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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迷路的龙     闺秀txt下载     闺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李府主子们的各种八卦

    贺大娘抽了一袋子烟,听够了这一群婆子对小徒弟的溢美之词,把烟杆在脚上磕了磕,大着嗓门喊道:“静静,都静静。”

    婆子们知道贺大娘有话要说,一起安静了下来,看向贺大娘的方向,贺大娘咳了两声,清了下喉咙,张嘴说道:“明天就是腊八了,要开始准备过年了,按往年的惯例,庄上开始送租子过来,”说到这里,她脸一沉,厉声道:“你们都给老婆子仔细着点,别把自己家里当成了府上仓库!”

    婆子们赶紧低头应是,贺大娘面色缓和了些,又给了甜枣:“大太太说了,过年的时候每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另有鸡鸭鱼肉不等按照个人的份位来领。”

    灶上的婆子媳妇们面露喜色,李府的主子向来优容,这月钱一向比旁的人家给的多些,过年多给一个月的却也是极难得的,私下里议论纷纷,猜测这大太太是为了给儿媳妇讨个好彩头,还是从四太太手里夺权成功庆祝一下?

    贺大娘任由她们分说,想要管住女人的嘴巴比管住男人的腰带还难。等她们说够了,贺大娘又道:“今年不比往年,二姑奶奶说是回来过年,你们都精神着点,别犯在了太太手里。”

    婆子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极厉害的二姑娘回来了啊,当年大太太嫁过来两年,府里还一直都由这个小姑子掌管着,直到二姑娘出嫁,老太太才叫大太太当了家。

    如此说来,这涨了一个月的月钱,不就是叫咱们表现一下给二姑娘看吗?大太太要争一口闲气,这口气从二姑娘出嫁到现在也有十年了吧?谁敢这时候掉链子那是不要命了。

    仿佛嫌还不够热闹,贺大娘慢吞吞的又加上了一句:“三老爷任期期满,据说也要回来过年。”

    哗~婆子们一下炸了锅了,三老爷要回来?那三太太不是也要回来?哎呀呀,三太太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当年三老爷是府里最不着调的一个了,整日里伤秋悲月,满肚子酸水,见到花开花落都要掉几滴眼泪的主儿。

    三太太虽然出身不行,不过是个教书先生的独生女儿,却好面子又上进的紧,一嫁过来就逼着三老爷读书,三老爷被逼的差点上吊,还是三太太当着他的面撞了墙,三老爷这才死了心专心攻读诗书,可巧就一路高中,一直拿了解元回来。

    三老爷外放偏远的南方蛮地,三太太死活要跟着一起上任,大太太来劝,被轰了出去,最后老太太发了话,三老爷两口子整理行装,一起出了府,这一去就是三年。

    这么多活祖宗,居然要一起回来了?!

    大太太那次被三太太赶了出来,骂的狗血淋头,整个府里都听得见:“你家相公可以继承家业,我们老三能落得什么好?好不容易谋了个出身,叫他自己上任,没人照顾着,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年纪轻轻当寡妇不成?大嫂,你好狠的心肠。”

    于是,人人都知道,大太太好狠的心肠,大太太能不恨三太太吗?这次两个人见面真不知道要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要说三太太也是个有福气的人,三老爷读了几年书,三太太一点没耽误功夫,生了两个小姐,两个少爷出来,那可都是嫡出的小姐少爷啊。”

    就有知道些三太太为人的拉住了这说话的,悄声道:“哪里是有福气的,是狠的下心才对,当年三老爷上任的时候,三太太硬是舍得刚满月的六少爷,天下当娘的有几个这么狠心的呦,还不是怕三老爷在外面有了外心。”

    先前说话的婆子露出了然的表情,低声道:“听说三房里一个年轻点的丫鬟都没有,说是为了三老爷安心读书,谁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

    八卦人人爱,婆子们得了这两桩大八卦简直跟注了鸡血一样,一个个亢奋的不行。

    各自散了回房还聊到半夜才睡,顾二懵懂无知,婆子们的话只听懂了十之一二,总结下来就是打起精神干活,别给贺大娘丢脸,这个顾二自然是愿意的。

    和贺大娘回到了房间里,洗漱过后,又是惯常的学习时间,贺大娘一鼓作气,把三字经教导完毕,就叫顾二一个人在那里练字,贺大娘的意思是这字不一定要写的多漂亮,至少要横平竖直,就像是做人,一定要规规矩矩的。

    贺大娘毕竟年纪大了,这几日里教导顾二未免有些劳神,叮嘱了几句自己先去睡了,顾二坐在灯下认认真真的描着字,完全和贺大娘看顾的时候一个模样,一点也没有偷懒耍滑。

    写了一个时辰,顾二小臂酸的抬不起来,她回头看见贺大娘的胳膊耷拉下来,就上前把她的胳膊放了回去,又给她掖了掖被角,就听得贺大娘含糊地唤了声:“映红,你也早点睡吧。”

    顾二一怔,她自然知道映红是谁,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可是和贺大娘又是什么关系了?

    她晃了晃头,把这些不相干的从脑袋中摇出去,

    心却静不下来,有什么事情一直干扰着她,顾二凝神想了下,从怀里摸出一条丝巾,光滑似婴儿的肌肤,洁白无瑕,角上绣了枝傲雪红梅似乎要蓬勃而出,顾二摸着帕子一角上的两个秀气的小字,喃喃道:“玉梅,玉做的梅花么?真好听的名字呢,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儿的美人。”

    今天李府的子孙齐聚一堂,在老太太和老太爷膝下承欢,四爷不知不觉就喝的高了,四太太搀着他,两个人挤了一顶轿子回到了自己院子里。

    四太太见相公醉眼朦胧,知道他又醉了,赶紧屏退了左右,亲自去投了帕子来伺候他。

    四爷粗暴地把四太太一把推开,吼道:“我就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要不怎么会把我交给大嫂养?又怎么会对大哥那么温柔可亲,偏对我整日里端着个脸,我若是姨娘生的,就早早告诉我,我那亲娘哪里去了,好叫我也能祭祀一番。”

第四十七章 李府的主子们

    四太太慌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向外张望了眼,见丫鬟们都自觉的出去了,连忙凑到四爷身前,低声哄道:“我的爷,您喝不了这么多就少喝点,每次都闹这么一出,万一被老太太听到可怎么得了?”

    说着,把投过的湿帕子绞了绞,不由分说的给四爷摸了一把脸,四爷略微清醒些了,看着四太太那窈窕的腰身,嗤笑一声,一脚把她踹开,骂道:“你个不中用的东西,连个蛋都下不出来。”

    说完这句,四爷突然笑了起来:“爷倒忘了,这玉梅玉梅,玉做的梅花自然是不会结果了。”

    四太太脸色一变,强自按捺住了,只一颗心像是在沸水里滚了又滚,这个浑家是个什么东西,早在嫁过来的第二天就知道了,新婚燕尔非要向自家娘子的陪嫁丫鬟下手的,倒真是闻所未闻。

    幸好她人泼辣,才挡了他一挡,这人清醒的时候畏着她三分,发起酒疯来就可劲糟蹋人。

    四太太脸上阴晴不定,外面丫鬟战战兢兢地唤道:“奶奶,醒酒汤煮好了。”

    四太太闻言嫣然一笑,白嫩的瓜子脸上两只犀利的丹凤眼收敛了些,打起帘子,从丫鬟手里接过醒酒汤,冷着脸吩咐道:“你们下去歇着吧,爷这里有我伺候就行了。”

    丫鬟唯唯诺诺的应了。

    四太太小心的端着醒酒汤到了四爷面前,四爷闭着两只眼睛哼哼唧唧的骂个不停,四太太看了他一眼,恶狠狠地向着手上端着的盅里吐了一大口的口水,转过头,温柔地唤道:“相公,起来喝些醒酒汤。”

    四爷手一挥,险些把四太太手里的盅打翻,四太太不管三七二十一,涂满蔻丹的右手死死抓住四爷的下巴,把一盅醒酒汤全灌了进去。

    留下四爷呻吟不停,四太太自去洗漱了,收拾的干净了,上的床来,直接从四爷身上横跨了过去,中间还对着四爷放了个屁,做完这些,四太太觉得今日受的闲气出尽了,拿起被子把二人细细的拢了,这混账东西若是着凉生病了还得她掏钱给他看,那是万万舍不得的。

    隔日腊八,灶上熬了几大锅腊八粥,放了小米大米黄米红豆大豆红枣桂圆,煮的满屋子都是米香。

    这些却都是给下人们准备的,主子那里,按照习俗,四太太和大太太要亲手熬了腊八粥给老太太送去,以示孝敬。

    从腊八开始,贺大娘异常忙碌起来,府上田庄里的庄头来送租子的时候还要带些庄子上的特产,鸡鸭鱼肉不一而足,又有玉米红薯等各式庄上特产,只给主子们图个新鲜。

    顾二博了小孙婆子的好感,又得王顺家的照顾,在灶上渐渐混的开了,人人都晓得她勤快不爱惜力气,又勤学善思,乐的支使这么个小跑腿的。

    灶上的杂活顾二一人包了一半,到处救急,渐渐的,灶上的各种活计,顾二都上了手。

    每次累的精疲力尽的时候,王顺家的就对她眨一眨眼,努一下嘴巴,顾二心领神会的笑了,蹑手蹑脚的到了王顺家的案台旁,有个白瓷小盆,掀开盖子,里面要么是藏了几个白白的大馒头,要么是一盘小笼包,每次都不重复。

    这成了顾二和王顺家的两个人的小秘密,也是顾二干完活最快活的事情了。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二姑奶奶和三老爷两口子都还没回来,老太太急的不行,派人日日在门外守着,就有二姑奶奶派来的下人先来送了信,说是罕见的大雪,误了行程。

    三老爷那边也有信送到,长途颠簸,三太太染了风寒,晚几日才到。

    消息一送到,府里就传的沸沸扬扬,都说这是三太太怕二姑奶奶太风光,难免会落了她的面子;让二姑奶奶先进门,等她回去时就算冷清了点也有得解释。

    贺大娘听了这些小道消息,嗤笑不已,府里主子们的事情若没有个背后支使的,会传的这么快?

    只是不知道背后是谁的主意,是大太太含怨报复还是四太太祸水东引?想叫三太太和二姑奶奶没进门前就先掐上一架。

    果然还是二姑奶奶先到了,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二姑奶奶嫁的可比这些嫂嫂好的多了,当年老太太为了二姑奶奶,专门回了躺盛京,在母族里东挑西拣,选了嫡亲表姐家的儿子,世袭三等子爵,孩子自己又争气,读书连中三元,二姑奶奶嫁过去的时候就是官太太了。

    这些年逢年过节,就属二姑奶奶送回来的年礼最是深厚,这次二姑奶奶一回来,老太太就命人开了中门,大老爷和四老爷带着几个侄子一起迎到了大门外。

    远远的,二姑奶奶的车轿近了,京城里出来的大户人家,自有一番气派,这车就与李府的不同,车厢外包了厚厚一层毡垫,毡垫是暗红印花的,打理的干干净净,金色的印花一闪一闪。

    两边各有一个舷窗,却是用时下最流行的彩色琉璃做了窗眼,透光不说,里面的人看得到外面,外面却难得见到车里的贵人。

    车前又单设了个板间,赶车的也不用受那风吹日晒之苦。

    后面另有仆妇下人搭乘的大车,还有两大车二姑奶奶的行李以及给李府亲眷准备的礼物。

    李家大老爷年约四十出头,长脸,留了三缕美髯,眼睛细长,望上去慈眉善目,倒是和年画上的托塔李天王有些相象。生平喜欢寻仙问道,不沾俗事,对几个弟妹还算爱护,妻子儿女反倒差了一层。

    大老爷亲自上前,为胞妹打开车门,二姑奶奶生的团团圆圆,一张脸如满月,皎洁莹白,见到胞兄,先就落了泪。

    兄妹二人抱头哭了一场,二姑奶奶掏出帕子给大兄抹了把泪,哽咽道:“妹子一去十年,大兄却还和当年一样风采依旧,莫不是寻仙有成?”

    李家大老爷立生知己之感,这府中就只有这个妹子最知他懂他啊。

第四十八章 兄弟姐妹妯娌间的弯弯道

    要不怎么说大太太怎么恨死这个小姑子了,当家就当家吧,还鼓动别人相公去出家,这不是成心叫人当活寡妇吗?

    四爷这时方凑了上去,亲亲热热的唤了句:“二姐姐。”

    二姑奶奶眼角还挂着泪,听到这声招呼,犹疑地打量了半晌四老爷,见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渐渐和记忆深处的某个影子重合,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揪住四老爷的耳朵,脱口道:“小四,你又逃学了?!”

    四老爷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青稚少年了,却还是任由二姑奶奶揪住他的耳朵,一双眼睛氤氲,抽了下鼻子应了声:“二姐姐,小四儿早已经不需要去学堂了。”

    两姐弟又是抱头哭过一场。

    还是大老爷仙风道骨,最先从这俗世的感情上脱身,一派淡然地劝道:“咱们兄妹有的是时间再叙别情,母亲那里怕是等的急了,你嫂嫂也盼着早点见到你。”

    二姑奶奶脸上露出个笑容,怜惜的摸了摸小弟的脸,应道:“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四弟媳,听说三哥也要回来了?”

    李家大老爷点了点头,二姑奶奶想起杂草一样的三太太,脸上阴了一下,随即拉过她身旁的女孩,催促道:“涟姐儿,这是你大舅父,四舅父。”

    车里伸不开腿脚,小姑娘还是恭恭敬敬地给两个舅父磕了头,看得大老爷连连点头,四老爷也觉得这个舅舅做的挺有面子的,果然还是自家妹子养的孩儿好。

    二姑奶奶带着女儿下了马车,又上了家里备下的轿子,大老爷示意轿夫起轿,就在一旁跟着,边行边道:“呆会儿见了母亲,可要忍着点,大夫说母亲不宜过喜或者过悲。”

    二姑奶奶一惊,反问道:“莫非母亲的身体不好么?”

    大老爷叹了口气,瞥了眼走在前面的四老爷,低声道:“还不是生老四的时候落下的病根,总不见好。”

    二姑奶奶也跟着忧心忡忡,半晌方道:“妹子这次带了些老参回来,平日里就给母亲煮水喝吧。”

    等二姑奶奶到了老太太跟前,见了爹娘,一家几口又是抱头哭了一场,老太太见了外孙女儿分外高兴,专门叫映红把自己的首饰匣子搬了出来,叫外孙女儿自己挑个喜欢的。

    涟姐很有规矩的看了眼母亲,二姑奶奶对着她轻轻颔首,才伸手进去拿了件青玉簪出来,簪头是朵精致的芙蓉花,花瓣向外翻着,有一瓣垂了下来,下面又串了一串珍珠。

    做工还算精致,材料却只算的一般,在老太太这一匣子的珠宝里,不过落个中等。

    老太太就抱住外孙女,面带笑容地问道:“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不值钱的玩意儿?”

    涟姐轻声答道:“若是选了太贵重的,只怕是祖母心爱之物,恐要累的外祖母伤心。”

    一屋子的女眷立刻静了下来,心道,哪里来的小人精儿,老太太就拥着外孙女,一叠声地喊道:“乖宝,宝贝,乖孙,乖乖哦~”

    二姑奶奶又给长嫂见了礼,喝了四太太敬的茶,把给几个侄子侄女的礼物派送了,就有下人来报,说三老爷的车驾到了府前了。

    老太太就叫人去迎,却不叫几个儿子,也不叫儿媳女儿去,只派了个有脸面的管事。

    不一会儿,三太太进了门,却叫一屋子想看她热闹的妯娌和小姑子失了望,她一身莹白月色绣袍,头上没有挽正式的发髻,只有一个松松的坠马髻,用一根银钗别住了,看上去气色甚好,鹅蛋脸上两团红晕,一点也没有在苦寒之地受了难的样子。

    大太太正要抓住她衣着随意之处训上一训,三太太这边已经对老太太行了礼,半弯身子后,衣服绷紧,明显的就看出了小肚凸起了一块。

    在座的都是嫁了人的,哪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大太太勉强露出笑脸,就要和三太太亲热亲热,老太太先发了话:“老三家的,你这是又有喜了吧。"

    三太太就很害羞的半垂下头,腰却望前挺了挺,似乎深怕别人看不到她的小肚子。

    三太太立刻被叫到了老太太身边坐下,原本准备的绣墩也搬了下去,二姑奶奶得到的关注迅速的被三太太腹里的孙子取代,幸好涟姐仍然坐在老太太另一旁。

    二姑奶奶却奇异地没有生气,笑呵呵地看着老太太拉着三太太的手嘘寒问暖。这小姑子什么脾气,大太太最是清楚,当年没有出阁的时候,因为下人们分送端午节的粽子,只因为她那里的比旁人都少了一种馅料,这小姑子就把府里上上下下的粽子都收刮了,几百斤的粽子统统丢进了粪池。

    四太太很乖觉地低眉垂首坐在大太太下首,看着大太太手里几乎要绞烂的帕子,心头一阵暗爽。

    四太太虽然目光短浅,却很会看人眼色,这和她是庶出的不无关系,今天这里面坐的,哪一个不能稳稳的压她一头?

    就连大太太不也是把她掐的死死的?话说回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四太太心里是打定了主意要巴结巴结新回门的姑奶奶,至于三嫂子,四太太几年没生出孩子,对有身子的女人就带了一股天然的厌恶。

    大太太毕竟也是个能干的,她眉角一弯,笑盈盈地对着老太太说道:“齐哥儿媳妇就快生了。听稳婆说,怕就在这三五日内了。”

    老太太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孙子再好她也有了好几个了,这个可是李家头一个玄孙,“生产用的东西可都准备仔细了?”

    大太太笑着道:“都准备仔细了,稳婆请了三个,都是城里最好的,就在咱们家住下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这个长媳还是挺省心的,还是多嘴嘱咐了两句:“你这个做婆婆的就多担点心,等孩子生了,老婆子再好好疼你。”

    二姑奶奶就打趣说:“母亲还要怎么疼嫂嫂,家都交到她手里了。”

    话一出口,四太太和三太太脸色都是一僵,二姑奶奶不紧不慢地补充道:“难不成母亲还要再养个女儿不成?”

    于是一屋子的女眷都笑了,一个个都说,大太太不就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么?

第四十九章 四太太是厉害的滚刀肉

    这边说着,就到了吃饭的时间,李府的主子们难得齐聚一堂,灶下自然好好表现了一次,贺大娘亲自下厨,做了两桌上等席面出来。

    顾二一直在贺大娘旁边打着下手,经过这个把月的操练,顾二也像模像样了,切墩备料无所不知,只是还少了实战经验,贺大娘有意让她在一旁观摩。

    贺大娘知晓今日非比寻常,使出了浑身解数,有意要卖弄卖弄,果然,顾二在一旁看的连连咂舌,没想到这吃的东西上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两桌席面,女眷一桌,男主子一桌,因了吃的人不同,贺大娘做的菜也就分别有所侧重,女眷一桌,多是滋阴之物,男主则重在补阳。

    女眷这边就在老太太屋里摆了桌子,老太太身前摆了炕桌,每样菜都单盛出一小碟,身边只留了几个孙子孙女和涟姐陪坐。

    李府的孩子们教养都很好,姐儿哥儿们也都没有被惯坏,一个个乖巧地守在祖母身边,让丫鬟婆子喂饭。

    只有涟姐拿了双银筷子,又在热茶里烫了下,端起一个碟子,看着老太太的脸色,一发现老太太有注意的菜品,就赶紧夹过来,若是鱼肉还要把刺剔了,若是猪肉就用筷子捣烂。

    老太太先还一把揽住她,笑骂道:“你们这群懒丫头,还让涟姐儿服侍我这个老太婆不成?!”

    吓得映红在内的丫鬟们一脸惨白,赶紧上前要抢过涟姐手里的筷子,涟姐却不依:“我难得见到外祖母,就让外孙女儿表表孝心吧。”

    一句话说的映红退了三步,老太太就笑呵呵地任由涟姐儿服侍。

    李府的大太太和三太太都是有子女的人,本来还以为自家孩子不错,这次却被涟姐生生比了下来,两个人面色一沉,都打定主意要好生教导教导子女了。

    大太太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李思齐已经婚配,娶妻齐氏,二小姐萱姐儿也已经订了亲,转过年就要出嫁,七少爷怀哥儿还小,只有七岁。

    三太太不算肚子里这个,两子两女,刚好是两个好字,应了好事成双的喜头,三少爷明哥儿已经十二岁了,只是父母不在身边,所以还没有订亲;

    四小姐蔁姐儿和五小姐蕙姐儿都还没有及笄,平日里也都和兄弟们一起读书;

    六少爷彦哥儿比七少爷大了两岁,却已经跟小大人似的,满嘴之乎者也。

    老太太被涟姐儿哄的心花怒放,心道,这才是大家闺秀,看府里这几个孙女,简直就上不了台面,哎,当初自己嫁的低了,娶的儿媳妇就更低了,倒是把几个孙女儿耽误了。

    这么一想,老太太看着二姑娘,笑道:“你既然要多住些日子,不妨教你这几个侄女儿一些大户规矩,萱姐儿明年就要出阁了,蔁姐儿和蕙姐儿也该议亲了,你就好好教导教导她们吧。”

    二姑奶奶自然是满口子答应下来了,三太太和大太太面色一缓,没等她们二人有所反应,四太太已经端起酒杯,笑盈盈地对二姑奶奶说:“那我做婶婶的就替这几个侄女谢谢二姐了。”

    三太太和大太太都是一愣,四太太谢个什么劲儿,压根没她什么事情好吧。老太太冷眼旁观,看的门清,这几个儿媳妇是越娶越差了。

    妯娌几个大太太出身最好,父亲是个五品知州,又是正室出的嫡女,自幼被教导的知书达理,对三太太的小家子气是嗤之以鼻的,对四太太的目光短浅更是深恶痛绝。

    三太太的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教书先生,弟子里很是出了几个小官,只是她年少时过的清贫,亲眼见到父亲的清高没有给家里带来任何好处,随后把母亲的泼辣学了个十成十。

    四太太是本城里陈百万家的庶女,见识短不说,尤其好面子,若不是带来的嫁妆足够多,李府,她是进不来的。

    大太太抽出帕子,掩住了嘴角,四太太要出丑,就让她去好了,等宴会散了再安排人给二姑奶奶送上一份厚礼就是。

    三太太却是个不肯吃亏的,眼珠儿一转,举起手里的茶盏,盈盈一笑,仿着四太太说话道:“既然如此,那三嫂以茶代酒,代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女儿谢谢弟妹的照拂了。”

    四太太一怔,她也不是个傻瓜,当然就听出来了,三太太这是不满意了。四太太绝对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当下就含笑举起了酒杯和三太太碰了一碰,笑道:“这是我做婶子应该做的,三嫂子太见外了。”

    话罢,举起杯子,先干为敬。

    遇到这么个厚脸皮的,三太太也没辙了,再牛的泼妇也怕滚刀肉啊,讪讪地把茶杯里的清水喝了,闷闷的坐下了,一旁的大太太心里直乐,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只觉得当年被三太太赶出门的一口恶气都出了来。

    场上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尴尬的听得见老太太嚼东西的声音,这人老成精,她是乐得看媳妇出丑的。

    老太太吃东西的速度似乎更慢了,涟姐伺候的很是周到,见外祖母慢了下来,也就缓了给老太太夹菜的速度。

    下面的几个儿媳妇如坐针毡,二姑奶奶倒是稳如泰山。

    恰好这时,帘子被人打开了,一个外面伺候的媳妇喜气洋洋的提了食盒进来,一进来就笑道:“老太爷说这道羊肉萝卜汤做的好,问了下,知道里面没有,叫奴婢给老太太送来呢。”

    说着,从食盒里取出一个青色的大萝卜来,萝卜皮上雕了福寿禄明文篆字,看上去很是精致,又用手拽着萝卜樱子把上面轻轻提开,立刻看见丝丝白色蒸汽飘散了出来,带着浓郁的香气飘到了屋子各处。

    老太太眼睛一眯,鼻子抽了抽,赞道:“果真很香,这羊肉怕是炖了至少五个时辰了。”

    那媳妇连忙应了,笑道:“正是,据说是把山楂和核桃剁碎碎的和羊肉一起焖的,一点膻味儿都没了的。”

    这媳妇话音刚落,席上站起了两个人,大太太又气又恼的看向四太太,这伺候婆母自然是长媳分内事,四太太还真不知道廉耻了。

第五十章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四太太仿佛没看到大太太的脸色,笑盈盈地走到那媳妇旁边,素手拿起旁边的汤碗,仔细地打了一碗汤,莲步轻移,到了老太太面前,双膝微曲:“母亲请喝汤。”

    老太太昔日里出身豪门,很是瞧不起四太太一身的平民作风,见她今日里越来越过分了,有心给她个教训,就不去伸手接那汤,却跟大太太说话:“老大家的,你妹妹住的地方可都安排妥当了?”

    大太太面上一喜,婆婆还是向着自己的,忙答道:“妥妥的了,就住在姑奶奶出嫁以前住的怜江阁里,伺候的婆子丫鬟也都安排好了,暖炕烧起来了,媳妇又叫人送了两个火盆去……”

    大太太恼恨四太太方才不知礼节,此时故意喋喋不休的说上一堆话,连马桶是崭新的这种细节都提到了,就想叫四太太屈膝多站一会儿。

    老太太咳了两声,大太太立刻止住了滔滔不绝,老太太对大儿媳的识相表示满意,表扬道:“老大家的,辛苦你了。”

    大太太马上表示多亏了婆婆的精心栽培,都是婆婆教导有方,婆媳二人又相互谦让一番,老太太这才伸手接过四太太手里的汤,直把四太太恨得要死,心里也不知道骂了多少个老不死的了。

    老太太喝着汤,几个媳妇就在旁边奉承着:“这么大年纪了,还像父亲和母亲这样恩爱的,压根就没见过。”

    大太太一时感触:“大爷对我,有父亲对母亲一半就行了。”话一出口,惊觉暴露心事,迅速的用帕子掩住了嘴。

    四太太已经接上了话:“是啊,我家四爷也是。”

    三太太口上不说,心里亦是如此想,老太太就不乐意了,这不是说她儿子不好吗?当下就恼了:“你们相公哪里不好了?这满城的富贵人家里,有谁家像咱们家似的,爷们没一个纳妾的。”

    几个儿媳面上露出受教的神情,心里同时腹诽,大太太恨恨地想,对,大老爷是不纳妾,他恨不得连正室都一脚踢开,好表白自己向道心诚。

    三太太另有一番苦楚,嫁个相公跟养个儿子似的,要时时的哄着,还要三不五时的板起脸教训一通。

    四太太最是委屈了,四爷不纳妾,也没少逛窑子啊,身边的丫鬟有点姿色的都被他惦记着呢,上次还说看上老太太身边的映红了。

    又闲话了几句,老太太就叫儿媳们回去了,想着二姑娘一路舟车劳顿,就叫她带着涟姐也早点回去休息。

    因了二姑奶奶出嫁前住的怜江阁离老太太住的暖阁不远,映红提了一盏八宝灯前面引路,二姑奶奶搂着涟姐儿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步行过去。

    到了怜江阁前,映红行了个膝礼,笑道:“奶奶进去吧,一切都打点好了,奴婢这就回了,老太太哪儿还需伺候着。”

    二姑奶奶对身后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塞到了映红手里,笑道:“给姐姐买茶吃。”

    映红正要推辞,二姑奶奶淡淡地道:“你应该叫映红是吧,这是赏你伺候老太太辛苦的。”

    映红一僵,勉强笑了笑,打着灯笼回去了。

    二姑奶奶把涟姐放在了地上,牵着她的小手,看着灯火通明的怜江阁,一时感触万千。涟姐儿看出她的心思,拽了拽她的手,脆生生的问道:“这就是母亲以前住的地方么?”

    二姑奶奶微微颔首,收回思绪,牵着涟姐儿的手进了屋子,见里面一桌一椅摆放莫不如她未出阁时,二姑奶奶心一动,大嫂倒是个有心的了。

    二姑奶奶却无心伤感旧事,丫鬟伺候了母女二人洗漱后,都退下了,二姑奶奶抱着涟姐儿坐在炕沿上,强颜欢笑道:“乖女,今天难为你了。”

    涟姐乖巧的靠在二姑奶奶的怀里,甜甜一笑道:“哪里委屈了,涟儿晓得母亲疼外祖母的,就当是替母亲孝顺的了。”

    她抿了下嘴巴,又道:“何况在家的时候,涟儿也是如此服侍祖母的了。”

    二姑奶奶见女儿如此懂事,一阵心疼,泪水忍不住就落了下来,那个杀千刀的,若不是惹出这种祸事,她何须带着女儿避了出来?!

    想着女儿小小年纪,却为这件事情伤了名声,也不知道能不能寻上一门好亲,二姑奶奶就心如刀绞,她柔声道:“你几个表哥都是好的,你无事和他们多多亲近。”

    涟儿乖巧的应了,却不知道二姑奶奶打定了主意,若是实在找不到什么好亲事,就把涟儿嫁给一个侄子,至少自己兄弟还会疼爱涟姐儿一些。

    顾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今日里贺大娘上灶时的样子,贺大娘手一偏,灶火就进了油锅,瞬间窜起了三尺高的火苗,真是骇人呢。

    也不知道贺大娘是怎么弄的,一只手握住锅边转上两圈,锅里的菜就乖乖的打起了滚。

    怪不得贺大娘老说自己学的还不够,这做菜的功夫还真是博大精深啊。只是贺大娘却不肯教她掌勺的手艺,说是小姑娘家家的会把胳膊练的粗了。

    顾二不明白,粗了就粗了呗,像是贺大娘那样壮壮的,就没人欺负她了吧?小丫头暗暗下了决心,贺大娘不允,她就偷着学,贺大娘会的,她都要会,半晌过后,顾二想的累了,自睡去了。

    第二天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七,灶上的婆子媳妇们难掩满脸喜色,今天是府上许诺了发双倍月钱的日子。

    昨日里几个主子吃的十分尽兴,早有相好的婆子来通风报信,虽然是贺大娘主灶,其他人也觉得与有荣焉,拿这钱就不觉得手短了。

    贺大娘在几个资历老些的婆子的再三催促下,慢悠悠的向着临安堂行去,这却是大太太打理家中琐事的地方。

    其他各院的管事早早就来了,一个个领了钱袋子往回走,碰见贺大娘都躬身行礼让过一边,贺大娘开始还嗯的应声,到了后来索性一个都不搭理。

第五十一章 二姑奶奶的苦衷

    二姑奶奶早上起来,在丫鬟的伺候下净了面,调匀了胭脂,找出件半新的藕荷色锦裙穿了,又从丫鬟捧来的盘里选了朵淡黄色的千叶菊戴了。

    涟姐儿也已经起身了,二姑奶奶亲自给她梳了两个双包,别上同色的小朵千叶菊,看着煞是可爱。

    母女二人打扮妥当,二姑奶奶领着涟姐儿去老太太那里请安,涟姐儿很有规矩的给外祖母磕了个头,喜的老太太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老太太就叫映红摆了早饭,也不叫二姑奶奶再回去了,祖孙三人一起用了。等吃了饭,几个儿媳妇又来请安,想着年关近了,大太太正忙着,老太太也没多留,叫她回去理事。

    说了一会子话儿,二姑奶奶见老太太有些疲了,带着涟姐儿退下了,三太太和四太太也趁机告退。

    出了门,二姑奶奶说要带涟姐儿转转,请嫂嫂们各自去忙,婉拒了四太太的好意,二姑奶奶独自领着涟姐儿逛起园子。

    也没有什么目的地,母女二人随意的逛着,二姑奶奶随手指着各处景致,讲些儿时趣事给涟姐儿听:“那时候,你四舅舅不爱读书,总是跑出来,就躲到那边的假山上,每次都被我抓到,他也不长记性,下次还往这里面藏。”

    说着,二姑奶奶故意叹了口气,对着涟姐儿挤眉弄眼的道:“你说,你怎么就有这么笨的舅舅呢?”

    涟姐儿捂住小嘴呵呵乐个不停,二姑奶奶见女儿高兴,自己也跟着欢喜了,走走停停,突然看见对面来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妇人,二姑奶奶立时唤道:“贺妈妈!”

    贺大娘闻声望了过来,面露困惑,这个妇人看着很是面生,二姑奶奶赶紧牵着涟姐儿迎了上去,上前却弯腰低头先行了个拜礼,这是见了家中长辈才会行的礼,涟姐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贺大娘的身份。

    贺大娘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妇人,身上的料子一看就是繁华之地才有的上等货,发上的珠花虽然不值几个钱,样子却精致,本地的几个首饰铺子也是做不出的。

    又见她前后都有婆子媳妇拥着,这妇人的身份顿时呼之欲出,贺大娘脱口道:“二丫头?”

    二姑奶奶欢喜的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又拉着涟姐儿上前见礼,涟姐儿乖巧,见母亲都行了拜礼了,自然而然的就给贺大娘跪下磕了个头,贺大娘竟也不拦着她,似乎这一切理所当然一般。

    涟姐儿起来后,贺大娘想着还有差事,就对二姑奶奶说道:“你回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等有空老婆子再去找你叙叙,现在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二姑奶奶张嘴一笑,露出一排贝齿,真心道:“好,那您早点过来,我等着您。”

    贺大娘点了点头,自去了,涟姐见她走的远了,才拉了拉母亲的衣襟,轻声问:“母亲,那个妈妈是谁啊?”

    二姑奶奶蹲下身子,正了正涟姐儿发上的小珠花,庄重地道:“那个妈妈相当于母亲的半个奶娘了,你以后敬她,要如同外祖母一般,涟儿可记得了?”

    涟姐心中困惑,就算是母亲的奶娘李妈妈,母亲也没有行过大礼啊。

    但她向来乖巧听话,还是应道:“女儿记得了。”

    贺大娘心里也是颇有感触,当年的黄毛丫头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女儿了,记得出嫁的头一天晚上,二丫头还哭哭啼啼死活不肯上轿子,老太太气的抓起扫炕的笤帚对着二丫头一对抽,二丫头上轿子的时候那腿都是一瘸一拐的。

    贺大娘迷迷瞪瞪的取了月钱,回来又迷迷糊糊的给手下的婆子媳妇们发了下去,时不时的叹上一口气。

    贺大娘这边感伤旧事,那边匆匆过来了个媳妇,对着贺大娘弯腰行了个礼,欢喜地道:“大少奶奶生了个小爷,大太太吩咐叫这几日做些好的给大少奶奶滋补滋补。”

    贺大娘也跟着欢喜起来,就有身边听到的婆子把话传了出去,灶上一片欢呼声,今天是腊月二十八,赶上年关,又碰上主子家里生了小主子,说不得大太太又要打赏全府了。

    果然,那媳妇又道:“老太太说了,这是喜事,府上的下人们都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这些媳妇婆子都是会说话的,一个个跟着恭喜道:“小主子一定白白胖胖,”“聪明伶俐,将来一定中个状元。”

    这传话的媳妇是大太太身边使得惯的,逐一谢过了,又说大太太还会有赏,灶上的婆子们都觉得这个年过的真值了。

    贺大娘就亲口吩咐下去,做了几个汤水,什么猪蹄红枣汤,小鸡蘑菇,先在灶上烧着,等大少奶奶一醒来就给她端去。

    吃过了晚饭,贺大娘想着和二丫头的约定,想着趁年前跑一趟最好,等过年就没空了。

    贺大娘轻车熟路的到了二姑奶奶住的怜江阁,贺大娘凶名赫赫,李府谁人不知,守门的丫鬟赶紧就给她打了帘子,又有人去通知二姑奶奶。

    二姑奶奶亲自迎了她进去,叫人把涟儿带了出去,又叫身边的大丫鬟去外面守着,见左右没人了,猛地扑到贺大娘怀里开始哭了起来。

    贺大娘眉头一紧,摸着二姑奶奶的头哄道:“二丫,别哭。”

    贺大娘连哄带劝,二姑奶奶还是在贺大娘里哭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止住了泪,贺大娘眉间蹙成了个川字,心中烦躁,却知道急不的,放低了声音,问道:“到底怎么了,说给大娘听听。”

    二姑奶奶这才一抽一抽的说给了贺大娘听,原来她嫁的那个不是个东西,表面上道貌岸然,屋子里的丫鬟都被睡过了,家里还娶了几个小妾,这还不够,竟然把手伸向了涟姐儿的奶娘。

    二姑奶奶摸了把眼泪,哽咽道:“大娘,你说,哪个闺女的奶娘不是将来要陪嫁到夫家帮忙管家的,谁不知道奶娘就是半个教养嬷嬷?!若是旁人知道涟姐儿的奶娘做出这种事情,我们涟姐儿可就全毁了!”

第五十二章 下人如同蝼蚁随意捏踩

    二姑奶奶满脸愤恨,咬牙切齿地道:“那个杀千刀的,我这一辈子就这么一双儿女,他毁了我们涟姐的闺誉,若是涟姐儿找不到好婆家,老娘死都不会放了他。”

    贺大娘跟着二姑奶奶嘘吁半晌,突地问道:“你和你母亲说过了没?”

    二姑奶奶咬了咬下唇,低低地道:“还没有,”她抬眼看向贺大娘,满面凄苦:“您也知道,我母亲那个脾气,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若是叫她知道了涟姐儿她父亲的所作所为,怕是直接把我轰赶出去,当年,映红……”

    贺大娘手一挥,阻止二姑奶奶再说下去:“还提这陈年旧事做什么?!”

    二姑奶奶也就不再言语,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只是二姑奶奶毕竟是贺大娘一手带大,情分自然与旁人不同,贺大娘忍不住又问道:“那你现在可有计较了?”

    二姑奶奶握住了贺大娘双手,恳切地道:“还请嬷嬷助我一臂之力,那奶娘我已经带来了,现在后面叫人看管起来,求大娘寻个妥当点的牙婆把她远远发配了吧。”

    贺大娘点了点头,赞道:“你如此行事倒是妥当,就交给老婆子去处理了,定然给你办的滴水不漏。”

    二姑奶奶放了心,又与贺大娘闲话了半晌,说了些嫁为人妇的生活,上有公婆,下有姑嫂,其中辛苦言语难以道出万一。

    相公又是个不省心的,如今二姑奶奶只盼望这一双儿女快快长大成人,她也就没什么挂心的了。

    说来说去,又说到涟姐儿身上,二姑奶奶一脸愁容:“先前怕伺候的丫鬟婆子太多,给涟姐儿惯出一身娇气,她房里自幼就只放了一个大丫鬟和奶娘,那大丫鬟年纪也大了,该放出去嫁人了,涟姐儿房里怎么都得添人了,我瞧来瞧去,身边竟没个适合的。”

    贺大娘心中一动,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她脑海里闪过,勤劳,肯干,不是个嚼舌根的,人又实诚,多好的丫鬟人选。

    略一犹豫,贺大娘安抚二姑奶奶道:“我手边有个小丫鬟,长的差了点,人是极好的,聪明懂事,手脚又勤快,还有点胆小,不是个惹事的。”

    二姑奶奶一听,单凭长的差这一点就千肯万肯了,后面的反倒都成了陪衬。

    两个人就说好了,等贺大娘把那奶娘处理了,就把小丫鬟送过来,左右身契也在李府手上,跟大太太说上一声就是。

    贺大娘回去后,见天色暗了下来,就换了身外出的衣服,深蓝色的夹袄,头发上蒙了同色的布巾,又从灶上拎了一壶杏花酿,到街上寻她的结拜姐妹去了。

    陈牙婆做了李府那一单大买卖,最近手里宽绰不少,李府过年双薪,连带着她这个抽佣的也跟着沾了光。

    家里过年置办了一只猪,又买了不少鸡鸭鱼肉,把几个徒弟欢喜的不行,直嚷嚷要在师傅家过年。

    陈牙婆喜笑颜开的应了,今儿个眼见到了年关,就叫几个徒弟把猪拽出来杀了,她两手抄在袖子里,在一旁看着,那猪似乎知道寿命将近,叫唤的凄厉无比,陈牙婆却一脸高兴,连道:“叫唤的好,叫唤的好,这下左邻右舍都知道咱们家杀猪了。”

    几个徒弟平日里何曾干过这等伙计,刀磨的雪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敢动手,陈牙婆正要恼了,就闻得外面有人叫门:“大妹子在家吗?”

    陈牙婆一愣,听声音似乎是自己那老姐姐,只是这么晚了,她登门做什么?心中起疑,脚下可不慢,李府的生意全靠这老姐姐牵线搭桥来着。

    一开门,贺大娘提起酒壶晃了晃,笑道:“咱们老姐俩来好好喝上一盅。”

    陈牙婆赶紧伸手把酒壶接了过来,赔笑道:“老姐姐要来喝酒,自管来就是,何必还自己带了酒,羞煞妹子了。"

    贺大娘啐了她一口,骂道:“你家里的酒也喝的?那就是兑了水的马尿!”

    陈牙婆讪笑两声,忙把贺大娘让进了院子,贺大娘一看,乐了,陈牙婆的几个徒弟死死压住一只肥猪的四蹄,最小的徒弟手提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两条麻杆样的细腿打着颤。

    贺大娘哈哈大笑两声,两步上前,一把就从陈牙婆最小的徒弟手里把刀抢了过来,喝道:“按住了。”

    那猪也似乎知道来了瘟神,竟然不再叫唤,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贺大娘,哗哗的落出一泡珠泪,贺大娘左手按住猪头,骂道:“你个畜生,马上要重新投胎做人了,还哭什么,快快安心受死,早点解脱,若是又排个畜生道,岂非后悔一世?!”

    话罢,手起刀落,干净利索的一把插进猪的脖子中,直没至柄,候了片刻,贺大娘把手里刀又转了一圈,猪抽搐了一下,骤然停止了挣扎,猪尾巴软软的垂了下来。

    陈牙婆抚住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肝,面色有些苍白,方才只怪徒弟心慈手软,真见了杀猪的才觉的胆寒。她静立片刻,待心绪稳了些,上前拽住贺大娘的袖子道:“走走,咱们老姐妹去喝上一盅,这里叫他们打扫就是。”

    贺大娘点点头,唤过陈牙婆的小徒弟,叫他等一炷香后把刀抽出来放血,叮嘱他猪血一定要放尽,不然猪肉酸硬,不好吃。

    陈牙婆的小徒弟吓得腿脚都软了,勉强应了,陈牙婆又叫他等下切块肥膘多的煮熟了端上来。

    陈牙婆的青瓦房看着气派,分下去还得两个徒弟挤一间,她自己也不过落的一间房罢了,余的都用来盛放买卖的人口了。

    陈牙婆领着贺大娘进了自己屋子,让贺大娘脱鞋上了炕,从炕桌上拿起两个茶盅,用茶水涮了下,把茶水直接往地上一泼,才用贺大娘带来的酒壶倒了两杯酒出来。

    贺大娘带来的果然是好酒,一杯下肚,就有股子热气升腾起来,烧的人全身发烫。

    陈牙婆抿着酒杯,小口小口的喝着,贺大娘半天一口,一喝就是半盅,直喝了半壶酒下去,贺大娘才道:“大妹子,老姐姐厚着脸皮求你来了。”

第五十三章 人心难道不是肉长的吗?

    陈牙婆左眼一跳,心道,来了,脸上挂了笑道:“老姐姐说这话就外道了,咱们姐妹间如何当的起一个求字?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只要妹妹能做的,自然尽力去做。”

    贺大娘呵呵一笑,随意地道:“也没什么,就是灶上有个婆子总是不服管教,我想把她卖了,又怕她生事,就想求妹妹给找个远点的买主。”

    陈牙婆这些年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闻言怎会听不出里面的猫腻,当即就哭丧着脸,委屈地道:“老姐姐,不是当妹妹的不肯帮你,自从你家妹夫和外甥一起去了,我就发誓,再不干那丧良心的事情。”

    原来陈牙婆青年丧夫,中年丧子,这话却是有几分道理,贺大娘沉吟半晌,从袖里摸出了一块银子,轻轻放到了陈牙婆面前。

    陈牙婆两眼一亮,不动声色的把手盖在银子上,轻巧的挪到了袖中,用手一掂,至少五两,当下就转了口风:“既然是老姐姐托付的,我就拼上十年寿命不要了。”

    她顿了下,又道:“前几日有人托我来买个婆娘回去,说是家里穷,三兄弟老大不小了还没娶老婆,做爹娘的就砸锅卖铁的凑了点银子,想给儿子买个媳妇回去,至于买回去是给谁做媳妇就说不准了。”

    说到这里,陈牙婆对着贺大娘暧昧地眨了眨眼睛,用手捂住了嘴巴,忽忽笑道:“那种民风不开化的地方,可是不讲究什么天理人伦的。”

    贺大娘对这种腌臜事情厌恶至极,鼻子紧了一下,似乎闻到了烂了十几天的菜叶子的味道。

    陈牙婆也是个人精,立刻转移了话题道:“上次送进李府的丫鬟里,有一个是特意给姐姐相中的,我看那孩子满手老茧,应是个干活的好手。”

    贺大娘被她一提醒,想到今日里来还有一事没有办妥,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还行,那孩子家里是什么情况?”

    陈牙婆眉头一皱,想起了顾家娘子把两个女儿送进来的场景,叹气道:“虽然说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这样对待自己女儿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就把当日的场景对着贺大娘复述了一遍,又说:“我猜,那顾家娘子定然是个后娶的,要不怎么会如此对待那顾二。”

    贺大娘原本只当顾二家贫才会一身破破烂烂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听陈牙婆一说,才知道竟然有那么一对狠心的爹娘。

    贺大娘心里不禁起了几丝怜惜之意,同时心底又是一宽,如此一来,她做这件事情就没什么内疚的了,顾二在那对父母手里还不如跟着涟姐儿。

    贺大娘叹了口气道:“顾二真是个好孩子,又能干,老婆子倒是想把她买下来,看这样子,她父母也不会舍不得了?”

    陈牙婆略一踌躇,贺大娘已从发上摘下一支金钗,径直放到了陈牙婆面前,笑道:“这就算老姐姐给妹妹过年的年礼了。”

    陈牙婆忙不迭的拿起金钗看了又看,见颜色厚重,样式虽然老旧,却一看就是以前的实在货,不像如今打的时兴首饰,尽是兑了铜的。

    陈牙婆一口子揽了下来,保证叫顾家人签了顾二的死契。

    贺大娘就约好了明日叫人把那婆子送来,陈牙婆又拍着胸脯说明日定然叫人把顾二的死契给贺大娘带回去。

    贺大娘拒绝了陈牙婆叫徒弟送她的好意,一个人出了门,风一吹,脑袋清醒了些,猛地想起陈牙婆叫徒弟煮的肉一直没有端上来,不禁暗骂,抠门的死老太婆。

    自己却笑了,这次来解决了两个心事,虽然有些对不起顾二,如此一来,这孩子等于入了奴籍,生是李家仆,死是李家鬼了。

    只是和涟姐儿相比,顾二就成了天平一头的芝麻,再来一百次,贺大娘也会这么做的。

    顾二将来是要随着涟姐陪嫁到夫家的,若是签的不是死契,叫贺大娘如何能放心?

    只是心中终究还是有点愧疚,不过一想到顾家父母,这一点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回到了灶上,见漆黑一片,知道婆子们都收拾利索了,贺大娘摸黑进了屋,想着顾二必定已经睡了。

    却不妨进门一个黑影冲了过来,吓了贺大娘一跳,就听到顾二唤道:“大娘可回来了。”

    贺大娘擦亮了火烛,见顾二笑眯眯地看着她,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油纸包,一打开,里面炸的油光光,喷香的一条大鸡腿,顾二双手捧到贺大娘面前,邀功一样道:“知道大娘回来肯定会饿,就把王顺家的给我的鸡腿给大娘留下了。”

    说着,就把鸡腿往贺大娘面前送,急切地道:“我一直在怀里放着,还热着呢,大娘你吃,你吃。”

    贺大娘两眼微湿,伸手接了过来,顾二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吃,满脸都是欢喜,追问道:“好吃么?好吃么?”

    贺大娘也不知怎地,嗓子就哽咽了,含糊地应道:“好吃,好吃。”那鸡腿含在嘴里却像是失了味道,一口鸡肉嚼了又嚼,怎么也咽不下去。

    顾二却以为贺大娘噎到了,伶俐的跑去倒了杯茶水来,小心地捧到贺大娘面前,脆生生地道:“大娘喝杯水吧,一直温着呢,我换了好几次水了。”

    贺大娘放下鸡腿,接过茶水,一干而尽,只觉得这茶水前所未有的苦涩,嘴巴里泛着一股黄连的味道。

    贺大娘把茶杯放下,抓住顾二的小手拽到身前,轻声道:“过几日,我送你去服侍表小姐,你要仔细的伺候了,好好当差,多做事,少说话。”

    她说到一半,突觉手上凉飕飕的,一看顾二的泪珠子像是雷雨天的骤雨,串成了一线,在贺大娘的大手上化了好大一摊。

    贺大娘心一紧,就听到顾二抽噎道:“大娘不喜欢顾二了吗?顾二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大娘生气了?顾二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的,会好好学针线,好好做饭,好好学字……”

    PS:蹲地上画圈圈,我有罪,我又欺负顾二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第五十四章 祭拜天地祖宗

    顾二一边说,就一边去翻找出了自己纳了一半的鞋底,又翻出练字的纸,都拿在手里,却又不知道做什么了,只用手死死攥着,脸上透着一股子的伤心绝望。

    贺大娘心中泛酸,她把顾二搂到怀里,言不由衷地道:“你跟着表小姐好好学着,等你年纪大了,寻一门好亲事,做个小户人家的当家主母……”

    顾二先是一言不发地听她说,听到这里,猛地爆发出来,哭道:“顾二不要当什么主母,只要守在大娘身边……”

    贺大娘心中亦是酸楚,却又做出一副厉害颜色,吼道:“你这孩子,再不听话,就不要叫老婆子再看到你!”

    顾二终于不出声了,只泪水如同决了堤的大坝,倾泻不止。

    贺大娘轻叹一声,狠心把她往外一推,冷冷地道:“赶紧睡觉去,明天还得起来干活。”

    顾二耷拉着脑袋回到了自己的小炕上,一个晚上,屋子里一直回荡着顾二忍隐的哭泣声,贺大娘翻来覆去地失眠了一夜。

    至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九,今年是个小年,没有三十,二十九就当了三十过了。

    贺大娘一直睁着眼睛,到了快天亮的时候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知晓顾二起了,这孩子昨日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却是个有心的,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如往常一样烧了热水。

    兑好了温水才轻手轻脚的来唤贺大娘起床,贺大娘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呵欠,抬眼看向顾二不禁一怔,顾二双眼肿大,半边脸都红了,一双眼睛躲闪着不与贺大娘对上,贺大娘轻叹一声,这孩子,心里应是还有些怨气的吧。

    把顾二送去伺候涟姐儿一事绝无转圜余地,贺大娘索性板着张脸,省的给了顾二希望,又叫她难过。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灶上,因今日除夕,灶上的婆子们晓得轻重,亦是早早起来忙碌。

    贺大娘在前,高壮的身子把瘦小的顾二挡的严严实实,加上顾二又低着头,是以竟无人看出顾二的异状来,只有王顺家的多瞧了几眼,偷偷拉过顾二去一旁闲话了。

    除夕夜里要祭祖,很是隆重,李家的大家长李老太爷要告天告地告祖宗,简单的说,就是要向老李家的列祖列宗进行一下年终总结,汇报下咱们老李家今年又发生了什么喜事,谁谁升官了,某某发财了,又或者家里添丁进子了。

    祭祖的祭礼很是讲究,三牲五谷是里面的大头,就是猪头,牛头,羊头,因李家财大气粗,还要准备小三牲,鸡鸭鱼肉什么的。

    灶上今天忙的就是祭祖的祭礼,因赶上了李家第四代的嫡孙出世,老太太交代下来了,今年的祭礼准备双份。这话倒是没错,比起升官发财,子嗣传承是大事,否则就算升官了发财了,后继无人,这偌大的家业不是都便宜了旁人?

    贺大娘异常忙碌,也无心照管顾二,心里打定主意,忙过了年初三就把顾二送到二姑奶奶那里。

    二姑奶奶晓得贺大娘会很忙,就差了个婆子来问了贺大娘那牙婆的地址,自己令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领了涟姐儿的奶娘径直去寻陈牙婆了。

    陈牙婆刚从顾家回来,她把金钗留下,那锭银子倒是舍给了顾家娘子,顾家娘子见了银子,真是千肯万肯,二话不说就在顾二的死契上按了手印,待陈牙婆一走,却把银子偷偷藏起,不叫顾货郎知晓。

    陈牙婆果然是个人精儿,见那奶娘生的白白净净,胸前高高鼓起,是个招人的,知晓若是有了残缺也一样卖得高价。

    就当着二姑奶奶家的几个婆子的面,叫人灌了一碗哑药给那奶娘,又把顾二的身契叠的整整齐齐的交予那几个婆子带了回去。

    二姑奶奶听了婆子的回禀,心中满意,又叫人拿了银子去打赏了陈牙婆,陈牙婆收了封口费,很有敬业精神的立刻就叫几个徒弟套起了马车,马上就带着那奶娘奔着山沟去寻买主了,这一个奶娘就叫陈牙婆赚了三笔银子,喜的她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到了晚上,李府亲眷坐到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年饭,大过年的,谁也不想添堵,几个儿媳妇都规规矩矩的,老太太很是满意,就破例开恩,叫一会祭祖的时候允许几个媳妇观礼。

    大太太赶紧站起来给老太太行了个拜礼,几个妯娌也跟着站了起来,三太太和四太太都是满心不甘愿,这大冷的天还要去祠堂,站上半天谁乐意?!

    老太太可不管那么多,到了时辰,穿戴起整副的诰命袍服,在几个媳妇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开到了祠堂外。

    虽然不知道升了天的祖宗们吃的是凉食还是热食,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准备的祭品都是盛放在保温的食盒里的。

    大件的猪牛羊早已经摆了上去,留了些糕饼点心之类的,几个太太一人一盒,意思意思的放上去就行了。

    大太太作为长子嫡媳,第一个上去,她虔诚的三跪九叩,真心乞求列祖列宗保佑她新出世的孙孙,站起后,把食盒盖子打开,看也不看的就把里面的托盘拿了出来径直放在了祖宗牌位前。

    猛的听到四太太一声尖叫,所有的人都不满的瞪向她,老太太更是重重的咳了一声,却见四太太颤抖着手指指向大太太刚刚摆上去的百果点心。

    大太太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觉眼前一花,一阵头晕脑胀,一盘子的糕点一共九块,取了九盈十满的意思,应是下面五块,中间三块,最上面一块的摆放顺序。

    而此时,最上面那一块糕饼,赫然有一个缺口,怎么看都是一个牙印子。

    难怪四太太惊惶,这祠堂供奉了百多个牌位,本就阴气森森,突然出现这么个诡异的东西,难道是祖宗显灵?不就是闹鬼吗?!

    大太太心知绝不是闹鬼,只是方才她诚心祈祷全是为了孙儿,贡品却出了这等岔子,也不知晓列祖列宗会不会怪罪。

第五十五章 弥天大祸墙倒众人推

    偏如今还是大太太掌家,出了这种岔子又怪不到旁人身上,她心中只恨满府的下人太不长脸,看这几日一个个循规蹈矩的,原来都是面儿上做给她看的。

    三太太悄无声息的把自己那份食盒偷偷的打开了一个缝,却见上面的一碟子豆饼完好无损,心里松了口大气。

    四太太没她这份心机,直接就把自己的食盒打开了,老太太喝斥道:“你个没规矩的,祭祖的东西怎么现在就打开了?”

    四太太一脸的委屈,嘟囔道:“若是给祖宗吃过的东西不是更过分……”

    她声音不大不小,李府的几个女眷听得清清楚楚,大太太猛的转身,颤抖着手指着四太太,气的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也十分不满,这明显是老大家的疏于管理了,但几个小儿媳妇眼睁睁的看着,她总得给长媳点面子,脸色一沉道:“定是下面那群懈怠家伙干的好事,这件事情给我查,凡是涉及到的,不管什么资历,统统打杀出去。”

    大太太咬紧下唇,对着老太太福了一福,就要出去,老太太却不让她去,恼道:“也不差这一会儿了,这里还要你操持。”

    老太太话音刚落,老太爷就派人来问,祭礼可摆放好了,他要带着儿孙进来叩拜祖先了。

    三太太是个会做事的,当下就把自己那份端了上去,按照道理,大太太献的糕饼数是九,三太太就得是七,四太太是五,以示长幼有别。

    三太太不动声色的叩拜完,把自己的糕饼盘子端上去时,里面清清楚楚却只有五块点心,这意思是,那个被人咬过的做不的数了,祭品向来取单数,大房既然只有七块,三房自然不能越过大太太去,大太太如何不明白三太太的心意,感激的对她点了点头。

    四太太心里恨恨,五个和七个没什么区别,她要端上个只有三块的不是寒碜自己么?她故作不知,依然端上了五块糕饼的盘子,引得大太太和三太太纷纷侧目。

    等四太太上完祭品,老太太又上前叩拜一番,亲自动手,把大太太的糕饼取了两块下来,却是全了大太太的面子,大太太眼睛都红了。

    等李老太爷带着子孙进来叩拜之时,女眷们退到了门外。

    大太太纵然再沉稳,此时也心急如焚,只想查个水落石出,把害得她丢脸的那些下人统统打杀,却是连卖的心思都不存半点,一心只想取人性命。

    老太太无奈叹了口气,老大家的,真是沉不住气啊,看来看去,还是三儿媳有心计,又是个敢打敢杀的。

    她轻轻挥了挥手,大太太如蒙大赦,双腿微曲,随即告退。

    大太太心中另有一番计较,这次事情,怎么算也是灶上的人失责,老太太如此给她遮掩,自然是不好拿贺大娘开刀的,但是不妨趁着这次机会把灶上的婆子们打的打,卖的卖,索性全换成自己人。

    这么一想,大太太觉得这次祭祖丢了一次脸也算不的什么了。

    她身边自有心腹的知晓事情始末的,就带了些刑房的粗壮婆子们直扑灶房,先就将灶上的人都控制住了。

    灶上的婆子们忙活了一天,眼见就要过年关了,贺大娘也不拘着她们玩乐,吃酒的吃酒,打牌的打牌,灶上一片闹哄哄的景象。

    带头的郭婆子亲自陪着贺大娘,却叫手下把其他的婆子媳妇都捆了起来,贺大娘冷眼旁观竟然也不出声阻挡。

    直到大太太慢悠悠的过来,说了事情始末,贺大娘脸上颜色变了又变,伸手挡住大太太道:“既然是灶上出了这等肮脏事,就请奶奶稍后,让老婆子问个究竟,不拘是哪个,老婆子立刻就把她剁了喂狗!”

    大太太一听,贺大娘这是丢卒保军呢,怎肯让她如意?仗着主子身份,当下就不软不硬的驳了回去:“先前不也是大娘在管么?我可是一直放心着的,谁知道就出了这种事情?!”

    贺大娘一时无语,索性冷眼旁观,看大太太能玩出什么花来。

    大太太的人早把灶上的婆子媳妇们尽皆缚了,捆成了一捆粽子丢到地上。大太太坐在椅上,郭妈妈捧过来一盏香茗,大太太慢慢品着,等下面的人脸上开始浮现焦急之色,惶恐万分的看着她的时候,方语速极慢地道:“今天送去祭祖的点心是被那个咬了一口,若是自己说出来,说不得,我还饶她一死,若是被我查了出来,可就难说是什么下场了。”

    大太太说完这一番话,等了半晌没有回音,心里欢喜着,这下有借口发落一群了,她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灶上的婆子最是奸猾,谁肯为了别人把自己卖了呢?!

    大太太细眉微挑,正要发作,却听到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似乎是被奴婢咬的。”

    贺大娘一惊,和大太太同时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不是顾二,又是哪个?

    贺大娘又惊又气,她知晓此事非同小可,当下顾不得许多,凶狠地骂道:“你休要胡说,莫要把污水往自己身上泼。”

    转头对着大太太冷言道:“那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平时都叫她二傻,想是把中午吃的馍馍当成了点心,奶奶休要理她。”

    顾二却不知道贺大娘一番好意,她只道若是不说实话就连累了这一群人,就喊道:“是不是做的极为精致,掺了牛乳和鸡蛋,又撒了一层细糖的?”

    怕大太太不信,顾二又补充道:“这灶上只有奴婢的年纪小,那牙印一看就知道是奴婢咬的。”

    贺大娘真是恨死了,这个顾二平日里呆头呆脑,怎地一下子脑袋灵光起来,非要把自己的小命葬送了?!

    她却料错了,顾二只是为人实在罢了。

    灶上的婆子们在李府呆的时间都不短了,先前见郭妈妈进来二话不说就把人都捆起来了,就吓得半死,等大太太来了知晓了事情原委,一个个登时明白今日怕不能善了,现在见顾二跳出来认了账,立刻七嘴八舌地落井下石:

    “可不就是顾二吃的,老婆子亲眼所见。”

    “奴婢也看到了,她连手都没洗,被灶火熏的一手黑漆就去拿糕饼。”

    “一盘子的点心被她吃了个精光,劝她也不听。”

第五十六章 威武的贺大娘果真牛X

    大太太听顾二说的有理有据就信了三分,心里暗暗着急,若是这小丫鬟认了去,怕是发落不得灶上的婆子们了,眼见这些婆子七嘴八舌的送了极好的把柄。

    大太太轻咳一声,场上立刻鸦雀无声,婆子们俱都闭了嘴,一个个盯紧了大太太的嘴巴,盼望着她把顾二发作出去,自己便置身事外了。

    大太太眼睛抬起,扫了一圈场上的婆子们,淡淡地道:“你们看见她偷吃,却无人阻挡?”

    她把手里的茶碗向地上一摔,怒道:“把这里的婆子都给我捆了,叫牙子来全部打发了。”

    随后用手一指顾二,恼道:“把这个给我打杀出去!”

    大太太前面一席话贺大娘还无甚反应,听了最后一句,脸一沉,正要说话,却见顾二双膝跪地蹭到了大太太面前来,小脸上满是急切:“是奴婢一人吃的,与她们没什么相干,还请奶奶发作奴婢一人吧,奴婢给奶奶磕头了!”

    说着,顾不得双手被捆在了身后,顾二砰砰地磕起头来,声音在空旷的灶房里异常响亮,很快就从额上流出了血,顾二却不管不顾,闷声磕头。

    大太太听的心烦,一脚把顾二踹开,对着身边的婆子叱道:“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不会拉走她?!”

    立时就有两个粗壮婆子上前,一左一右把顾二架了起来,顾二没有丝毫挣扎,只在嘴巴里凄厉的喊着:“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啊,奶奶饶了她们吧~”

    贺大娘面色阴沉,心知顾二不是好吃贪多的孩子,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她抬起头向着灶上的婆子们扫去,发现大多是解气和忿恨的神情,心中冷笑,这些人终究是下人,一个个小气吧啦又只顾自身,只会互相踩来踩去,若是遭了罪,恨不能人人都去死,只要自己活着。

    不经意间看见王顺家的脸上隐隐有一丝快感,贺大娘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哼,定是王顺家的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叫顾二这孩子给她背了黑锅。

    眼见顾二就要被两个粗壮婆子拖出灶上,贺大娘吼道:“给老娘住手!”

    那两个婆子被她一吓,愣了神,大太太极端不满,贺大娘就算再得老太太的另眼相看,也不过是李府的一个下人罢了,怎么着,今天惹出这泼天大祸,还敢明着跟主子干?

    今天,她就要发作了贺大娘,谅老太太也说不得她半分不是。

    大太太不动声色的伸手掐了郭妈妈一下,郭妈妈忍着痛,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小丫鬟拖下去乱棍打死,再寻个牙婆来把这些婆子都卖了。”

    未待那两个婆子有所动作,贺大娘已经抢先一步,两只蒲掌一扇,两个粗使婆子捂着嘴巴哭号,吐出一口含了碎牙的血来。

    贺大娘把顾二抓在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太太,不卑不亢地道:“既然这孩子已经招了,还请奶奶看她年幼无知的份上,少些责罚。”

    见大太太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贺大娘亦是沉下了脸,沉声道:“奶奶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刚出世的孙少爷积点阴德,这府里,可不是只有奶奶一房主子。”

    说到最后一句,赫然已经是威胁了,大太太又惊又怒,却见贺大娘轻蔑地看着她,又道:“奶奶就算想要夺权,也不当选在这个时候,过几日,族里的亲眷族老还要来府上拜年的。莫非奶奶想要这阖府上下都去喝西北风不成?这年关岁尾的,哪个牙婆可也找不出这么多的厨娘来救急。”

    灶房里静悄悄的,若不是看到大太太青白交替的脸,定然会以为这一屋子的人不过是蜡像罢了。

    所有的婆子媳妇们都深深的低下了头,贺大娘这是明着打脸呢,她敢顶撞大太太,旁人可不敢,就连大太太身边最得用的奶娘郭妈妈也是打着颤,不敢去看大太太的脸色。

    唯一敢看大太太的人,又不屑于去看。

    大太太气的两眼死死瞪住贺大娘,恨不能扑上去抓花贺大娘的脸,又或者撕烂贺大娘的衣裙,偏她又晓得贺大娘说的话字字珠玑,一个字都反驳不得。

    大太太毕竟也是个人物,自幼在宅门里长大历练过的,她深呼吸几次,生生把一口气压了下去,冷冷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小丫头就仗三十,余下人等各罚去三月月例。”

    大太太冷哼一声,又想到这里的婆子们都看着贺大娘喷她一脸吐沫,打定主意,早晚把这里的婆子媳妇们都发作了出去,尤其是贺大娘!

    贺大娘闻言,知道大太太已经让了步了,她不好再拦着什么,手里一松,顾二就又被那两个婆子抢去,贺大娘看着这两个婆子闪烁的眼睛,知晓她们想把掉了牙的场子在顾二身上找回来,她嘿嘿一笑,阴森森地道:“若是以后还想有一口好牙吃东西就掂量着办吧。”

    大太太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这个贺大娘,实在是无法无天了,她亦是喊道:“如果以后还想在府里当差就看着办吧!”

    那两个粗使婆子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是招谁惹谁了,他奶奶的,平白无故地挨了两巴掌碎了一口牙不说,还要夹在中间做肉饼。

    两个婆子二话不说,松开顾二,只管跪在地上磕起头来,贺大娘不紧不慢地自言自语:“孙少爷该洗三了吧,这大少奶奶的娘家要是来人,还得好生款待一番。”

    大太太两只手的指甲抠到了肉里,掐出几道血痕却浑然不觉,这辈子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她猛地站起,对着郭妈妈就是两个耳光扇了过去,怒道:“以后不要拿这种小事来烦我!”

    话罢,大太太率先出门,郭妈妈顶着一张肿脸紧随其后。

    那两个粗使婆子明白了上面的意思,拉着顾二出去,轻轻的敲了三十棍。

    只是顾二毕竟年幼,依然是打得皮开肉绽,还好没有伤筋动骨,贺大娘轻轻吐了口气,顾二这一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PS:今天只赶出来一章,抱歉哈。

    官方理由:本人抱着精益求精的态度,为了给广大读者更好的阅读体会,去学习观摩他人的先进经验了。

    事实:跑去看人家的小说看入迷了,囧。

第五十七章 善恶终有报

    贺大娘也没去管灶上的婆子,年关上生生叫她们跪了一夜,这些婆子却又不敢说三道四,心里明镜的,这次能从大太太手里死里逃生,多亏了贺大娘。

    贺大娘等顾二一打完板子就把她抱回了自己屋子里,又摸出一锭银子,唤人去请大夫。

    大夫细细查看一番,开了些药膏,又开了调养的方子。贺大娘叫人随大夫一起回去抓了药来,亲自熬了药喂给顾二喝了。

    顾二精神不大好,吃了药就睡过去了,贺大娘守在她身边,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贺大娘给顾二掖了掖被角,到灶上嘱咐一番,安排好府上的吃食,端了碗米汤回来,见顾二已经醒了,小脸苍白,汗珠子一滴滴的落下来,就是死死的咬着下唇,半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贺大娘心疼她,却又恼她憨傻背了黑锅,板着脸皮把米汤给顾二灌了下去,就坐在一旁冷眼看着顾二。

    顾二知晓贺大娘气的很,却又担心的问道:“灶上的嬷嬷们都没事了吧?”

    贺大娘大手猛地一拍桌子,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自己小命差点搭了进去,还给那帮东西遮遮掩掩。你说,那东西到底是谁吃的?”

    顾二身子一哆嗦,怯生生地道:“大娘,确实是我咬的……”

    贺大娘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看着顾二,摆明了不相信她:“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去吃那上供的祭品,你说,是谁诓你吃的?”

    顾二吞吞吐吐地道:“没,没人诓我,只是,只是王顺家的叫我自己去拿……”

    声音越来越小,却又突然拔高了嗓子急道:“应是我没看清楚,拿错了点心盒子。”

    贺大娘见她此时还在为王顺家的说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却也知道这孩子死脑筋,一时怕是转不过弯来,眯着眼睛道:“你一口一个姐姐,你且看看,你这姐姐会不会来探你吧!”

    如此过了几日,贺大娘亲奉汤水,把顾二照顾的无微不至,顾二眼睛里的神采却渐渐黯淡下去,到了初五早上,竟然发起了高烧。

    贺大娘又连忙叫人去请了大夫,大夫查看了顾二身上的伤口,又诊了下脉,沉吟半晌,方道:“这孩子心气太大,不利伤口愈合,只能开了药调养着。”

    贺大娘恭声应了,又叫人去抓了药,熬好了,喂给顾二吃了,摸她额头还是滚烫。

    贺大娘端了盆冷水进来,整整一夜,衣不解带的伺候着,反复给顾二擦身,到了早上,烧终于退了,只是顾二看上去甚是虚弱,眼见就只剩了半口气的样子。

    若不是顾二伤口未愈,贺大娘真恨不能打上几个大耳瓜子,她气急攻心,往日里的沉稳全都不见,拽着顾二的耳朵吼道:“第一天就告诉你了,防人之心不可有,如今又摆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顾二只觉得额上像是有无数个小针往脑袋里扎,喉咙里又干又烧,沙哑着嗓子,抱着一丝希望地道:“许是灶上太忙,姐姐无暇过来吧。”

    贺大娘完全死心了,这孩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她转身出了房门,到了灶上,冷冷道:“王顺家的,你跟我来。”

    王顺家的这几日如同平常一样做活,只当事情已经过去了,闻得贺大娘叫她,心里一惊,忐忑不安地跟在贺大娘身后。

    到了贺大娘房中,贺大娘也不引王顺家的进到里屋,只在外间坐了。

    贺大娘冷笑一声,开门见山地道:“王顺家的,你故意骗顾二吃那糕点,想做什么?顾二可曾招你?可曾惹你?”

    王顺家的脸上狰狞初现,知晓今日是瞒不住了,她歇斯底里地喊道:“如果不是她,旁人怎会知道我没有怀上孩子,王顺又怎会要休了我?!”

    她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有着鱼死网破的决绝,恨意滔天:“本想着顾二年幼无知,我故意示好于她,每日里放上糕点在盒里,等她养成自行取用的习惯,再寻机暗算一次,果然如我所料,只是,”

    王顺家的语气一转,言语间又恨上三分,“若不是顾二这蠢货自己跳出来,这灶上的婆子媳妇就都要如我一样被卖掉了,哈哈哈哈,叫你们成日笑话于我,我偏要你们和我一样下场!”

    贺大娘阴沉着脸,怒道:“灶上的婆子们平日里顶多嚼嚼舌根,顾二更是何其无辜,你也真狠的下心,下的了手。”

    王顺家的发泄完了突然后怕起来,满心悔意,她凄凄艾艾地哭了起来:“我有什么办法,日日里提心吊胆,谁知道那个杀千刀的什么时候会回来将我卖了。”

    哭着哭着越发害怕,扑通跪了下去,哭诉道:“大娘救我,大娘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贺大娘不言不语,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解开锦封,却是从里面掏出了两个叠好的方胜,丢到了王顺家的面前。

    王顺家的哭的一颤一颤,伸手拣了起来,轻轻打开了,却见是两个契约,上面按着鲜红的手印。

    贺大娘淡淡地道:“这里一份是王顺写的和离书,一份是你的身契,我本想过完年就交给你,如今这里是容不下你了,拿着这两份文书去吧。”

    王顺家的身子微微颤抖,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不在年前给我……”

    转过眼又要哭求,贺大娘不耐烦起来,恼道:“给老娘滚出去,你再不走,我就寻个老鸨给你卖到窑子里。”

    王顺家的自知所作所为无可原谅,能得回身契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她挣扎着站起,摇摇晃晃地向外行去。

    眼见王顺家的出了房门,贺大娘正要去关上门,却听得里屋扑通一声,贺大娘忙奔了进去,原来顾二为了听得真切,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却不妨跌下了床。

    贺大娘连忙把顾二又抱了上去,却见顾二又是昏厥过去。

    贺大娘轻叹一声,也不去管旁的事情了,一心一意地守在顾二身边,只盼着这孩子快些好起来。

第五十八章 卑微而渺小的尊严

    顾二昏昏沉沉的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成了田间的一棵杂草,卑微而渺小的活着,旁人的一个微笑,一个鼓励都化成了阳光雨露,让她雀跃不已。

    她只想活下去,就这么简单,可惜这么卑微渺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无数的大脚向她迎面踩来,眼见就要被践踏致死,顾二猛地惊醒,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惊出一头冷汗,微微一动背后的伤口就传来了剧烈的灼烧感。

    贺大娘却不去帮她,只在一旁看她皱眉呻吟,淡淡地道:“醒了?”

    顾二偏过头去,看到了坐在一旁的贺大娘,想起了昏厥前的事情,一张小脸刷的一下变的惨白,她犹豫片刻,沙哑着嗓子问道:“王顺家的……”半句话噎在嘴巴里却是问不出来。

    贺大娘嗤笑一声,撇了撇嘴巴,不以为然地道:“看她脑子够不够灵光了,若是个聪明的,就寻个稳当点的牙婆,把自己远远的卖入荒郊野岭去给山野樵夫做个媳妇,若是个蠢的……”怕是要成了暗娼,这后半句,贺大娘却是不好说的了。

    顾二淡淡的哦了一声,垂下双目,贺大娘以为她又睡过去的时候,顾二低声道:“大娘根本就没打算给她身契吧,无论是年前,还是年后。”

    贺大娘蓦地一惊,凑近了顾二,只闻得浅浅的呼声,这丫头,又睡过去了。

    贺大娘呆呆地坐在椅上半晌,这是什么意思呢?那句话,应该不是无心的吧,顾二,终于成长了么?

    贺大娘虽然一心盼望着顾二能知事些,却也爱惜着她身上的单纯,现在这种结果,贺大娘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又苦又涩还带着一丝腥气。

    顾二再次醒来的时候,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和以前一样老实听话,却又有什么不同了,细看去,她嘴角始终带了一抹浅笑,却让人觉得疏离,似乎和她之间隔了一层透明的罩子,可望不可及。

    贺大娘心中暗叹,这丫头,终于晓得要明哲保身了吗?贺大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又去见了二姑奶奶,知晓二姑奶奶要待到二月二才上路,就借着顾二养伤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再调教一个月。

    这一个月,顾二多半是躺在床上静养,贺大娘口述的,贺大娘恨不能把自己肚子里会的东西一股脑的都教会顾二。

    各种绣工,单面绣,双面绣,挑绣翻绣,配合着各种布料的知识;又教导顾二算盘上的学问,甚至把灶上的账册拿来,一一讲解;琴棋书画诸般杂艺只教了浅浅的一个根基;尚有豪门大家里的诸多规矩和习俗。

    顾二伤在后身,难以翻动,不能起身实践,贺大娘就要求她把所教的东西全部背诵下来,等到了涟姐儿身边再慢慢学用。

    等到了二月初一,顾二身上的伤已经结了疤,虽然不能使力,却已经无碍行走,贺大娘知道明天二姑奶奶就要启程,该把顾二送过去了。

    贺大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席面,顾二乖巧的捧着酒壶伺立一旁,贺大娘轻叹一声,拉她坐下了,唠唠叨叨地说:“老婆子会的这么点东西,都教给你了,能学会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顾二一言不发,只抿唇笑着,贺大娘见她如此,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强压下心中不安,继续道:“你学过的东西,只有厨艺和刺绣可以展现人前,那管账的功夫要等你升了管事娘子才用的上。”

    贺大娘顿了下,脸上严肃起来,板着脸道:“你识字的事情切切记得,千万不能叫旁人知晓,如今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一个下人,识的字是祸不是福。”

    说完这段话,贺大娘自觉该交代的俱已交代妥当,就招呼着顾二开始吃菜,顾二经过贺大娘的精心调教,却不肯与贺大娘同桌而食,举着酒壶在一旁伺候着,又不时给贺大娘布菜。

    贺大娘暗暗点头,顾二如此知进退,至少在这李府,已经足以立足了。她吃了半饱,满意地拉顾二坐下,殷勤地夹了菜给顾二,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去了涟姐儿那边,你要多做事,少说话,出门带着耳朵,回家把嘴关在外面。凡事要忠心,这是做人仆役的本分。”

    顾二一一点头应了,小口小口的吃起菜来,待她吃完,贺大娘又翻出了一身新衣,却是在顾二卧床时,贺大娘一针一线的缝制的。

    顾二摸着新衣,不知为何,再也没有刚进李府时得了那套衣服时的欢喜,她垂下眼睛,是人变了么。

    眼见时辰不早,贺大娘就张罗着带顾二去见二姑奶奶。

    两个人一前一后要踏出房门之际,顾二终于忍不住,拽住了贺大娘的衣襟,待贺大娘回过头来,顾二直直地望进贺大娘眼中,犹然带着一丝希望地问道:“大娘,是否已经签了顾二的死契?”

    贺大娘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顾二,顾二一见她瞠目结舌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了答案,缓缓地松开手,脸上多了几分落寞,顾二轻声道:“大娘这几日里教导我大户人家的规矩,顾二就知道了,将来必是做为涟姐儿的陪嫁随她一起出门,既然是陪嫁,断没有还签着生契的道理。”

    贺大娘心里一阵失落,又有些伤心,顾二变成如今这样,是她一手打造,现在,她却有些悔了。

    贺大娘扪心自问,把顾二送到涟姐儿身边,是双赢的选择,以顾二的颜色,定然不会被姑爷收入房中,将来涟姐儿给她指个有脸面的管事,也是极体面的了。

    明知如此,贺大娘心里还是堵得慌,看着越发恭顺的顾二,一口气几乎要提不上来。

    顾二突地跪下,双手掌心向内,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贺大娘,坦荡荡地道:“大娘于我,恩重如山,顾二牢记于心。”

    她略一迟疑,又道:“顾二必会好生伺候小姐,请大娘放心。”话罢,顾二又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却有一句话藏在心中,没有说出:若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顾二定然也会好好活着。

待字闺中

    精彩章节试阅:

    随着比赛的进行,在南边生员们的“进球!”“球进了!”的热情欢呼下,东边和西边的权贵们也渐渐兴奋起来,手舞足蹈,为喜欢的球队加油,其中有几个表现特别突出的生员甚至有了自己的支持者。

    球场上的抢夺激烈无比,白衫的“进球”一方已经灰头土脸,“球进了”那边宝蓝色的球衣也几近黑色,可惜比分一直粘着在零比零,赵治双拳紧握,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双方,低声道:“商大儒,朕要上场踢球!”

    商显怀一怔,额上渗出些许冷汗,力劝道:“皇上,只怕于理不合……”

    剩下的话在赵治的瞪视下生生咽了下去,赵治目光如炬,斩钉截铁地道:“朕不想听到不行两个字,商大儒,你可懂?”

    赵治转过头去,看着场上比赛,又道:“或者,商大儒想在朕的题字后面再加上四个字?”

    商大儒愣愣地问道:“什么字?”

    赵治斜眼看着他一笑,道:“误人子弟!”

    商大儒呆愣半晌,心道,若他上场出了什么事,老夫如何担待得起,一把老骨头了还要受这煎熬,哎,真不该贪图文家藏书,当这劳什子书院院长。

    想到一世英名,商大儒一咬牙,道:“老臣就为皇上安排这一次,但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莫要离那球太近。”

    赵治连连点头应了,心道,上了球场还不是任他折腾。

    赵治口谕:朕乏了,先去休息休息,留冯顺替朕观完比赛。跟着商大儒转了个圈,却是去商大儒居住的小楼里换了一身球衣。

    商大儒也奸猾,在比赛还有一刻钟结束时,才对那仲裁打出换人的提示,带着一个身着宝蓝短衫的少年替下了“球进了”队里的一个生员,擦肩而过时,那生员不满地啐了一口,暗道,必是哪家权贵子弟出来露脸了。

    这一啐看的商大儒心惊胆战,瞄了眼赵治,见他因怕被人认出,一直低着头,心道,好险好险,这个祖宗还是赶紧回皇宫去吧。

    商大儒心中忐忑,便一直留在球场边上,冯顺出于同样的心理,紧紧跟在他身后,二人见赵治因为是新加进去的生面孔,其他球员并不给他传球,对望一眼,登时放下心来,只望比赛结束前赵治一直碰不到球。

    多了赵治这么个无所事事的,蓝装的“球进了”队被白衫的“进球“队逼的险象环生,数次靠着守门的生员紧急扑救。

    只要把球踢得离球门远远的,“球进了“队也不管球的落点是否有自己人接应,大脚开出,却是个无人地带。

    不对,还有人,赵治,是赵治,他冲了上去,妈啊,商大儒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下意识地抓住一旁的冯顺的手,却感觉冯顺抖得比他还厉害。

    赵治跑的飞快,脚底生风,足不沾地,凌波微步,脚踏虚空,商大儒看的目瞪口呆,喃喃道:“怎么跑的如此快?”冯顺抹了一把汗,打了个哈哈道:“皇上平日里勤于锻炼龙体……”心里却想,为了第一时间赶到宫妃争斗现场,能不练出一双快脚吗?!

    “进球”队,反应迅速,立刻便向他们的半场跑了回去,“球进了”队还没反应过来,新换上来的这个面生的小子,竟然,这么厉害么?

    脚下无球必定要快一些,很快,“进球”队已经有人追了上来,同时赵治遇到了“进球”队的防守生员的围追堵截,却见他脚一顿,身子向旁边一偏,矫若游龙,身姿优美地让了过去,商大儒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好厉害~”

    冯顺再次腹诽,煽风点火后为了躲避美人儿们的撒娇,皇上这闪人的技巧可是越来越娴熟了。

    赵治连过五人,球场上所有人的热情都被调动起来了,齐声大喊:“球!进!了!”

    单刀!

    赵治竟然突破了“进球”队所有的拦截,与守门的生员直接面对面了。

    他头微微一偏,一个飞脚,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要射门了,便连那守门的生员也已经扑了出去,脚却在球边擦过,一顿,接着换了另外一只脚,猛地一踢……

    满场欢呼!

    商大儒亦激动的热泪盈眶,抓着冯顺地双手,语无伦次地道:“球进了,进球了…”

    看着冯顺尴尬的表情,商大儒猛地发现他的失态,放开手,嘿嘿笑了两声,对冯顺道:“皇上这一招声东击西用的甚妙。”

    冯顺跟着嘿嘿笑了两声,心道,这招是为了防备太皇太后找茬专用的。

    比赛结束的钟声适时响起,商大儒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稳地落下了,皇上无恙,皇上无恙阿,而且还过足了瘾,嘿嘿,向他讨一副桃李满天下的条幅不过分罢?

    却听得东边有人大喊道:“那最后上场的蓝衫小子,我家大人有请。”

    西边立刻也有人喊道:“那个小子,我家大人看上了。”

    东边的侍从再次喊道:“我家刘侍郎大人,你们是哪家的门下?”

    西边的立刻应道:“萧相国府。”

    东边马上有人喊道:“莫相国在此。”

    商大儒的汗如流水,顺着眉毛躺了下来,真是不消停啊,一想到两个相国和皇上碰面的场景,顿觉头大如斗。还是冯顺机灵,尖着嗓子喊了一句:“皇上口谕,宣进球的蓝衣小子见驾!”

    直通车:

第六十一章 蔁姐儿来访

    涟姐儿起居的东厢房外面还有个隔间,做了茶水间,平日里无事,三个小丫鬟就在这里听候差遣。

    来了几日后,顾盼也习惯了在涟姐儿这边的生活,每天早上起来,去给老太太请安,然后涟姐儿去府里的学堂和姐妹们一起读书,下午涟姐儿要小睡片刻,起来后绣绣花样子,练练字,晚上早早休息,却是比在灶上的时候轻省许多。

    顾盼甚是勤快,青儿绿儿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却是学会了偷懒。只在涟姐儿和许妈妈面前的时候又抢着干活,顾盼一言不发,左右也没什么,不过是清扫房间,烧水沏茶这些,得了空闲就纳纳鞋底,她给自己做的那双鞋已经初见端倪,眼瞅着就要做好了,心里很是欢喜。

    过了年就开春了,外面的积雪都消融了,化了湿漉漉一片,涟姐就不爱出门,脏了鞋子裙子怪埋汰的,几个丫鬟乐得偷懒,在茶水间里躲着,绿儿青儿又凑在一起咬耳朵,顾盼自纳着她的鞋底。

    这茶水间有一扇窗户是微微敞开缝的,防的是有人来的话也可早早看到,顾盼一边纳着鞋底,一边不时看上两眼,就见外面院子里进来几个丫鬟,簇拥着两个女孩,俱都是鹅蛋脸,穿着淡绿色的夹袄,却是四小姐和五小姐来了。

    顾盼也不起身,这种在主子面前露脸的事情,一向是青儿绿儿抢着去做的,她轻轻咳嗽一声,青儿绿儿立时停止了交头接耳,探头去看,两个人同时挂了笑脸,一个打帘子,一个开门,喊道:“姑娘,四姑娘和五姑娘来看您了。”

    这喊话也是挺有学问的了,一方面表示欢迎贵客,另外一方面也是告诉主子,来人了,别在床上歪歪了,赶紧起来收拾收拾。

    四姑娘蔁姐儿和五姑娘蕙姐儿只差了一岁,看着就稳重多了,蔁姐儿和涟姐儿同岁,却比涟姐儿高了半头,看着就像大姑娘了。

    蔁姐儿仔细地牵着妹妹的手,配合着妹妹的短腿放慢了脚步。身边跟了两大两小四个丫鬟,很是浩浩荡荡。

    到了门口,蔁姐儿对着绿儿微微点了下头,张口唤道:“表姐,我来看你了。”

    里面涟姐儿已经穿戴整齐,笑着叫莲儿把两个表妹迎了进来。

    小姐们身边有大丫鬟伺候就够了,小丫鬟就缩在茶水房里,这次跟来的丫鬟里却有个熟面孔,顾盼一眼就认了出来,脸上一直挂着笑的韩满娘,顾盼把身子向着角落里又缩了缩,韩满娘的眼睛一直盯着小姐,没有注意她的小动作。

    韩满娘却跟着小姐们进了内间,反倒是一个大丫鬟留在了外面,青儿和绿儿对望一眼,绿儿说话圆滑,看样子和那大丫鬟也是相熟的,上前拉着那大丫鬟坐下,对着里屋努了下嘴巴,压低了声音问道:“青萍姐姐怎么让她跟进去了?”

    青萍咬了咬下唇,斜着眼睛看着绿儿,哼了一声道:“她伺候的周到,讨了姑娘的欢喜,就让她跟着吧。”

    说完这句,青萍终究是气难平,啐了一口,骂道:“早晚也得爬上姑爷的床的烂货。”

    绿儿和青儿在一旁听得捂嘴直乐,另外一个进来的小丫鬟亦是满脸不屑:“仗着一张嘴巴会说话,成日里在主子面前讨乖卖巧,谁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这小丫鬟一抬头,突然看到顾盼,一脸欣喜,凑过来说:“这个不是顾二么?当初刚进府的时候就是和韩满娘一个屋子的,她最清楚韩满娘的为人了。”

    说着,巴巴的望着顾二,盼着她嘴巴里吐点韩满娘的不是来,青儿和绿儿也围了过来,青萍自矜身份,不肯像小丫鬟一样,耳朵却也支了起来。

    顾二微微一怔,看着她们热切的眼神,勉强笑道:“虽然是一个屋子,却是连话也没有说过半句的。”

    那小丫鬟立刻逮住了话头,炫耀道:“听到了吧,那韩满娘最是个逢高踩低的货色,见人破落,就瞧都不会瞧上一眼的。”

    青儿和绿儿一起点头,连声应了,这韩满娘比自己年纪还小,却能越了大丫鬟去,果真招人厌弃的很。

    顾二眉头一紧,明明什么都没说,落在旁人口中竟也成了话柄,真真祸从口出,她打定主意谨言慎行,之后无论那小丫鬟如何套她的话,也再不肯出声。

    屋子里涟姐儿把两个表妹让上了炕,又让萍儿去取了茶点来,韩满娘却是个有眼力价的,半路就把茶点接了来,再奉到了主子面前,惹得萍儿亦是一肚子不快。

    韩满娘又去投了一方帕子,递了上去,蔁姐儿接过来,给蕙姐擦干净手,就叫她自己取用点心吃了。

    涟姐儿见了她们姐妹友爱,不自觉地想起了幼弟,不免有些伤感,蔁姐却是把三太太的精明学了个十成十,当下就笑道:“二姐姐要出嫁了,我和五妹妹寻思着做点什么,给二姐姐添妆。”

    蔁姐儿身子抽了条,看着脸蛋细长,五官也更鲜明些,妹妹蕙姐儿还有些婴儿肥。

    涟姐儿呵呵笑道:“妹妹有什么想法了么?说来听听,让我直接搭个顺风车最好,我啊,最是懒怠了。”

    蔁姐儿笑道:“哪里有什么好法子,不是来和表姐商量来了么?”

    吃的满嘴满口的蕙姐儿突然插话道:“姐姐不是说要绣个屏风给二姐姐么?”

    一时间蔁姐儿大是尴尬,恨不能把这木头脑袋的亲妹子塞回娘肚子里再生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变的聪明些。

    还是韩满娘会说话儿,顺手提着茶壶给涟姐儿倒了杯水,因她这个动作,涟姐儿几人转移了一下注意力,韩满娘低着头,顺声顺气的轻声道:“我们姑娘也说了,担心时间太赶,来不及呢,还是想请表小姐拿个主意。”

    蔁姐儿这气立刻就顺了,挑眉看了眼韩满娘,怎么看怎么顺眼,回去就给她提个二等丫鬟。

    涟姐儿却不喜欢丫鬟太会来事儿,总有种奴大欺主的感觉,但毕竟是别人的丫鬟,她也不好多说什么,顺着话头问道:“表妹想绣什么屏风,说说看,不如咱们三个一起绣,应当赶得及。”

    蔁姐儿张了下嘴巴,又忽然闭上,侧过身,抓了两块糕饼把自家妹妹的嘴巴堵上,方笑道:“就是大嫂屋子里那个四扇的小炕屏,我看着挺实用的,摆出来又好看。”

    涟姐儿微愣,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这表妹闹什么幺蛾子,大嫂刚生了孩子,她统共只在洗三宴上见过大嫂一次,屋子也没进去过,怎么突然提到这个炕屏?

    蔁姐儿满脸热切地望着她,倒叫涟姐儿不好说什么了,只得笑着道:“那等我得了空,去大嫂房里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炕屏让表妹记挂这么久。”

    正事儿说完,姐妹几个又闲话了几句,涟姐儿逮着京城里的趣事说了,只是她毕竟是大家的小姐,终年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翻来覆去的也没什么新鲜有趣的东西,蔁姐儿就有些瞧不起她,心道,京城和咱们这里也没什么区别么。

    蔁姐儿不耐烦起来,见妹子也吃的差不多了,笑着告辞了,涟姐儿叫萍儿送了她们,青儿绿儿又上赶子去打了帘子开了门,这次韩满娘落后一步,却被她看到屋角的顾盼,不禁抿嘴一笑,赶上两步,凑到了蔁姐儿耳边说了两句,蔁姐儿回头看了一眼,也是扑哧一笑,能要这样的下人,这主子是什么样的也看出来了。

    屋子里涟姐儿支着腮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蔁姐儿到底想干吗,她扑哧一笑,许是自己想太多了,蔁姐儿确实是想给二姐姐添妆吧。

    见外面天色还早,涟姐儿唤来许妈妈,从箱子里翻出以前绣好的几方锦帕,挑了个富贵花开的样子的,拿了剪刀裁裁剪剪,又用丝线重新修了边,最后找出两个打好的络子穿了上去,做了个小肚兜,又找出一块帕子包上了。

    叫萍姐儿跟着了,想了想,涟姐儿又叫上顾盼,一起向着大少奶奶的院子去了。

    青儿和绿儿终究还是岁数小,眼气顾盼得了涟姐儿的眼,面上就不高兴起来,干活不免拖拖拉拉,却被许妈妈训了两句,心里更是怨恨顾盼。

    大少奶奶的院子却是有些远了,涟姐儿人小腿短,又时时小心着怕沾了泥浆,行了足足两柱香才到。

    因孩子还小,天气又不好,大少奶奶的屋子就封的严实,也没人看到这主仆三人,到了窗根下面,萍儿得了涟姐儿授意,唤道:“奶奶在么?我们家表小姐来看您了。”

    立刻就有个穿了一身青色小褂,腰细细的婢子迎了出来,打着手势把她们让进了旁边厢房里,又去取了茶水来,一边给涟姐儿斟上,一边笑道:“小少爷刚睡着,奶奶这会儿不敢动,表小姐且等上片刻。”

    涟姐儿自是笑着应了,喝了口茶,偏着头打量起厢房的摆设,却不妨看到炕上一连四屏的小屏风,绣的极为精致,清波上面几只戏水的鸳鸯。

    PS:推荐下朋友的《古代小儿科》和《宫女娘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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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朱门高户里的小丫鬟,她所能做的,不过是一步一个脚印,努力地让自己活得更好。闺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闺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闺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