农业工作还是很重要的,果园种植也好、粮食或经济作物种植也好,又或者粮食深加工产业也好,都是吸纳低素质、低文化人口的主要渠道。这其中,还是粮食种植比较好,这涉及到兴建新的定居点,还能给国家开疆拓土,多好。”

    “反正也就这一个项目。”金科拉笑了笑,说道:“我们国内现在才多少人?一窝蜂地上果园项目唯一的后果就是市场饱和,供过于求,损害果农利益。因此这种大型集中果园种植项目暂时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至于其他地方农民们自己种植果树的行为,我们不提倡不反对,完全让市场来引导,他们完全可以作为市场需求的补充嘛。”

    “哎哟喂,我的大委员长哎,这都啥时候了,你们俩还在聊这些玩意儿。先把我那事儿解决了啊,这可关系到新华夏殖民地两座城镇的未来发展和两地数千百姓的福祉。”看着金科拉和郑斌二人坐在那里有模有样地聊起了农业工作,特地抽空从新华港赶回本土的史钦杰有些着急了,只见他用急促的语气向金科拉询问道:“上头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你们知道的,我说的是指执委会对给奥斯曼帝国建造那个什么‘巴耶济德’号战列舰到底持一种什么态度?到底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金老大,我这可是抽空冒险乘船回来的,你帮我打听了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哎哟,急死了,这可事关新华夏的前途啊!”

    “情况很复杂。”金科拉先卖了个关子,待看到史钦杰脸色一变后,才叹了口气说道:“本来看到奥斯曼人出价那么高,执委会这边支持的声音还是蛮大的,通过的可能性极高。但这两天刚刚出了件事,西班牙王国秘鲁总督区派了个特使来我们这边对我们横加指责一通,执委会那帮子人胆子一下子变小了,政策看来可能会微调,向奥斯曼出售战列舰这种战略武器的事情估计要暂时搁置下来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微调(三)

    “这不是胡闹么!”史钦杰一下子站起了身来,高声说道。由于起来得太急,他甚至不小心把自己面前的茶杯都打翻了,温热的茶水洒在了他的裤子上,但他浑然不觉。

    “奥斯曼人给出的诚意那么足,怎么能就因为一个小小的西班牙神经病来聒噪就给否决了呢?”史钦杰着急地说道,“奥斯曼人答应每年以优惠价格提供4000-5000名适龄妇女给我们,两位,这可解决了我们的大麻烦啊。国内如今多少光棍执委会诸公难道会不清楚?就这么一下子推出去了我们上哪去找那么多女人来平衡性别比例?波兰么?一年才三五百!立窝尼亚地区?来的还是男人比女人多啊!眼下我们除了问那帮马斯喀特商人一年能购买一些数量极不稳定的波斯、俾路支女奴外,也就只有奥斯曼帝国能大量稳定供应了吧?各位,这是我们的核心利益啊!帮明人移民解决实际困难,这绝对是获得民心的最好手段,怎么能就这么否决了呢?这他妈的是有国贼啊!”

    “你在我面前吼有个屁用!”金科拉朝史钦杰翻了翻白眼,说道:“出去坐镇几年,怎么如今也学得和那帮丘八们一个德行了?满嘴国贼国贼的,你倒是说说执委会11名委员内哪个是国贼啊?”

    史钦杰一窒,没有再说什么,然后在郑斌的拉拽下勉强坐回了椅子上。

    其实史钦杰现在这么着急还是有原因的。东岸共和国一旦与奥斯曼帝国达成全面合作协议,那么受益最大的自然是国内本部了,但是新华夏殖民地也将获得加速发展的天赐良机。比如若是与奥斯曼达成协议后。铁路先不去说它,那条从伊斯坦布尔到埃迪尔内的公路建设就需要大量的建筑材料——主要是水泥、砂石和石灰。到了那时候,无论是从什么角度考虑,就地扩产新华夏殖民地内原有的水泥窑、石灰窑等设施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而且据说还有一些港口设施的建设。主要包括苏伊士、士麦那、亚历山大、萨洛尼卡、卡法等红海、黑海和地中海港口,这里面也需要用到海量的水泥、石灰、砂石、木材以及砖头。这其中的利润是惊人的,史钦杰自觉要是抓不住这个机会的话新华夏的发展恐怕又得被延后很多年。

    而对于出口到奥斯曼帝国的这些物资,新华夏地区也完全可以做到就近供应。毕竟,从新华港向北抵达奥斯曼帝国的红海港口苏伊士港要不了多长时间。如果将供应奥斯曼的各种建筑材料的生产基地放在新华港,那么这样成本将会降低到一个非常低的程度。而这同样对新华夏殖民地的工业发展有相当的好处,人员、设备、船只等等各方面的投入会接踵而来,新华港将在此过程中飞速发展壮大。

    作为新华夏殖民地的开拓者和缔造者,史钦杰对新华夏殖民地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当初法国人和荷兰人分别在新华夏岛(马达加斯加岛)的东南侧和西岸侧修建据点就已经惹得他很不悦了。他完全是将这个世界第四大岛看做了自己的孩子与心血,绝不容许他人染指。同样的,他也绝不容许他人压制这个岛的发展空间、剥夺这个岛的发展机遇。

    “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是有些长进了。”金科拉笑眯眯地端着茶杯,看向史钦杰说道:“除了皮肤黑了点以外,脾气也见长,当年你在农业部时可是个老实木讷的家伙呢。嘿嘿,都说环境改变人,看来真的是有道理的。你这么急是干屁啊,奥斯曼的事情是早晚的。他们给出的条件那么优厚。执委会没理由不会同意。只不过呢,目前形势有些混沌,执委会想再等等,再看看。你也知道的,如今我们国家的敌人很多啊,荷兰、西班牙、英国、法国、威尼斯和我们的关系都不咋样啊,甚至可以说关系不好,那么很多事情不得不慎重一些了。”

    话说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两年多来一直在和荷兰人进行陆陆续续的谈判,虽然进展不大。但总算略略达成了一些共识。使得双方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有些缓解。至少在新华夏岛这片海域,荷兰人在看到东葡组建联合舰队定期巡航之后。也取消了在这片海域对东岸人的敌对行动。开玩笑,荷兰东印度公司总共才56艘大船,大部分是武备不多的商船。而且大多数还在海上航行忙着挣钱,而东岸人和葡萄牙人的联合舰队已经有了七八艘大船了,其中更是有相当数量的专业战舰,打起来怕是要吃亏,经济上也很不划算。

    现在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集中精力攻略锡兰岛,并消化马六甲城以及部分占领没多久的东印度群岛岛屿。至于打仗,他们是有这个冲动,因为无论是东岸人的河中港还是新华夏岛的新华港,都对荷兰人的航线构成了严重威胁。不过他们是生意人,生意人总是很理智的,对于不必要的战争支出他们总是控制得很严格,更别提目前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财政并不是那么宽裕了。锡兰岛、马打蓝王国以及柔佛苏丹这几处耗费了东印度公司大量的资金,为了不让自己的年度现金分红再度变成香料分红,公司股东们一直对是否与东岸人开战持谨慎态度。

    整个东印度公司也许就总督范迪门一人对东岸人抱有着强烈的敌意了。这个男人之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东岸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方国会之地和公司之地(择捉岛和得抚岛),为此他两次派遣了塔斯曼前往南方探险,并最终发现了这里面的奥秘。原来他们是穿越了新荷兰(澳大利亚)与范迪门地(塔斯马尼亚岛)之间的海峡,然后绕路并穿越赤道前往北方的。虽然范迪门总督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而且他也没有在南方的新荷兰沿岸发现什么东岸人的据点或港口,但直觉告诉他事情就是这样的,没有错!

    为此,他在去年特地加强了福尔摩沙(台湾岛)地区的荷兰舰队实力,并嘱咐他们若时机合适的话就率舰队北上,再好好查看一下国会之地附近的情况。只可惜现在整个公司的舆论风向不支持他打仗,他手下一些人也对与东岸人全面开战很是迟疑,毕竟万一开战时没捞着对方主力舰队,自己的香料船却在大海上被人击沉了,这个损失可就大了。

    总而言之,目前在东岸人放弃了对马六甲海峡以及班达海的觊觎后,荷兰人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也同意继续与东岸人在好望堡与河中堡进行磋商,以避免双方之间不必要的误会。

    暂时稳住了荷兰之后,东岸人目前的外交精力主要放在了与奥斯曼帝国进行全面深入合作,以及和法国人的纺织品争端上面。尤其是法国的纺织品市场,目前东岸白棉布销量在一步步下滑,形势堪忧。法国政府甚至都懒得和东岸政府进行这方面的沟通,很显然他们没把东岸人放在眼里。目前外交部还在尝试着做最后一番努力,如果还是没有成效的话,也许东岸人就要采取另外一些措施了,比如贸易战。至于与奥斯曼帝国加深合作,这必然会直接招致威尼斯人的强烈反弹,同时也会得罪以天主世界守护者自居的哈布斯堡王朝(西班牙、奥地利),麻烦也是颇多的。

    综上所述,其实目前的东岸人日子并不好过。外贸商品销量下滑,政府财政收入减少,同时还要购买大量的物资、还要还本息尚有七十多万元的债务、还要新建船只和定居点,远东还在打仗,总之这形势不是很乐观。如今恰好西班牙人上门来质询东岸人越界屯垦、宗教迫害等事情,执委会胆子变小就很容易理解了。毕竟,谁都不希望爆发战争,如今国家最需要的就是发展的时间,最宝贵的就是宽松的发展环境。先不谈西班牙人会不会脑抽到没结束另一场战争时就与东岸人开始一场新的战争,也不谈已经事实上财政破产的西班牙政府有没有钱来打仗,就光从东岸共和国目前面临的严峻外部环境看来,能缓和一个矛盾是一个,而与西班牙人的矛盾显然是目前需要缓和的。

    向奥斯曼帝国出售战列舰这种战略武器,必然会极大地刺激到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脆弱而又敏感的神经,和奥地利穿一条裤子的西班牙必然也会有强烈反应。到时候看到东岸人处境狼狈,说不定荷兰人就会撕下目前伪善的面皮,也扑上来撕咬东岸人了,这是东岸人所无法接受的。

    “和奥斯曼的合作暂时搁置了,但并不是说以后就不继续了。恰恰相反,执委会对此很感兴趣,原本甚至都已经在商量与奥斯曼人合作的细节了。只是目前这个时间段比较敏感,加上又出了西班牙人这档子事,政策需要微调一下,因此执委会众人觉得这事还是再等一等会更好。”金科拉放下了瓷杯,说出了执委会的真实考虑。

第一百九十四章 梅统

    骑着一匹高大神骏的黑色战马的魏博秋在东方港外一栋两层楼房门前停了下来。几名身穿黑色制服的男子走上前来,殷勤地帮他牵走了马匹。

    “科长,这两天侦查到的最新情报。”刚回到办公室内坐下,科长助理孙黑七就拿着几张纸走了过来。

    孙黑七原先在波尔多站担任情报官员,几年后调回了本土,在国家情报总局内任资深探长。后来情报部门分家,他由于精明干练被魏博秋看中,便调至新成立的“梅毒病人统计调查科”担任科长助理。

    至于魏博秋本人,穿越前本是社会学在读硕士,穿越后一直在国家情报总局内担任高级分析员,对情报系统这一套的业务已经是相当熟悉了。去年下半年的时候,由于对国家情报总局反谍工作的不满,在执委会的推动下,从宪兵队与情报总局内各抽调出了一批人,正式组建了国内第三家专业情报机构、也是唯一一家秘密情报机构——梅毒病人统计调查科。该科以调查国内梅毒病人数量为幌子,专事内部反谍、舆情调查与引导、官员贪污腐败查处等事情,权责极为重大。

    至此,国内已经有了三家情报机构,分别是专门对外搜集各类情报的国家情报总局,归军方直属的宪兵队,以及专门对内的梅毒病人统计调查科(简称“梅统”或者“梅机关”)。梅统成立后,原先属于国家情报总局以及宪兵队的一些安插在国内各大企业、农场、船队、军队以及政府机关中的暗探和线人都被陆续移交了过来,这使得他们对国内各个方面的掌控力上升到了一个新的程度。

    该机关成立后。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破获了一起西班牙间谍意欲刺探大鱼河兵工厂的大案。经秘密抓捕审讯后,该西班牙间谍已经变节投靠了东岸人。成为了双面间谍。东岸人准备依靠这个家伙将可能出现的其他西班牙间谍全部一网打尽,只不过目前还没有太大进展。

    说到间谍后,其实这些年来东岸技术的流失还是不少的。比如早先流失的快速巡航舰参数、模块造船法以及一些原始水力镗床设计等,以及被“生物间谍”窃取而失窃的东岸大角山羊、黄豆等物种。到了今年年初,新华夏那边爆出。一名法国技术员携带偷画的水力锯床、刨床图纸失踪,据信很可能已经逃往了南方的法国多凡堡殖民地。

    这些流失的技术虽然不是什么要命的先进技术,但仍然给东岸人造成了相当大的负面影响。比如那个被荷兰间谍偷走的快速巡航舰(即早期飞剪船)技术,造船业发达的荷兰人在吃透了这里面的精髓后,立刻开发出了好几款新式的飞剪船。他们对这种船只极为喜爱,虽然载货效率不如他们的传统主力商船——笛型船,但在顺风顺水的成熟航线上速度极快,用来运载紧俏物资那是再适合不过了。目前荷兰人在北海和波罗的海贸易中逐渐使用这种快速船只。创造了不小的经济效益。

    再比如同样被荷兰人偷走的模块化造船技术,荷兰的那些造船工程师们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便利之处,然后立即开始效仿,使得造船成本和速度下降了不少。而且,一些资深的学者还对这种技术进行了发散性思维,他们提出了“标准化制造”的概念,这得到了少数头脑开明的工厂主的首肯。这些工厂主们转而对从事这方面研究的学者进行资助,鼓励他们提出一些更新式的思想。使得他们工厂内的产品产量能够更高、成本能够更低。而这些学者们也很快回报了赞助者,他们首先提出了“标准化模具”的思路,这引起了很多铸炮匠的重视。他们以前铸炮的时候都是临时做模子。从来没考虑过标准化、零件互换这个概念,此时经人提出来后,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一个好方法、好理念,因此很快认同了学者们的建议。

    这个概念几经周折后传入了邻近的法国、西班牙、奥地利、瑞典乃至正处于内战中的英格兰,并开始逐渐得到少数人的认可。虽然推广的速度有点缓慢,但工业化的萌芽确实在欧洲大陆上开始逐渐萌发。

    而那些丢失的水力机床技术的影响力则没这么深远。因为这些技术本质上并不比欧洲人的先进太多,顶多是一些结构设计上更精巧一些罢了,还有就是动力由传统的脚踏、手摇变成了水力驱动。这些东西并不能使欧洲人多么叹服,不过他们还是对东岸人使用的那种渐开线齿轮比较赞赏,因为这比他们使用了很多年的摆线齿轮强多了。一些在数学方面有天分的人也得到资助来研究东岸人齿轮中的数学原理,以期尽快吃透这其中的奥妙。

    总而言之,这些丢失的技术在使得欧洲人大开眼界的同时,也令他们对东岸更加觊觎,只不过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不便或者无力来东岸明着抢夺,因此只好派出大量的间谍试图向东岸渗透,从而窃取他们所感兴趣的技术。

    不过这几年来东岸人也意识到了从荷兰、法国、西班牙等大国移民的危险之处。这些国家的移民文化素质确实相对较高、技术也相对较强,但执委会在考虑再三之后还是在几年前就毅然决然地停止了从这些国家移民,转而向意大利、立窝尼亚地区搜罗移民。到了前年,甚至就连意大利的移民都暂停了,欧洲移民的唯一来源就只剩下了相对原始愚昧的立窝尼亚人。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波兰、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妇女进入东岸,不过她们充当间谍的可能性就小了许多了。

    不过百密终有一疏,任何技术其实都不可能长时间保密的。东岸人所需要做的就是尽量延后技术泄密的时间,从而给自己的发展争取更多的机会。而梅统就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才应运而生的,他们从一成立起就被定位为立足国内,严查敌特分子和渗透进来的敌人,同时随时掌握、引导社会舆论,确保执委会对国家的统治不受威胁。

    梅统目前共有大约有八十多人,大体分三个部门,即:调查组、分析组和行动组。

    调查组的成员由5名探长和25名探员组成,每名探长负责一个方面,手下带着5名探员。这些都是正式成员,至于遍布整个国家的暗探和线人这种外围成员则和负责自己的探员单线联系,探员之间不得互相打听,调查组组长手头留一份所有人名单的存底。

    分析组平时主要在办公室内工作,负责将调查组搞回来的各种有用无用的信息分门别类、汇总整理,然后分析归纳,得出各种各样的结论,由组长筛选后上交给科长审阅。当然了,所有情报分析都有一份存底。

    行动组人员最多,超过了40人,设有便衣侦缉队以及划拨过来的原属宗教事务处的守夜人组织。行动组的人员来源非常复杂,很多人甚至是人渣,目前暂由他们中最大的“人渣”孙黑七兼任组长,同时他还是科长的唯一助理,在梅统机关内隐隐算是二号人物了。在梅统办公楼的地下室内还有一个隶属于行动组的审讯室兼牢房,很多被抓来的间谍就是在这里度过了他们生命中很多刻骨铭心的夜晚的。

    梅统机关成立还没有多久,各项制度还很是粗疏、亟待完善,不过他们所展现出来的决心和战斗力还是令新官上任的魏博秋比较满意的。这个长相有点阴鸷的男人平时喜欢做的事情要么是在地下牢房内旁听对犯人的审讯和用刑,要么就是和手下化妆去倾听舆情。

    前阵子梅统刚刚秘密抓获了一名西班牙间谍,很是受到了上级的褒扬。不过随着北方形势的变化,目前他们的工作重心已经逐渐转移到了侦查瓜拉尼人和查鲁亚人定居点上面了。他们和宪兵队两大巨大之一的蒲庭派来的人一起合作,深入北方鸭子湖以西的丘陵山区,秘密侦查瓜拉尼人在当地的分布,以便为上级制定的清剿行动提供准确的参考情报。

    魏博秋将手头的情报稍微翻了翻,然后便眯起眼睛,手指下意识地在红木桌子上轻敲了起来。孙黑七知道,他的科长大人估计又在想什么阴招了。

    “宪兵队的那帮狗腿子干活倒是挺卖力的。”半晌后魏博秋才睁开了眼睛,然后晒然一笑,道:“这事情本来就该他们宪兵队担大头,涉及到军事安全了嘛。好了,你向调查组的秦组长知会下,上次交代的事情也不能放松。那几个人到底是不是巴西阿尔梅达家族安排的间谍,他们到底有没有盗窃过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些必须弄清楚了。好了,别杵这儿了,出去办事吧。”

    孙黑七点了点头,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棉花

    罗洽港外风轻云淡,几只海鸥在海面上鸣叫着,为这个在某个寂静的上午有些冷清的港口增添了一丝生气。

    布兰科.索萨.德.阿尔梅达在仆人的服侍下轻轻跃上了码头。他今年已经快40岁了,但身手仍然非常灵敏,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坚持骑马、打猎等运动的结果,这一点他很自傲。今天已经是2月中旬了,一个不算炎热的夏天即将过去,而他也在这个美好的季节带着满满两船的棉花赶到了罗洽港。

    这两船棉花都是他通过自己的关系在西班牙王国的佐治亚传教区收购的。那里有大量来自西班牙和英格兰的旧大陆移民,他们开辟了很多棉花种植园,使用从非洲购买的黑奴进行种植。他们生产的棉花在此之前绝大部分都是为了销售给东岸人,每年都会有商船在固定的时间开往那边进行收购。每年4月(南半球棉花收获季)和10月(北半球棉花收获季),东岸人都会给出一个最新的棉花收购价,以他们使用的公吨为收购单位。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那些棉花销售商们(比如北半球的)每年10月中下旬收购完毕后就会驾船南下,前往东岸港口交割。以往无论是东方港还是罗洽港,都是可以交割的地点,不过现在改了,东岸人指定罗洽港为唯一交割港口,东方港不再受理此类业务。而新近成立才一年多的罗洽大宗贸易中心则会在码头货场上公布该收获季的最新收购价格,这些商人们出售完手头的棉花后会根据这个价格以及自己对棉花价格走势的预判,来决定自己回去向那些种植园主们所开出的棉花收购价。经过多年的稳定发展。大家已经习惯了这种贸易方式,而东岸人作为棉花的主要收购者也牢牢把控住了棉花的定价权。

    随着新旧大陆上多个国家开始大力发展本国的棉纺织业。作为棉花主产地的佐治亚、佛罗里达、海地、巴西等地的棉花价格开始逐渐上涨。各国对棉花资源的争夺开始升温,特别是在东岸人再一次提高棉花收购价至160元/吨后,这几个地区的棉花资源顿时遭到哄抢,形形色色的商人、船长们带着钱箱或者货物涌入这些棉花产地,或者直接拿现金收购。或者以货易货,总而言之将这些货物一抢而空。然后他们几乎都不约而同地驾驶着船只南下,来到了罗洽港向东岸人交割货物。

    这无关其他,只是单纯地因为东岸人给出的收购价最高而已。还有就是大家已经习惯了以东岸人的收购价做参考,作为棉花的主要收购者,东岸人的定价就是“国王的命令”——不容置疑和商榷的。而当那些法国商人们历经千辛万苦抵达诸如圣奥古斯丁之类的棉花主要出口港时,他们会发现如今的棉花价格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的心理预期,而且绝大多数棉花已经有主了。种植园主们也不太愿意跟陌生人打交道,除非你能出一个令他们感到很心动的价格。

    这样的情况令他们感到很苦恼。圣奥古斯丁港的棉花价格之高昂已经让他们大吃一惊了,若是以这个价格吃进然后再运回法国销售的话,怕是很难有利可图的,除非那些新建的纺织工厂主们愿意将原先的收购协议作废,并给出一个“更有诚意”的收购价格,不然没人会愿意做出这种自己承担亏损的傻事的。只有寥寥几名家族本身就开办了工厂的商人花高价收购了一些别人挑剩下的次等棉花,然后匆匆扬帆离开了码头。他们还准备去海地碰碰运气。

    布兰科的家族本身在巴西就有着规模不小的棉花种植园,虽然已经出售了一些给来自东岸的投资者,但剩下的规模仍然很庞大。每年产出的棉花数量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再等两个月,自己家族种植园内的棉花就将上市了,依照如今这趋势,到时候显然能够卖一个好价格。嗯,看来接下来要加大对棉花种植园的投资了,只可惜最好的棉花种植园都在北方。在荷兰人的控制区内,让人殊为遗憾。不过好消息是最近巴西战场上荷兰人连续吃了几个不大不小的败仗,葡萄牙人的形势大为改观,如果本土再对巴西加大一些援助的话,想必将荷兰人赶出巴西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到了那时候,自己的家族一定要把握住机会,争取多瓜分一些荷兰人遗留下来的财产——比如优质的棉花种植园。

    一名先于布兰科下船的仆人很快从码头交易中心那边飞奔了回来,只见他用略显兴奋的声音朝布兰科说道:“价格又涨了,先生,175元/吨!所有人都很兴奋!棉花牛市真的到来了!”

    旁边一名路过的西班牙商人似乎懂得葡萄牙语,只见他含笑朝布兰科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价格相当不错,不枉我将棉花一路从圣奥古斯丁装运到罗洽港来,现在我可以放心地去喝一杯了。”

    “正如您所言,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布兰科微笑着回应道,“唯一令人烦恼的恐怕就是下一季(5-6月交易)的棉花收购行动会成为一场战争。每个人都准备好了现金和货物,就等着4月下旬巴西的棉花收获季了。”

    “谁说不是呢,对于没有足够的棉花种植园的商人们来说,那会是一场惨烈的战争。每个参与其中的人都需要足够的金钱和好运才能收购到足量的棉花,但这是值得的,毕竟现在是棉花牛市么,旧大陆的需求也在逐渐上升。”西班牙商人状似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道。

    和这位西班牙商人礼貌告别后,布兰科让自己的贴身仆人去联系码头官员卸货,然后到交易中心去与东岸人交割棉花。而他自己则准备和那位西班牙商人一样,前往码头边的酒馆内喝一杯,顺便打听一些最新的消息或传闻。

    码头酒馆内提供酒类仍然相当有限,只有新上市的西湖啤酒、香山干红与河中大曲。这些酒的味道么,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差,布兰科偶尔也会喝一些。不过这里的河中大曲却成了一些另类水手们的最爱,他们觉得船上供应的那些在旧大陆酿造的烈酒还不够“烈”,只有河中大曲才能够满足他们的胃口。说实话,布兰科对这种辛辣的烈酒接受度很低,他觉得喝这种酒完全就是一种折磨,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给自己来一杯香山干红。

    酒馆内到处是一些商人、船长和水手。服务员们都是傻大黑粗的南非科萨人,他们的服务态度很差,做的牛排也很不地道,这引起了一些粗鲁的水手们的咒骂。不过他们却不敢太过放肆,门外不时路过的巡警使得他们打消了一切闹事的念头,他们可不想被吊在那些高高的旗杆上,那样太傻了。

    几名船长谈论着东岸人在港口内新建的一家皮具加工厂。其中一名船长更是从脚上脱下了一双臭气熏天的皮靴,并将其摆在餐桌上,众人一时为之侧目。

    不过这位船长却浑然不觉,只见他指着这双被染成紫色并且还带着淡淡的天然花纹的鞋子,用标准的西班牙语朝对面一名中年男人说道:“这是我刚刚在码头商店内购买的一双雨鞋,紫色的,怎么样,漂亮吧?穿得也很舒服!鲸鱼皮制作的,看得出来皮革鞣制得相当出色,没有常见的异味,也没有常见的斑块,总之很完美。你看,这还带花纹了,染的紫色也非常华贵。售货员跟我保证,这种鞋在极低的气温下都不会变形、断裂,保温效果也相当强。我相信了他,然后准备穿着这双鞋去南方马岛海域捕鲸。东岸人在花大价钱收购鲸鱼,不光收购鲸鱼油脂,而是整条鲸鱼全部收购!这么宽厚的条件还等什么?加西亚,听我的没错!别去那该死的斯瓦尔巴群岛捕鲸了,那里的竞争太过激烈,鲸鱼也卖不上什么价钱。跟我一起去南面捕鲸吧,我们一定会发大财的,这可比贩卖棉花赚钱多了。”

    听他们谈论捕鲸的事情,布兰科若有所思。看来东岸人发展皮革加工业的雄心是无法遏止了,他们似乎是以牛皮、羊皮为主打,辅以水獭、海豹、狐狸以及鲸鱼皮等高档品,再加上他们强到变态的染色技术,似乎是想将这个市场也逐步吃下啊。不过鞣制皮革需要大量的苏打,记得东岸境内似乎是没有这种矿产的,如果单从欧洲进口的话路途遥远、运费昂贵,且还未必买得到足够的商品,质量也不能完全得到保证。在这种情况他们竟然还坚持要上皮革加工厂,莫非他们找到了一种大规模廉价制取苏打的新技术?想到这里,布兰科的内心隐隐躁动了起来,也许该向那些人传达一些新的指令了,让他们好好摸一摸东岸人的底。

第一百九十六章 南方车辆厂

    一阵刺耳的声音从隔壁大门敞开着的车间内传出,那是机加工车间又在加工什么新的金属零部件了。

    彭志成转头从两个车间之间的连廊望过去,只见那边一群工人正围在一台机床面前观摩。操作机床的是一名满脸大胡子的西班牙男人,此人名叫梅内德斯,锁匠出身,是南方车辆厂资格最老、同时也是技术最高的一名工匠了。国内所有的机床他都操作过,手摇的、脚踏的、水力驱动的以及蒸汽驱动的,他都玩过,技术相当精湛,被上级评定为六级工匠。

    当初南方车辆厂成立,一机厂支援过来了一批螺纹车床,不过厂长祁永杰还是软磨硬泡地从一机厂将这位堪称大师级的机床熟练工要了过来,作为新组建的南车厂机加工车间的头牌。梅内德斯来到南车厂后,已经带了一大帮子徒弟,目前一些日常不重要的工作任务一般都由徒弟们完成,而他本人则负责操作一些车间内手工改装的高精度机床,这些机床都没有使用蒸汽动力,而是由操作工手动进给,这主要还是为了提高加工精度。

    现在梅内德斯在操作的就是一套磨床——一台装备着天然砂轮的磨床,梅内德斯小心翼翼地一边用手摇动着砂轮,一边仔细盯着零件的表面,并不时停下来仔细观察一番。这些零部件已经在那些蒸汽机床上面经过一番加工了,但精度仍然达不到组装车间“苛刻”的要求,对方那个来自东方的车间主任对这批“粗糙至极”的零件坚决拒收。使得机加工车间不得不再次返工,对这批零件进行一番精加工处理。

    对方的车间主任已经很明白地说了。一般的零件精度差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诸如气缸内壁、轴承、金属车轮这些核心零部件他们就没法忍了。因为如果正在组装的火车头因为使用了这些精度不达标的零部件而出各种状况乃至事故的时候,第一个倒霉的可是他们,因此这些核心零部件的加工精度必须得到保证,不能打马虎眼。

    机加工车间对被拒收的这部分零件进行了检测。发现除了工人操作技能方面略微有些欠缺之外,机床精度低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不过这也没办法,现阶段条件就这样,更高精度的机床一机厂正在研究,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有突破的,因此目前还是需要立足于眼下的这些机床,尽量做到最好。为什么有的人能用这些同样货色的机床加工出精度很高的零件出来,而有的人就不行了呢?说到底还是人家经验丰富。对设备本身也很熟悉,积累了很多使用机床方面的小技巧,做出来的活自然比那些新手漂亮多了。

    “说到底还是人才不足啊。”跟在彭志成身边的祁永杰看了一眼隔壁车间,然后摸了摸自己理的光头,叹气着说道:“培养技能熟练的产业工人真的不能一蹴而就的,这需要时间的积累和沉淀,而他们也是我们这种企业最宝贵的财富。目前我们带徒弟、开经验总结会、高级工匠授课的职业教育轮番搞,但人才队伍还是严重不足。这极大地制约了我们的发展啊。”

    “这是普遍性的状况,短时间内是无解的。”彭志成转头说道,“一机厂、二机厂还在抱怨呢。说自己的老师傅本来就不多,你还在四处挖墙脚,搞得他们的技术队伍平均素质都下降了。二机厂的李红星昨天还和我说了呢,说你老去工商部活动,今天让他们厂支援两个、明天让另一个厂支援三个,这样搞来搞去分薄了大家的实力。但蛋糕本身并没有做大,实在没意思得很。大家培养人才都不容易,也别太着急了,咱们的机加工产业才发展几年啊,慢慢来,我们等得起。”

    “嘿嘿,我这不是着急嘛。”祁永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你也看到了,机加工车间里超过三分之二的人手都是刚从我们厂办职业学校内出来没几个月的愣头青,水平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而说来气人,就这些水得一塌糊涂的新工人还是职业学校里表现比较好的呢,差的我都没敢让他们上机床,都支援给木材加工厂玩木工机床去了,那玩意儿要求低。就这么一群水货,我这实在没信心能把这火车头整好啊。”

    “我这个全国铁路督办都不着急,你急个屁啊!”彭志成笑骂了他一句,然后揶揄着说道:“现在火车头原型机还有多久才能搞出来?工商部有些人都在说风凉话了,说你们享受国家重点照顾,各种资源倾斜之下竟然花了四年时间也没能整出一个原始的火车头出来。嗯,他们还说你们马拉轨道车倒是造得不错,拉起货来还挺遛的。”

    “放他娘的屁!”祁永杰闻言破口大骂,脸色都有些涨红着说道:“我这不是想憋一个好的车头出来么。要是凑合着弄一个垃圾货色出来,我们早就搞定了,还用等到今天?蒸汽机车这东西,说难难,说不难其实也真不怎么难。你要是想弄一个能拉着几节车厢、几十吨货物开动的车头,而不管其可靠性如何的话,这还真不怎么难!以我们现有的技术力量,也能凑合着勉强弄一个出来。但那有什么意思?三天两头坏,开在路上随时趴窝,真到了那时候,我还不被人喷死?可靠性不高、实用性不强的蒸汽机车,那就是废物、是笑话!”

    “嗯。”彭志成耐着性子听祁永杰发完牢骚,然后继续问道:“现在在研的这个蒸汽机车还有哪些技术障碍?”

    “蒸汽机车涉及到的各类技术非常繁杂,总得来说有几十项之多。一开始的时候,几乎每一项对我们来说都像是拦路虎一样。”祁永杰摸着光脑袋,苦笑着说道:“也好让彭大督办您知道咱这四年来也不是吃空饷的,大部分技术难点我们都已经解决了,而且很多技术我们准备了不止一种实现的方法。就目前来说,我们尚未得到彻底解决的技术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轴承方面。以前是准备上滑动轴承的,但现在我想了想,还是上滚动轴承好一些。滑动轴承摩擦力大,我们目前的钢铁材料也不是很过关,零件磨损速度会相当快,因此还是上滚动轴承吧。模具铸造,然后用磨床进行磨削加工,这里面的难点是磨床打磨的精度以及热处理。不过问题不大,大不了质量差一些呗,再差总比那些滑动轴承好。其实我原本还想等执委会开发锰矿、冶炼出锰钢以后再说的,但目前看来无论是锰钢还是铬钢短时间内都不现实,轴承还是用现有的碳钢凑合着吧。”

    “第二个就是车轴的材料问题了。还是上面我说的,要是有了锰钢就好了,强度、韧性都能上一个新台阶,用来制造车轴再合适不过了。不过没有就算了,还是先凑合着吧,用现有的材料,大不了注意点,勤换、勤检修,别让行驶中车轴忽然断了就行。”

    “接下来是压力弹簧、润滑剂、车轮等等,这里面问题不大,大部分都已经解决或者说接近解决了。比如弹簧用的是黄铜的,虽然缺少一些稀有金属质量不如后世,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流的;润滑剂有了鲸油,擦,高级货啊,后世都用不起;车轮嘛,这个简单,已经解决了。至于其他的什么制动装置、牵引装置、转向架、车钩缓冲减震装置、车架、蒸汽机传动系统(包括活塞、连杆、阀动装置等等)都解决得差不多了。毕竟,这几年我们也不是一直在吃白饭的,不是么?”

    听祁永杰说着说着还不忘发发牢骚,彭志成哈哈一笑,问道:“就这些了?没别的了么?蒸汽机已经有谱了?”

    “这个不归我管,要催你得催李红星去,这是他的任务。”祁永杰一听立刻摆了摆手,接着又用咬牙切齿的表情说道:“我也催过几次这厮了,但他貌似没把火车头专用的野蛮人-5型蒸汽机的研发工作摆在首位啊,只派了寥寥几个工程师带着一帮新手在糊弄我们,顺便锻炼队伍,草!这厮似乎把研究轧钢专用的野蛮人-5型蒸汽机放在了首位,同时还在试图改进现有的船用蒸汽机,就是那个什么破大力水手系列。1月初的时候他们才刚刚定下使用火管锅炉,目前估计才刚刚完成了初步设计。接下来还要造样机、做试验,再修改设计、再试验,不知道要反复折腾多久呢。草,真是被他们坑苦了。别等到我这里什么技术难题都解决了,他们那边居然连蒸汽机样机都拿不出来,那样就搞笑了。”

    彭志成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朝祁永杰说道:“这样吧,二机厂李红星那边我去帮你催催,他应该还会卖我这张老脸一点面子。你这里抓紧时间攻关最后的技术难点,人才培养也不能落下。后续事宜的准备更要做充足了,蒸汽机一到最短时间内就要完成走行机构的其余设计以及煤水车的设计,争取在年内制造出原型机来,怎么样?到那时就五年了,也该出样机了。”

    “行,没问题。”祁永杰爽快地答应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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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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