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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郭敬明     临界·爵迹txt下载     临界·爵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第七回 尤图尔遗迹(7)

    莉吉尔缩回手,瞳孔瞬间变成金黄色。

    而在下一个瞬间,莉吉尔却像是看见了鬼魅一般,脸色大变,她轻轻地招了招手,于是巨大的【骨蝶】飞回她的身后,她坐在白色的蚕茧上,眼神里是看见鬼般的恐惧和颤抖。

    巨大的遗迹陷入一片可怕的死寂。

    幽花扶着石墙,痛苦地喘息着。

    麒零和莲泉回过头,看见了站在他们身后,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

    “你打不过我的,赶紧走吧。”黑色斗篷的身影幽幽地说,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

    “你……”莉吉尔咬着牙,满脸不甘心的样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带他们走。”

    莉吉尔用她此刻空洞骇人的大眼睛看了来人很久,最后她一声不甘心的怒吼之后,整个人消散在了黑暗里。

    那个人轻轻地摘下长袍的兜帽,露出了一张俊美得不可言说的脸庞,麒零看呆了。

    虽然他自己和银尘都称得上是非常英俊的面容,但是面前的这个人,却有着仿佛比女人还要精致的容貌和五官,宝石般的湿润瞳孔,纤细的睫毛和如雪般的肌肤,但是,他开口的声音,却充满了低沉的雄性浑厚。

    “我来带你们出去。”

    “你是……”莲泉警惕地问。

    “【三度王爵】,漆拉。”黑色长袍的人站在黑暗里,平静地回答。

    三个人听完,呆住了。

    四个人重新走回入口的地点。

    幽花、麒零和莲泉都不太敢说话。对于他们来说,接触上位【王爵】的机会实在太少了,而站在面前的,竟然是【三度王爵】,这实在是令人不敢相信。对于他们来说,前三度的【王爵】都仿佛是远古的不解之谜,他们很少露面,他们不和人来往,他们甚至隐藏了自己的【天赋】。

    “这个地方不是你们应该来的,趁早出去吧。”漆拉望着麒零,平静地说。

    “是啊,这里还算好,只是遇见莉吉尔而已,”麒零看见漆拉还挺好相处的,于是他自来熟的天分又开始发挥了,“刚刚我们在外面遇见的那个仿佛血红蚯蚓一般的怪物,才吓人呢。”

    “那是被封印在【魂塚】底部的亚斯蓝四头最凶恶的魂兽之一,它的名字叫【祝福】。”

    “【祝……福】?我谢谢它妈妈给它起了个这个名字!它干脆叫【可爱】好了,哦不,叫【娇弱】好了,多适合它啊!”麒零气鼓鼓的。

    “这个名字是我们为了方便,对它的统称。”漆拉看了麒零一眼,冷冷地回答。

    “哦……”麒零有点儿尴尬地挠了挠头,“那剩下的呢?”

    “和【祝福】魂力级别并列的,还有【自由】、【宽恕】以及【二度王爵】幽冥的魂兽【诸神黄昏】。”漆拉说。

    “哦,那这里呢?这里是什么地方啊?看起来像一个坟墓一样。”麒零回过头,看看背后森然的黑暗里高大建筑的轮廓。

    “这里被称做【尤图尔遗迹】。”

    “你说你是【王爵】,但是【王爵】肯定不能进来的啊,你怎么能进【魂塚】呢?”麒零不解地问道。

    “我有办法把你们带出去,我就自然更有办法走进来。”

    “那刚刚莉吉尔说我们靠近了【秘密】的范围,这个【秘密】是什么啊?”

    “我不是来回答你们的问题的,如果想出去,就站在原地别动,我就要带你们离开了。”

    莲泉和幽花点点头,转过头瞪了麒零一眼。

    漆拉回过头来看着麒零,仿佛天神般美好的双眼,在黑暗里流转着动人心魄的目光。

    【西之亚斯蓝帝国.尤图尔遗迹】

    庞大的黑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仿佛来自地狱的鬼魅悄然潜行着。

    空气里幽然浮动出来的白色光晕,巨大的蚕茧上,莉吉尔依然用怪异的姿势坐在上面,头发瀑散开来。

    “又来了呢。”她蒙眬的双眼幽幽地流转着,“这次又是谁?”

    黑暗的空间突然被一圈幽绿色的光芒照亮了一块很大的区域。区域的正中心,站着一个穿着墨绿色斗篷的小男孩,他头上戴着一顶镶满黑色钻石的白银头冠。他看上去**岁的样子,目光仿佛锋利的刀刃,所过之处铮铮作响。

    “难道你看见了我身后站着的三个人,都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莉吉尔抬起头,小男孩背后的黑暗里,幽然浮出三个同样打扮的男人来。他们都穿着及地的长斗篷,分别是不同的颜色。三个男人的身形也一模一样,高大而健壮,尽管裹着密不透风的斗篷,但是依然能够感应到他们躯体里汪洋般的魂力。

    小男孩轻轻地蹲下来,他闭着眼睛,小心地抚摸着地面,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你想干什么?”莉吉尔睁开她雾蒙蒙的眼睛,阴沉着脸问他。

    小男孩完全没有答理她的话。

    莉吉尔冷笑一声,朝前面虚探一下,伸出自己纤细而苍白的手掌虚空一握。但是,并没有如她预料里,可以掐住小男孩的脖子,反倒,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一个瞬间,自己的手臂就从肩膀上被卸了下来,她有点儿疑惑地歪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再回过头的时候,看见站在小男孩身后的其中一个男人,轻轻朝前面走了两步,然后他从斗篷里伸出手,做了一个怪异的姿势,下一个瞬间,莉吉尔就看见自己面前的场景上下左右颠倒着旋转了起来,她仔细想了想,终于明白,她的头已经从肩膀上掉下来了……她想发出些声音,而喉咙里只有呼呼的风响。她那双雾蒙蒙的空洞的大眼睛,再也合不上了。

    小男孩仿佛完全没有理睬面前发生的事情,他停止了抚摸,然后把五指按在地面某一块凸起的位置,下一个瞬间,无数碧绿的森然光芒从他的手指旋转而出,在地面上迅速扩大出一个巨型的魔法阵来,数不清的复杂刻纹光路,瞬间布满了整个【尤图尔遗迹】的地面。

    “那么,就开始吧。”他轻轻地说了这句话,然后五指往地面一插,岩石瞬间碎裂。

    漆拉回过头,远处传来的巨大地震般的轰鸣让他锁紧了眉头。

    “怎么回事?”麒零也感觉到了远处不可思议的魂力爆炸。

    “不关你们的事,快走。”漆拉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走去。

    【尤图尔遗迹】的每一寸土地上,此刻随着那个巨大的魔法阵翻涌不息的绿色幽光,仿佛有无数的散发着碧绿幽光的毒蛇从地底出来,空气里,类似莉吉尔这样的成千上万的亡灵,在一个瞬间,全部灰飞烟灭,无数的灵体支离破碎,无数的魂兽撕裂爆炸……

    鬼哭狼嚎回荡在整个遗迹的上空,仿佛要把整个空间震塌。

    片刻之后,整个遗迹成了一片死寂而干净的废墟。

    小男孩站起来,轻轻地拍了拍手,瞬间虐杀完了成千上万个莉吉尔那样的幽灵之后,他仿佛做了个小小的游戏一般,耸了耸肩膀。然后他转过头,用他碧绿的瞳孔,望着身后的三个【使徒】,说:“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找到它。”

第一第八章 遥远的血光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

    浓雾像是冰冷的白色巨蟒,一股一股地贴着地面缓慢地蠕动着。天地间是乳白色的光芒,但看起来却没有白昼的旷野应有的明亮。

    银尘抬起头,头顶上空遥远的高处,是连绵不断的婆娑树冠,光线从树冠的缝隙里投射下来,被雾气阻挡润濡之后,涣散成眼前这片模糊的阴冷白光。他全身冰冷,身体里翻涌不停的恐惧仿佛月光下的黑色大海,一种锐利的刺痛像是冷冰冰的匕首一样扎在自己的心脏上。他僵硬地转了转头,看见已经跌坐在旁边地上的鬼山缝魂,他一脸死寂般的苍白,灰白的嘴唇哆嗦着,仿佛看见了人间最最恐怖的景象。

    在他们面前,是已经死去的"白银祭司",他那副小孩子的身形,此刻已经只剩下一层透明的壳,仿佛是蝉蜕般,空留下一个完全没有生命的寄居躯体。小孩子前一刻还仿佛琥珀般温润而精致的双眼,现在只剩下两个黑黢黢的空洞眼眶,本应是眼球的眼窝深处,此刻是两个深深的空洞,此刻从里面正幽幽地冒着白色的森然冷气。

    “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鬼山缝魂恐惧地问,“那帝都"心脏"里还剩下的两个"白银祭司"……也……也是这种东西么……”

    银尘无法回答。

    刚刚面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恐怖场景。虽然他依然维持着冷静而挺拔的站姿,但是其实他心里忍不住想要弯下腰来呕吐。胃里翻腾着扭曲的恶心感。他无法相信,"白银祭司"竟然是这样的东西……他们到底来自哪里?他们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他。

    银尘突然觉得,整个亚斯蓝都笼罩在无数秘密的乌云之下,一个接一个的秘密蒸发成黑色的云朵,疯狂地吞噬着所有的光线。

    头顶轰然雷鸣般,持续卷动着仿佛预兆般的毁灭气息。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

    漆拉走在最前面,他的背影挺拔,但同时又显出一种鬼魅般的气质来。麒零对比了一下银尘,觉得面前的漆拉更像是一个来自黑暗里的神秘咒术师,而银尘更像是拥有高贵血统的圣殿骑士。

    麒零转过头想要告诉莲泉自己的想法,不过看见莲泉面色凝重,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所以,他也不敢贸然说话。巨大的茂密森林里,只有一行人脚踩落叶“咔嚓咔嚓”的前进声。

    一阵细微的麻痹感,突然蹿进了莲泉的指尖,鬼山莲泉突然伸手拦在麒零面前,刚想要说话,就听见旁边的天束幽花同时也说了一声:“停下!”

    “前面有人,先别过去。”莲泉转身看着天束幽花,说,“你先把魂力收起来,对方不知道是什么人,你别主动招惹。”

    走在最前面的漆拉回过头来,他超乎人世间的俊美面容,在柔和的白色光线下,仿佛来自天界。他用和他的美艳外貌极其不相称的低沉嗓音说:“不用防备,前面等待着你们的人是你们的"王爵",银尘和鬼山缝魂。”

    "西之亚斯蓝帝国·帝都格兰尔特"

    麒零坐在精致的黑檀木雕花大床的边上,看着房间里坐在桌子旁边正在喝水的银尘,脑子里还是几分钟前浓雾弥漫的、充满无数令人恐惧的高等级魂兽的"深渊回廊",而眨眼般的工夫,他们已经身处这个帝国里最最高贵和繁华的城市——帝都格兰尔特了。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麒零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刚刚自己才和银尘相逢,还没来得及说话,空气里就一阵剧烈的扭动,仿佛跌进了一个奇妙的空间里,然后下一个瞬间,就站在一栋仿佛宫殿般高大恢弘的建筑门口了。

    当银尘告诉麒零,他们已经到达格兰尔特的时候,麒零吓得脸都白了。

    “这是漆拉的"天赋",”银尘望着麒零,几天没见,麒零的脸瘦了一圈,不过并不显得病态,反而减弱了以前那股少年的气息,多了一些男子的英气和硬朗,“你知道"天赋"是什么么?"天赋"就是……”

    “我知道我知道!”麒零一跃从床上跳起来,走到银尘面前,拉出一张凳子坐在银尘对面,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牢牢地盯着银尘,脸上是得意的表情,“"天赋"就是我们每一个人所拥有的独特的能力,这种能力是因为我们的灵魂回路带来的,不同的灵魂回路决定了我们的天赋的不同。”麒零看着银尘饶有兴趣的表情,他挠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听莲泉说的。”

    “嗯……"三度王爵"漆拉的"天赋",使得他一直都是亚斯蓝的"棋子"制造者。刚刚我们几个人站立的地面,在你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已经被漆拉制造成了一枚通往亚斯蓝的"棋子",所以,我们才可以瞬间到达这里。”

    “天啊……他的"天赋"竟然是制造"棋子"!”麒零把下巴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搁。

    “不对,不能这样说。制造"棋子"只是他"天赋"的一种表现形式。他的"天赋",准确地来形容,应该是对时间空间的一种超越极限的控制。”银尘望着面前沮丧的麒零,似乎有点儿不忍心打击他,但还是接着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速度是没有极限的。他可以任意穿越空间,理论上来说,他也能穿越短暂的时间,当然这个需要耗损巨大的魂力。他拥有的这种"天赋",也决定了他是亚斯蓝领域中,唯一一个可以在任何地方自由制作出"阵"来的"王爵"。”

    “什么是"阵"啊?”麒零皱着眉头,跟银尘在一起,似乎每天都能听到各种各样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一想到这里,麒零就会觉得沮丧。本来他以为自己成为"使徒",很快就能变得和银尘一样厉害了,结果却是,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到百分之一。这个魂术的世界,在自己以前的生命里,完全是不存在的,而现在,自己却成为其中的一个部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部分。

    “"阵"其实就是我们身体里灵魂回路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在战斗的时候,或者说需要大量的魂力消耗时,我们会在自己的周围释放出"阵"来,理论上来说,就是在身体的外部,复制出另外一套灵魂回路。当我们身处"阵"的范围之内时,我们的魂力流动会和"阵"的回路相呼应,从而让我们的魂力和"天赋"都会得到几何倍数的增长。但是,"阵"的使用非常困难,它需要拥有非常多的匹配你魂力属性的介质才能制作成功。”

    “等等,等等,银尘,我有点儿听不懂了……太复杂了。”麒零眼巴巴地望着银尘。

    银尘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着耐心,他看着对面的墙壁,不再看趴在桌子上的麒零,心平气和但是双手暗暗握了握拳,继续说:“比如说,我们的魂力属性是水属性的,所以,我们就一定要拥有大量的水的区域,才能比较顺利地制作出"阵"来,比如在海面上,在湖面上。魂力高超的"王爵",可以在下雨后的潮湿地面制作出"阵"来,但是这种"阵"往往很脆弱,持续不了多少时间。而且不同的"王爵"制作出来的"阵"也是不同的,产生的效果往往都和他的"天赋"相关联。比如"六度王爵",号称"永生王爵"的西流尔,他制作出来的"阵",可以让待在里面的人和他们一样,具有超卓的重生和愈合力量,曾经有这样的传说,在海上的西流尔,是无法被杀死的,他待在自己的"重生之阵"里时,那种恢复速度,只能用恐怖来形容,这也是他被称为"永生王爵"的原因。”

    麒零闭着眼睛,愁眉苦脸地把下巴搁在桌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银尘也没理他,继续说:“就奥汀大陆上的四个帝国而言,我们西方亚斯蓝国度上的魂术师,在"阵"的使用上其实是处于弱势的,因为我们的魂力属性是水,决定了我们不能时时刻刻都制作出"阵"来辅助自己的力量。四个帝国里,对"阵"的使用最弱的是东方火源的弗里艾尔帝国,他们只有在四周充满了火焰、岩浆等火性环境的时候才能制作出"阵"来,最擅长使用"阵"的是北方的风源因德帝国和南方的地源埃尔斯帝国,他们能在任意有气流的空中和任何的大地上,制作"阵"。”

    “那火源弗里艾尔的魂术师们不是很可怜么,遇见其他国家的魂术师,只能眼睁睁地挨打啊!不公平!”

    银尘摇了摇头,“火源弗里艾尔帝国的魂术师,他们的魂路和力量,都不是你所想象的,以后你遇见他们,还是绕道走吧,他们哪个"王爵"和"使徒",你都惹不起,他们的运魂方式,是整个奥汀大陆上最具有攻击力的。”

    “好吧,不过,就算不是火源的人……我也不太能惹啊……我就只是个小小的"七度使徒"而已……大街上随便走出来一个"使徒",都比我厉害。哎。”麒零瘪着嘴,把自己额前的头发吹得一扬一扬的。

    “我谢谢你了,整个亚斯蓝帝国,能在大街上这么‘随便走出来’的"使徒",也就只有六个。”银尘斜着眼睛看他,咬了咬牙,忍住没在他嘴里塞冰碴。

    “不过说起来,银尘,我们的"天赋"到底是什么啊?我怎么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天赋"呢?”麒零凑到银尘身边去,把下巴搁到银尘放在桌子上的小臂上,仰起脸,近距离地看着银尘那张冰雕玉刻的俊美面容。

    “你要干吗?”银尘把脸垮下来,看着在自己手臂上把下巴磨来蹭去的麒零,“你是小狼狗么?还要在主人面前撒娇?”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这话说得多伤和气啊,”麒零闭上眼睛,继续把头搁在银尘手臂上,一脸享受的表情,“桌子太硬了,我下巴放在上面太难受。”

    银尘一抬手,把麒零整个人推起来,“那你就给我坐直了!”

    “那我床上躺着去。我真的太累了。”麒零灰溜溜地走到床边上,一个大字扑倒在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你继续说啊,我还听着呢,我们的"天赋"到底是什么啊?”

    银尘的瞳孔都发白了,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看了看麒零放在墙角的那把半刃巨剑,平静地说:“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在拿到这把"魂器"的时候,并没有像鬼山莲泉或者天束幽花那样,先要把"魂器"融进自己的体内,在"爵印"里积蓄力量后,才可以使用么?”

    “哎?哎!对啊!”麒零一个翻身从床上弹起来,他走到墙角拿起那把巨大的断剑,反复端详着,他手臂上释放出一些魂力,于是巨大的剑身上,那些花纹也随着发亮起来。但瞬间的惊讶过去之后,巨大的失望也随之而来,麒零把剑往地上一扔,“咣当”一声,“什么嘛!"七度王爵"的"天赋"就是只是不需要把"魂器"融合进自己的体内而可以直接使用?这是什么狗屁"天赋"啊!”

    “啪啪”两声脆响,麒零的膝关节仿佛刺进了两把匕首般一阵剧痛,双膝一软,“砰”的一声跪在地板上。银尘把手收回来,指尖上魂力流动的光线纹路渐渐隐去。“你下次再这么说话没大没小,我就把你的双腿斩了。”

    麒零气鼓鼓地跪在地上,眼睛里浮起一层委屈的泪水来。不过他咬着牙,没让眼泪流出来,只是管不住发红的眼眶。他扭过头不去看银尘,用力抿紧嘴巴看着墙角。

    “你不服气是么?”银尘看着一脸委屈的麒零问。

    “我没有不尊敬你。”麒零抬起头来,两颗眼泪“哗啦”一声滚了出来,那张英俊的少年面容,在眼泪的衬托下显得让人格外心疼,“我只是从小就是个店小二,一直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负。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是上山打猎的时候,被狼咬死的。我妈抱着我哭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她在我睡着的时候,一大清早,就跳进河里,也死了。那年我才九岁。我在家里一直哭,没吃的,饿,我就一路哭着走出门,后来走到驿站门口,看见里面的人都在吃饭,我就走进去也想吃。老板把我赶出来,因为我没有钱。我在驿站门口坐着,也不知道去哪儿,人来人往的,后来我饿晕过去了,老板把我带进去,给我饭吃,后来问了我的情况,才收留了我,让我在驿站里做店小二。之后就一直在驿站里帮忙,一直到我长大。我一直都希望自己可以厉害些,如果当初我能有现在这么厉害,我爸爸就不会被狼咬死了,我妈也不用死。”

    银尘心里微微一酸,他抬起手一挥,麒零膝盖上两团大冰块“哗啦”碎开来,“你起来吧。以后不能对任何一个"王爵"不礼貌。”

    麒零没有动,依然跪在地上。他抬起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继续红着眼睛说:“从你收留我那天起,我就打定了主意跟着你。你虽然对我很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是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不傻,我感觉得到。你什么都教我,讲给我听,我也能感觉到你对我期望很高。别的"使徒"从小都是在这个魂术世界里长大的,可是我什么都不懂,你肯定也在心里嫌弃过我。换了是我,我也想要一个厉害的"使徒",而不是一个连什么是魂兽什么是"天赋"都不懂的人。但是你却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个而看不起我或者不要我。我麒零别的没有,就是别人对我好,我就加倍对别人好。所以我想成为厉害的人,不让你感觉丢脸。而且以后有别的"王爵"欺负你,或者魂兽要伤害你,我能帮你对付他们。你有危险,我也能保护你。我不想一直做一个没用的人。我没别的意思。就这么多。”

    看着面前跪着的麒零,虽然他在自己眼中还是个小孩,但是他的脸上,已经被岁月的风尘渐渐雕刻出了成年男子的样貌。日渐宽阔的肩膀和胸膛,修长的双腿。这些都标志着他在渐渐成为一个男人。银尘的心里一阵酸楚,他发现自己一直都把他当一个小孩,却从来没有想要去了解过他。

    银尘转过头,目光里浮起无数灰色的云絮,脑海里翻滚的记忆像是锋利的链条,拉扯在自己的脑海里发痛,“你没有说错,我仅仅只是"七度王爵",随便哪个"王爵",都在我的排位之上,任何的"使徒"也都在你的排位之上。你跟着我,其实挺受委屈的。”

    麒零站起来,走到银尘面前,跪下来,他把脸放在银尘的腿上,眼眶里还残留着刚刚的泪水,他小声但是表情严肃地说:“银尘,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能遇见你,而且还能是你的"使徒",这对我来说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最大的福气。我经常晚上睡觉醒来,都会起床看看你还在不在,我总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梦,梦醒了你就不见了。我从小到大,除了我父母,没人对我好过。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人,感觉就像我哥哥一样,甚至像我爸爸。所以,我认定你了。而且,如果不是你,我什么都不会。别说是"王爵"和"使徒"了,就算随便哪个魂术师,甚至别的高大一点儿的壮汉,也能随便打死我。所以,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就算你只是"七度王爵",我也愿意做"七度使徒"。就算"一度王爵"跪下来求我做他的"使徒",我也不干!”

    银尘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麒零,一脸稚嫩的少年模样,终归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他难得地笑了笑,说:“你想得美,"一度王爵"的"使徒"可没那么好做。你站起来吧。别跪着了。”

    “不用,这样舒服。”麒零把腿伸直,坐在地上,脸依然放在银尘的腿上,“银尘,我们的"天赋"真的就只是这个啊?”

    “当然不是,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现在又傻了。你看清楚了。”说完,银尘抬起手臂,手臂上无数密密麻麻的黄金色纹路浮现出来,下一个瞬间,只听见“叮叮叮叮”一阵密集的声响,空气里仿佛爆炸出无数旋转的柔软丝带,然后纷纷射进对面的墙壁上。

    麒零转过头,当他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之后,他张开嘴完全说不出话来。

    一整面墙壁上,此刻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魂器",从骑士长枪到白银巨剑,从黄金盾牌到窄身分戟刺矛……房间的墙壁瞬间仿佛变成了"魂塚"里的岩壁一样。

    “这……这都是你的……"魂器"?”麒零震惊得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是的,所以,我们的"天赋"并不是你理解的仅仅只是不需要把"魂器"融入体内,相反,我们是可以把无数的"魂器"融入体内,而且我们可以不将"魂器"收回"爵印"里,也依然保持"魂器"的力量。甚至可以将别人的"魂器"变成我们的"魂器"。如果准确地形容我们的"天赋"的话,应该是"无限魂器同调"。”

    “"无限魂器同调"?”

    “对,就是用我们的魂力方式去影响其他的"魂器",让其他的"魂器"能够被我们自由地使用。就类似于将一块铁靠近磁铁的时候,这块铁也会被感染上磁性。我们就像是磁铁,可以把任何的"魂器"都变成我们的魂力方式可以控制的武器。”

    “我就知道!银尘你肯定是最厉害的!”麒零“噌”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来,两眼兴奋得发亮。

    “其实这并不是我们最厉害的地方……”

    “真的么?还有什么?还有什么?”麒零激动地问。

    银尘望着麒零,没有告诉他,目光里仿佛像是在考问麒零一样。

    麒零略微沉思了一下,脸上突然绽放出混合着惊讶和欣喜的表情,“难道……难道是……”

    银尘用目光鼓励麒零继续说。

    “我们拥有的真实"天赋",其实是……无限魂兽?”麒零压抑着内心的狂喜,试探着说。

    银尘看着麒零,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他明亮的眼睛仿佛星辰一般。“你猜对了,"魂器"是"第二魂兽"的寄居之所,我们既然能操纵无限的"魂器",理论上,我们其实等于拥有了无限的魂兽。”

    “天啊!这……这简直!银尘,你应该是"一度王爵"才对啊!太厉害了!”麒零冲过来,一把抱住银尘,激动得不行。

    银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麒零没有看到的灰色光芒,这道光芒迅速地消失在银尘瞳孔的深处。

    “你别抱这么紧,你身上味道臭得很,几天没洗澡了?快滚去洗澡去。”

    “是遵命!"王爵"!”麒零一边哈哈大笑着往外面走,一边说,“不过银尘,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身上臭,我其实挺干净的。只是因为你身上真的很香,所以你觉得我没洗澡。不过话说回来,你一天是不是洗三次澡啊?你老穿白衣服也不见脏。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大男人像你这么干净的,比我们福泽镇上的姑娘们都干净……”

    还没说完,地面突然“噌”的一声一刃锋利的冰刀从麒零胯下不偏不倚地刺到他的裆下,“那要么我把你也变成姑娘,你就彻底干净了。”

    “不用!真不用!我以后一天洗八回!”麒零说完一溜烟跑了。

    一夜无梦。

    可能是因为这两天太过劳累了,身体到达了疲惫的极限,所以麒零躺下去的时候,脑袋刚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银尘已经穿好衣服,仿佛一把出鞘的剑一样笔直而锋利地站在窗户面前了。朝升的太阳从窗外照进来,璀璨的阳光在银尘的头发上四射飞扬,光线把他那张冰雪的面容,照得仿佛日出下的雪山一样让人觉得高贵神圣。锋利而浓密的眉毛像两把匕首,光线下仿佛撒了金粉。

    麒零心里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使徒"比"王爵"就更气死人。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成为"王爵",会不会有一半的银尘这种高贵的气质。不过如果自己成了"王爵",那银尘怎么办?“那我还是一直当"使徒"吧,帮他跑跑腿儿,四处打打猎,这种日子不错。”麒零心里想着,不由得呵呵地笑起来。

    银尘听到笑声,回过头来,看着头发睡得乱翘的麒零,像在看神经病。麒零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于是尴尬地起来迅速穿好衣服裤子。

    “银尘,我昨晚睡下去后想起个事儿。”麒零一边穿裤子,一边说。

    “你能先把裤子穿好再和我说话么?”银尘扭过脸来,受不了。

    “当然可以!”麒零“刷”的一声把腰带一勒,“我昨晚想起来,既然我们的"天赋"是"无限魂器同调",那我可以在"魂塚"里拿它个百把千把的刀啊剑啊的再出来啊,只拿一把不是太可惜了么,之后我可就进不去了啊!你在我进去之前就应该告诉我啊!”麒零满脸委屈的表情。

    “第一,你是突然莫名其妙就闯进"魂塚"里去的,我本来要告诉你的东西还有很多,包括怎么出来我都还没告诉你,你就一头扎进去了,这怪谁?你简直就是在地狱门口唱了一台戏给死神们听,然后溜达一圈算你运气武动乾坤 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 神印王座 遮天 将夜 凡人修仙传 杀神 大周皇族 求魔 修真世界 官家 全职高手 锦衣夜行 超级强兵 仙府之缘 造神 楚汉争鼎 不朽丹神 最强弃少 天才相师 圣王 无尽武装好又回来了。”银尘冷着一张脸,数落着麒零。

    “第二,就算你想多拿,那也是不可能的。在"魂塚"里,一旦你取得一枚"魂器",是不可能再取出一枚"魂器"的。任凭你用尽力气,你也不可能再拔出一把"魂器"来。”

    “那不对啊。”麒零把头一歪,“那你昨天噼里啪啦丢出来的那么多"魂器"哪儿来的啊?”

    “"魂塚"在不断地产生"魂器",不断地有"使徒"进入"魂塚"拿取"魂器",然后成为"王爵"之后,又有新的"使徒"进入"魂塚"。人会不断地死,死后会消失,但是"魂器"不会,它们就不断地遗落在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里。很多"王爵"在清楚自己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都会默默地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等待自己的死亡,所以,经过亚斯蓝不知道多少年漫长的历史,这个大陆上,其实散落了很多很多的前代"王爵"们使用过的"魂器"。只是,这些"魂器"被他们融入过体内,与他们独特的运魂方式是同调的,别人就算拿到了,也不能使用,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漂亮但无用的废物。但是,对于拥有"无限魂器同调""天赋"的我们来说,这些"魂器",就是珍贵的财富。”

    “这些"魂器"都是你找到的啊?太厉害了……”麒零两眼发光。

    “嗯,没有"赐印"你之前,我没有"使徒",所以一个人也逍遥自在,几年的时间里,我在这块大陆上四处游走,收集了很多厉害的"魂器"。”银尘点头说道。

    “哇!那能再拿出来让我看一次么?我昨天只顾着惊讶了,根本没仔细看。”麒零手舞足蹈的,兴奋得很。

    “那当然,”银尘两眼一眯,“不行。”

    麒零:“……”他喉咙里那声“你大爷的”反复滚了几圈,也没敢从嘴里说出来。

    正好这个时候,门推开了,漆拉站在门口。他修身而高贵的长袍充满了一种独特的神秘感,他安静地微笑着,站在门口,像一只神秘的黑色猎豹。

    “银尘,麒零,你们来我的房间一下,鬼山缝魂和鬼山莲泉,以及天束幽花都在。我有些事情和你们说。”

    “好。”银尘点点头。

    漆拉那张漂亮的面容上轻轻地绽放了一个笑容,仿佛春雨在湖面上打出的第一个小小的涟漪,充满着一种荡漾人心的蛊惑力。

    漆拉转身走了之后,麒零把手搭在银尘肩膀上,叹了口气,说:“银尘,你觉不觉得,漆拉长得好看得过头了,一个男人,长了副这样的脸,真是妖孽啊。虽然你也很好看,但是和他摆在一起……输了你……”

    “我就觉得你吧,”银尘叹了口气,把麒零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拍下去,“一直有问题。”

    “嘁,我有什么问题?”麒零把嘴一咧,不屑地说,“那是他长得有问题。”

    银尘头也没回地朝漆拉房间走去了。

    麒零追到漆拉房间,推开门,发现除了漆拉站在窗口边上之外,银尘、鬼山缝魂、莲泉,还有天束幽花都已经在房间里面了。他们围坐在一张大桌子旁边,神色看起来挺严肃的。于是麒零也就不再打闹,轻轻地转身关上门,然后乖乖地走去银尘身边坐下来,看起来彻底像一条小狼狗了。

    漆拉把脸转向屋内,光线立刻从他脸上隐去,他那俊美的面容沉浸在屋内淡淡的光线里,“你们肯定有好多问题要问我吧。现在可以问。”

    “漆拉,我先问你,既然整个亚斯蓝的"棋子"都是由你制造出来的,那么为什么"魂塚"里面的两枚"棋子"都同时指向了"尤图尔遗迹"?那枚本该通往深渊回廊,好让"使徒"拿了"魂器"之后顺利离开的正确"棋子"是被你置换的么?”

    房间里的气氛迅速冷却下来。一种看不见的紧张感弥漫在空气里。

    “你说什么?”麒零突然转过头来望着银尘,“你怎么知道我们到了那个叫做"尤图尔遗迹"的地方?我记得我没和你说过啊?”

    “你昨晚睡着之后,我在走廊里碰见漆拉,我问了你们在"魂塚"里发生的事情。”银尘有点儿不高兴麒零的打岔,但也耐着性子回答了他这个并不重要的问题。

    “啊!你们竟然背着我趁我睡着了的时候见面了?”麒零眉毛一挑,“哎,还好漆拉不是女的,否则你们可就说不清了。不过漆拉长成这样,也不太能说得清……哎!”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拿了个杯子倒水喝,他完全没有看到银尘、漆拉、缝魂、莲泉和天束幽花五张小脸煞白煞白的。

    漆拉尴尬地在喉咙里咳嗽了一声,在鸦雀无声的房间里听起来更加尴尬,他冲着脸上写着“麒零我要杀了你”的表情的银尘说:“我把你的"使徒"麒零从"尤图尔遗迹"带出来,你不用觉得欠我人情,也不用去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只需要知道的就是,我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上代"一度王爵"吉尔伽美什的关系。我欠他的太多了……估计此生也还不了了,所以,作为他曾经的"天之使徒"路西法,我把这份人情还给你。这样,我就和吉尔伽美什再无瓜葛了。”

    “那我和莲泉也欠你的。”鬼山缝魂突然认真地说,“你没有把莲泉留在那里,这份情我和莲泉都记着,莲泉这条命也是你给的,哪天你想要了,说一声,我们二话不说还给你。”莲泉看着她哥哥那张坚定的面容,眼睛里充满了敬佩的微笑。

    坐在一边的天束幽花,咬着牙,没有说话。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命给漆拉。尽管漆拉是上位"王爵",可是,自己的血统可比他们都高贵多了。于是她坐在一边,不说话。

    但漆拉完全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他回头看了看鬼山兄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看不出他的意思。

    而麒零完全听傻了,“你说银尘是……上一代"一度王爵"的"使徒"?……那他不就是……但他又是"七度王爵",那么他到底是……”他困扰地转过头看银尘,银尘给了他个白眼,当做回答。

    “亚斯蓝的领域上,有几枚最原始也最重要的"棋子",是"白银祭司"在亚斯蓝诞生的时候就设下了的,之后的无数代负责"棋子"制造的"王爵",都一直在维护和保护这些"棋子"。"魂塚"里的这两枚,就是最早的几枚原始"棋子"的其中两枚。在之前,确实是一枚通往深渊回廊,一枚通往"尤图尔遗迹"。但是,对外都宣称的是一枚通往"深渊回廊"是出路,另外一枚通往死亡。虽然这是不正确的描述,但是,其实这个描述也算准确。因为进入"尤图尔遗迹"的人,确实没有什么机会活着从里面离开。但是,几天前,我却感应到有三个"使徒"同时通过"棋子"进入了"尤图尔遗迹",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接着我打听了一下,知道了最近会进入"魂塚"的"使徒"里,有"七度使徒",也就是银尘你的"使徒",所以我才决定进去把他从‘死亡’里带出来。”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都会进入"尤图尔遗迹"么?那是因为"棋子"出了问题,两枚"棋子"都通向遗迹,这不是要害死我们么?"棋子"都是你在负责,当然应该你进来救人,说得好像你是帮了我们多大的一个忙一样!我们不怪罪你,都算我们宽宏大量!”天束幽花突然涨红了脸,怒气冲冲地说。

    “如果不是因为我欠吉尔伽美什人情,就算出了问题,我也不会进去救他们。"使徒"死了还有新的"使徒",就算是"王爵"死了,也有新的"王爵",这本来就不重要。”漆拉用他美丽柔软的笑容,温柔地看着天束幽花,但是眼神却像是冰一样,“嗖嗖”地冒着寒气。天束幽花被他看得全身发冷,不敢造次,于是闭嘴坐在一边,不再说话。

    “那你现在弄清楚了为什么"棋子"突然会出问题么?”银尘盯着漆拉动人的眼睛问。

    “这我可就真不知道了。”漆拉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看起来神秘莫测,“整个亚斯蓝的"王爵"里,只有我会制作"棋子",如果要更换"棋子"的指向性的话,除非是其他国家的"王爵",否则是不可能的。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但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是什么?”莲泉问。

    “那就是"白银祭司"亲自更换的棋子。”漆拉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说。

    “这不可能。如果"白银祭司"要让几位"使徒"去送死的话,他们可以直接让"四度王爵"对幽冥下达"红讯",不需要这么麻烦。”鬼山缝魂摇摇头,不能接受这个猜测。说完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去"深渊回廊"里,"白银祭司"生命消散时的恐怖场景。他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银尘的目光,他从银尘的目光里看到了同样的恐惧。那真的是任何人一生,只要看过一次,就永远不可能会从脑海里磨灭的骇人梦魇。

    “说到"讯",我想起来了,其实除了"棋子"出问题,"讯"也出了问题。同样一条拿取"回生锁链"的"白讯",竟然同时传达给了麒零、我和幽花三个"使徒",难道是为了要我们在"魂塚"里自相残杀么?”

    “"讯"是"天格"在负责,这个问题,看来你们应该去问"四度王爵"特蕾娅了。”

    “特蕾娅?女的?女爵?”麒零刷地站起来,被水呛得直咳嗽。

    鬼山莲泉皱了皱眉,语气有点儿责怪又有点儿好笑地对他说:“女"王爵"很奇怪么,你面前就坐着两个未来的女"王爵",你认识我们的时候怎么不刷地站起来呢?”

    “哦,也对。”麒零挠挠头,若有所思地坐了下来,“我就是第一次听到女爵的存在,所以难免激动。”

    坐在他身边的银尘,放在桌子上的双手握了握拳。忍住。

    “那"尤图尔遗迹"呢?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鬼山缝魂问漆拉。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亚斯蓝的领域上,有很多秘密的。有些秘密,是"使徒"不能知道的。有些秘密,甚至是连下位"王爵"也不能知道的。当然,也有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可能所有的"王爵"里,知道最多的,就是"四度王爵"特蕾娅了。也许你们真的应该去一趟"天格"……”漆拉望着银尘和鬼山兄妹,脸上浮动着一层神秘的微笑,很浅很浅,看上去仿佛被风一吹就散。

    鬼山兄妹和天束幽花都已经回房间去了。剩下银尘和麒零,还在漆拉的房间里。

    银尘站起来,走到漆拉的面前,看着他那双仿佛泛动着万千涟漪的眼睛,问他:“你说你和吉尔伽美什"王爵"再无瓜葛了,你真的这么想么?”

    “不然呢?”漆拉似笑非笑地看着银尘,目光像是夜晚大雨下的灯火,忽明忽灭。

    “那你们过去的那些日子呢?你都忘得了么?那个时候,我、格兰仕、东赫,我们天、地、海三"使徒",都把你和"王爵"两个人,视为我们心目中的神,那些日子,你肯定记得。”

    “记得又怎么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也许他已经死了,谁知道呢。”漆拉说。

    “你当然清楚他肯定没死。我站在你的面前,我依然是"七度王爵"这个事实,就足够百分百地证明,他没有死。”

    “银尘,其实,你也是一个极端深藏不露的人,你不比任何人傻。而且你比任何人都懂得装傻。你知道么,我一直怀疑,其实吉尔伽美什早就死了,而你早就是继承了上一代"一度王爵"全部灵魂回路的人。因为格兰仕和东赫,都已经战死在了当年的那场浩劫里,唯一还有机会继承吉尔伽美什那套‘不应存在的"天赋"’的灵魂回路的人,就只剩下你了。”漆拉望着银尘的眼睛,目光像是锋利的匕首般企图插进银尘的灵魂,“你说我说得对么?路西法。”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而又冰冷。

    从漆拉的房间回来之后,银尘和麒零就没有说过话。银尘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目光冷冷地盯着桌面上的一套茶杯,一动不动。

    麒零清了清喉咙,小声地问银尘:“银尘,你刚说你依然是"七度王爵"的这个事实,就足够证明上一代的"一度王爵"吉尔伽美什没有死,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是很听得明白。”

    银尘从沉思里回过神来,冰冷的目光恢复了温度,表情也柔和了很多。他看着麒零,温柔地说:“你知道,"王爵"和"使徒"之间的魂力,是天差地别的。”

    麒零点点头。

    “造成这种差别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经验的累积和"魂器"的区别。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当"王爵"主动提出退位,或者说"王爵"死亡的时候,"使徒"身上本身具有的灵魂回路,会在那一个瞬间,密度增加一倍,也就是说,"使徒"当初身体里具有的魂路,重新复制了一套,和原来的魂路对称地镶嵌在一起。而且,这样带来的魂力突变,并不只是简单的翻倍而已,而是一种接近数倍力量的质的飞跃。而"一度王爵"却有着和所有"王爵"完全迥异的传承方式,"一度王爵"拥有三个"使徒",分别被称作天、地、海三"使徒"。在"一度王爵"死亡或退位之前,没有人知道谁拥有继承的权利,而当"王爵"死亡的那一刻,三个"使徒"其中的两个,也会瞬间死亡,两个死亡的"使徒"身上的灵魂回路,会瞬间在存活下来的第三个"使徒"体内重生,也就是说,最后的那个"使徒"在体内同时拥有了三套灵魂回路,而他的魂力,也会在瞬间冲向一个高不可攀的巅峰。所以说,这也是为什么,"一度王爵"有史以来,就永远凌驾在所有"王爵"之上的原因。”银尘看着麒零,他的脸仿佛是一面日落下的安静湖泊,充满了昏暗的悲伤,“我是上一代的"天之使徒"路西法,而和我同辈的"海之使徒"格兰仕、"地之使徒"东赫,他们两个都死了。”

    整个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麒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陪着银尘坐着。

    “所以我现在依然是"七度王爵",没有成为"一度王爵",就足够证明,吉尔伽美什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我找不到他……我找了他整整四年了……”

    银尘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

    “你真的没有继承三倍的魂路吗?会不会是你新的"七度王爵"的魂路压抑了之前的魂路,所以你继承了,你也没有感受到呢?”麒零看着银尘的背影,小声地问。

    银尘的脚步停下来,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僵硬了起来,过了很久,他低沉而又缓慢地说:“我说过了,”他的目光里一片漆黑,“吉尔伽美什还活着。”

    "西之亚斯蓝·天格内部"

    空旷的殿堂里面,没有任何的窗户。看起来像是地下的石室。

    周围点着成百上千支白色的蜡烛,金黄色跳动的火苗发出摇曳的光芒,照耀着黑暗的空间,让一切都变得朦胧而又诡异。

    贴着大理石地面的空气里,流动着冰凉的雾气,不知道这些雾气来自何方。

    大殿的正上方,是几十级白色的台阶,沿着台阶一路往上,是一个宽大的座台,铺满奢华柔软皮草的座台上,此刻正躺着两个人。

    四周垂下来的帷幔,仿佛巨大的幕帘,拉开一场精彩的杀戮大戏。

    “你是说,"白银祭司"同时下达了对银尘、漆拉、鬼山缝魂、鬼山莲泉、麒零、天束幽花六个人的杀戮"红讯"?”幽冥看着斜躺在自己对面的"四度王爵"特蕾娅,邪气地笑着,“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种事情,谁会开玩笑呢?”特蕾娅望着幽冥,“而且,如果你不相信,你也可以直接去"心脏"问"白银祭司"啊,只要你不怕他们不开心的话。如果不是他们下达的指令,我传达给你错了,回头他们就会直接让你来杀我了呀。呵呵呵。”

    “就算是真的,这件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幽冥眯起眼,狭长的眼眶在幽幽的烛光下充满了野性的魅力,“首先是银尘,作为上一代"天之使徒"路西法,他的魂力级别,你应该最清楚了。如果他"赐印"给麒零的,也是上一代"一度王爵"的魂路的话,那么,等于我在同时挑战两个"天之使徒",这就有点儿头痛了。”

    特蕾娅看着幽冥不说话,只是轻轻地笑着。她了解幽冥。她太了解幽冥,所以她知道,他其实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来,她和幽冥两个人携手合作,在"深渊回廊"里猎杀了无数令人恐惧的大型魂兽,幽冥的魂力可以说是日新月异,到底他现在已经到达了多高的实力级别,连她这个最擅长魂力感知的"四度王爵",都不是太清楚。

    “更何况,银尘不仅仅只是上一代"大天使"路西法,而且也是这一代的"七度王爵",还有,我们谁都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是另一个意义上的"一度王爵"了。你也知道,吉尔伽美什是什么概念,除了修川地藏能直接和他对抗之外,别的人,他连眼皮都不用抬吧?”

    特蕾娅依然微笑地看着幽冥,她并没有丝毫的担心。她清楚幽冥的实力。

    “哦,忘记了呢,最重要的一点,”幽冥的笑容,一点儿一点儿地收敛起来,最后化成他眉间笼罩眼眶的浓郁黑暗,“"红讯"同时也针对漆拉,对于他,你不头痛,我还头痛呢。当年他和吉尔伽美什打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我们两个,应该连第一只魂兽都还没捉过吧。”

    幽冥看着特蕾娅渐渐苍白起来的脸,轻蔑地一笑,“你自己想办法吧,除了漆拉,其他人我负责解决。”

    “好吧,那我就负责漆拉吧。真伤脑筋呢,要不是七年前,我捡到了那个有意思的宝贝,我还真是拿漆拉没办法呢……”特蕾娅用猫般的姿势,蜷缩在柔软的皮草上,她娇嫩的肌肤在皮毛上缓缓摩擦着,撩拨着一种诱人的气息。

    “那个玩意儿,还不是我帮你弄到手的……”幽冥的眸子里,闪着讥诮的光芒,“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年了,那东西已经面目全非了吧?估计我都不认得了……”

    “那宝贝,现在,可漂亮了……”特蕾娅的瞳孔迷蒙一片,空旷的石室里,不知道哪里吹过来一阵幽然的气流,所有的烛火一片乱晃,她漆黑的影子倒影在石墙上,看起来像一个艳丽的女鬼。

第一第九章 侵蚀者

    十二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

    漆黑的夜空里,漫天白色宝石般的星辰。

    整个夜空被秋天略带寒意的风吹得又高又薄,整个宇宙浩渺无垠。

    星辰与满月,投射下的洁白光芒,把"深渊回廊"笼罩在一片迷幻的气息里。

    夜幕下万籁俱寂,只是偶尔有“刷刷”短促而又迅疾的划破空气的声音,轻轻地擦过耳际。瞳孔的视线中,黑暗树丛里,是此起彼伏闪电般交错的金色光影。

    面前一片巨大而茂密的荆棘丛里,潜伏着无数伺机而动的"电狐"。

    鹿觉像一匹年轻而矫健的黑色猎豹一样蹲在黑夜里,他的五根手指轻轻地放在地面上,小心翼翼的,仿佛男子抚摸年轻女子的肌肤一般温柔而多情。

    他低垂着眼帘,浓密而柔软的睫毛覆盖着他蓝色海洋般的瞳孔,他的嘴角因为紧张而轻轻地向上抿起。周围是无数短促的金色闪电,在黏稠的黑暗里一闪即逝。他突然抬起眼睛,修长而有力的五根手指上随之缠绕起几根银白色的电流,“毕剥”几声之后,飞快地沿着他的手指窜进泥土里,犹如细小的白色闪电劈进大地。

    “嗡——”

    一声巨大的尖锐弦音撕破风声,地面上突然旋转扩大出一个银色发亮的"阵",无数气旋从地面上翻涌着上蹿,把鹿觉漆黑的战袍吹得猎猎作响。而下一个瞬间,空气里无数的啸叫突然消失了,一切都像是被淹没进了深海里一样,没有声响,甚至连树木被风吹动摇曳的动作,都缓慢了起来,像是海底的水草般缓慢浮动……尖锐的树木枝丫间,无数金黄色的"电狐",全部显现出了它们真实的形态,刚刚那些快若闪电的金黄光影,此刻放慢了速度,在灌木树枝中间,仿佛滑翔般地缓慢穿行着……它们圆润的琥珀色眼睛、顺滑的白色柔软皮毛、小而锋利的爪子、一尺来长的毛茸茸的蓬松的尾巴,以及浑身包裹着的噼啪作响的金色闪电……

    “开始吞噬吧……”鹿觉背后的黑暗里,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男性声音。

    鹿觉定了定神,然后站起来,弯起后背,浑身的金黄色刻纹突然放射出剧烈的光芒,把他肌肉健硕的身躯雕刻得像是一个镂空的瓷器。空气里一声爆炸,一团混合着光影的银白色雾气像是一个人形鬼魅般从鹿觉宽阔而结实的后背挣扎而出,然后一瞬间分裂成无数股细小的银白色的气流,朝每一个"电狐"席卷过去,像是海蜇一样紧紧地裹着它们……

    鹿觉年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正当他想要进行最后的吞噬时,却突然感觉到一阵触电般的麻痹感自脚下的地面传递而来。鹿觉低下头,看见脚下的"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很多处断裂开来,残缺不全。紧接着,那些速度放慢、仿佛浮游般的"电狐"却挣扎着,一只,两只……一连串的“噼啪”电流声响,迅速地,数百只黑暗里潜伏的"电狐"挣扎开白色气流的包裹,它们恢复了闪电般的速度,朝着已经僵硬而不能动弹的鹿觉疯狂地穿刺过来。从骨髓里爆炸而出的尖锐刺痛,一瞬间撕碎了鹿觉的所有知觉,他眼前最后的景象,就是朝自己蜂拥而来的金色闪电。

    鹿觉恢复知觉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地上是凝结的露水,在深秋里透着刺骨的寒冷,身体各个部位的知觉,也在这锋利的寒冷里迅速地恢复过来。鹿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羽绒和丝线交错织成的长袍。漆拉坐在他的身边,目光投向遥远的夜空。天空是已经快要破晓的墨蓝色,光线一点点地撕破寂静的黑暗,蚕食着这片巨大的黑夜,天幕渐渐透出光来。残留的星光零碎地落在漆拉俊美的脸上,漆拉的脸在这样的光线里,显出一种仿佛神迹般的美。不过在鹿觉心里,漆拉一直都是神一样的存在,对鹿觉来说,从来就不觉得漆拉像是活在人间的凡人。十二岁那年在荒漠里被漆拉寻找到的时候,当时还是一个少年的鹿觉,衣衫褴褛,倒在沙漠里,挣扎在垂死的边缘,那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尘不染俊美飘逸的漆拉,仿佛海市蜃楼般瑰丽。

    从那以后,鹿觉成为了漆拉的"使徒"。跟随着漆拉出生入死,到过极北之地的荒原,甚至从风源因德帝国的边境处,几只远古时期就存在了的巨大魂兽口下,逃出生天;也到过南方地源埃尔斯帝国的地下泉眼,寻找过具有神奇治愈能力的钻石浮萍。一直到今天,他从一个不懂事的少年,成为了今天在格兰尔特的魂术师们心中,最具天赋、前途无量的"使徒",仿佛过去的岁月,只是一个短短的瞬间。他已经记不起自己孩童时的样子了,但漆拉依然是眼前这般,俊美迷人,仿佛从来不曾老去。而有时看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已经是一个挺拔健硕的男子,再也找不到一点点孩童的样貌了。

    鹿觉挣扎着坐起来,地面上是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着的金黄色矩阵,在这个"阵"的范围内,空气里凝固悬浮着数百只纯白皮毛的"电狐",它们仿佛处于一个时间停止流动的区域里,包括空气里飘浮的尘埃和树叶,都像是宇宙里悬停的星河一样,一动不动。巨大的"阵"从地面反射出来的金黄光芒,把漆拉衬托得像一个神。

    鹿觉翻身从地上坐起来,把自己身上黑色的镶嵌着凤凰羽毛的长袍取下来,轻轻地披到漆拉身上,然后恭敬地低着头,跪在漆拉面前。

    “刚刚"电狐"差点儿就可以把你的魂魄撕碎,你知道么?”漆拉的声音平静而温柔,却仿佛浸泡着冰冷的露水,带着让人恐惧的寒意。他的嘴唇像是粉红色的柔软花瓣。

    “对不起。我太大意了。”鹿觉跪在地上。他的肩膀上、脸上,刚刚被那些金黄色闪电撕开的细小伤口,正在缓慢地愈合。

    “每一个魂术师在捕捉魂兽的时候,秉承的原则都是必须等到魂兽已经濒临死亡、身受重创、它们的魂力处于最低水平的时候,才会释放出自己的魂魄,将魂兽吞噬。因为吞噬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过程,在亚斯蓝的历史上,被魂兽反噬的魂术师不计其数。作为一个"使徒",你怎么会自负到这种地步,在完全没有估量好魂兽的魂力水平的前提下,就轻率地释放自己的魂魄呢?”

    “是我的错。不过,漆拉"王爵",我能问一个问题么?”鹿觉深邃的眼神,从夜色里望向漆拉,在看到漆拉点了点头之后,鹿觉说,“为什么您想要我来捕获"电狐"这种魂兽呢?亚斯蓝领域上,特别是我们现在所处的"深渊回廊"里,有无数更高等级的魂兽,为什么不去捕捉它们呢?”

    漆拉回过头来,看着面前年轻而英俊的鹿觉,不知不觉间,好几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鹿觉也已经从当初自己在沙漠里找到的那个充满着野性气息的少年,变成了现在高大英俊的、被无数少女喜欢的"使徒"。甚至在女性魂术师里,私下都悄悄地称呼他为亚斯蓝最英俊的"使徒"。他宽阔而结实的身体里,包裹着闪电般的力量和气息,星辰般的五官在日复一日的时光的雕刻下,呈现出一种帝王般具有侵略性的雄性之美。漆拉伸过手,摸了摸他浓密的鬓角,说:“鹿觉,魂术师的能力包括两个部分,一个是魂术师自己的魂力,另一个则是魂兽的能力。但是这两个部分并不是独立的,而是彼此渗透、交错影响的。你继承的来自我的灵魂回路决定了你的"天赋"就是对时间和空间的控制,而"电狐"这种魂兽,虽然魂力并不像那些巨型的怪物般惊人,但它们却具有凌驾于绝大多数魂兽之上的速度,除了上古四大魂兽之外,"电狐"是我目前发现过的,速度最快的魂兽。这和你的"天赋"以及你的"阵"的特性,是最为吻合的。而且,"电狐"是亚斯蓝领域上,少数几种以‘群’为单位的魂兽,你如果捕捉到它们作为魂兽的话,那么你的魂兽就不会是一只,而是一群。并且,它们的繁衍再生能力非常惊人,只要还剩下最后一只没有被摧毁,那么,它们都能迅速繁殖复刻,恢复到一群的战斗实力。”漆拉的手指滑过鹿觉浓密的眉毛,说,“这就是我希望你捕捉它们,成为你的"第一魂兽"的原因。”

    鹿觉点点头,“对不起,"王爵",让您失望了。”

    “没关系。"电狐"可以下次再来捕捉。而且这一群"电狐"数量还不是最多的。"深渊回廊"深处,有更大量的"电狐"以群居的方式聚集在一起生存。”

    漆拉站起来,将黑色长袍披在身上,抬起头,望了望墨蓝色的天幕。地平线上几颗明亮的星辰,像是被黏稠的墨汁淹没了一般,消失在了蓝天上。

    “它醒了……我们出发吧……”漆拉的脸隐没在黑暗里,剩下立体的轮廓边缘。

    “什么东西……醒了?”鹿觉站起来,望着漆拉问。

    “"铜雀",那是我要你捕捉的"第二魂兽"。走吧。”漆拉伸出手,苍白的指尖轻轻地放在身边一棵树的树干上,无数银白色的丝线像是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包裹缠绕着树干,交错编织成一张发亮的网,片刻之后,一枚"棋子"诞生了。

    鹿觉走过去,在伸出手触摸"棋子"之前,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漆拉说:“"王爵",这些天我都没有看见束海与藏河两兄弟,他们在干什么呢?”

    “他们两个前几天出发去雷恩海域了,"天格"传递来的消息,说是"六度王爵"西流尔在雷恩海域失踪了,所以,束海与藏河两兄弟,出发去雷恩海域寻找西流尔。”

    鹿觉点点头,“西流尔号称"永生王爵",而且如果是在雷恩海域上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漆拉半眯着眼睛,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头来,看着鹿觉说:“还是先好好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作为这一代"使徒"里位置最高的"天之使徒",你现在对魂力的控制还远远不够,别说和我比了,就连"地使"藏河和"海使"束海,都比你的魂力控制得要好。至少,你要对得起天地海三"使徒"里地位最高的"天使"这个称号吧。”

    鹿觉跪下来,“"使徒"谨记在心。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希望有一天,也可以成为像漆拉您一样,凌驾众生之上的"一度王爵"。”

    漆拉低下头,看着面前英俊却谦卑的鹿觉,用低沉的声音说:“不是希望,而是,你一定可以成为超越我的"一度王爵",成为亚斯蓝新的魂术巅峰。”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北之森"

    放眼望去,巨大的森林笼罩在沉甸甸的积雪里。

    这里是"深渊回廊"最北边的地带,已经快要接近亚斯蓝的北之边境了。再往北去,就是风源因德帝国的疆域。没有人敢轻易地涉足别国的领土,更何况,在那个极北之地,蕴藏着无数顷刻间就能将人吞噬的神秘魂兽。

    地平线上是连绵起伏、茂密饱满的针叶林,每一根树叶,都被冰雪包裹成了一根刺,天地间耸立着无数巨大的雪柱般的参天古木。冰雪包裹了它们所有的轮廓,看不见一丁点儿的绿色。寒冷的冬季两个月前就已经来临,无边的风雪卷动着,在参天的巨大树干间来回呼啸,鹅毛般的大雪,把视线吹得一片苍茫。

    巨大的寒冷将空气冻结,也凝固了所有的声音。除了尖锐得仿佛厉鬼般时有时无的风声啸叫,巨大的森林里一片死寂。

    无边无际的积雪仿佛来自天界的云,把大地包裹起来。

    一阵快速的脚步声越来越响。

    从脚步上听起来,是两个人。步伐轻盈而快速,仿佛飞掠般的前进速度。

    “这里已经快要到"深渊回廊"的边界了,再往北就要走出亚斯蓝的边境了,你确定是这里么?"铜雀"这么高等级的魂兽,应该是出现在"深渊回廊"的中心比较合理吧?”万籁俱寂里,一个少年的声音。

    “你跟我走就行了。你连我的判断都不相信么?别忘了我的"天赋"是什么啊,嘻嘻。”一个少女的甜美声音,仿佛丝绸般在空气里滑动着。

    晨光初现的白色雪原森林里,两个少年少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地朝这片积雪森林的尽头掠去,他们两个小小的身影,化成风雪里两道迅捷的雷电。

    “漆拉"王爵",这里已经快要接近"深渊回廊"的北边边境了,"铜雀"真的会在这么边缘的地方么?”鹿觉站在巨大的冰雪森林入口处,看着风雪汹涌的尽头,眯着眼睛问。他的眉毛上落满了零星的碎雪,看起来像是被冰雪装点成的轩昂神像。

    “这里是北之森,是"深渊回廊"的最北边,也是整个亚斯蓝的领域里,最北方的土地。但其实,再往北出去,风源的领土上,却反倒没有这样多的暴风雪和寒冷气候。这里一年四季都是这样长年不化的大雪以及持续的暴烈大雪天气,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里是"铜雀"的居住地。"铜雀"是亚斯蓝非常稀有的魂兽,它能够在大面积范围内制造风雪。对于以水为元素战斗的亚斯蓝领域的魂术师来说,是不可多得的魂兽。因为风雪也属于水元素环境,这能让我们迅速地制造出"阵"来。”

    “可是,我们的"天赋"不是可以随时能在各种地方做出"阵"来么?这种魂兽对我们来说,似乎没有意义吧?”

    “"铜雀"作为魂兽的意义,并不是要你对战我们亚斯蓝领域上的"王爵",它的意义并不是让你更容易地制作出"阵"来,而是为了改变环境的属性,阻止"风爵"和"地爵"们在空气里和泥土上任意地制造出"阵"。在冰天雪地的水属性世界里,"水爵"绝对是占据压倒性优势的,而"风爵"和"地爵",就没那么容易在水元素的领域上,击败我们了。”

    “我明白了……”鹿觉望着漆拉被冰雪装点的脸,瞳孔里是纷飞的雪片的倒影。

    “而且,这只是"铜雀"的其中一种能力,你知道"铜雀"的鸣叫声又被称为什么吗?它嘹亮的鸣叫又被称为"战神的号角"。作为拥有"铜雀"的魂术师,这种鸣叫会激荡起魂术师灵魂回路里的魂力冲击"爵印",从而让魂兽和魂术师自己的魂力瞬间得到巨大的飞跃,虽然是暂时性的,但在分秒必争的战斗里,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漆拉裹紧长袍,和鹿觉两个人,快步朝风雪弥漫的森林里走去。

    少女看了看四处散落的魂兽的尸块,脸上露出了混合着天真和邪恶的笑容。她的眼睛又亮又大,仿佛盛着一汪琥珀色的佳酿。她大概十一二岁的年纪,正处于童真和成*人的分界线上,她的身体依然纤细修长,还没有具有成熟女性玲珑浮凸的饱满,她小巧的胸脯刚刚开始隆起,像精致的小小花苞。但是,她的脸上,却呈现着一种成熟女子的风韵,她瞳孔里的顾盼生姿,绝对能激起男人最原始的**,而且,再配合着她尚未发育成熟的纤细身体、白皙皮肤,更让人产生一种罪恶的**。

    少女拿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冰,轻轻地擦着手,把刚刚沾在手上的血浆擦掉。冰融化成水,把手上的血迹冲洗干净,一滴一滴的血水“嗒嗒”地滴到雪地里,像一颗颗宝石。

    看上去比少女还要年轻一两岁的少年,此刻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脚下踩着一颗头颅,一颗巨大的魂兽掉下来的头颅。它额头上突出的六个巨大的眼珠已经全部被挖了出来,掉落在周围的雪地上。少年看了看自己手上沾满的绛紫色血浆,又看了看周围十几头已经被冰雪冻得发硬的魂兽尸体。他依然天真可爱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不羁而邪气的笑容。

    “哎,好麻烦。”少女突然幽幽地抬起头,冲着空气里某个位置的方向,脸上轻轻一笑。“又来了呢。”她漆黑的瞳孔,此刻完全失去了颜色,眼眶里只剩下一片疯狂旋转着如同暴雪般的混沌白色。

    “什么又来了?”少年抬起头,用他那双充满了邪气的纯真瞳孔看着她。

    “当然是,”少女突然把身体往旁边一闪,刚刚她脚下的地方突然爆炸般地蹿起无数条犹如巨大树枝般粗糙的手臂,她仿佛鬼魅般地转过身,伸手朝地上一抓,“想要送死的东西又来了!”

    一声巨大的爆炸轰鸣之后,一只又像是蜘蛛又像是蝎子的巨大怪物,从地里被少女活生生地扯了出来,怪物挣扎着发出刺耳的大声怪叫,少女的表情却非常悠闲而甜美,就像是正提着金丝雀鸟笼的平常少女在逛花园一样。

    她腰一扭,手臂一振,那个怪物瞬间就被她朝着前面那棵巨大的树干砸过去,一阵骨骼碎裂的声响,怪物刺耳的怪叫仿佛来自地狱的野兽,“胸口左边第三条腿和第四条腿的中间,"魂印"位置。”少女拍掉手上的雪,朝少年轻轻地说了一声。

    而刚刚站在旁边的少年,突然朝那个怪物冲过去,他抬起手,将五根手指朝怪物第三条腿和第四条腿中间一按,他的嘴角轻轻一斜,仿佛一阵玻璃碎裂的声响,沿着少年的手指突然蔓延出无数的闪电,数千条金色的刻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像一张网一样瞬间布满了怪物的整个身体。接着,这张发亮的金色刻纹之网,渐渐地朝少年的手心收缩,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在刻纹不断消失的同时,是怪物撕心裂肺的惨叫。而当最后的光线消失在少年的五指之间时,一阵“哗啦啦”的碎裂声,怪物变成一堆冰块,碎裂在了地上。少年抬起头,脸上是一种沉浸在迷幻快感里的表情,让人觉得莫名恐怖。

    少女慢慢走到少年边上,她抬起眼睛,目光不知道投射到了空气中的哪里,她的眼神茫然中又带着一股诡谲。片刻之后,她的瞳孔清晰了起来,她抬起手,掩了掩嘴,仿佛有点儿不好意思般地笑了笑,说:“嗯,周围都干净了呢。”

    “那就等"铜雀"吧。”少年斜靠在树干上,参天大树上的积雪,刚刚被怪物撞击的时候散落了下来,此刻,终于从接近云层的高度,“哗啦啦”降落到了地面。少年和少女被裹进这片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里。看起来就像是天界的两个杀戮天使。

    “咦?”少女突然抬起头,两个瞳孔瞬间变成了一片混沌的白色,仿佛涌动着无穷尽的浓雾和风雪,“好像来了一个很不得了的人呢……哦不对,是一个很不得了的人,和一个不可思议般地强大怪物呢……”

    少年站起来,慢慢地靠近少女的身边。

    “不过没关系,他们还在好远的地方呢,等他们走过来,估计也要两三个钟头了吧。”少女的瞳孔重新清亮起来,仿佛宝石般闪动着诡谲的光芒。

    少年看了看少女,嘴角邪邪地笑了笑,说:“两三个钟头?这么远的距离之外,你都能感应到他们的魂力,你才是个可怕的怪物吧。”

    少女抬起手,掩住嘴角,脸红了起来,害羞地说:“你怎么这样说人家?”她抬起光芒流转的瞳孔,“你不也是么,和我一样的怪物。”

    雪越来越大。十几米之外的视线,完全被鹅毛般纷飞的大雪遮蔽了。

    大雪时下时停。没有任何规律。

    鹿觉走在漆拉的身边,稍稍靠后一点儿,不时地侧过头去看漆拉。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已经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男子。而漆拉依然还是当年在沙漠里遇见时的模样,仿佛冰雪般的容颜没有丝毫老去。漆拉的面容美得像是不应该在这个人间存在的样子。

    鹿觉正看得出神,突然漆拉停了下来,鹿觉一步往前没停住,撞在漆拉的身上,他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它来了。”漆拉望着远处。

    “"铜雀"?”鹿觉掩盖着自己的局促,镇定地问。

    “嗯,是的。我们现在过去。你跟上我的速度。”漆拉头也不回地说。

    “那……你不要把速度提升那么高,否则我跟不上的……”鹿觉脸又红了。

    漆拉冰雪般的脸融化了开来,忍不住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像是冬天冰雪山谷里一束鲜红的花,美得不可方物。鹿觉看得呆住了,都忘记了说话。

    “我会等你的,放心。”漆拉看着鹿觉,轻轻地笑了。

    鹿觉点点头,浑身上下瞬间布满了金黄色的刻纹回路。鹿觉转头看了看漆拉,他的肌肤依然白皙一片,他甚至还没有动用大部分的魂力,他的身影就在空气里扭曲了几下,一瞬间消失在眼前。

    鹿觉叹了口气,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漆拉的差距,于是赶紧追了上去,“砰”的一声,消失在风雪里。

    一声一声仿佛金属般的鸣叫把少年和少女的耳膜刺得发痛,同时,每一声鸣叫都震得两个人胸口气血翻涌,像要昏厥。

    他们顶着巨大的痛苦,但速度依然没有受任何影响,两人闪电般的身影,依然快速地闪动在巨大的参天树木之间,而他们两个人的头顶上,是一个仿佛小山般巨大的白色影子。"铜雀"在树梢上扇动着巨大的坚硬翅膀,无数积雪从树冠上大团大团地砸下来,整个天地被搅成一片白色的混沌。

    无数的树木被"铜雀"仿佛巨剑般的一根根翎羽划断,轰然倒下。巨大的轰鸣声里,是少女镇定的、不紧不慢的柔软声音。

    “攻击来自东边,自下方攻入。下一次攻击在十秒钟之后,方向未定。”

    “正面的攻击是假象,往左面闪躲。”

    “不要抵挡这次攻击,抵挡会受更大的伤。”

    “正前方十字交叉攻击,攻击力量中等,可以用魂力抵挡。”

    “它的"魂印"在翅膀下面!”

    而少年在她每一次的提醒之下,从容而镇定地游走在泰山压顶般的攻击之中。

    “十秒之后,它的魂力会有一个短暂的中断和积蓄。”

    “现在!”少女突然一声大叫。而下一个瞬间,她和少年突然冲天而起,蹿上参天的树冠,无数的积雪纷扬中,她和少年凌空而立,树冠上的无数积雪突然变成交错的巨大冰刺,密密麻麻地朝"铜雀"缠绕而去,虽然无法刺进它铜墙铁壁般坚硬的身体,却将它活活困在了树木之间,仿佛树冠上瞬间建造出了一个冰雪的鸟巢,它被囚禁在里面。

    “该我了!”少年突然邪气地一笑,然后朝着"铜雀"翅膀下的位置飞掠而去。而正当他要伸出五指按向"铜雀"的身体的时候,面前的空气里突然飞快而剧烈地震荡出一圈透明的涟漪,少年眼前一花,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迎风而立,他挥了挥手,少年就被迎面而来的巨大气流震得倒飞出去。

    “你们两个,应该在数万米之外的,怎么可能到得这么快?”少女迎上去,接过从空中摔下来的少年。

    “我们两个?”鹿觉站在高高的树杈上,他身后被困在层层叠叠冰雪巨刺里的"铜雀",此刻正在看着他悲哀地鸣叫着,巨大的温润瞳孔里是无限的悲凉。

    “是啊,后面不是还有一个么。”少女转过身,对着背后苍茫的风雪里,不屑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是人是鬼,赶紧出来吧,又不是见不得人,我是女孩子,我都没害羞呢。”少女脸上浮现出一种轻浮的神色,这种成熟的神色不应该出现在她十二岁的身体上,但不可否认,这让她看起来媚态万千。

    漆拉从少女背后迷蒙的暴风雪里走出来,眼神漆黑而锋利,他看着少女说:“你说你在数万米之外就感应到了我们两个?”

    少女轻轻地笑着,“是啊。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来得那么快。”少女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因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穿越这么漫长的距离,当今的亚斯蓝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但其实,此刻心里真正感觉到恐惧的,是漆拉。

    小女孩捕捉到自己和鹿觉的时候,是在数万米之外,这个距离对于魂力的感知来说,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何况这中间弥漫着呼啸的暴风雪,无数的魂兽魂力也在干扰……并且那个时候,自己根本没有使用多少魂力,就算是面前这个少女的感应再敏锐,最多也只能捕捉到浑身刻纹已经发光的鹿觉的魂力流动。而刚刚,在"铜雀"巨大的战斗魂力肆意冲撞、并且鹿觉也已经使用了庞大的魂力的情况下,在这么多的干扰之中,这个少女还能感应到她背后自己几乎隐藏到极限的微弱魂力。

    这个小女孩到底是谁……

    “你们是来捕捉"铜雀"的么?”少女望着面前高大的漆拉,问道。

    “是的。不过看来,你们在我们之前到了。”漆拉望着头顶树冠上,被困住无法动弹的"铜雀"。

    少女突然轻轻地笑了笑,她看了看漆拉,又看了看身后的鹿觉,天真的脸上突然绽放了一个花蕾般又娇嫩又美艳的表情,“如果没有猜错,你们是"王爵"和"使徒"吧?”

    漆拉没有说话。只是把眼睛眯得更紧。

    “那你们也应该知道,如果你们两个要对魂术师动手,除非是得到了"白银祭司"的"红讯",否则,没有正当理由,是不能随便动手的哦。”

    少女身后的少年轻蔑地笑了笑,脸上是不屑的表情。

    “既然你们先来,理应由你们捕捉。”漆拉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女,面无表情地说。

    漆拉说完,对鹿觉使了个眼色,于是鹿觉轻轻地在空气里身形一动,恭敬地站到了漆拉的身边。

    少年看了看漆拉和鹿觉,嘴角依然是那个邪邪的笑容。他转过身,朝着"铜雀"飞掠而去,他伸出双手,朝"铜雀"翅膀下面"魂印"的地方一拍,密密麻麻的金黄色刻纹从"铜雀"的身上浮现出来,然后伴随着“哗啦啦”玻璃碎裂的声响,刻纹不断地粉碎消失,变成无数金黄色的细线,朝少年手中流动而去。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少年的手心瞬间,巨大的"铜雀"尸体突然粉碎成无数冰雪的碎块,从树冠上“哗啦啦”坠落一地。少年在树冠上,双眼瞳孔一片寒光,仿佛看不到尽头,他仰起头,身体扭曲着,全身的骨骼发出奇异的脆响,他年少的脸上呈现着难以抑制的迷幻般的快感,他的嘴角咧着一个混合着极端痛苦和极端愉悦的笑容。

    “这是什么……”漆拉心里蹿起一阵恐惧。

    “你们不是为了把它捕捉成魂兽……”鹿觉浑身的汗毛突然倒立而起,仿佛面前的少年少女,是两个来自地狱的鬼魅。

    “嘻嘻,谁告诉你我们是来捉它当魂兽的啊……”少女转过头来,眼睛里白茫茫一片混沌,她笑嘻嘻的面容让人觉得无限阴森。

    “你们是谁的"使徒"?”鹿觉脸上隐隐浮现出杀气。

    “我说你这个人啊,怎么老是喜欢自说自话呢……”少女脸一红,摇着头羞涩地说,“谁告诉你我们是"使徒"啊?我们可不是呢。我们可是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叫"侵蚀者"呢。”

    “"侵蚀者"?”鹿觉回头望了望漆拉,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称呼。

    “哎呀……”少女突然吐了吐舌头,仿佛做错了什么事儿一样,“好像一不小心说出了不应该说的秘密呢……这可怎么办呀?”她转过头,问身边的少年。

    “杀了他们呗。”少年不屑地耸耸肩膀,他衣服下面年少的**,饱满的肌肉充满了力量。

    “哼,好狂妄的口气。虽然我平时几乎不在魂术界出没,不太清楚现在天下的魂术都已经发展成什么样子了,但我今天还是要看看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使徒"也好,"侵蚀者"也好,都先别走!”漆拉面容一寒,他的身体没有丝毫移动,但脚下却瞬间疯狂地旋转出了一个巨大的发光"阵"来。空气里的风雪碎片一瞬间全部凝固。

    “什么……”少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但是他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他的动作和神色,也如同暴风雪一样,凝固在了空气里。

    而正当鹿觉准备走过去抓住少年少女的时候,少女的脸上突然浮动出一个地狱幽灵般的笑容来,接着,她的脸像是突然被割裂一般,无数长长的巨大闪光的刀刃从她身体里刺破她的皮囊。无数又长又硬的尖锐钢刃插进地面,然后用力地将她小小的身体往天空上撑起来,令她瞬间变成了一个又像是蜘蛛又像是螳螂一样的巨大昆虫,越来越多的巨大刀刃从她身体内部穿刺而出,然后瞬间又膨胀了无数倍,犹如巨大的昆虫触脚一根一根砸向地面,而她身体两侧突然聚集起数十把闪着寒光的巨大刀尖,围绕成一个圆圈疯狂地旋转起来,无数参天树木在这些巨刃的切割下轰隆隆地倒下,雪花漫天飞舞,视线一片混沌。

    空气里爆炸开无数股扭曲流窜的魂力,漫天的风雪遮挡着视线什么都看不见,漆拉知道这是那个少女制造的迷局和假象,周围各处都是扰乱视线的魂力,漆拉也不知道他们逃走的是哪个方向。

    等到鹿觉用魂力将漫天的风雪统统吹上苍穹之后,清晰的视线里,是周围仿佛一片废墟的空旷,无数的树木被拦腰斩断、四处横置。地面是无数条被割开的沟壑,黑色的冻土混合着冰碴,翻出地表,像是一条一条的刀疤。

    漆拉和鹿觉站在空旷的雪地上。

    “亚斯蓝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怪物……”

    咆哮翻滚的魂力,仿佛飓风般卷起地上的积雪。

    空气里都是雪花,视线一片模糊。只听得见“咔嚓咔嚓”树木不断断裂的声响,以及无数金属刀刃彼此摩擦切割的折磨人的声音,像要把耳膜硬生生撕裂一样。

    少年那张一直充满着桀骜和不屑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惊恐的神色,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的双眼混沌一片,没有焦距,她的神志也仿佛她的瞳孔一般,涣散迷乱,之前从她身体里刺穿出来的巨大刀刃,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大小,但是依然没有收回体内,依然四处狂暴地切割摆动着,她的身体也被这些仿佛具有生命的刀刃带动着,不停地挣扎,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又一阵惨叫,痛不欲生,那些刀刃就像是昆虫的脚,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正在被火焚烧的尖叫着的蜘蛛。

    “救我……”少女的声音嘶哑而尖锐。

    “我……我要怎么做……”少年的眼眶里滚出两行眼泪,他永远冷漠的面容上此刻洋溢着滚滚的悲伤,他看着面前垂死的少女,双手握紧了拳头,他的指甲嵌进血肉里,仿佛感觉不到疼。

    “我魂力不够……控制不了……你给我魂力……我的"爵印"在……”少女还没说完,一把尖锐的刀刃“吱——”的一声从她鼻梁上戳出来,然后疯狂地在脸上切割着,少女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在哪儿?在哪儿!”少年红着眼眶,嘶吼着。

    “我左大腿……内侧……”少女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她瞳孔里的光,像是蜡烛被吹灭了一样。

    少年企图朝她靠近,但是,那些疯狂甩动着的刀刃,让他根本无法接近少女,更别说往她的"爵印"里输送魂力了。他咬了咬牙,双眼一紧,朝着少女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吱——吱吱——”接二连三的刀刃刺进少年的血肉,他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他在少女面前蹲下来,掀开少女的裙摆,他的脸颊在瞬间充血涨红,但是他也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了,他伸出手,往少女的大腿中间探去。

    海洋般巨大的魂力从少年的掌心爆炸而出。

    那些疯狂划动的刀刃,像是失去了生命的怪物般,停了下来,一阵叮当作响的声音,刀刃全部垂了下来。

    少年把一根刺进自己小腹的刀刃拔出来丢在地上,他脸上,脖子上,肩膀上,都有划开的刀口,此刻正汩汩地愈合着,新生的鲜红血肉缓缓收敛着,仿佛正在闭合的花。“喂,喂!你醒醒!”少年摇晃着面如金纸的少女,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少年的泪滴在手背上,他刚要发出一声嘶吼,突然少女整个人挺了起来,一声剧烈的吸气声从少女的喉咙里发出来,仿佛一个溺水窒息的人突然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一样。

    看着少女渐渐清晰的瞳孔,少年终于缓缓地,在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

    “刚刚那两个小孩子,到底是……”鹿觉看着神色凝重的漆拉,小声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漆拉脸上看不出表情,鹿觉还是第一次在漆拉脸上,看到如此凝重的神色。

    风雪已经渐渐减弱了。漆拉和鹿觉已经渐渐离开了"北之森"的范围。"深渊回廊"里的雾气依然阴冷潮湿,但是对比起刚刚风雪冰天的世界来说,已经显得温和得多。

    但是,漆拉的心里却依然是一片冰冷的世界。这种冰冷来自他的恐惧,刚刚自己的"时间之阵"明明已经完全打开了,理论上来说,那个小女孩已经不可能有足够顺畅的速度引发那种禁忌的魂术,除非是她在自己释放魂力的最初,就提前感应到了变化,但是,这个过程短得几乎只有须臾一瞬,可以忽略不计,那个小女孩是如何做到的?太可怕了……而且,她那么小的年纪,对魂力的运用精纯得令人叹为观止,别说是她这个年龄了,就是鹿觉现在都无法驾驭那种黑暗魂术,那她……到底是什么人?或者,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爵",刚刚那两个小孩,也是"使徒"么?”鹿觉走在漆拉身后,沉默了很久,开口小声问道。其实他刚刚自己心里也明白,那两个小孩,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但是,他们身体里蕴藏的魂力,和他们对魂力那种游刃有余的操控感,都远远在自己之上,绝非是单纯的魂术师而已……但,即使他们是"使徒",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耻辱,因为自己贵为所有"使徒"里理应最厉害的"一度使徒",并且是天地海三"使徒"中,最具潜力的"天之使徒",却连其他"下位使徒"都比不上……

    “我也不清楚……但是以他们两个的魂力来判断,是非常陌生的两种灵魂回路,不像是继承了哪个现有的"王爵"的……所以,现在也不太清楚。”漆拉继续往前慢慢走着,没有回头。其实不但是鹿觉,漆拉心里也充满了疑问。“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去"深渊回廊"东边的灌木湖区吧,无论如何,先把"第一魂兽"捕捉了,对你来说,战斗力可以大幅提升,也是好事。”

    鹿觉点点头,面容凝重,他心里明白,漆拉对自己失望了,因为自己现在的实力,连两个小孩都能轻易地战胜自己,只能依靠"魂兽"来战斗了吧。鹿觉眼眶轻轻泛红,他揉了揉眼睛,加快脚步跟上了漆拉。

    “灌木湖区的那一群"电狐",是"深渊回廊"里最大的一群群居"电狐"了,如果能捕捉到它们,你的战斗力会几何倍数地增长的。”

    “我明白。”鹿觉点点头。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北之森"

    “你好点儿了么?”少年蹲在少女的面前,手心里依然源源不断地朝少女大腿内侧输送着精纯的魂力。

    少女将少年的手拿开,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血色,她的脸微微地红了红,有点儿害羞的样子。

    少年突然明白了什么,触电般地缩回了手。

    “刚刚那个人是谁?我都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你带走了。”少年咳嗽了一下,打破了尴尬,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女,认真地问,他的面容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冷漠。

    “呵呵……”少女挪动了一下身子,声音依然很虚弱,“在他面前,你永远都别想来得及动手,他的速度太快了……”

    “什么?”

    “你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因为你整个人的速度,都随着他释放出来的"阵",而变慢了,不仅仅是我们的速度,在那个空间之内的时间都变慢了,周围的风、雪、气流,等等,全部变得几乎停滞般缓慢……如果不是我提前感受到了他魂力的流动,知道他的进攻方式和速度,我也会和你一样,还来不及释放魂力,就被困进他的"阵"里。”少女缓慢地呼吸着,调整着身体的愈合。

    “那你也没必要使用……那种魂术啊……万一回不来……”少年瞳孔里是担忧的神色。

    “如果不是使用这种魂术的话,我们连一丝逃脱的机会都没有。”少女咬着牙,冷笑了一声,仿佛在自嘲,“不过,我的"天赋"对魂力的感知和精准使用,都非常有把握,所以,只要我魂力充足,就不用太过担心,我能把握那个度。”

    少女扶着树干缓慢地站起来,她的衣衫被那些疯狂的刀刃切割得七零八落,白皙的肌肤从褴褛的袍子里露出来,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少年看着她雪白的大腿,咽了咽口水。

    “看来我们惹到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呢……至少是前三度的"上位王爵"。这辈子,除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和他成为敌人……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怪物啊……”

    说完,少女轻轻地走到少年面前,她抬起头,用她那双水汪汪的妩媚双瞳,望着少年,她娇嫩的粉红色嘴唇轻轻开合着,带着幽兰般芳香的气息,吹到少年鼻尖上,“来,再给我一些魂力,我能恢复得更快。”

    她叉开双腿,轻轻撩起了裙摆,看着面前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心跳越来越快的少年,她的目光迷蒙一片,嘴角含着一个勾人的笑。

第一第十章 噬魂兽

    七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

    熊熊燃起的篝火,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翻滚的火星不断地被吹起,飘向远处的海面,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找了四年多了,终于有了点儿眉目。否则,真浪费了我们这么多日子啊。”"地之使徒"藏河一边往篝火里加柴,一边说。

    “也不算浪费啊,这几年,我们俩也算是把大半个亚斯蓝的领域都跑遍了,也算得上是个专家了吧。至少也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地方啊。”"海之使徒"束海望着眼前和自己几乎同样面孔的弟弟,笑着说,“至少我们知道了,那个‘浮生泉底’是可以直接在水里呼吸的,真奇妙。想当初你跌下去的时候,还吓个半死。”

    “那个湖底的泉眼,我回头还想再去看看,因为我觉得那里"黄金魂雾"浓度特别高,但是在水里不能使用‘希斯雅’果实,所以我也无法准确地判断。搞不好,下面有什么厉害的"魂器"或者魂兽呢。”藏河按了按眉毛,海风吹着他的发梢,火光把他的脸照得一片亮堂,看起来特别精神。“不过,哥……你说我们俩兄弟这几年,值得么?"王爵"他每天都带着鹿觉在身边,也一直教他各种魂术,指导他练习各种运用魂力的方法,甚至还帮助他捕获了"电狐",而我们俩呢,这几年一直忙着寻找"六度王爵"了,但却几乎没有和"王爵"漆拉相处的时间……”

    “别想这么多,藏河,"王爵"对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你不觉得,在这几年的四处游历的过程里,我们遇到过很多危险,也遇见过很多强力的魂兽,我们自己的魂术也在进步么?”束海看着弟弟微微有些沮丧的脸,心里升起一些心疼。其实他心里有时候,也会像藏河一样想,觉得漆拉眼里只有鹿觉,而他们兄弟俩,对漆拉来说,也许仅仅只是个过客吧。

    “哥,我听人说……”藏河看着跳跃的火光,他的脸在光明和黑暗里交错着,表情看不真切,但是声音听起来,有一种悲凉,“最近几代的"一度王爵",最后都是让"天之使徒"继承了"王爵"的位置,而"地使"和"海使"都死了……没有人记得他们……是这样么?”

    “别瞎说。”束海伸出手在弟弟头发上揉了揉,他目光里的心疼又浓了一些,“而且,作为"使徒",这不就是我们的命运么?你还记得我们十六岁那年,刚刚成为"一度王爵""使徒"的时候,漆拉对我们说的话么,他说‘"王爵"和"使徒",一定要时刻准着,为"白银祭司"和帝王,牺牲自己的性命。如果王座还不够稳固,那么就用我们的鲜血和尸骸,为其奠基。’”

    “这个我知道。抛头颅,洒热血,战死在沙场上,和魂兽同归于尽,我都没有任何后悔或者惋惜。只是,如果仅仅是因为漆拉没有选择我们两个,我们就沉默地死去,再也没有人会提起,会记得……”藏河越说越小声,最后叹了口气,沉默地看着篝火。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我们的命运。如果需要我们的死,才能成就一个魂力巅峰的新"王爵",那我们也在所不惜。这就是"王爵"和"使徒"的精神。”

    藏河转过头,看着被火光映照着脸庞的束海,他其实和自己一样的年纪,但是从小到大,他都比自己懂事,也一直在照顾自己。藏河点点头,似乎也被束海脸上的神情感染了,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来。

    “不过哥哥,你觉不觉得奇怪,关于"六度王爵"的魂力……”藏河换个话题,看着束海认真地说。

    “你是指这股魂力么?”束海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是啊……我们一路追随着那股若隐若现的魂力来到这里,越靠近这个岛屿,这股魂力就越明显。很显然,"六度王爵"西流尔一定是在这个岛上无疑了。但是,这股魂力,实在是……实在是太大了……大得超过了一个正常"王爵"所能拥有的魂力范围,简直就像……就像……”藏河说到这里停住了,似乎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完全无法相信。

    “就像是,这整个岛屿,都是西流尔的身体,才能散发出这么巨大的魂力,对么?”束海接过藏河的话。

    “对!”藏河认真地点头,但马上又摇头,“但是这就太荒谬了啊,没有人的身体有这么巨大吧……连漆拉的魂力都没有这么巨大过。”

    “嗯,反正等天亮的时候,漆拉和鹿觉应该就能到了。到时候问问"王爵"吧。有漆拉在,就不用担心啦。早点儿睡吧。”束海对藏河说。

    “听说鹿觉捕捉了"电狐",还一直没机会见过呢,这下可以好好看一看了,真带劲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漆拉才会让我们捕捉魂兽呢,我到时候一定得抓一条龙!哈哈。”藏河咧开嘴,英气的脸上是少年般的顽劣神色。

    “你啊,搞不好只能抓一只小猫咪跟着你。”束海逗他。

    海风吹拂着两个年轻人的脸,风中带来大海浩渺的气息。

    篝火烧尽了木柴,此刻已经只剩下无数随着海风的吹拂而明灭的红色火星。

    藏河和束海睡在山崖上的一个自然形成的岩洞里。束海本来打算找一些枯草或者树叶在地上铺一下,但是这个岛屿非常奇怪,只有嶙峋的乱石,寸草不生。于是,他们只能和衣躺在坚硬的岩石上。不过好在两个人都不介意,这几年为了寻找西流尔,他们去过远比现在恶劣得多的环境。

    “啪嗒——”

    睡得比较浅的束海突然被一阵声响惊醒,听起来像是有人踩到了一块石子的声音。束海从黑暗里坐起来,身边的藏河依然呼吸沉沉的,显然还在梦乡里。

    束海爬起身来,慢慢地朝洞穴外走去,他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洞穴外的黑夜被星空照亮着,呈现诡异的墨蓝色。周围的黑暗里,隐隐地能感觉到几丝魂力,这种魂力的类型束海从来没有遇见过,甚至从来没有遇见过类似的。他身上的魂路刻纹从身体里浮现出来,在他的双臂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刺青。

    “你好……”空气里一个幽幽的女子的声音,仿佛黑夜里盛开的一朵昙花。

    束海转过头,高高的黑色山崖上,一个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她穿着黑纱长裙,长裙两边高高地分叉,风将她的裙子吹拂得上下翻飞,仿佛盛开的睡莲,她雪白而修长的大腿在黑夜里显出一种勾魂夺魄的魅惑感,她的胸脯和她的大腿一样雪白,在衣服里高耸着,仿佛纱裙里膨胀着柔软的云,她脸上似有似无的那种类似痛苦又类似愉悦的表情,充满了罪恶的撩拨感。

    束海不好意思地挪开眼睛,“你是谁?”

    “我呀,是来告诉你们俩一件事情的……”女子轻轻地在山崖上几次起落,跳了下来,站在束海对面。

    “我们俩?”

    “是啊,那边山洞里,不是还有一个么……”女子抬起手掩在嘴角,仿佛不好意思般轻轻地笑着。

    束海心里掠过一丝惊讶,因为此刻,藏河离自己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而且他完全在沉睡,身体里几乎没有魂力流动,这个女人就能感应到他的存在……

    “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有一个朋友去告诉他去了,你不用担心,你们肯定同时知道。谁都不会落下。”

    束海一听,转身飞快地朝洞穴掠去。他心里隐约有一种危险的预感,他不想和这个女人纠缠。

    “嗡——”当束海看清楚自己脚下的地面上突然旋转出了一个复杂闪光的黄金光"阵"时,他眼前突然飞扬起来无数巨大飞扬的白色绸缎,一股一股地将自己包裹起来,他伸手朝远方的海里遥遥一握,瞬间,无数激射而来的冰箭朝那些丝绸划去,但奇怪的是,仿佛石沉大海般,所有的冰箭被那些丝绸轻轻一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说你啊……”自己的后背被一个柔软芳香的身躯贴了过来,不用转过身看,也知道此刻那个美艳女子的胸口正紧紧地贴着自己的后背,柔软的触感让束海心跳加速。

    “怎么那么不小心呢?随便地就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暴露在别人面前……”女人用可惜的声音在束海耳边轻声说着,双手仿佛两条柔软的水蛇一样伸进束海的袍子,环抱在他肌肉结实的腰上。

    “什么东西?”束海失神地问。

    “"爵印"呀。”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后背"爵印"的位置,仿佛闪电般刺进几根寒冷的尖锐刀刃,一阵锐利的痛觉冲进脑海,束海整个人往地上重重地一砸。

    女子撩着头发,双眼怔怔地望着黑夜的尽头,瞳孔里翻滚着骇人的白色雾气,她脸上的笑容也因此显得森然恐怖。

    而最恐怖的,是她胸膛的纱裙里,此刻,几根泛着寒光的锋利尖刃,正“哗啦啦”地缩回到她的身体里,仿佛一只巨大的硬壳虫子正撕开她的胸口往里钻。

    “哎呀,他也真是的,这么多年,都不改一改,太血腥了吧……”她看着远处的山洞位置,突然轻轻笑了。

    漫天翻滚的白色丝绸,渐渐重新包裹到她的身上,幻化为黑色的裙摆。

    “"王爵",再过一会儿,就快要到那个海岛了。”鹿觉站在船头拉着帆,他把上身的长袍解开,脱到腰的位置,把两个袖子捆在腰上。灼热的海风过来,阳光照耀在他结实的古铜色胸膛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汗水像是装点在他胸口的宝石一样发着光。他回过头看着漆拉,修长的眉眼在烈日下像一道幽深的黑色峡谷。

    “漆拉"王爵",您不是可以制造"棋子"么,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辛苦地坐船过来?直接用一枚"棋子"不行么?”鹿觉擦着身上的汗,脸被晒得红红的,他的笑容成熟而又迷人。和五年前还是个少年的他相比,此刻的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成年的英气男人了。

    漆拉看着面前流着汗、一身肌肉仿佛大理石雕刻出来般结实而线条清晰的鹿觉,笑着说:“"棋子"只能通往制造者去过的地方,制造者没有去过的地方,是不能制作出"棋子"直接到达的。”

    鹿觉点点头。他看了看漆拉,叹了口气。

    漆拉安静地坐在船舷上。头顶的烈日仿佛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依然像是一个冰雕玉砌神像,五官精致而耀眼,无论周围的空气再怎么炎热、混浊,他永远看起来都像是冰川上流下来的一缕清泉,带着凛冽的冷香。他觉察到鹿觉的目光,于是回过头,冲鹿觉笑了笑,点点头。

    鹿觉抬起头,望向海岸,却没有看到自己预料中的会站在岸边上冲他们挥手的,迎风而立的英俊的男子。

    "地之使徒"藏河和"海之使徒"束海都消失了踪影。空旷的黑色礁石滩,在烈日下一片寂静。

    “藏河他们呢?”鹿觉转过头问漆拉时,看见漆拉满脸的凝重。

    和漆拉一起下船之后,他们沿着海岸缓慢地走着。漆拉一边走,一边感应着这个岛屿上的魂力。他的眉毛在烈日下轻轻地皱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巨大的日光从头顶贯穿而下,仿佛来自天界的光芒之间,准备惩罚人间的罪孽和邪恶。

    所有的秘密都在海平面下蠕动起来。

    沸腾的海水翻滚着,汹涌着,周围各种锐利的黑色礁石彼此交错,仿佛企图吞噬所有生命的怪兽的口器。

    漆拉猛地回过头,刚刚视线的边缘,一个黑色的残影飞快地消失在远处的一块岩石之后,仿佛在监视着他们。

    “你留在这里别动,这个岛上有问题。你在原地等我回来,遇见任何事情,就用"爵印"发出讯号,召唤我。”漆拉回过头,看着紧张的鹿觉叮嘱他。

    鹿觉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漆拉的身影就仿佛一条黑色的闪电一样,射向了远处。

    “好熟悉的速度呀……”

    远处的山崖上,迎风站着一个楚楚动人的艳丽女子。她脸上的表情,是一种看轻一切的笑容,同时又带着俗世里最鲜活的诱惑。风吹动着她的纱裙,将她的迷人**包裹出曼妙的曲线。

    “哎呀,好熟悉的身姿呢,五年前,就是这样的速度。这么多年过去了,漆拉大人,依然是这样宝刀未老……又或者说是原地不前呢?”艳丽的女子抬起手,用华丽的袖口遮住自己的脸,仿佛因为自己的话而感到了羞愧,“那漆拉大人肯定也会觉得我很熟悉吧?五年前,我和一位少年就是在您的"阵"里,把"铜雀"粉身碎骨的呀,那个时候,要不是我们俩跑得快,可就被您当场斩杀了呢,您还记得吗?”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您的两个"使徒"在这里,我们追随着他们来的。”

    “你们找藏河和束海干什么?”漆拉冷冷地问,双手上的血管突突地跳动在皮肤下面。

    “当然是杀了他们俩呀,还能干吗?”年轻的女子哧哧地笑着,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儿。

    漆拉脚下瞬间释放出刺眼的"阵",旋转着的光芒几乎要把整个岛屿包裹进去。无数爆炸的光芒从阵的地面上翻涌着冲向天空。

    “哎呀,别吓人呀,人是他杀的,我只是过来顺道给你传个信儿,你干吗啊?”艳丽的女子瞳孔流转着光芒,嘴角的笑容动人心魄。

    “传什么信?”漆拉问。

    “也没什么重要的,就是告诉你一声,你不再是"第一王爵"了,你被降级了。”女子轻轻地抖了抖自己黑色的裙摆,换了个更加诱人的姿势,“他呀,就是当年差点儿被你杀死的那个小男孩呢,现在在你之上呢。所以,你不能保留你的三个"使徒"了,只有"第一王爵"才有这个特权呢。所以呢,你的两个"使徒",他们已经死了,另外一个呢,可以活着,不过,以后别称自己是"天之使徒"就行了,否则还是要被杀的呢。嘻嘻。”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是"二度王爵"了?”漆拉冷笑一声,手心里却悄悄地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不过,他还是对自己的魂力有信心。因为,到目前为止,就算是"白银祭司",也不一定清楚知道他的真正实力。

    “当然不是了。”美艳的女子站在"阵"的光芒里,衣裙翻飞,“你不是"二度王爵",那个少年啊,现在才是"二度王爵"呢。你呀,如今只是"三度王爵"而已。”

    她停了停,看着漆拉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显得特别愉悦,她享受着漆拉的错愕带来的快感,“他呀,本来是一度的。可惜呢,有一个比他更厉害的怪物出现了,他打不过人家,所以他只能是二度了。你呢,就变成了三度。”

    “哦,顺便说一下,”女子俏然一笑,掩嘴说,“忘记说了呢,可能我还是觉得自己说自己不太好意思,不过抱歉的是,我现在是"四度王爵",我叫特蕾娅。那个少年啊,他叫幽冥。”

    特蕾娅浅浅笑着,远处黑色的大海上吹来巨大的海风,把她的长袍吹动着,仿佛午夜里飘忽不定的鬼。

    “怎么样,我们的名字挺好听的吧?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那个怪物,就是新的"一度王爵",他的名字更好听呢,他叫做叫吉尔伽美什。”

    空旷的岛屿,因为其寸草不生,所以总让人有一种阴森的感觉。尽管此刻烈日当空,一切昭然天下,但是,蒸腾扭曲的光线里,总是像潜伏着鬼魅。

    鹿觉望着漆拉消失的方向,感应不到太多的气息。他想了想,准备退回到船上等待漆拉回来。他转过身,才发现,一个漆黑的身影已经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身后,恭候多时了。

    鹿觉手心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离自己这么近的距离,他都能悄无声息地不被自己发现,而且他对魂力的隐藏,已经到了几乎可以消除所有气息的地步,那如果他要暗杀谁的话……

    “哟,你好。”面前身材高大的男子,用他低沉而迷人的声音打了个招呼。“还记得我么?五年前,在北之森里,我们两个还抢"铜雀"来着。”他脸上的微笑带着一种戏谑的危险感。

    鹿觉的瞳孔在一瞬间锁紧了。他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子,他的身体修长而结实,漆黑的长袍裹紧他充满力量的**,他的面容像是阴暗峡谷的轮廓,而他一笑起来,嘴角乖戾的表情,和五年前那个小男孩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鹿觉警惕地看看周围。

    “我啊,来杀两个人。”幽冥依然邪气地笑着,完全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么骇人,像是在说一件吃饭喝水的事情一般镇定自若。

    鹿觉仿佛想到了什么,眸子里精光四射,他沉默地看着幽冥。

    “这两个人你应该也认识吧,他们俩也是漆拉的"使徒"呢。”幽冥接着说道,说完,他挑衅地看着鹿觉,仿佛在欣赏一只渐渐竖起后背倒刺的困兽。

    “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我会不知道?”漆拉看着面前的特蕾娅,难以相信,面前这个五年前自己遇见的仿佛怪物一样的小女孩,现在竟然是亚斯蓝的"王爵"。

    “你说你这个人,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矫情啊。”特蕾娅朝漆拉缓缓地走过来,身上像浮着一团黑色的云霭。“我不就是专门来通知你这个事情的么。”

    “这样的事情,"白银祭司"应该亲自和我说。”漆拉看着特蕾娅,目光里明确地告诉对方,你没这个资格。

    “嘻嘻,哎呀,漆拉,你说你现在还端着架子干吗?你已经不是"一度王爵"了,那些可笑的尊严,我们就把它放一边去吧,你要想一想,我都已经是仅仅比你低一级的"四度王爵"了,更何况幽冥还是"二度王爵",按道理来说,你见到他,不是应该表示下尊重么。所以,你啊……”特蕾娅目光仿佛一潭桃花春水,“想开点儿。”

    “不行,我要亲自回去问"白银祭司"。”漆拉转身,直接走了,完全没有理睬特蕾娅。

    特蕾娅咬了咬牙,扬起裙摆追了上去。

    空旷的礁石岸边,只有幽冥颀长矫健的身影,高高地站在一块山石上。风将他的长袍吹开,他整个身体大部分都裸露在海风里,小麦色的肌肤上,无数充满着**和力量的气息雄浑地流动着。

    漆拉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鹿觉的身影。他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周围,依然一无所获。

    “鹿觉呢?”漆拉看着幽冥,冷冷地问道。

    “没看见啊,我在这里等特蕾娅的。哟,她来了。”幽冥朝漆拉身后望去,特蕾娅翩跹的身影仿佛一朵风中吹过来的黑色花朵。

    “如果你敢对鹿觉动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漆拉看着幽冥邪气的脸,用仿佛来自地狱般冰冷的声音说着。

    “我怎么敢呢?他是您的"使徒",对吧,漆拉大人?”幽冥哈哈地笑了,“哦不对,不应该再叫您大人了,您现在是三度吧?我都忘记自己已经是"二度王爵"了呢。”

    漆拉的脸上充满了被羞辱的怒意。他压抑着,没有发作。

    “我只是对藏河动了手而已,不过他也太弱了,连我靠近了他都不知道,还在睡,我还不得不先把他叫醒再杀他,好歹也是曾经的"地之使徒"啊,没想到弱成这样……”

    幽冥的话硬生生断在空气里,一把冒着森然白汽的冰凌,此刻握在漆拉手里,尖端顶在幽冥的喉咙上。

    特蕾娅瞳孔颤抖着,她刚刚也没有看清楚,漆拉究竟是怎样一种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幽冥看着漆拉,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他甚至把喉咙往漆拉的冰凌上顶了顶,一缕鲜红的血沿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流到他健硕的胸膛上。“你有本事就杀我呀,我只是来执行"白银祭司"的命令的,你杀了我,就等于背叛整个亚斯蓝,你试试看……被那个新的怪物,吉尔伽美什追杀的滋味,可没有这么好受哦。哈哈哈……”幽冥的喉结颤抖着,发出令人发冷的笑声。

    漆拉咬着牙,手颤抖着,终于,将冰凌远远一扔,沉进了大海。

    特蕾娅悄悄地松了口气,她张开她那双风雪弥漫的大眼睛,感应着周围的魂力,渐渐地,她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漆拉走到一面巨大的礁石面前,他扬起手,礁石下面的海面上,突然升起一面又薄又锋利的冰墙,礁石瞬间被切成两半,一半轰然塌陷进海水,剩下一半矗立在岸边,仿佛一面平滑的墙。他走过去,伸出手抚摸在墙上,随着他手上几缕黄金魂力纠缠着扩散在礁石表面之后,那面平滑的石墙,已经被制作成了一枚"棋子"。

    “这枚"棋子"是回帝都格兰尔特的,我要回去亲自问问"白银祭司"。如果你们碰到鹿觉,告诉他回帝都找我。”

    “你介意我们也用一下你的棋子么?我们也要回去呢,这里回帝都真的好远啊……”特蕾娅娇滴滴的声音,出现在漆拉身后。

    漆拉冷笑了一声,转身消失在石墙面前。

    空旷的天地间,偶尔传来一声凄厉的海鸟悲鸣。乌云翻滚着涌来,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看着漆拉的身影消失,特蕾娅轻轻地跌坐在岸边的岩石上,她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般地虚脱。幽冥皱了皱眉,朝她走过去,在她面前俯下身子,“你怎么了?”

    特蕾娅抬起头,看着幽冥那张英俊得像匹野兽的邪气面容,她轻轻抬起手,纤细的五指放在幽冥裸露的胸膛上,她看着幽冥,目光闪动着,五根指甲缓慢地刺进幽冥的肌肉里。

    幽冥没有反抗,他脸上混合着痛苦和快意的神色,嘴角那个诡异的笑容仿佛在享受着这种痛苦。

    特蕾娅咬着牙,尖锐的指甲缓缓地划开他的皮肉,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为什么要杀鹿觉?”

    “他自己找死,向我动手的。”幽冥耸耸肩膀,表情仿佛一个顽劣的大男孩,他伸出手指,蘸了点儿胸膛上流出来的鲜血,然后轻轻抹在特蕾娅娇嫩的嘴唇上,她的嘴唇此刻看起来就像最炽热的玫瑰花瓣。

    “"白银祭司"只让我们杀地、海二使,你这样擅作主张,如果被知道的话……”

    “为什么会被人知道呢?”幽冥轻轻揉着特蕾娅的脖子,感受着她脖颈上血管的跳动,目光里是蓬勃的渴望。

    “你是不是想也把我杀了灭口?”特蕾娅看着幽冥,冷冷地说道。

    “那怎么会呢……”幽冥弯下腰,把他性感的嘴唇靠近特蕾娅的耳边,迷幻的低声说着,“当初我们一起的那批怪物,只剩下我们两只了,我舍不得杀你的。”

    特蕾娅推开幽冥,她缓慢地走到大海边上,蹲下来,手指伸进海水里,浅浅地插进岸边的泥沙,她手指上沾着的幽冥的血迹,渗在海水里,化成一缕缕红色的丝线,“你把他扔进海里了?”

    “我没扔他,是他被我的魂力撞飞了,掉进海了。”幽冥无所谓地斜靠在一块山崖上,动作舒展漂亮,他的双手双脚都极其修长,看起来像是上天恩赐的宠儿。

    特蕾娅轻轻闭上眼睛,空气里一声蜂鸣,她五指下方突然旋转出一个巨大的光"阵",一圈巨大的光之涟漪,迅速地扩展至遥远的海面,面前一整块辽阔的海域,此刻翻涌的浪花上面,都泛着隐隐的金色光晕。

    “你能将"阵"做出这么大的范围?”幽冥看着海边的特蕾娅,声音变得凝重起来。他心里一直清楚特蕾娅对魂力的精准使用和感知,但是他也不曾预料到,她能控制的范围竟然有这么大。

    “找不到了,而且,这么久了,肯定死了吧。”幽冥看特蕾娅完全没有理睬自己,又补充道。

    刚说完,就看见特蕾娅站起来,海面上突然吹过来一阵飓风,将她的纱裙吹拂得翻滚起来,和天上的乌云一样。雷电开始落下,大颗大颗的雨点往下砸。

    汹涌起伏的海面上,雨点打出密密麻麻的涟漪,特蕾娅轻轻仰起头,瞳孔里翻涌不息的白色雾气,甚至发出轻微的“咝咝”声,仿佛游动的白蛇吐息。片刻后,汹涌的海面裂开一条缝,海水往两边翻滚,仿佛海底有条巨龙正在浮出水面。

    一阵沉闷的仿佛滚雷的声响之后,一股巨大的水流从遥远的海面滚来,翻滚爆炸的白色浪花退去之后,鹿觉苍白的身体,**地躺在礁石嶙峋的海岸边上。

    特蕾娅伸出手,在他的后背上缓慢地抚摸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瞳孔里阴冷的白雾散去,她盯着幽冥一字一句地说:“你摧毁了他的"爵印"?”

    幽冥看着特蕾娅,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维持着他嘴角戏谑而邪恶的微笑,目光里充满了闪动的光亮。

    “帮我把他抱起来。”特蕾娅转身对幽冥说。

    “抱一具尸体干吗?”

    “他还没死。”特蕾娅看着鹿觉英俊的面容,“不过再不救他,那他就一定死了。”

    “为什么要救他?”

    “"白银祭司"只让我们杀另外两个"使徒",鹿觉不在猎杀的范围内。你知道,私自杀害"使徒"或者"王爵",是多么严重的罪行么?”

    “只要我们不说,谁知道是我们杀的?把尸体丢到大海里喂鱼吧。”幽冥无所谓地摊开手。

    “你是不是忘记了,”特蕾娅走到幽冥面前,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漆拉多么可怕?就算五年里,我们的魂力已经今非昔比,但是,你有把握能战胜漆拉么?”

    幽冥沉默着,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就算是这样,但鹿觉也救不了了,他的伤太重。”

    “在别的地方,肯定救不了。但是在这里,”特蕾娅轻轻笑了笑,“你可别忘记,这座岛屿上还有谁。”

    漫天的雨水仿佛天上翻倒的长河,幽冥和特蕾娅被大雨淋湿,两个人的袍子都**地贴在身上,空旷的海天之间,他们两个就像是黑色的幽灵——性感的、诱惑的、邪恶的幽灵,他们的面容充满着致命的吸引力,他们的身躯强健而曼妙,他们的灵魂,是深远的谜。

    他们的脚边,鹿觉仿佛一块石头般,被翻涌的潮水不断地冲刷着,他的脸上粘着泥沙,英俊的眉眼被大雨“哗啦啦”地浇着,他的头发散在海水里,仿佛黑色的海草。

第一第十一章 亡灵使

    "西之亚斯蓝帝国·天格"

    空旷的大殿内,光滑如镜般的黑色地面之下,不时游动而过几丝仿佛深海闪光鱼类般的光缕,一闪即逝,幽冥看着仿佛黑水晶般的地面,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微笑。

    “还真是不省心呢。”特蕾娅望着地面之下游动的光线,轻轻地走下床榻,她抬起右手,五指自然地下垂,几尾发亮的细长丝线,从她的指尖如同游鱼般无声地滑出来,迅速地钻进了半透明如同黑宝石却又仿佛深不见底的黑色地面里去。她抬起头,两汪惊鸿瞳孔里,盛满了她那种独特的、让人恐惧的茫然表情。这是从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开始,就一直出现在她的瞳孔中的表情,如同洪荒暴雪时的天地混沌,却又在这种无边无际的茫然里,流露出仿佛针尖般地洞察一切。

    幽冥轻轻地斜了斜嘴角,心里冷笑了一声,“怪物。”

    “在说我是怪物之前,”特蕾娅眼神里弥漫的风雪渐渐地消散了,重新凝聚为漆黑闪亮、勾魂夺魄的目光,她回头冲幽冥婉约而又动人地一笑,抬起手掩了掩嘴,“你还是先管管你的那个"使徒"神音吧,她也快要变成怪物了。”

    “神音怎么了?”幽冥的目光渐渐锋利起来。

    “她啊,”黑色地面蹿起几缕光线,飞快地被吸收回特蕾娅的指尖,“找"永生王爵"西流尔去了,这小女孩,不知道天高地厚,好奇心太重,再这样下去,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天下谁不是这样呢?”幽冥站起来,把他的黑色长袍裹在身上,“每个人都想知道所有的秘密。”

    “是啊,秘密可不好玩儿。不小心连命都会玩儿进去的。”特蕾娅坐下来,脸上的微笑依然婉转动人,但目光里却是铿锵有声的刀光剑影。

    “你又想下达"红讯"给我了?还是稍微休息会儿吧。光是你刚刚说的那些人,我就得处理好半天呢。”幽冥回过头来,目光像块冰。

    “"红讯"又不是我下的,你不高兴也没用。”特蕾娅的笑容一敛,目光毫无退让地对上幽冥。

    “你怎么说都行,反正最近能接触"白银祭司"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我先走了,神音的事情……”

    “神音的事情,就交给我吧。”特蕾娅的表情看不出端倪,依然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态,“正好,‘他’也在那个岛上,神音不是想知道秘密么,那我就都告诉她。”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

    海浪被翻涌的风暴推动着,朝着黑色的悬崖扑过去,溅起的四散爆炸的水花里,夹杂着无数的寒冷冰碴。

    转眼已经进入了寒冬。

    辽阔的岛屿上是一片白色混沌的苍茫。

    神音从船上踏上岛屿,脚下一片银白色的冰雪,再往下,是岛屿上被寒冷的温度凝结发硬的冻土层。神音裹紧了银白色的狐裘长袍,抬起眼,望着这片土地。

    她知道,这里埋藏着她所需要的那个“关键的秘密”。

    冰天雪地的岛屿、寒冬里被刷得发亮的白色海面,卷裹着冰雪残渣的凛冽罡风。

    “终于……到达这里了……”

    神音把船上的铁链拴在岸边一块仿佛兽牙般狰狞的礁石上,然后站定,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朝面前的空气里伸直了手臂,手臂上金黄色的刻纹浮现出来,她小范围地感知了一下岛屿上的魂力,然后,朝风雪弥漫的岛屿中心走去。

    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暗示在召唤她。她的心跳越来越剧烈,一种秘密就快要被揭开的刺激感,充盈了她的整个脑海。

    她的背影消失在一片迷蒙的风雪里。

    她并没有发现,她身后一块巨大的山岩,仿佛呼吸般地蠕动了一下,又归于沉寂了。

    "西之亚斯蓝帝国·帝都格兰尔特"

    麒零醒来的时候,天刚刚亮,清晰而透亮的晨光,在寒冬的清晨里,透出一种冰块般的青色,麒零呵了口气,然后哆哆嗦嗦地从被窝里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正站在窗口不知道在看什么的银尘:“银尘,我们在这里住了三天了,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啊?”

    “回帝都的"心脏"去吧,我"赐印"给你之后,还没正式带你见过"白银祭司"呢。而且你也没去过"心脏",既然来了,就正式回去复命一下。”

    “"心脏"是个什么地方啊?一听来头就不小。”麒零扎好裤子,站到银尘身边,他侧过头瞄了一下银尘,“银尘,我觉得我好像又长高了,你看,我感觉你已经没比我高多少了。”

    银尘冷冰冰地转过头来,瞳孔一紧,一连串咔嚓作响的声音,结果,却不是麒零满口的冰碴,而是银尘自己的舌头结实地结成了一大块寒冰。

    “哈哈,银尘"王爵",我聪明吧?我研究了好久了,才研究出这种把对方的魂力给反弹回去的方法。”麒零顺手搂到银尘肩膀上,凑近他那张冰雪雕刻的完美侧脸,邪邪地一咧嘴角,笑着说,少年朝阳般的气息迎面而来,“所以,你以后这样整不了我了。”

    银尘那张冰雪般的脸上,突然仿佛融雪一般,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如同花朵绽放的第一个瞬间一样,将他的面容带出了一种惊心动魄的安静的美。他温柔地笑着,用低沉的声音对麒零说:“真的啊?”

    “当然啊……哎,不对,你怎么还能说话?你不是应该……”当麒零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动不了了,他从脚到手指到脸,全部被裹进一大块结实的冰块里。只剩下一对漆黑的眼睛,滴溜溜地露在外面,可怜兮兮地转动着。

    “你还觉得自己厉害么?”银尘温柔地微笑着问他。

    麒零“呜呜”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他那双大眼睛,左右迅速地转动着瞳孔,表示“不!”

    “那你还敢整我么?”银尘笑眯眯的,面容说不出的英俊。

    麒零的眼珠子更加快速而果断地左右转动着。

    银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头看窗外去了。麒零身上的冰“哗啦啦”掉了一地,他从僵硬和寒冷中恢复过来,深吸了一口气。

    “你刚才的表情真是太贱了啊!”他恭敬而微笑地望着银尘,心里默念着这样的台词。

    银尘和麒零收拾好行李下楼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漆拉和天束幽花。哪怕是在白天,漆拉看起来,也像是一个裹在黑色魔法袍里的暗夜精灵。他那张精致得失去性别的美好面容,在光线下反射着钻石般完美的光芒。天束幽花看见从楼上下来的麒零,脸上的表情突然高兴起来。

    麒零左右看了看,问漆拉:“莲泉他们呢?”

    “他们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去一个地方。所以先走了。而且他们要去的那个雷恩海域的岛屿,正好是我曾经到过的地方,所以,我做了一枚"棋子",让他们先过去了。”漆拉向麒零说完之后,把脸转过来看着银尘,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出一种让人无法猜测他想法的神色。

    “雷恩海域的小岛……”银尘的目光在光线下像是发亮的刀刃。

    天束幽花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她讥笑了一声,冲着麒零说:“人家去哪儿是人家的事儿,你那么关心干什么?”

    麒零也不怒,像个大男孩般露出白牙齿和阳光般的笑容,“我也关心你啊,你一个人,准备去哪儿啊?不如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谁稀罕跟你一起走!”天束幽花冲麒零没好声地说着,但明显,脸上是开心的表情。

    银尘看了看他们两个,没理他们,转身走到漆拉面前,说:“你让我们去天格找特蕾娅,那你自己呢?跟我们去么?还是去哪儿?”

    “我可能要回"尤图尔遗迹"看一下,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我感觉到……”漆拉像是想起什么,但是又像连自己都不相信的样子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

    “我和你一起去。”银尘站在漆拉对面,在阳光下微微把双眉皱紧。

    “嗯?”漆拉望着面前的银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我想要证实一些东西,而且这些东西,和"尤图尔遗迹"也有关系……”银尘的瞳孔里翻涌着光芒,“你还记得格兰仕么?”

    “和你并列"一度使徒"的"地之使徒"格兰仕?”漆拉问。

    “嗯。我怀疑他并没有死,”银尘点点头,目光仿佛清晨的雪点,“他一直都在"尤图尔遗迹"里。”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

    清晨的光线轻轻地照在神音的眼睑上,神音醒过来,她站起来看了看周围,昨夜闯进她周围领域的几头低级魂兽,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块一块的尸骸,散落在地上,冻成了尸块。神音轻轻扬了扬嘴角,对于自己的结界,她还是很有信心的,和自己的魂兽"织梦者"一样,她总是能在任何地方织出这样一张猎杀的网来,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仿佛就是身体里的那头魂兽"织梦者",轻易地就能用魂力构建起这样充满杀机的局部地狱。

    神音将昨夜布置在自己周围的那些仿佛蛛丝般的白色光线撤销之后,魂力结界迅速消散了,她继续朝岛屿的中心走去。

    整个岛屿暴露在清晨的阳光里。

    四处耸立着黑色岩石,无数的海浪拍打上来,残留着的水就在黑色岩石的缝隙里凝结成了结实的冰块,很多缝隙里的冰块膨胀时,将无数的岩石裂成了碎块。遍地的积雪和冰层,看起来和极北之地的荒原没什么区别。

    “嗖嗖——”

    空气里几声细微的破空声。

    神音停下来。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当她猛然睁开双眼的时候,瞳孔里闪动的金黄色魂力,瞬间将她身后腾空而起的几头魂兽撕成了碎片。一阵猩红而滚烫的血雨在她身后“哗啦啦”地降落一地,片刻之后,就在凛冽的寒风里冻成了红色的冰。

    她正要继续往前走,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的脸色迅速地变得仿佛泛着蓝光的海水一样,恐惧一点儿一点儿弥漫开来。

    她抬起手,从自己脖子的脊椎后面,将那条银白色的鞭子哗啦啦地抽了出来,脖子后的血肉瞬间像是花瓣般愈合到一起。

    银白色的细鞭仿佛一条白蛇般蛰伏在她的脚边,她的瞳孔里卷动起无数的暴风雪,金黄色的刻纹从她的胸口渐渐爬上了脖子。

    伴随着一阵冰面和石块碎裂的声音,神音的脚下密密麻麻如同闪电般地蔓延出了无数白色的细线,就像蛛丝一样,在她的脚下,迅速地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发着白光的网,神音蹲下来,用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单手撑在地面上,从她的手指尖流动出的银色光线,随着蜘蛛网的脉络传递出去,脚下整块的大地,被这种白色的光芒笼罩起来,发出类似弦音的蜂鸣。

    神音盘踞在白网的中心,仿佛一只等待着猎物的蜘蛛,她凝视着前方。“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来了,就准备死吧。”

    远处的气流把视线吹得模糊。一个褐色的影子在视线的尽头以极快的速度,仿佛一道褐色的闪电般闪动了一下,又消失了。

    而随之而来的汹涌的魂力,从神音脚下张开的白色蛛网上,排山倒海般地传递过来。

    “这……不可能……”神音撑在地上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这样的魂力,足以媲美"王爵"了……这样的荒岛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魂兽……”

    褐色的身影越来越快,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飞快地朝神音逼近。越靠近,那种让人窒息的魂力就越汹涌,仿佛一整面巨大的海洋朝自己扑打而来。

    "西之亚斯蓝帝国·尤图尔遗迹"

    漆拉和银尘的身影,砰然化成空气里扭曲的光线,然后就消失不见了。麒零看了看门口被漆拉设定为"棋子"的铜柱,转身对天束幽花说:“漆拉说,这枚"棋子"在十分钟之后失效,我们去"尤图尔遗迹",你要和我们一起么?”

    天束幽花看着麒零,冷冷地说:“那种活死人待的地方,谁想去第二次啊?”

    麒零点点头,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看着幽花,目光热热的,说:“那你照顾好自己,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到你了。保重啊。”说完,麒零抬手握住铜柱,身影倏地一下消失在空气里。

    头顶强烈的阳光垂直地照射下来,将周围的空气照得稍微暖和了些。门外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刚刚还热闹着的门口,突然只剩下了天束幽花自己。

    她低头咬了咬嘴唇,刚刚麒零凝望自己的眼神浮现在脑海里,她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跺脚,转身抬起手握住了铜柱。

    当天束幽花的身影从身后显形时,银尘和漆拉转过头来,目光里都是一副早就预料到了的样子,满脸心照不宣的微笑,用一种过来人的态度,看着年轻人的戏码。

    倒是麒零,显得非常意外。“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啊,真好!”他扬了扬浓密的眉毛,弯腰对天束幽花说,“你来了真好,多个年轻人。否则一路跟着两个老人家,太不好玩了。”

    天束幽花脸微微一红,掩饰着心里的高兴,但嘴上却说:“谁和你年轻人,就你自己是毛头小子,我开始学魂术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我应该是在洗盘子。”麒零笑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银尘和漆拉走在前面,麒零和幽花走在后面。

    银尘随手往前一抛,一面发光的铜镜就仿佛游动的鱼一样,在前面的空气里带路。铜镜泛出的柔和光线,将前方一大块面积照亮,如同一盏引路的灯一样。

    “这面镜子是你的"魂器"?”漆拉转过头,看着银尘。

    “之一。”银尘轻轻扬了扬嘴角。

    漆拉望着银尘,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他才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几年,真的发生了好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啊。”顿了顿,他又问,“你说你觉得格兰仕没有死,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在"尤图尔遗迹"里?”

    “作为曾经的"一度王爵",你应该知道"尤图尔遗迹"是一个什么地方吧。”银尘一边往前走,一边挥着手,一缕一缕的魂力在他挥手的时候,如同白色的流星一样,注入前方悬空浮动的铜镜上,发出更加大范围的光芒来。

    漆拉点点头,“这个我当然知道。”

    “"尤图尔遗迹"历来就是一个收纳亡灵的古城,虽然"白银祭司"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维持着死去的亡灵在这个遗迹的范围内可以持续存活而不会消散,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些成千上万的亡灵,驻扎在这里,是为了守护一个秘密。尽管我们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银尘没有看漆拉,仿佛分析给自己听似的。

    漆拉默不做声。银尘说的这些,他当然知道。

    “作为"地之使徒",所有人都以为是和"天空的使徒"、"大海的使徒"一样,也是"大地的使徒"的意思,但其实也只有"一度王爵"和"一度使徒"们自己知道,"地之使徒"其实就是"地狱之使徒"的简称罢了。历代的"地之使徒",都担负着收集亡灵的使命。他们就像是活在死亡地域上的黑色黄泉引路人,将每一个死亡后拥有高级魂力的魂术师的亡灵,带回"尤图尔遗迹",守护这里。格兰仕就是这样的亡灵收集者。”

    漆拉往前走,听着银尘说话,没有做声。

    “我本来也觉得,在四年前的那场浩劫里面,格兰仕和东赫都死了。可是,麒零和我说,他们在"尤图尔遗迹"里的时候,竟然遇见了在福泽小镇上死去的那个拥有"骨蝶"的魂术师莉吉尔的亡灵。我们都知道,现在的"一度王爵"修川地藏和他的三个"使徒",他们一直以来都像是一个谜一样地存活在"心脏"里一个未知的地方。虽然我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我们都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心脏"一步。那么,如果这一代的"地使"没有离开过"心脏",那么,漆拉,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些年,新增加的亡灵,是谁负责收集的吗?”

    银尘说到这里,才慢慢地停下脚步,转过脸来,看着身旁脸色苍白的漆拉。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

    “哧——哧——”

    从地面迸射而出的一股一股粗壮的蛛丝,仿佛是激射的电流般,从黑色的地面上破土而出,但是,那个褐色的影子,却仿佛更加迅猛的幽灵,每一次闪动,都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蛛丝的进攻,剧烈的海风将褐色的影子吹得更加残碎,看起来就像是模糊不清的一团褐色的雾气。

    然而,当神音发动起全身的灵魂回路,目光凝聚着面对这个越来越逼近自己的褐色幽灵时,却没有发现,她背后,此刻像一座小山般沉默却疯狂地拔地而起的黑色巨大影子。海雾笼罩着这个黑色的巨影,巨影在雾气里,只露出两只仿佛井口那么大的猩红的瞳孔。

    一声巨大的鸟鸣撕裂了天空,仿佛两把锋利的匕首从太阳穴刺进自己的脑海一样,神音只觉得胸膛一阵气血翻涌,犹如瞬间被千斤重锤砸在胸口。背后突然涌来的巨大魂力,像是无数卷动的刀刃一般,顷刻就在她后背肌肤上切开了成千上万个密密麻麻的刀口,鲜血仿佛红色的雾气一般砰然从她的后背喷洒出来!来不及应对前方已经逼到眼前的褐色鬼魅身影,她回过头,看见的是一只仿佛一座小山般巨大的黑色鸦雀,它血红色的瞳孔此刻正暴射出杀戮的光芒。

    “……"山鬼"……它怎么会在这里?”神音的心骤然下坠,这种在黄金湖泊附近曾经见过的高等级魂兽,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岛屿上,这个岛屿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当初自己是靠幽冥那件顶级的"魂器""死灵镜面"才能将它击败,而现在……

    “那就赌一赌吧……”神音手心光芒暴射,蔓延方圆几百米土地上的白色纹路,在一个瞬间,全部如同有生命的活物一样,吱呀乱叫着朝她掌心卷裹而来,一边收缩,一边交错编织成一个茧一样的东西,将神音包裹在这个能量体之内。视线里是不断把自己包裹起来的白色魂力光线,透过残留的缝隙,神音看见"山鬼"那双如同五把巨大而锋利的长刀般的爪子,从天空上雷霆般地砸落下来。

    但与此同时,刚刚不断逼近神音的那个褐色的影子,突然从神音头顶飞跃而过,然后,在神音还没回过神来的瞬间,响起一连串血肉模糊的撕裂声,同时"山鬼"一声尖锐的惨叫再一次让神音的手臂大腿被锋利的声波切割开无数个刀口,汩汩地往外冒血。神音释放出大量的魂力,强行让身体以最快速度愈合。

    但同时,她被眼前仿佛地狱一般的场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团褐色的影子,始终处于一种高速闪动的状态,"山鬼"对它的每一次进攻,都被它轻松地闪避开来,它从一处飞跃到另外一处,似乎只需要一个闪动的瞬间,身形就如同褐色的闪电般蹿了出去。它像是一个飞快震动着、想要粉碎一切的机器一样,在"山鬼"巨大的身体里前后左右穿透着,无数滚烫的鲜血从"山鬼"身上被洞穿的窟窿里爆射而出,像是红色暴雨般从天空中淋下来。

    大地在"山鬼"一声比一声尖锐的鸣叫之下,四处崩裂,无数的碎石四处如同风暴般激荡弹射,爆炸成粉末,空气里一片死亡前夕的悲鸣。

    神音收起保护着自己的魂力网,站起来,她身上无数个细小的刀口正缓慢地愈合着。她终于看清楚了,那团褐色的幽灵般的影子,是一个几乎赤身**的男人,红色的头发如同火焰般往上竖立着,而真正让人恐惧的是,他没有用任何的武器,他正在徒手,将巨大的"山鬼"一块一块地撕成碎片。

    神音忍着想呕吐的感觉,将手上的白色长鞭紧紧握着,静观其变。

    而这时,那个男人突然身形一闪,蹿到"山鬼"的脚下,抓起它的鸟爪,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于是,一座小山般巨大的羽毛躯体,竟然被他抓了起来,然后朝着海边重重地一甩!"山鬼"巨大而沉重的身躯轰然一声坠到海岸的边缘,碎石和水花爆炸四裂!

    “这种力量……完全不是人类的力量了……他究竟是什么东西……”神音看着那个男人,心里的恐惧仿佛要将她吞噬了。

    正当神音还在惊讶于那个男人身体里那种毁灭性的力量时,"山鬼"突然张开它那仿佛两把巨刃的尖喙,一阵密集得仿佛雨点般的“突突突”声音,无数锋利的、尖锐石块一样的东西从它的嘴里激射而出,神音刚刚要运起魂力,突然那个男人身影一闪,挡在神音的面前,他的动作仿佛闪电一样,在同一个瞬间将五个不同方位袭来的碎石用双手粉碎了,然而,还是有一个没有击碎,它电一般地朝神音打去,神音刚要挥起鞭子,那个男人身影一动,突然伸出手挡在神音的面前。“噗——”的一声,拳头大小的石块状的物体将那个男人的手臂洞穿!神音凝神一看,瞬间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涌了上来。

    那些从"山鬼"鸟喙里激射而出的,并不是石块,而是一条又一条带着尖锐倒刺的舌头,这条扎穿了那个男人手臂的舌头,正在刺耳尖叫着挣扎蠕动,仿佛有生命的怪物一般,朝着那个男人的手臂里像蛇一样地撕咬进去,往肩膀上钻。

    那个男人伸出另外一只手,修长的手指仿佛五把锋利而精准的小刀,他飞快而面无表情地划开自己的胳膊,抓住那条正在尖叫着的舌头,瞬间捏成了一摊血肉模糊的污秽。

    神音看了看那个男人,脸色一冷,“不用你救我,这点儿攻击,我还应付得了。”说完,她走到前面去,刚抬起眼看向"山鬼"那边,就发现,第二轮暴雨般的舌头,密密麻麻地激射了过来。“啪啪啪”,一连串清脆的破空声,神音飞快地甩动着鞭子,将射来的舌头抽打得粉碎,然而,还是在最后一个瞬间,被其中的两条舌头洞穿了腹部,她喉咙里一股腥臭的血液涌上来,她被冲击得往后飞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瞳孔因为剧痛而光芒涣散。她那张动人的脸庞也扭曲了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哑声。

    那个男人身形闪动到神音旁边,伸出手拔出那两条正在神音腹部撕咬的舌头,捏成了肉泥,然后低下头,用力地望了神音一眼,然后他转过身,那一个瞬间,他全身的灵魂回路密密麻麻地浮现出来,全身笼罩在一片耀眼的金光里,他胸膛里发出一声怒吼,神音只看见"山鬼"背后那片海域上,海平面轰鸣着,迅速隆起一个巨大的弧形,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从海底浮出来。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块隆起的海面突然爆射出几十根双臂环抱般粗细的水柱,巨大的水柱在天空里划出几十道优美的弧线之后,突然全部“咔嚓咔嚓”地凝结成了锋利的冰柱,以雷霆万钧的速度朝"山鬼"轰然刺去。

    成千上万锋利的冰块四散爆炸开来,"山鬼"凄厉的鸣叫仿佛雾气般消散在海潮声里。

    而此刻,远处高高的山崖上,特蕾娅正微笑着,看着脚下这场生死的杀戮。风把她黑色雾气般的纱裙吹得飘散开来,仿佛一个暗夜的鬼魅缠绕在她玲珑浮凸的身体上,她身上的衣物非常少,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冬天寒冷的空气里,但是她看起来满不在乎。

    她轻轻抬起手,掩住她那仿佛花瓣般娇嫩的嘴角,媚然一笑,又轻轻地皱了皱眉毛,低声叹息,“哎,我那亲爱的小傻瓜,还真是个多情的种子啊。可惜,幽冥的"使徒"也太弱了,她真的配不上你呢……”

    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脸上的笑容僵死在嘴角,她突然闭上眼睛,然后又猛然张开,这时,刚刚还清澈漆黑的瞳孔,已经变成了混沌一片的白色风雪,她脸上再次浮现出了那种茫然而又迷幻的神色。

    “哈……哈哈,有趣……真有趣呢……原来她是自己去主动承受攻击的……真精彩啊……原来在我们之后,还诞生了更加变态的"侵蚀者"呀……”

    特蕾娅的瞳孔重新凝聚成清澈的黑。她轻轻笑了笑,身影一闪,就从高高的黑色山崖上消失了,仿佛被风吹散了的鬼魂一样。

第一第十二章 霓虹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

    神音恢复知觉的时候,最先感觉到的,是身体被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带来的寒冷,她打了个哆嗦,但是却感觉不到冬天海水的那种冰冷的刺痛。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海岸边的浅水里,背靠着一块散发着海腥味的黑色礁石。那个**着上身的男子,此刻正单腿跪在自己面前的海水里,他低着头,闭着眼,一只手伸进水面之下,仿佛探寻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神音才反应过来,他将自己抱来水里,是为了方便在这里制作出"阵"。神音低头看着水下那一圈发出呼吸般明灭光芒的、围绕着自己旋转不息的魂术之"阵",抬起头,看见从那个男子全身发亮的金黄色灵魂回路里源源不断地涌动着的魂力,流淌进那个旋转着的魔法阵,无数强烈的魂力包裹着自己的身体,神音看见自己手臂上、大腿上那些无数密集的刀口,全部迅速地愈合着,甚至连腹部那两个几乎被洞穿的拳头大小的血洞,也开始汩汩地新生出粉红色的血肉来。而奇怪的是,无论是腹部几乎致命的血洞,还是手脚上那些细密的刀口,所有这些伤口带来的痛觉,都像是消失了一样,被这个男人的"阵"的光芒包裹着的自己,仿佛与痛楚隔绝了。

    “你是谁?”神音看着面前闭目凝神的男子,问道。

    听到神音声音的时候,那个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慢慢地站起来,借着旋转着的"阵"发出的金色亮光,神音第一次看清楚他的脸。

    一双漆黑温润的大眼睛,仿佛是最温和的动物,流露出一种天真而原始的茫然,仿佛是纯真的孩童凝视着未知的世界。他的头发仿佛火焰般鲜红,倒竖着露出他清晰而分明的眉眼。他的鼻梁高而挺拔,让他的脸透露出一种英气逼人的硬朗,却又被他浓密而柔软的眉毛和睫毛,削弱了过分的坚硬,增添了更多的温柔气息,他的嘴微微地张开着,像是要对你说话,却又怕出声将你吓到一样,只是维持着那样一个姿势。

    这是一张温柔纯净得仿佛只有年轻的天使才拥有的面容。

    但是,这样的面容之下,却拥有着高大结实的肌肉身躯。他全身几乎**,只有腰部围绕着一圈短短的铠甲,小麦色的肌肤上,从脖子到脚,甚至脸上,都布满了各种刻纹,仿佛神秘的刺青。他的胸膛以及双手上还残留着刚刚虐杀"山鬼"时黏稠的血浆,他全身散发着侵略性的雄性气味,他的胸膛结实而宽阔,四肢修长而有力,仿佛是一个身体内部包裹着闪电般的、充满力量的身体。

    这些互相冲突的东西,矛盾而又统一地存在于一个人的身上。这样混合着天使和恶魔特质的人。

    “你是谁?”神音小声地再次问他。

    他轻轻地张了张口,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来,“霓……虹……”

    “霓虹?”神音重复着。

    他连连用力地点头,脸上瞬间露出孩童般纯真而英俊的笑容来,神音看得出神,这样完美而纯净的表情,完全不应该存在于这个邪恶而古怪的世界里,他仿佛因为神音叫对了自己的名字而兴奋起来。他的笑容没有任何的掩饰,洁白的牙齿,爽朗的声音。

    他突然站起来,转身跃进海里,神音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看见他从海面上湿漉漉地钻了出来,水珠仿佛宝石般从他健美如同海神般的躯体上一颗一颗滚动下来,他手里抓着几颗长满尖刺的海胆,嘴里还叼着一尾正在挣扎的海鱼。

    他跑到神音面前,蹲下来,把鱼甩在神音面前,然后又用手用力地掰开那几颗黑色的尖刺海胆,然后捧着,递给神音,他漆黑而温润的目光里闪动着期待而紧张的光芒。

    他的手被海胆刺破了,血液流出来滴到海水里,神音皱了皱眉头,说:“你的手……”

    霓虹咧开嘴笑了,摇摇头,完全不痛的样子,手里依然捧着海胆,期待地看着神音。

    神音心里涌动过一股仿佛温泉般的感动。她伸出她纤细而洁白的手,从霓虹修长而有力的手上接过黑色的海胆,低头咬了一口,鲜美的味道。

    霓虹开心地笑起来,脸上是兴奋并且满足的笑容。

    吃完海胆,神音想要站起来回到岸上,因为冬天里的海水,温度并不好受,没有受伤的时候还能勉强支撑,此刻身体所有的魂力都用来再生和痊愈了,所以,对温度的抵抗能力几乎没有。

    刚想要站起来,腹部传来剧痛。“果然还没恢复好……”神音想着,重新跌坐到海水里。刚抬起头,一阵温暖而又强烈的气息逼近自己的面前,霓虹伸手,将神音从水里抱起,走到岸上,他单手抱着神音,另外一只手朝地面上凌空抓了几下,于是,几块冰壁拔地而起,迅速地在一块凹陷的岩壁周围,建起了一个小小的冰房。他把神音抱进去,放到地上,然后就蹲在神音边上,用询问的热切目光看着神音。

    “嗯,好多了,没有风了。”神音对他说。

    他于是开心地呵呵笑了起来。眉眼间的温柔和他身体里弥漫的杀戮气息一点儿都沾染不上关系。

    他抬了抬眉毛,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弯腰走出了冰室。没过多久,他又钻了进来,这次,手上拿着一张刚刚从雪豹身上撕下来的皮毛,滚烫的血迹还冒着热气,他伸出手指在皮毛上轻轻点了点,于是那些黏糊糊的血迹迅速凝结成了冰,他抬起手用力一抖,“哗啦啦”无数红色的冰碴掉下来,于是手上就只剩下一张干燥而洁净的毛皮了。他走到神音身边,递给她,然后冲神音做了一个“披起来”的动作,神音将毛皮裹在自己身上,她回过头去,看见霓虹脸上得意而纯真的表情,像是少年在炫耀自己的宝贝一样。神音轻轻地笑了,“谢谢你。”

    霓虹蹲在神音面前,用他直接而滚烫的目光看着她,然后,他走过去,伸开长腿坐下来,将神音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中间,张开双臂将神音抱在自己**的胸膛上。

    “你……你想干吗?”神音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

    但是,霓虹却仿佛没有听见,他安静地把头放在神音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浓密的长睫毛让他显得像一个熟睡的孩童。他运行起全身的魂力,无数金色光芒沿着他身上的纹路来回流动,神音感觉到仿佛初夏的阳光般和煦的气流,将自己一层一层地包裹起来。

    她轻轻侧过脸,看着抱着自己闭着眼睛的霓虹,问:“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霓虹抬起头,抿了抿嘴角,睁着他那双温润的眼睛,瞳孔里是一种混合着茫然和哀伤的神色,冲神音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把头放回神音的肩膀。

    滚烫的魂力,从他**的胸膛上,源源不断地流动出来。

    愈合的血肉,新生的肌肤。

    冰室之外呼啸的漫天风雪。

    "西之亚斯蓝帝国·尤图尔遗迹"

    银尘望着面前的高大的石门,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岁月开始就有了这里,复古而沧桑的雕刻纹路,透露着岁月的痕迹,几百年几千年的时间都从这上面流淌过去。

    两扇几十米高的巨大石门沉重地紧闭在一起。

    “从这里进去?”麒零看着面前仿佛有一座宫殿那么高的石门问,很明显,上次他是直接触摸了"棋子",就进入了古城遗迹的内部,他也是第一次看见遗迹的大门。

    漆拉缓慢地走到大门前面,他从漆黑的羽毛战袍里伸出他苍白而又纤细的手指,仿佛抚摸清晨树叶上的露珠一样,温柔地在粗糙的石门上抚摸着。无数蚕丝般细微的金色光线,从他手指上流动出来,沿着石门上那些繁复雕刻的花纹涟漪般扩散开去。巨大的石门缓慢地移动起来,在寂静而空旷的地底,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银尘心里暗暗吃惊。每一次,看见漆拉使用魂力的时候,都是这样让他吃惊。倒不是因为漆拉身体内那仿佛浩瀚汪洋般深不可测的魂力,而是因为,漆拉在使用魂力的时候,就像是在雕刻一件艺术品,他绝对不会多用一分,也绝对不会少用一分,他对每一丝一缕魂力的使用,都恰到好处,绝对没有丝毫的浪费和挥洒。所以,"王爵"们彼此之间,曾经都认为他是最可怕的一个"王爵"之一。因为,就算只剩下一丁点儿的魂力,他也能用这一点点的魂力发动出骇人的效果。

    石门向里斜斜地敞开了,巨大而空洞的"尤图尔遗迹",带着古老的尘埃味道,扑面而来。

    “这……这不可能……”漆拉和银尘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仿佛看见了人间炼狱一样。

    麒零走过来,望着黑黝黝的古城内部,他完全不明白,漆拉和银尘脸上那种恐惧的表情是因为什么。“这里和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嘛,也是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不过银尘,里面挺邪门的,我上次……”麒零说着说着,看见银尘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就停住了。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站到幽花旁边,小声地问她:“你知道他们这是怎么了么?会不会是撞邪了?”

    天束幽花的脸比漆拉他们更白,她咬了咬发紫的嘴唇,小声对麒零说:“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这里遇见的那个小女孩么?”

    “记得啊,她的名字叫莉吉尔,我还很奇怪呢,因为她之前已经死在我们小镇上了,所以我想起来还全身发麻呢,不知道她是人是鬼……”

    “不管她是人也好、鬼也好,是怪物也好、亡灵也好,”天束幽花压抑着自己声音里的恐惧,“现在,都没了。这座巨大的遗迹里面,一个亡灵都没有了。没有任何魂力的迹象。我感觉不到……”

    麒零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意,仿佛一个鬼魅在自己脖子上吹了口气。

    四个人静默无声地站立着。

    只有银尘头顶的那面铜镜,发出白色柔和的光线。

    环绕他们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面前的遗迹,如同一个巨大而诡异的坟墓。谁都不知道里面埋藏着什么。

    这种扭曲而恐怖的气氛让麒零心里发毛。

    过了很久,银尘才转过头来,缓慢而低沉地对漆拉说:“亚斯蓝领域上,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瞬杀"这里曾经聚集的成千上万个亡灵?”

    漆拉望着遗迹里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寂,目光仿佛翻涌的黑色大海,“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得到。”

    “你能探知到的范围有多大?”银尘问。

    “不算太大,但是,也绝对不小。在我所能感觉到的范围内,没有任何魂力的迹象。”漆拉回答,“你和格兰仕拥有的是同样的灵魂回路,你试着感应一下,看他在里面么?”

    “我做不到。”银尘的脸上没有表情,“我现在身体里运行的,是另外一套全新的灵魂回路,曾经的吉尔伽美什的灵魂回路,现在封印在我的身体内部,使用不了。”

    漆拉回头,略带惊讶地看了看银尘,但是很快,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仿佛根本没有情绪波动过。

    “既然这样,我们先别贸然地闯进去,谁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漆拉转过身,抬起头,望了望头顶黑漆漆的上空,“我们需要一个能够大面积探测魂力的人。我恰好知道她在哪儿。”

    说完,漆拉抬起手,轻轻地放到左边那扇巨大的石门上,他掌心里涌动出金黄色烟雾,将那扇门的表面覆盖起来。瞬间,一枚新的"棋子"诞生了,“来吧,这枚"棋子",会带我们去她那儿。”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

    神音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身上依然裹着雪豹的皮毛,但是,霓虹却不知道去哪儿了。她抚摸了一下腹部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了。她轻轻地试着运行了一下体内的魂力,也已经完全恢复了,甚至比没有受伤之前还要丰沛。

    她从小小的冰室里钻出来,迎着刺眼的光线,就看见了站在阳光里、全身古铜色的霓虹。他纯真而迷茫的脸,在清澈的阳光下,显出一种无辜的原始。而此刻依偎着他挺拔身躯的,是一个妖艳而动人的女人,她修长而结实的双腿、高耸的胸脯和雪白的肌肤映衬在古铜色的霓虹身边,显得更加充满了女性的诱惑力。

    “你是谁?”神音站在对面,警惕地问。

    “我呀,我的名字叫特蕾娅。你听过么?”艳丽的女人轻轻抬起手掩嘴笑着,银铃般的笑声被剧烈的海风吹得七零八落的。她的纱裙也在风里被撩动得若隐若现,勾人魂魄。

    “"四度王爵"……特蕾娅?”神音脸色有点发白。

    “是啊,就是我。”特蕾娅指着自己的鼻子,魅惑地笑着,然后,她又把她纤细的涂着红色指甲的手指,指向霓虹,“这是我的"使徒",霓虹。”

    “他是你的"使徒"?”神音心里暗暗吃惊,因为作为"二度使徒"的自己,魂力已经非常可怕,虽然平时的战斗,自己都保留着实力,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实魂力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但是,作为她自己,她还是非常清楚的。可是,她能从霓虹身上,感觉到不亚于甚至超越自己的魂力。可是,这样汹涌的魂力,怎么会只是"四度使徒"呢?

    “你肯定在想,霓虹体内有这样巨大的魂力,怎么会只屈居"四度使徒"的位置,对吧?”特蕾娅双眼里含混的白色风雪,迷茫地看着神音,仿佛要将她卷裹进她眼神里的那片混沌。

    神音心里一冷。

    “那是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霓虹,并不是我的"使徒"呢,他啊,是这一代的"侵蚀者"。”特蕾娅目光中的风雪卷动得更加厉害,她的笑容在这样的目光里显得阴森而又诡异,“哎呀,忘记告诉你了,你也是。你和霓虹,是这一代的两名"侵蚀者"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神音望着特蕾娅,冷冷地说。

    “也对。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怪物。你和霓虹,严格说来,你们都不是人,哎呀,”特蕾娅像是不小心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一样,娇羞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是人。我们都应该算是被制造出来的怪物呢。只是,在我们那一代,我们从小就知道自己是怪物。而从我们之后,你们这一代开始,"侵蚀者"们都是没有记忆的呢。于是,告诉你们真相的任务,就落在了我们前代"侵蚀者"们的身上了。”

    神音看着面前的特蕾娅,她心里隐隐地感觉,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秘密,就要揭开了。

    “你的"王爵"幽冥,和我,我们两个,是上一代的"侵蚀者"。所谓的"侵蚀者",其实和被"赐印"的"使徒"在基本性质上是一样的,"使徒"是被"王爵"赐予与"王爵"相同的灵魂回路,而我们"侵蚀者"是从出生就在身体里被种植了各种灵魂回路的试验品。每一代的"侵蚀者"有几百个,这几百个婴儿不断长大,有些因为体内种植下的灵魂回路并不完善而早早在胎儿时期就已经死亡,有些因为灵魂回路太过变态和黑暗,也活不下来,过早夭折。并且,这些"侵蚀者"彼此都会互相残杀,最后能留下来的,一般都超不过两三个,也是最强的两三个。我们身体里的灵魂回路,是亚斯蓝领域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崭新的回路,所以,我们的力量、我们的"天赋",都和以前的"王爵"不一样。所以,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与生俱来的使命了吧?”特蕾娅笑盈盈地看着面前脸色发白的神音,仿佛在等待她的回答。

    神音咬着苍白的嘴唇,没有接话,但是,其实她心里,已经暗暗地猜到了那令人恐怖的答案。

    “我们的使命,就是对"王爵"的杀戮,我们要做的,就是维持七个"王爵",永远都是亚斯蓝魂力的巅峰。如果我们能够杀死某一个"王爵",那么,就证明他的灵魂回路和魂力,已经在我们之下了,他就不足以继续成为亚斯蓝的"王爵",而相反,我们死在他们的手下的话,就证明我们身上种植出的新的灵魂回路并不是那么强大,我们是失败的试验品。”特蕾娅伸出手,抚摸着身边霓虹的肩膀,“你明白了么?”

    “那你和幽冥……杀的是哪个"王爵"?”神音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问。

    “我们啊?”特蕾娅呵呵地笑着,“我们两个杀的人多着呢,可不止一个"王爵"哦。”

    她看了看霓虹,又看了看神音,目光投向远处的大海,“我和幽冥从小就一起长大,从我们懂事开始,我们就一路杀戮,先是杀光了和我们同代的几十个"侵蚀者",然后又杀了无数高等级的魂兽,我和幽冥的"天赋",简直是天作之合。你应该了解你的"王爵"啊,他可以依靠摧毁魂兽和魂术师们的"爵印",将对方的灵魂回路吸收到自己体内而不断超越魂力巅峰,而我大范围且精准的魂力感知,简直就是一个为他量身打造的"爵印"探测器。”

    特蕾娅看着身边面容仿佛天使般的霓虹,继续说:“而这一代的"侵蚀者",活着的,就只剩你和霓虹两个,所以,我和幽冥一人带了一个,称做自己的"使徒",但其实,难道你都没发现,你们和我们的"天赋"完全不同么?”

    “那我们……也是一路杀人……而活下来的么?”神音的眼睛里涌出一层泪光。

    “那当然。当年我和幽冥,看见你和霓虹两个人浑身血浆地从那个地狱般的洞穴里走出来的时候,我们两个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真是打心眼里喜欢呢。你们两个都还是小小的少年,娇弱而纤细的身体上沐浴着滚烫的鲜血,散发着浓郁的腥味,那样子,别提多迷人了。”特蕾娅把脸靠在霓虹**的胸膛上,脸上的笑容透着一种扭曲的怪异感,“而且,说来也巧,当年,我和幽冥联手猎杀过"铜雀",而昨天,你和霓虹又联手杀了"山鬼",这两个魂兽,一个的鸣叫可以呼风唤雪,一个的鸣叫可以地裂天崩。不得不说,"侵蚀者"们的本能里,就是有这种彼此的吸引力啊。”

    神音看着面前表情茫然而又纯真的霓虹,她难以相信,这样一个拥有天使般纯净面容的年轻男子,竟然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侵蚀者",而更可怕的是,自己也是这样的,试验品。

    “我在最开始接触霓虹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天赋"出类拔萃,一开始,我就发现了他在速度、力量、重生、魂力、阵法、元素等等各方面的实力,都是登峰造极,这在亚斯蓝的"使徒"里,是不可能出现的,他的这种接近全能型的"天赋",足够让他成为媲美"王爵"的人。而且,到后来我才发现,他真正的"天赋"不是这个,而是他与生俱来的,对痛觉的丧失,对恐惧的丧失,对防御求生本能的丧失。也就是说,他是一个不知道痛、不知道害怕、不畏惧任何对手、只知道斩杀一切的完美的机器,我们在战斗的时候,不可能一直将魂力维持在百分之百的巅峰状态,但是霓虹却可以,因为他不知道痛,也不害怕受伤,他在任何时候,都能将自己的魂力激荡到百分之百的程度,这是一种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霓虹不懂人间的各种复杂的道理,他就是一个原始人,不会说话,只会说自己的名字,他拥有的是动物的本能。他的心态就只是一个小孩子。

    “而且,最妙的地方是,他所拥有的原始的**本能,会将他的魂力激发得更加狂野,因为他不懂得男女之事。所以,他的**被激发的时候,只会让他体内的魂力更加地狂放,更加具有毁灭性……”特蕾娅一边说,一边将她的手在霓虹健壮的躯体上抚摸着,沿着他宽阔的肩膀,到结实的胸肌,一路往下到平坦而紧实的小腹……

    神音看着霓虹的脸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急促,但是他的表情,却充满了茫然和无辜,他只会用那双滚烫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神音可以感觉到他身体里翻涌爆炸的魂力像是海啸般越来越剧烈,她心里一阵刺痛——“你住手!”

    特蕾娅的手停了下来,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神音,继续说:“至于你,本来昨天我在看到你战斗的时候,我特别地失望,对于一个"侵蚀者"来说,你实在是太弱了,连"山鬼"都能攻击到你。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弄错了。"山鬼"并没有攻击到你,而是你主动去让"山鬼"攻击了。”

    神音不再说话了,目光瞬间漆黑一片。

    特蕾娅继续说:“后来,我才发现,你的"天赋",竟然是可以通过敌人对你的进攻,而将自己受到的伤害,转化为自己的魂力。来自每一种不同的灵魂回路的进攻伤害,都可以令你的灵魂回路进一步完善、修复,从而变得更加变态。只要对手不是立刻将你杀死,你恢复之后,魂力都会比之前更加厉害。我不得不承认,你这种"天赋"和幽冥的"天赋"异曲同工,都是我见过的最匪夷所思却真正具有压倒性的强势"天赋"……那一刻,我才知道了你来这个岛屿的真正目的……那就是,你想要找到"永生王爵"的秘密,一旦你学会了"永生王爵"那种接近极限的痊愈"天赋",那么,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承受各种强力的攻击,于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你就能成为亚斯蓝领域上,最强大的一个怪物了……”

    特蕾娅那双清澈而漆黑发亮的眼睛里射出匕首般的光芒,冷冰冰地逼视着神音,“我说得对么,神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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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903/ 第一时间欣赏临界·爵迹最新章节! 作者:郭敬明所写的《临界·爵迹》为转载作品,临界·爵迹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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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界·爵迹介绍:
传说中的奥汀大陆分为东南西北四国,在这个世界中,充斥着神秘莫测的魂术,弥漫着权力和欲望的激烈争夺。这四个国家中,最强等级的魂术师被称为【王爵】,每个国家的【王爵】各有七位,王爵继承人为【使徒】,他们则代表着整个国家最巅峰的力量。本书宏大而复杂的故事,就开始于四国中的西之亚斯蓝帝国。生性单纯而憨厚的平民少年麒零,无意中卷入了这场帝国间的斗争。从未接受过魂术训练的麒零被告知,他已被选为第七王爵的【使徒】,从此跟随他的王爵出生入死。那些曾经只存在于人们想象中的目眩神迷的强大魂术,开始不断出现在麒零眼前;那些帝国统治者之间讳莫如深的恩怨纠葛,也渐渐显现了真相的影踪。麒零在经历了无数场触目惊心的争斗之后,却和与之形影不离、互系生死的王爵离散崩析,重归伶仃……临界·爵迹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临界·爵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临界·爵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