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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龙夺嫡全文阅读

作者:凤鸣岐山     十龙夺嫡txt下载     十龙夺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八十七章潜流(下)

    清明的雨总是不停,虽说不大,可绵绵不绝却也烦人得紧,即便是皇宫内院的太监、宫女们已经是尽力打理了,可还是到处湿漉漉地,叫人无法舒坦,假使遇上心里头还担着心事,碰上这等鬼天气,那就更是让人烦得想抓狂,当然想归想罢了,天家子弟的脸面还是要的,谁也不会真儿个因为心里头有事就迁怒于老天爷。弘扬一向就沉默寡言,脸上总是淡淡地没有表情,尽管此刻他心中乱成了一团麻,可依旧没有人能看得出他有心事儿,即便是打小了起就服侍他的小太监李晓全也同样做不到。

    “主子,您不多用点?”李晓全见弘扬停了著,放下了碗,紧赶着走上前去,边递上了搽脸的白绢子,边用讨好的口气问道。

    “不了,嗯,剩下菜收好罢,回头爷若是饿了就当成宵夜好了。”弘扬小脸上不带任何感**彩地吩咐了一句。

    “是,奴才这就先收拾了。”李晓全忙招手叫过侍候在门外的两个小宫女一道收拾碗筷,完了事,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书房,弘扬在书房内踱了阵步,舒散了一下胃肠,慢慢地走到了书橱边,随意地拿起一本《史记》便坐在书桌前看了起来,即便是李晓全进来点灯也没让弘扬分心抬一下头的。

    “主子,大阿哥来了,您瞧……”正当弘扬正看得入神的时候,李晓全恭敬地躬着身子,低声请示道。

    “哦?”弘扬从书本里抬起了头,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也不开口,只是挥了一下手,自个儿起了身,大步向院子外行去。

    弘历十三岁,弘扬小了一岁,可同样都是高大的身材。也都是自幼文武兼修,所不同的是弘历飘逸俊秀,举手投足间总给人一种亲近感;弘扬沉默寡言,行动沉稳,给人以一种威严不可侵犯的印象。作为胤祚身前年岁最长的两位阿哥,自打进了皇宫便都独立地住在了阿哥所里,只是弘历在西一所。弘扬在西五所,中间隔了老远,平日里除了进上书房进学之外,一向都不怎么往来——这哥俩个幼年时感情倒也很好,可自打弘扬成了王世子之后,这哥俩个就几乎不怎么说话了,或许这就是身为天家子弟所背负的重压所致罢了。

    “大哥,您来了,屋里坐。”迎出了院门外的弘扬很是恭敬地躬了下身,拱着手道。

    “好,二弟请。”弘历脸上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同样客气地还了个礼,兄弟俩各自点了下头,都不再开口说话,并着肩走入了厅堂。自有宫女们端上沏好的新茶。

    “二弟,怕是要打大仗了,看这架势皇阿玛该是会亲征的了。”弘历放下手中地折扇。端起桌子上的茶碗,浅浅地品了一小口,淡淡地说了一句。

    “嗯。应该是这样的。”弘扬没有迟疑,点了下头应道。

    弘历也没放下茶碗,只是看了弘扬一眼,幽幽地说道:“这场仗打起来怕不是一、两个月的事儿,皇阿玛若是在外头,这里要是闹出什么妖蛾子怕也不是不可能,哥哥知道你心里头也明白得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该怎么做。哥哥想听听你的看法。”

    弘扬飞快地皱了下眉头,想了想道:“大哥。皇阿玛深谋远虑,自会清楚其中的关窍,我等做儿子的,原也无须多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想必皇阿玛会有所交待地,我等兄弟照着去做便是了。”

    “哦?”弘历瞅了一眼弘扬,哈哈一笑道:“也是,皇阿玛之能非我等所能及,是大哥多嘴了。不过万事总得想得周全一点才是,二弟以为如何?”

    “嗯,大哥所言极是,小弟心中会有数的。”弘扬的脸色始终没变,只是很客气地回了一句套话。

    “那就好,天色不早了,哥哥就先告辞了罢,二弟留步。”弘历也很是干脆地放下了茶碗,拿起桌上的折扇,抖了一下,将扇子唰地展了开来,起了身,对弘扬点了下头,自顾自地出门而去。“大哥慢走。”弘扬将弘历送到了大门外,回转身进了书房,也没看书,自顾自地坐在灯前呆呆地想着心事儿,脸上虽是平静,可眼神却一闪一闪地透着亮儿……

    阴雨的天气,夜幕总是降临得早,不过才是酉时二刻而已,天色早就黑得透了,皇宫内院里各处的***都亮了起来,虽是夜晚,可依旧是金碧辉煌的一大片。养心殿内,忙完了祭祖、英雄碑揭幕之后,又批了大半天折子的胤祚总算是停下了手中地朱笔,摔了摔早已写得有些子麻木的手腕,起了身,踱了几步,挥了下手道:“传膳,哦,不用了,传旨,让清松备件便衣来,朕要出宫一躺。”

    “圣上,这多半会了,您还是用了膳再……”李德全试图劝谏一声,可偷眼看了一下胤祚的脸色,话说了半截便又收了回去,低着头应了声赶着跑了出去,自去传旨不提。

    这人老了嘴就碎,老李头岁数大了,嘿,看样子咱得开始物色新人了。胤祚素来不许太监过问自个儿的事,虽明知李德全是好意,可心中也不怎么受用,边想着边拿起桌子上那碟子未用尽的点心,随意地往自个儿嘴里头塞,将就着就算将晚膳对付了过去,一待清松赶到,胤祚也没多废话,换了身便衣便匆匆地从边门出了宫,径自往小串子胡同赶去。

    正端坐在书房内推演着各种可能情况的邬、林二人突地见到胤祚的到来,忙停了下来,各自口称:“万岁。”紧赶着要给胤祚见礼。

    “罢了,都落了座罢,朕就知道二位先生一准在这儿,呵呵,还真被朕给猜着了,想必二位先生都已知道朕地来意了,朕也就不多废话了,烦请二位先生给朕一个准信就成。”胤祚摆了摆手,笑呵呵地落了座。一张口就是要准信儿,还真有些子让邬、林两大谋士皱眉头的。

    “皇上,不必设什么圈套,只要圣上一走,前头一打响,八爷自己就会跳出来的。”林轩毅字斟句酌地说道。

    “嗯,这一点朕也想明白了。嘿,老八要最后一个机会,朕给他一个最后地疯狂便是了,这混球好大的狗胆,手都伸到朕的家里头去了。”胤祚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恨恨地说道。

    廉亲王允跟弘历、弘扬两兄弟都有来往,这一点却是瞒不住“鸿鹄”地,不但胤祚心里头有数。邬、林二人也清楚,只是不知道这两兄弟到底跟允是个什么关系罢了。林轩毅现如今有官身在,不敢在这方面多说些什么,邬思道却无此顾虑,瞅了一眼胤祚道:“二位阿哥都是明白人,自然晓得该怎么做,皇上过虑了。”***。儿子大了就不由爹了,这两混球连咱这个老子的话都不怎么听了,真他妈地气死老子了!胤祚黑着脸没吭气。邬思道一眼就看穿了胤祚的心思。淡淡地说了一句:“先皇在时也没少操心,可该怎样还不是怎样。”

    厄,妈的。老邬这话也说得太露骨了吧?嘿,貌似咱当初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唉,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轮到咱来受这份折磨了。胤祚一想到自个儿也是个“不听话”地孩子,顿时苦笑了起来,使劲地摇了摇头。将这事儿先都抛到了脑后。双眼锐利如刀般盯着邬、林二人道:“老八蹦出来朕早就心里有数,老四、老十四会如何?”

    邬思道皱着眉头道:“以四爷地个性而论。除非是八爷得了手,而且元气大伤,否则他是不会动地,至于十四爷嘛,他不会动地,即便要动,他也只会站在圣上这一边。”

    祚点了下头,没吭气,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

    “皇上,臣以为值此关键时刻,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四爷善忍,就让他接着忍好了,左右是跳不出皇上的手掌心的,即便是八爷,能不杀,还是不杀的好,沾了血就不好洗清了,臣以为不若还是照老规矩将九爷、十爷都先遣出京去,一来动静可以小一些,即便事有不谐,血能少流便少流一些好了。此臣之愚见耳,请圣上明鉴。”林轩毅如今是宰相了,思考问题的角度也是从朝局的角度来地,这一番话对于一个宰相来说已经说得很露骨了,那是在劝说胤祚别戴上杀弟之暴君的帽子。

    说实在的,胤祚并不在乎杀人,若是可能的话,就算是当场击杀自个儿那帮子狗屁兄弟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问题是如今他已是皇帝,一言一行都事关朝廷,或者换句话说他所有明面上的举止都将记入史册,暴君这帽子戴起来确实滋味不好受,这一点作为穿越者胤祚可是清楚的,再想起康熙老爷子死前的重托,心中不禁一软,叹了口气道:“厉河地苦心朕能理解,只是……嗯,若是将老九、老十都踢出京去,老八还会不会动?”

    邬思道笑了起来,一拈胸前的长须道:“圣上来前,我等已经推演了数日了,答案是会,因为八爷没得选择,他跟四爷不同,圣上想革新就一定会拔掉八爷这颗钉子,一旦圣上大胜而归,八爷的王爷也就该当到头了,所以八爷不得不拼一把,争取将白字加在王上头,殊不知这不过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罢了,只是圣上也不可大意。”邬思道半转过身去,拿起搁在身边几子上地笔,沾了墨,在白纸上写下了几个人名,递给了胤祚道:“我等推演的结果就是如此,八爷要想有胜算,这几个人是关键。”

    胤祚接过那张纸,飞快地扫了一眼,突地停在了一个人名上,皱着眉头道:“不会吧?朕待他不薄,此人如何会背叛朕?”

    “玉露也不敢保证此人是否会动,只是从八爷的实力上来分析,八爷若是要获胜,就必须取得上述数人中一个或是几个地配合,否则根本就不足以撼动圣上的根基。”邬思道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个……”胤祚原本就皱着的眉头紧锁了起来,默默不语了良久,长出了一口气道:“罢了,朕知道尔等的苦心,嘿,朕倒要看看他敢不敢辜负朕的厚望,朕的刀虽不快,杀个人还是办得到的,传旨下去,让鸿鹄密切监视名单上的人,朕虽不信他敢背叛朕,可该防地也绝不能松了。”

    “臣尊旨。”林轩毅忙跪下领了旨。

    “罢了,议一下老十四好了。”胤祚手虚虚一抬,示意林轩毅平身,口气淡淡地道:“邬先生地判断朕信得过,老十四既然不会动,朕索性让他走得再远一些,就不让他参与到其中好了,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胤祚口中是说信得过邬思道的判断,实际上对老十四还是有些子不放心,毕竟老十四管兵部日久,又曾当过大将军,在军中势力不小,胤祚这是要彻底断绝老十四参与地所有可能。尽管胤祚没明说,可邬、林二人都是智者,一听便明白其中的意思,也没点破,各自点了下头,表示赞同之意。

    “那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离朕亲征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二位先生就加紧部署好了,有了章程随时给朕,天色不早了,朕得回宫去了。”胤祚心情沉重地起了身,一摆手示意邬、林二人不必多礼,自顾自地大步出了房,没入了黑夜之中……

第三百八十八章难题

    书上得来总是浅,换句话说就是实践出真知,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面对着火器营改制的难题,胤祚正发着愁呢,恨不得将时空钻出个虫洞来,跑回原时空绑架几个军官来帮着自个儿整编军队,当然只能是个美好的幻想罢了。想可以瞎想,可事情却不能瞎做,火器部队的指挥与冷兵器时代可是完全不同两个体系,尽管胤祚脑海里有的是各种的条例、指挥艺术之类的东东,可当胤祚想将这些玩意儿往扩大之后的火器营身上套的时候,才发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人有了,从丰台大营、西山健锐营、山东提督衙门等多处部队调集来万余精挑细选出来的军人自然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好手;枪、弹也有了,可着劲生产的天津枪炮局除了源源不绝地往火器营运送枪弹之外,还有不少枪、炮、炸药等富余物质不断地调集到西安前进补给基地;马也不缺,一整支三千人的骑兵大队是从各旗营调集来的精壮骑兵;火器使用的基本训练也问题不大,有一大帮子集训过近一年的老兵带着,勉强也能凑合;各级军官奇缺,这个就没办法了,只能是矮子里头拔将军,就让廖化充一回先锋也就算了;政委?嘿,胤祚最不缺的就是这个玩意儿,手中还有一大把的“暗箭”人员等着上岗呢。如此一算,整编个近代军队出来应该问题不大了吧?可惜事实上正好相反,问题实在是太大了!

    在这个时代。无论是前装枪还是更为先进的后装枪,其射速都不够快,就以胤祚搞出的后装针击枪来说好了,一个训练有素地射手,每分钟能射击十五到二十发子弹已经算是名合格的士兵了,若是不能形成有效的连续火力,如何能挡住冷兵器骑兵的冲击,若是发生近战的话,那把加装了刺刀的长枪并不比烧火棍好上多少。壹千人的小队伍好解决。大不了像当初演习一般分成十来个方阵,由鼓声统一指挥也就是了,可到了万人规模的时候又该如何呢?分成百余个方阵?嘿,那当然是瞎扯淡了!实际上越是现代化的军队越讲求协调性,火力强大固然是件好事,可若是没协调好,必然会发生自家地大炮轰击自家的步兵,自家步兵射击的目标却是自家的骑兵这等乌龙事儿。

    很显然,冷兵器时代的指挥机制到了这会儿已经是完全不适用了,以十人、百人、千人编制的旧指挥机制必须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三、三编制,班、排、连、营、团、师、军这一系列的编制自然就必须出台了,尽管还缺少大量的参谋人员,也缺乏质量过硬的高级指挥员,可总得先将架子搭起来再说罢,如此一来,问题就出现了——军制改革并不是皇帝一人说了就能算地事儿,那是要通过朝议,还得通过八旗那帮子都统们点头才行,祖制摆在那儿呢。

    这回麻烦大了不是?大战就要展开了。留给胤祚训练军队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半年左右的时间,到了十月中旬,无论谢廖夫出动了没有,胤祚都得率军出发了,训练新兵需要时间,步、骑、炮协同演练需要时间。培训军官需要时间。尽管那帮子“暗箭”人员很是尽心尽力,可问题是他们自己都是新手,训练中遇到的麻烦事儿能少得了吗?而这时代也就只有胤祚这个理论上的半桶水专家还能派得上用场,花大量的时间帮助“暗箭”人员就成了胤祚每日必须的功课,除此之外,正常的朝务就够胤祚忙的了,还得小心部署,为老八挖好坟墓。如此众多的事务缠身地情况下。胤祚哪有时间去折腾着说服八旗都统那帮子老顽固——胤祚不是没尝试过,可那帮子八旗权贵此次是死活不肯松这个口了。而胤祚又不想在没有解决掉老八的情况下逼迫八旗服软,如此一来从明面上解决指挥体系的难题之可能性就泡汤了。

    指挥体系的问题不解决是不可能的事儿,瞒着八旗都统们在火器营里私下解决了?嘿,想得倒美,门都没有!火器营里不少将士可都是八旗子弟,人一多嘴就杂,要是被捅了出来,得,就算胤祚是皇帝,被扣上一个乱命,违背祖制的罪名,哈,老八等兄弟们可就有得忙乎了,弹劾胤祚一个不敬祖宗地罪名,鼓动一下八旗公决也不是啥稀奇事儿,就算胤祚能侥幸过了关,保住了皇位,得,名声全毁了,接下来胤祚啥变革也甭想了,若是一个不好,被轰下了台,胤祚除了趁兵来场大屠杀之外,哪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国内大乱就成了定局,外部敌人还没消灭呢,自家人就打开了花,这等局面胤祚一想起来就头皮发麻。

    咋办?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吧?可偏偏这问题胤祚还真想不出啥子太好地主意来,一干子朝臣中除了方灵皋、林轩毅之外,这事儿胤祚还跟旁人说不得,否则那可爱之极的“祖制”紧箍咒便会响了起来,可问题是方灵皋、林轩毅都不懂军事,胤祚费了老鼻子劲解释了半天,这两人还是不明白一个编制的问题有何好大惊小怪的,愣是把胤祚给气得个够呛,索性懒得跟别人商量,自个儿躲养心殿里瞎琢磨起来。

    偷换概念的想法,胤祚不是没想过,可问题是现有的指挥机制光靠一个转换概念根本办不到,就拿把总来说罢,把他当成连长是没问题,可下头是十个什长,算班长好了,可排长到哪去了?中间并没有设武官啊,到了千总也一样,千总当成团长也成啊,反正都是管壹多号人的兵,可下头只有十个把总。营长呢?一个千总指挥一千手持冷兵器的士兵好办,可要同时指挥十个连能成吗?千总与把总之间也没有设武官,如何搞出个营级来?至于上头师一级地倒是问题不大了,啥子振武将军、游击将军、参将、副将之类地多得是,愣是往上套倒也不成问题,偏生就是基层没法子绕过去。当然若是将地方守备部队里的一些闲散官衔如卫千总(从六品,旗营千总石正六品)硬扛到野战部队里,这问题也就解决了,可如此一来还是违背了祖制。照样要出大乱子。

    祖制,祖制!胤祚一想起那堆乱七八糟地祖制就头疼不已,真没想到辛辛苦苦搞出了支火器部队,临到了要走上正规化道路了,偏偏跑出一个胤祚原本以为很轻松就能解决了的编制问题,还跟祖制这么个“紧箍咒”搭上了关系——那帮子八旗都统不肯松口,说白了也很简单,就是不想看着八旗弓马的优势被火器所抵消,胤祚虽恨不得派兵将这帮子老朽全轰个稀巴烂,可也只能是在心里头想想而已。实际上是无法如此去做的。

    ***,烦死了!胤祚愤恨地将茶碗里的茶一口气喝得个精光,这已经是胤祚半个时辰里解气般喝下地第二十碗茶水了,可解决问题的法子兀自没有想出来,气得胤祚直想骂娘。正当胤祚准备接着对付第二十一碗茶水的时候,李德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躬着身子,轻声地道:“启禀圣上,十四爷来了,说要陛辞。”

    “嗯。叫他进来罢。”胤祚前两天刚下了诏书,将老九赶回了东陵,将老十一脚踢到了西宁,让李柯清理出一处废仓库,打发老十守仓库去了,美其名曰军前效力。这哥俩个临走时的陛辞胤祚都没见。打发张廷玉代劳了。老十四是奉了胤祚的圣谕去上海航海学校考察的,只是给了个名义,却没有规定时间,也就是说胤祚不发话,老十四别说回京,就连天津航校都回不得。老十四不同于老九、老十那两个废才,胤祚将来还是要用他的,该给的体面自然是要给的。

    “臣弟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老十四一进入养心殿。便快步走到龙桌前,一头跪了下来,很是恭敬地大礼参见。

    “免了,起来罢。”胤祚尽管心里头有事儿,可笑容还是不缺的,挥了下手,让老十四不必多礼。

    “臣弟谢主隆恩。”老十四礼仪可是使了全套,一丝不苟地样子让胤祚心里头有些子受用,笑了下道:“十四弟,朕此次让你去上海,是想让你去好好向乔山学几招,将来也好将天津卫航校搞成海军官校,朕对你可是寄予厚望的。”

    “是,臣弟一定向乔山好好学着,定不会辜负了圣意的。”老十四很是平静地答道。

    “好,那就好,嗯,十四弟打算何时动身,朕让弘历替朕送送你好了。”胤祚点了下头道。

    老十四低着头道:“臣弟不敢,臣弟打算明日一早便走。”

    “明日?这么赶?哦,也好,早点去,早点学到真本事,也算件好事,朕就不多留你了,你跪安罢。”胤祚笑了下道。

    “是,臣告退。”老十四磕了个头,起了身,哈着腰便要退出房去,胤祚突地想到了编制问题,招了下手道:“慢着,老十四,朕还有件事想问问你,这事儿是这样的……你看该如何解决才好?”胤祚其实自个儿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随口问问罢了,胤祚心中并不以为老十四真儿个能解决此事。

    老十四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皱着眉头想了想,突地笑着说道:“启禀圣上,此事其实并不难,只是圣上要多掏些银子罢了。”

    “哦?”胤祚一听解决有门了,顿时乐了起来,只要掏银子能办成事儿,胤祚是不介意掏腰包的,他手中的钱财早就多得没处花了,哈哈一笑道:“说罢,朕听着呢。”

    “不就是个官衔问题罢了,反正火器营原本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骄兵悍将,皇上索性下道旨意,给所有人都升一级官便是了,如此一来,这官位不就出来了,把总成千总,可带的兵还是那些兵,如此一来官多兵少,圣上就可以下诏缩减游击将军以上的官们所管地兵丁人数,如此一来不就解决了,即便是那群傻子翻出了祖制也没法阻拦。”老十四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微笑道。

    嗯哼,这臭小子出的主意虽是馊了些,可还真不算违了祖制,至少是不相抵触,等打完了这一战,咱搞掉了老八,没了闹事的主心骨,回过头来再好生收拾一下那帮子老顽固的,不听话的就让他们回去吃自己地好了,换几个听话地上来,一个个地收拾过去,看那帮混球拿什么来跟老子斗!嘿嘿,到了那会儿,咱说的话就成了祖制了!胤祚心中大乐,哈哈大笑了起来,走下了龙椅,来到老十四的身边,拍了拍老十四的肩头道:“好,这个主意不错,朕就准了,哈哈哈……”

    老十四陪着笑了一阵之后,躬身道:“臣弟告退。”

    “嗯,去罢,等过上些时日,朕会给你旨意,朕不会亏待了自家兄弟的。”胤祚嘴角一钩,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老十四不敢多看,低着头退出了大殿。

    呵呵,老十四看起来老成多了,不错,有长进,唔,老邬的眼光还真是准,***,简直就是个人精,可惜残废了,唉,人生不如意地事儿十有**,这都是各人地命罢。胤祚愣愣地想了好一阵子,高声道:“李德全,传朕旨意……”

第三百八十九章部署

    远卓二年九月十八日,帝下诏通告天下:蛮夷之国俄罗斯屡犯我上朝天威,无礼扣押我大清使节团,强占我疆界,屠杀我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为振我上朝天威,朕决议起大军八万亲征。诏令一下,各省督抚、朝廷百官纷纷上书进言,人人喊战,朝野间主战之声大起,万事俱备只等着帝驾亲征了。

    大军出征事情繁琐,粮草、弹药、帐篷等后勤早在年中便已经陆续调集到了西安前线后勤基地,各路兵马的调动也已经基本调整到位除由胤祚亲自率领的中军一万三火器营尚在京师之外,伊犁将军科索阿领五千人马出阿尔泰山为西路,李柯的西宁军五万余人马为东路,都已经调整到位,随时可以开拔到前线与中军汇合,这一切事务自有一干子军机大臣在专人负责调度,诸事倒也顺利得很,用不着胤祚操太多的心。

    这一仗不好打,胤祚心里头清楚得很新训的一万余火器部队虽然训练刻苦,也算是初步成型了,可毕竟没有经过实战的检验,从上到下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近代战争经验,能不能经受住战火的洗礼还难说得很,不过胤祚却不是很在意,毕竟无论是军队的数量、武器装备、后勤供应都要比俄罗斯远东部队强得多,只要指挥上不犯太大的错误,胜利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只是惨胜还是大胜地问题罢了。

    胜利是必须的。胤祚需要一场胜利来巩固自个儿的皇权,建立自己地威望,但惨胜的结果却不是胤祚想要的。不过该如何做到大胜却不是现如今可以得出结论的,一切都得等大军开拔到前线之后才能定夺出个战略、战术来,这原本就是常识,也无甚说头,可京师里的事儿却不得不先加紧部署,若是京师失了控,别说前线无法安心作战,就算是打了胜仗,胤祚要想回过头来收拾京师的残局只怕还得费上不少的手脚。若是因此而伤及朝廷的元气的话。只怕胤祚哭都来不及了。

    京师一定会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地了老八要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他就必然会闹事,但是乱可以,胤祚也想趁着乱将老八彻底拔除了,却不能失去控制,这其中就存在一个度地问题,如何去控制这个度。那就需要胤祚去好生部署一番了。

    胤祚出征之后,京师地面上的武装力量有丰台大营、西山健锐营、九门提督衙门、善扑营、顺天府守备等五支主要的军事力量,其中丰台大营、西山健锐营都掌握在胤祚的心腹手中。经过数次大清洗之后,其他兄弟们的势力基本上已经被清洗一空,两支军队的中高级军官都是原本胤祚用过的人手或是王府校尉出身,胤祚对这两支军队还是较为放心的;善扑营是负责皇宫守卫地主要力量,统制官贺铁是胤祚使老的人了,忠心也是没得说的;顺天府守备只有一群衙役,力量弱得可怜,也根本掀不起啥大浪花。这一头根本无需去多考虑。唯一令胤祚有些子放心不下地就是九门提督衙门。

    现任九门提督良城是皇贵妃明兰的大哥,地位算得上尊崇得了。一向以来也都表现良好,对胤祚也很是忠心,只是胤祚对九门提督衙门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自打康熙四十三年以来,九门提督衙门的官兵都已经换过了好几茬了,可不管怎么换,所有的九门提督的兵全都是旗人,这是祖制,正因为这帮子丘八大爷的家都在京师,要想防住那帮子兄弟们对九门提督衙门的渗透简直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别说胤祚做不到,就连康熙老爷子在位四十多年了也没法完全掌控住九门提督衙门。

    该如何处置九门提督地事儿着实棘手得很,胤祚也曾想过将九门提督衙门地官兵与丰台大营的兵对调一下,可到了末了还是作罢了这里头有几个碍难之处:一者是无借口地调动容易引起军心动荡,二者,胤祚也不想打草惊蛇,万一将老八吓了回去,所有的安排不就泡汤了?因此胤祚只能是暗中加强对九门提督衙门的监控,却不会在明面上着手做文章。

    九门提督良城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汉子,不到四十的年纪,满脸的络腮胡,国字脸,双目有神,走起路来虎虎生威。此刻,刚自进了养心殿的书房,良城便急行数步,一头跪倒在地,高声道:“臣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了,起来罢。”胤祚笑着挥了下手,示意良城不必多礼,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良城好一阵子,笑了一下道:“国舅爷,猜猜看,朕今儿个叫你来是为了何事?”

    良城生性豪爽,头前胤祚龙潜之时就跟胤祚有过来往,知道胤祚的性子,此时见问,也没隐瞒自个儿的想法,躬身道:“微臣以为圣上出征在即,叫微臣来定是为了京中的戒备,此臣之愚见耳,请圣上明示。||?首?-?..”

    “呵呵,国舅爷还是善体朕意的嘛,不错,朕今儿个找你来就是为了此事,朕也不瞒你,朕对你那衙门里头龙蛇混杂着实有些放心不下,你要替朕把好关,莫叫小儿辈闹出大乱子来,嗯,东直门、崇文门的都统朕不待见,朕已经下诏兵部撤了他们的差使,就由你荐人补上好了。”胤祚笑呵呵地说道。

    东直门、崇文门那两个都统都是老八的奴才,胤祚不放心是自然的事情,换了也正常,不过考虑到良城的感受,还是将良城叫来安慰一番,并将荐人的权利交给了良城,算是给良城一个交待,让他有机会把控这二门地军队。当然也是在试探良城的心意。

    “谢皇上洪恩,微臣不敢因私废公,请皇上收回成命。微臣无私人可荐。”良城一头跪倒在地,高声说道。

    “哦?”胤祚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挥了下手道:“好,爱卿忠心耿耿,大公无私,朕心甚慰,罢了,这事儿回头朕让兵部荐人好了,爱卿回去好生帮朕把好关便是。去罢。”

    “是。臣告退!”良城磕了个头,哈着腰退出了房去。

    “如何?”待得良城去后,胤祚笑呵呵地看着始终坐在屋角一言不发的方灵皋问道。

    方灵皋狡诘地一笑,反问了一声:“圣上以为如何?”

    嘿,这个老方倒考起咱来了。胤祚笑着摇了摇头道:“方先生还是明说了得好,朕懒得猜哑谜。”

    方灵皋哈哈一笑,拈了拈胸前那几根稀疏地长须道:“先惊后喜而后静,此人心机倒也深沉。面色始终如一,只是眼神却骗不了人,圣上心中早就有数了罢。何须要方某说透。”

    嘿,老方头看得还真是准。胤祚呵呵一笑道:“再看看罢,朕不相信此人会背着朕生事儿,唔,看看再定好了。”胤祚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高声道:“来人。”

    “奴才在。”早已等候在门外的李德全忙跑了进来,哈着腰道。

    “传旨,让怡亲王觐见。”胤祚沉着声道。

    李德全忙哈着腰应诺。飞快地退出了房。紧赶着去传胤祚的口谕,多半会。老十三便匆匆赶到了养心殿的书房中,大礼参拜:“臣弟见过圣上。”

    “免了,老十三,朕今儿个叫你来是有要事要你去办。”胤祚目光炯炯地盯着老十三道。

    “臣弟万死不辞!”老十三一脸子坚毅地回道。

    “那就好,老十三,朕不瞒你,过些时日朕就要率军出征了,嘿,朕这一走,没个一年半载只怕未必能回转,京里头有些人怕是会坐不住了,朕要你来帮朕压住阵脚,朕在前方也好安心作战。”胤祚语气平缓地说道。

    老十三脸上闪过一道惊怒之色,沉着声道:“贼子好大的狗胆,臣弟即便是死了也不能遂了贼子的意,哼,该是老四、老八这两个混球罢了。”

    胤祚狞笑了一下道:“飞蛾总喜欢戏火,朕就给他们一个表演的机会好了,朕让邬、林两位谋士帮你,鸿鹄也归你指挥,帮朕把好家,别叫耗子偷了肉去。”胤祚顿了一下又道:“朕的那几个儿子也看好了,别让他们搅了进去,嘿,朕能信得过的也就只有你十三弟一人了。”

    “臣弟万死不辞,只是……”老十三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顿了一下道:“皇上,阿哥们怎地会……”

    “没什么,这事儿你不必理会,看着就是了,有事随时让鸿鹄飞鸽传信给朕,朕为你做主,你尽管放手去做便是,朕已经将秘旨给了林轩毅,到事发之时,尔等自会用得上地。从即日起,邬先生就先住你府上好了,此事须得保密,这一条想来十三弟心中该是有数地,好了,朕乏了,你跪安罢。”胤祚面色淡淡地吩咐道。

    “是,臣弟告退。”老十三跪下磕了个头,躬身退出了书房,径自安排去了。

    “方先生,朕打算带张廷玉、李振裕两位军机一道出征,朝中的大小事务就由方先生跟马齐商议着办好了,如此可成?”待得老十三去后,胤祚扫了一眼方苞,笑着说道。

    “呵呵,朝务还是让马齐、施世伦他们去办就成,某听说丰台大营的景色不错,打算到那儿住上些时日,还望圣上恩准。”方灵皋狡诘地笑着说道。

    呵呵,这个老滑头,说得倒是隐晦。胤祚哈哈一笑道:“成啊,朕也给你一道秘旨罢了,不过希望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胤祚一听方灵皋的话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平衡,给了老十三处置大权,就得有个制衡的平衡之处,而作为京畿兵权最重的丰台大营自然就是最好的平衡物。

    “皇上圣明,方某人一把老骨头实在是经不起折腾,能偷个懒便偷个懒好了。”方灵皋同样笑着答道,君臣二人同时放声大笑起来,正嬉笑间,李德全匆匆走了进来,躬身道:“启禀圣上,雍亲王递牌子请见。”

    嗯,老四?这小子又想搞啥妖蛾子?胤祚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想了想,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望向了同样皱着眉头地方苞,方苞摇了下头,表示自己也猜不出允缜的来意。

    胤祚轻皱了一下眉头道:“宣他进来罢。”

    德全紧赶着应了一声,飞快地退了出去,多半会,雍亲王允缜大步走入了书房,一头跪倒在地道:“臣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了罢,四哥这么急要见朕,不知有何要事?”胤祚虚抬了下手,示意允缜平身。

    “臣自领诏令办钱法折子迄今已年余,然实无所成,愧对圣恩,臣自请处罚。”允缜并未起身,跪在地上很是恭敬地说道。

    嗯?啥话嘛?叫停的是老子,关你小子屁事,自请处罚?嘿,说得倒是好听,老子要是真能处罚了你倒也罢了,可惜暂时不能。胤祚心思动得飞快,脸上却是笑得很可掬地道:“此事怪不得四哥,朕叫停是因为要打仗了,乱不得啊,嗯,这钱法折子也办得差不多了,等朕打完了仗就立刻实施如何?”

    “臣尊旨,臣最近总是头晕眼花,加之已无差使在身,臣恳请圣上准许臣在家休养一段时日。”允缜平静地说道。

    胤祚盯着允缜看了好一阵子,突地笑了一下道:“也好,朕准了,四哥就先歇歇好了,把身子骨养好了,朕将来还要大用呢,朕乏了,你跪安罢。”

    “是,臣告退。”允缜磕了个头,退了出去,胤祚望着允缜倒退地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第三百九十章震慑

    无论在哪个朝代,御驾亲征都是件了不得的大事,祭告天地、百官相送,百姓跪送等等,一系列的礼节多得数不清,隆重得很,无他,这是显示国威,军威的时刻,尽管胤祚一向不怎么耐烦那些繁文缛节的,可也只能按下性子,随那帮子礼部官员去折腾,一者这是祖制,违反不得,二者,这也是个安抚民心的举措,倒也省不得。

    远卓二年九月二十一日,胤祚亲率一万三千火器营大军,两千善扑营随驾,军机大臣张廷玉、李光地伴驾,自京师出发,经两月余长途行军,于十二月初抵达内蒙之吉兰泰,大军驻扎了下来,准备过冬,并传令蒙古诸部王公前来会盟,诏令策妄阿拉布坦前来共商国是,同时调集喀尔喀蒙古骑兵四千准备开春之后越过八百里旱海,挺进准格尔部。远卓三年正月刚过,早已得到诏令的蒙古诸部王公已经到齐,远卓三年正月十八日,姗姗来迟的准格尔汗策妄阿拉布坦率三千轻骑赶到了吉兰泰。

    “启禀圣上,准格尔汗策妄阿拉布坦到了,请圣上明示。”胤祚正在大帐中跟一帮子将官研究军事演习的事儿,突地听到随行太监总管高年英的通禀声,想了想道:“叫他进来,朕见见他。”

    “慢着。”随侍在大帐中的张廷玉忙站了出来,拦住了将要去传旨的高年英,对胤祚一躬身道:“圣上,准格尔部虽已降服我大清,可却不过是为势所迫而已,再者我大军即将入准格尔作战。若是怠慢了策妄阿拉布坦,那……”

    “不妨事。”胤祚笑了一下,挥手让那帮子将官全都退出大帐,笑着对张廷玉道:“衡臣,你说的朕都清楚,策妄阿拉布坦狼子野心。桀骜不驯,此次投诚不过是想利用朕罢了,若是朕击溃了俄罗斯,只要一回军,他必反无疑,这一条朕早就清楚了,哼。若是朕跟俄罗斯打个两败俱伤,这混球一准连朕一块打了,朕何须对此人多客气,朕就是要以势压人,先压住此子的野性。等收拾了老毛子,回头再收拾他,朕不怕他反了天。”

    张廷玉想了想,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躬身道:“皇上圣明。”便退到了一边。胤祚对高年英道:“去,传旨,就说朕让他单身进帐。”

    “是,皇上。”高年英躬身应诺。退出了大帐,自去传令不提。多半会,但听帐外一阵皮靴踏在雪上的咯吱声响起。高年英领着一个四十多岁地高大壮汉行了进来,但见此人一身虎皮袄子,头戴豹皮帽,脚蹬一双鹿皮靴子,方脸大眼,两道浓眉直插鬓角,一部花白的胡须半干半湿,上头还有些没化的雪渣子。一双眼锐利如刀。黝黑的脸膛上一片淡然,瞧不出丝毫不满的表情。

    “臣准格尔部策妄阿拉布坦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策妄阿拉布坦一见到高坐在上首的胤祚,立刻单膝点地,手抚胸口,恭敬地行了一个蒙古参见礼。

    呵呵,好家伙,还有点他先祖铁木真地样子嘛,将这家伙放到后世去演铁木真,估计连化妆都省了,嘿,敢孤身来见咱,有点胆魄嘛,看起来此人能称霸草原,倒也算是名不虚传了。可惜了,你遇到了咱,只能算你倒霉了!胤祚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跟大清朝拉扯了十几年的宿敌,面带微笑地一抬手道:“免了,起来罢,朕久仰爱卿纵横大漠,呼啸草原,今日一见,果然英雄了得,好!朕心甚慰,来人,赐坐。”侍立一旁的小太监们紧赶着搬了张几子放在策妄阿拉布坦的身旁。

    “皇上过誉了,臣愧不敢当。臣谢坐。”策妄阿拉布坦面色不变,躬了一下身子谢了一句,也没多客套,径自目不斜视地坐了下来。

    哟嗬,还真能沉得住气,***,咱就刺你一下好了。胤祚从不喜欢有人在自个儿面前摆谱,原本就对这位策妄阿拉布坦不感冒的,再一看这位仁兄可着劲地表演着威武不能屈的样子,心中更是有气,不过却没带到脸上来,笑了一下道:“爱卿传书给朕,言及老毛子火力强劲,势不可挡,朕很想知道一下,爱卿这仗究竟是如何打地?”

    胤祚一提起布伦托海之役,恰好点中了策妄阿拉布坦的死穴,只见策妄阿拉布坦的脸皮子顿时一阵抽搐,如刀般锐利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气也喘得稍急了些,似乎在强忍着心中的怒气,默默了一阵之后,长出了一口气道:“回圣上地话,老毛子进犯我准格尔部边境,屠杀我部众,臣不得不挥军誓死抵抗,臣自率一万五千余精骑与老毛子会战于布伦托海子,臣以二千余精骑为中军,前军五千,左右各三千,左右两翼先出,前军压上……”策妄阿拉布坦将当初布伦托海子边的战事简单地复述了一番,跟胤祚所了解到的具体战况倒也无甚出入,只是策妄阿拉布坦的话里头露出了对火器部队深深的恐惧之意。

    嘿嘿,怕了?那就好,现在轮到咱给你上演一场火器战争课了。胤祚不可能放过准格尔部,不过在没解决老毛子之前,胤祚还不打算跟策妄阿拉布坦翻脸的,要想让策妄阿拉布坦在中俄之战进行时老实听话,那就要震慑住策妄阿拉布坦,不说暂时收服此人,至少不能让他添乱子。

    “爱卿受委屈了,朕此次发大军进剿,定为爱卿讨回个公道来,这样罢,朕明日即将军演,爱卿就随朕看个热闹,让爱卿看看我大清火器营的威力,唔,爱卿不妨将朕的火器营跟老毛子地比较一下,回头跟朕说一声,也好让朕心中有个底。”胤祚微笑着说道。胤祚说的虽是温和,可话里头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也容不得策妄阿拉布坦说个不字。

    策妄阿拉布坦进胤祚地大营时就见过火器营身上的枪械,只是不清楚此枪跟老毛子的火绳枪比起来如何,原本就有心探询一下,此时见胤祚提出了邀请,自然是不会拒绝,起了身。躬身抚胸道:“臣谨遵圣上之命。”

    “那好,朕有些子乏了,你跪安罢。”胤祚口气淡淡地说道。

    “臣告退!”策妄阿拉布坦单膝点地,行了个礼,躬身退出了大帐。

    “衡臣,此人如何?”待得策妄阿拉布坦退出后,胤祚略一侧头。对侍立在身侧的张廷玉问道。

    “回皇上的话,此人气度沉稳,不急不躁,是个枭雄。”张廷玉一针见血地答道。

    “哈哈哈……”胤祚哈哈大笑起来道:“不错,是个枭雄。朕故意折辱于他,也没有出迎,就是想看看这家伙有何表现,嘿,还真没叫朕失望,这种对手才有些味道。”

    “圣上,明日军演之事会不会泄露了我军的战力,让策妄阿拉布坦心生疑虑。若是……”张廷玉看了胤祚一眼,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道。

    “不碍事。”胤祚摇了下手道:“策妄老贼跟我大清又不是第一次交手了,嘿。他可是对我大清了解得很,正因为了解,所以朕才可以设个套子让他钻。”张廷玉思索了好一阵子不得其要,虽没敢多问,可脸上全是疑惑的神色。

    嘿,这个老张做啥事都是小心谨慎,有问题也不敢问,活得太累了些罢。胤祚斜了张廷玉一眼。接着说道:“衡臣。你是我大清地老臣了,当熟知我大清先前地战例。但凡我大清出兵,即便是胜了,大军也没有留驻当地的可能,到了末了总得往回撤,最多只是在当地留少量地驻防军罢了,如此一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事儿那就免不了了。策妄阿拉布坦所思地不过是打算利用朕帮他击败老毛子,等朕的大军撤了,他该干啥还干啥,连向朕称臣怕是都会省了下来。只不过他这次是打错了算盘了,朕自会让他有苦头吃的。”

    张廷玉躬着身子道:“皇上圣明。”可脸上的疑惑之色依旧,胤祚也不多解释,笑呵呵地一摆手,自顾自地转回了后帐去了。

    远卓三年正月十九日辰时,一声声凄厉的号角在密集地鼓点中响了起来,原本寂静的吉兰泰各营顿时沸腾了起来,一群群手持钢枪,腰携子带袋的士兵蜂拥着冲出了营房,冒着兀自散落着的小雪,向营房外的空地涌去,随着一阵口令声的响起,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全军一万五千人马已经整理完毕,在营房外的空地上排开了整齐地阵型,炮、骑、步各营人马各就各位,随着点将鼓最后一记重锤落下,整个营地立马又安静了下来,三军将士凝神静气,略有些紧张地等待着皇帝的到来,以及演习命令的下达。

    辰时一刻,一身明黄服饰地胤祚在一群高级军官的簇拥下步出了中军大帐,早已等候在帐篷外的数百名蒙古王公立刻跪倒在地,三呼万岁不已。

    “诸位爱卿平身,且随朕上观武台,好生瞧瞧朕的儿郎们表演一番。”胤祚哈哈一笑,挥了下手示意那帮子蒙古王公平身。

    “谢皇上洪恩。”众蒙古王公各自谢了恩,紧跟在胤祚的身后向大营外早已架设好的一面木制城墙走去。

    胤祚径自上了墙,走到正中的龙椅上坐了下来,扫视了一下墙下不远处的三军将士,笑着挥了下手。

    “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余将士齐刷刷地单膝点地,打着千儿。

    “众军平身。”胤祚运足了中气,抬了一下手道。

    “谢皇上洪恩。”三军将士谢恩已毕,身为火器营总指挥地王长泰从众将官中走了出来,打了个千道:“禀皇上,三军已经就位,请皇上训示!”

    “那就好,开始吧。”胤祚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喳!”王长泰起了身,对两边地众将官挥了下手,木墙上的众将立刻冲下了城墙,各归本部。王长泰大步走到木墙前,接过身边戈什哈递过来地两面小旗子,挥了起来,转瞬间,原本整齐地面向木墙的各支部队有序地开始转向,向自己的预设阵地跑步前进。

    辰时三刻,木墙下一门号炮猛地响了起来,随即,百余门火炮轰鸣起来,但见三百丈远处的一个插满木靶子的小山包上炸起了团团烟雾,黑色的泥土夹杂着白色的雪花四下乱溅,这倒也罢了,清军大炮的威力在场的诸位蒙古王公早就见识过了,也没觉得有何出奇之处,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就令蒙古诸王公赫然变色了。

    大炮持续地射击着,随着王长泰手中的旗语不断发出,十几个步兵方阵,排开整齐的队形向前稳步进军,鼓点响了起来,整齐的方阵如同波浪一般翻滚了起来,一浪接着一浪,炒豆般的枪声宛若从不止息一般响个不停,只见离着方阵七、八十丈外的一面长长的木墙猛然颤抖了起来,如同舞蹈般抖个不停,厚木板搭成的木墙转瞬之间被轰击成了马蜂窝,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原本厚实的木墙已经东倒西歪得不成样子,而枪声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紧接着,原本对准小山包的火炮调转了回来,一阵猛烈的炮击之后,那面数百丈长的木墙已经灰飞烟灭了,此时一声号角响起,火枪停止了射击,一支手持火枪的骑兵冲了出去,手中的火枪同时开火,接着所有的骑兵将枪挂在马鞍的钩子上,同时抽出腰间的马刀,如同旋风一般卷过了原本木墙的所在地……

    整个演习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的目标都被摧毁,所有的蒙古王公全都傻了眼,呆呆地望着那片被炮火肆虐过的战场,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第三百九十一章博弈(一)

    博弈,这词儿朗朗上口,叫起来顺口得很,许多人都喜欢将博弈挂在嘴边,宛若自个儿就是个博弈大师一般,然而实际上又能有几个人能真的明白博弈的意思所在。两个人之间的博弈好理解,左右不过是你输我赢的较量罢了,也无甚可说之处,可一旦牵涉到三方、四方乃至更多方的博弈之时,一百个人里头能有一个略有所知就已经算不错了。不服气?成!那就拿一个例子出来好了:

    假设有三个火枪手要进行决斗,甲的射击技术最好,命中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乙略差,命中率百分之六十;丙最无能,命中率只有可怜巴巴的百分之四十;这三个人在同一个场地里决斗,三方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彼此间也无信义可言,决斗是唯一的解决方式。那好了,谁最有机会能活到最后?按一般常识来说,该是枪法最好的甲罢,至于丙那种垃圾准头的枪法用来自杀还差不多,理应是最惨的罢,但是……

    一阵噼哩啪啦的枪声响过之后,你会发现甲跟乙全倒在地上死不瞑目了,而丙正提着枪傻愣愣地站着,或许还正倒吸着凉气呢,不错,活下来的是最差劲的丙。很奇怪吗?一点都不,说穿了其实很简单,这就是个概率的问题而已——甲首先选定的目标一定是枪法跟自己接近的乙,毕竟乙对自个儿的威胁最大,同样。乙地枪口一定是第一时间对准了甲;而丙呢,他那个烂枪法只能是瞎放一气,不过对准甲的可能性要高出不少,毕竟甲是最强的,威胁也最大不是吗?于是乎,乱枪决战之后,甲的生存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四,乙只有百分之二十。而丙呢,却是百分之百。别不信,这就是事实!

    扯了这么多看似无意义的废话,再回过头来看看现如今胤祚面对的局势,你就明白了事情的关键——胤祚的大清现在就是甲,俄罗斯其实只是乙,而策妄阿拉布坦地准格尔部就是那个幸运的丙。这一点别人或许不清楚,可来自后世的胤祚却是心中有数的,真要是发生了乱枪决战。倒霉的只能是大清和俄罗斯,而准格尔部却平白得了大便宜。

    既然明知乱枪决战对自己绝无好处,那么尽力避免就是唯一的选择,不过问题是策妄阿拉布坦虽说已经投诚,可实际上跟大清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信誉可言,要想让策妄阿拉布坦的枪口去对准乙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尽管目前俄罗斯打地是准格尔部。那么在跟俄罗斯决战前先干掉策妄阿拉布坦能成不?还是不成,除非你能将整个准格尔部全灭了,否则一帮子游骑兵就能将你的后勤供应搅成一团乱麻,后勤要是供应不上,那些火炮、火枪并不比烧火棍来得好使。

    要想摆平准格尔部,要做的工作有许多,这是一篇偌大的文章,并不是件简单的活计——胤祚来自的那个时空,准格尔部始终是大清最麻烦地边患,从康熙二十七年起一直折腾到了乾隆末年兀自闹腾得欢快。震慑只是第一步。当然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其他后续手段都得在能震慑得住策妄阿拉布坦的基础上才能展开。

    死寂,一片的死寂。演习场上枪炮声早已停息,鼓号声也不再响起,唯有渺渺的硝烟四下弥漫,到处都是一股浓烈的火药气味,刺鼻得很。一干子蒙古王公张大着嘴看着一片狼藉的演习场,始终没有人开口说话,就连拍马屁都忘记了,只顾着发傻。

    嘿。不错嘛。这场演习虽说消耗了不少的枪弹,可效果却好得出奇。胤祚含笑不语地坐在龙椅上。斜了站在身边不远处的策妄阿拉布坦一眼,发现这家伙那张黑脸早就扭曲得不成样子了,心中可是爽得很。

    “启禀圣上,演习已经结束,请皇上训示!”王长泰将手中的两面小旗交给了身边地戈什哈,大步走到胤祚面前,打了个千,高声汇报道。

    “好!收兵。”胤祚笑呵呵地下了旨意。

    “喳!”王长泰高声应诺,走到墙头,一挥手,墙下的号炮再次响起,一阵号角声起处,万余将士再次调整阵形,按次序各自回到最先的出发地,人人面色肃穆地看着木墙上地皇帝。

    胤祚微笑着起了身,运足中气道:“众军辛苦了,朕很是满意,今日朕要犒赏三军,传旨,赐酒肉!”

    “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军将士齐声高呼了起来,人人眼中都闪动着喜悦的光芒。

    “来人,准备结盟大会,朕今儿个要与蒙古诸王公歃血为盟,永结同心之好!”胤祚笑呵呵地接受了众将士的喝彩,转身对侍卫在身后的高年英下了旨意。一干子蒙古王公们到了此时才算是回过了神来,呼啦啦地全都跪了下来,高呼万岁的有之,大呼皇上圣明的有之,乱糟糟地响成了一片。

    哈哈,爽得很嘛。胤祚心情不错,笑呵呵地挥了下手道:“诸位爱卿平身。”

    昭乌达盟老王爷凌布多望算起来是胤祚的姑父了,一向以大清的马首是瞻,康熙时期每次秋猎必至,跟胤祚原本就熟,此时见胤祚心情大好,忙膝行上前一步,媚笑着道:“皇上,这枪真好,皇上得此神兵,天下大定矣。”

    “哦?姑父既觉得此枪好,回头朕让人给姑父送上一些,打个猎也方便许多。”胤祚哈哈一笑道。

    “臣谢皇上隆恩,臣……”凌布多望没想到一句奉承话竟然能得到枪械,顿时喜欢得有些语不成调了起来。

    一干子蒙古王公眼瞅着凌布多望平白得了如此厉害地枪械。眼都红了,可怜巴巴地看着胤祚,眼中全是渴望之意,就连策妄阿拉布坦也不例外,他可是吃过火枪地大苦头的,对火枪地渴望程度在诸王公里可是最强烈的。

    嘿嘿,鱼儿上钩了!胤祚眼瞅着策妄阿拉布坦那副德性,心中不禁一乐。笑着道:“诸位王公若是觉得枪好使,朕倒是可以给一些,不过朕这回带来的枪械并不富裕,等朕打完了老毛子一并给诸爱卿送些去如何?”

    “万岁!”

    “谢主隆恩!”

    “圣上英明!”

    一起子蒙古王公一听有枪械可得,立马全都呼喝了起来,谢恩之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很,随侍在胤祚身后的张廷玉一听胤祚要将枪械送予蒙古诸王公,顿时心中一惊。有心开口劝谏,可又不敢在此场合打断胤祚的兴头,皱着眉头站在那儿,脸上全是忧虑之色。

    一场演习,接着又是歃血为盟,再接下来又是犒赏三军。与蒙古诸王公宴饮,好一番折腾,直到夜幕降临了才算是完事儿。胤祚酒量虽宏,可跟那帮子蒙古诸王公喝了起来,倒也有些子不胜酒力,虽说人还算清醒,可还是有些子上了脸,颇有些醉意地回了中军大帐,由着小太监们服侍着更衣梳洗了一番,又喝了碗醒酒汤。这才算是恢复了些精神气了,刚想传唤张廷玉、李光地来议事儿,这二人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臣等叩见圣上。”张、李二人一进了中军大帐。忙都跪了下来,大礼参拜胤祚。

    “免了,二位爱卿起来罢,朕原本正打算让人去通传尔等,不想尔等先来了,也好,说罢,这么急着见朕可有何要事?”胤祚笑呵呵地挥手示意二人起了身。

    “圣上。火枪之威臣等都已见识过多次了。然每次见到还是觉得震撼不已,此等神兵是我大清永固地保障。圣上英明臣等叹服,只是,此物威力过巨,若是落于宵小之手,恐有后患,望圣上三思。”张廷玉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说道。

    嗯?宵小?哈,这个张廷玉还真是的,劝谏也如此小心,嘿,有意思。胤祚愣了一下才明白张廷玉所说的话里头的意思,这是在劝说胤祚不要将枪送与蒙古诸王公呢。

    “衡臣,晋卿,你二人想必是商议过了罢,看样子对朕答应送些枪械给蒙古诸王公有些不同见解喽?”胤祚哈哈一笑道。

    “臣等不敢。”李光地忙接口道:“只是蒙古诸部素来桀骜不驯,若是不加以节制,一旦有了利器,若是生起事来,只怕……”

    “不妨事。”胤祚挥了下手道:“二位爱卿老成谋国之意,朕心中很是高兴,只是你二人却不知朕的用心,嗯,这么说罢,一者,此等枪械其实并不如你二人想象的那般是神兵,这些不过是初级的火枪而已,算不得什么,若是没了弹药,这枪比烧火棍也好不到哪去,要想造出子弹却不是那帮子蒙古诸部的人可以摆弄得出来的,枪朕可以给,却不会多给,子弹则需定额,出不了乱子地。再者,我大清当初大封蒙古诸部之后,蒙古诸部再想联合一气已经不可能,朕压根儿不担心蒙古诸部会闹事,朕给他们枪,控制子弹,一旦他们尝到了甜头,那就更离不开我大清的控制了。第三嘛,朕要用这些甜头来钓策妄阿拉布坦这条大鱼。”

    钓鱼?张、李二人都不明白胤祚所指的钓鱼是怎个说头,不过对于胤祚前面分析的蒙古诸部的情况却有些理解了,各自躬着身道:“皇上深谋远虑,臣等不及也。”

    嘿,你二人只怕还是没真儿个地明白过来,不过此事还不到揭开的时候,还是先保密好了。胤祚一瞅见张、李二人脸上地疑惑之色并未消减,便知他们对如何钓策妄阿拉布坦还是没明白,可也不想点破,只是笑了笑道:“朕若是料得不差的话,策妄阿拉布坦那个老贼此刻一准在帐篷里坐立不安,嘿,明日,最迟后日,他必定会找上门来,朕等着他来好了。罢了。此事不必再议,朕原本想叫尔等来议议老八地那个狗屁提案的,既然你们都来了,就说说好了。”

    远卓二年九月底,胤祚率军出征之后,令长子弘历为监国阿哥,怡亲王允祥为总理大臣,负责总揽朝局。施世伦、李振裕、方苞、林轩毅四军机为辅佐,共同处理政务,由报马往返于军中与朝堂之间,所有朝廷事务都需报胤祚亲自批准方可实施,只是两地相隔甚远,即便是八百里加急送奏折,往返也需十日左右,朝务不免有些耽搁,好在这段时间也无甚紧急公务。影响却也不大,但终归是会有影响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远卓二年十月中旬,照例又是秋决的时刻,被判了秋后处决的犯人到了此时也就该上断头台了,照老例。秋决的名单需报皇帝亲批方可执行,这原本就是常理,也无甚可说的,刑部地公文到了胤祚那儿其实也没什么耽搁,胤祚只是看了眼,赦免了几个罪行不算严重的罪犯,其余的全都勾决了,可没想到就这么件简单地事儿却冒出了桩令胤祚烦心的事儿来了——有人刑场喊冤,还举出了实证,照老例。若是有人刑场为罪犯喊冤,那就该立刻汇报圣上知晓,若是皇帝没有在行刑前下旨复核。那么到了行刑的时辰,该杀的依旧是杀了。就这么着,一个可能是冤枉的人就此没了性命,无他,胤祚远在外地,根本不可能发出赦免诏书,这回可就热闹了——京师里满大街都是关于这个案子的流言,闹得沸沸扬扬地。啥子屁话都有。就连朝臣们也跟着瞎起哄,远卓二年十二月底。老八更是联合了不少地朝臣上书言及圣上在外,谋国多有不便,请求各部朝务部议之后,报监国阿哥批复并行文圣上。

    廉亲王允此提案说得振振有词,蛮像一回事的,宛若他一心为国一般,还举出当初胤祚为监国亲王为例子来为此折壮声势。胤祚自然明白老八开始耐不住了,要准备动手了,这份狗屁折子不过是个试探罢了,说实话,胤祚并不怕老八要动手,反倒欢迎得很,只是此折子牵涉到了弘历,却令胤祚有些子放心不下,接到奏折之后,胤祚始终没有批复,一直压在手边罢了,不过事情总不好一直拖着,该如何回复总得有个说法才是,毕竟这是百多位朝臣地联名上折。

    “这个……”张廷玉与李光地相视了一眼,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一者他二人都知道胤祚、允素来就不和,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二者,此事又牵扯到当今大阿哥弘历,他二人早就知道当初康熙老爷子是看好弘扬地,而胤祚原本是立弘扬为世子,可当胤祚上了位之后并没有立弘扬为太子,也没有对弘扬有太多的表示,这令朝臣们都摸不清胤祚地心意所在,谁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头表露出任何地看法。

    胤祚见两位军机大臣满脸为难的样子,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可也不好责怪二人——在皇权政治下,大位之争是血腥而残酷的,只要是有可能,任何一个理智的臣子都不会想卷入其中,尤其是目前已经是丞相的人更是如此。

    “罢了,朕就给弘历这个实权好了,朕倒想看看老八能闹出多大的动静来。”胤祚轻笑一声道。

    “不妥,皇上要三思而行啊,万一……”张廷玉慌忙劝谏道。

    “无妨,传朕旨意,朕给弘历批折子的权力,不过所批之折需由总理大臣及在京四军机一致同意方可执行,若是互有疑虑,则需报朕审批。”胤祚沉着声道。

    胤祚的批复虽是给了弘历批折子的权利,然而却扣上了一个紧箍咒,看起来好看,实际上所有的权利还是在胤祚地手中,除非允祥连同四军机都背叛了胤祚,否则胤祚手中的权力丝毫未损。张、李二人都是老臣,一听就明白了胤祚的用心,虽说还有些不放心,可既然胤祚已经下了决心,他二人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张廷玉走到案桌前拿起笔来,飞快地草诏了一番,递给胤祚审核之后,用了玉玺,又封上了火漆,着人连夜送回了京师。

    夜有些深了,雪越下越大,胤祚让张、李二人各自去歇息,自个儿却了无睡意,在大帐里踱来踱去,心中地沉重感愈发深了些……

第三百九十二章博弈(二)

    夜很深了,喧闹的军营早就静了下来,风很大,嘶吼的北风席卷着雪花打在帐篷上,爆出阵阵沙沙的脆响,这样的夜只适合躲在被窝里睡个闷头觉,只是这一夜睡不着的人却有不少,不单是胤祚,策妄阿拉布坦也同样无法入睡。

    策妄阿拉布坦纵横漠北草原多年,算得上久经战阵,一生大小战事经历了无数,除了此次惨败于俄罗斯之外,其实他还真没吃过太大的苦头,即便是远征西藏被征西大将军允逼得站不住脚撤了回来,准格尔部也未曾受到太大的打击,而喀喇乌苏河弯一战歼灭大清六万精锐大军更是准格尔部有史以来的最伟大胜利。策妄阿拉布坦一向很自信,也很有雄心——恢复蒙古帝国的荣光始终是埋在他心底的一个梦想,只是布伦托海子一战彻底将他的万丈雄心彻底击成了碎片,火器的威力从此成了他的梦中的恶魔,他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回被噩梦惊醒。

    “六弟,依你看来清军的火器比起老毛子来如何?”已经在帐篷里默默转悠了许久的策妄阿拉布坦终于停下了脚步,一双鹰眼死盯着侍立在帐篷一角的策凌敦多布,沉着声问道。

    策凌敦多布,三十出头,身材高大,身形样貌酷似其堂兄策妄阿拉布坦,打仗是一把好手,当初准格尔部长途奔袭拉萨正是此人的手笔,全歼传尔丹六万大军以及歼灭哈萨克汗国都是此人地杰作。准格尔部之所以能如此快地重新崛起跟策凌敦多布的赫赫战功是脱不开关系的。

    “大汗,依属下看来,清军的火器威力该是比老毛子强上不少。”策凌敦多布躬了下身子,言简意赅地答道。

    “嗯,是强上不少。”策妄阿拉布坦点了下头,苦笑着说道:“清帝也是个厉害角色,这一回我准格尔部是前门进狼,后门入虎啊,唉。悔之莫及了。当初要是听了你的话,大哥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当初俄罗斯进兵准格尔部之时,策凌敦多布曾建议不必与对手死拼,诱敌深入,而后断其归路,依靠游骑兵的机动性进行搔挠作战,利用广阔的大草原生生拖死俄罗斯军队,这原本该是唯一正确的战略战术。可惜策妄阿拉布坦一者是求胜心切,自忖蒙古骑兵的冲击力天下无双。二来也被仇恨蒙住了眼——老毛子一路烧杀,准格尔部牧民死伤惨重,不顾策凌敦多布地劝阻一力要战,结果一战之下。全军溃败。

    原本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展开游击战,利用骑兵快速机动地优势跟老毛子再战就是了,可偏生策妄阿拉布坦被火器的威力吓破了胆,再次不顾策凌敦多布的劝谏,执意要向大清借兵,可又没想到大清不知何时竟然也有了一支比老毛子实力更加强大的火器部队,再加上大清的八旗骑营。策妄阿拉布坦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了。

    “大汗。现如今我等只能忍,等待机会。属下以为清军固然强大,不过并不比老毛子强多少,即便是胜了老毛子只怕实力也得大损,到那时,我军趁势而动,将清帝擒下,逼迫大清跟我签订城下之约,事情尤有可为。”策凌敦多布想了想道。

    策妄阿拉布坦摇了摇头道:“只怕没那么容易,大清伊犁军出阿尔泰山东进,却并没有兼程赶往布伦托海,西路五万大军行军速度也慢得可怜,照此速度就算是三月份也未必能赶到布伦托海子,这两路兵马都不是冲着老毛子去的,该是准备对付我准格尔部的,若是清帝与老毛子打起来,这两路兵马一定会假借增援的名义向前加速开拔,掩住我军地后路,我军就算是想动也难啊。”

    策凌敦多布默默地想了一阵之后道:“大汗,清帝来者不善是必然之事,若是此时我等跟大清闹翻了脸,大清一样会进军,如此一来我方夹在老毛子与清帝之间,只怕是凶多吉少。若是依附着清帝大军而行,又怕其将我等当成炮灰使了,而今之际,唯有暂时附和清帝,等待时机脱离清帝的控制,只要能独自领军游离在外,自可坐山观虎斗。”

    “嗯,也只能如此了,六弟,今儿个清帝言及会将枪械送予我蒙古诸部,若是大哥向清帝提出联合作战需要火器以充实力,清帝会不会给?”策妄阿拉布坦脸皮子抽动了好一阵之后道。

    “这个……”策凌敦多布愣了一下道:“该是不会吧,如此神兵清帝如何肯给?”

    “嘿,会地,清帝一定会给。..”策妄阿拉布坦咬了咬嘴唇道:“清军要进我准格尔部作战,再没有击溃老毛子之前,绝对离不开我准格尔部的协作,这枪他不给也得给,大哥明日就找清帝要去,他要是不给,嘿,满草原的汉子可都在看着呢。”

    策凌敦多布一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策妄阿拉布坦,却并没有开口询问。策妄阿拉布坦也没多解释,只是摇了下手道:“罢了,夜深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明日的事儿大哥自会有主张。”

    “是,大汗。”策凌敦多布躬了下身子,手抚胸口,行了个礼退出了帐篷,策妄阿拉布坦长出了口气,幽幽地低语道:“雪该停了,但愿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在大雪纷飞地日子里行军是件苦差使,即便是俄罗斯人素来以耐寒而著称,但在齐膝深的雪地地跋涉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布赫鲁斯基少将骑着马,站在一个小土坡上,一张脸绷得紧紧的,面色铁青地看着在雪地里跋涉的士兵们,心中地火一蹿一蹿地直往外冒。手中的马鞭子握得紧紧地,恨不得在那些行动迟缓的士兵身上猛抽上几鞭子地——按原定计划,十二月底就该赶到布伦托海子地,可偏生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刚越过乌拉尔山口,这雪就开始下了,还下个没完没了,愣是将原本就难行地道路变得更是崎岖。

    布赫鲁斯基少将,近卫军第三军第二师师长。参加过俄罗斯对外的历次战争。出身贵族的他从一个年轻少尉不过短短十余年便升到了少将师长,其中固然有他家族地影响力在,但更关键地是他本人的作战指挥能力,出身于彼得大帝侍从官的布赫鲁斯基少将作为此次远东增援部队的指挥官就算在整个俄军系列中也属于战功显赫的英雄似人物,若不是犯了“作风问题”,此次倒霉的远征行动原本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谁让他将彼得大帝的宠臣鲁林达斯基地女儿的肚子给搞大了呢,事情闹大发了。没法子,他也只能自告奋勇地出任此次增援行动地指挥官了。也好避开一下风头。

    “少将,远东对帝国具有重要的意义,你此次出征的任务是光荣而艰巨的,为了帝国地荣耀。为了帝国的明天,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些野蛮的黄猴子,让他们尝尝铁与火的滋味,朕寄厚望于你,好自为之!”望着一片苍茫大地,布赫鲁斯基少将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初出征之前彼得大帝所说的话来。说实话,布赫鲁斯基少将愣是看不出这么个百里不见人烟,荒凉得透顶的地方对帝国能有何用处。至于艰辛他倒是尝够了。可荣耀却还不知在哪儿呢,当然在布赫鲁斯基少将眼中那些拿着长矛大刀的野蛮人根本不值一提。胜利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或许其艰难程度还赶不上此次艰苦行军地一半。

    “报告。”一名哥萨克游骑纵马冲上了山坡,带着满身地雪渣子,气喘吁吁地滚鞍下马,高声道:“将军,远东部队的接应人马到了,就在前面。”

    “哦?好,走,看看去!传令队伍加快行军速度。”布赫鲁斯基少将那张原本严峻地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一甩马鞭,向前方赶去,马蹄过处,雪花四溅……

    京师接连的几天大雪过后,总算盼来了一缕阳光,冬日里的阳光虽没什么热度,可好歹能给人一丝难得的温暖,趁着这大雪初停的好日子,猫在家中躲了好几天的人们总算是可以出门喘口新鲜气了,尽管街上的雪依旧未化,可大街上的人群却多了起来,到处都是兴高采烈打雪战的孩子们和舒闲透着悠哉气的往来行人,一点都看不出战争的紧张气氛。百余王府校尉、长随之类的人物簇拥着一顶八抬大轿子从怡亲王府的照壁后转了出来,一路吆喝着往皇宫的方向赶去,怡亲王允祥此刻正坐在大轿子里默默地沉思着。

    今儿个并不是合议的日子,也不是允祥当值的时辰,身为总理大臣,朝务多得烦死人,这都快三个月没能好生喘口气,允祥原本打算在家好生歇歇,可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没法实现,这不,才刚起了床,连早膳都还没来得及用呢,宫里头就传出了话,说是监国阿哥弘历有请,啥事却没说,害得允祥只能将就这对付了碗白粥便得往宫里头赶。

    “十三叔,您来了,快请坐。”正在上书房看折子的监国阿哥弘历一见到允祥走了进来,赶忙起了身,很是客气地躬身行了个礼,面带微笑地打着招呼。

    “好,都坐罢。”允祥拱手还了个礼,也没客气,笑呵呵地坐了下来道:“大阿哥今儿个起得好早啊,不知这么急地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十三叔,是这样的,头前八叔上了个折子,说是要让皇阿玛将批折子的权限给小侄,因此事牵涉到小侄本人,因此小侄也没发表看法,就转到了军机处,估计现如今该是已经传到皇阿玛处了,可小侄左思右想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太对劲。十三叔,您是知道的,小侄年幼,学识尚浅,如何能担得起这等责任,若是出了岔子反倒会误事,因此小侄想上书举荐十三叔来批折子,一者十三叔是总理大臣,又是皇阿玛信得过的人,比起小侄来说要强上无数倍,名正言也顺,十三叔以为如何呢?”弘历微笑着说道。

    此话一出,允祥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霍然起立道:“不可,十三叔无此能耐,担不起这个担子,此事休得再提。”

    “啊,这怎么会呢,哎呀,十三叔,小侄这份折子已经寄了出去,这……”弘历一脸子懊恼状地说道。

    允祥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双眼如刀般死盯着弘历,牙关紧咬,良久不发一言,半晌之后,长出了一口气道:“十三叔最近累得慌,身体也不好,想告个假,好生歇息两天,就请大阿哥准了罢,但凡有要事,大阿哥可与军机处协商着办就是,告辞。”允祥话音一落便要向外而去,弘历忙起了身,紧赶着道:“十三叔,您误会了,小侄并没有别的意思,这,这……唉,十三叔,您还信不过小侄吗?”

    允祥停了下脚步,看了看弘历,嘴唇嚅动了好一阵子,可始终什么话都没有说,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管弘历在后头说些什么,自顾自地出了上书房,也没理会一路上来送折子的那些官员们的请安,铁青着脸出了皇宫,连大轿子也不坐了,从校尉们那儿抢过一匹马,一甩马鞭,向自家王府冲去,后头一帮子校尉、长随之类的慌忙紧紧跟了上去……持!

第三百九十三章博弈(三)

    怡亲王允祥在当上亲王之前只是个闲散阿哥,地位低得可怜,也没什么来钱的路子,在所有熙朝的成年阿哥中算是混得最差的之一了,这便养成了他俭朴的秉性,即便是如今贵为亲王了,也不改其本性。偌大的亲王府中虽谈不上破旧,可离奢华却远着呢,唯一能称得上比较奢侈的恐怕要属王府的书房了,不过这也不是他的手笔,那书房内的一桌一椅全都是胤祚赏的,就连墙上的壁挂也不例外,样样都金碧辉煌,透着股富贵气。

    当然这些东西并不是白赏的,只因邬思道要住在这儿,胤祚这是怕委屈了邬思道。这不,一大早的,邬老爷子正端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躺倒在摇椅上悠闲地闭目养神了,满脸的惬意样子,就连下颌的胡须都跟着一颤一颤地动个不停。正当其时,书房的门突地被撞开了,怡亲王允祥挟裹着一股子冷风匆匆地走入了房中,面色铁青地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鼻孔里还直往外冒着粗气儿。

    “唔,王爷,您这是怎么了?”邬思道并未坐直起来,只是嘴角一勾,算是笑了一下。

    “气死我了。唉,大阿哥他……”允祥愤怒地拍击了一下桌子,却没有将话讲完整。

    “哦,大阿哥可是有些想法喽,王爷不妨说来听听。”邬思道身子未动,可眼中却闪过一丝厉芒。

    允祥起了身,在书房内踱了几个来回,咬着牙道:“大阿哥上书圣上,说是要举荐本王为摄政亲王,这不是要陷本王于不义吗?”

    “哈哈哈……”邬思道放声大笑了起来道:“如此说来王爷一准是气得告假在家养病喽?”

    祥被噎了一下,愣愣地看着邬思道好一阵才道:“先生何以得知?”

    邬思道坐直了身子,笑着道:“这没什么,左右不过是疏不间亲之策罢了。嘿,看样子大阿哥也有些想法了,不过王爷倒也不必放在心上。当今是何等样人,如何会受此等小伎俩的蛊惑,王爷还是该干啥就干啥去好了,过些时日。圣上那儿一准会有旨意来的。”

    允祥知道邬思道曾是胤祚身前最得用的谋士,算得上是半师半友,允祥对其从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听了邬思道此话,允祥心中的怒气渐渐消解了一些,可心中的疑惑却并不曾消减多少,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那大阿哥与老八……”

    “从目前的情况看,他们并不是一路的。只是各有各的算计罢了,唔,王爷不必去理会那么多。一切按圣上地旨意来办好了。”邬思道笑着解说道。“也罢,本王即刻派人将此事通禀圣上。一切等圣上裁决好了。”允祥想了想道。

    “嗯,这事儿就交给鸿鹄去解决罢了。”邬思道轻轻地提点了一句。允祥默默地点了下头,不再开口道及此事,只是脸上的阴霾并未散尽,邬思道瞥了一眼允祥,笑呵呵地道:“王爷,左右今日无事,要不玉露陪王爷杀两把。”允祥下得一手好围棋。在熙朝诸阿哥中仅次于胤祚。往日倒是常下,可自打当上亲王之后。早就没功夫去玩那等把戏了,此时一听邬思道的提议,手便有些痒了起来,立马欣然领命,就在书房内摆开战场,与邬思道“厮杀”开来了……

    远卓三年正月二十日,接连下了一夜地雪终于停了,草原上的雪水本就融得快,日头一出,还不得到正午时分,那天地间白茫茫一大片的景致便化成了满地的水洼子,东一块、西一块地,如同秃子头上地疤痕一般难看。如此的天气自然不适合行军也不适合操演,左右无事,胤祚也懒得去跟那帮子蒙古王公们打浑,除了传旨中午赐宴之外,其余时间都在忙着批折子。

    每日由报马送来的折子可是厚厚的一大叠,真儿个要是全由胤祚一人处理,光是一日送来的量就足够胤祚忙上三天的了,好在张廷玉、李光地;两位军机都是政务老手,由他们俩帮衬着,倒也算是分担了胤祚很大的一部分担子,若不是什么大事儿,胤祚也就是起个橡皮图章的作用——略略扫上一眼,签个字便算是准了奏,速度倒也快得很,眼瞅着午时不到,那叠子奏折已然过半,胤祚地心里头算是暗自松了口气儿,正盘算着午时如何诱使策妄阿拉布坦上钩之事,突地见到张廷玉脸色略有些子苍白地走了过来,手中还捧着一本黄绢蒙面的奏章。

    “衡臣,出了什么事?”胤祚一见张廷玉脸色有些不对,轻皱了下眉头问道。

    “启禀圣上,这份折子是监国阿哥的奏本,臣不敢妄自定夺,请圣上过目。”张廷玉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那本奏章递了上去,一双手都禁不住有些轻微地颤抖。

    嗯?弘历这臭小子想搞啥名堂?竟然把老张同志都吓成这副德性了。胤祚略有些子好奇地展开了折子,细细一看,立马看出其中的蹊跷来了,咬了咬牙,想了好一阵子,拿起朱笔,在此折上毫不客气地打上了一个大叉,扔给了张廷玉,沉着声道:“衡臣,这份奏章明发了,朕倒想看看这臭小子有没胆子再接着闹!”

    张廷玉顿时大吃一惊,慌忙跪下道:“圣上不可,此事事关天家颜面,若是明发了,大阿哥……”

    “嘿,这个臭小子跟朕玩起心眼来了,这是疏不间亲,是要逼着老十三避嫌疑呢,好大地狗胆!”胤祚恨恨地说道。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张廷玉忙磕着头道:”圣上,你御驾在外,京师里虽是平静可毕竟暗流汹涌,若是此折明发,恐生出事端来,望圣上三思啊。”

    在一旁正忙着批改折子的李光地见这头张廷玉叫得急了,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凑到近前。接过张廷玉手中的折子一看,额头上顿时冒出汗来,一头跪倒在地道:“圣上三思啊。若是此折明发,京中自此多事了。”

    “多事?嘿,朕不怕多事,就算朕不想多事。有些人怕也忍不住要站出来多事,既然如此,朕就给他加上一把柴好了,火烧得旺些也没什么不好的,朕倒是很期待事情能多一些。”胤祚冷笑着说道:“二位爱卿不必担忧,朕早就预有部署,乱不到哪去的。再者,朕也必须给老十三撑这个腰。就这么办。去明发罢。”胤祚既然主张已定,又明确告知早有安排,张、李二人也就稍微放心了些。紧赶着嗑了个头,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弘历这小子折腾得倒是欢快,弘扬竟然啥表现都没有,这倒是有些奇怪了,唉,这两个小兔崽子就不能安生一些吗?胤祚这会儿算是有些子体会到当初康熙老爷子碰到儿子们闹家务、私下搞小动作时地心情了,心中一片地苦涩,一时间也没心情继续批折子,低着头想得有些子入神了。

    “启禀圣上。赐宴的时辰到了。蒙古王公们都已等候多时了,请皇上训示。”随侍太监高年英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大帐。站在一旁,犹豫了好一阵子,终究还是出言打断了胤祚地沉思。

    “哦,这么快?好,传旨,为朕更衣,朕这便去。”胤祚抬了下头,看了高年英一眼,沉吟了一下道。

    下雪不冷,化雪冷,这原本就是常识,也无甚说头,尽管厚厚地牛皮帐内燃着几个大炭盆子,数十名蒙古王公们分成数桌早已坐定,人挤着人,这人气儿也算是够足的了,可坐得久了,手脚也不禁还是有些冻得麻木,只是谁也不敢起身活动一下手脚,就连谈笑也都得收敛一些,毕竟谁也不知道圣驾几时会到来,若是君前失了礼,那可不是件好玩的事儿。

    “圣上驾到!”随着高年英那尖细的太监嗓音响起,原本在各自座位上坐好地蒙古王公们慌忙起了身,各自跪倒在地上,高声道:“臣等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朕来得迟了些,让众爱卿久等了。”胤祚笑呵呵地一抬手示意这帮子蒙古王公们起了身,接着对跟在身后的李光地吩咐道:“晋卿,这里由衡臣陪着朕便可,你去另外几个帐篷转转,别让世子们受了委屈。”李光地躬身应诺,自领着一帮子军中将领出了帐篷,分派陪客去了。

    草原汉子都是好酒之人,在这等苦寒之地若是不能喝上两口,那寒气都能要了人的命,这干子蒙古王公也都是酒量极豪之人,虽在帝驾前不敢放开了喝,可听着笑话儿就着酒,渐渐地也就喝开了,满帐篷都是豪言之声,马屁更是不绝于耳,简直拍得胤祚有些子受不了了,不过也不好拂了众人之意,好歹也喝得个面色红润。正当其乐融融之际,策妄阿拉布坦突地起了身,跪倒在胤祚的脚边,失声痛哭起来,那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哽咽地说道:“圣上,臣有罪,臣后悔当初不该肆意挑起战端,臣有罪啊,圣上不计前嫌,帮着臣保卫家园,臣心中感动万分,臣想起前事,更觉心中有愧,臣恳请圣上处置臣,否则臣心中始终是不安的……”

    靠!没想到这货也这么有表演天赋,厉害啊,***,政治动物都***是表演天才!胤祚心中暗笑,可脸上却做出一副宽宏大度的样子道:“爱卿请起,朕从来就没怪过爱卿,此一时彼一时嘛,再怎么说准格尔部都是我大清地一员了,抵御外诲之责,朕自当一肩挑了。”

    “谢皇上隆恩,臣感激涕零,臣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臣自请为先锋以报布伦托海之血仇,望圣上恩准。”策妄阿拉布坦磕头如捣蒜一般地说道。

    嘿,开始了吧,他***,接下来该是向老子开口要枪、要炮的戏码了罢,奶奶地,咱早等着你了!胤祚心思动得飞快,可脸上却是一副很是满意的样子道:“爱卿能有此心就好,朕很是满意爱卿地忠心,不过爱卿所部刚遭大败,人员损伤惨重,朕不忍心让爱卿再次受损,不如这样好了,爱卿所部就跟随朕的中军一道行动好了,彼此间也能有个照应不是吗?”

    胤祚这话听起来可是动听得很,一副全心全意为准格尔考虑的样子,其他蒙古王公都忍不住开始称颂圣恩深厚了起来,可策妄阿拉布坦却有苦说不出——跟胤祚的中军一起行动,除了当炮灰之外的另一个下场就是被轻松缴了械,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策妄阿拉布坦不愧是老江湖,眼瞅着形势不妙赶忙回道:“臣多谢皇上洪恩,只是臣部都是游骑,若是跟随大军一道行动便失去了游骑的机动性,臣不敢欺瞒圣上。”

    哦,这回倒是想起骑兵的机动性来了,嘿,当初打老毛子地时候咋就忘记了呢?胤祚哈哈一笑道:“不妨事,到了该分兵地时候,朕自然会让爱卿大显身手的,就这么定了罢。”

    “这个……”策妄阿拉布但发现形势不妙,可又没法子出言拒绝胤祚地“好意”只好咬着牙道:“臣多谢圣上厚爱了,只是,臣还有一事想请圣上恩准,臣部都是弓刀,只有些鸟铳,若是遇到了老毛子一准又是吃大亏,臣败了不要紧,就怕误了圣上的大事,臣想圣上能否给臣部配上些枪械?”

    策妄阿拉布坦此言一出,满帐篷的蒙古王公的眼都直了,个个死盯着胤祚,就想知道胤祚究竟是怎个说法……

第三百九十四章钓到鱼了

    策妄阿拉布坦要枪械的言论一出,满帐篷的蒙古王公们立时屏住了呼吸,各自心里头都矛盾得很,既盼着胤祚拒绝,又隐隐希望胤祚能同意,无他,在场的诸位蒙古王公们大多都受过准格尔部侵扰的,在准格尔部身上可是吃过了不少的亏,自然不希望准格尔部得到枪械这等神兵,可若是策妄阿拉布坦这等曾是大清敌人的家伙都能得到枪械的话,那么身为大清朝廷盟友的大家伙岂不是能得到更多?

    嘿,策妄老头还真是上路,咱不过刚投下饵,他老人家就自个儿咬上去了,好样的,是条呆鱼。胤祚心中暗笑,可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跪倒在地的策妄阿拉布坦,良久不发一言,老半晌之后,突地笑了起来道:“爱卿所言极是,若是爱卿手中无枪械,一旦遇敌,一准得吃大亏,这个提议朕准了。”

    准了?满帐篷的蒙古王公中顿时吸气之声大作,却没人敢在此时出头拍上一句马屁或是出言反对的,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愣在当场了。策妄阿拉布坦那张黑脸皮子好一阵猛颤,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忙可着劲地磕头谢恩:“皇上圣明,臣不甚感激,臣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臣定与老毛子血战到底,臣……”

    嘿,接着演,咱看着呢,小样,在咱面前玩心计,你还差得远呢。胤祚见策妄阿拉布坦演得投入,一时间还真不忍心打断的,待得策妄阿拉布坦磕头磕得都快晕乎了,胤祚才慢条斯理地道:“爱卿,枪械、弹药朕都可以给。不过……”胤祚的话故意说了半截,听得策妄阿拉布坦心里头直发虚。闹不清楚胤祚还有何条件,可面对着火器的诱惑,策妄阿拉布坦还是忍不住道:“启禀皇上,臣一定遵从皇上的旨意行事,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胤祚温和地一笑道:“好,爱卿这话朕爱听,这枪械朕是给定了,可有两条,一者,朕此次出征所携之枪弹并不多,只能先给爱卿部分,待朕传旨后方多送些来再给卿部配齐也就是了,二者,此火器不同于弓弩。没有经过专门训练,便是有了枪械也无法发挥出其效用,爱卿所部虽是弓马娴熟,可毕竟没用过此等神兵。若是不加以整训,恐难有大用,这样好了,朕准你地部属暂时编入朕的部队。先跟着操练一番,等练熟了之后再回归爱卿麾下好了。”

    “这个……”策妄阿拉布坦脸上地汗顿时就淌了下来,这一整编说起来轻巧,啥时能回归那就天才晓得了,胤祚这话说白了就是要将策妄阿拉布坦所部全都吞并了,吃了个干净,连根骨头都不剩。策妄阿拉布坦不愧是老狐狸,很快就收敛住了慌乱的心神。强笑着道:“圣上好意臣感佩在心。只是臣之所部都是些草原狼崽子,性子野得很。向来不守规矩,若是触犯了圣上的军规,惹出了乱子却是不好,臣想还是请圣上派人到臣部加以指导更为妥贴。”

    “哦?”胤祚故作惊异地应了一声,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策妄阿拉布坦好一阵子,看得策妄阿拉布坦心虚不已——此时准格尔所部就在清大营西侧,若是胤祚起了黑心,一声令下就能将准格尔部的精锐骑兵一网打尽,也由不得策妄阿拉布坦不担心。

    “嗯,爱卿所言甚是有理,这样罢,左右朕手中现如今富余的枪械也就只有百余支地,一时间也无法将爱卿所部全都配齐,这样好了,朕派三百精选之士到爱卿所部帮着培训,至于爱卿所部的军官可以跟着朕的军官们一道好生学习一番,如此可好?”胤祚突地笑了一下道。

    对于策妄阿拉布坦来说,胤祚这个提议说起来还是换汤不换药,只是掺沙子比起整支队伍被拆散了进行整编好上一些罢了,虽说火器的诱惑力很大,可要策妄阿拉布坦答应下来,却也有些子勉为其难了,只是该如何拒绝策妄阿拉布坦一时间也找不出个好理由来,只能闷不作声地跪着,嘴唇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爱卿不必多虑,朕派去的官兵一旦训练结束自会撤回,这兵还是由爱卿自个儿带着好了,唔,朕下了旨,到了三月初,后方的枪械也就该到了,到那时,朕自会给爱卿所部配齐枪弹的,就这么定了罢。”胤祚面色一沉,不容拒绝地说道。

    策妄阿拉布坦一听胤祚这话,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那些帮着训练的官兵能撤走,倒也不致于影响到他的指挥权,虽说心中尚有疑虑,可面对着胤祚的强势和火器地强大诱惑,策妄阿拉布坦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臣尊旨,圣上洪恩,臣当粉身碎骨以报!”

    “那就好,起来罢。来,众爱卿大家一起喝个尽兴!”胤祚哈哈大笑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高呼畅饮起来。到了此时,那帮子蒙古王公这才回过神来,立时马屁猛拍,迷汤乱灌,只把胤祚吹捧成了尧舜一般的圣贤之君。侍立在胤祚身后负责倒酒的张廷玉却眉头紧锁,脸色难看得很,可也不敢在这等场合上出言劝谏,心中忧虑不已,连持壶地手都不免有些子不稳了起来。

    这场酒喝得尽兴,从午时一直喝到了申时正牌,午饭连同晚饭一道都用了,倒也省事得很,喝得有些高了的胤祚,由着高年英等一干子小太监搀扶着回了中军大帐,简单地梳洗了一番,刚想倒头大睡,张廷玉就匆匆地递了牌子请见。唔,老张同志来了,嘿,一准是为了训练准格尔部的事儿来的,罢了,就跟他说个明白好了,省得老张同志忧心得睡不着觉。胤祚一眼就看出了张廷玉地来意,也没多想。让高年英宣张廷玉觐见,又让人送了碗醒酒汤来。就半躺在床上将就地喝着。

    “臣打搅圣上休息,罪该万死。只是臣若是不来,心中又着实不安,请皇上恕罪。”张廷玉一进入中军大帐,便急步走到床前。一头跪倒在地,高声说道。

    “免了,起来罢,呵呵,朕知道衡臣一定会来的,该是为了整训准格尔部的事情来地罢?”胤祚放下手中的汤碗,笑呵呵地说道。

    “皇上圣明,臣正是为此事而来,臣以为策妄阿拉布坦狼子野心,若是得了枪械更是如虎添翼。为患不小,还请圣上三思啊。”张廷玉并未起身,磕着头道。

    “不妨事。”胤祚笑了一下,将手中地还剩小半碗汤的碗交给了侍立在身侧的小太监。挥了下手道:“衡臣忠心体国,朕是一早就知道地,朕也没打算瞒你,朕地整训跟别人不同。但凡参加完整训地准格尔部士兵绝大部分不会再是策妄阿拉布坦地兵了,再者,朕也没打算真儿个地将大批枪械交给策妄阿拉布坦,所给的百余支枪最多只配上几发子弹而已,起不了什么大乱子的,朕自有办法对付策妄阿拉布坦,爱卿尽管放宽心便是。”

    张廷玉虽不通军事,可身为军机大臣。对胤祚训练火器营的那些手段还是有所了解的。关于那本“洗脑手册”的事儿,张廷玉倒也曾见识过。虽不知其威力究竟如何,可也隐约能猜出其中的奥妙,此时见胤祚说得笃定,心中的忧虑虽说还在,但也轻了许多,磕了个头道:“皇上圣明,臣自愧不如远甚,臣冒昧了。”

    “罢了,爱卿今日也劳累了一天了,早些去歇息好了,朕有些乏了,你跪安罢。”胤祚笑这一摆手,示意张廷玉退出了中军大帐,自个儿躺了下来,很是舒服地哼了一声,转了个身子,面向里侧,梦周公去了。

    胤祚睡得倒是香甜,可策妄阿拉布坦却压根儿无法入睡,一回到自个儿的中军大帐便将手下地那帮子将领们都召集了起来,将胤祚答应给枪械并帮着培训官兵的事儿说了一番,一起子将领都吃过老毛子火器威力的亏,又见识过清军火器营的强大,一听闻此事,顿时激动不已,轰乱地连声叫起好来,唯有策凌敦多布却皱起了眉头,既没有参与瞎起哄,也没有出言劝谏,自个儿低着头苦思着。

    “六弟,你对此事有何看法?清帝居心何在,大哥不相信清帝会有如此地好心眼。”策妄阿拉布坦瞅见策凌敦多布的沉思状,紧赶着问了一句。

    策凌敦多布轻摇了下头道:“看不明白,以属下所听闻的清帝而言,此人是个杀伐果断的厉害角色,深通兵法谋略,行事从来不按常理,此等资敌以器地事儿不像是他那等人会犯的错误。”

    “嗯,大哥也看不明白,不过只要能得到火枪,付出些代价也是难免的,只是大哥一时间看不出清帝的埋伏所在,唉,这事情既然定了下来,就先这样好了,诸位切记把握住手下的儿郎们,别叫人唬弄了去。”策妄阿拉布坦苦笑了一下道:“枪械一旦到手,我军立刻开拔,先撤走,其他的事不妨都应承着去做好了。”一干子悍将轰然领命,各自散了去,策妄阿拉布坦心思重重地在大帐里来回踱着步,思绪掺杂,一时间想得有些痴了……

    清军的办事效率高得很,这不,圣旨刚下,次日一早,三百名精选出来的“官兵”辰时正牌便到了准格尔部地军营中,为首地是一名身材胖大的汉子,胖乎乎地,圆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不过行动间却步伐稳健,站在地上如同半截铁塔一般,当然此塔是白色地,这人正是“暗箭”五号,原名齐浩然,现如今是大清火器营副将,不过干的却是政委的活计,专管“洗脑”方面的事儿。

    策妄阿拉布坦一夜没睡好,此时还没起呢,没想到清军办事效率如此之高,昨天才定下来的事儿,今日人便到了自家营中,紧赶着穿衣梳洗,好一通子手忙脚乱之后,迎出了中军大帐,面带微笑地拱手道:“抱歉。抱歉,本汗起得晚了些。叫将军久候了,恕罪,恕罪。”

    齐浩然胖脸上抖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副大大咧咧、毫无心计的样子道:“大汗客气了,下官火器营副将齐浩然。奉圣上之命前来帮大汗训练部署,此是皇命,下官不敢怠慢,来得早了些,莫怪,莫怪。”

    “哪里,哪里,将军客气了,来,里面请。先喝上几杯暖暖身子,再谈正事不迟。”策妄阿拉布坦笑呵呵地一拱手道:“来人,备酒宴,本汗今日要宴请诸位教官。”

    “哈哈……”齐浩然发出一阵大笑道:“大汗客气了。下官虽是好酒,可军法严令:未得圣命,军中禁止饮酒,违令者打五十军棍。下官皮肉虽厚,可吃不起打,这酒就免了罢。”接着面色突地一肃,沉着声道:“圣上有旨:此次整训以官教官,兵教兵为宗旨,务必二个月内将准格尔部培训成军。下官既然奉旨办差,就请大汗帮下官一个忙,即刻开始好了。时间太紧了。下官耽误不得。”

    “这个……”策妄阿拉布坦迟疑了一下,眼珠子一转道:“也好。那就开始好了,要本汗如何配合,还请齐将军明言。”

    “这个好办,下官此次带来的三百人里头,各级的官兵都有,就请大汗下令整军,按级别分头由我军相对应之官兵加以培训好了,至于大汗及各位主兵官,就由下官亲自领人上课如何?”齐浩然笑呵呵地说道。

    “也好,那就这么办好了。”策妄阿拉布坦暗自盘算了一阵,也没发觉有何不妥之处,便爽快地应承了下来,令人吹响了集合地号角,待得三千精骑集合完毕之后,将清帝派人来培训火器战术之事说了一番,又将齐浩然等人介绍了一遍,这便传令各级官兵按级别各自跟着教官而去。好一通忙碌之后,一场声势浩大的“洗脑”活动就此开始了……

    远卓三年正月二十六日,帝自吉兰泰前线大营所发之圣旨抵达京师,昭告天下:各部、各地之奏章全由留京之四军机处理,并报总理大臣怡亲王允祥审核,最后交由监国阿哥弘历批示,由总理大臣怡亲王允祥督促办理。此圣旨一出,满朝皆惊,人人都以为胤祚是看好弘历,要全力培养此子地,不少的朝臣心中都开始盘算着要如何找个空子去弘历面前表演一番,拉拉交情,也好将来得个从龙之功。只不过还没等这帮子朝臣开始行动,正月二十七日,圣旨又到了,唔,说是圣旨怕是有些不准确,其实就是监国阿哥弘历的一份折子被明发了,那上头还有一个巨大的朱笔大叉,显然是胤祚愤怒之下所为,但并没有处置弘历的旨意下来。

    圣上何意?除了有限地几个朝臣知道内情之外,大多数的朝臣都糊涂了,闹不明白胤祚究竟想干嘛,先是给监国阿哥批折子的权力,接下来又将驳回弘历的折子明发,故意给弘历一个难堪。按常例,圣上若是将驳回朝臣的折子明发的话,那就代表圣上对此人极度不满了,那帮子御史们也就该准备着上本弹劾这名官员了,可现如今倒好,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都看着别人会如何做,不过关于圣上力挺十三爷,怒斥大阿哥的事儿却传得沸沸扬扬的,人人都在传监国阿哥弘历可能是要倒大霉了,二阿哥弘扬的名气陡然之间便甚嚣尘上,大有继位者该是二阿哥之风云,就连当初弘扬曾是王世子,又曾被康熙老爷子看重的旧事都被挖掘了出来,京师里地热闹终于开始了。

    不过,不管朝臣们怎么想,流言怎么传,大阿哥弘历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该合议的时候合议,该批折子的照旧批折子,宛若无事人一般,脸上却总是挂着微笑,谁也瞧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当然,也没有多少人敢去问个究竟,这事儿就显得更是蹊跷了些,终于,到了最后还是有人忍不住跳出来了——廉亲王允新纳地侧福晋刚生了个胖儿子,要摆满月酒,请监国阿哥弘历赏光。

第三百九十五章同类项

    语法中有同义词之说,数学上也有相似形之意,逻辑上还有个同类项的由头,在现实生活中若是两个人极为相似,往往用一句话来表述——就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从各方面的外在情况来看,弘历、允这叔侄俩就是一同类项:同样都是俊朗的外表,儒雅的风度,就连笑起来的样子也相似得很;允的母亲是辛者库的贱奴,只因某日康熙老爷子酒后乱性才有了允的出生,而弘历的母亲出身青楼,尽管是清倌人,可比起辛者库的贱奴来说也强不了多少,这一大一小两同类项凑一块儿,那可就有些乐子可看了。

    “哦,弘历来了,快,屋里头坐去。”弘历刚下了轿子,早就得到消息依然等候在大门外的允急走几步,迎上前去,满面笑容地柔声招呼道。

    弘历快步地走了几步,又矜持地顿住了脚,躬了下身子,同样是满脸迷死人不赔命的笑容,拱着手道:“八叔,小侄来迟了,叫八叔久等了,还请见谅则个。”

    “说哪的话,弘历你能来八叔的蜗居,八叔家里可是蓬荜生辉啊,来,进屋再好好叙叙。”允很是客气地挥了下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八叔,您先请。”弘历紧赶着客套了一番。

    这叔侄俩好一番客套之后,总算是并着肩走进了内院,那里头早坐满了宾客,就等着弘历这位主客的到来了。偌大的廉亲王府内今儿个到处都充满了喜庆的气氛,上门道贺的朝臣们少说也有二、三百位的,品级高地就在正厅里陪着,那些三品以下的就只能挤在院子中临时搭盖起来的卢蓬里凑数,各家各府送来的礼物摆了开来。愣是将一个偌大的花厅都挤得满满当当地,啥新奇玩艺儿都有。看这等热闹的架势,这场满月酒比起当初允的世子弘隆满月之时半点都不差,甚至还超过了不少,所差的就是允那帮子兄弟们全都是礼到人未到而已。

    弘历是当今大阿哥,虽暂时还没有爵位,可身份却是尊贵无比,自然该是坐主桌。那满满当当地一桌子人不是八旗显贵就是皇室宗亲,此时见到弘历、允这叔侄俩走了进来,都紧赶着起了身,招呼着,马屁之声大作了起来。

    “各位大人,在下年幼学浅,实当不得各位大人的抬爱,在下惶恐不已。”弘历满面春风地跟各家显贵们打着招呼,逊谢不已。

    “大阿哥客气了。您身为监国阿哥,又是今上之长子,能文能武,化龙可期啊。”刑部侍郎揆叙满脸子堆笑地奉承道。

    “是啊,是啊,我朝自开国以来还从未有如此年轻的监国阿哥,不得了啊,此乃我朝之盛事,当得孚一大白的。”翰林院侍讲王鸿绪紧赶着也奉承了一句。

    “是极,是极。大阿哥年轻有为,实乃我天家之楷模也。”始终含笑不语的允也笑呵呵地附和道。

    “八叔,您这是要折杀小侄罢,小侄哪能跟八叔您比,论能论贤。小侄就是拍马也赶不上您老人家。”弘历脸上的笑容不变,躬了下身子,笑呵呵地说道。

    “都好,都好,依我等看来,无论是八爷还是大阿哥都是我朝的顶梁柱,栋梁材。该当多亲近一些才是,大伙儿说这话对吧?”王鸿绪鼓着掌笑着说道。

    “没错,就是这个理

    “此话有理。”

    “就为了这理儿,八爷今儿个也得跟大阿哥好生喝上几杯的。”

    满桌子的显贵们全都轰闹了起来,硬是要将弘历与允拉扯在一起。弘历脸上地笑容依旧,宛若没听到这些有些出格的言论一般,作了个团团拱道:“各位大人请听在下一言。今儿个是八叔的幼子满月的好日子。大家伙该向八叔表示一下,来。在下领个头,小侄就先敬八叔一杯了。”话音一落,拿起桌上的酒杯,很是爽气地一口闷了,将杯底晃动了一下,示意酒已尽,含笑不语地看着允“好!”允叫了声好,也举起了酒杯,一口喝光,笑呵呵地道:“弘历敬的酒,八叔是不敢推辞的,今儿个八叔心里头爽快,这酒大家伙就放开了来喝,来人,满上,该轮到八叔敬弘历一杯了。”在满桌子的叫好声中,叔侄俩连干了数杯,这才各自落座,一桌子的马屁高手轮着上前拍这叔侄俩的马屁,笑声、掌声、轰闹声喧得沸沸扬扬地,也算是给冬日地寒夜增添了不少的喧哗。

    弘历遗传了胤祚高大的身材,同样也遗传了胤祚的酒量,甚或更好一些,不过即便是酒量再好的人也架不住多人地围攻,真儿个若是来者不拒地这么喝了下去,就算弘历的酒量再好上十倍也撑不住。眼瞅着满桌子的人火力大多都对准了自个儿,弘历立马拿出了十八般的武艺,倒也不是推挡,只是但凡有人来敬酒,弘历绕来绕去总是能绕到允的头上,他若是喝了一杯,总得拉上允一道喝,颇有点他老子胤祚当年赖酒的德性。

    弘历的酒量远比允来得大,这么喝着喝着,允立马就有些顶不住了,只得使暗号,让一干子心腹缓了手,这酒敬得便慢了下来,话反倒是多了起来,话题绕来绕去,便绕到了时事上头。揆叙借着酒劲,红着脸道:“我大清素来以孝治国,以仁安民,无论何事总是得讲求个仁、孝地,大阿哥纯孝仁义,这一点跟八爷可是一体的,实乃我朝两代人中的楚翘,为了这一条,大家伙来干上一杯。”

    “是啊,仁孝双全,实是难得,圣上让大阿哥监国实是英明之至,以大阿哥之才,定能将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总比某些个暴发户来得强。”王鸿绪接口道。

    暴发户自然指的就是十三爷允祥,这两人的话里都藏着话,那意思就是在指责胤祚将弘历的折子明发,力挺老十三,却根本没顾及到这样做会扫了弘历的面子,明面上是在为弘历叫屈,可实际上却是挑拨之言,这两人地话一出口。满桌子都静了下来,全都紧盯着弘历,看弘历如何接口。这话不好接,若是说老十三地坏话,那就是对胤祚的决定不满,真要是传了出去,唔,应该是一定会传出去地,那弘历的监国阿哥估计也就要当到头了。可要说同意这两人的见解,那就是说自个儿无能,这会儿说了,明日一早只怕满世界都知道了,弘历的面子可就全丢光了。

    弘历莞尔地一笑道:“八叔,小侄听过一个笑话,唔,小侄当初可是乐了好久,今儿个是八叔的好日子,小侄就说出来。让大家一乐好了:话说有一旅者路过一小村子,见一农者围着一牛棚不停地跳着,嘴中还念念有词,旅者很是讶异地看了多半会,怎么也看不懂农者在搞啥妖蛾子。上前问曰:何故如此?,农着兀自跳个不停,口中气喘吁吁地道;吾家母牛难产了,我正帮着使劲呢。旅者大异:如何使劲?农着答曰:吾跳上一跳,那力道就全传给牛了,走开,别挡道。吾还得继续呢。”

    这笑话儿说起来一点都不好笑,其实就是一个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思儿,可再一联想到揆叙、王鸿绪刚才地表现,那就有趣了,满桌子的显贵们瞅着揆叙、王鸿绪那两张尴尬的脸,顿时爆笑了起来,连老八不禁都有些子笑喷了。一场可能的风波就在这笑闹中算是揭了过去。

    酒也够了。饭也饱了,是到了该散席的时候了。来道贺的朝臣、显贵们各自散了去,弘历却没有走,不是他不想走,而是晕死出言挽留,说是担心弘历酒上了头,回宫不好交待,硬是要弘历多歇上一会儿再行,当然,这不过都是明面上借口罢了,私底下有些“知心话”要说却也是难免的事儿。

    允是个很讲究生活品味的人,尽管手中的钱财比起胤祚那个大财神来说是差了好多地档次,可府中的布置比起当初的毅亲王府来也没有逊色多少,别的不说,光是间书房里的摆设就富丽得惊人,那些宣德炉、名家字画,玉器古玩每一样都是精品,随便拿出一件来,到市面上都能换个十万、八万两银子的,够一个大富人家悠哉地活上一辈子的了。此刻,这间精美绝伦的书房里就只坐着弘历、允这叔侄俩,脸上都带着春风般的微笑,各自饮着茶,却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气氛诡异得有些出奇。

    “弘历,这茶不错吧?”沉默了良久之后,允忍不住率先开口道。

    “是好茶,这味、色具佳,还别说,小侄还真没喝过如此上好的西湖龙井,好!”弘历微笑着说道。

    允笑着道:“嗯,八叔这茶可是专程从西湖狮峰上采摘下来地嫩芽尖儿制成的,一年里也就只有个八两出头的,若不是你来了,八叔还舍不得拿出来用的,哈哈,也算是托了你的福了。”

    “哦?多谢八叔抬爱了,小侄今儿个可是长见识了,好茶,好茶!”弘历笑嘻嘻地回道,满脸子地真诚,宛若今儿个就是来喝酒喝茶似的,压根儿就没开口询问允的真实用意,这份淡定的功夫和演技大体上也是来自胤祚的遗传罢了,瞧得允心里头直发麻,只是弘历可以沉得住气,允却是不能。眼瞅着弘历那副专心享用好茶的样子,允暗自在心中咬牙,不过脸上却依旧笑得很是可掬地道:“弘历啊,八叔老了,也没啥盼头了,就指望着能喝几口好茶,睡个安稳觉的,不过只怕能得舒心地时候也不多了罢。”

    弘历心里头猛地咯噔了一下,可丝毫没有带到脸上来,只是笑着道:“八叔,您说哪的话,您还不到三十呢,此时言老,未免太谦了些,再者八叔是我朝的顶梁柱,皇阿玛对您可是要重用的。”

    “重用?”允脸色突地白了一下,苦笑着说道:“八叔是怎样的人,你弘历不会不知道的,唔,从来只有权重的皇帝没有权重地王爷,嘿,自古华山一条道,上者生、下者死,原本也无甚可说地,八叔老了,你还年轻着呢,嘿嘿,都说你跟八叔很象,别遭了八叔的命便好。”

    弘历没想到允这话说得如此地直白,手一颤,险些握不住杯子,赶紧深吸了一口气,双眼锐利如刀一般刺向了允,一字一句地道:“八叔刚才说的话小侄一句都没听到,天色不晚了,小侄该告辞了,八叔请留步。”话音一落,起了身便作势要向外走去。

    允没有起身,只是笑着说了个名字:“弘扬。”此话一出,原本作势要往外走的弘历顿住了脚,慢慢地转过了身来,死盯着允道:“多谢八叔提醒,该怎么办小侄心里头有数得很,原也无需外人来教。”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八叔老了,不想看着有人走上八叔的老路。”允低着头,根本不看弘历的脸,幽幽地道:“古人说得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八叔是没有机会了,可你还年轻,别犯了八叔同样的错误,嘿,这也算是个过来人的忠告罢了,但凡有用得着八叔的地方,八叔定不会袖手的。”

    “哦?”弘历脸色一变,突地笑了起来,拱了下手道:“八叔的美意小侄自当铭记在心,哈哈,天色不早了,小侄告辞了。”话音一落,深深地看了允一眼,大步走了出去,允稳稳地坐着不动,并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

第三百九十六章等待

    “八爷您太急了些。”弘历刚走,温瑞和便从书房里的密室内走了出来,径自在允的对面坐定,长叹了一口气道。

    “嗯,本王是有些子急了,不过……唉!”允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把话说完整,他之所以会显得如此失态,其实是因弘历的沉稳所导致的,这一点他虽没有说,可温瑞和心里头却是清楚得很,看了眼有些子丧气的允,笑着道:“不过却也无妨,此子是个明白人,嘿,大体上该是看出王爷的用意了,普横若是料得不差的话,此子打的是将计就计的主意,打算趁着王爷起事之时,将弘扬给坑了,回头再嫁祸到王爷头上,只要能坑完弘扬,他回过头来再收拾了王爷,那将来的天下就是他的了。”

    “嘿,本王有那么好收拾的吗?”允冷笑了一声道:“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能有什么力量跟本王斗,不过也好,只要他想着坑弘扬,那就不会阻止本王起兵,到那时等他坑完弘扬,他的小命也就该没了。”

    “此子手中有什么底牌还不好说,不过依普横看来,他手中的力量应该不强,王爷犯不着去多加理会,倒是十三爷那头非同小可,着实大意不得,现如今我等只能等待时机,一切都要等到前方打起来了才能趁乱下手,不过有些表面上的工作倒是不妨可以先做一下,嗯,六爷不是将弘历的折子明发了吗?那就在上头做出些名堂来好了。”温瑞和笑着说道。

    允眼前一亮,紧赶着道:“先生之意是……”

    “不错,头前已经挑动了弘历、弘扬之间的关系,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事情再闹大一点好了,最好让他们兄弟俩掐起来,这乐子可就更大了。嘿,形势越乱越好,至不济也能牵扯住十三爷的大部分精力。”温瑞和面无表情地说道。

    允激动地霍然而起。笑哈哈地道:“好,就这么办,回头本王就让人传话去,本王倒想看看老六在前头能不能稳得住,哈哈,若是老六因此吃了败仗。那倒也省得本王出手了。”

    戌时二刻,天阴得很,尽管没下雪,可风却大得很,天冷得够呛,街上早就没什么行人了,弘历的大轿子在一大群善扑营军士、大内侍卫、小太监之类的簇拥下回到了宫中,不过轿子却是空的,此刻地弘历一身的便装出现在一栋民房的密室中,正满面笑容地打量着斜躺在摇椅上地曹限东。

    “大阿哥今日可是满载而归了罢。嗯,八爷那儿一准没少向您许诺,甚或也没忘了要你提防二阿哥罢了,曹某猜得不错吧?”曹限东见弘历坐下,却连身子都没起,面上露出一丝戏谑的微笑。款款地说道。

    “嗯哼,曹先生猜得果然很准,八叔就是那副德性,总以为每个人都跟他似的好算计。”弘历哈哈一笑,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拿起桌上的点心盘子,随意地将就了几口。边吃边道。

    “不错,不错,大阿哥看得很透彻,嘿,八爷那人好算计,可惜他再怎么算也算不过今上,此次也是一样。他连一成的胜算都不到。大阿哥若是就此被搅了进去,嘿嘿。回头今上不拿你来开刀才怪了。”曹限东很是舒服地半转了下身,瞥了弘历一眼道。

    “呵呵,八叔忙他的,爷我就躲一边看热闹便成,想让爷出手去对付老二,门都没有,爷不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想必老二那厮也不会不明白。我们兄弟俩迟早要斗,可却不是这会儿。真要是比算计,我们兄弟俩加起来也不是皇阿玛地对手,呵呵,他老人家敢在这时候御驾亲征,能没有个埋伏才见了鬼了,爷其实就是个幌子,专诱骗八叔那蠢货上当的,嘿嘿,八叔一定猜不到爷早就上了密折子,将所有的计划全都报给皇阿玛了。”弘历笑得无比的可爱,可爱得宛若一只小狐狸一般。

    “是喽,不过大阿哥似乎少说了点什么罢了,嘿嘿,能不能真儿个地瞒住今上还难说得很,现如今还不到高兴的时候,就算能瞒住今上,到了底儿还得八爷肯交出东西,否则还不是白高兴一场。”曹限东白了弘历一眼,没啥好气地说道。

    弘历眉头皱了一下,想了想道:“嗯,先生这话有理,依先生看来,八叔到末了会不会放手?”

    “会,一定会,因为他没得选择。”曹限东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地道:“八爷此次必败,败了之后,他连个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过以他的个性,断不会让今上过得轻松的,那些东西他不是给你就是给四爷,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儿,嗯,给你的可能性或许更高一些,一切到时候再看着办好了。”

    “四叔?”弘历地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下,默默地沉思了好久之后才道:“四叔一向跟八叔不和,况且四叔如今已是死老虎一只了,八叔该不会……”

    “嘿,你太小看你四叔了,即便是今上都拿你四叔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曹某人以为你四叔将来一准会闹出大事来的,嘿嘿,还有今上头疼的时候。”曹限东冷笑了一下道。

    “也罢,走着瞧好了,爷还年轻,等得起。”弘历眉头一展,笑盈盈地说道:“今儿个酒有些上头了,唔,就不回宫了,将就着在先生这打混一宿好了。”弘历起了身,恶狠狠地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地转身出了门,自去歇息不提。

    夜有些深了,弘历是睡得香甜了,可睡不着的人却有不少,怡亲王允祥就是其中一个,自打接到弘历进入廉亲王府以来,允祥就很有些子坐立不安的,在宽大地书房内踱来踱去,始终没个消停的时候,邬思道、林轩毅这两大智者却没有出言劝慰,反倒忙着下围棋呢。允祥走走停停。看着那两大谋士欲言又止,脸色急得都有些发白了。

    “禀王爷,大阿哥出了廉亲王府。大驾是回了宫,可人却不在轿子里,到了间民宅,属下已经让人盯着了。”匆匆走进书房的孙承福高声汇报道。

    “哦?怎么会这样?唉,这混小子!”允祥猛地踱了下脚,转身看向邬、林二人。苦笑着道:“二位先生,这火都烧到眉毛了,你们还有闲心下棋,真要是大阿哥陷了进去,这该如何是好,再者,大阿哥现如今可是批折子的监国阿哥,若是,唉,若是真有个好歹。让本王如何跟皇上交待啊。”

    “王爷少安毋躁。”邬思道头也不抬地道:“大阿哥不是个傻子,我等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以他地心智,能看不出八爷不怀好意吗?他这是打算钓鱼呢。”

    “钓鱼?钓什么鱼?邬先生这话本王怎么听不明白?”允祥满头雾水地问道。

    林轩毅哈哈一笑,抬起了头道:“钓的大鱼自然就是八爷了罢,这有何可说地。唔,王爷尽管将今日地事报上去就好,圣上那儿会给个准信的,现如今还不到动的时候,等着罢。”

    “那,大阿哥这么晚了不回宫又想折腾些啥子?”允祥见两大谋士一副笃定的样子,心中稍安了些。可还是有些子不放心地追问道。

    “禀王爷,现已查清此宅的主人名为陈东强,陕西人,不过据查,此人虽名义上是房东,其实并不是房子的真正主人,此宅其实是大阿哥地产业。住里头地是一个名为曹限东的落第举子。山东淄博人,素来以智计著称。文采出众,然科场命乖,总因各种原因落第,大阿哥两年前收其入幕。”孙承福一躬身子,将曹限东地来历一一报出。

    “曹限东?没听说过啊。”允祥皱着眉头想了一阵,也没弄明白此人是何方神圣。

    “王爷何需理会此等事情,一切自然由皇上做主便好。”邬思道推了下棋盘,哈哈一笑道:“厉河兄的官当得大了,棋也跟着长了,这局玉露败了,罢了,今儿个就这样好了,等等罢,一切自然会明了的。”

    等待是需要时间的,长时间的等待对一个没足够耐心的人而言就是一种折磨,若是等待到的是个好消息,那倒也罢了,可若是等到地是个坏消息,那简直就是件烦人的事儿。胤祚不缺乏耐心,他也等得起那些时间,不过等来的消息却令他有些烦心不已。

    所得的消息有四条:第一,老八开始动了,这一条早在胤祚的意料之中,倒也无甚可说的。第二,弘历送来了份计划,打算以自身为饵来调动老八,这一条稍有些子麻烦,弘历不甘心寂寞胤祚是早就知道地,也明白弘历此举是打算借此机会壮大自身的力量和威信,只是胤祚一时间还无法确定下来如何对待二子争功的事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个都疼心,加之弘历比之弘扬其实并没有差多少,当初胤祚之所以立弘扬为世子固然是因弘扬较为出色一些,但也不排除当时康熙老爷子所给的压力。胤祚并不想现在就确定继位者,毕竟小时出色、大时了了的“伤仲永”之事海了去了,该给弘历表现机会的,就算再不情愿也得给。

    第三个消息倒是好消息——“洗脑”计划很成功,至少在中下层是很成功的,在还不到两个月地“强化”训练下,策妄阿拉布坦手下那三千精骑绝大多数都已经姓“清”了,暗中组建起来的“政委”已经全面掌控了整支队伍,当然,那些千夫长以上的将领却都还被蒙在鼓里,整支队伍表面上看起来跟以前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可一旦策妄阿拉布坦想要攻击清军,其结果就是他自个儿首先被攻击。

    第四条消息最为麻烦——先期派遣到布伦托海子进行侦察任务的“鸿鹄”子弟传回了一个重要消息:俄罗斯增兵了,人数多达四千余人,无论是装备还是军服都跟俄罗斯远东部队不同,其番号是“近卫军第三军第二师”;俄罗斯的布伦托海要塞已经建成,防卫森严,“鸿鹄”子弟根本无法渗透进去。

    近卫军是啥玩意儿胤祚还是知道的,近卫军看名称跟中国历朝历代地禁卫军、御林军或是大清地善扑营是一个概念,但实际上却不是一回事儿,在俄罗斯军队中能成为近卫军的都是军中地精锐,只有最善战的部队才能被授予近卫军的称号。来的尽管只有一个师,可这一个师的战斗力却不容小视,彼得大帝肯把此等精锐部队派来远东,足见彼得大帝对远东的野心不死,若是不能全面击败俄罗斯侵略部队,等待大清的绝对是被奴役的局面。

    仗是肯定要打的,可该怎么打却很有讲究了,现如今胤祚手中的火器营就人数和装备而言还是超过了俄罗斯的总兵力,但在作战经验上却差得太多,别说去攻击严密设防的布伦托海子,就算在正面战场上硬碰硬都不见得一定能完胜对手,况且就算是惨胜了,对于胤祚来说也不是个可以接受的结果。这仗究竟该如何打,胤祚倒也考虑出了数个方案,各有利弊,着实难以取舍,只是时间不等人,现如今草原上的雨季已经快要结束了,战争已经是迫在眉睫了,也到了该下决心的时候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一触即发(一)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句话放在哪个时代都是真理。就这一点而言,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比胤祚了解得更透彻,胤祚需要一场大胜来竖立起自己的威信,以便进行他所想要的改革,同时他也想通过这场大胜好好地教训一下贪婪的北极熊,顺便将大清的边界向外扩展一下,至于将俄罗斯的亚洲部分并入大清的版图却不是此次作战的目的,那是留给后人们去完成的事儿,而这就是胤祚此次作战的战略目标。

    明确战略目标是一回事,可如何实现战略目标却又是另一回事儿,面对着万余全副武装的老毛子,想要正面迎敌,一战而胜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种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些,大到胤祚无法承受的地步,毕竟胤祚还指望着能率领手下这支经历过近代战争的铁血部队去压服京师里那帮子老顽固的,若是受损过重,手头没了最重要的砝码,胤祚要想实现变革还得多费上不少的手脚的。

    正面迎敌不可取,强攻布伦托海子要塞更是不现实,那么摆在胤祚面前的选择其实就只有诱使老毛子深入准格尔腹地,分散敌军,而后各个击破,或是围点打援,或是分进合击,或是利用地形地势打埋伏等等都是可以选择的战术,至于如何诱使敌人深入并迫使敌人分兵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需要详细地分析战场势态才能最终确定。坐在吉兰泰大营里头空想自然是无法达成这一目地的,进军准格尔盆地便成了现如今所要做的第一件事——远卓三年三月初三,胤祚亲率一万三火器营将士、两千善扑营、三千喀尔喀蒙古骑兵及准格尔三千骑兵进入八百里旱海。向准格尔盆地进发。

    胤祚已经不是第一次穿越八百里旱海了,当初康熙老爷子二次亲征时,胤祚就曾伴驾而行,对这一路地艰苦早就做足了准备,凭借着大清强大的后勤供应能力和征西后勤总管周用诚的精心谋划,胤祚的大军于远卓三年四月初六一路无惊无险地抵达了奇台地区,而与此同时,早一步出发的东路伊犁将军科索阿的五千人马艰难地翻越崇山峻岭抵达托里。距离乌鲁木齐约五百余里,距离布伦托要塞约三百余里;西路军李柯部伍万大军也穿过了青海省,抵达若羌;东西两路大军就地驻扎并未再向前进发。

    以疲惫之军去迎击强敌那等傻事胤祚是不会去干的,整军备战、了解敌情动态乃至确定最终的战略战术就是自然地事儿——远卓三年四月初八,“鸿鹄”子弟传回最新消息:俄军频繁派出小股部队四下劫掠,大肆屠杀牧民,抢夺牛羊,疑似即将展开攻击行动。||

    “圣上,各位大人,末将以为敌军之所以选择此时出兵。实乃因此时正是牛羊繁衍之时,各部落无法正常迁徙,大多聚集在乌鲁木齐、精河、奇台等水草茂盛之地,此时出兵可收迫使准格尔部不得不集中全力进行抵抗,敌军可以依仗火器之优势一战而胜之,从而粉碎准格尔部之战力,实现其占领之目的。末将以为敌在明我在暗,此战当以伏击为主,末将建议我军埋伏在卡拉麦里山,等老毛子出兵之后。全军奔袭布伦托海子要塞,先断其归路,而后待敌军回援之际,给予迎头痛击。以实现一战击溃敌军之预想。”战前研讨会刚开始,左营统领、原“暗箭”四号叶南和率先站了出来,手持一支细木棒,在巨大的沙盘上边指点边畅畅而谈地说道。

    叶南和的话音刚落,右英副将奎叙阿立刻出列道:“圣上,各位大人,末将以为叶大人的敌情分析是有理,不过我军之战略选择却有误。根据前方传回的消息。布伦托海子要塞极为坚固,若是我军陈兵城下。又未能在短时间内攻破此要塞,一旦敌军主力回援,我军难免腹背受敌,此兵家之大忌也,不可不慎。末将以为不若如此:敌军出兵无外乎三条进军线路——中路直取乌鲁木齐,西路奔袭精河,东路直下奇台,此三地中乌鲁木齐为牧民最集中之地,末将若是敌酋,欲逼迫准格尔会战的话,必定是直取乌鲁木齐,我军可以由部分骑兵在乌鲁木齐假装主力集结准备会战,而大军主力依旧埋伏在卡拉麦里山,待敌军前出之后,由东路军伪装主力做出威胁布伦托海子的架势,迫使敌军求援,我军主力趁敌军回援之际,抚其后背,前后夹击,一战而败之,可得全胜,而后趁胜全力围攻布伦托海子要塞,可得全功。”

    “圣上,各位大人,末将以为奎副将之策听起来有理,其实不然,其一,我东路军科索阿部除了十余门旧式火炮之外,并无攻城之利器,根本无力做出全力攻城之假象,反倒有可能被布伦托海子要塞的守军击溃,如此一来,前方敌军势必不会回援,一旦其占领了乌鲁木齐,我军主力即便是全力出击,也只能是一场死战,在军心士气都不占优的情况下与敌军会战,实不可取。^^^^末将以为我军倒不如集中全部力量,待敌军出击之后,从卡拉麦里山、托里、若羌三路出击,与敌军在五家渠会战,以强击弱,三路围剿为上策。”前锋营副将李达海出列反对奎叙阿地战略,并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不妥,不妥。”中军营统领、“暗箭”三号孙思浩忍不住跳起来反对道:“圣上,诸位大人,末将以为李大人之策着实不妥,姑且不论我军全力迎敌是否能全胜,就说三路大军位置间隔甚远,要想同步指挥原本就是难事,一旦出现漏洞反倒容易被敌军各个击破。若如此我军在暗之优势荡然无存,此策实不可为。末将以为我军不若主动出击为好,先以东路军杀入哈萨克汗国。以游骑切断敌军之后勤供应线,大军主力全力围困布伦托海子要塞,围而不打,生生困死敌军。”

    “不成,此策大谬也,末将以为……”

    一干子大将各抒己见,互不相让,一场战前研讨会开得热闹非凡。那激烈争辩地场面令参战的准格尔部及喀尔喀蒙古将领们看得目瞪口呆,全然不明白这帮子火器营的将领们为何敢在圣驾前如此放肆地献计献策。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这是胤祚亲自定下来地规矩——但凡演习或是战例分析,每个与会之人都必须畅所欲言,讲出自个儿的战略构思,所献的策子全部都要记录在案,作为战绩考核的一部分,若是所献之策能被采纳就是大功一件。胤祚之所以要定下这么个规矩,所考虑的并不是眼前这支队伍地建设,而是后续军制改革及军事学院设立的需要——收获大批经历过战火考验而又有战略、战术素养的军官正是胤祚此次出征地战略目标之一。

    大家伙争得面红耳赤。可胤祚却始终不发一言,只是面带微笑地坐在上首,静静地听着,待得数十位将领一一发过言之后,胤祚挥了下来,示意众将安静,看着策妄阿拉布坦道:“爱卿可有何要说地?”

    策妄阿拉布坦纵横大草原多年,大小战事经历了无数,见识自然是不凡的,一干子清军将领的战略战策他都听在了耳朵里。心中着实震惊得很,不过面上却还能沉得住气,此时见胤祚发问,忙出列躬身道:“圣上。臣以为诸位将军所言都有理,臣愚昧,不知该如此说叨,一切恭请圣上裁决。”

    妈的,这老小子还真是***滑头。胤祚见策妄阿拉布坦不想说,心中暗骂了一句,却也不点破,笑了一下道:“爱卿身为地主。又是久历战阵之大才。朕颇有借重之处,望爱卿莫失了朕之厚望。”

    “臣自当听从圣意。但有所命,莫敢不从,臣愿为先锋出战,望圣上恩准。”策妄阿拉布坦一脸子诚恳地道。

    “好,爱卿之言甚合朕心,既如此,朕就不多客套了。”胤祚霍然起身,走到摆在大帐正中的那幅巨大的沙盘前,扫视了一下帐中诸将,高声道:“诸位爱卿,朕意已决,此战是我大清生死攸关之战,断容不得任何懈怠,但凡有不听命行事者,杀无赦!”

    一干子将领齐齐跪下,高声道:“谨遵圣命,我等当血战至死,死战不屈!”

    “策妄阿拉布坦、阿全阿(喀尔喀蒙古王世子)听令。”胤祚沉着声道。

    “臣等在!”策妄阿拉布坦、阿全阿忙膝行上前一步高声应答道。

    胤祚面色严肃地道:“朕令尔等各率本部兵马向前进发,一旦遇到老毛子主力,稍战即退,不可恋战,引诱敌军主力向卡拉麦里山口进发,敌若是不追,尔等可以不停地骚扰之,疲惫敌军,激怒敌军跟随尔等而动。我军主力在此地设伏,发动攻击,围而不打,让敌军派人回去求援,然后在此地设伏,先歼灭敌军来援主力,而后奔袭布伦托海子要塞,最后再发起总攻,歼灭被围之敌。”

    阿全阿毫不犹疑地高声应诺,策妄阿拉布坦却犹豫了一下道:“圣上,臣所部都是骑兵,一旦开战,撤退虽是便利,可如何能保证敌军一定会追击,若是缠斗,则我军火器不足,死伤难免惨重,臣并非不敢战,而是担心误了圣上的大事。望圣上明鉴。”

    “不碍事,朕不需要你跟老毛子缠战,朕只需要尔等埋伏在这儿,等老毛子路过之际,尔等全军出击,一沾即走,老毛子地哥萨克骑兵必然会追击,尔等边战边退便是了,朕会派兵在此接应地,一旦将老毛子的哥萨克骑兵打疼了,老毛子地主力一定会跟着尔等而动。”胤祚笑呵呵地指点着沙盘道。

    “这个……”策妄阿拉布坦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下道:“圣上英明,臣尊旨便是,只是,只是臣部火器训练已经结束,那些教官……”

    “哦,他们全都撤出来好了,朕答应过将整支队伍交还给爱卿的,朕自然不会食言,嗯,等打完了这一仗,朕就为卿部配齐火器如何?”胤祚哈哈一笑道。

    策妄阿拉布坦当了几个月的光杆司令,不就是为了能从胤祚手中骗到火器罢了,可眼瞅着胤祚压根儿就没打算战前给足火器,这令策妄阿拉布坦心中恼火不已,只是此时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只能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道:“臣谢主隆恩,臣一定誓死以报圣上的厚爱。”

    “嗯,那就好,朕等着爱卿的好消息,明日一早卿部就先行出发罢,朕亲率大军也向卡拉麦里山进发。”胤祚哈哈一笑道:“阿达听领。”

    骑兵营统领阿达忙上前打了一个千,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道:“末将在,圣上说,末将听。”

    厄,这臭小子都来一年多的,这汉语水平还是有够糟地。胤祚被阿达的话逗得莞尔一笑,改用蒙语道:“阿达,你来朕军中已经一年了罢,觉得如何啊?”

    “末将很好,多谢圣上厚爱,末将愿为圣上而战!”改用了蒙语的阿达,话一下子流畅了许多。

    胤祚点了下头道:“嗯,朕给你个任务,你率壹千骑军到草盖子接应前锋部队,朕要你将老毛子的骑兵狠狠地上一堂骑兵课,打得越猛越好,打完就走,诱使敌军主力继续跟上来,而后你部与策妄阿拉布坦两部轮番上阵,骚扰敌军,不要让鱼脱钩了。”

    “是,末将明白。”阿达打了个千退了回去。

    “叶南和听令,朕要你率军到此地设伏,放过俄军,不必动手,等老毛子地援军到后,全军出击,务求一举歼灭敌军,朕让李柯部派一万骑兵协助你,而后趁胜奔袭布伦托海子要塞,朕将前锋营特别小队交给你,该如何行动,朕自会有交代的”胤祚继续下令道。

    “是,末将领命.”整个大帐内一股子大战在即的气氛油然而起……

第三百九十八章一触即发(二)

    草原的夜是极美的,一轮新月斜挂天际,将柔和的月光洒向大地,群星在夜空中闪烁出一片的璀璨,萤火虫排着队在月色下起舞,不知名的昆虫在草丛间鸣唱,风过处,草叶低伏,草浪翻滚如同水波轻荡。草原的美是毋庸置疑的,即便你在草原上呆了一辈子也绝不会有怨烦的感觉,只是此刻的策妄阿拉布坦却根本无心欣赏此等美景,心烦意乱的他在帐篷中早已不知踱了多少个来回,心中纠结的思绪已是一团的乱麻。

    “六弟,你看此战如何?”策妄阿拉布坦终于停住了脚,面色凝重地看着策凌敦多布,沉着声问道。

    “大汗,若是按清帝的部署,必胜!”策凌敦多布顿了一下接着道:“但却不是我准格尔部的胜利。”

    “是啊,若真是如此,我准格尔部危矣。”策妄阿拉布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清帝大胜之余如何肯放过我等,真到那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别说是翻身了,就算是想求一条活路都不可得了,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策凌敦多布躬身道:“大汗,事到如今也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将清帝的计划泄露给老毛子,让老毛子跟清帝来场硬碰硬,两败俱伤之余,我军也好坐收渔人之利,只是此计虽好,却有一不可解之难题,一旦清帝溃败,老毛子同样不会放我准格尔部一条生路。再者,清帝多少还算是仁慈,即便是胜了。也不会对我准格尔部赶尽杀绝,可老毛子却是要灭我族群地。其二就是将计就计,虽可依照清帝之策行事,然大哥可以趁乱先撤走,回去召集精兵,一旦清帝获胜,袭取奇台大营,毁掉清帝大军的粮草辎重。令清帝无力再战,迫其就范。”

    “哦?”策妄阿拉布坦眉头一皱,低着头再次沉思了起来,良久之后,眉毛一扬,冷笑了一声道:“那就二策并行好了。”

    “大哥,这……”策凌敦多布忙出声打算进谏,策妄阿拉布坦挥了一下手道:“不必多说,大哥自有主张,你且附耳过来。如此……”策凌敦多布脸色变幻不定地听着,良久不发一言……

    清中军大帐中,忙碌了一整天的胤祚好不容易才处理完军务上地事儿,正想喘口气,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随侍太监高年英便急步走了进来道:“圣上,信到了。”边说边将手中的一张小纸条递给了胤祚。

    “嗯?”胤祚接过短信,飞快地扫了一眼,却是“鸿鹄”传来的京中最新消息——老八动了!

    嘿嘿,老八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好啊,咱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搞掉了老八,去掉一个巨大的绊脚石。朝局也到了该大洗牌的时候了。胤祚心情不错地轻笑了一声,随手将那张密码写成的信揉成了碎片。

    “圣上。”刚抄写完节略的张廷玉见胤祚心情不错,忍不住开口道:“圣上,臣不通军事,然臣以为策妄阿拉布坦实不可靠,现如今圣上将诱敌之重担交予此人,其中恐有贻误,臣不敢不言。”

    “衡臣所言极是。朕心中有数。朕已经预先部署好了,朕不怕他捣鬼。就怕他不捣鬼,否则朕还真没个拿下此人的正当借口,此事无须多虑。”胤祚笑了一下道:“衡臣,京师传来消息,嗯,老八终于开始出手了。”

    “什么?”张廷玉手一颤,捧在手上地那叠子奏折顿时散了一地,另一边正埋头抄写节略的李光地也惊讶地抬起了头,下颌上那丛花白的胡须也乱颤个不停,一双老眼满是讶色地盯着胤祚不放。

    “衡臣,晋卿,何必惊慌,老八不过是按照朕的剧本在唱戏罢了,朕就让他演个够好了,朕倒是很期待老八能唱出一场大戏来的。”胤祚轻蔑地一笑道。

    张廷玉、李光地都是老成持重之辈,虽早已知道允必定会趁帝驾亲征之际惹出乱子来,也早就知道胤祚有了预先安排,可事到临头,他二人还是震惊得很。张廷玉想了想道:“圣上英明,然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朝局动荡不安,恐伤社稷之根本,请圣上明鉴。”

    “无妨,早闹晚闹都是闹,朕等着他闹好了。”胤祚笑着挥了下手道:“此事与二位爱卿无关,尔等不必操心,朕自会有主张的,罢了,明日一早要拔营了,尔等都跪安罢。”张、李二位军机大臣见胤祚不想多谈此等事情,也就不敢再多劝,各自上前跪安告退而去,胤祚起了身,踱到了大帐外,仰望着星光点点的夜空,独自发着愣……

    穷文富武大体上是中国历朝历代的特色之一,当文官的人若不是贪官的话,一年到头搞上个万儿八千两银子也就差不多了,可武将则不同,只要是个主兵官,玩些喝兵血、克扣军饷、倒卖粮秣之类地把戏,一年下来几万两银子跟玩儿似的,若是遇上个出兵的好时机,那油水可就大了,搞些啥子指民为匪,杀良冒功之类的把戏,既能劫掠民财还能立下战功,爽得很!这一套套的把戏历朝历代就上演个没完,到了清代也没多大的好转,各地将军、总兵之类都乐在其中,可有一条——此等事儿只能私底下做,若是被人捅将出去,那就完了,别说啥子前程了,连小命都不见得保得住,当然被人捅穿的家伙绝对是极为少数的倒霉蛋罢了

    夜很深了,现任九门提督良城却了无睡意,心浮气躁地在自家府宅的书房内来回地踱个不停,脸色阴郁得可怕。实际上自打远卓三年正月至今。良城就再也没有开心过——不知是何方神圣拿住了他当年在西安、热河任将军之时地把柄,为此要挟他办了不少地事儿,事情虽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到了如今良城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算想反戈一击都没个头绪,又如何能开心得起来?

    今夜,是地,就是今夜,那个可恶的勒索者就要露面了——良城午时接到一封信,言及那人会在今夜上门拜访,可如今都已是戌时二刻了。那个神秘人却始终不见踪影,良城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只是他急也没用,只能等着不是吗?

    “爷,有客来访,人在后门。”预先得到良城指令、负责迎接来客地一名戈什哈匆匆走进书房,低声道。

    “哦?”良城皱了下眉头,紧赶着问道:“来了多少人?”

    “爷,就一辆马车,帘子遮得严实。看不清里头的情况,叫门的是个车夫。”戈什哈躬身应答道。

    “好,让他们进来,尔等先去准备,等本督的信号。”良城挥动了下手,恶狠狠地叮嘱道。

    什哈打了个千,自行退了下去,良城略有些紧张地坐了下来,脸皮子一抽一抽地往外冒着杀气。

    片刻之后,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随着戈什哈走入了房中。来人不亢不卑地躬身行礼道:“草民见过良帅。”

    良城冷着脸没有答话,一挥手,示意戈什哈退出房去,一双鹰眼死死盯着来人不放。良久之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好贼子,好狗蛋,竟敢要挟本督,嘿,不怕本督将你砍了。”

    “怕?哈哈哈……草民怕得很啊,良帅如果不怕的话,也用不着在外头埋伏人手了。某既然敢来。自然有所持,良帅大可将草民砍了便是。不过……”来人哈哈大笑地道。

    “不过怎地?”良城脸色一沉,冷声道。

    来人面色一肃道:“嘿嘿,砍了在下容易,可良帅只怕也得陪着草民一道下地狱去。”

    “放肆!”良城霍然起立,怒吼了一声,唰地将墙上挂着地剑抽了出来,一挥手架在了来人的脖子上,冷笑一声道:“莫非本督手中地剑不利?”

    “良帅请自重,草民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良帅要砍要杀,随便好了。”来人眼皮都不抬一下地说道。

    城眼中精光一闪,将长剑回了鞘,摆了下手势道:“先生请坐,本督自忖与尔无冤无仇,尔为何要要挟本帅,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帅拼着一死也要先拿下你。”

    “好,这才是将军本色,实不相瞒,草民姓温,名瑞和,字普横,想必将军该是听说过草民罢。”温瑞和平静地说道。

    “什么?你是八爷地人,你……”良城虽没见过温瑞和的面,却知道八爷府中有这么位神秘地军师在,此时冷不丁听温瑞和自报家门,顿时惊得跳了起来。

    温瑞和晒然一笑道:“不错,本人正是八爷的人,良帅不也同样是八爷的人吗?”

    “放屁!本督是朝廷命官,是皇上的人,跟你家主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良城恼羞成怒地吼道。

    “良帅何必忌讳,现如今良帅已经在八爷的船上了,想下来只怕来不及了。”温瑞和哈哈一笑道:“良帅派人送地军械、军粮早已登记在册,帮着八爷在九门提督衙门安插手下也有据可查,说破了天,只怕良帅也否认不了的喽,今上能轻易饶得过你,哈哈哈……”

    “你,你们……”良城脸色发青,用颤抖的手指着温瑞和,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呆立了半晌,颓唐地坐了下来,苦笑着道:“先生不必多言,本督深受皇上宏恩,绝不可能背着圣上行谋逆之举,本督这就上本自清,一切由圣上裁决。”

    “哦?”温瑞和故作惊异地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道:“良帅还指望着今上能回京不成?嘿,实话跟你说好了,今上此次败局已定,是回不来的了。”

    “胡扯,你敢诅咒圣上,本督斩了你。”良城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外头的戈什哈听到这个预先约定好的信号,顿时一蜂窝冲了进来,刀枪并举地将温瑞和团团围住,只待良城一声令下,便要拿下温瑞和。

    温瑞和没有一丝的惊慌,微微一笑道:“良帅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某就一文人耳,再说就算良帅拿下了在下,也无济于事。”

    “退下!”良城脸色变幻了好一阵子,颓然地挥了下手,示意那帮子戈什哈退出书房,死盯着温瑞和道:“你把话给本督讲清楚了,否则别怪本督手下无情。”

    “好说,好说。”温瑞和好整以暇地弹了下衣衫,微笑着道:“八爷乃贤王也,素来深得民望,若不是今上横加陷害,又串通贺铁捏造遗照,这大位原本就该八爷来坐。今上好战成性,又不遵祖制,实乃我大清之叛逆者。此贼好战,不顾民生困顿,悍然出兵帮助准格尔此等世仇,实大失民心,天必惩之,此战不但必败,而且此贼必死,嘿嘿,这几天就会有确切消息传来。良帅,须知良禽择木而栖,英雄顺势而为,现如今的局面已经在八爷的掌握之中,良帅切莫自误。“你……本督要立刻上本揭穿尔等!”良城愤然而起。

    “来不及了。”温瑞和冷笑一声道:“现如今那贼子的尸骨怕是早都冷了,就算他还活着也无甚用处了,实话跟你说罢,整个京师都已经在八爷地手中,即便是你九门提督衙门也不例外,这还得多谢良帅的鼎力。良帅该怎么做,用不着温某人多说了罢,事成之后,八爷不会亏待了你的,一个武英殿大学士的衔儿可是为良帅准备好了地。”

    “你……我……”良城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呐呐地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叹了口气道:“本督要好好想想。”

    “成,良帅,时间不多了,明日傍晚在下会派人来听消息的,哦,顺便说一下,在此期间,良帅府中的人最好不要离开府邸,否则出了意外,别怪温某人没事先提醒,告辞。”温瑞和哈哈一笑,起身便大摇大摆地出门而去,只留下良城自个儿在书房里发呆……

第三百九十九章诱敌深入(上)

    羊头山,说是山其实不过是大草原上几处隆起的丘陵罢了,大体上因是春末雨水足的缘故,草木苍翠茂盛,藤葛疯长,将整个羊头山遮盖得严严实实地,算得上大草原中为数不多的藏兵好去处,此刻,策妄阿拉布坦、阿全阿各自领着三千精骑正埋伏在密林之中。

    三天了,自打远卓三年四月十二日起,六千精骑在这里已经足足呆了三天的时间,却始终没等到俄罗斯军队的到来,尽管派出去的游骑始终监视着布伦托海要塞的一举一动,却始终没发现老毛子出兵,谁也不知道究竟还要等多久。尽管蚊虫叮咬得厉害,尽管林中湿气冰冷得够呛,可谁也不敢擅自离开,因为这是圣命,没人敢拿自家的小命来开玩笑不是吗?策妄阿拉布坦领着几个心腹将领站在羊头山的峰顶处,默默无语地盯着布伦托海子的方向,一张黝黑的脸此时更是阴沉得厉害。

    “大汗,看,有情况!”一名千夫长手指着远处正高速向此山冲刺而来的蒙古骑兵,高声叫了起来。

    策妄阿拉布坦脸皮子抽动了一下,沉着声道:“去,将人带上来。”

    “禀大汗,老毛子出、出动了,火枪兵四千五,骑兵两千,沿着毛盖子向此地来了,估计两天之后会经过此地。”游骑一见到策妄阿拉布坦立刻跪倒在地,高声汇报了起来。

    “太好了,总算是来了!”喀尔喀蒙古王世子阿全阿兴奋地一个击掌,忍不住叫起好来。

    策妄阿拉布坦没理会阿全阿的激动,冷静地追问道:“来敌打得是什么旗号,有多少火炮?”

    那名游骑受过火器营的专门培训,对老毛子的旗号、火器等还是有些了解的。此时听策妄阿拉布坦发问,忙高声道:“禀大汗,来犯之敌打的是近卫军地旗号,其火器不是老毛子远东军的火绳枪而是燧发枪。火炮约有四十门,另有四匹马拉的弹药车数十辆。”

    在场的将军们都接受过火枪知识地普及教育,大体上还是知道燧发枪与火绳枪的区别的——无论在射击速度、弹丸杀伤力还是装弹速度上,燧发枪都要比火绳枪强上一些,虽说不是太多,可对于打算用骑兵发动突袭的蒙古勇士们来说,这一点不大的区别就意味着要多死伤上不少的人马。大家伙原本激动的心情立时冷了下来。各自沉默不语地看着作为诱敌部队总指挥地策妄阿拉布坦。

    “打!不必恋战,一沾即走!”策妄阿拉布坦咬着牙下令道:“各军即刻起进行修整,后日辰时之前做好战斗准备。”

    帮子蒙古大将高声应诺,分头散开,各自准备去了。策妄阿拉布坦默默地看着各自散去地那帮子蒙古大将,回过身来瞥了一眼策凌敦多布,幽幽地问道:“都准备妥当了罢?”

    “大汗,都准备好了,大汗尽管放心便是。属下即便拼死也要拿下奇台大营。”策凌敦多布沉着声道。

    “那就好,等打起来,六弟不必逗留。即刻回去调兵,此战是我准格尔部生死存亡的关键之战,一切就全看六弟的了,大哥拜托你了!”策妄阿拉布坦轻轻地拍了一下策凌敦多布的肩头,眼圈微红地说道。策凌敦多布没有开口回答,只是用力地点了下头,兄弟俩相视了一阵,各自掉头看向布伦托海的方向。默默无语地眺望着……

    布赫鲁斯基少将心情不错地骑在马上。很是愉快地吹着口哨儿,任凭胯下的战马缓缓前行。一想起昨夜征服的那个黑发美人儿,布赫鲁斯基少将更是觉得此次远东之行没有白来,当然他更庆幸的是出发前跟谢廖夫的那场豪赌,若不是将那头大狗熊赢得只剩下条裤衩,此次留守地就该是自个儿了,若如此,人生的乐趣岂不是少了许多?美女,东方的美女还真是好啊,叫得响,扭得欢,性子野,玩起来分外带劲,至于那些所谓地东方武士布赫鲁斯基少将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浪费一些子弹罢了——连端了两个部落,手下的儿郎们连块油皮都没磨破,这种战打起来分外的惬意,可打多了就没劲得很,远及不上跟东方美人儿“打仗”来得带劲。

    “报告,将军,前面有些赶着羊群的牧民正在逃窜,楚留斯基上校请求追击,请将军指示。”正当布赫鲁斯基少将浮想翩翩之际,一名哥萨克骑兵兴致冲冲地策马前来报告。

    “哦,那还等什么,让楚留斯基带着他的人追上去,男人不用留了,女人和羊留下就成。”布赫鲁斯基少将打了个响指,哈哈一笑道。

    “是,将军!”哥萨克骑兵兴奋地打了个唿哨,径直奔向前方的哥萨克骑兵大队,片刻之后,原本就已经整装待发的千余哥萨克发出一阵“乌拉”的喊声,如同一群乌鸦一般纵马狂冲起来,向着远处正在拼命逃往一座山包地牧民们追了过去。

    牧民们所骑地蒙古马、伊犁马矮小,在身高和冲刺速度原本就远不及欧洲的西洋马,加之牧民们又得赶着羊群一道逃命,那速度就更是慢得可以,虽然启动在先,又已经逃出了很远地一段距离,可当哥萨克骑兵冲刺起来后,没多大的功夫,就险险要被追上了,那群牧民眼见形势不妙,也顾不得所牧的羊群,发一声喊,丢下羊群,纵马冲入了密林之中,逃得无影无踪了。

    逢林莫入,这一点身为骑兵指挥官楚留斯基上校还是清楚的,眼瞅着牧民们逃入了密林,楚留斯基上校发出一声唿哨,收住了胯下正冲得起劲的战马,挥手示意跟上来的哥萨克骑兵们不必再追,一干子哥萨克骑兵将那些四下逃窜的羊群赶到了一处,望着多达近千只的羊群。人人脸上都笑开了花,各自调笑着,都想着今儿个午餐又有了着落,总比吃那些狗屁干粮来得好不是吗?

    “肖洛夫少校。让你的人把羊都看好;布留克少校,带你地人到山边转转,保持警戒;其他人下马,准备安营,我们就在这儿等将军前来会合好了。”楚留斯基上校扫了眼那群兴高采烈的手下,飞快地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哦,倒霉。又轮到我们营担任警戒了。嗨,别把羊肉都吃光了,总得给我们留下一口的。”布留克少校吹了声口哨,很是不乐意地说道。

    “啊哈,会地,会的,布留克,我一定给你留根羊大腿骨,唔。就是没有肉的那种,哈哈……”肖洛夫少校嘻嘻哈哈地打趣了一句。

    “哦,妈的!你……”布留克少校的话刚说到一半。突地停住了,一双眼惊异地瞪着密林的方向,紧接着扯着嗓子狂吼了起来:“敌袭!敌袭!”

    密林中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起,六千余早已养精蓄锐了多日地蒙古骑兵人如虎、马如龙,高声呐喊着冲了出来,速度奇快无比,而此时地千余哥萨克骑兵位置分散不说,还有不少骑兵已经下了马。正在收拾羊群。乱成了一锅粥,根本不可能进行有效的抵抗。

    “撤。快撤!”楚留斯基上校是身经百战的老骑士了,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己方中了埋伏,凭借手下这帮乱了阵型的哥萨克骑兵根本无法跟对方抗衡,要想坚持到己方主力的来援是件不现实的事情,立刻毫不犹疑地下达了撤退命,也不管手下骑兵是否跟了上来,自个儿一转马头便率先向布赫鲁斯基少将的主力部队逃去。

    “放箭!”冲在蒙古骑兵最前头的阿全阿眼瞅着哥萨克骑兵乱了阵脚,心中大乐,高声下令道。随着阿全阿的命令下达,冲在最前头地千余骑兵同时开弓放箭,霎那间箭如雨下,瓢泼地罩向了来不及逃窜的那些倒霉蛋。还别说蒙古骑射天下第一的名头真不是盖地,就这么一阵箭雨,霎那间便将百余名哥萨克骑兵变成了刺猬,惨叫声顿时响了起来。

    “追上去,杀光他们!”没怎么经历过战阵的阿全阿眼瞅着开局顺利,顿时兴奋得无比激动,呼啸着追向正自拼命逃窜的哥萨克骑兵们。

    蒙古马在冲刺速度上是不如欧洲马,可蒙古骑兵却是率先发动冲锋的,至少在这一点上是占了不少的便宜,一开始那些落在后头的哥萨克骑兵不断地被从后头射来的羽箭击杀,可随着哥萨克骑兵胯下的战马开始提速,双方地距离就拉大到了弓箭地射程之外,不甘心放走猎物的蒙古骑兵们咬着牙,拼命地鞭击马臀,衔尾直追,双方一逃一追,转瞬间便冲出了老远,不过片刻工夫,远远地便可以看见正列队待命地俄罗斯火枪兵了。

    早就吃过火枪苦头的准格尔骑兵此刻都慢了下来,悄悄地收紧马缰,准备转向,而未曾经历过战阵的阿全阿却不管不顾地硬是要向前追击,他手下那帮子喀尔喀蒙古骑兵也都狂呼乱叫地紧跟在自家王子的身后向前狂冲飙进。

    “***,找死!”策妄阿拉布坦眼瞅着阿全阿如此冲动,也不加速上前制止,自顾自地放慢了马速,来到策凌敦多布的身边,也不说话,悄悄使了个眼色,接着高声下令道:“全军听令:减速,准备向草甸子转进!”此令一下,原本就已经减了速的准格尔部骑兵立刻再次收紧马缰,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原本连成一气的蒙古骑兵阵型顿时成了前后脱节的两大块。

    布赫鲁斯基少将面色铁青地骑在马上,站在已经排好队列的火枪手后头,看着那群被赶得放了羊的哥萨克骑兵,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废物,远东就***只出产这等废物!”站他身边的哥萨克骑兵少将洛林斯基的脸色顿时白了,怒视了一眼布赫鲁斯基少将道:“少将,请注意你的言行,我们也是在为帝国而战,就让我手下的儿郎们上前迎战好了,让黄皮猴子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兵。”

    “哦,那倒不必了,叫你的人让开射界,等我的人打完了,剩下的归你们好了。”布赫鲁斯基少将瞥了一眼气鼓鼓的洛林斯基,傲慢地说道。

    虽说同是少将,可布赫鲁斯基少将是近卫军少将,又是此次出征的总指挥,洛林斯基尽管心中有气,可也无可奈何,愤恨地低声咒骂了一句,一挥手示意身边的传令兵吹响了军号,霎那间原本正亡命飞奔的哥萨克骑兵左右一分,让开了中间的空档,将随后追击而来的蒙古骑兵暴露了出来,此时,追击而至的蒙古骑兵距离俄罗斯队列不过仅仅只有五十丈左右的距离了。

    “开始吧。”布赫鲁斯基少将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下令道,跟从在身边的一名传令兵立刻举起军号,吹了起来,将射击的命令传达了下去,早已准备就绪的步兵指挥官一挥手中的佩剑,高声道:“射击!射击!”霎那间只听炒豆般的枪声响了起来,阵阵硝烟从俄罗斯军阵列中弥散开来,弹幕如雨般向正冲击而来的蒙古骑兵们泼了过去,只见蒙古骑兵的冲锋队型一阵大乱,冲在最前头的骑兵们纷纷跌落马下,人的惨叫声、马的嘶鸣声顿时响成了一片……小

第四百章诱敌深入(下)

    骑兵与步兵的对抗是一个很古老的话题,在近代火器发明之前,骑兵打步兵往往如同砍瓜切菜般容易,但是在近代火器大规模运用到战争中时,形势就已然发生了变化,一支冷兵器为主的骑兵要想突破排好了阵型的火枪兵阵列不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甚至可以说骑兵的正面冲锋跟自杀也没太大的区别,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这个时空中准格尔部一万五千骑兵冲击五千俄罗斯火枪兵遭到惨败;胤祚所来自的那个时空里,僧格林沁率一万七千蒙古骑兵、一万三的步兵攻击两千七百余人的英法联军,尽管清军死战不退,但仅仅打死了几十名侵略者,而自身的伤亡却多达两万四千人(八里桥之战)。

    勇气固然是军队打胜仗的必备条件,但是要想打胜仗光有勇气是不够的,蒙古骑兵从来不缺乏冲锋陷阵的勇气,只可惜他们英勇的代价就是前仆后继地赶往地狱的大门——老毛子连火炮都没动用,只不过是几排齐射之后,冲在前头的三千喀尔喀蒙古骑兵便倒下了千余骑,剩下的慌忙调转马头,往斜刺里逃了开来。

    始终冲刺在最前方的阿全阿很是幸运,在如此密集的弹雨中竟然毫毛无损,可脸色却已经被吓得惨白,眼瞅着众多的手下倒在血泊里挣扎,没经历过大阵仗的阿全阿彻底被吓坏了,煞白着脸高呼道:“撤退。撤退!”自个儿纵马狂奔着逃向远处,完全不顾手下是否跟了上来,也不管逃走地方向是不是预定的撤退线路。

    将是兵的胆。这话一点都没错,阿全阿逃了,他手下那帮子喀尔喀蒙古骑兵顿时乱了心智,全都一窝蜂地跟着阿全阿鼠窜而去,原本佯败成了真正地溃败,问题是这群败兵逃跑的方向跟预定的线路完全是南辕北泽,瞧得策妄阿拉布坦直摇头。

    “呸,***废物!”策妄阿拉布坦早已停住了马。眼瞅着阿全阿乱了分寸,心中的火气顿时就冒了起来。

    “大汗,现在怎么办?”策凌敦多布纵马来到策妄阿拉布坦的身边,低低地问了一句。

    “哼!”策妄阿拉布坦冷哼了一下,心里头跟吃了只苍蝇般难受,按原先的计划,此时准格尔部也该向预定撤退线路转进了,可现在倒好,阿全阿跑错了方向,准格尔部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若是不能将老毛子引到卡拉麦里山前,清军跟老毛子根本就打不起来,如此一来想要渔翁得利的准格尔部只能是独自去硬扛老毛子地攻击——此时聚集在乌鲁木齐的牧民根本无法大规模迁徙,否则就得承受巨大的损失。

    “列阵。”飞快地思索了一阵之后,策妄阿拉布坦沉着声下达了命令,但听号角吹响,三千准格尔精骑排开了冲锋阵型,却没有发动攻击,只是停在火枪的射程之外,监视着俄罗斯军的一举一动。

    “哦。那群黄皮猴子想干吗?”布赫鲁斯基少将看了好一阵子,见准格尔部骑兵既不发动攻击也不撤退,眉头一皱,随口问了一句。

    洛林斯基少将耸了下肩膀。吹了声口哨道:“噢,也许在等着我们发动进攻吧。”

    “嗯哼,学乖了?哈,那就让我们再给他们上一堂进攻课好了。命令炮火准备,第一团准备前进。”布赫鲁斯基少将毫不在意地下达了攻击命令。待传令兵跑去传令之后,布赫鲁斯基少将看了一眼洛林斯基少将道:“少将,让你的人也准备好了,等会儿我的人将他们打散了。剩下的残兵败将就让你的人也活动、活动。顺便挽回一下刚才被人追得尿裤子的脸面好了。”

    洛林斯基少将气得脸都煞白了,可也没办法。谁让他地手下刚才败得如此难看来着,脸皮子抽动了好一阵子,到了底儿还是没有回嘴,低声咒骂了一句,也不再理会布赫鲁斯基少将,自行跑到侧翼收拢所有的哥萨克骑兵,准备发动骑兵冲击。

    “大汗,老毛子动了,看样子是要进攻了,我军不能再集中起来挨枪子,得散开。”策凌敦多布眼瞅着俄罗斯军阵内推出了十余门火炮,立刻猜出了俄罗斯军的用意,急忙提醒道。

    妄阿拉布坦吃过火器的大苦头了,自然识得厉害,只是此时要想完成诱敌的任务,却也不能不做出一定的牺牲,想了想道:“以百人为序列,散开,不要妄动,等敌军一开火,立刻向草甸子撤退。”

    俄罗斯军中一阵慌乱之后,一名炮兵少校站在军列前,来回巡视了一番,督促手下那群炮兵摆好炮架,抽出腰间的指挥刀,猛地一挥,高声道:“开火!”早已准备就绪的炮手用长长的点火棒点燃了火炮上方的火绳,只听一阵吱吱地声响之后,十余门大炮猛地一震,轰声大作,十余枚炮弹呼啸着砸向了准格尔部骑兵所在的方位,在草地上炸开朵朵泥花,碎土、草叶,夹杂着人马的残肢四下飞溅。^^准格尔部骑兵尽管已经散了开来,实际伤亡并不大,可依旧被这阵炮击打得阵脚大乱,人吼马嘶乱成一团糟,当然其中也有些做戏的成分在。

    布赫鲁斯基少将很是轻松地吹了声口哨道:“进攻。”

    站在俄军方阵最前列地俄军第一团团长奥落卡斯克上校一接到传令兵发来的进攻命令,抽出指挥刀,往前一指,高声下令道:“进攻!一切为了帝国,进攻!”以营为单位的三个俄军方阵中鼓声响了起来,伴随着激烈的鼓点,三个俄军方阵挺着手中地步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向前移动。

    伴随着俄军方阵前行的是后方不断发射地火炮。尽管密度不是很大,砸在松软地草地上所造成地杀伤力也不是很足,可却很有效地打乱了准格尔部收拢队形的努力。直到俄军已经推进到距离准格尔部只有五十余丈地距离时,准格尔骑兵们兀自处于混乱之中,压根儿就无法组织起来发动冲锋,而此时准格尔部骑兵已经在了俄军手中之燧发枪的有效射程之内了。

    “开……”踌躇满志的奥落卡斯克上校刚举起手中的指挥刀,正准备下达射击地命令,却见准格尔部的乱军之中百余名骑兵突地举起了手中的枪,一阵整齐的枪声响起,措不及防的奥落卡斯克上校那个“火”字还没出口便被子弹击中。成了开战以来俄罗斯死亡的第一名高级军官。

    准格尔部这一突然的袭击,不但干掉了俄军的前线指挥官,同时也射杀了数十名毫无准备的俄军士兵,一时间失去统一指挥的俄军方阵出现了些骚乱,三个方阵地俄军虽也开火反击,只是枪响得凌乱,且此时刚到燧发枪的有效射程,这一反击并没有给准格尔部骑兵带来多大的伤害。

    “哦,妈的!”眼瞅着自己手下的团长一个照面就被干掉了,布赫鲁斯基少将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从腰上取下个单筒望远镜,举到眼前细细地看了一番,这才发现准格尔部骑兵手中竟然也有火枪,数量虽是不多,式样也奇怪,可威力却大得很,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回过头对传令兵下令道:“去,通知第一营营长暂代团长,下令哥萨克出击。绝不能让这支骑兵逃了。”

    “怎么回事?”突然得到出击命令的洛林斯基少将怒气冲冲地纵马来到布赫鲁斯基少将身边,高声问道。

    “妈的,这群黄皮猴子手中也有火枪,数量不多。可火力凶狠得很,估计这就是他们的主力,绝不能让他们跑了!”布赫鲁斯基少将边说边将望远镜递给了洛林斯基少将。

    准格尔部骑兵手中的后装枪火力虽猛,可数量却不多,加之弹药并不是很足,一支枪也就只有十余发子弹,根本不足以形成有效的火力线,双方几轮对射之后。俄罗斯第一团完全压制住了准格尔部地反击。密集的弹雨打得准格尔部骑兵狼狈鼠窜。

    “妈的,他们的火枪是从哪来地?”洛林斯基少将放下了望远镜。恨恨地骂了一句。

    “噢,这个问题看样子只有上帝才知道了,好了,让你的人从侧翼包抄过去,绝不能让他们逃了,我需要活口。”布赫鲁斯基少将耸了下肩头道。

    “那好吧!”洛林斯基少将翘了下上唇的两撇大胡子,冷笑一声道:“关键时刻还得看我们哥萨克的。”话音一落也不管布赫鲁斯基少将的脸色有多难看,自顾自地纵马回到了侧翼,抽出指挥刀,用力向前一指,高声下令道:“为了帝国,为了皇帝陛下,哥萨克勇士们出击!”

    “乌拉!”两千哥萨克骑兵高呼着口号,如同潮水般冲了出去,手中的长矛、马刀在阳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而与此同时,俄军的大炮也开始了轰鸣,将炮弹砸向原本就已经混乱不堪地准格尔部骑兵阵地。

    “大汗,差不多了,可以撤了,再不走,被老毛子缠上了伤亡就大了。”策凌敦多布眼见哥萨克骑兵已经出击,不由地有些急了,紧赶着纵马来到策妄阿拉布坦地身边,高声地建议道。

    “好,撤退,按原定计划行事!”策妄阿拉布坦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策凌敦多布,一领马头,径自向战场的右后方冲去,乱成了一团地准格尔骑兵见帅旗动了,立刻一窝蜂地紧跟着帅旗向预定的撤退方向跑去。

    这一场遭遇战打的时间并不长,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喀尔喀蒙古骑兵死了九百余,伤四百余;准格尔部死伤三百余;俄军哥萨克死伤两百余人;俄军火枪兵死三十余人,仗打到这个份上,可以说蒙古骑兵是惨败,按理说俄罗斯军也该满意这等战果,可以收兵了,只是洛林斯基少将心中却憋着一团火,无他,除了被布赫鲁斯基少将蔑视所带来的自尊心伤害之外,更主要的是俄军死的人大多是他的手下,此时眼瞅着准格尔部要逃,哪肯就此放过,仗着己方的马快,毫不停留地沿着准格尔部骑兵逃窜的方向便追了下去。

    布赫鲁斯基少将没想到己方的骑兵刚出动,准格尔部就溜之大吉了,顿时有些傻了眼,此时见洛林斯基少将不管不顾地追了下去,担心会中埋伏,忙让传令兵吹响收兵的军号,可不曾想洛林斯基少将压根儿就没理会,领着哥萨克骑兵依旧冲得飞快。

    “噢,***该死!”布赫鲁斯基少将气恼地击了下手掌,高声下令道:“全军就地防御,打扫战场。”

    准格尔骑兵与哥萨克骑兵一逃一追,在大草原上卷起漫天的尘埃,渐渐地去远了,布赫鲁斯基少将下了马,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生着闷气,心中盘算着等洛林斯基少将回来之后该如何好生羞辱此人一番。

    “将军,您看,这是战场上缴获的火枪,哦,还有一幅地图。”暂代第一团团长的柯涅夫斯基中校纵马来到布赫鲁斯基少将的身边,将一支残破的后装枪和一份地图递了过去。

    布赫鲁斯基少将是个玩枪的高手,将那把残破的后装枪拿在手中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立时察觉到此枪的不凡,头上的冷汗顿时涌了出来——若是所有的准格尔骑兵都有此枪,这仗根本就没得打!布赫鲁斯基少将发了好一阵子的呆,才将手中那把破枪抛到一边,随手拿起那福地图,只看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第四百零一章风卷残云(一)

    卡拉麦里山脉,说它是山脉着实有些抬举它,卡拉麦里山其实就是大草原上一处起伏不平的土疙瘩群罢了——最高的山包不过二、三十丈,稍微低矮些的山包其实就是块土疙瘩,比之普通的陵墓也没高出多少,唯一可取之处就是此地山林茂盛、水草繁茂,繁衍于其中的各种走兽、飞禽随处可见。就这么块地儿用来打伏击其实并不算太理想,不过相对于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而论,这地儿也勉强能满足打伏击的最基本要求——至少这儿林木茂盛、水泊众多,精心选择一下的话,还是能找到不错的伏击位的。

    远卓三年四月十二日未时正牌,天晴得很,蔚蓝的天空上飘荡着几丝淡薄的白云,初夏的日头略带一丝的火辣,午后的阳光烘烤着大地,辰时盛开的鲜花到了这会儿都有些蔫了,软塌塌的花瓣无力地低垂着,满腹心思的胤祚屹立在一处高坡上,极目远眺着草甸子的方向,面色虽平静如昔,可内心里却不免有些意乱——午时一刻传来的消息称今日巳时负责诱敌的蒙古骑兵已经跟老毛子接上了火,可到了这会儿,都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却兀自没有新的消息传来,这令胤祚很是担心诱敌部队的安危。

    “圣上,快看,来了,来了!”一瞅见远处的滚滚烟尘,侍立在胤祚身后的随侍太监高年英激动地叫了起来。

    “嗯?”胤祚举起握在手中地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一看,面色顿时沉了下来——那些急冲冲赶来的全是喀尔喀蒙古骑兵,打头的正是阿全阿。透过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瞅见阿全阿地脸上满是惧色。

    妈的,怎么回事?难道策妄阿拉布坦反水了不成?不致于吧?那老混球就算要动手脚也不会阵前倒戈,老毛子岂是那么好相与的,难不成准格尔部全军覆灭了?胤祚心中疑团一个接着一个,面色沉郁得可怕,也没多说什么,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头也不回地下令道:“清松。去把阿全阿给朕带上来。”

    “遵旨!”清松躬身应诺,运起轻功冲下了山坡,从大内侍卫群中牵过一匹马,领着人便往败兵逃来的方向迎了过去,运足中气高声道:“来骑止步,圣上有令,宣阿全阿觐见!”

    一帮子亡命飞奔的蒙古骑兵减缓了马速,慢慢地停了下来,阿全阿抬眼看见山坡上屹立着的胤祚,心中顿时慌乱不堪。使劲地咽了口唾沫,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抗拒,交待手下地骑兵在原地等候,自个儿老老实实地跟在清松身后往山坡而去。

    “圣上,臣有罪,臣罪该万死……”一见到胤祚的面,阿全阿立刻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地叫了起来。

    “哼!”胤祚冷哼了一下,一挥手止住了阿全阿的废话,冷着声问道:“说。这仗是怎么打的?”

    “启、启禀圣、圣上,臣按、按圣上拟定的计、计划……”阿全阿哭丧着脸将羊头山一仗的前后经过诉说了一番,话里头自然没忘说自个儿如何英勇厮杀,策妄阿拉布坦又是如何畏战不前。老毛子的火器又是如何之厉害,总而言之,他阿全阿的失败是准格尔部陷害和老毛子火器凶狠之缘故。

    ***,这个混球死到临头了还敢虚言哄骗老子,真***可恶!胤祚一听就明白事情地经过并不是阿全阿所说的那样,这场溃败完全是阿全阿头脑发热,盲目出击的结果,不但没完成诱敌的任务。反倒折损了大半的精骑。

    “嘿嘿。这么说来,你阿全阿是死战不敌才不得不撤的喽。看样子朕该好好赏你了对吧?”胤祚狞笑了一下,眼神锐利如刀般盯着阿全阿道。

    “臣不敢,圣上饶命啊,臣……”阿全阿又不是傻子,眼瞅着胤祚面色不善,慌忙大叫了起来。

    “遇敌贪功,临阵失机,你这等废物留来何用,朕就借你的脑袋来祭旗好了!来人,将这个蠢货拉下去砍了!”胤祚冷着脸下了旨,一帮子善扑营士兵立刻一拥而上,也不管阿全阿如何挣扎、哭叫,将其推到山脚下,一刀剁了,阿全阿临死前的惨叫声在天地间回荡不已……

    草甸子,顾名思义就是草木极为茂盛的地方,半人高的野草丛密密麻麻地挤挨在一起连成方圆数十里地一大片,无论人、马要想穿行其间都是件很困难的事儿,在草甸子的北边则是一片茂密的红柳林子,大清骑兵营统领阿达所率领地一千名精骑在这片红柳林里已经足足等了四天的时间了,别说普通士兵们,即便是阿达自个儿也等得有些心焦了,只是圣命难违,再不耐烦也得等下去。=

    “嗯?”原本正无聊地躺倒在树底下发呆的阿达突地一楞神,紧赶着翻了个身,将耳朵贴在了地上,细细地听了一阵,黝黑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的喜色,一跃而起,高声道:“备战!备战!”霎那间原本无所事事的骑兵们立刻行动了起来,各自整理刀枪、翻身上马,在密林中砍伐出来的空地上排好了阵形,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骑马站在队列前的自家统领。

    “老毛子地骑兵距离此地还有半柱香地时间,圣上有令”:狠狠地打,杀他个痛快,准备出击!”阿达很是兴奋地说道。阿达的话音刚落,一道滚滚地烟尘便从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之后扬了起来,轰轰的马蹄声也随之传了过来。

    策妄阿拉布坦虽是在逃亡,可心情却并不沮丧——那帮老毛子的马是快,可一者骑术一般得很。再者老毛子地马之后劲也不怎么样,要想追上自己一行压根儿办不到,若不是为了诱敌。策妄阿拉布坦倒是真想回过身来好好地教训那帮子没装备多少火器的老毛子的,好歹让他们见识一下蒙古骑射地威力,当然,想归想,这等事策妄阿拉布坦是不会去做的,一者是没必要消耗自己本就不多的精骑,二者,他也还有自个儿的小算盘要打。

    “放慢马速。让老毛子跟上来。”眼瞅着草甸子将到,策妄阿拉布坦侧头对跟在身边的亲卫吩咐了一句,那名亲卫立刻会意地举起了号角,吹了起来,原本正狂奔着的准格尔不骑兵渐渐地慢了下来。

    “杀上去!他们的马不行了!”追在最前头的洛林斯基少将瞅见准格尔部地马速逐渐地慢了下来,心中大喜,高声呼喝了一句,手中的马鞭顿时抽得更勤了些,两千哥萨克骑兵立时如同恶狼一般向远处那群已经“跑不动”的蒙古骑兵扑了过去。

    “刀出鞘!”阿达眼瞅着准格尔骑兵已经冲过了红柳林的外缘,“唰”地抽出了腰间的马刀。高声下令道。但听一阵整齐的抽刀声响起,一千精骑全都抽出了特制的马刀,千余把寒光闪闪的马刀在烈日下闪耀着死亡的亮光,煞是刺目已极。“出击!”一见到哥萨克骑兵的先头部队出现在树林外,阿达手中地马刀向前猛地一挥,脚下一踢马腹,率先从密林中冲了出去,而此时正心急着追击准格尔部的哥萨克骑兵压根儿就没想到斜刺里竟然杀出了这么支伏兵,顿时一片大乱,一部分没看见清军的哥萨克骑兵还在向前急冲。落在后头的哥萨克骑兵则忙着勒住缰绳,打算转向,处于正中的哥萨克骑兵则慌乱地往斜刺里逃窜,整个冲锋整形早已乱成了一片。而与此同时,原本就已经降低了马速的准格尔部骑兵则在草原上兜了个***,也回头杀了上来。

    “杀!”阿达一眼就相中了哥萨克骑兵队列中一个身穿军官制服的高大汉子,毫不犹豫地纵马杀奔过去,手中的马刀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凶狠地劈了下去。阿达对上的这人正是楚留斯基上校,此时地楚留斯基上校正忙着勒住胯下的战马,一时间还来不及作出招架的姿势。眼瞅着雪亮的刀光迎面而来。顾不得许多,忙使命一踢马腹。高大魁梧地身子使劲地一扭,险险地让开了阿达劈过来的马刀,也不管手下的士兵,没命架地放马向斜刺里逃了开去。

    妈的,可惜了!阿达一刀落空,顾不得追杀楚留斯基上校,手中的道一抬,架开了一柄迎面刺来的长矛,接着回手一刀,将一名哥萨克骑兵斩落马下,连人带马杀入了乱军之中。

    杀!杀!杀!以有心算无备,以精锐之师攻击疲惫之旅,人数占优的大清、准格尔部骑兵很快就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杀得哥萨克骑兵尸横遍野。这一头大清精骑刚杀穿了哥萨克地骑兵队列,那一头准格尔骑兵又杀到了,先是一阵箭雨,而后刀砍枪挑,不过一个照面地工夫,两千哥萨克骑兵就已经倒下了四百多,剩下的哥萨克骑兵四处逃窜,只有为数不多地三、四百骑兵围绕在洛林斯基少将的身边,试图进行最后的抵抗。

    洛林斯基少将也是打老了仗的人物了,只扫了一眼战场的形势便明白己方败局已定,再打下去只能是全军覆没的下场,眼瞅着大清骑兵、准格尔骑兵这两支骑兵队在不远处盘旋转向,便知道等这两支骑兵队再发动一次冲击的话,能活下来的己方骑兵绝对不会太多,也顾不得召集走散的其余骑兵,手中的马刀一挥,高声道:“杀出去!”一马当先地向着来路狂奔而去。

    此刻,大清骑军正好挡在了哥萨克骑兵突围的方向上,而准格尔部骑兵则在哥萨克骑兵的侧后方。哥萨克骑兵一动,大清骑兵毫不犹疑地便迎着哥萨克骑兵冲了起来,双方之间短短的三十余丈距离快速地缩短着,两支骑军凶狠地撞在了一起,一阵兵器的撞击声、人马倒地的轰然声,垂死者的嚎叫声,受伤马匹的哀鸣声响彻云霄。

    两军相逢勇者胜!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但在双方都不缺乏拼死一战的勇气之时,士兵的数量、训练水平、素质、士气等因素就占据主导地位,而在这方面,清军无疑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两支相互冲击的骑兵很快便分出了胜负——四百余发动冲击的哥萨克骑兵能活着冲出清军队列的已经不到一百五十,而大清骑兵只倒下了数十人。

    “撤,快撤!”肩头上中了一刀的洛林斯基少将根本没有勇气回头再战,拼着老命地催促胯下的战马,向着俄军主力的方向狂奔而去。

    “追上去!”刚调转完马头的阿达,高举着马刀,一边下令一边纵马向着败退而去的哥萨克骑兵追了过去,大清骑兵立刻蜂拥地跟上,在远处盘旋的准格尔部则始终留在原地,并未继续追击,策妄阿拉布坦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高声下令道:“走!全军跟上!”自个儿纵马率队沿着草甸子的边缘向南而去……

    远卓三年四月十二日申时一刻,天色已晚,太阳眼瞅着就要落山了,绚烂的晚霞将天边染成血红的一片,京畿大道上,一名驿卒正策马狂奔,看样子就是前线大营往京师送信的人物。这名驿卒该是赶了数天的路了,原本就黝黑的脸色此刻早已写满了疲惫,眼看着转过一个山脚就能望见京师的城头了,驿卒那张黑脸不由地露出了一丝的微笑,或许是在想到了京师完了差使之后能好生歇口气、喝上一壶的罢,只可惜,他这个愿望是永远实现不了了——只听一声弓弦声响,一支羽箭突兀地从道傍的密林中射了出来,准确地命中了驿卒的咽喉。那名驿卒连声惨叫都没发出便一头栽落了马下。没了主人驱策的驿马向前跑出了一段,慢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了路旁,片刻之后,密林中跑出一队黑衣人,将驿卒的尸体收拾了一番,抬入了密林之中,接着一名驿卒装扮的汉子走到了驿马前,翻身上马向京师狂奔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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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龙夺嫡介绍:
穿越了,竟然是清穿,变成谁不好,居然成了六阿哥胤祚。夺嫡?太凶险!当皇帝?太辛苦!咱好不容易穿越一回也就混个太平王爷当当得了。只不过世事难料,太平王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有钱,还得有权,这权和钱多了,王爷也就当不成了,那就……混个皇帝当当。
十龙夺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十龙夺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十龙夺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