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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运输线 生命线(三)

    事实上莫三也刚刚来到阿姆斯特丹没几天。

    他来这里的起因,其实最初还要追溯到上个月在多佛尔海峡发生的一场英荷海军间的对抗。荷兰海军老资格将领特罗姆普率领包括商船在内的42艘荷兰船只从大西洋返回阿姆斯特丹,但他们早在西班牙的时候就被英国人盯上了,结果当整支荷兰舰队驶入多佛尔海峡时,英国人派出了两支舰队总计34艘专业海军战舰紧紧跟随荷兰人,并要求他们升起英格兰的圣乔治旗致敬,结果遭到脾气火爆的老将特罗姆普的拒绝,双方之间的战斗就此爆发。

    英荷双方总计七十多艘船只在海上激战了两个多小时,荷兰人损失了两艘战舰和一艘商船,撤退途中又有一艘商船沉没(比历史上损失重一些),而英国人则毫发无伤。此战结束后,荷兰、英国双方就基本上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处于事实上的战争状态了——虽然两国之间并没有正式宣战。

    而在这场被称之为多佛尔海战的战斗结束后,本就吵闹成一团的荷兰三级议会顿时炸开了锅,奥兰治派、共和派互相指责,称对方愚蠢的政策致使伟大的联省共和国陷入了困境。奥兰治派强烈要求恢复旧制,任命弗里斯兰省执政威廉.弗雷德里克为共和国执政,并代理陆海军总司令,直到他的表弟、年幼的威廉三世成年为止;但共和派对1650年威廉二世率领1.2万名士兵向荷兰省进军意图发动叛变的危险举动记忆犹新——这场政变因威廉二世半路染天花病死而告终,留下了他即将临盆的妻子和一个内部严重分裂的国家——因此他们非常不愿意恢复联省共和国执政这个职位,以免这个国家被独裁者所掌握,这在历史上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就这样,在英国海军严重危及尼德兰利益的情况下,尼德兰三级议会的各省代表仍然在扯淡、互相指责。奥兰治派趁机指责共和派无所作为,失误频频,让尼德兰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他们主张恢复荷兰执政的职位,让奥兰治家族重新上台整合荷兰武装力量。

    但共和派又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呢?因为这等于是把刀送到了敌人手上!就像多年前荷兰人面对哈布斯堡王朝时一样。第一警惕的永远是内部的敌人,每当形势稍有好转时就开始内讧、拆台;而当形势不利时便开始集权,执政和陆海军总司令掌握大权,然后再被渡过了危机的各省代表们轰下台,如此周而复始。

    低地的尼德兰人是如此热衷于内斗以至于英国人、法国人都感觉诧异,他们普遍评价:“单个或一小群的荷兰人无疑是精明强干的,但如果是一大群荷兰人在一起的话,那么充斥其间的便是无休止的内讧和争斗。最终是什么事也干不成。”

    荷兰省的人看不起其他省的人,西部吃小麦省份的人看不起东部吃黑麦省份的人,七省联盟的人看不起布拉班特公国和德伦特地区的人,新教徒看不惯天主教徒(联省共和国内约有45%的天主教徒),新教内部抗辩派的人看不起反抗辩派的人(最终引起了内部政治仇杀,莫里斯杀死了奥尔登巴内费尔特,这引起了加盟各省之间的一次严重冲突),等等不一而足。尼德兰人就是如此热衷内斗,就是如此作死,这似乎是极端自私自利的低地人共有的天性。谁也无法轻易改变。

    这次约莫三前来阿姆斯特丹的是约翰.德维特,三级议会的议长——荷兰商业资本家的代言人,如今联省共和国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是军事贵族奥兰治家族的死对头。此君为荷兰民族资本家代言,极端反英,在他控制下的三级议会,坚决拒绝了克伦威尔提出的英、荷合并的提议,坚持独立自主,直面英国的挑战。但在另一方面,他们也对奥兰治家族的人异常警惕,关键时刻宁可出卖国家利益与英国人媾和也要压死蠢蠢欲动的奥兰治家族。

    德维特议长大人约莫三来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让东岸共和国参与向尼德兰运输物资的行动。即华夏东岸共和国用自己的运输船、悬挂东岸国旗,满载各类物资驶入阿姆斯特丹、鹿特丹、弗利辛恩等尼德兰港口。确保尼德兰在战争期间物资供应充足。

    当然了,尼德兰人不止找了东岸共和国一家。他们还派人去了汉堡、吕贝克、里斯本、塞维利亚、热那亚、威尼斯等地(范博伊宁根这家伙下个月就要去瑞典,期望说服瑞典人站在联省共和国一边),一一说服各家加入到尼德兰一方来;即便出于种种原因没法明确站在联省共和国一方的,也可以私下里用自己的运输船往尼德兰出口物资。

    莫三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辗转来到了阿姆斯特丹,不知道是议长大人太忙还是不甚重视的原因,德维特只在莫三刚来的第二天从海牙赶过来与他专门会谈了两个小时,期间莫三审时度势,自己判断往尼德兰出口物资有益于东岸的国家利益,于是原则上同意了荷兰人的请求,不过也提了一些要求,大体上和本土说得差不多,即: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与清政府断绝关系,将开普敦、图莱尔、福尔摩沙打包出售给东岸;开放马六甲海峡,东岸船只可以在马六甲自由靠泊;让渡莫斯科公国、瑞典和部分立窝尼亚市场给东岸。

    德维特议长对东岸人居然反提条件很是诧异,或者说有些没思想准备。在他看来,开放阿姆斯特丹市场对东岸人这些异教徒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恩赐,他们不是应该欣喜若狂吗?怎么还会要求这要求那的?

    不过面对如今棘手的局势(荷兰商船被英国海军大量捕获,荷兰海军根本没法为所有船只护航),议长大人也不得不降下身段与东岸人耐心商讨各项条件。谈了两天后,荷兰人只愿意出售图莱尔殖民地给东岸,算是让了点步;而东岸人则放弃了开放马六甲海峡这个不甚重要的条件,双方都算是小小让了点步,但在其他方面分歧仍然很大,结果谈判不欢而散,非常不悦的议长大人忙别的事务去了,将莫三晾在了城里面。

    今天在码头上遇到麦金莱少尉,已经是莫三在这里待的第十五天了,他甚至都已经打算,如果荷兰人这边再不找他展开第二轮商谈的话,他就干脆返回奥斯曼帝国,去那边隔岸观火,自在地看英、荷这两个老牌强盗国家打出狗脑子来。

    “荷兰人留在港口内的舰队去苏格兰护渔去了,其他军舰也在外面护航商船,阿姆斯特丹外海前两天刚刚出现了英国军舰的身影,这让荷兰人大为震动。”莫三招呼众人去他下榻的旅馆内休息,众人沿着街道向前,一边走一边交谈着。

    “这个城市现在的生活成本已经很高了,即便是手工业者这类年收入普遍在250-300盾(1元约合3盾)的人,也觉得现在的面包、黄油、鸡蛋、肉鱼以及酒类的价格涨到天上去了。”莫三笑着说道——毕竟荷兰人生活得痛苦与否才不关他事呢——只听他继续说着:“荷兰人从去年12月至今,已经损失了一百多艘商船了,至于说渔船和内河小船,数量也相当不少。由于他们运输船规模的庞大(1.6万艘船,其中六千余艘远洋商船,总吨位50-60万吨,超过英、法、西、葡四国总和),他们的海军根本照顾不过来,因此只能挑价值最高的商船批次护航,因此现在几乎每天都有船只被英国佬捕获,亏大发了!”

    麦金莱听了暗暗吃惊,他之前只知道荷兰有多强大,可没想到在这场尚未正式宣战的战争中,荷兰看起来才是吃了大亏的一方。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很简单,因为这本就不是一场对称的战争,英国的商船数目很少,荷兰的商船、渔船数量极多,而双方的海军力量却又相差不大(英国人在船只数目和火力上还隐隐占点优势)。因此多佛尔海峡上最常见到的场景就是英国军舰四处袭击荷兰商船,荷兰人为了护航疲于奔命,结果却是顾头不顾腚,根本阻止不了自己一方的商船被大量击沉或捕获。

    “荷兰人可能会在英国佬持续不断的放血行动中支撑不住,率先败下阵来。”麦金莱少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起了这个想法:“他们上层的战斗意志也很成问题,政府有没有决心打下去谁也弄不清楚,保不齐现在就有人在鼓噪与英国和谈了。唉,这帮松散的商人啊,多少国家大事被他们败坏了,我们国家以后绝对不能让唯利是图的商人掌权!”

    “好了,这里就是我临时居住的旅馆,中午一起吃顿便饭吧。接下来两天你们可以在这里逗留,出售、采购完物资后,就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到里加和阿尔汉格尔去。”莫三朝众人交代道:“我准备再滞留一两个星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运输线 生命线(四)

    1652年8月10日,范博伊宁根打点好行李,打算过一阵子就乘船前往瑞典,冀希望于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与荷兰经济关系密切的瑞典王国加入荷兰一方,与英格兰对抗。老实说,范博伊宁根觉得自己此行的希望不大,瑞典人不是傻瓜,他们有自己的利益,这个没什么像样海军的国家更可能在这场战争中秉持中立,同时出售大量物资给荷兰以大发战争财,指望他们出钱出船对抗风头正劲的英国佬,着实希望不大。

    不过在出行之前,范博伊宁根奉荷兰省议会和海牙三级议会的命令,亲自登门与莫三商讨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其实还是之前双方没谈拢的那些条件,因为外界形势的变化,荷兰人打算做出一些实质性的让步,以换取东岸人站在他们这一边——当然是暗地里了。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英格兰与联省共和国的战舰不断地在海上捉着迷藏。荷兰人急吼吼地寻求与英格兰人进行主力决战,但英格兰人却不急不躁,将超过一半战舰都集中在一片海域内,不断扫荡没有护航的荷兰商船、渔船,令荷兰人损失颇重。

    尤其是在苏格兰外海、冰岛附近海域,英舰队司令布莱克指挥英国战舰无耻地袭击无护航的荷兰捕鱼船,所获颇丰,这让荷兰人气急败坏。特罗姆普为此还曾率舰队出海去寻找布莱克的舰队交战,但却没什么战果,因为英国人并不是好惹的,他们集中主力战舰在一起,而荷兰人虽然在航海技术和士兵斗志上都强于英国人,但英国人的战舰从设计上来说却更适合海战。纪律也更严明,因此双方之间几次交手都互有胜负,但荷兰人却始终无法打破英国人掳掠荷兰商船、渔船的行为。战局对他们颇为不利。

    “你们的鱼又涨价了。”莫三拿餐巾擦了擦嘴,放下一条被他啃得精光的鳕鱼。意味深长地说道:“怎么?在苏格兰外海不顺利?没能顺利击溃打击你们渔船的英国舰队?”

    刚一进门就遭到莫三如此“当头一棒”,刚刚年满三十岁的范博伊宁根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无耻的英国人是无法阻止我们的。我们在冰岛和纽芬兰还有大量渔船,并不仅仅需要依靠苏格兰外海的那些鱼。”

    “纽芬兰的鳕鱼确实不错,数量也极多。可问题是,运得回来吗?”莫三状似关心地问道,“我记得英国人也是非常爱吃鱼的,他们甚至规定每周的周五、周六两天是‘食鱼日’,这导致了庞大的市场需求。可他们在纽芬兰渔场却只有五百多艘船(一万多渔民)在捕鱼。这还远远不够,我想他们一定会强抢你们捕到的鱼,渔业资源丰富的设得兰群岛就是一个焦点,不是么?”

    英格兰人此时是猖狂的,他们的主力舰队分成两拨,一拨由蒙克率领,继续在多佛尔海峡袭击荷兰商船队;而另一拨则由海军司令布莱克率领,在北海袭击荷兰捕鱼船队,同时顺道截击途经此地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运银船,让荷兰人难受无比。

    诚然。英国人的捕鱼船无论是从单船吨位还有总吨位上,都无法与荷兰相比,捕鱼技术更是千差万别。因此以往英格兰国内的渔业市场大部分都被荷兰商人垄断了,海外市场(如西班牙)更是没英国人的份,惨到不行。甚至就连斯匹茨卑根群岛附近的捕鲸业,英国人都让荷兰驱赶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荷兰人在当地有据点、有加工厂,英国人完全不是对手,因此荷兰的鲸油制品(肥皂、灯油、蜡烛等)、鲸骨衣物在欧洲大行其道,让英国人一阵阵羡慕嫉妒恨。

    但如今一切都变了,庞大的英国舰队在北海、多佛尔海峡四处游弋。打击摊子铺得太大而难以护航的荷兰商船、渔船,同时他们还派出小规模分舰队前往波罗的海和地中海。伺机偷袭无防护的荷兰商船,打击荷兰的战争潜力和战争意志。

    英国人打击荷兰商船、渔船的成果如今已经初见成效了。运往荷兰省、泽兰省的海外物资一直都在减少,同时英国各港口内俘获自荷兰的船只则停得到处都是,伦敦甚至为此都已经举行过好几场拍卖会了,很多商人都以一个十分低廉的价格买下了不少船,而英格兰政府也为此筹集了大笔战争经费。

    “坦率地说,特使先生,您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有道理。”范博伊宁根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了,此时只听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但我想您不清楚的是,在苏格兰外海损失的那些船对于拥有足足6400艘渔船的联省共和国来说,实在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我们庞大的渔船依旧活跃在北海和大西洋上,为联省共和国创造着源源不断的财富。”

    “或许吧。”莫三决定不在逗弄这个还有些稚嫩的名门子弟,转而用一种相对轻松的语气说道:“那么,市议长先生,您这次是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了吗?你知道我指的是哪方面,没错,就是上次我们悬而未决的谈判,很可惜德伦特议长不在,但我能够体谅,他最近一定很忙……”

    说到这里,莫三又忍不住在言语上占了对方点便宜。因为他听说无论在海牙还是阿姆斯特丹,因为愤怒的商人和民众实在太多,现在德伦特议长在没有警卫的情况下甚至都不太敢出门了,因为街面上想要干掉他的人实在太多了——都是在英国海军的打击下损失惨重的人——很多人都在说就是德伦特兄弟死扛着不让奥兰治家族上位,同时还支持那个愚蠢的、毫无作为的特罗姆普霸着海军上将的位置,不然他们早就打赢英国佬了。

    先不管真相如何,如今阿姆斯特丹人对代表政府的三级议会极其不满是真的了,他们受够了这个效率低下的机构,想要奥兰治家族的军事强人重新上台,就像多年前从西班牙人手里拯救他们一样再度从英格兰人手里拯救他们——但他们似乎忘了就在两年前。德伦特兄弟就是在他们的支持下,封闭了阿姆斯特丹的城门,然后阻止了威廉二世率领的那1.2万名冲来的政变士兵。阻止了奥兰治家族上台统治荷兰。

    老百姓啊,总是很容易健忘的!

    “德伦特议长已经同意断绝与清国政府的一切外交和商业联系了。但同时还有个附加条件。”范博伊宁根斟酌着语句,用一种不太情愿的语气说道。

    “怎么还有附加条件?”莫三有些小小的不快。

    “附加条件对你们也有好处,那就是你们要想办法向东印度公司出口一定数额的生丝、瓷器和茶叶,如果可能的话,其他一些有价值的东方商品也是我们所需要的,这个到时候再细谈。”范博伊宁根说道。

    “那么之前说过的出售图莱尔商站及其附属地区的条件还算数吗?”莫三确认了一下。

    “图莱尔商站可以整体作价五十万盾出售给你们,这包括当地的房产、农场和牧场,以及116名德意志雇佣兵的合同。都整体卖断给你们。”范博伊宁根解释道,“东印度公司已经同意了三级议会的此项意见。”

    “那就好!”莫三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那么能否确认在莫斯科公国、库尔兰公国、普鲁士公国以及瑞典王国,我国商人与贵国商人具备平等的竞争资格?”

    “前三者完全没关系,前提是谷物和船具贸易仍由我国垄断,其余市场贵我双方享有平等竞争的权力;另外,瑞典王国是我国商人的传统市场,我们也花费了很大的精力……”范博伊宁根有些为难了。

    “请恕我直言……”莫三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年轻的市议长的话语,说道:“如果贵国在此次战争中失败,那么瑞典王国必不会再由贵国官方所独享。这一点毋庸置疑。不光如此,如果贵国战败,以后英国政府想必也会抹平不少在波罗的海的竞争劣势。比如松德海峡的过路费等等。”

    早在1649年的时候,荷兰曾经出动海军干涉了丹麦和瑞典之间的武装冲突,迫使两个国家罢兵和谈的同时,也强迫丹麦政府承认了荷兰船只可以免税通过松德海峡的权力,这为他们的船只在波罗的海占据贸易优势起了极大的作用。当时英国大使甚至为此强烈抗议,但最终抗议无效,此事不了了之,荷兰船只依旧能免费通行松德海峡进入波罗的海,成本天生就比别人少了一块。

    而在历史上英荷海战结束后。看到英国威势大涨,丹麦人便同样免除了英国船只通过松德海峡的过路费。同时原本被荷兰商人独霸的瑞典王国也同英国签订了经济合作协议,市场同时向英国开放。荷兰人苦心经营多年获得的波罗的海贸易优势。就此被人一点一点消除掉。

    此刻范博伊宁根内心其实对莫三的话是颇为赞同的,而他在来之前显然也得到过一定程度的授权,因此只是在犹豫了那么一会后,他最终还是扭扭捏捏地同意了莫三的话:“贵国商品也可进入瑞典市场,但瑞典的盐、咸鱼、谷物、酒类、呢绒贸易(进口),铁、船具、木材贸易(出口),仍由我国商人垄断,其他的商品市场,贵我双方享有同等竞争权。”

    “利润最丰厚的生意仍然垄断在你们手里,瑞典人最大宗的进口物资就是呢绒、咸鱼和盐了,最大宗的出口物资是船具、大木和铁矿,也被你们揽在怀里不撒手,啧啧,真是守财奴呢。”莫三嘴里嘟嘟囔囔着,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但最终他还是认可了这一条。

    瑞典虽然只有三百余万人口(包括德意志和立窝尼亚领土,其中瑞典人约120万,德意志人100万,立窝尼亚人50万,芬兰人30万),但商品进出口频繁,民众购买力普遍较强,且也有很强的消费欲望,如果花大力气好好经营一下的话,未来多多少少也是有不少利润的。

    “他奶奶的,能从荷兰人嘴里抢点食出来吃真是不容易啊!要不是荷兰人落难了,就这帮铁公鸡德性的家伙,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让他们吐出点利益来啊?”莫三心理暗暗感叹,同时越发觉得东岸充当欧洲搅屎棍才有可能获取最大利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运输线 生命线(五)

    没完没了的谈判持续了好几天,一直到8月14日,即范博伊宁根即将启程赴哥德堡的前一天,双方才最终达成了大部分协议。而由于听说本土那边也在与荷兰人的代表(海默.德扬总督)谈,因此莫三打算再等等,看看本土那边怎么说,免得这边自己还有什么没考虑到的,又或者擅自答应了对方什么条件,坏了整体布局。

    不过在此之前,他已经写信回本土请求本土调集部分闲置的运输船,向荷兰出口包括粮食在内的各类物资(具体名目由荷兰人提供),这是一件对双方都又好处的双赢事情,本土应该不会拒绝。

    本土交通部目前所要做的,就是协调运力,挤出一部分船只(至少1.2万吨的运力)往荷兰装运物资。莫三估计,15艘650吨级的笛型船、4艘300吨级的冷藏船还是能够凑得出来的,若是随行护航的军舰再用富余的船舱装载部分物资的话,那差不多就够了。

    而由于东岸人的运输船普遍吨位较大,载货量比荷兰船多,因此这些船只的运力差不多相当于50艘荷兰远洋船的运力了(荷兰远洋船吨位大部分在200-300吨之间),如果专门往阿姆斯特丹运输物资,对荷兰人来说不无小补,值得他们让渡一些本就没甚油水的利益了——图莱尔商站濒临破产、莫斯科市场本来也才刚刚开拓、瑞典市场上最赚钱的也都拢在自己手里——更何况,东岸人还允诺其本土在战争期间向荷兰东、西印度公司开放,他们的船只可在东岸港口自由停泊、躲避,必要时候,东岸本土还会组织船只往荷兰殖民地运输物资,以确保他们不被英国私掠船封锁。

    8月15日一大早。莫三、范博伊宁根二人在这份被称做《旅馆密约》的草本上签了字——在本土消息传来之后,莫三才会与对方签订正式文本。这份文本一式两份,没有见证人。有效期三年(1652年8月15日-1655年8月14日),三年期满后如双方均无意见可再自动延长三年。

    说实话。这是一份非常优厚的商业、政治合约,东岸人获得商业利益,荷兰获得至关重要的物资——这在战争时期的作用绝对不可低估,而由于英国人此时尚未敢于对悬挂其他国家旗帜的商船也实施拦截行动(或者说不屑于,因为其他国家的商船数量有限,远不能弥补荷兰的损失),所以东岸的运输船应该能够将大量物资以一个比平时高企的价格(荷兰人已经不是太在乎价格了,他们只关心数量)运进联省共和国。与此同时。荷兰海外殖民地的物资运输必要时候也必须由东岸来承担。

    国内造船产业估计又要迎来新一轮爆发期了!莫三摸着下巴满意地想着。

    双方谈完了这些事情,出于礼节方面的需要,莫三和随从们一起,将送范博伊宁根到荷兰省北部赞河流域的一个偏僻小港口。他接下来要出使瑞典王国,为联省共和国的未来而奋斗。至于莫三本人么,也将顺便去拜访一下当地的一些著名商人,打算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多结识一些荷兰大批发商,这对将来华夏东岸共和国拓展欧洲市场有着极大的好处。

    如果不是这场妙到极处的战争,东岸人又怎么能够有机会结识这些难得一见的荷兰大商人呢?更别说还有机会见到德伦特议长这类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荷兰领导人了!呵呵。这场战争来得太妙了,太及时了!

    “赞河周边地区现在是整个荷兰最大的造船基地之一,这个行业大约雇佣了超过一万名工人。一艘弗鲁特船从船东提出设计要求到最终交付,一般只需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不过阿姆斯特丹郊区的萨尔丹造船厂(荷兰最大的造船厂)曾经只花了七天时间就组装出一艘海船,这震惊了整个尼德兰。”马车行走在还算平坦的北荷兰省的公路上,闲极无聊的范博伊宁根用略带自豪的语气向莫三介绍道。

    莫三掀起窗帘,看着玻璃窗外那条静静流淌着的小河,用肯定的语气赞道:“很不错的工业区,更难得的是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河边的码头船台上到处都是在建的船只。另外。看起来你们造船的机械化程度要比其他国家的人高不少,这也是你们成本偏低的一个重要因素吧?”

    莫三所说的机械化指的是河岸边大量矗立着的风车。这里邻近河流。交通方便,同时附近终年有着免费的风力可资利用——在极少的没有风的天气里荷兰人还可以利用一下水力驱动机械。虽然这些水流流速偏缓,但总比没有好——这给发展机器工业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至少眼前这些船厂就大量利用风车锯木材造船。

    “1582年的时候,阿尔克马尔建造了第一架工业风车;到了1630年的时候,赞河地区已经有了191架工业风车了,其中约30架在城里,其他都在赞河两岸。人们一开始利用风车抽水排水、从种子中榨油、将谷物脱粒、将破布烂渔网捶成纸浆造纸等等。”范博伊宁根看了一眼赞河两岸密密麻麻的风车,解释道:“而1592年的时候,科内利斯.科内利松成功地用一个发明的机轴将风车的圆形运动转化为锯子的前后运动,从这以后,工业风车便在造船领域大行其道。现在,因为地理优势的影响,阿姆斯特丹的造船产业有仅仅向赞河及其附近地区流动的趋势,也许过不了多少年,整个荷兰省的造船工业就将大部集中于此了,而阿姆斯特丹曾经辉煌一时的造船业将成为过去。”

    “当然了,由于贵国学者在齿轮渐开线理论方面的卓越贡献,我国的工业风车现在开始大量使用新设计,效率为此提高了很多,风车故障率大幅降低,寿命也得以延长。”范博伊宁根继续说道:“现在大部分工业风车使用的都是从贵国进口的钢制齿轮,很遗憾,我国生产的齿轮无论从精度还是使用寿命上来说都不过关,使用起来并不经济。”

    莫三点了点头,说道:“我国政府会信守承诺,安全、及时地将名录上所载的物资送达这里。另外,我看离河稍远的内陆地区也有很多风车,但却不是锯木的,那是做什么的?”

    “那是榨油的。”范博伊宁根简略地说道,“以前是用来榨橄榄油,但现在恐怕也要拿来榨豆油了。作为你们将那船精制面粉出售的回报,特里普先生决定向贵国再订购两船大豆,其中大豆运到这里来榨油,豆粕则运到弗里斯兰省,那里常年种植烟草,土地贫瘠得很,急需堆肥。”

    在欧洲这么多年,交游广阔的莫三自然也是清楚伊莱亚斯.特里普这个曾经的阿姆斯特丹最有权势的商人之一的趣闻了,他从一个不甚富裕的驳船船主的儿子起家,通过与烈日商人德海尔的妹妹结婚(穷小子傍上富家千金……),然后苦心经营家业,最终将特里普家族推上了阿姆斯特丹最大的一批商人家族序列——后来他的大舅子甚至都要仰仗他照顾。

    1636年伊莱亚斯去世前,还为他的儿子小特里普定下了一门很好的婚事,女方是比克尔家族(荷兰名门,祖上曾担任过荷兰执政)的伊丽莎白,两人今年刚刚完婚。而伊丽莎白的姐姐,历史上后来嫁给了现在的荷兰执政德维特。

    这种金钱与权力的结合,在如今的荷兰已是司空见惯之事,新晋商人家族急需老牌政商家族的照拂,而暮气沉沉、投资日渐保守的老牌家族也需要冲劲十足的新鲜血液的帮助,因此这种联姻对双方来说就是各取所需的必然了。

    此次那船东岸精制面粉的买主就是刚刚结婚的小特里普了,这个家伙为了回报东岸人(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又通过政府渠道向东岸订购了两船一千吨的大豆,并指明要运到赞河河口附近。

    莫三对习惯食用橄榄油的荷兰人为何买大豆榨油有些奇怪,但这并不是他考虑的重点——荷兰人要买就卖给他们好了,反正东岸国内的大豆库存也很多,去库存加赚钱加培育市场,一举三得——莫三所真正关心的,主要还是能不能够见到特里普先生,并借此搭上话,那样可就太爽了,说不定能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工农业打开一片崭新的市场呢。

    想到这里,莫三又不由得再度感谢了一下这场战争、感谢了一下英国海军,没有他们的不懈努力,荷兰人就不会饱受物资短缺的痛苦,那样如德维特、范博伊宁根、特里普这些荷兰老牌政商家族的嫡系成员,还是莫三能够轻易见到吗?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的!当年在巴黎被傲慢的法国人当做臭虫一样赶走,莫三可是记忆犹新呢,比法国人还要傲慢的荷兰佬,呵呵,不把你轰出去就不错了!

    “感谢英国海军的努力!”莫三在内心“真诚”地默念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运输线 生命线(六)

    莫三又腆着脸在霍伦和恩克赫伊曾滞留了一个星期,不过成果却是一般般。在英国已经正式向荷兰宣战的当口,生意大受影响的荷兰商人们如今却比以往更加忙碌,因为大家都在抢着雇佣陆续回港的船只,然后不顾海军警告再度冒险出海,追逐那可爱的金币。

    莫三作为一个黄皮肤的异教徒外交使节,在荷兰红毛的眼里本就不受待见,要不是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在背后为他撑腰的话,估计荷兰人连见都不会见他。不过莫三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只是如何能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攫取更大的利益而已。

    在霍伦和恩克赫伊曾这两个以波罗的海贸易为主的港口城市晃荡了一个星期,他只结识了一位商人——不过却是个大人物——比克尔家族的科内利斯。比克尔家族是荷兰名门,科内利斯的父亲是阿姆斯特丹市议会的议员,同时也是荷兰省议会的议员。当然了,与其政界方面的头衔相比,其人在商界方面的名声也相当不小,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创始人之一,曾经也是第一批开拓莫斯科市场的荷兰商人。

    比克尔家族到了科内利斯这一代,长子安德里斯继承了其父亲在政界的位置,进入了阿姆斯特丹市议会。安德里斯还有三个兄弟,雅各布在波罗的海做粮食贸易、科内利斯几乎将所有钱都投资到了美洲以及西印度公司的股票上、扬则负责地中海贸易,而他们的姐妹伊丽莎白则与新崛起的特里普家族联姻——已经去世的老特里普留下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以铁、铜开采及铸造和武器贸易为主,同时在三十年战争期间每年向瑞典国王贷款75万盾(瑞典人以铜矿和铁矿收益冲抵),势力也十分雄厚。

    莫三能搭上科内利斯的线,还要多亏特里普家族的介绍——这种介绍在特里普家族看来只是随手为之。但对莫三及其他一些中小商人来说,却是从天而降的馅饼。而对在加勒比海及西印度公司投资颇多的科内利斯来说,与东岸人进行接触也不是一件坏事。毕竟他也很关心自己的投资状况呢——虽然也很少去新大陆,代他去的一般都是家族经理人。

    莫三对能与科内利斯说上话也十分满意——天可怜见。东岸人与西印度公司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可算与幕后大老板之一搭上话了,可喜可贺。在双方为期两个小时的会面中,莫三也不是没有取得成果,他向科内利斯提醒,在英国与荷兰已经正式宣战的现在,正在与西印度公司争夺巴西东北部归属的葡萄牙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会趁机加强攻势。以期能够将荷兰人彻底逐出巴西。

    科内利斯对此深以为然,但却办法不多。因为西印度公司开到现在,由于常年持续不断的战争,其实收益是很差的,因此投资者们都不愿意再度增加投资。特别是在运输船被英国人大量拦截的当下,大力投资西印度公司显得风险颇大。

    莫三对科内利斯等人的心思有所了解,因此断然表示华夏东岸共和国可提供大量库存武器、军资给西印度公司,且价格优惠、质量上乘,这对于西印度公司同时在西非沿海(奴隶海岸、野蛮海岸)捕掠奴隶——与其他国家不同的是,荷兰的奴隶主要来源于自己亲自抓捕——在巴西东北部与葡萄牙人战斗、在新尼德兰(后世纽约州一带)与印第安土人进行争斗都大有裨益。且完全不需从欧洲发货,断绝了英国佬拦截的可能。

    科内利斯对莫三的提议很动心,表示他将指示自家的船只从累西腓出发。向东岸订购一批武器军资,为此,他与莫三签订了一份商品供销合同。该合同为期五年,除从东岸处购置大量物资外,还从荷属巴西及西印度群岛向东岸出口大量蔗糖(粗糖)、烟草、干果、棉花、可可以及对东岸造舰来说至关重要的巴西苏木、愈疮木——东岸海军的逼格太高,主力战列舰非陈年阴干的巴西苏木不要,因此此类木材一直是巴西及秘鲁总督区向东岸出口的大宗物资之一。

    又从比克尔家族揽下了这项不大不小的业务后,莫三自觉自己“销售代表”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于是便在德海尔家族的催促下。从恩克赫伊曾返回了阿姆斯特丹。德海尔家族的马蒂亚斯将在今天(8月25日)带他去面见一些阿姆斯特丹的行会代表,毕竟他们与东岸签订了一些食品购买合同。里面有些关系也是必须要理顺了。

    两人在第二天一大早先赶到了葡萄酒行会,面见了多名该行会的领导层成员。德海尔家族作为霍伦市的大家族。同时他们的姻亲也在阿姆斯特丹获得了极高的声誉,因此事情还是比较顺利的,这些行会的领导层(基本都是大葡萄酒批发商)虽然对特里普商行挤进这个圈子有些不满意,但在一些私下里的利益交换之下,他们最终还是没多做留难,只是少许询问了莫三一些事项后,便同意了东岸产香山干红、象河葡萄酒进入阿姆斯特丹市场。

    说到这里多说一句,但这个年代,即便是号称商业最开放的荷兰,其带着中世纪地方保护主义色彩的商业政策仍然比比皆是。比如东岸的葡萄酒要想进入阿姆斯特丹市场,首先就要取得葡萄酒批发商行会的许可,东岸葡萄酒的代理商(特里普商行)也要申请加入这个行会并被批准后方可批发销售葡萄酒,否则便无法在该市销售东岸产葡萄酒,违者将被投入监狱。

    而在整个17世纪一直到18世纪上半叶,整个荷兰的行会数量一直是持激增趋势的,而荷兰的商业和经济也基本都控制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垄断行会手里。尤其是像粮食、铁器、武器、木材、鱼、葡萄酒等重要产业,基本都是控制在唯一一家垄断行会手里的,七省联盟里大大小小的商人、企业主全是这些行会的成员。

    行会极端排外,极端警惕一切危及到会员利益的外来竞争商品。它们向会员收取费用,然后为所有会员服务(包括救助),比如葡萄酒商行会,它就会对生活困难的行会成员提供每周3盾的补助。而且它并不是唯一这么做的行会,医生行会、金匠、银匠行会也会对患病或生活困难的成员提供每周3盾的补助;裁缝、书商、糖果商等实力不是那么充足的行会则只对困难会员提供每周1-2盾的补助。

    而在一些财大气粗的行会中——比如粮食批发商行会、木材批发商行会——还会由行会富裕成员出资,成立一些孤儿院。这种孤儿院伙食标准很高,肉、鱼、蛋从来不缺,且还聘请学者对入院的孤儿提供合格的教育,以使这些孤儿获得必备的学识,保证其将来社会阶层不会轻易滑落。当然了,这种孤儿院只接收其会员的遗孤,会员以外的孤儿是别想进入的。

    莫三和德海尔现在拜访的葡萄酒商行会,就垄断了整个阿姆斯特丹市场的葡萄酒批发,因此取得他们的认可及允许,并正式获得会员资格(当然是特里普商行获得资格了),才是东岸葡萄酒能够在阿姆斯特丹进行销售的先决条件——不然就只能走私了。

    拜访完了葡萄酒商行会后,德海尔带着莫三又去了鱼商行会、奶酪商行会、服饰商行会等各种垄断性的商业行会,然后凭借特里普商行的金字招牌以及事先早就沟通好的默契,取得了这些行会的认可,并正式获得了会员资格,算是可以挂招牌卖东西了。

    不过,取得了阿姆斯特丹这么多行会的认可才仅仅是完成了第一步,其余各地的行会还没去呢!因为荷兰的特殊体制(邦联体制),因此每个市、每个省的独立性都非常强。这种独立性体现在经济和商业上的话,那就是每个市镇都有的同质化行会了。你以为你办妥了阿姆斯特丹葡萄酒商行会的会员资格就够了吗?不,那只能让你的商品在该市畅通无阻,如果你想把商品卖到霍伦、卖到恩克赫伊曾、卖到鹿特丹、卖到乌得勒支,你还得分别去这些市加入当地的葡萄酒商行会,不然就不能卖到这里,或者只能通过这些市镇的行会会员代理。

    特里普商行当然不想每个市镇的行会都去加入(事实上也不太可能),他们准备只加入几个大市的行会——如果主攻国际贸易的话,一般只需加入这些地区的行会即可,因为转口贸易大多发生在这些口岸——至于其他地区嘛,就发展代理商好了。因此,在接下来的十来天内,莫三又和德海尔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荷兰、泽兰等重要省份的重要城市,并分别办妥了入会手续。

    而等到9月10日终于办妥了这一切之后,莫三陡然发现自己差点累坏了——在欧洲为“党国”卖点东西,还真他奶奶的不容易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运输线 生命线(八)

    “对了,要不我们成立一个大豆批发商行会吧?”某天在马蒂亚斯宴请的时候,莫三突然脑洞大开,向他提议道。

    “这东西的市场前景很难预测。”马蒂亚斯摇了摇玻璃杯里的意大利红酒,摇了摇头说道:“热那亚人在阿姆斯特丹出售过这些东西,销售状况不是很理想,只能说不亏钱,要想大赚就目前来看是很难的。”

    “热那亚人都能在阿姆斯特丹卖大豆,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卖的?粮食么?”莫三对于热那亚人如何运作这些商品的批发销售也不是很清楚,因此出言问道。

    “应该是和意大利中部地区的玉米一起当做杂粮出售的,他们在本地根深蒂固,阿姆斯特丹很多银行家、大批发商如果上溯两三代人的话,都能够找到意大利血统。再加上这些杂粮都是新事物,也没什么垄断行会掣肘,因此热那亚人当然能够自如地销售了。”马蒂亚斯思索了下后,说道。

    “那么我们可以联合热那亚人成立一个大豆批发商行会,然后专门销售东岸产大豆,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妙的主意么?”莫三突然兴奋了起来,问道。

    “理论是可以这样。”马蒂亚斯不以为然地说道,“而且热那亚人和我们商行都可以入会,但你们却不行。”

    “为什么?是因为我们是外国人么?”莫三问道。

    “准确地说你们不是阿姆斯特丹的市民。”马蒂亚斯说道:“这样说吧,你们首先得在阿姆斯特丹居住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申请市民资格,接着缴纳一笔不菲的费用,最后才可能成为阿姆斯特丹的市民。但很可惜,你既不是来自德意志或佛兰德地区。而是一个东方人,同时也不是信仰归正宗的主的子民,因此恕我直言。你没什么机会成为一名阿姆斯特丹市民。而成为该市的市民,是担任议员、政府官员、加入各种行会的前提。所以,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莫三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在阿姆斯特丹居住时间很短,又不信仰新教,同时还是一个扎眼的黄种人,根本没可能获得阿姆斯特丹市民的资格——君不见在很多尼德兰城市,犹太人申请市民资格都屡屡遭拒。不过他们有的是钱,在欧洲居住日久,影响力也大。因此虽然很多人不信教,但走点路子混个荣誉市民的资格还是有可能的。但东岸人走这条路子的难度似乎比他们还大,而最大的难点似乎就是因为他们不是白人。

    “狗屁市民资格,装逼装成这样,跟傻逼一样了!”莫三心理酸溜溜地品评了一下马蒂亚斯的话,最后颓然放弃了主导建立大豆批发商行会的念头。

    “不要再考虑大豆批发商行会的事情了,和我去一趟哥德堡吧,参观一下特里普商行在瑞典的事业,我们可能会有更多的合作可能。”马蒂亚斯突然向莫三发出了邀请。

    “去瑞典王国?”莫三有些意外地问道。其实他最近本身就想去一次里加或阿尔汉格尔,看看那边的工作进展得怎么样。虽然郑勇一直定期写详细的工作给他,但自己老是不过去看看也不像话,不然你怎么知道底下人没糊弄你?这次马蒂亚斯突然发出前往瑞典的邀请。莫三陡然觉得就像打瞌睡遇到了枕头一样,也太巧了。

    “特里普商行的名声在瑞典几乎无人不知。”马蒂亚斯.德海尔用骄傲的语气说道,“瑞典有相当一部分铁矿、铜矿是抵押在我们手里的,我们在那里还设立了众多的炼铁厂、铁器铸造厂、冶铜厂,甚至还有一个武器制作工厂。所以,和我去看一看吧,也许会找到一些合作的可能。”

    莫三之前也听说这个特里普商行原本就是以武器贸易和铁铜制品发家,在瑞典和荷兰开设多家贸易商行或工厂,同时在国外也遍布商业网点——比如他们原来就从德意志地区大量进口火药、从英国大量进口铁炮(当然他们现在试着自己铸炮了)。这个商行在武器界的能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曾经向意大利地区某邦国交付了一支小型舰队。令人瞠目结舌。

    此次马蒂亚斯邀请莫三去瑞典,可能是想和东岸在技术和设备上有一定程度的合作。毕竟。在铁矿、铜矿的开采、冶炼和铸造环节中,需要使用的机械数量还是相当多的,以前这些机器多半是从英国、法国和德意志地区采购,质量和性能往往不能令人满意。听说东岸的冶金、铸造、锻造技术相当先进,加工出来的零部件就耐用性、通用性和精度来说都比较高,虽然价格略嫌贵了一些,但长期使用的话还是比较划算的。

    莫三当天下午就带着几名随从上了德海尔家族的船只,然后从霍伦,一路向东经松德海峡进入波罗的海,最后在哥德堡停靠。

    从哥德堡上岸后,他们便换乘马车,在特里普商行雇员的陪同下,在一个月的时间内逛了该商行在瑞典王国境内的多处铁矿、铜矿和工厂。就参观的感受来看,莫三觉得特里普商行的这些矿厂、加工厂的技术并未脱离这个时代,他们使用的仍然是旧大陆的通用技术,顶多是在机器普及范围、设计的新颖性上比英法西葡等国领先那么一点点罢了。

    而且,他们的机器零部件质量确实很差,精度也不高,有的零件买回来甚至还需自己打磨再加工,简直不可思议。甚至于,由于加工精度的关系,很多机器必须现场手工打制,而不像是东岸各家工厂分别加工零部件,然后组装调试,这大大增加了设备的成本——怪不得机器普及的脚步这么慢呢,原来都是成本闹的啊!

    不过莫三也从荷兰人的机器里面看到了一些积极的因素,比如他们把从东岸“学习”到(或者说偷来的)的零部件标准化加工的概念引入了机械行业——事实上即便荷兰人没从东岸引入这个概念,历史上他们在17世纪50年代的造船业中也会明确提出这一概念,这导致很多木材加工厂开始加工标准规格的船板,这大大降低了各家船厂的库存,减轻了他们的资金压力。

    “以前我们这里至少有一半的机器或零件是从英国、法国采购的,但现在很显然已经不可能了。”马蒂亚斯倒没有可以遮掩特里普商行面临的难题,而是实话实说:“所以我们商行打算从贵国进口一些高质量的零部件。”

    “我国非常愿意向特里普商行出口各类商品。”莫三高兴地说道:“不过我真建议您可以考虑委托东岸生产铁矿、铜矿以及各家工厂所需的设备,因为这样成本更低、质量更好、寿命更长,更重要的是,至少一半以上的零部件可以互换,这将使得你们的生产效率大幅度提高,而这往往意味着金钱。”

    接着,莫三便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不断地向马蒂亚斯灌输着东岸机器的好处——事实上也是如此——荷兰人将会为此节省大量成本云云。说到最后,马蒂亚斯也比较认可了,因此这个常年负责监管特里普商行瑞典业务的老头拍板定下了十余套矿山设备(破碎锤、捣锤及其附属传动设备,以水力或畜力驱动)、工厂加工设备等等,总计金额超过了两万元。而且,马蒂亚斯允诺,如果这些由东岸人按照特里普商行要求加工生产的设备,其使用状况良好的话,接下来该商行还会向东岸追加订购一些设备,并且还会向别的商人家族或朋友推荐。

    “如果使用感觉还不错的话,以后这些在用的设备报废了,就全部淘汰,改用你们的设备。”马蒂亚斯说道,“我认为这是划算的交易,对你我双方都有好处。”

    “特里普商行一定会为此获取大量的收益,这毫无疑问。”莫三也使劲吹捧道。

    双方均无异议后,两人干脆又签了一份贸易协定,有效期五年。在协定有效期内,东岸人按照特里普商行的要求生产加工规定数量的矿山机器、加工机器,并由荷兰船只运往哥德堡。而与此同时,这份协议内还包括了一些东岸采购合同,即特里普商行将把位于瑞典、波兰境内的一部分矿产品出售给东岸人(主要是铅,其次是铜、硫磺),以平衡双方之间的贸易逆差——不过这事对东岸也不是坏事,因此协议就此达成。

    谈完了这最后一笔生意,莫三便搭乘荷兰人的船只抵达了里加港,准备视察一下这边的工作。至于阿尔汉格尔商站,他还没打算去,因为现在已经是初秋,去了那边可能今年就回不来了,而莫三公务繁忙,根本不可能在一个地方久待,因此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视察完里加商站后,莫三就将搭乘商站内的一艘二手船,再度返回阿姆斯特丹,稍作停留后便进入地中海,返回奥斯曼帝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战略机遇期(一)

    而就在英荷打成一团、莫三在欧洲四处穿梭的时候,远在新大陆的东岸共和国,却抓紧着旧大陆打成一团的有利时机,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工农业建设。

    石浦水库建设工地上,最后一批千余名波兰战俘被送了过来,他们剃了短发、穿上了厚布衣服,拿着铁锹奋力开挖着沟渠。一些黑人工头不时在他们旁边晃悠着,严格监督着有没有人偷懒,毕竟他们各自负责的组的进度快慢最终也会影响到他们自己的利益(五年服役期满返回南非后分配的土地和牛羊)。

    石浦堡如今真的是人丁兴旺了,经常前往河间地区购买奴隶的田星不断将买到克兰迪河间奴送到工地上,贸易部也不断将从欧洲购来的波兰战俘送至此地,再加上移民部送过来的正规移民,小小的石浦堡辖区内人口激增,已经达到了万余人——几乎抵得上前些日子南边刚刚成立的永安县全县70%的人口了,该县一镇三乡(永安镇、三河口乡、绥远乡、绥化乡)不过才区区一万五千人而已。

    这个定居点除少许自由民在退伍老兵的组织下进行农业生产,以减少部分对外界的食物依赖外,大部分人还是聚居在面积较为广阔的石浦河、黑河交叉处,这里港汊众多、水泊星罗密布,且河道有一定的落差,正是极好的水库建设地。

    在石浦水库的建设中,除调拨了大量人员外,还应用了大量的机械设备。这些设备都是北鸭子湖地区的大丰农机厂的最新产品,这家专门生产农业机械乃至工程机械的工厂,如今已经拥有技术人员四十余人、普通工人200余人、学徒400余人,规模极为庞大。每月能出产二十余台各类机械设备。

    这些机械设备被交通部下辖的六个建设局(交建五局、六局三个月前刚刚成立)大量吃进,然后便应用到了全国各处建设工地上,石浦水库作为地区行署和政务院双重关注的重点工程。工程机械数量自然是多到爆了。

    而除了数量外,大丰农机厂还将一些新开发的设备也运到了此处。以试验其性能,以便对最终定型生产提供参考。比如,该厂最新设计生产的第二代蒸汽犁,就在原先的基础上做出了重大改进。这种蒸汽犁的犁铧是采用淬硬铸铁犁铧技术——这项技术为该厂多名技术员经多次反复试验后研制成功,大丰厂为此向他们颁发了总计三千元的巨额奖金——在实际工作中,犁铧的背面冷却得比上表面快,这样就使得其一面的硬度比另一面更大,这种犁铧便具有了自锐性。

    有自锐性的犁铧自然不是原先那种普通犁铧可比。原先那种铁制犁铧,无论生产加工时多么注重质量,其在田间或工地上使用一段时间后,犁铧表面便会钝挫,需要工人们在田间地头用锉刀对其进行整挫——要么就干脆拉到铁匠铺去重新锻打,以使之锋利。而淬硬冷铸铁犁铧横空出世后,这种能够长久保持锋利性的新产品立刻将老产品彻底比了下去,原本的普通铁制犁铧价格全线下跌,很多屯了不少货的商人欲哭无泪,只能想办法将这些东西出售到南非、新华夏甚至新库尔兰的拉脱维亚人那里。以多多少少回笼一些本钱。

    除了这种极为先进的犁铧外,大丰农机厂新出品的设备还有很多,其中能够应用在工程领域的无疑是碎土机了。这种由马匹驱动的小型机械。使用沉重的表面带锯齿的铸铁车轮,每个车轮都安装在一根轴上,可独立转动,因此可以较为轻松地碾碎、压碎大块的硬土,对于开荒种地、工程建设都有着极大的作用。

    尤其是在开荒领域,这种碎土机可以轻易地碾碎略显干燥、坚硬的西大荒的泥土,这给拓荒农场的投资者们节省了大量人力、精力和物力。他们无需再像以往那样召集大量的人手,然后用简单的工具将那些坚硬的土块敲碎、碾细,现在他们只需买一套设备。养上几匹挽马,需要的时候给机器套上马。直接一路碾压就是了,效果极佳。堪称东岸开荒史上一个极为重要的发明。

    这种产品自问世后,它和它的近亲——泥土碾压机(将坚硬的土块碾得更细,以适合耕种)就一直很受国内各拓荒农场及建筑队的欢迎,销量相当不错,已经渐渐成了国营大丰农机厂又一大拳头产品,销量仅次于各型作物收割机、蒸汽犁、条播机之后,排在第四位。

    对了,说到条播机,不得不说,这又是大丰农机厂一次极为成功的专利收购。该厂原本设计生产的条播机,仅仅只是为了播种小麦种子而设计的,该型条播机分多个型号,分别由一匹或数匹马拉动,播种的行数也不等,但最少也有三行。这种条播机由齿轮、链条、皮带来带动排种装置,理论上比后世1701年塔尔发明的条播机要先进很多(毕竟工业基础摆在那里,现在东岸的工业远不是后世1701年的英国可比的)。

    条播机的发明,对于东岸的粮食作物的种植意义重大。特别是在私人投资拓荒的大型农场内,这种条播机能够有效地降低田间劳动,减少农场对人力的需求,降低了投资者的成本——而这也正是一直饱受缺人之苦的东岸所追求的,能用机器完成的事就尽量别麻烦人——因此一出世就获得了人们的欢迎,甚至还远销新华夏岛的诸多种植园(条播机经调节后可以播种其他种子)。

    而大丰农机厂发明条播机后,镇海县有个青年农民脑洞大开,觉得可以对这种机械设备进行改装,即往上面加装一个可以泼洒粪肥的装置,同时也可以再改装一下,以使其具备可调播种速度的功能。这个青年农民说干就干,还不断向人学习、打听各种机械知识,最终惊动了大丰农机厂。

    该厂的技术员在了解了这个农民的思路后,立刻汇报上级,然后大丰厂的领导反应也很快,立刻用一千元的价格买下了这个农民的创意,并邀请他一同参与后续研发。经过将近十个月时间的研制,目前大丰农机厂终于推出了第二代条播机,并且在市场上取得了极好的反响,一些农机租赁公司、大型拓荒农场(无论是国营的还是私营的)都纷纷购买,为大丰厂赚取了不菲的利润。

    由此也可以看出,在如今的东岸,因为人力的严重匮乏,各家企业或个人不得不严重依赖机械,以降低成本。而执委会对此也持鼓励的态度,即鼓励民间或政府机构加大发明创造的力度,争取推出更多的能够节省人力的机械——毕竟穿越众也不是万能的,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所有东西,因此集思广益、集众人智慧搞发明创造就成了必然。

    而为了鼓励发明创造,政务院也制定了严格的专利保护措施,几年前就颁布施行的《专利法》也得到了严格的执行。比如淬硬冷铸犁铧的发明,虽然是大丰农机厂的技术人员利用厂里的资源进行研发得出的成果,但该厂依然给了几名技术员总计三千元的奖励;而发明条播机喷粪和调速装置的镇海县农民,哪怕他仅仅有了个创意、才搞了个开头,大丰农机厂依旧以一千元的价格买断了他的创意,以鼓励这种发明创造的风气。

    执委会和政务院有理由相信,在这种风气持续引导多年后,华夏东岸共和国内的科技氛围一定会越来越浓厚。老百姓们经过仔细比较后就会发现,要想快速致富并获得荣誉和地位,除了去从军以外大概就只有搞发明创造了,而这无疑正是执委会诸公们的目的。

    “英荷大战、法国内战、西班牙也在和法国开战,三十年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我们的战略机遇期仍在!”骑着马来到大兴港巡视的乌江地区警备司令部司令廖逍遥,朝送奴隶过来的田星说道:“而且保守估计,我们的战略机遇期至少还有十年以上,这对我们来说是极为宝贵的。有这十年时间,我们可以静静心心地发展工农业、整合凝聚人心、夯实基础,并将陆海军规模进一步扩大。等欧洲那几条疯狗叼着一嘴乱毛将目光转向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凭借强大的实力再把他们的狗头拧回去,让他们继续撕逼。”

    “加强自身实力是王道,这毫无疑问。”田星也赞同道,“真希望欧洲人再给我们三十年、五十年时间,那样我们一定更强大、基础更牢固,东岸、拉普拉塔、智利,将永远掌握在我们手里,欧洲人再也别想染指。”

    “正解。”廖逍遥说道,“正所谓稳定压倒一切,我们这个国家折不起折腾,一折腾宝贵的战略机遇期可能就没了。所以我们在外御强敌的同时,内部也要保持稳定,这才是最关键的。以前不觉得,现在和欧洲一对比才发现,稳定压倒一切真是金玉良言哪!”(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战略机遇期(二)

    1652年8月7日,大兴港。

    这座乌江航运的终点港(因该段乌江上游河流落差较大、有瀑布,故航道至此断绝)经过好几年时间的建设,如今终于也有模有样了起来。特别是由国家铁道总局投资兴建的大兴火车站(西北铁路的终点站),外观飞檐画壁、气势不凡,大批从远东明国和意大利地区掳来(或雇佣来)的石匠、雕塑家、画家、建筑设计家们在这里共同工作,并穷尽他们的心血建立起了一座规模宏大的石质建筑——火车站。

    这座火车站的漂亮外观,在东岸千篇一律的砖瓦房屋内当真是亮瞎了一群人的狗眼,以至于乌江地区行署专员汤圆曾经自夸地宣称:“这是暨首都的人民大剧院、青岛县的博览会馆之后,全国第三大‘奇迹’建筑。”

    汤圆的话虽然略有些夸张——因为火车站外的浮雕组群尚在继续雕刻之中——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座融合了东西建筑文化精髓的火车站,无论从实用性还是美学观赏性(壁画、浮雕、雕塑)方面来讲,都是东岸首屈一指的建筑,这一点毫无疑问。

    该建筑除使用了大量的石料外,还应用了许多铸铁、熟铁和水泥材料,使得整个建筑的坚固程度再上一个新台阶。随着东岸建筑材料公司(经多次增资扩股后,目前工商部占股约60%、东岸公司占股20%、交通部占股10%,另10%股份由自然科学研究院托管,每年所得分红用于支持该院在建筑行业的研发)在大兴港设立了一家分公司,大兴港附近就兴建起了一座石灰窑、一座砖瓦轮窑、一间石材加工厂和一座新式水泥窑。

    如今的东岸建筑材料公司的布局在国内堪称广阔,除了由供销社升级而成的东岸百货、各银行网点比它密集外,其他行业恐怕都不如建筑材料公司——当然这其实也是由东岸国情的特殊性造成的。

    在如今的东岸。由于各定居点相隔较远,交通不便,因此其间建筑材料的运输颇为麻烦。会挤占大量的运力。君不见如今西北铁路七成以上的运力都被水泥、石灰、砖瓦、条石、铁构件、木材等建筑材料(还不包括建筑机械)给占据了么,这些物资的运输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很多诸如煤炭、谷物、大豆、腌鲸肉之类的大宗商品都只能排在后面等车皮,铁路运输力量的紧张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而为了缓解铁路运力被建筑物资大量挤占的现状,东岸建筑材料公司这些年一直在进行着疯狂的扩张,即不断从老厂抽调人员去筹建新厂,筹建起一家新厂再抽调人员继续筹建下一家,如此滚动式发展。而联合工业信贷银行也对建筑材料公司进行了重点扶持,贷款数额庞大、利率也较优惠,再加上该公司自行在青岛金融市场上发行公司债。这才堪堪保持住了公司这些年来的高速扩张态势。

    公司发展到1652年的今天,其规模已经极为惊人了,不说在每个定居点都有分公司,至少在60%的定居点有砖窑(不管是大型的砖瓦轮窑还是相对落后的小砖窑)、在40%的定居点有石灰窑(一般都是石灰石资源丰富的地方,而在整个乌拉圭境内,石灰石、大理石资源都极为丰富)、在30%的定居点有水泥窑,覆盖面已经相当庞大。

    而且,据说该公司还在继续筹集资金和人员,准备进行进一步的扩张。只不过由于他们这个行业吸收了太多的契约奴和劳务工,使得诸如平安煤矿、长山铁矿、铁岭矿务局、西大荒拓荒农场、交通部下辖建设局等单位都已经极为不满了。因此下一步何去何从还很难说。但不管怎样,就目前来说,受益于疯狂基建行动的建筑材料公司已经是东岸国内一家巨无霸托拉斯企业了。

    在此番大兴港新建的一座水泥窑中。建筑材料公司大兴分公司采用了自然科学研究院经多年研发而得的新技术,即他们在生产水泥的时候采用了新工艺:1400-1500摄氏度下煅烧水泥,使其中的混合材料烧结,然后将这些烧结而成的熟料研磨成细粉末,这便是新水泥了。

    另外,东岸技术人员们在多年的不断试验、琢磨中,也发明了一种新的窑体设计——他们将水泥混合料浆在水平腔室中干燥,而干燥它们的气体就是原本要释放到大气中的窑顶废气,这种含有高热的废气被管道引导至此室。然后再去烟囱,排入大气之中。这样一来。经磨碎机进入此室的炉料就被前一批炉料煅烧时所产生的余热给干燥了,大大节省了燃料消耗。提高了生产效率。

    这种生产方式还是自然科学研究院的技术人员们从砖瓦轮窑的设计原理上得到的灵感,他们从1640年就开始不断申请经费做试验、排除各种技术难点,其中单单是为了找到耐高温的内衬就花了好长时间。幸而,他们最终于前年解决了大部分技术难点,并获得建筑材料公司的验收,正式进入了推广阶段——建筑材料公司给这种新技术起了个形象的名字:隧道式水泥窑,此水泥窑的专利技术由投资方建筑材料公司和研究方自然科学研究院共享。

    建筑材料公司曾经对用这种新技术生产出来的水泥进行了测试,经筛网(测试水泥粉末研磨程度)和强度两道测试,发现此种新式水泥全面超越了东岸以前生产的老式水泥。尤其是他们做了一定的水泥拉力测试,新式水泥放置七天的样本强度为162千克,超过了150千克的最低验收标准,试验获得了圆满成功。

    这种新式水泥的横空出世,对于如今正在四处进行“现代化建设”的东岸共和国来说,无疑是一个福音,因为这意味着很多设施的牢固程度大大增强了,同时成本却稳中有降,这如何能不让人欣喜呢?

    第一批享受到新式水泥成果的正是大兴港周边的几个新建定居点——同时也是本年度最后一批新定居点,居民几乎全部都来自山东、江北两地——分别是位于后世查皮奎小村附近的益都乡、位于劳雷莱斯小村附近的富安乡、位于孔斯蒂图西翁小镇附近的掘港乡。

    这三个新建定居点每地人口不过一两千人,目前才刚刚完成前期的土地整理工作,地上的灌木、杂草也才刚刚烧过一遍。不过毫无疑问的是,这些看似肥沃的土地下面仍然埋藏着大量的树根和草籽,等到开春以后,它们就会与定居者们种下的麦种展开激烈竞争,这势必会使得这些第一年的“生地”的产量低得一个可怜的地步——或许每亩只有几十斤,其中还有大量的瘪谷。

    不过总的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在负责拓荒的国家开拓总局的协调下,乌江地区粮食富余的靖江县、永安县乃至大兴港,都可以源源不断地就近提供大量谷物供开拓者们食用——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到更南边的商城港一带调运,总之方便得很。

    本地居民们在开垦之余,他们更多的精力主要还是放在农田水利、水库、城镇建筑、供水设施和排污管道的建设。尤其是其中的集中供水和城市排污设施,更是卫生部要来验收的重点项目,容不得半点马虎——在这方面东岸人是有过血的教训的,因为城市排污系统落后,很多居民的卫生习惯也不好,这使得疾病的发病几率大大提高,而在缺医少药的东岸,一场恶性流行病的后果往往就是数百上千人的死亡,这是谁也无法承受的后果。

    君不见英国佬的北美殖民地就经常饱受疾病的困扰么,一个定居点拢共才数百人,结果因为居民的卫生意识差、卫生设施落后(人畜便溺离居住区、水源过近,且也没有专人来处理这些可能饱含病菌的排泄物),往往一场疫病袭来就能让整个殖民定居点陷入灭顶之灾——这在早期的北美殖民史上简直是司空见惯之事,因此,在东岸,没人敢不重视定居点的卫生设施的建设。

    而包括大兴港在内的这四个定居点的城市排污及供水系统,据专业人士测算共需水泥约六千吨,红砖就更不得了了,可能需要上千万块,几乎就是建筑材料公司大兴分公司砖窑厂全年四分之一的产量了,消耗可够惊人的。

    不过消耗再大也要建,东岸人在这里修砖窑厂、石灰厂和水泥厂不就是为了这事么?好吧,或许还有部分建筑材料是为了修铁路用的——目前西北铁路四期工程大兴港至富安乡段46公里的铁路已经修通,工程建设人员们正在继续从富安乡往东修建铁路——但这并不能算是主要用途,真正用量最大的还是几个定居点的城市建设以及大兴港码头这个吞噬建筑材料的大窟窿。

    建筑材料厂源源不断地生产出各类建筑物资,而定居者们则抓紧有利的战略机遇期,不断为国家的建设添砖加瓦,这样的国家,才是一个具备冷静、清醒头脑的国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战略机遇期(三)

    “加快生产,保质保量!争取在战略机遇期内获取更大的利益,为共和国的成长注入更多的养分!”登上一艘南下的冷藏船时,南海渔业公司副总张云的脑海里仍然盘旋着之前公司会议时老总们气势十足的发言。[txt全集下载]

    “荷兰西印度公司前来订购了大量的咸鱼,听说以前向他们出口的新英格兰渔船都消失了,这对我们既是好事,也是压力啊。”张云叹了口气,东岸本土(不含南铁公司、不含鲸鱼肉)去年全年的渔业总产量不过才区区五千余吨,自用都犹嫌不足,更别提出口了。而要解决这个矛盾,那就只能增大产量了,无第二条路可走。

    也好在今年南海渔业公司又新下水了两条捕鲸船、4艘鳕鱼捕捞船、4艘鱿钓船、两艘近海拖网渔船以及一艘加工/运输船。这些船的下水,多多少少应该能让本公司的渔业产量再度攀上一个新的高峰——加入这批新船后,南海渔业公司的渔船(包括加工船)总吨位达到了2.61万吨,员工数量也达到了1267人,在东岸渔业界是名副其实的托拉斯企业。

    按照规定,这些渔船每一艘都超配了两倍的人手,长期培训下∑来,每年都能为国家培养超过1500名熟练水手。这些人有的进入了内河运输公司,有的进入了南海运输公司,有的进入海军,有的进入了移民部专属的移民船队,当然也有被南海渔业公司内部消化的,总之为国家航运事业做出的贡献还是相当大的。

    比如张云现在乘坐的这艘冷藏船。就是今年新下水的。其水手也都是之前培养的。这艘吨位不过300吨的机帆船。拥有一个独特设计的大型冷藏室,可以冷藏超过一百六十拉斯特的海产品。只不过由于东岸乙醚产量还不够高、冷冻机也还是新鲜事物,因此冷藏费用较高,一般来说非长途运输不会使用这种船只。

    不过如今要向荷属巴西(荷属西非殖民地由南非河中港运输供给)等地出口海产品、肉类以及其他一些商品,可就得动用冷藏船了。不然即便是腌制过的咸鱼,在经过赤道附近的时候,也是会有一定程度的变质的,这显然会让客户无法接受——好在荷兰人愿意为此支付每拉斯特50盾的运费。(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收回成本是绰绰有余了,因此南海运输公司这才订购了好几艘冷藏船,打算一展拳脚,将东岸的肉、鱼运到远方销售。

    冷藏船在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停靠在了盐城港渔业专属码头上。此时港口内除了南海运输公司、南海渔业公司的船只外,还有七八艘大大小小的盖伦帆船,这些船只看样子经过了一番简单的维修、翻新,外表和以前有了许多不同之处,不过在张云这种航海老手眼里,一看就知道这些都是海军私掠回来的外国商船。

    看样子,盐城港内某个僻静角落里。似乎又在举办一场销赃大会呢!

    港湾内两艘新加入南海渔业公司的近海拖网渔船正在进行着出航前的最后准备工作。这种在东岸本土不是很常见的机帆拖网渔船,使用蒸汽动力起锚和拉动绞盘。使得起网更加快捷和方便。而这,显然也给渔船使用更长的绳索和更大的拖网创造了条件。

    在东岸黑水地区仅有的几艘风帆动力拖网渔船中,使用的是一种源自此时欧洲极为流行的桁式拖网,这种拖网的好处是其在海底的形状不受船速的影响——这对风帆动力的渔船来说较为重要,而且网桁大约只有十多米长,拖网的大小受到严格的限制,故效率较低。

    黑水地区要不是紧靠世界上最大的渔场,且库页岛沿岸近海底层鱼类、虾蟹较多的话,他们的拖网渔船捕获量也将会很鸡肋,远不如改装一下去追逐捕捉渔汛期的中上层鱼类呢。

    东岸这次新设计的近海拖网渔船,使用的就是蒸汽风帆混合动力,且网具也进行了革新——这次使用的是网板式拖网。这种拖网在网口两端各固定一个大的网板,网的上缘用一排浮子使网口保持张开,在渔船稳定的拖力作用下,网板移向两边,使网口大张。理论上讲,这种拖网的大小仅仅只取决于渔船动力的大小,也就是说,渔船动力越大,拖网就可以做得越大,捕鱼效率也就越高。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欧洲其实就已经有了这种网板式拖网的概念雏形了,只不过受限于种种原因,他们的这种创新并未获得渔民们的认可,因此这种拖网的型制就渐渐湮没于无形。不过在一位移民东岸的苏格兰人提供了这种他小时候见过的拖网型制后,南海渔业公司非常重视,立刻就组织专人进行研发,并最终定型,然后以公司名义申请了专利。

    新设计的专利渔网使用新华夏诸多剑麻种植园出产的剑麻纤维,这种纤维硬度、柔韧性都相当不错,且还耐海水腐蚀,是一种相当优良的工业、渔业用纤维,同时也是如今新华夏地区的重要出口商品之一。

    在盐城港公司分部吃过午饭后,张云接见了几位船长,向他们勉励了一番,然后登上了一艘加工船,跟随几艘渔船一起出海捕鱼。他们捕鱼的渔场依然位于盐城港东偏南海域,这里的滑柔鱼和无须鳕资源还是比较丰富的,而东岸人的这种拖网渔船,其主要目标还是该海域的底层鳕科鱼类,如狭鳕、无须鳕等。

    这些鳕鱼生活在底层冷水水域,营集群性生活,原本东岸人都是使用鳕钓船过来实行钓捕的方式,效率较低。此番有了这些拖网渔船,相信东岸国内的鳕鱼产量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出现一个增长高峰。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在出海几天后,或许是新渔船确实比较给力,又或许是张云这个随船调研的公司领导在旁边督阵的缘故,两艘拖网渔船很快就找准了一个鳕鱼资源比较丰富的地方,并起网捕获了大量狭鳕——一种原本东岸国内最常见鳕科鱼类。

    捕获的鱼类很快就被送到了张云所在的加工船上,这艘新水下的吨位高达500余吨的加工船上同样有一个冷藏室。该冷藏室有数台乙醚冷冻机同时制冷,捕获的鱼经过加工处理后第一时间就被送进了冷藏室内注满冰盐水的冷冻槽内,鱼冻结之后,即抽去冷盐水。这样的鱼可以在冷藏室内放置很长时间而不用担心腐败变质,这无疑大大延长了渔船在海上作业的时间,提高了工作效率。

    而在以前没有使用冷藏加工船的时候,东岸人每次捕获到了鱼类,都只能对其快速进行加工——主要是鱼皮、肠子上带有大量的细菌,温度只要在零度以上几度,细菌就会快速繁殖,如东岸人捕获的鳕鱼,在5c的时候,放置三四天就会腐烂;而如果进行过加工(剖腹去除内脏、晾干)的鳕鱼,由于细菌较少,在室温下放置许多个星期仍然可以食用,这就是差别所在了。

    此番前往渔场捕鱼,冷藏加工船的冷冻温度定为了零度。之所以定这个温度,还是因为南海渔业公司曾经做过实验:新鲜的鳕鱼在零度的情况下竟然能放置至少16天才会变质。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冷藏加工船将捕获的鱼送到盐城港(有地下冰窖内贮存)并来回两三次了。因此,为了节省成本,外出的冷藏加工船一律以零度保存捕获的海产品。

    张云在冷藏加工船上待了一个星期,附近六七艘鳕钓船、鱿钓船加上两艘近海拖网渔船一共陆陆续续往船上送来了超过70吨各类海产品,其中大部分是狭鳕和阿根廷滑柔鱼,同时也有一些较为少见的无须鳕、突吻鳕、各种鲽鱼、鲳科和长鲳科鱼类,这让张云看了几位高兴——别看后面这些种类的鱼数量少,可在东岸的售价着实不菲呢,很多有钱人都不吝于花大价钱买来做着吃,市场前景非常光明。

    “卖给荷兰人的鱼,还是以狭鳕和滑柔鱼居多吧。不过估计那帮人只愿意要鳕鱼,滑柔鱼还不要呢,真是……啧啧。”张云看着满仓的鳕鱼,脑海里开始盘算起了生意经:“不知道荷兰本土会不会要我们出口渔获给他们,估计也很有可能啊。他们不是正被英国人封锁得厉害么,保不齐要问我们买肉买鱼,而且还得送货上门。得,从另一个角度看,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因为在强大的外部需求的刺激下,政务院应该会批准公司进一步扩大渔船队规模的请求报告,这无论对于培养水手数量还是从渔业增产的角度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我们国家就该以航海立国,而航海立国的基础,则是扩大渔船队规模,毕竟捕鱼业是所有航海事业的摇篮和基础……”

    “争取明年将渔船队和捕鲸船队规模扩大一倍,南海运输公司的远洋运输船队规模很可能也要扩大,这真是战略机遇期啊,没荷兰人受难,哪会迎来我国航运和捕鱼事业的春天呢?”张云思忖道。(未完待续。。)

    (..)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战略机遇期(四)

    1652年8月15日,罗洽港。

    西里古站在码头上租用的一处货栈内,仔细观察着罗洽纺织厂那边最新送过来的一批成品。这是该厂利用废丝经特殊工艺处理后生产出来的绢纺绸,西里古仔细看去,只见手里的这块绸布的色泽还算明丽,手感也比较柔和,看得出来是一种比较高级的纺织品了。

    “很不错的织物。”西里古判断道:“与长纤维的丝绸不同,但这种短纤维的绢丝也有其独到之处。如果好好宣传一番的话,我们甚至都不用降低价格,就能把这种绢丝纺成的布匹也一样销售出去,真是不错。”

    西里古手里的这种绢纺绸是东岸人依据移民而来的意大利、大明丝纺工人的建议而研制的,前后历时数年。之所以要搞这么久,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半机械化的梳毛机、纺纱机和织布机要重新设计、试验、定型,这个周期可就拖得长了。说实话,要不是工商部拨下来专项资金大力支持的话,几年时间很可能是不够搞出这种绢纺机械的。

    当然了,既然这种机械是由东岸共和国出资赞助的,这里面也没热那亚人任何事情,故这种新机器的专利技术也保留在新成立的罗洽绢纺厂(工商部100%控股),部分生产任务也由这家厂来,只有涉及到欧洲市场特殊需求的款式,才会交由罗洽纺织厂生产——以向罗洽纺织厂出售绢丝的形式。

    此刻西里古手头拿着的绢纺绸就是罗洽纺织厂生产的,他们从罗洽绢丝厂购买绢丝(其中很多是被印染过的),然后纺成欧洲市场上需求广泛的绶带、披肩、围巾、手套、袜子等等物件,最后通过热那亚人的渠道销售到各地——主要是大西班牙市场(西班牙、南尼德兰、那不勒斯、帕尔马等地)。

    而生产这种绢丝的原料呢,说穿了其实很简单,而且都是些价值很低的东西。比如缫丝工艺后留下来的茧残留物、不能连续退绕的受损茧、捻丝过程中正常的弃料等等。这种被统称为废丝的东西,在人工养蚕及缫丝过程中比重很大,往往在一半到三分之二之间。也就是说。人工饲养蚕所产的丝里面最多只有一半(很多时候只有30%-40%)可以用来缫丝,剩下的都是废丝。

    既然废丝的比重这么高。那么弃之不用委实怪可惜的,因此,在17世纪世界上所有养蚕的地方(大明、波斯、印度、意大利、法国等地),当地人都开始了对废丝利用的研究。在这其中,法国、意大利因为养蚕规模小得可怜而忽略不计,印度主要是野生蚕丝,也可以弃之不谈,单就说大明、波斯这两个养蚕有一定历史且还有一定规模的国家。他们两者对废丝的研究利用的程度就截然不同。

    波斯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这方面一直没能好好利用起来,以至于在东岸人前往阿巴斯港贸易的时候,可以用几乎白捡的价格买到大量的废丝;而在大明就不同了,在刚刚恢复生产秩序没两年的宁波府,黄仪在各县收购生丝的时候,当地蚕农、商户手里的废丝可都是算钱的,只不过价格略次一些而已(因为废丝处理起来较为麻烦,工序很多,生产成本较高)。绝没有让你白捡的机会。

    而东岸人处理废丝的技术,最初也是从这些大明移民(另还有少许技术较为精湛的意大利蚕农,他们对养蚕、缫丝的研究也很深。尤其是对蚕的病虫害方面研究的书籍,在后世清朝时还流入了中国,让中国人取长补短,好好学习了一把洋人是怎么养蚕的)那里学来的。只不过明人是代代相传的手工技术,而东岸人则是在吃透这些工艺后进行机械化设计,以使得整个过程更加简便、快捷,提高生产效率,创造更大的效益。

    在这个过程中,给废丝脱胶的工艺——将废丝先浸泡几天。接着在碱水中蒸煮,然后粗滤、清洗、晒干——很难用机器来进行生产。故这一步还是需要工厂工人们手工给废丝去除黏性物质;脱胶工艺之后便是梳毛和纺丝了,这些专用的机器与棉纺织机器差异不小(因为纤维程度不一样。物料特性也相差很大),但经过多年设计改进后目前已无大碍了,基本能够正常梳理、纺丝。

    而在后续的织造过程内,东岸人一样研发了大量新式机械,比如半机械化、半手工化的提花机等等。当然了,这种机械和罗洽纺织厂的机械区别不大,可以认为是一种机器。真正差别大的还是前道工序,即梳绵机和纺纱机,目前自然科学研究正在加班加点,准备在现有机械的基础上,研发出全自动的梳绵机和纺线机,以使得绢纺工业这个纺织的重要分支彻底焕发出活力来,给华夏东岸共和国创造更大的效益。

    这些效益目前体现在罗洽纺织厂的真丝丝绸、丝麻(丝绵、丝毛)混纺布、针织布、花边、丝织成品方面,每年已经给东岸带来了六十多万元的收益(对半分红后的收益),且这市场和利润还在持续高速增长之中。此时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可以预见到,当成本更低的绢纺绸进入市场后,东岸人的利润将会飙升到何种程度!

    而在尝到了丝织品行业超人一等的利润后,任何一个纺织业从业人员都会对利润率并不甚高的麻纺、棉纺、毛纺工业提不大起兴趣来的。那些行业——尤其是棉纺织业——辛辛苦苦忙活个一整年,往往还抵不了罗洽纺织厂几个月的利润呢(当然罗洽纺织厂受限于市场因素,一年也就几个月能正常生产),简直无法让人安心做下去。

    而大量向欧洲出口丝织品,对于避开竞争激烈的毛纺市场、利润率也在日渐降低的棉纺市场,同样具有极为重大的意义。要知道,以前东岸人往欧洲一年卖上百万匹棉布,就已经引得无数人仇视了。甚至就连一些日常经营麻布、呢绒的布匹商人,也在东岸棉布这种廉价新事物的冲击下生意大衰,他们出于自己的利益,自然开始运用各种手段诋毁东岸纺织品——如果可能的话还会尽最大可能阻止东岸纺织品进入他们的地盘,以免抢去他们的利润。

    这个时候适当地推出新产品、新花样,对于减少东岸纺织品在欧洲所受到的敌视程度,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真丝织品价格昂贵,单件利润率较高,适合有钱人和贵族消费;丝绵、丝毛混合织物价格略有降低,但舒适程度可能更高,非常适合如今欧洲的一些中小商人、政府官员之类的中产阶级消费。

    这些市场被开发出来后,东岸人便可大大降低对棉纺织品出口的依赖,以后棉布、呢绒之类的传统纺织品,大可以在现有市场内稳步销售,无需再冒着极大风险去与欧洲布匹商人或行会竞争开拓新市场,这对于改善东岸这种“有原罪”(黄种人,还是异教徒)的国家的外在形象大有好处。

    “绢纺绸出来后,本就处境艰难的意大利纺织业恐怕就更难以为继了吧。”西里古不知道为何突然想到了这事,只见他把绢纺绸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用略带伤感的语气说道:“热那亚、米兰、托斯卡纳、卢卡、威尼斯的毛纺织业已经走在下坡路上了,棉纺织业也在东岸的竞争下处境艰难,如果连具备传统优势的丝织业也被竞争垮掉,那意大利纺织业还有希望吗?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此时此刻无人能够回到西里古的问题。事实上意大利的丝织业此刻正在原料(少部分自产、大部分从奥斯曼帝国进口)的掣肘下颇为艰难地生存着,这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要不是英荷之间爆发战争导致意大利的丝绸可以直接出口到英国及其殖民地了(这意味着荷兰人的那一份利润被省下了),这些产业恐怕早就奄奄一息了吧。特别是在热那亚人将部分熟练的丝织业工人和技术带到东岸后——同时还提供了难得的销售市场——意大利的丝织工业恐怕是在呈加速瓦解的趋势的。

    西里古一边摇头晃脑地感叹着自己祖辈、父辈时代意大利纺织业的荣光,一边抓起鹅毛笔开始给本土的圣乔治商行写信,建议他们大量采购东岸生产的低成本绢纺绸,同时继续深入开拓市场,争取将最后一个里亚尔的购买力也榨出来,因为这同时也事关他们自己的利益。

    你看,西里古先生作为具备民族自豪感的热那亚高级经理人,一边对在东岸竞争下苟延残喘的意大利纺织业抱以同情的态度,一边却又不放过每一分自己赚钱的机会——哪怕这个赚钱的机会是建立在损害意大利纺织工业的基础上的——这屁股和脑袋的高度不统一,也真是难为了他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长江之役(一)

    1652年4月20日,小雨。[起舞电子书]

    崇明县城(同时亦是崇明沙守御千户所城)外炮声连天,置于临时搭建的雨棚下的12门8磅、12磅火炮不断喷射着火焰,将裹挟着强大动能的空心铁弹狠狠砸向了夯土包砖的城墙。他们已经在这轰击了一两天了,正对他们的这面城墙已经塌了一小部分,此刻众人只需再加把劲,就能把这个钉在他们前进路上的第一颗钉子给连根拔起。

    “报告!顺军蔡华泽部已经在我方海军协助下攻克了平洋沙,歼灭清崇明水师官兵200余人,俘获千总一员。”代表邵树德从山东南下的儒尼奥尔中尉拿着一份海军送来的捷报,亲自向刘海洋汇报。

    “甚好!”刘海洋以拳击掌,高兴地说道:“这才开战两日,我军就已获不菲战果,儒尼奥尔参谋长,通传诸军,提振一下士气。”

    前几天大家登陆的时候,作为先锋出击的郝尚久部两千五百人就先于主力部队登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了由崇明县练总率领的三百乡兵。这些人刚刚在各村被召集起来,匆忙之下欲入城助守,可谁成想在半路就被登陆完毕的郝尚35久部包围,三百乡兵死伤近百人,余皆投降,那位不知名的练总则被当场击毙,算是旗开得胜了。

    “登陆两天来,就已连胜两仗,虽说杀敌不过五百之数,但可喜的是我军伤亡甚微,诸军士气也很高昂。这一点最为关键。打仗打得可不就是士气么!”刘海洋笑着说道。而就在他们说这段话的当口。崇明千户所的城墙已在众军士的欢呼声中轰然倒塌。按照事前计划,平西伯王朝先亲率数千官兵突入缺口,与清军进行争夺。

    王朝先性情粗豪,手下官兵也多是从江北流亡过来的散碎明军,战力比张名振辖下另一统兵将领张煌言的三千泥腿子要强多了。此刻只见他们个个奋勇争先,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在东岸4磅小炮的抵近支援下,逐一扫除清军扼守的据点。至中午时,已经顺利突入了崇明县城。

    崇明县里的一千多清军抵挡不住,部分溃逃至城外,遭到大顺刘国昌部袁保所率的两千人突击,大部就擒,而崇明县城也在傍晚时分被攻克,战斗显得如此之简单。txt全集下载

    当然了,张名振、郝尚久、刘国昌这次打得异常顺手,那是因为有东岸海军及炮兵协助战斗,再加上他们战前在定海县整训了四个月之久。战斗力有所提高,不然也一样是个废。很难拿下崇明城这种有一两千守军的清军城池。历史上张名振的遭遇可不就能说明问题了么,他们的所谓水师既不能彻底封锁住大陆上清军的救援,以至于让清军援兵进入崇明城,坚定了人家守御的决心;同时他们草草拉起来的样子货陆军也拿小小的崇明沙千户所没办法,根本打不下来,只能围困——事实上几年后郑成功的水货陆军蚁附攻城一样攻不下来。

    不过在东岸战舰和炮艇牢牢封锁住附近江面的这个时空,已经整训了四个月(伙食好、训练勤、装备也较历史上好)的张名振部在东岸陆军火炮的支援下,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攻克了崇明城,且伤亡代价也微乎其微,不由得不让人感叹这其中的鲜明对比。

    攻克崇明县后,刘海洋并没有急着入住,而是在大军仔细清理完城池后才在第二天进入城内。崇明城说起来是个县城,其实只是个守御千户所城而已,负责此地防务的是清吴淞镇副将李魁,所城内另有游击一人、千户一人、把总数人,兵一千二百余,民壮若干,总的来说是个力量很一般的地方县城——若不是地处崇明沙这种一线要冲之地的话,这里撑死了也就两三百民壮守御而已,根本不会劳动到副将、游击之类的中高级军官来戍守。

    只不过无论清军多么重视这里,他们的战略劣势(孤立无援)却是怎么都无法弥补的,当东岸海军将附近的江面一拦的时候,这个崇明城也就成了瓮中之鳖了,根本没有幸免的可能性。因此说起来这个清吴淞镇副将李魁,也是个倒霉蛋,平时铁定人缘不咋滴,不然也不会被派到这个死地来守城。只不过李魁本人已在昨日的攻城战中死于炮火之下,他麾下的一名游击也中流矢身亡,要想问问这帮倒霉蛋被派到崇明守城作何感想看来是不可能了。

    “调一千名持矛军夫占据县城,码头边再派五百名军夫戍守,同时清点县衙府库。”刘海洋大喇喇地坐在县衙内,对自己直属得部将吩咐道:“另外,派人去找洪习山,让他召集麾下人手驻泊平洋沙清水师旧营,顺便在那里屯田补贴军用。奶奶的,郑森这人不地道,就派了三五千老弱病残过来,顶个球用,也就只能做做后勤了。”

    “另,在岛内搜剿兵器,解散民壮,让他们都回家种地种菜去。这里的河口冲击平原土地这么肥沃,不利用下真是可惜了。对了,再去找一下张名振,我看他的部伍里稚嫩少年一大堆、胡子花白的老汉也不少,都裁汰下来于此种菜,供给军需,省得让这些人上战场枉自丢了小命。”

    “还有,昨天不是投降了两个清军将领么,叫啥来着,呃,对了,千户所的守御千户常春是吧,还有一个是降于外沙的把总华本德!对,就这两个人,他们带着部伍降的,这很好,不过此地不能留了,送他们到宁波去,去镇压那里的士绅地主。哼哼,我倒要看看他们是真降还是假降,就让洪习山派人护送,反正他们的那些小船也不顶屁用,运运人货倒是刚好。对了,把这两人的部伍整编一下,常春手底三百多人就编为天佑军、华本德麾下两百来人就编为天助军,取个好彩头。”

    收编的两支乌合之众虽说加起来只有五六百人,但刘海洋也不敢留,而是通通送回老巢宁波府看守,让他们去镇压地方上的士绅。如今随着东岸人在鄞县土改的规模越来越大,地主士绅的情绪也越来越强烈,急需大军弹压地方,否则搞不好地方上就会出现哗乱。

    而崇明沙等长江入海口的诸沙洲,刘海洋也打算将其改造成此次长江之役的总后勤基地,大批原先暂存在宁波府定海港的咸鱼、干肉、大米、蔬菜、火药、箭矢等军资都将被陆续转运过来,以便就近补给朔江而上的“盟军”大队人马。

    与此同时,刘海洋还将令留守在沙洲上的军夫队负责人征发本地夫子,一面修缮城墙、巩固战防设施,一面整修已经有些老化的码头,以便将来从山东南下的满载物资的运输船可以靠近碇泊,提高码头卸货效率。

    刘海洋的命令很快就被执行了下去。许是郑成功心里有愧,因此他派来“助战”(难道不是凑数么?)的洪习山是低眉顺眼得很,对刘海洋的命令只要不是让他们送死那是无有不从,因此他是很爽快地同意了去平洋沙军屯兼巡逻大江的任务,当然对于派遣部分人员和小船押送天佑军、天助军返回宁波也是全力遵从。

    按照预定计划,打下崇明后,战兵、辅兵合计约四万余的“盟军”将在这片沙洲上休整三日,顺便帮助留守人员修建营寨、仓库、码头和炮台。而在此期间,刘海洋也召集诸家将领开始商讨下一步行止:按照他的想法,“盟军”应当集结至少两万以上的精锐战兵(当然是相对而言的),直趋清军漕运节点镇江,然后依靠海陆优势猛攻并克复之。

    不过他的想法显然不能让会盟各家赞同,比如王朝先、阮进等人就主张打近在咫尺的苏州府,先在这个天下闻名的富庶之地捞一票再说;而张名振、张煌言二人则主张直接攻打南京,先造成政治影响再说,至于军事上的成败,说实话还不是他们俩第一考虑的;而郝尚久则建议去打空虚的江北扬州府一带,以免和清军主力撞上;列席的洪习山表示无所谓,但看他本人的态度倾向,似是赞同王朝先、阮进这两个大老粗的;或许只有大顺刘国昌所部四千五百余人态度比较恭顺,愿意听从刘海洋的吩咐了。

    “真是一群难以驾驭的乌合之众,要么是习性不改的海盗山贼,要么是迂腐至极的残明保王党,要么是畏敌如虎、暮气深重的老军阀,把这么一群心思各异的人凑到一起,真的能够达成预定的战役目标吗?”刘海洋颇为头痛地看着因为想法不一而当众争吵起来的诸位将领,第一次对自己一手策划组织的长江之役的前景不确定了起来,他是真的怀疑这些人是否能够成事。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再难也得走下去了!(未完待续。。)

    (..)

第一百八十九章 长江之役(二)

    刘海洋最终还是同意了王朝先、阮进二人的计划,即先在富庶的苏州府近海掳掠一番,然后再图他地。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主要还是考虑到自己之前四个月在宁波集兵、整训、囤积军资,这声势搞得过于浩大,怕是在宁波耳目众多的清廷早已得到消息,此刻南京周边搞不好就是龙潭虎穴、重兵云集。

    想来想去,王朝先等人的计划倒也不无道理:清军在江南一带原本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万兵马,如今浙江一带就集结了十万余人,再扣去福建提督赵国祚统领的数万人、江西耿仲明、沈志祥二将统领的十万人(收编了部分金声桓部降军,原只有四五万人),这剩下的兵马撑死了也不过五六万人。

    这五六万绿营是清军在江南最大的机动力量了,南京作为具备重大象征意义的城市,不留重兵驻守说不过去;镇江作为南京的屏障,同时又是漕运重要节点,也不得不留兵防守;这两样加起来起码就得去掉两三万绿营。至于剩下的两万绿营么,此刻估计已由清军重要将领统率起来了,屯驻何地还很难说,但这真的很重要么?如今刘海洋麾下集众四万余,战船千五之数(包含阮进、洪习山二部大量近海小船),兼有数千精锐的东岸部队、大炮数十门,且粮草充足、士气高昂,即便遇上了这两万绿营,胜算还是有的。

    此时南京方面起码有两万绿营,估计还有一两万精锐的满蒙八旗,再算上临时征发的地主团练武装,兵力还是很厚实的,因此现在去碰确实已经不太明智了,那么就先临时修改计划先搞苏州府?

    儒尼奥尔中尉对于刘海洋这个由海军将领充任的陆军统帅本就不是很感冒。听闻他居然被一帮明国丘八牵着鼻子走以至于修改了早就制定好的作战计划,顿时感到有些无力。不过刘某人是他的直属上级,儒尼奥尔虽然带着邵树德尚方宝剑来到南方督战。但这宝剑可没法砍到刘海洋的头上,因此对于刘海洋下的这种“乱命”他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还是当年莫大帅在的时候杀伐果断啊。当年可有敢在莫大帅面前自不量力叽叽歪歪的地方渠帅、大王或军阀将领?早期或许是有,但自从莫大帅一次性在烟台城下活埋了一百多人后,就再没人敢废话了,军纪自此极为肃然,号令也无有不遵从者。

    这就是差距啊!儒尼奥尔中尉一边暗自腹诽,一边召集麾下的各路参谋们去诸军传令。

    数万大军于4月28日清晨在苏州府太仓州一带江岸登陆。由于军队数目庞大,且各部旗帜、金鼓、号令不一——虽在定海期间集中整训演练了一番,但说到底时间还是太短。各部之间仍然相当不熟悉——而更令人崩溃的是,各部就连语言都不尽相同,让联络各部的南方战区司令部的参谋们是伤透了脑经。

    特别是一些立窝尼亚裔的参谋,他们的口音本就比较怪异,走到哪里更是土鳖们——尤其是张煌言部出征前强拉的三千余壮丁——围观的对象,不花费半天时间根本办不成正事,气得刘海洋连摔了好几个杯子,直骂这些乌合之众实在不像话,都演练好几次了还这么乱,一点记性都不涨。

    不过在吵吵嚷嚷了六七天时间后。将近三万名官兵终于携带大量物资在预定的登陆场完成了登陆。登陆完成后,按照这几天临时制定的计划,各路大军保持齐头并进的态势。严禁分兵掳掠的行为出现,以免被清军所趁。

    不过说到清军,这是另一个让刘海洋烦心的问题。经历了出征以来的一系列事件,他现在已经对这支数量多达四万的乌合之众能否击败清军主力、横扫江南不抱任何希望了。可不是么,当年莫大帅那么强的实力,都不敢保证和大量满蒙八旗正面硬杠时能取胜,他刘海洋手头这四万人成分更杂、心思更不齐、战斗力更弱,他是战斗天才吗?有很强的人格魅力吗?有出众的能凝聚人心的演讲才能吗?如果没有练到满级的以上技能,他刘海洋又如何能够逆天呢?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啦!

    他们这支所谓的“盟军”的最大优势。恐怕还是清军兵力空虚且四处分散这种战略层面上的优势,一旦具体到两军对垒的战术、战役层面。他这四万大军可就有些够呛了!别的不说,单数数部队里的那些“水货”。张煌言带的三千泥腿子整训不过四五个月时间,说成军都很勉强,战斗力基本为零(如果出现炸营、崩溃、逃跑等影响军心的事情,战斗力被评定为负值也毫不奇怪);张名振、王朝先二人倒是带了五千余看起来还像样的陆军,但其中老兵比例也很低,且成军时间也不过才一两年时间,战斗力也就那样,略逊色于一般的清军江南绿营,但高于地主团练武装。

    至于阮进、洪习山二人所辖加起来超过七千的水师官兵,让他们摇旗呐喊可以,若要他们上阵杀敌,可就有些强人所难了。什么?难道你看不出那些被晒得黑漆漆的福建人其实都是海边的渔民么?指望他们打仗,你脑袋没进水吧?他们的战斗力还没我东岸的持矛军夫强呢,起码军夫队士气还算可以,时不时地也会操练一番,真要上阵可也是敢跟绿营比划比划的,可比阮进、洪习山手里的那帮渔民强多了。他们那七千部属里面,能正儿八经上阵的撑死了两千,不可能再多了!

    当然了,话虽然这么说,但“盟军”这股力量的人数终究是摆在那里呢,只要不分兵冒进、不出大篓子,有相对精锐的东岸大军压阵,只要不遇上数量多得丧心病狂的清军大队,他们还是能够战而胜之的,至少不会毫无征兆地溃散——一就如历史上张名振等浙东武装在江南的表现一样。

    万幸在最初登陆的这段时间内,清军大队并没有来骚扰,当然更可能的原因是他们吃不准东岸人究竟会在哪里登陆,因此主力离此地尚远,未及赶来。不过在数万盟军开始如同蝗虫一样从太仓州向常熟搜索前进的时候,清军要是再没反应简直就是死人了,早早投降“我大清”的地方官员们忧心如焚地看着鲁王的嫡系人马在联络士绅、鼓舞人心,他们觉得大清王师要是再不来“解民于倒悬”的话,搞不好这苏州府就要变色。

    而事实上他们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就被东岸大军这几日内攻占的太仓州、常熟县两地来说,私下里前来拜访张名振、张煌言等人的地方士绅不计其数,而二张对他们也是温言有加、多有抚慰,这让刘海洋看得直点头,心说这帮人虽然打仗不咋滴,但搞地方统战工作倒是一把好手,而南明的这块牌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号召力,怪不得几百年后的清末依然有人喊着反清复明呢,大明在士绅——当然也仅限于士绅——里的市场还是很大的嘛。

    这些士绅们前来张名振那里走动,自然也带来了不少的消息,比如清军统帅梅勒章京赵布泰、佟图赖、刘之源等人率领的满汉大军“数万人”半月前已出南京,旬日前那赵布泰所率之满蒙马队先锋三千余人已抵常州府武进县,现归何处尚不得知。

    这个情报对东岸人来说还是比较及时的,因为这对他们提前做好各项准备工作大有裨益。这不,5月6日,已经行进至常熟县的各部开始逐渐靠拢,一些四散打草谷的“义军”也在三令五申之下不情不愿地带着大批钱粮丁口撤了回来。其中钱粮是他们自己的战利品,丁口则与东岸人对半分账——东岸在宁波、山东的地盘上人烟不旺,急需人口去开垦荒地。

    6号到15号这十天时间内,原本相隔也不是很远的四万大军渐渐靠拢到了苏州府常熟县和常州府江阴县交界处的江岸一侧,此时清军的马队也行进到了外围,这应该是赵布泰直领的满蒙八旗主力,至于那传说中的“数万绿营”则暂时还不见踪影。

    刘海洋没想过在这里与清军杠正面,他所想做的只不过是吸引清军注意力,调动其部队,然后利用自己超卓的机动性甩开其主力,奔袭空虚的另一处而已。只不过这计划能不能奏效,清军会不会像在山东时勒克德浑被莫大帅牵着鼻子走那样被动应对,可不完全就不好说了——按照常理,这打了这么久的仗,了解了黄衣贼作战风格的清军,也该有些长进了吧。

    十天时间内,东岸人利用随船带来的库页岛大木、制式板材、铁丝网、钢筋水泥等部件,在江岸边草草构筑了一连串的营寨,并且还不厌其烦地挖了防火沟,在高处还布置了炮兵阵地,可谓是部署周全了。而在此期间,在太仓州、常熟县两地掳掠来的大量钱粮物资——苏州果是好富裕——以及一万六千余丁口,则在洪习山、阮进二部数千水师官兵的押运下,开始顺江而下,朝崇明沙而去。

    至于下一步的动向么,大概就是一面刺探清军情报,一面分批撤离部队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镇江府了——而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要确认大量清军确实已被调动到了苏州府,不然他们宁愿不撤,继续在近处折腾打秋风。(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长江之役(三)

    “轰!轰!”四艘“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炮艇一字排开,挨个上前炮轰清军设在江阴的一处水寨。而在更远处的长江中心航道上,威风凛凛的“加的斯岩石”号亮开了它那威风凛凛的炮窗,24磅、18磅、12磅、8磅炮应有尽有,足足四十门长短火炮让它轻而易举地控制了这段江面得统治权。

    此刻的“加的斯岩石”号重型护卫舰就像是一头在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那么的骄傲、那么的不可一世——它有理由如此骄傲,因为全新的单缸150马力蒸汽机组以及大量的帆索,给了它在相对狭窄逼仄的江河里也能自如行动的能力,清军顺流而下的小舟、火船完全威胁不到它的存在。再加上随时环绕在四周的快如闪电的内河炮艇,清军的长江水师是完全不见了踪影,兴许是藏到内河港汊里去了,以规避东岸海军的打击。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清军长江水师避而不战,东岸海军便也不再客气,他们开始以崇明沙为基地,频繁上溯到镇江、南京一带,见船就拦、见清军水师就打,自己收获了大量钱粮布帛、茶叶瓷器之类的东西不说,还严重影响了南北之间的漕运。

    江南、江北清军空有数十万大军,却没法变做鱼鳖来与东岸海军力战,这种有力没处使的情况可是最伤士气的了。清军长江水师不是没有过反抗,但他们于5月24日在镇江江面上被一战打回去后——此战清军水师在东岸海军围攻下损失大小舟船三十余艘、官兵死伤数百——他们的长江水师就成了摆设,如今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在夜间护航那些满载漕银、漕粮的船只偷渡江北了。

    虽说如今的中国人口历经明末清初王朝鼎革后数量锐减、虽说满清如今大部分绿营都在南方作战(这意味着他们就食于当地)、虽说北方的农业生产秩序在李闯进京以前一两年就已获得恢复、虽说如今北方的朝廷尚未养成对南方漕粮漕银的极大依赖,但大运河被东岸人这么搞来搞去,大量船只的正常通航受到影响,南北之间的货物、金钱流动大减。却也让北京的满清朝廷难受不少。

    至少,他们给这满朝文武、勋贵和铁杆庄稼们发饷的银子很多要仰赖于南方吧?再者,如今西北的回回和蒙古人也不太平哪。东北老家那里听说也闹黄衣贼,这用起兵来粮米菜蔬固然可以从北方就地筹集——其时北方旱情已缓解近十年。人口数量和社会秩序也得到了极大的恢复,筹集个二三十万人马的军粮补给不在话下——可问题是打仗不光要有粮草,也得发饷啊!

    现在可不是刚入关那会的国朝初年了,在那会子,满洲大兵入关,降者如云。这无论是投降的官员还是收编的数十万大军,说难听点,待遇要求很低。只要不胡乱杀人,且给口饭吃就成。可现在“我大清”已正式建立了体制,皇帝、年号、官制、军制都有了,连科举都开了七八年了,这一正式坐天下,可不就得按规矩来么?按规矩来的第一步是什么,当然是给官员、兵将发钱粮啊,没他们你怎么稳住这天下的局面?

    可要发饷、要维持朝廷运转,光靠北方那些税收恐怕是不够的,毕竟如今清廷治下绿营、汉军、满蒙八旗及部分地方戍守部队林林总总加起来八九十万呢。各级官吏也是一大堆,安抚蒙古诸部、养铁杆庄稼也要花钱,这每年的支出可都不是一个小数目。或许有人会说。如今大部分绿营在南方,可以让当地官府给他们就地发饷,可问题是如果军饷军粮都由地方供给了,这恩不出于上,那北京朝廷还有何威信可言?

    军队就食于地方、军饷由地方筹集、军械由地方供给,这只能作为非常时期的应急手段,可不能常态化,否则时间一久军队必然不听使唤,地方政府也可能会与中央离心。起了割据之意,这可不是中央朝廷愿意看到的。

    如今江南承宣布政使司(即江南省)的财赋占到了全国的三成。更别提当地自明末起就大量生产棉布、丝绸、茶叶等涉及到国计民生的重要商品了,如果江南的粮食、布匹、银子没法顺利通过大运河运到北方。那么时间一久的话对“我大清”多多少少也是个不小的麻烦——缺银子发饷,难不成搞配给制走计划经济的路线?

    所以啊,说来说去,东岸人的舰船在上至南京、下到崇明沙一带频繁活动,虽不能完全限制清廷南北之间的交通,但严重阻碍了两地间的物资和金钱流动倒是真的。短时间内估计看不出什么东西,顶多让清廷难受一阵,但时间长了恐怕清廷也是要跳脚的。他们若是不能集中水师将东岸舰船赶出长江,那么就只能另觅它途,绕路从别处运输,但这无疑大大增加了成本,同时也降低了清廷的威信,后果如何委实很难说。

    “大人,黄衣贼的炮舰凶蛮得很,这边也是落过炮子的,还请速速移步山下,那里更安全些。”贴身马弁头目忧心如焚地走到周国佐身侧,急着劝道。天爷哎,黄衣贼的甲板巨舰可不就在江面上飘着呢,乖乖,一艘船上装着几十门炮,可比整个江南、闽浙、江西等地加起来还多,真不知道这帮黄衣贼是怎么铸的炮!兵部那帮大爷们,铸一门炮可费了老鼻子劲了,还尽他妈的是小炮,和人黄衣贼一比,连提鞋都不配哇!

    “如今的江南布政使司内,又有哪处是安全之所啊。”周国佐苦笑了两下,终是不忍拂了跟随自己多年的马弁的心意,转身便下了山:“黄衣贼数万人就在三十里外肆虐,偏偏我军还久攻不下,总揽江南军务的郑亲王是震怒异常啊。要是再赶不跑赖在那里不走的黄衣贼,整个江南不知多少人要被罢官去职,我这花了大钱活动来的江宁巡抚搞不好也要鸡飞蛋打,真是晦气,晦气啊!”

    周国佐辽东出身,老资格的汉奸了。满清入关后的这些年,当年在关外投降被编入汉军旗的一帮人发迹极速,关内各省的巡抚、总督、提督乃至重要地点的总兵,基本都落到了这些人手里。而这些老牌汉奸确实也很卖力,为清廷东征西讨、扫平地方,可谓是不遗余力,让一帮入关后才投降的新生代汉奸们看了是又嫉又恨,恨自己没有早当汉奸,恨自己当年卖国无门。

    周国佐正值壮年,现任兵部左侍郎、右副都御史、正黄旗汉军副都统,算是汉军旗里的高层之一了。入关后他通过花钱送礼兼抱大腿谋来了江宁巡抚(后世江苏巡抚的前身)这个肥的流油的差使,本想在江南一带大展拳脚,搞个天高三尺呢,没成想天杀的黄衣贼从长江上一路杀过来了,这让刚刚纳了一房小妾的周国佐如浇了一盆冰水般从头凉到了脚。

    得知消息的周国佐第一时间躺在小妾的被窝内给上面写奏报,言“黄衣贼军四十万,兵分三路,其势甚锐。臣集兵与贼酣战,三进三出、被创数十,奈何兵微将寡,力有不逮……望朝廷速发真满洲官兵一万、大炮三十门,臣当抖擞精神,一战荡平黄衣海寇……”

    坐镇杭州的济尔哈朗是何许人也,自然不会被周国佐这种糊弄人的小把戏给迷惑——北京朝廷的那帮人更不会了,他们都见识过真顺广大总兵王景上奏李自成“贼兵八十万”的奇葩之事了——严令周国佐、佟图赖、刘之源等人通力协作,调南京驻防部队并各地绿营三万有奇,“速至贼巢扑剿,勿得拖怠”,同时他也令赵布泰率满洲官兵六千人自南京出发,一路协同作战,同时也兼做监军,监督这帮绿营死战。

    三万多部队筹集军械、粮草、役畜的动作说实话还是蛮快的——至少比起明朝的效率那是高了无数倍——几日内就从各自驻地开拔,然后互相联络、汇合,往黄衣贼肆虐的常熟县而去,堪称17世纪的快速反应部队。

    而他们刚刚抵达常熟、江阴二县交界处,拢住黄衣贼主力的时候,一开始还是战战兢兢的,因为黄衣贼在山东闯下的偌大威名不是假的。不过在几次先锋交战后,他们发现很多所谓的黄衣贼根本不堪战,尤其是一些部伍一看就知道训练时间不长,兵器都拿不稳(张煌言部),轻易就被“我大清”之忠勇绿营击溃,着实令人费解。

    不过在审讯俘虏后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些都他娘的是假黄衣贼!真黄衣贼其实还是很凶的,周国佐麾下一员千总就在攻打黑藩鬼奴兵大阵时被反虐,砍瓜切菜般地丢了好几百人,让刚刚起了些骄矜之心的绿营官兵们是心有戚戚焉。

    “扶我上马,我要去见赵大人。”下到了山下的周国佐朝贴身马弁说道,“黄衣贼在江边立寨,既不和我野战,又留恋不去,其中原因我倒能猜度一二。罢了,还是去找赵大人吧,他是郑亲王派来督战的,我这劳什子巡抚在他面前就是个屁。如今这四五万大军(汇集了部分杂牌军和团练武装)顿于江阴,也不是个办法,总得想法子把这黄衣贼撵走才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长江之役(四)

    看到刘海洋的帅旗在江边立起来后,奥观海立刻快步跟了过去,用略显生疏的汉语朝刘海洋汇报道:“刘国昌指挥的联军已经攻入镇江府城,南明新泰侯郝尚久部这次表现不错,在我军炮兵轰开缺口后先登而入,只是损失可能不小,起码在三四百之数。听说这里面很多人是李成栋军中军官子侄亲属,郝尚久怕是麻烦大了。”

    刘海洋闻言颇为惊奇地看了看这个越来越中国化的黑八旗大克拉尔,这厮最近情商见涨啊,居然会从人情世故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原来他以为这些黑八旗都是傻子呢。

    “新泰侯所部劳苦功高,应当重重奖赏,也可给各部做个表率。”刘海洋点头道,“这样吧,从抓获的清军俘虏中给他们补一千人,再让他们自行募兵一千人,将部队扩充到四千。随船运来的军械也补一些给他们,嗯,就拿两百副铁甲、八百副皮甲吧,硬木杆长矛再给他们一千根;此外,他们损坏的军械也可拿到崇明沙修械所去免费修理,以安其心。”

    正跟在刘海洋身后的后勤参谋立刻大声应是。他们此番进攻镇江府,虽仅历五天,但已所获颇多。别的不说,西津古渡(即京口渡)内积存的粮米、漕银就足够四万大军挥霍甚久了,更别提倚郭(西津渡有城墙)而设的众多豪商的货栈内存放的大量瓷器、茶叶、生丝及南北货了,其数量之多以至于原本说好不要这些战利品的刘海洋都忍不住食言而肥了——当然跟随出来发财的众人也很识相,每家匀出一部分,确保东岸占了最大份额。

    张名振、卢若腾等人虽然有些不忍刘海洋吞没这些地方士绅存放在渡口的货物,但也知道想让这帮丘八吐出来那是绝无可能的,罢了。就当支援我皇明光复大业吧。多少人为此毁家纡难了,征用点物资又算得了什么,当真以为向东朝借兵是白给的么?

    大军五天前在西津古渡外大举登陆的时候。驻守在城内的一千多清军基本没做出什么有效的抵抗——他们一无法用远程大炮轰击在江滩及码头上慢腾腾登陆的盟军士兵,二这些常年守着这处富庶所在的士兵们也缺乏孤注一掷将黄衣贼赶下江的血勇。因此只能坐视盟军花了足足三天时间在江滩及河汊边进行登陆。

    不过他们当然没能在城内坚持三天,事实上仅仅在第一天傍晚王朝先部奉命攻城时,这千余清军就放弃抵抗四散而逃了。守城的军官还比较“有心”,他在撤退前下令麾下士兵烧毁城内积存的物资,只可惜士兵们同样急于逃命,因此未能有效执行此命令,粮仓内的火只起了个火头就被紧随其后冲进来的盟军士兵们给扑灭了。

    攻克西津古渡后,刘海洋就把司令部设在了此处。同时征发附近的百姓,让他们和辅兵及洪习山、阮进二部的水师官兵们一起,用随军携带来的物资修建简单的工事,以确保西津古渡到码头之间这段道路的安全,同时也为了方便转运物资和人员——西津古渡城内大量的钱粮不及时运走,众军也无法安心作战啊!

    而在刘海洋进入西津古渡的同一天,他就下令刘国昌亲率本部兵马及王朝先、郝尚久二部万余战兵向镇江府城进发,张煌言带着两千多名战兵(其实和团练武装一个级别)并数千名东岸军夫,负责运输后勤补给。

    镇江府作为漕运节点,同时也是南京的屏障。本来是有部分兵马驻守的,但前阵子盟军在常熟一带大闹,东南五府数万兵马被吸引了过去。镇江府也不例外,守将带着六营人马计三千余人赶至江阴与江宁巡抚周国佐的兵马汇合,会剿黄衣贼。这六营人马去后,镇江府城内仅仅只剩下了数千人马据守,且还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基本上可以一鼓而下——别看鞑子兵多,但摊子铺得也大,历史上当年山东榆园军闹起义,济南常年只有一千多兵驻守。巡抚及各级官员们差不多一日三惊,可怜得很。

    如今江南的清军数量远超后世那个时空——后世清军在郑氏攻打南京前空虚得要死。当时清廷为了减轻财政困难甚至还裁剪了部分战力较差的绿营——但他们面对的敌人也很强大,从崇祯十六年就开始进入中土肆虐的前宋遗民、已“由夏入夷”的黄衣贼在宁波府扎根已有数年。他们在当地的统治也越来越稳固。这把抵在富庶的杭嘉湖松诸府柔软腹部的尖刀,可谓是让清廷痛入骨髓,不得不抽调精兵强将对宁波长期围困,同时不断采取攻势,试图将黄衣贼驱赶而走。

    再加上由于东岸人总在关键时刻打乱清军的节奏,使得原本已被平定的江西、广东、广西、福建、浙江等几省依旧处于反复拉锯的状态下,这无疑进一步分散了清廷的兵力,使得偌大个江宁巡抚辖区(五个府)竟然只有数万可战之兵,这种机会东岸人如何能够坐视?

    于是,就在这样一种指导思想下,刘海洋喊着“时间不等人”的口号,下令他认为最靠谱的大顺淮侯刘国昌带着总计近两万人马攻向了镇江城。而在围攻了三天时间后,也就是在今天上午(6月18日),随着12磅大炮的一声怒吼,镇江城墙的一角塌了下来,表现积极的郝尚久部率先突入,清军拼死抵挡,无奈寡不敌众,被随后支援而来的盟军击溃,此时镇江城已经被盟军占领,守城的三千清军并二百多满蒙八旗非死即降,只不过消息还没来得及报给刘海洋知晓罢了。

    而在攻克镇江之后,下一步该如何办,却还是挺费人思量的。在刘海洋看来,搬空镇江城后差不多就该撤了,清军主力目前虽在苏州府、常州府交界处,但真要全军赶来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那支人数不少的满蒙八旗马队,对于以步兵为主的盟军威胁极大。刘海洋自信自己的东岸陆军、黑八旗能在骑兵的正面威胁下不溃散,陈之龙的新军第四师就有可能会动摇了,至于郝尚久、张名振等人的部伍,刘海洋觉得他们铁定扛不住满蒙八旗马队施加的巨大压力。

    “要是此时自己手头有七八个营(约5000-6000人)的黑八旗重甲步兵,再配一些火枪手和炮兵的话,差不多能在江南横着走了吧。”刘海洋及时打消了自己的意淫念头,把思绪转到了现实上面,而在短暂地思考了几分钟后,其实早就有定计的他很快下达了命令:“令:阮进遣部分水师官兵前往镇江城接运物资和人员,洪习山部负责转运,所有战利品及丁口争取用最快速度发送至崇明沙,崇明沙目前停泊着很多我军的机帆大船,它们能够很快将物资送回宁波定海港;再令:刘国昌辖下各部人马尽速扫荡左近的句容、丹阳二县,并作出积极向南京进兵的态势,南京空虚,清廷必然会抽调太平、宁国、池州诸府兵马入卫,这将为我军下一步西进攻打这几府创造机会。”

    联络参谋很快大声复述了一遍命令,在确认无误后便下去找传令兵下达命令了。淮侯刘国昌是大顺老资格的将领了,用兵经验丰富,对鞑子和地方士绅有着很大的仇怨,是刘海洋比较倚重和信任的将领,故将一些战术层面的作战任务交给他,刘海洋自觉比自己指挥更靠谱一些——当然了,作为精锐主力的东岸系统兵马,自然还是要握在手里的,何况刘国昌也指挥不了他们这些“骄兵悍将”。

    儒尼奥尔中尉待刘海洋下完命令后,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便笑着上前恭喜道:“攻破西津古渡就已经收获颇丰了,镇江城虽然没这里有钱,但搜刮一下总也不少。而我军在镇江附近连胜两仗,毙伤俘清军4600余人,自身损失却不大,已是大大地赚了。刘司令率数万大军以多击寡、以强凌弱,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只注重以优势兵力和最小代价歼灭清军的有生力量,此乃兵法正道,山东邵大帅若是知晓了,一定深为宽慰。”

    刘海洋闻言呵呵一笑——他这人其实还是比较喜欢听人拍马屁的——说道:“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手头这支军队战力参差不齐,真要和清军打大规模会战,很可能会吃亏。既然如此,还不如有效发挥自身的机动优势,牢牢把战略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里,进攻时间由我们选择、登陆地点也由我们选择、打不打更是由我们决定,清军的被动态势其实是很难扭转的。”

    “另外,我把我军的这种战术命名为‘蛙跳战术’,意思就是沿着江岸跳跃攻击清军。不追求一次击溃几万敌军,只要不断有收获,积小胜为大胜,消灭大量清军在江南的有生力量,同时顺道锻炼友军的战斗力,我们就成功了。”刘海洋略有些得意地说道,“时间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长江之役(六)

    虽然正处新华夏岛的雨季,但大庆盆地的雨却已经在之前一个月内都集中下完了,在强烈的阳光直射下,随着蒸发作用的强烈,大地再次陷入了干渴之中。

    马万鹏头上裹着个陕北老农民样式的包头巾,乘船来到了设立已有数月的新莱堡定居点,视察这里的建设情况。现在整个西海岸干旱地带的军政事务基本上都是由他在负责了,因此虽然他最关心的依然是正在丘陵地区和萨卡拉瓦人捉迷藏的东岸征讨大军,但也不得不抽出时间屈尊驾临一下新莱堡,看看这里建设得怎么样了。

    只可惜除芒戈基河三角洲尚有一片一片割裂的红树林外,入眼处都是单调的禾草草原,在灼热的阳光照射下,连个鬼影也看不见,这让马万鹏万分失望。

    “马司令,别看这儿很多都是荒草带,其实以前都是有树的。”主持本地开发工作的麦金利用铁锹铲开一蓬土,从地下拽出了一截已经有些泥炭化的树枝,说道:“最初这里很可能是新莱河的河道,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河改道,导致此地变得干旱起来。而居住在此地的萨卡拉瓦人由于农业技术低下,仍然保持着刀耕火种的游耕状态,因此本地的明亮森林被大片破坏,土壤渐渐荒漠化。根据我们分析得知,原来这里的海边肯定都是大片的明亮红树林,但在千百年的时间内陆续都被萨卡拉瓦人破坏了,遗留下来的不多……”

    马万鹏闻言点点头,麦金利的意思他明白了,那就是别看这里不咋地,几十上百年前却是大片繁茂的树林,只可惜让萨卡拉瓦人破坏了而已。因此。东岸人只要稍加拾掇,在附近修好水库及灌溉水渠,然后着力开垦。便是上好的农田了。

    “现有的森林坚决不能破坏,违令者将会受到惩罚。”马万鹏其实很清楚。新莱河河口三角洲一带的森林远较几百年后的后世繁茂——因为还没被法国殖民者以及后来人口暴增的马达加斯加人大举破坏——但现在预先打个预防针却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些西部沿海的明亮森林对于西部干旱地区脆弱生态的重要性,后世马达加斯加西部草原日趋沙漠化,他可不想东岸人的这个时空也同样如此。

    “是。”麦金利站直身子应是,然后用恭维的语气说道:“我们听土人叫这里的地名,很多都带着‘阿拉’、‘阿佐’、‘卡佐’等字根,这些在萨卡拉瓦语里面都有森林的意思,但现在那些地方大半都光秃着,很显然是被萨卡拉瓦人破坏了。天尊将这片肥沃的天赐之地作为赐福赏给了我们。我们绝不允许野蛮人再继续破坏它了。以前这里是由野蛮人代管,已经造成了很多不可弥补的伤害,今后这种情况必须绝对避免。”

    新莱河一带自从被东岸人插旗宣示主权后,已经已过了大半年之久,在这约八九个月的时间内,数量多达四千的东岸移民及大赦的波兰战俘被安置到了此地。安置的范围是如此之广阔,以至于从新莱河三角洲的明亮森林地带一直延伸到了南边的“演替森林”地带,数千人在此地利用运来的建筑材料修建仓库、房屋、水库、水渠以及简易土墙(做防护用)。

    将来这片地方都将以甘蔗种植为主,因为这里的气候非常适合这种极具经济价值的作物的生长,就如同后世这里是马达加斯加最出名的甘蔗种植区及旱作农业区一样。甘蔗种植园目前已经被农业局的官员们粗粗划分了出来。移民们管这种行为叫做“圈地”,意即赶走或消灭这些土地上的萨卡拉瓦散居游牧民,然后将土地分配出去。

    按照马万鹏的意思。土地的分配原则上实行双轨制,即新来的移民每人分到三十亩耕地和二十亩草地,这部分土地目前基本已经分配了下去,新移民们只待集中建设好一些基础设施,就可回到自己的土地上劳作;而除了这些小块份地以外,新莱河两岸还有大量的大中型农场(甘蔗种植园),这些农场中约一半为国营农场,其余均挂牌拍卖,由私人承租三十年经营。条件也相当优厚,一切均仿照归化港、新华港等地的剑麻、可可、咖啡种植园以及棉河港的棉花种植园的规矩来。

    至于新莱河向南直到棉河港两岸的大片土地么。暂时也被划入了开发区域,但究竟如何操作。新华夏开拓队方面至今还没拿出一份具体的指导意见出来。新华港方面最初其实倒是要求大力开发的,他们甚至连人都准备好了,打算在这片沿海地带再开辟大片花生、甘蔗、小麦、华尼拉草、大豆及棉花种植园,不断增加新华夏岛经济作物的产出,提振本地的经济。

    不过马万鹏这人却以“环境危害大”这么一个在这个时代人眼里十分扯淡的理由,暂时压下了对这里开发的步伐。这片面积广阔的土地植被在这些年里破坏极大,游耕的萨卡拉瓦人根本不考虑对环境的永久性破坏,他们肆意砍伐树木、过度放牧,很多时候还点火烧荒,使得这里原本密布的树林逐渐退化,变成了森林和灌木丛之间的过渡地带——东岸人称其为“演替森林”地带。

    所谓演替森林,大致意思就是旧有的明亮森林(干旱地带的海边稀疏红树林,与幽暗浓密的雨林相对应)被破坏后,自然环境逐渐演化成了一种被当地人称为“萨沃卡”的特殊地貌。这种地貌以短草草原为主,上面大量分布着旅人蕉、黑龙胶、隆戈扎、竹类等植物,偶尔也能见到一些三三两两的树木,似乎预示着这里的森林有恢复的可能。

    事实上马万鹏暂时就打算搁置对这里的开发,然后想办法改善环境,首先恢复这里的红树林,然后再想其他办法。如今新华夏岛上的人很少(在东岸人眼里,野蛮人自然不能算做“人”的),人地矛盾一点都不突出,那么做到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便成为了可能——第一步,就从改善西海岸的环境来做起吧。

    目前这些“演替森林”地带就处于可进可退的状态,进的话就是树木逐渐增多,最终恢复成沿海明亮森林的植被,退的话也很简单,就是先退化成禾草草原,然后如果你还不顾惜地力坚持过度放牧的话,那么最可怕的土壤沙漠化就不可避免了。

    “今年这批新移民抵达这里后,新华夏按照规矩扣除截留人口后,预计全岛人口将达到史无前例的4.3万,增长十分迅速!”马万鹏拿着包头巾擦了把脸上的汗珠,说道:“新来的移民中除少许填补到新华港、西乡半岛、归化港、塔城等老定居点以外,大部分都将分配到龙虾港、棉河港、新莱堡等西部定居点,以充实这里的人口。这些地方环境比热带雨林地区要好不少,虽然干旱了些,但至少不会大面积死人了。你们也到这里几个月了,发生了几次疫情?又死了几个人?是不是比东部沿海地区好多了?”

    “大半年的时间不过病死了二百余人,比起潮湿闷热的新华港、塔城港那是好多了,即便相对凉爽的归化岛也不如这里,毕竟那里的蚊子很多。”麦金利老实地说道,“这里都是穷光蛋,喝得起发财酒的人不多,但疟疾发病率和死亡率都远远不如东部地区,真是天尊赏下的天赐之地呢。而大家在听闻马司令鼓励大伙儿种植甘蔗这种金贵的东西后,更是觉得生活比以前有盼头多了。”

    “对了,这次开拓队经棉河港辗转送来了一批水力机械,都是从本土订购的,质量很不错,也很实用。我的意思是你们分出一部分人,就到地图上新设的新登堡(后世安基利亚布以南靠近芒戈基河岸边)去开辟一个小型堡寨,然后安装机器、调试设备,争取尽快运转起来。新莱河三角洲及其毗邻内陆地区要发展,这个加工制造中心是关键,不能马虎了。”马万鹏又仔细地叮嘱道。

    新登堡所在地的新莱河河段水势湍急、且有一定程度的落差,后世法国人殖民的时候曾打算在此地修建水电站,后因种种原因(主要是没筹集到足够的资金)未能实施这一计划,但已经足以说明此地丰沛的水力资源了。

    新华夏开拓队向本土订购了大批水力机械并准备安装于此处,就是为了利用本地丰富到爆的水力资源,然后形成一个初级的工业中心,为东岸人在此地的殖民大业保驾护航。据他们测算,仅仅就这一片河段的水力资源,可利用的就在数千上万匹马力以上,极为可观。且即便是在枯水期都有稳定的几千马力,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下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我会安排的。”麦金利表态道:“明天我就安排一队民兵先过去探路,然后着手修建堡寨、安装机器,争取尽快在那里站稳脚跟。当地的土人根本没一个统一的政权,武器装备也很差,历史上甚至被高地上的麦利那人殖过民,弱鸡得很,应该没什么大碍。”(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天赐之地(二)

    1652年9月,贝岛龙虾港。

    “陕北老农民”马万鹏再次乘船抵达了这个同样归于他治下的小型港口城市。这是他第一次抵达这个略显炎热的岛屿,原因是新华夏开拓队打算正式开发这里的资源,他们之前甚至为此向黑水开拓队协调引进一批有热带生活经验的明人,准备对这个富饶的地区进行初级开发。

    贝岛龙虾港上原有数百名萨卡拉瓦人定居,不过在东岸人来后他们的人口数量便开始锐减——大部分死于外来者带来的疾病,少部分死于与东岸人的土地纠纷。而在新华港殖民点日渐稳定的当下,开拓队政府开始将目光转向了全岛其他区域,特别是一些极具经济价值的沿海地带,必须抢先拿下,以免将来被外国殖民者插足,那样问题就复杂化了。

    贝岛龙虾港就是在这样一种思路下被纳入开发议程的,而这个岛的资源无疑也是极为丰富的。从东南方察拉塔纳纳(马岛上多是这种令人蛋疼的长串名字……)流向西北的桑比拉诺河——这条河流发源于中部高原地带——在穿过察拉塔纳纳山脉蜿蜒而下后,一路汇集了大量的支流——尤其是号称有水汽冷凝器之称的察拉塔纳纳山脉,它为桑比拉诺河贡献了相当丰沛的水量——最终咆哮着冲入了莫桑比克海峡。

    河流的流速很快,水势凶猛,多急流、瀑布,没什么通航价值,但水力资源丰富——这似乎是新华夏岛河流的主要特点,多水电资源——沿途流经的区域在河水、雨水、大风的不断切割下,每年都要蚀去1厘米左右的土壤层,这些被侵蚀掉的土壤——富含火山灰、云母、碱石灰。同时也有很多有机质——最终被雨水及短促的溪流冲入桑比拉诺河,然后以万钧之势冲入大海,最终在入海口处沉积。形成肥沃的三角洲冲击平原。

    桑比拉诺河的水势是如此之凶猛,以至于河口附近的海水都往后退了数公里之多——这从那些远离陆地两三公里的海水都带着泥土的颜色就看得出来。贝岛上的早期东岸殖民者们有理由感谢这条河流。因为正是它从陆地上携带而下的大量营养物质,才在这条不大的海湾内吸引了数量巨大的鱼虾,其中尤以龙虾最著名,而这显然是贝岛东岸殖民者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

    龙虾港就正对着桑比拉诺河的入海口,马万鹏此刻站在码头上就能轻易瞭望到对岸的陆地,那里分布着面积广阔的“明亮森林”——在河流两岸甚至还有着大片的“幽暗”森林——但却看不见任何一个村庄,连土人主要的交通工具独木舟都不见一艘,似乎预示着这里的渺无人烟。

    “对岸将来也将是我们的土地。森林资源要好好保护,别让那些又蠢又笨的萨卡拉瓦人给破坏了。你们都上过农业局的夜校,知道森林资源被大面积破坏的严重后果,我也不多说了。”马万鹏说到这里,转身看了看身后远处郁郁葱葱的森林,用严肃的语气说道:“关于贝岛森林资源的开发,我知道现在本土需求很大,但也不能滥砍滥发,必须有节制。每天、每月的采伐量要严格控制,树苗的补种也要及时跟上。这不是开玩笑的,必须严格执行。要知道,新华夏地区的干部考核可是和这些东西挂钩的。你们都给我长点心。”

    明亮森林被破坏后,裸露在外的土地会被短草占据,但这些草显然无法阻止泥土在高温蒸发下,通过淋溶作用变成砖红色的铁铝土。这些铁铝土在蒸发作用下变得更加贫瘠,并在表面造成一种毫无肥力的硬壳(砖红壤壳)——这在农业上来说是一种毫无作用的死土。

    而在森林的保护下,树木的根系将水分输送到突然深处储存起来,还能减少蒸发、促进生物及化学作用,使得砖红壤处在幼年状态——这种状态下含有不少的营养物质,精心呵护、有序工作之下完全可以种植粮食。但植被一旦消失。土壤中的铁铝盐含量就会增加,土壤迅速贫碱化。后世马达加斯加的很多地区就是如此,当地人农业知识的贫乏以及对土壤拙劣的维护造成了极大的生态灾难。这一点东岸人不可不察。

    跟随马万鹏巡视港口及近郊的官员对此也深以为然,新华夏岛的“文明人”是如此之少,以至于他们根本不用跟森林抢夺土地就可以活得很好。再加上《国土资源法》里对个人拥有土地上限的限制,《森林法》对森林采伐的规定,都使得龙虾港的定居者们对开发本地的资源抱了一种谨慎的态度。

    贝岛是一个火山岛,岛上到处被冷却的熔岩流或小山包分割成一块块独立的谷地,森林包围其间、河流环绕左右。大部分地带都依然保持着未经开发的原始风貌,山坡上是“萨沃卡”地貌,谷地则是明亮森林,偶尔一些水源充沛的地方则是“幽暗”森林。那里充斥着虫鸣、鸟声和猿猴声,奇异的动物(新华夏岛独有)、繁茂的藤葛、像树一样高的羊齿植物……岩石、激流、瀑布,交织成一幅美妙的、令人难忘的美景。

    当然了,任何一个在新华夏岛有过常年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美景之下往往掩藏着不为人知的杀机。活跃的细菌繁殖、密度惊人的蚊虫,无一不在威胁着外来者的健康,人们想要亲近这种大自然的美景,非得下大力气改造环境不可。马万鹏原本就计划在这附近购置一块土地兴建别墅呢,看这样子也得等环境改造初见成效之后才能付诸实施了。

    “上个月本土开过来几艘船,共往这里输送了一千五百名瓜拉尼人和克兰迪人,这些人,按照计划,三分之一分配到新莱堡、新登堡,三分之二分配到你们这里。史队长对你们这里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啊。”马万鹏接过身后随从递过来的水壶,猛灌了两口后,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说道:“本土受英荷两国商船、战舰吨位飙升的刺激,决定开始加大造船力度——当然不是战舰了——准备将南海运输公司、南海渔业公司的船队规模好好扩大一番。以适应本土越来越大的经济规模。而造船需要的木材嘛,本土自然是没有的,因此只能着落在新华夏地区了。”

    “另外,新华港周边的幽暗森林经过这些年的采伐,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了。奶奶的,本土的人就连造像样点的家具都要用新华夏的优质木材,更别提造船了,也不知道这股邪风从哪里吹起来的。”马万鹏接着说道。“史队长前阵子已经正式下达了新华港周边森林的禁伐令,并组织人员勘测、统计尚存的森林资源,积极组织补种事宜——这是有利子孙后代的好事。因此,接下来很多年内,本土急剧增长的木材资源需求就要压到归化岛(圣玛丽岛)、塔城港和贝岛这三地了,大家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事实上马万鹏即便不说这话本地的官员们也早就知道了,因为新华港的新华木器厂(拥有木材烘干窑、木材加工厂、多处伐木营地的大型地方国企)已经抽调了部分人员到龙虾港来修建分厂了,其目的不言而喻。

    贝岛土壤肥沃(火山灰为主),森林资源丰富,据马万鹏粗粗了解。岛上很多根深蒂固的大树居然有25米之高,实在是太惊人了。而且这些树木的品种非常好,以新华夏鸭掌豆(马岛鸭掌豆)、红中铁榄、橄榄。以及适用于造船的“隆戈特拉树”(白厚壳桂)、蒲桃树等为主,此外还有不少名贵的玫瑰木和乌木资源,端地是一片天赐之地。

    “伐掉的树立刻补种树苗,树苗由新华港农业局发放,为阿拉比卡咖啡树树苗,这是我们花大代价买来的,一定要珍惜了。”马万鹏说到这里就想起了他本人一项蛋疼的投资,那就是曾经在归化岛、新华港投资的两个罗布斯塔咖啡豆种植园,不知道是因为水土不服还是什么别的因素。长势很不好,结出来的咖啡豆质量也很差。出口到摩卡港(著名咖啡集散地,位于红海)时被当作了最低一档咖啡。让马万鹏大为沮丧。

    不过现在他打算在贝岛这个传说中非常适于种植阿拉比卡咖啡树的地方重新投资,种植这种听起来很有前途的经济作物。当然了,他在贝岛上最大的投资很可能不会是咖啡种植园,而是一座精油蒸馏厂,目前由他刚刚成年的长子马小鹏在筹建。

    这座精油厂将以马万鹏即将投资的伊兰伊兰种植园里出产的这种芳香树木为原材料,提炼香精制作精油,然后出口国内。后世贝岛及对面的桑比拉诺就是马国最著名的植物香精产地,马万鹏觉得自己的这项投资还是很靠谱的,应该不会亏损。什么?你说这玩意市场不大?妈的,老子喜欢,乐意赔钱,你管得着吗?

    当然了,别的成熟投资者很可能不会像马万鹏的玩票性质这么浓,他们是严格按照新华夏开拓队的种植指南来投资经营的。比如,本土的一些投资者(甚至还有经批准的热那亚资本)就打算到贝岛上来开辟咖啡、可可种植园(后世这里一度是马国最重要的阿拉比卡咖啡豆及可可产地),以及和这两种树伴生种植的胡椒(印度东南海岸的胡椒),这些产品的市场前景都非常看好,吸引了很多投资者,如今唯一的障碍大概就是如何开发这个蛮荒之地了。

    这其中所需要的人力、物力以及医疗、安全服务都是一般人很难负担的,非政府或大投资者不能为(或者很多中小投资者合股经营,一如东部地区那些剑麻种植园一样)。好在新华港、归化港、塔城港等地的剑麻种植园的成功运营,极大地吸引了本土手有余钱的居民,他们对于第一批勇于开拓热带的投资者获得的丰厚回报非常眼红(当然也有很多投资者血本无归或者自己都因为疾病长眠在这片土地上),产生了很强烈的投资新华夏种植园的冲动。

    不过,这或许要等到明国的新移民大批量到来,贝岛本地有了充足的人手以后才能实施了吧?现在新华夏开拓队已经不允许引进科摩罗人“劳务工”来种植园工作了——本地的土人自然更是严厉禁止——因此如何获取大量的人力来开发贝岛(这其中的损耗必然极大),确实是一个很令人挠头的问题。(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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