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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三三章 小巷子

    第一三三章小巷子——

    楚欢面无表情,淡淡道:“你回来的倒是很快!”

    萧晨的脸也像是木板雕刻,没有丝毫表情,平静道:“楚卫将的话,在下听不明白。”

    “原来你不明白?”楚欢嘴角泛起笑意:“本将之前刚刚遇刺,差点被人杀死,本将还以为是阁下带人所为。”

    琳琅在旁听见,惊道:“楚欢,你怎么了?你受伤没有?”

    楚欢摇摇头,笑道:“大东家不用担心,只是藏头露尾的鼠辈,那等角色,还伤不了我。”

    萧晨面无表情道:“楚卫将被人刺杀?在下还真是要恭喜你,能活着回来。”

    他的神情看起来异常的平淡,就如同是在和楚欢闲话家常一般,而他握刀的手,稳定而有力,刀锋顶在白瞎子的咽喉,白瞎子尚未起身,只能一脸恼怒看着萧晨,却不敢轻举妄动。

    白瞎子的武功不弱,否则也不可能在青柳县打下一片天地,但是方才这萧晨过来,不出五招,便被萧晨击飞,手里的刀也被萧晨夺去,此人的功夫,当真是不可小觑。

    楚欢却是收起刀,盯着萧晨道:“收回你的刀,否则我敢保证你绝对不会活着离开云山府。”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语气之中,却带着令人无法怀疑的坚决。

    萧晨竟然真的收回刀,甚至将刀扔在地上。

    楚欢显出满意之色,萧晨已经道:“你要不要杀他?”

    楚欢自然明白萧晨指的是谁,淡淡笑道:“你不觉得现在杀他,会脏了我的刀?”

    “好。”萧晨点点头:“那我现在可不可以带他走?”

    “希望你们能够一路顺风。”楚欢含笑道:“想必府城已经开始在搜寻乱党,阁下还是要小心一些,切莫被人当成乱党抓了。”

    萧晨摇头道:“楚卫将说话耐人寻味,我只是陆公子身边的随从,乱党一词从何谈起?”

    “陆世勋手底下,阁下的武功应该是最高的。”楚欢叹道:“我只是不明白,方才我过来之时,对付的只是一些虾兵蟹将,却没有碰到阁下。”

    萧晨终于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人有三急,我总不会时刻跟随的。”

    “说的有道理。”楚欢点点头:“你为何还不将他带走?”

    萧晨想了想,忽然道:“楚卫将,我的功夫很弱,不是你的敌手,但是有一点在下很自信。”

    “哦?”楚欢笑道:“你确实有值得自信的本钱。”

    “在下自信,如果在下想要从楚卫将的手上脱身,并不困难。”萧晨古怪笑道:“在下现在只想带着陆公子离开这里,而且向楚卫将保证,只要楚卫将放过我们这一马,也会为楚卫将免去许多的麻烦。”

    楚欢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萧晨诚挚道。

    楚欢淡淡道:“如果本将不放你走,你又会如何?”

    “楚卫将会的。”萧晨很肯定道:“否则卫将也就不会只带一个人过来。楚卫将,陆公子是有背景的人,你如果真的不放我们走,我只怕你后面会很麻烦。”

    楚欢摇头道:“我不怕陆世勋的背景,但是我对阁下的背景却很好奇。陆世勋只是一介纨绔子弟,他手下有些高手,我也不奇怪,但是像阁下这样的人物却在他手底下办事,我就有些好奇了。”

    “好奇会害死人的。”萧晨叹了口气,见到陆世勋在地上抽搐,道:“楚卫将,我若是再不能将陆公子带走,只怕他真的会死在这里,你也不想这个时候苏府出人命官司吧。”

    楚欢沉吟了片刻,终于道:“离开云山府,最好不要再回来,不管你身后有什么秘密,与我无干。”顿了顿,缓缓道:“但是你要记着,我若真的想杀你,无论你是跑到天涯海角,无论你背后有什么样的势力,我都能砍下你的人头,你信不信?”

    萧晨竟是认真点头:“我相信。所以今日我只是求你!”

    楚欢转过身,拎起陆世勋,伸手在他怀中摸了一把,竟是摸出一叠子银票,这家伙出门在外,身上带的银子还真是不少。

    楚欢将银票丢在桌子上,淡淡道:“陆家欠苏家十万两银子,这是首付,其余的款项,还希望你回到太原之后,告诉陆老东家一声,让他早日送过来,免得到时候打官司,那就难看了。”

    萧晨点头道:“楚卫将的话,在下一定带到!”

    楚欢这才将陆世勋扔过来,萧晨探手接住,道:“多谢楚卫将!”

    “一个时辰之内,希望你们已经离开云山府城。”楚欢淡淡道:“否则我实在不敢保证你们还能回到太原!”

    萧晨道:“楚卫将放心,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必然已经出了府城。”说完这句话,萧晨再不耽搁,转身便走。

    “等一等!”楚欢忽然道。

    萧晨也不回头道,只是平静问道:“楚卫将改了主意?”

    “你总该让我知道,你叫什么?”

    “萧晨!”萧晨回道:“这个名字,楚卫将一定会记得住!”说完,萧晨抬步便走。

    楚欢这才看向琳琅,柔声道:“大东家,你没事吧?”

    琳琅摇摇头,眼中满是感激之色,道:“楚欢,这次又是你救了我,我……我欠你的太多了……!”

    楚欢哈哈一笑,道:“我是你花工钱雇的护院师傅,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没有欠我的。”顿了顿,凝视着琳琅,一字一句道:“只要我活着,不会让人欺辱你!”

    琳琅心中一阵温暖,眼眶顿时泛红。

    白瞎子从地上已经起来,倒也没有受多大伤,上前来,问道:“楚兄,怎地放他们走了?刚才被刺杀,难道是他们搞的鬼?”

    楚欢平静道:“陆世勋倒也罢了,萧晨却不是普通人。他太冷静,这样的人……十分可怕!”

    白瞎子冷笑道:“若真是他,咱们将他拿下关到大牢里,看他还能神气什么。”

    楚欢只是淡然一笑,看了琳琅一样,并不说话。

    白瞎子也是个精明之辈,瞬间明白,楚欢并非不能杀萧晨,但是显然是在为琳琅的安全考虑,那萧晨一身阴冷气息,若他身后真有其他势力,就算将萧晨拿下,只怕他身后那帮人会对琳琅不利,楚欢不可能时刻保护在琳琅身边,而且在没有清楚对方的真实来历之前,这样的处理倒也算是妥善。

    ……

    ……

    夜风凄冷,一辆马车在凄冷的长街往城门方向驶去,在马车四周,则是跟随着十多名随从,不少人都是打着绷带,狼狈不堪。

    萧晨骑着一匹马,远远地跟在马车后面,沿着长街行出一阵,从一条小巷子传来一声猫叫,低沉而诡异。

    萧晨四下里看了看,马头一转,便即悄无声息地拐进了小巷子之中。

    小巷子之内,停着一辆马车,车夫被厚厚的棉衣裹着全身,戴着大毡帽,甚至戴了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萧晨马匹到得车窗边,便即停下,车内传出一个极苍老的声音:“没有人跟踪?”

    “你应该相信我。”萧晨淡淡道。

    “人怎么样?”

    “断了一条腿。”萧晨轻声道:“而且从今以后再也不能碰女人了……!”

    马车内发出戏虐的笑声:“楚欢下手果然够狠。”

    萧晨淡淡道:“楚欢是个极聪明的人,他便是再盛怒,也绝不会出手杀死陆世勋。我想过他会让陆世勋变成残废,但是想不到他却让陆世勋断子绝孙。”

    “他是个狠人。”马车中的声音道:“若不是为了你我各自的利益,我真希望这次他能死!”

    萧晨淡淡道:“他自然不能死。他若死了,咱们就不能借他的手打残陆世勋,更不可能让陆家和苏家从此交恶。苏家最后的指望也没有了,这岂不正合你意?”

    “只可惜我苦心训练的六名高手。”马车中人叹道:“一夜之间,断了我一条手臂。”

    “人训练出来,本就是为了赴死。”萧晨的声音很冰冷,对生命有着极度的漠视:“你手里不缺银子,有银子,自然还会有人!”

    马车中人沉吟片刻,终于道:“陆世勋残了,我听说陆峭风心脏不好,这次对他的打击只怕不小,老头子……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随即笑道:“若是陆峭风死了,只留下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那还不任你摆布?陆世勋自以为今夜都是他一手安排,只可惜他那个蠢货根本不知道,是他自己将自己推下了悬崖。”

    萧晨嘴角泛起古怪的笑:“这次也多亏了你!”调转马头,低声道:“不要轻视楚欢,此人来历不明,我只怕他身后也有极大的背景,若非迫不得己,不要与他有交集,否则只怕要坏了大事……!”

    “这边的事情,我自然知道如何处理。”马车中人缓缓道:“你处理好太原的事情就好!”

    萧晨微皱眉头,也不多言,一抖马缰,从小巷子里出去,往陆世勋的马车追了过去,而小巷子的马车也迅速离开,一切都似乎从未发生过。

第一三四章 伤

    第一三四章伤——

    楚欢这一夜没有离开,连带白瞎子也跟着守在苏府,直到次日黎明曙光初现,卫天青却是骑马赶来,迎到府中,卫天青一屁股坐下,道:“六名刺客的尸首已经检查过,在他们身上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而且他们的面孔都是生的很,我们都是从未见过。”

    楚欢道:“那个所谓的孙牙将,禁卫军可有这个人?”

    “牙将之中,倒还真有一个姓孙的。”卫天青道:“但上次泾江出现匪患后,这孙牙将已经被秘密派往泾江沿岸一带调查匪徒的踪迹,并不在府城之中。”说到这里,卫天青皱起眉头,握拳道:“孙牙将被调派出去,很少有人知道。如果这次可扮成牙将,是误打误撞说自己姓孙,那倒罢了,若是他知晓孙牙将离开所以借机化成孙牙将的模样来欺骗你,这可就有些不对劲了。”

    楚欢见卫天青神色凝重,轻声问道:“卫大哥难道还有其他发现?”

    卫天青似乎有什么心事,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压低声音道:“我会派人暗中盯着罗世良,这一次若真是他所为,既然失手,他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楚欢道:“卫大哥难道觉得是罗世良派人刺杀我?”

    “那天夜宴,你得罪最深的就是罗世良。”卫天青道:“罗世良这个人虽然是武人出身,外表看起来粗鲁的很,但却是一个心机狡诈之辈,最喜欢暗箭伤人,这次保不准就是他在后面捣鬼。这六名刺客虽然都面生,但是说不定都是罗世良暗中招揽的好手……只可惜刺客尽数被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楚欢微微颔首,忽地瞥见一旁的白瞎子虽然不吭声,但是脸上却带着几分焦急之色,猛地想起如莲师徒来,自己昨夜本来就要动身赶回青柳县,谁知道中间出了那么一档子事耽搁下来,当下起身向卫天青拱手道:“卫大哥,小弟现在要赶回青柳县一趟,不能耽搁!”

    卫天青奇道:“这时候去青柳县做什么?”

    楚欢也不好细说,只是大致说了一下,卫天青点头道:“楚兄弟果然是仁义之士。”沉声叫道:“王涵,胖柳!”

    从门外立刻进来两名禁卫军兵士,一胖一瘦,卫天青指着瘦子道:“这两名都是禁卫军的校尉,瘦的叫王涵,胖的叫柳长河,都管他叫胖柳,这两个家伙以前在辽东打过仗,也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武功马马虎虎,但是敢拼命。楚兄弟,你如今是禁卫军卫将,虽然没有入军报到,但是手底下还是要带上几个人,这两个家伙日后就归你调配。”

    瘦子王涵看起来不到四十岁,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沉稳,喜形不显于色,胖柳五大三粗,个子偏矮,但是看起来很结实,听卫天青说他们武功马马虎虎,虽然不敢说话,但是撇撇嘴,显然对卫天青这话深不以为然。

    不等楚欢说话,卫天青已经向两人道:“以后你们就跟着楚卫将办差!”

    楚欢本想拒绝,但是细细一想,也知道卫天青的心意,他只怕是担心刺客不死心,所以配了两个人在自己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王涵倒是拱手称是,胖柳急道:“统制大人,楚卫将不在军中,我们……我们如何相随?”

    卫天青道:“楚卫将在苏府,那是得到总督大人的应允,楚卫将没有回到军中之前,你们也跟着留在苏府就是。”指了指他们的甲胄:“这身衣裳太过显眼,回头换一身衣裳,总之楚卫将在哪里,你们随时听候吩咐就是。”

    胖柳忙道:“大人,难道咱们也要在苏府做护院?”

    卫天青皱眉道:“胖柳,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楚卫将要回县城一趟,你们两个出去准备一下,跟着一块过去。”

    胖柳见卫天青有些不悦,不敢多言,拱手称是。

    两人出了门,胖柳小声向王涵道:“老王,你说统制大人是不是对咱们两有意见?”

    王涵看起来是个很随和的人,似笑非笑道:“对你可能有些意见,对我应该不会有任何意见。”

    “大言不惭。”胖柳翻着白眼道:“要是对你没意见,怎地将你派给楚卫将?楚卫将只是有名无实,我听说还要在苏府做护院,咱们跟着他,那就是来做护院。老王,我觉着统制大人对咱俩意见很深,用这个法子将咱们踢出禁卫军。”

    王涵停下脚步,打量胖柳两眼,问道:“胖柳,敢问你身居何职啊?”

    胖柳一怔,随即道:“你发昏了不成?我是禁卫军校尉。”

    王涵点点头,扳着指头数起来:“校尉、牙将、卫将、郎将……!”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胖柳:“你觉得统制大人要对付你一个小小的校尉,还要耗费心思用这一招?”

    胖柳纳闷道:“这我就想不通了。我觉着我最近办事也没出什么差错啊,怎地将我派给楚卫将?”看了王涵一样,忽地露出笑容:“不过有你老王陪着,倒也无妨,我受罚不要紧,看着你跟我受罚,我心里舒坦的很。”

    王涵看了胖柳一眼,摇头道:“这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将我派给楚卫将,是统制大人的奖励,将你派下来,那只能称惩罚了。”王涵边说边走,胖柳一时间想不明白,快步跟上道:“老王,这话从何说起,你给我讲清楚。”

    “有些事情讲不清楚的。”王涵故作深沉道:“我觉着我的好日子到了,怎么说我也是个禁卫军校尉,日后在苏府跟着楚卫将,就算楚卫将不会善待,但是苏府上下总还是要给些面子的,这苏家财大气粗,吃香的喝辣的肯定是少不了了。而且跟着楚卫将在苏府当值,也用不着每日去点卯,快活似神仙啊……!”他啧巴啧巴嘴,快步离开。

    胖柳呆站片刻,忽地一拍脑袋,自语道:“我怎么没想到,这是好事情啊。”欣喜起来,追上去,喜滋滋道:“看来统制大人这是栽培咱们……!”

    ……

    楚欢临行前,又与琳琅说了一番,琳琅昨夜受惊,而且受了凉,有些不舒服,在屋里歇着,却是嘱咐楚欢路上小心。

    楚欢带着王涵和胖柳二人,跟着白瞎子出了云山府城,一路往青柳县而去。

    虽然路上还有积雪,但是好在官道宽敞,云山府与青柳县城路途并不远,快马加鞭,正午时分便即赶到了县城。

    楚欢今日是准备将灵珈师太接到府城,去寻那叉博看病,灵珈师太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如今也只有找叉博碰碰运气了。

    到了祥云客栈,祥云客栈掌柜李富贵第一时间迎出来,一脸焦急道:“楚爷,白爷,你们可算回来了,事儿不妙了!”

    楚欢皱起眉头,问道:“可找过大夫?”

    “找过找过,大夫现在还在屋里。”李富贵急忙道:“白爷离开之后,那师太一直昏迷不醒,一个时辰前,忽然醒过来,却又吐了好几口血,小的急忙请了大夫过来……!”

    他一面说,一面领着几人到了如莲所在的那个院子,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楚欢回头,示意胖柳二人就在外面等候,自己则是与白瞎子轻步进了屋内。

    刚一进屋,迎面过来一人,见到白瞎子,急忙拱手道:“白爷!”

    白瞎子问道:“刘大夫,人怎么样?”向楚欢道:“楚兄,这位是刘大夫,跑过大江南北,医术极佳,我也是好不容易找到。”

    楚欢拱了拱手,道:“有劳刘大夫!”

    “惭愧惭愧!”刘大夫摇摇头:“不成了,白爷,小的已经是无能为力,她气息微弱,撑不了一个时辰……!”

    楚欢皱眉道:“为何会这样?前几日不还说能撑上几个月吗?”

    刘大夫低声道:“这位爷有所不知,以前的医生都说这位师太是患了寒症,在下一开始把脉,也确实是寒疾之状,如果真的是寒疾伤了五脏六腑,用心调养,倒也确实能撑过今年冬天,甚至能撑过明年春天也未可知!”

    楚欢听出他话中意思,皱眉道:“刘大夫,难道不是寒疾之症?”

    刘大夫摇了摇头,苦笑道:“如果是一般的大夫,只怕会有此误会。不过在下走南闯北,见了不少伤病,那脉象虽然是寒疾之状,但是和寻常的寒疾有些微的不同,几乎难以察觉,不过在下早些年却碰到过这种脉象,所以有了一些察觉。”

    “请赐教!”

    “这位师太不是患病,而是受伤。”刘大夫很肯定地道:“如果在下没有看错的话,她曾经必然受过极重的伤势,甚至说差点丢了性命,但是在下也不知道怎么撑下来……虽说撑了许多年,但是她的胃部受到重击,一直不曾恢复,连带着五脏六腑受累,能活到今日,已经是个奇迹……!”

    “受伤?”白瞎子惊道:“是刀伤还是剑伤?”

    刘大夫摇摇头,正色道:“她的伤势,不是刀剑所伤,倒像是被巨力震伤……当年我偶尔碰到过一位病人,是江湖中人,被人一掌击中了腹部,虽然当时被救出,但是胃部也是被震伤,脉象与这位师太一模一样,但是这位师太撑了好些年,而那人只撑了不到两个月便死了……!”

第一三五章 遗嘱

    楚欢皱起眉头,沉吟片刻,终于问道:“这位师太受伤,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如莲师徒从静慈庵被赶出来,楚欢也去过静慈庵,只觉得静慈庵透着一种古怪的味道,虽然他也弄不清其中究竟有什么隐秘,但是如莲师徒与静慈庵连在一起,总会有一种怪异感。

    即使如莲只是灵珈收养,并无其他背景,但是这灵珈只怕不会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尼姑。

    刘大夫急忙道:“楚爷放心,此事我从未对其他人提起过……!”他察觉灵珈受伤,那可不是普通的伤势,只以为这灵珈也是卷入了江湖争杀,自然不敢轻易对其他人提及。

    楚欢微微颔首,压低声音道:“刘大夫,这位师太的伤情,你出了这扇门,绝不可向任何人提及,否则只怕为你惹来祸事。”

    刘大夫连连点头道:“楚爷放心,小的明白。”

    楚欢微一沉吟,低声问道:“我现在若是将这位师太带回府城,你觉得可妥善?”

    刘大夫摇头道:“楚爷,这位师太五脏六腑俱损,说句实话,那可是极严重的内伤,莫说运到府城,就算是抬出一里路,那也会迅速加重伤势,只怕没离开县城,这位师太就已经……!”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但是楚欢和白瞎子却都明白他的意思。

    白瞎子已经取出一锭银子,塞到刘大夫手中,轻声道:“这些时日,可是有劳刘大夫了!”

    刘大夫摇头道:“是我医术还未到家,无法医治,两位爷莫怪。两位爷可以为这位师太办后事了,至若伤势,在下绝不会吐出一个字,告辞告辞!”拱了拱手,就此离去。

    白瞎子轻叹道:“看来灵珈师太是无力回天了。”

    楚欢神情也有些黯然,如莲的遭遇已经十分凄苦,灵珈师太是她的精神和生活依托,如今灵珈师太即将圆寂,如莲此番必定又要受到一次重重的心理打击。

    忽听脚步声响,楚欢抬头望过去,只见一袭紫色棉袄的如莲已经从屋内走出来,她之前那身破棉袄已经无法再穿,白瞎子特意为她准备了这身棉袄,厚大的棉袄裹着如莲瘦小的身躯,更显孱弱,头上戴着棉帽,但是她肌肤白皙,眉清目秀,出水芙蓉一般,给人一种极其纯净之感。

    她自然是听到外面的声音,所以出来看一看,这小尼姑眼圈泛红,瞧见楚欢,眼眸子里显出欢喜之色,此时她心中悲伤和欢喜同时存在,不知为何,泪珠儿滚落下来,就似乎看到亲人一般,看着楚欢轻声叫道:“楚大哥,你……你来了?”

    楚欢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很是伤感,但却勉强笑道:“如莲,这阵子过得好不好?白大叔可有怠慢?他若怠慢你,你和楚大哥说,瞧我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白瞎子知道楚欢这是为了活跃气氛,让如莲心情放松一些,笑道:“楚兄,我哪敢啊?楚兄的拳头,可没有几个人受得住。”

    如莲却已经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楚大哥,白大叔对我们很好,我们现在能够吃饱穿暖,都是亏了白大叔!”

    楚欢看到如莲急着为白瞎子辩解,那显然是心存感激,知道这小尼姑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上前去,见到如莲兀自落泪,柔声道:“如莲,莫哭了,楚大哥既然来了,一切事情有我。”

    如莲鼻子更是发酸,低下头,伤心道:“楚大哥,师傅……师傅又吐了血……她什么时候可以好?”

    楚欢听她这话,就知道刘大夫也没对她道出实情,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微一沉吟,才低声问道:“你师傅现在怎么样?”

    “还没有醒来。”如莲声音发颤:“大夫说了,让我不要离开,就守在师傅身边,这一阵子我也一直在师傅身边,一步也不敢离开的。”

    楚欢点点头,走到门边,往里面看了看,只见屋内生着炉子,灵珈师太躺在床上,屋内寂静一片,他正沉思间,忽听得屋内传来动静,抬头望去,只见床上的灵珈动了动,如莲此时就在楚欢身边,见到灵珈师太动起来,欢喜不已,急忙跑过去,抽泣道:“师傅,师傅……!”

    灵珈师太年过三十,长相还真不差,只是此时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紫,艰难睁开眼睛,吃力地伸出手来,如莲急忙握住,她不知灵珈师太已经危在旦夕,见到灵珈师太醒过来,心中十分欢喜,道:“师傅,你饿不饿,徒儿却给你弄吃的……!”

    灵珈师太摇摇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声音微弱却很温柔:“如莲,你……你哭什么?”

    如莲擦去眼泪,勉强笑道:“师傅,你现在感觉好些吗?”想到什么,忙道:“师傅,徒儿和你说过,是楚大哥救了咱们,楚大哥现在来了!”

    楚欢快步上前,向灵珈拱手道:“师太,在下楚欢!”

    灵珈师太看着楚欢,秀眉微蹙,她眼中划过一丝奇怪之色,楚欢看在眼中,那神色他瞧得清楚,这灵珈师太对自己显然并非十分的感激,或者说并非十分的信任。

    如莲向灵珈师太道:“师傅,那些大夫本来不给你瞧病,是楚大哥帮忙,他们才肯诊治。”

    灵珈师太终是向楚欢轻声道:“多谢了……!”她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但是脸上的神色却十分平和,根本看不出是一个经受伤痛折磨的伤者。

    如莲看着楚欢,问道:“楚大哥,师傅……师傅醒过来了,是不是……是不是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好起来?”

    楚欢心中暗叹:“这非但不会好起来,而且只怕圆寂在即了,她能醒过来,只怕是回光返照。”但这话他自不会说出来。

    灵珈师太用微弱的声音道:“如莲,你……你先出去,师傅……师傅有几句话要单独对他说……!”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楚欢。

    如莲自然不会违抗灵珈的吩咐,道:“师傅,徒儿去给弄些汤来,你都……你都好些天没进食了……!”

    等如莲离开,灵珈师太才向楚欢轻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楚欢知道灵珈的心思,这尼姑临死之前,显然还在担心如莲的安危,害怕自己救助如莲,乃是另有所图。

    他知道灵珈命不长久,这也是回光返照,不能耽搁时间,靠近过去,在灵珈师太耳边低语几句。

    灵珈师太身体一震,脸上显出吃惊之色,随即轻叹道:“原来如此……!”

    “师太尽管放心,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定当好好照顾如莲。”楚欢轻声道:“在下也绝不会让如莲置身险境!”

    灵珈师太轻声道:“阿弥陀佛。楚施主,你让如莲进来!”

    楚欢抱了抱拳,出了门,让如莲进去,他知道灵珈师太必有遗言留给如莲,等如莲进去之后,拉上了房门,在客堂坐着。

    白瞎子轻声道:“楚兄,灵珈师太不行了,这后事如何操办,还要请你做主。”

    ……

    如莲到了屋内,走到灵珈身边,跪在床边,握住灵珈的手,轻泣道:“师傅,你会好起来的……!”

    灵珈露出慈爱的笑容,轻声道:“如莲,楚欢已经答允为师,日后会好好照顾你……你从今日起,便暂且还俗……!”

    如莲吃惊道:“师傅,你为何这样说?徒儿要一直守在你身边。”

    灵珈含笑道:“傻孩子,别人不知,为师心里清楚,我怕是撑不过今日了。”此时此刻,灵珈说不出的平静,声音虽然虚弱,但是语调平缓:“为师走后,你要好好活下去……!”

    如莲泪如雨下,颤声道:“师傅,你不能说这样的话,你不会死的……!”

    “阿弥陀佛,你跟随为师多年,研习佛法,难道还不能看穿生死二字?”灵珈柔声道:“一切行无常,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莲此时泣不成声,不知说什么好。

    灵珈艰难从身上取出一物,递给如莲,如莲急忙接过,却是一只用金链子串成的吊坠,而吊坠却是一尊精巧的孔雀。

    这孔雀背罩佛光,虽然很小,但是栩栩如生,色彩斑斓。

    如莲怔了一怔,她跟随灵珈多年,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吊坠,灵珈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轻声道:“如莲,我……我怀里还有一本佛经,你……你拿出来……!”

    如莲急忙帮着从灵珈怀里掏出一本佛经,如莲仔细看了看,这件这本佛经已经发黄,薄薄的不过二十来页,封面上的字,如莲却是看不明白,轻声问道:“师傅,这……这是什么?徒儿看不明白!”

    灵珈脸上的颜色愈加的苍白,喘气道:“这是……这是《无我相经》,你……你一定要收好,这两件东西,跟随为师一辈子,是为师心爱之物,你留在身边,为师……为师就能陪在你身边……好孩子,记住为师的话,好好活下去,这两件东西,你……你一定要收好……!”

    如莲此时也知道灵珈命不久矣,伤痛欲绝,将《无我相经》和孔雀吊坠收好,握着灵珈的手,哭泣道:“师傅,你是不是要丢下如莲?你……是不是要让如莲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着?”

    灵珈脸上显出苦涩之色,轻叹一声,合上双眼,口中喃喃低诵:“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明识佛,识佛明心,离心非佛,离佛非心……!”她声音异乎寻常的平和,而她的脸上,也是一片祥和之色,在如莲抽泣声中,灵珈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终于几不可闻。

第一三六章 争功

    楚欢与白瞎子正在低声商议接下来的后事,灵珈若是死去,虽然不会大办,但总要选一块墓地购置棺木安葬下去。

    如莲只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诸事都不懂,若不帮她,她什么也操持不了。

    正商议间,便听到屋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更听得如莲悲痛的呼叫灵珈师太,楚欢和白瞎子的心同时一沉。

    他们知道,灵珈师太已经去了。

    楚欢霍然起身,但是却没动,反倒是犹豫了一下,缓缓坐下去,白瞎子奇怪间,楚欢已经轻声道:“让她哭一会儿吧,心伤的太深,若不哭出来,对她反无益处……!”

    白瞎子点点头。

    只是如莲的凄惨哭声传出很远,外面的王涵和胖柳听到哭声,还当里面出了什么事,急忙奔过来,见到楚欢正坐在大堂,里屋传来哭声,互相看了一眼,都很是奇怪。

    楚欢见两人过来,道:“你们来了也更好,我有些事情回头还要麻烦两位。”

    两人跟随楚欢,本就是受了卫天青之命,听候楚欢差遣,见楚欢吩咐,急忙拱手道:“卫将大人但有差遣,属下无敢不从!”

    楚欢想了想,终于道:“还请你们回头帮着去购买一些丧事物品,往他们店铺里打听一些,这丧事该如何办?”

    楚欢没有操办过丧事,却不知道如何开头。

    王涵神情淡定,胖柳脸色就有些变了,眉头微微皱起来,楚欢见到,淡淡道:“怎么,很为难吗?”

    胖柳知道楚欢是在说自己,忙道:“不敢,属下立刻就去办。”心中却是在郁闷无比,感觉颇有些晦气,毕竟操办丧事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王涵却已经拱手道:“卫将,办丧事倒也不难,但是有许多讲究,不知死者是否本地人?各地有各地的讲究,若是本地人,属下去寻个老人过来帮着打理,若不是本地人,却要看看他们的丧事是如何一个操办法。死者是男是女,操办起来也各自有讲究。”

    楚欢听他这样说,倒是有些条理,虽说只是丧事上的事情,却也说明王涵是个能办事的人。

    “大办小办,也要听候卫将的吩咐。”王涵继续道:“大办有大办的法子,小办有小办的法子,不过属下以为,无论大办小办,当务之急,却还是要寻一块墓地。至若棺材,这死者总要停放几日,一切都还来得及!”

    白瞎子也道:“这位兄弟说的是,楚兄,墓地的事儿,我去操办,布置灵堂,就让这边操持着。”他起身便要去操办,楚欢却忽然想到什么,忙道:“白兄稍等。”

    白瞎子问道:“怎么了?”

    “咱们在这边说得热闹,可是差点忘了一件事情。”楚欢苦笑道:“灵珈是出家人,咱们也不知道出家人是如何办理丧事……你们先稍等片刻,等我和如莲商议一番,再作打算。”

    白瞎子也是一拍脑袋,“咱们在这里说的热乎,可忘记了这茬子。”

    忽听得“咕咕”两声响,楚欢奇道:“怎么了?”

    胖柳脸一红,道:“大人,是……是属下肚子在叫!”

    “肚子不舒服?”楚欢皱眉道。

    胖柳摇头,有些尴尬道:“多谢卫将大人关心,属下不是肚子不舒服……只是……!”他有些磨叽,一时间说不出来。

    “饿了!”王涵在旁干脆利落道:“大人,他肚子饿了!”

    楚欢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昨夜出了那档子事后,楚欢一直守到天亮,天一亮,又领着这几人匆匆赶来县城,一路上还真没吃东西。

    胖柳有些忸怩,脸红道:“我还能撑住。”但是肚子又“咕咕”叫了两下。

    楚欢哭笑不得,向白瞎子道:“让李掌柜先弄吃的,不吃饱,待会儿也做不了事情。另外和他商议一下,灵珈师太的尸首停放在这里,合不合适?有没有其他法子解决一下。”

    白瞎子答应一声,出门而去。

    胖柳这才和王涵走到院子里,瞧见楚欢已经进到里屋,胖柳压低声音摇头道:“本以为是跟来干大事的,谁知道跟着楚卫将,头一遭事儿是办丧事,晦气得很。”

    王涵悠然道:“上面交代的事情,无论好坏,咱们奉命行事就好。便是让咱们杀人放火,难道你还要违抗军令?”

    胖柳撇撇嘴:“我瞧你很喜欢办丧事嘛,说的头头是道。”

    王涵不冷不热瞥了他一眼,问道:“卫将大人的命令,你能不能违抗?”

    胖柳想了想,摇摇头。

    “既然无法违抗,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招惹卫将大人不悦,还不如极尽所能办差,给卫将大人一个好印象。”王涵缓缓道:“今日其实我心里很舒坦。”

    “舒坦?”胖柳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让你办丧事,你还舒坦?”

    “那是自然。”王涵笑道:“刚才你和我的表现,在卫将大人面前高下立判,卫将大人对我印象应该是极好的,对你恐怕没什么好印象了。这日后跟着卫将大人,我觉着我应该前途无量,你的前途……!”说到这里,摇摇头,叹了口气。

    胖柳心里顿时有些突突,但还是勉强笑道:“你还真是自以为是。你真以为咱两会一直跟着楚卫将?”

    王涵肃然道:“为何不会?胖柳,我问你,你从军多少年了?”

    胖柳想了想,道:“十四年了。”

    “十四年?”王涵嘿嘿笑道:“我是十六年了,咱们都算是老兵,混了这些年头,还只是个校尉……!”

    胖柳有些尴尬,却听王涵已经接着道:“但是楚卫将没有在军中待上一天,连续升任到现在的卫将,你说是不是很有差距?”

    胖柳压低声音道:“老王,你是不是想说卫将是靠关系爬上来的?”

    王涵摇摇头,道:“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

    “卫将很厉害,前途一片光明。”王涵悠然道:“你用你那大胖头好好想一想,统制大人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对人素来不假辞色,但是对卫将大人的态度却极好,人前人后都是称兄道弟,你以前可见过统制大人对谁这样好过?”

    胖柳摇头叹道:“没有。”

    “据我所知,卫所军千户黄志肖已经被赶出指挥使府,而且断了一条手臂,他那条手臂,就是被楚卫将砍断,这样的本事,你在军中看到几个?”

    胖柳神色变了变,道:“当真?”

    “你脑子里每日只知道想着哪个女人奶.子大,哪个女人屁股圆,这些正事儿,你自然是不打听的。”王涵淡淡道。

    胖柳脸一红,他最大的缺点,就是有些好色。

    “楚卫将能够连续升任,现在看来,不是靠关系,而是靠本事。”王涵轻声道:“我倒是觉着,跟着楚卫将,日后只怕真的要前途无量。”

    胖柳肃然道:“老王,你一年到头没有几句话是对的,但是今天这话,还有几分道理。”

    “所以以后你为楚卫将办事的时候,尽管磨磨蹭蹭。”王涵拍了拍胖柳肩头:“有你做衬托,楚卫将对我的感觉会越来越好,以后我跟着楚卫将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胖柳将王涵的手扒开,挺直了兄,肃然道:“老王,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柳长河办事素来是干脆利落,其实我对楚卫将是十分敬慕的,以后有事情,都由我来干。老王,我比你年轻,有些事情,我多帮你分担……对了,你不会有意见吧?”

    王涵古怪打量胖柳一番,摇头道:“这个我不会答应你,为了让楚卫将对我的感觉好一些,许多事情,我不会让着你。一定会争先去做,说不准哪天楚卫将飞黄腾达,我也能跟着大大沾光……真希望那一日早些来临!”

    此时一名店伙计过来唤两人去吃东西,王涵整了整衣裳,大摇大摆过去,胖柳看着王涵的背影,心中下定决心,日后楚欢有所差遣,自己决不能落在王涵之后。

    他眼珠子转了转,忽地嘿嘿笑起来,也不去吃饭,却是叉着腰站在屋子前,一副警戒之态,心中想着:“老王真是笨,我现在就站在这里,卫将大人出来只看到我在这里尽职守护,一定会对我大加赞赏……老王,玩心眼,你可比不过我!”

    ……

    ……

    楚欢进到屋内,见到如莲握着灵珈师太的手,已经哭成泪人儿,那瘦小的身躯在不停地颤抖,心中也不是个滋味。

    他知道这件事情对如莲的打击,轻步上前,那厚大棉袍裹着如莲较弱身躯,愈发显得惹人可怜,楚欢几乎想将这个可怜的小尼姑抱在怀里好好地抚慰一番,但是对方是出家人,自己自然不能去抱她,蹲下身子,忽地发出奇怪的声音:“咦?”

    如莲听到楚欢声音奇怪,转头过来,问道:“楚……楚大哥,你怎么了?”

    却见楚欢抬头看着屋顶,脸上满是惊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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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身后的叹息

    如莲心中虽然悲痛交加,但是看到楚欢的模样,却是十分好奇,泪眼婆娑,又问了一声:“楚大哥,你怎么了?屋顶……屋顶有什么?”她顺着楚欢的目光往屋顶看去,横梁屋瓦,并无什么特殊,很是诧异。

    楚欢却似乎发懵一样,盯着屋顶,一语不发。

    见楚欢似乎梦魇一般,如莲有些害怕,忍不住轻轻拉了拉楚欢衣袖,担心道:“楚大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终于,楚欢微微颔首,对着屋顶道:“师太放心,楚欢记住了。”

    如莲更是诧异,惊问道:“楚大哥,你在……你在和谁说话?”

    这屋里只有她和楚欢,楚欢绝不会称她为“师太”,但是此时楚欢一脸肃然地对着屋顶说话,真是让如莲充满了惊讶。

    楚欢转过头来,看着如莲,问道:“如莲,灵珈师太的话,你可记住了?”

    如莲一脸茫然,眨了眨眼睛,问道:“楚大哥,你说的……你说的是什么?”

    楚欢正色道:“难道你没有瞧见灵珈师太?她刚刚离开,去了西天佛国!”

    “西天佛国?”如莲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大哥,你……你看到师傅去了佛国?可是……!”她瞧了床上灵珈师太一眼,悲伤道:“可是师傅不是在这里吗?”

    楚欢笑道:“如莲,你不用担心了。刚才我瞧见灵珈师太笼罩在金色的佛光之中,脚踏七彩祥云,对我说了几句话,还叮嘱你几句话,在一群金刚罗汉的簇拥下,已经去往了西天佛国。”

    如莲显出惊喜之色,忙问道:“楚大哥,你……你说的是真的?”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她对楚欢充满感激之心,楚欢在她的心中是个极好的人,而且此刻楚欢脸上是一本正经之色,如莲倒是没有太大的怀疑。

    她是佛门弟子,跟着灵珈师太学习佛法,未必佛法深厚,但自然也知道佛教徒最大的目标就是成圣成佛,楚欢的意思,灵珈师太去往西天佛国,那就是修成正果了。

    楚欢正色道:“灵珈师太一心修佛,心地良善,所以如今圆寂,肉身虽然在这里,但是真身却已经去往西天佛国。”

    如莲双手合十,脸上的悲伤之色微微和缓一些,轻唱佛号:“阿弥陀佛!”又问楚欢道:“楚大哥,师傅和你说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楚欢点头道:“灵珈师太放不下你,让我日后好好照顾你,叮嘱你要好好活下去……对了,还让你要好好听话!”

    如莲忙道:“我一直很听话的。”

    “那就好,那就好。”楚欢立刻点头。

    如莲又道:“还有其他的吗?为何我没有看见师傅?”

    “可能是你太过悲伤吧。”楚欢肃然道:“如莲,你跟着灵珈师太,自然也知道生死是谁也免不了的,灵珈师太修成正果,你该为她高兴才是。”

    如莲虽说心里宽些,但是相依为命的师傅就这样离去,她心里自然还是十分的悲伤,微一沉吟,才道:“楚大哥,师傅让你照顾我,那是不是……是不是要麻烦你?”

    “灵珈师太已经成佛,我怎能违抗佛旨?”楚欢正色道:“如莲,以后楚大哥会照顾你,你不会孤单一人的。”

    如莲泪眼婆娑道:“我舍不得师傅,但是我听师傅的话。对了,楚大哥,师傅临走之前,嘱咐我要暂时还俗,可是……可是我能够还俗吗?”

    楚欢急忙道:“对对对,灵珈师太刚才也对我叮嘱,要记得让你暂时还俗。她还说……唔,她还说在家出家也是一样,只要一心向佛,那也是佛门子弟。如莲啊,灵珈师太的话,你一定要遵从,不能违背的。”

    其实楚欢心中明白灵珈师太的意思,以后自己若要照顾如莲,如莲如果一直是尼姑打扮,那自然是极大的不方便,只怕还会惹出不小的麻烦来。

    如莲是个虔诚的佛家子弟,灵珈师太临去前如果没有这样的叮嘱,小尼姑那是绝不可能还俗,所以灵珈师太临走前,市集上是为自己解决了一个大大的麻烦。

    他说瞧见灵珈师太成佛,那自然是善意的谎言,当然更不可能知道灵珈师太有次遗言,此时如莲自己说出来,正中楚欢下怀,自然是竭力强调此事。

    如莲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道:“师傅这样说,我就听师傅的。”

    “那就好,那就好。”楚欢欣慰道:“对了,如莲啊,灵珈师太既然仙去,但是这后事还是要办的。楚大哥准备找块墓地将灵珈师太的肉身葬了,但是灵珈师太是佛门中人,佛门中人的葬礼讲究些什么,楚大哥也不知道,你是否有什么主意?”

    如莲此时尚在悲痛之中,有些六神无主,听楚欢这样问,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道:“楚大哥,我也……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楚欢点了点头,道:“那一切都由我来操办,你不用担心。”

    “楚大哥,谢谢……谢谢你。”如莲感激道:“你一直帮着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不过我会每天为你诵经,求菩萨保佑你平安无事!”

    楚欢温和一笑,便要离开里屋,如莲忽然道:“对了,楚大哥,我……我想起来了!”

    楚欢回头,问道:“想起什么?”

    “我想起以前别人的葬礼。”如莲道:“以前庵里有人去世,大家就会围着她念诵佛经三日,然后……然后将肉身火化,骨灰放进佛塔之中!”

    楚欢道:“就是这般吗?”

    如莲想了想,点头道:“就是这般了。”

    “有章程就好办了。”楚欢松了口气,“咱们也按照这样的法子办,你知道要诵什么经,对吧?”

    “我知道。”如莲点头道:“是《往生咒》,还有《净土文》、《大悲咒》、《心经》、《地藏经》……!”

    楚欢听的发晕,忙道:“那成,我找几个人一同念经。”

    如莲合十道:“阿弥陀佛,谢谢楚大哥!”盘膝在床边坐下,低声诵念,却已经开始念起了《往生咒》。

    楚欢出了门,只见胖柳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前,堵住了门,一时间出不去,皱眉道:“胖柳,怎么堵住门?让一下!”

    胖柳听到楚欢出来的脚步声,所以振作精神,一副很威猛的样子,本想着让楚欢夸赞两句,实在想不到却被楚欢责怪了一句,心中郁闷到极点,急忙让看,十分尴尬,但还是小心翼翼问道:“大人,你可有其他吩咐?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下来,属下上刀山下火海,一定会遵从吩咐。”

    方才王涵一番话,对胖柳触动极大,觉着若楚欢日后真的平步青云,自己跟在楚欢身边,总能鸡犬升天,说不准还能凭此光宗耀祖。

    楚欢看了胖柳一眼,只见胖柳圆乎乎的脸上,满是期盼之色,倒似乎真的希望自己给他派个差事。

    “你会不会念经?”楚欢想了一想,问道。

    胖柳一怔,情不自禁挠了挠头,问道:“大人,你……你说什么?”

    “念经?”楚欢重复一遍,随即摇头:“你怎会念经……!”便要去寻白瞎子商议,胖柳却是哪里会错过这等表现的机会,瞧见楚欢要走,发急道:“大人,属下会念经!”

    楚欢回过头,奇道:“你会?”

    胖柳额头冒汗,憋红脸:“大人,你让我念什么我就念什么……!”

    正在此时,却听得一阵脚步声响,楚欢循声望去,却见到一个瘦高个带着三四个人过来,那瘦高个见到楚欢,已经显出喜色,快步上前躬身道:“楚爷!”

    这人却非别人,而是正气堂的马靖。

    楚欢灭了八里堂,改八里堂为正气堂,如今正气堂交给马靖管事,这小子消息倒是灵通,竟是找到了这里来。

    楚欢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楚爷去了府城,小的本想着这几日往府城拜见,可是今日有人回报说,楚爷回了县城,小的得知楚爷在这里,所以过来拜见。”马靖恭敬道。

    楚欢道:“我离开这些时日,正气堂可还好?”

    马靖忙道:“楚爷叮嘱过,要约束正气堂众人,小的都是按照楚爷吩咐,没有人敢欺压良民。头两日还往县衙里去了一趟,求那边介绍一些活儿干,衙门已经答应,开春之后,正好有工程,到时候给我们安排。”

    楚欢微笑道:“那就好。”

    马靖低声道:“楚爷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咱们兄弟都在这,要是用人,一句话的事。”

    楚欢想了想,才低声问道:“你们会不会念经?”

    如莲既然说要诵经,楚欢知她这时心中所求,自然要成全她,可是若去请一帮尼姑或者和尚来,未免大动干戈。

    楚欢知道,若是灵珈师太有灵,那是绝不希望大动干戈,想来想去,找上几个人凑合一些,做个意思让如莲心中舒服一些也就是了。

    马靖和身后几名正气堂的人都是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

    祥云客栈毕竟是客栈,灵珈师太死在这里,若是还在这里办丧事,也未免说不过去,李掌柜虽然不敢说什么,但是也有些为难之色,好在楚欢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并不为难,让人找了车子,将灵珈师太的遗体运到了正气堂,在正气堂里搭了灵堂。

    这事儿楚欢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正气堂事先都是清理干净,只留下了马靖和少数几位正气堂的人,另外派人在街坊找了个善于操持丧事的老先生,按照老先生的吩咐,众人七手八脚搭起灵堂,更是派人采买了一些阴祭之物。

    如莲亲手为灵珈师太净身换上楚欢弄过来的崭新尼衣,悲伤不止。

    按照如莲所言,灵珈师太的遗体要停放三日,三日诵经,然后火化,将骨灰送到尼姑庵的佛塔之中存放。

    如莲自始至终跟在灵珈师太的遗体边上,诚心诵经,楚欢又让人弄了一本《往生经》,让众人强记前面几百个字,然后也都在灵堂为灵珈师太诵经,这些人哪里懂什么念经,一开始还记得住,老实诵经,后来越忘越多,只能来来回回重复前面几十个字,但是因为楚欢在场,这些人倒也念得有模有样,特别是胖柳,看上去十分虔诚,声音也是最大。

    疲惫之时,大伙儿也是轮换,倒是如莲自始至终不离开,虽然也吃些东西,却不睡觉,又加上伤心过度,显得十分疲倦,楚欢劝了几次,如莲却坚持不离开,楚欢心中叹气,也不再劝。

    他害怕府城琳琅和家人担心,派人去通知琳琅,就说在县城有事要办,免得他们牵挂。

    到了第二日晚上,楚欢也是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上半夜守了一阵子,白瞎子醒来替换他,他便到了正气堂的后院,暂作歇息。

    如莲这两日的悲伤情绪,自然也是影响到楚欢,想到这小尼姑心中的悲痛,楚欢在屋里也是轻叹了一口气。

    他这一声叹息后,忽地全身一震,因为他又听到了一声长叹,好像是回声,可这回声却是从自己的身后发出来。

    此时这屋里就他一人,灯火闪烁,这身后的叹息来得十分突然,饶是楚欢胆子极大,此时却也不禁毛骨悚然,心想自己进来之时,屋中并无其他人,门窗也是关的严实,这突然发出的叹息又是哪个?难道是鬼魂发出?

    楚欢本不信鬼神,但是连穿越这等怪事都能发生,有些超出科学的怪事存在却也让他不再怀疑,而且此时前院停放着灵珈师太的遗体,夜黑人静,此时这身后的叹息让楚欢的汗毛竖了起来。

    那一声叹息之后,身后却没有其他的动静,楚欢一颗心砰砰跳起来,一时间不敢轻易回头,却也感应不到身后有人存在,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这一刻的恐怖实在难以形容,以楚欢的警觉,不可能方才进房之时,房中有人他却没有察觉,楚欢只觉得脖子有些僵硬,想要转过头去问声是谁,但却又怕身后谁都没有,而是一张鬼脸贴上来,告诉他说:“我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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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 高手

    楚欢坐在椅子上,觉得屋内鬼气森然,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灵魂穿越,也等若是鬼魂附身,就算身后是鬼,那也没什么好可怕的。

    他缓缓起身来,往前走出两步,看起来自然无比,猛地回过身,一只手已经探手抓住自己身上的匕首,但是当他回身之后,一时怔住,身后无人。

    这么说刚才不过是幻觉?

    楚欢摇摇头,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几天太累了,脑子有些疑神疑鬼了……要好好歇歇才成……!”他说完这句话,缓步向床边走去,只走出两步,骤然间回身一匕首刺出去,这一下子可说是发挥了他速度的极致,又快又狠。

    他相信,如果自己身后真的有人,这一匕首就算不能刺死对方,对方也决不会轻易闪躲开,但是当这一匕首刺出之后,却还是刺了个空,他身后依然是空空荡荡。

    楚欢神情凝重,嘴角微微抽搐,虽然看起来没有人,但是刚才两下,他都感觉到身后有一阵风,他相信在自己的身后,必定有人。

    但是对方的速度和武功远超出他的想象,对方就真的如同自己的影子,可以随心所欲地飘来荡去,他此时甚至都能感觉到对方就在自己的身后。

    楚欢深吸了口气,忽然做出了一个奇怪的选择,他不去看身后,也不转身,而是倒行过去,往一面墙壁贴了过去。

    他已经明白,对方的武功诡异玄妙,远超出自己,对方如果要对自己不利,以自己的身手,恐怕根本不是对方的敌手。

    但是对方并没有出手,却似乎在捉迷藏一样,那么这样看来,对方并不想立刻取自己的性命,自己身体贴到墙上,除非对方能够融入墙壁之中,否则放眼开阔,那人却不能再躲藏在自己身后。

    当他快要靠到墙壁之时,一只手掌已经轻轻拍在他的肩膀上,一个低沉的声音笑道:“倒也不笨……!”

    那肩膀无声无息地搭上楚欢的肩膀,楚欢身体一紧,但是瞬间又想,此人武功神鬼难测,自己就算全神戒备,那也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反倒松下心来,也不回头,只是叹道:“前辈武功鬼神莫测,却不知为何要与晚辈开这样的玩笑。”

    他自思对方既然武功如此诡异,按理说年纪绝对不小,自己称一声前辈,应该合适。

    身后的声音轻笑道:“你胆子大不大?”

    “不知前辈为何有此一问?”

    “那你敢不敢跟我来?”话声落后,楚欢隐隐听得身后微风闪过,等他回头之时,却瞧见一扇窗户已经打开,那人没了踪迹,显然是从窗户离开。

    楚欢暗暗心惊,自思此人的速度当真是快若闪电。

    他微一犹豫,心中暗想:“这人武功之高,实乃我生平仅见,他若是要对我不利,想要害我,也不必多费周章,方才随手一掌,恐怕就能取我性命了。”

    这人来的蹊跷,楚欢心中大生疑窦,他心中此时倒是对这名高手的来历十分感兴趣,而且如此高人,半夜三更到这里来和自己捉迷藏,当然不是吃饱了撑着,自然有其原因,他微一沉吟,便即上前,也从窗户出去。

    昏暗之中,瞧见不远出一条人影站在那边,楚欢快步上前,那人却已经闪动身形,往院墙过去,楚欢立时跟上前。

    那人形若鬼魅,到了院墙边上,身体如同猿猴腾起,翻到院墙上,然后又从院墙落到外面去,楚欢大是好奇,也是跟上前去,攀上院墙,也翻过了墙去。

    这后面是调小箱子,冷清幽暗,那人看起来模模糊糊,还真想寒夜之中的幽灵一般。

    楚欢每次快要跟上,那人的速度便加快,一前一后,楚欢跟出好几条街,寒夜之中,已是消耗不少体力,而前面那人时走时停,既与楚欢拉开距离,但是每当距离拉的远了些,他却又停下片刻,如此反复,楚欢不知这人究竟是何意思,又跟出两条街,到得一处僻静处,那人终于停下脚步,不再前行,楚欢此时却已经喘息微微急促,也放缓了脚步,瞧见那人站在一棵树下,靠近过去,拱手道:“前辈如此戏弄晚辈,却不知有何赐教?”

    那人一身黑色的袍子,罩着脸,昏暗之中,楚欢却也看不清他的面孔,却听那人忽然哈哈笑起来,楚欢正疑惑间,那人已经摇头道:“胆子有些,但是武功太差,实在不成!”

    他这话莫名其妙,楚欢皱起眉头来。

    凭心而论,楚欢的武功算不得一等一的精妙,但是楚欢却也自信,自己的武功绝对不能称为太差,能够对自己形成威胁的对手,楚欢直到今日还没碰上几个。

    “与前辈相比,自然是弱了些。”楚欢皱眉道:“但是晚辈一身武艺,却也是苦练出来,更得高人指点,倒也不能说太差吧?”

    那人哈哈笑起来,戏谑道:“练成高深武功,自然需要苦练,但是苦练却未必练成高明的武功。”他身穿黑袍,但是看起来个头极为魁梧,站在树下,如同铁塔一般,继续道:“至若你说的高人,调教出你这等庸手,高人二字,还是当不得的。若人人都能当高人,这天下间的高人也未免太多?你的武功,也只不过能与市井野夫逞强斗狠而已,实在不值一晒!”

    楚欢虽然不自大,但是却也不是妄自菲薄之人,这人说他武功低微,他倒也可以不予计较,但是辱及教导自己武功的高人,这却让楚欢心中愤怒,冷笑道:“我听人说,武功高强者,若是修养跟不上,那也只是修武不修身的粗野之夫而已!”

    黑袍人不怒反笑:“好小子,你还真是有胆子,你可知道,要是你真激怒我,取你性命对我来说那是易如反掌!”

    楚欢点头道:“这一点我相信。但是你也要相信,就算我武功不及你,却也不会束手就擒。”

    黑袍人打量楚欢几眼,却是微微颔首,随即叹道:“看上去像个有血性的人,只可惜做的事情却未免太过卑鄙了些!”

    楚欢不明所指,淡淡道:“却不知前辈为何有此定论?楚欢虽然不是良善之人,但是自问却也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这句话,在下原封不动奉还!”

    楚欢明知这黑袍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自己若是低声下气,反倒会让对方鄙夷。

    楚欢性子本就不是卑躬屈膝之人,而且他隐隐觉得,对付这样的高手,做出低声下气之态让对方反感,还不如率性而为,说不定还能起到奇效。

    毕竟这一类真正的高手,见识过太多的卑躬屈膝唯唯诺诺,大鱼大肉吃得多了,遇上新奇的菜,只怕会让他觉得更有味道。

    黑袍人果然是没有动怒,只是笑道:“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别人看不出来,你当我还看不出来吗?”

    “你看出什么?”

    “看出你的假仁假义。”黑袍人冷笑道:“你和那两个尼姑无亲无故,却出手相助,别人只当你是急公好义,但是你真正的心思,我却是瞧得一清二楚!”

    楚欢面不改色,淡然道:“原来阁下还会读心术!”

    “读心术?”黑袍人有些错愕:“你知道读心术?”

    楚欢这是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却料不到黑袍人有此反应,反倒有些疑惑,问道:“阁下若不是善于读心术,怎能猜到我的心思!”

    黑袍人这才明白过来,楚欢并非真的懂得什么读心术,或许只是一时随口而言,往前走出一步,盯着楚欢的眼睛,缓缓道:“你对两个尼姑是否有所图谋?大尼姑死了,是了,你定然是对小尼姑不安好心,眼见大尼姑快要死去,所以做出一副好人的模样相助,无非是骗取小尼姑的信任而已……如今大尼姑死了,小尼姑对你感激有加,你的图谋只怕要得逞了吧?”

    楚欢闻言,却是放声笑起来。

    黑袍人厉声道:“你为何发笑?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

    楚欢神色冷峻,冷笑道:“方才称你一声前辈,只以为阁下的人品就算不能与阁下的武功相等,但多少也该差不多,实在没有想到,阁下的人品与武功,实在是相差甚远!”

    楚欢话声刚落,便见到那黑袍人欺身上前而来,速度之快,令人惊骇,楚欢只当是激怒了此人,也不犹豫,厉喝一声,握紧手中的匕首,挺身迎上前去,往那黑袍人刺了过去。

    他虽然知道自己绝非这黑袍人敌手,但是却也不愿意坐以待毙,总是要拼一下的。

    只是这黑袍人的武功还真是匪夷所思,楚欢匕首探出,那黑袍人明明就在自己身前,可是陡然间眼前一花,那人却已经骤然从眼前消失,楚欢惊骇间,身后已经传来声音道:“三十招之内,我不出手,只要你能碰上我,就算你赢,今日我便可放过你!”

    楚欢眯起眼睛,却没有出手,似乎在想着什么,终于,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面前的黑袍人,沉声道:“原来是你!”

第一三九章 练皮、练骨、练气!

    黑袍人并没有惊讶,那一双眼眸子盯着楚欢面孔,笑道:“你认出来了?”

    楚欢叹道:“阁下非但武功高强,而且连声音也能随时改变,实在让在下佩服。只是这半夜三更阁下不好好在和盛泉歇息,却又跑出来做什么?”

    黑袍人抬起手,缓缓掀开袍帽,骤然露出一张满脸虬髯大须的脸来,头发依然乱蓬蓬一片,他那浓密的虬髯罩住了它大半个脸,除了那一双眼睛能够清晰看见,他的整个样貌始终给人一种模糊之感。

    这人当然不是别人,正是楚欢在和盛泉之时,与楚欢同室而居的虬髯大汉,许多人都只以为他是哑汉,实际上此人武功莫测高深,非同小可。

    这人摘下袍帽,便哈哈笑道:“你眼睛倒也灵敏,看来我这身装扮实在不好!”

    楚欢自然想不到这个虬髯大汉半夜三更来寻自己,更不明白她究竟有何目的,虽然是熟人,但是楚欢依然戒备,淡淡问道:“在下与阁下先前约好,各走各的道路,却不知为何今夜诱我至此?”

    虬髯大汉并不回答,只是道:“我说过,三十招不出手,你若有能耐碰上我,我便饶你这一遭!”

    楚欢皱眉道:“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生死相搏?”

    “谈不上生死相搏。”虬髯大汉哈哈笑道:“以你的武功,跟我相斗,只能是你死而我活!”

    楚欢虽然知道他所言是事实,但是此人如此直言,还是让楚欢心里十分不舒服,握紧匕首,距离虬髯大汉不过四五步远,沉声道:“你装神弄鬼,到底想做什么?”

    虬髯大汉却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虬髯,道:“你再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

    楚欢见这虬髯大汉存心要找自己麻烦,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此人为何如此,难不成上次撞破此人武功非凡,这人思来想去,又要来杀人灭口?

    楚欢本来是个做事干脆利落的人,但是此人的武功实在太高,楚欢清楚,在这绝对的实力面前,自己此时孤身一人,实在没有其他什么好法子。

    “还不动手!”虬髯大汉厉喝一声,显然有些不耐烦,说话之间,他人已经再次欺身上前,楚欢见他过来,再不犹豫,亦是厉喝一声,手中的匕首直刺过去。

    虬髯大汉近到咫尺,见到匕首过来,不再向前,反而向后,他身形若鬼魅,但是楚欢却也不是软柿子,虬髯大汉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往后滑动,楚欢速度也不慢,他知道自己就算全力攻击,也未必能伤到虬髯大汉,但是这大汉声言自己三十招不能碰到他的身体,却也未免有些自傲,楚欢心中却是下定决心,此人既然如此自信,自己就算伤不了他,但是三十招内若是能用匕首哪怕在他衣裳上划破一道口子,也定能杀杀此人的威风。

    楚欢匕首如电,虬髯大汉身躯虽魁梧健硕,但是行动却轻灵无比,飘荡如云,寒夜之中,在这僻静之所,两人速度都是不慢,就如同黑夜下两道飘荡的游魂一般。

    楚欢一开始倒还有些自信,其实他习武至今,遇上的敌手不少,其中也不乏厉害角色,但是楚欢几乎从未败过,也正因如此,楚欢对于自己的武功向来都是十分自信。

    他一心想要在虬髯大汉的衣服上划上一道口子,亦深知对方非普通之辈,所以一出手便是拼尽全力,并不留手。

    但是十多招过去,虬髯大汉一直如同游魂般在自己身前飘动,自己的匕首每每便要划在虬髯大汉衣服之上,有时候楚欢甚至感觉到刀刃几乎沾上衣服,但是那虬髯大汉往往在瞬间却能闪过,匕首每次都是差之毫厘。

    又是十招过去,转眼间便要到三十招,楚欢紧咬牙关,心中越来越震惊。

    楚欢上次偷偷跟踪过虬髯大汉一回,却被虬髯大汉发现,当时倒也交过手,只不过那一次未过三个回合,楚欢就被虬髯大汉制住,当时楚欢就惊叹此人功夫之强,实属罕见。

    今夜这一次交手,楚欢更是发现,比起上一次,虬髯大汉今夜展露出来的功夫更是令人感到恐怖,他的速度、反应几乎已经超出人体的极限,而且他每一次闪避,都是恰到好处,妙之毫厘,楚欢惊骇之间,心中却也是大为赞叹。

    猛听到那虬髯大汉冷喝道:“三十招已过,楚欢,看来你还真只是三脚猫的把式。”

    楚欢一惊,这才明白,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攻出了三十招,而三十招之内,自己却根本不能触及虬髯大汉分毫。

    不容他多想,虬髯大汉却已经向他迎过来,口中道:“轮到我来给你这三脚猫的把式教训教训了……!”

    楚欢眼前就似乎是一道铁塔压过来,一片漆黑,知道事情不妙,双腿一点,借力往后跃去,他身体后跃之时,虬髯大汉就似乎幻成了他的影子,贴着他过去。

    楚欢身体后跃,口中却是厉喝,手臂在前面横划,是想阻止虬髯大汉贴近过来。

    猛觉得手腕子一紧,楚欢吃惊之间,感觉自己握着匕首的右臂一阵发麻,虎口隐隐作疼,手上一软,那把匕首脱手落地。

    楚欢又惊又怒,随即又感觉到虬髯大汉的一只手从自己的手臂上轻轻抚摸一下,虽然是轻柔一摸,但是楚欢却觉得手臂上像针扎一样刺痛。

    “皮不紧!”耳边传来虬髯大汉一声嘟囔,楚欢一时间还听不明白什么意思,随即又感觉虬髯大汉扯住自己的右臂,似乎也没有怎么用力地一拉,听得“咯噔”一声响,楚欢感觉肩胛骨一松,他瞬间就明白,这虬髯大汉这一扯之间,却已经将自己的肩胛骨扯脱落。

    “骨太松!”虬髯大汉又嘟囔一句。

    楚欢额头冷汗直冒,虽然右臂发疼,但他还是竭力踢出左脚,他的腿功是他最为得意的功夫,这一腿踢出去,却也是威力十足。

    虬髯大汉不等他左腿踢至,身形一晃,已经滑到楚欢的身侧,与楚欢在瞬间擦肩,擦肩而过之时,虬髯大汉,一只手掌轻飘飘地抬起,电光火石之间,却已经拍在了楚欢的胸口。

    按理说以他的魁梧身材,这一掌派出之时,该当带有断石碎金的威猛气势,但是恰恰相反,这一掌十分的柔软,反倒像久别重逢的故旧拍胸致意一般。

    只不过他这一掌其实虽然轻描淡写,但是楚欢却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一阵翻动,而且一股巨力扑面而来,他蹭蹭蹭连续退了十来步,强自站定,随即喉头一甜,竟是有一股子鲜血嘴角溢出来。

    虬髯大汉站定身形,却不再攻,只是摇了摇头,叹道:“皮不紧,骨不坚,气不足……楚欢,你练的都是什么狗屁功夫?就凭你这一身功夫,也想出人头地?”

    楚欢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地败在虬髯大汉的手下,对于这虬髯大汉的功夫,那已经是深感佩服,见虬髯大汉并无继续加害自己的意思,伸出左臂握住自己的右臂肩头,咬紧牙关,用力上下一移,听得“喀嚓”声响,自己却是将自己脱臼的右臂接上。

    他此时再看自己的手臂,豁然变色,方才虬髯大汉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一抚摸,当时感觉到一阵刺痛,此时看清楚,右臂的衣服破了五道口子,露出里面的肌肤,而肌肤之上,却正有五道鲜血淋漓的血口,这自然是刚才一抚之间留下的伤口。

    楚欢愈发觉得这虬髯大汉武功深不可测,对他的身份大是好奇,拱手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来路?今夜有此指教,究竟有何图谋?”

    虬髯大汉笑道:“我与你一样,也是一个好管闲事之人。”

    楚欢皱起眉头,道:“管闲事?”

    “天下武者,按照我的评定,若是分为十品的话,你顶多只能算是四品武者。”虬髯大汉摸着蓬乱的胡须道:“不入流而已!”

    楚欢叹道:“在阁下面前,在下的武功实在不入流。”

    虬髯大汉正色道:“楚欢,你的武功若是对付泛泛之辈,那是绰绰有余,但是真要遇上真正的高手,以你现在的本事,就是在太危险了。”

    楚欢一怔,听他这句话,竟似乎是在为自己担心,一时间闹不明白虬髯大汉究竟是何心思,皱眉问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虬髯大汉抬头望天,没有说话,漆黑的天幕,阴冷空洞,许久之后,虬髯大汉才缓缓道:“你还有家人?”

    楚欢点头道:“有!”

    “听说你如今进了衙门,成了卫将。”虬髯大汉缓缓道:“若是如此,你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多,你的责任也会越来越大,需要保护的人自然也会不少,而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何去保护他人?”

    楚欢越听越疑惑,问道:“阁下这番话,到底是何用意?”

    “你要练皮、练骨、练气!”虬髯大汉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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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零章 龙象经

    第一四零章龙象经——

    楚欢一怔,只这一瞬间,他却陡然明白,方才虬髯大汉咄咄逼人,其目的恐怕不是为了要与自己为难,只不过是在试一试自己功夫到底有多少深浅。

    此时这虬髯大汉说出“练皮、练骨、练气”,还真是让楚欢十分惊讶,不解问道:“前辈的意思是?”

    “你曾经是否习练过吐纳调戏内气之法?”虬髯大汉问道。

    楚欢点点头,也不隐瞒:“在下确实有调息法门。”

    虬髯大汉摇头道:“当今天下,流传世间的调戏法门,多是道家吐纳之法,虽然道家也不乏高深的调戏法门,但是极其稀少,你所习练的,只不过是寻常的道家吐纳之法,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如今修习道家法门也不过三五载而已!”

    楚欢心中又是一惊,想不到虬髯大汉竟是如此眼尖,却听得虬髯大汉继续道:“你修习《乾元法》不过三五载,能有今日之造诣,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但是《乾元法》太过稀松平常,它与《太上感应篇》、《混沌三圣经》都是道家最常见调息法门,可强身健体,调息养元,不过就算习练一百年,也只不过比普通人强上一些,从武学来说,最高也只能达到六品而已,无法突破!”

    楚欢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心生敬佩,拱手问道:“前辈赐教,感激不尽,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前辈?”

    虬髯大汉此时神情肃然,已无先前那种戏谑之色,缓缓道:“你可以叫我罗多!”

    “罗多?”楚欢只觉得这个名字十分古怪。

    虬髯大汉也不多废话,继续道:“凡夫俗子,若是能做到时常静心吐纳,亦可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就更不必说有专门修习元气之法了。你的速度和反应超出普通人,甚至于力道十足,这却都是因为你习练《乾元法》之故,但是这还不够!”

    “不够?”楚欢似乎明白什么,问道:“罗……罗前辈武功高深莫测,想必也是修习了高深的道家法门!”

    虬髯大汉哈哈笑起来,摇头笑道:“这天下可不是只有道家才有修习元气的法门。”

    他瞧见不远处有一块石头,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下去,向楚欢招了招手,楚欢微一皱眉,此时感觉这虬髯大汉罗多并无恶意,终是靠近过去。

    “普通的修气之法,就好比你的《乾元法》,就算练到极致,也只是让你五感加强,耳聪目明,身轻如燕,气息顺畅而已。”罗多凝视楚欢道:“但是真正的武道高手,仅仅只是这些,那还远不足够。”

    楚欢此时升起极大的兴趣。

    一直以来,楚欢在搏击之中,追求的是速度和力道,而且他一直持之以恒提升自己在这两方面的能力。

    比起普通人,楚欢在速度和力道之上,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是罗多今日却陡然提出“气”的概念,楚欢自然也知道练气的益处,但是他一直觉得练气是辅助性的功夫,其目的是为了加强身体的机能而已。

    “真正的元气,那是能够改变身体。”罗多缓缓道:“皮如棉,骨如钢,气如虹!”

    “皮如棉,骨如钢,气如虹……!”楚欢跟着喃喃自语一边,这九个字却陡然让楚欢精神一震,似乎在这瞬间进入了另一个领域。

    他猛然想起那一夜与罗多第一次交手,当时他一腿踢在罗多的腿上,就似乎踢在钢铁之上,当时只以为罗多的腿部带有铁制护具,如今看来,事情是另有蹊跷。

    见楚欢显出沉思之色,罗多嘿嘿一笑,盯着楚欢,问道:“你想不想达到如此境界?若果真有一日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你大可保护自己身边所有的人了!”

    楚欢没有犹豫,道:“能够达到如此境界,自然是梦寐以求!”

    “好!”罗多哈哈笑道:“够坦诚。”他微一沉吟,终于道:“我今日传授你一套运气法门,对你大有裨益,却不知你可愿意修习?”

    楚欢吃惊道:“你……你传我运气法门?”

    罗多点点头。

    楚欢又问道:“前辈今日引我出来,难道……!”

    他话还没说完,罗多已经笑道:“带你出来之时,并未作决定,这只是我刚刚决定的事情……当然,我随时都会改变主意,我现在只问你,可愿意学这门功夫?”

    楚欢弄不清楚罗多为何要传自己功夫,但是心中却隐隐感觉,这罗多既然要传自己功夫,想来绝不是普通的功夫。

    楚欢以前修习过道家吐纳之法《乾元法》,其实这并非罗多口中所言的遍地都是,而且修习《乾元法》,却也不是人人都能习练,还需一定的天赋和悟性。

    这门心法,楚欢一直都觉得十分精妙,但是落在罗多的口中,却似乎不值一提,既然如此,他要传授的运气法门,比起《乾元法》,只能是更为高深。

    楚欢拱手道:“愿受前辈指点!”

    罗多哈哈一笑,随即沉声道:“但是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我传授你的练气法门,与你所修习的《乾元法》大不相同,若是习了我的功夫,《乾元法》便万不能再去休习。而且你体内的气脉流通已经习惯了《乾元法》的流通,所以初习我的功夫,体内的气脉定会出现混乱,甚至有时候身体会出现难以忍受的剧痛,如果是这样,你可还愿意习练?”

    楚欢皱起眉头来。

    罗多嘿嘿一笑,道:“你自己要考虑清楚,说不定是我传授你邪道功夫,故意害你,那也是说不定的。”

    他若不这样说,楚欢心中还有几分疑虑,反倒是罗多说出这句话,楚欢再无犹豫,今夜的形势他是看的清楚,罗多要害自己,根本不用话费这样的心思,他今夜引自己出来,九成九就是为了传授自己功夫,当下拱手道:“请前辈指教!”

    罗多招招手,楚欢凑近过去,罗多贴近耳朵,低声道:“我现在便口授你运气法门,我只说两遍,你若能记住,那便是你有悟性,可以修炼这门功夫,否则……只能是无缘,你也没有那悟性,便不必学了。”不等楚欢说话,对这楚欢耳朵低声耳语起来。

    楚欢记忆力倒是不差,罗多在他耳畔低语,许多词语晦涩难懂,一时间根本无法理解,但是他却极其聪明,一时间无法理解倒也罢了,先将口诀记下来就是。

    这一套口诀到有好几百个字,而且不少词句十分拗口,罗多说完第一遍,饶是楚环用心记忆,但是许多却也只记了个六成。

    楚欢此时也明白,为何罗多要传授两遍口诀,看来罗多也是清楚,这套口诀确实不是一遍就可以记住。

    一遍说完,罗多肃然道:“我再说一遍,你能记住多少,就看你有多大的缘分了!”

    楚欢深吸一口气,抛去一切思绪,聚起精神,微微点头。

    罗多当下又说了一遍,楚欢闭着眼睛,将罗多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中,等到罗多说完,楚欢却没有立刻睁开眼睛。

    罗多含笑道:“你记住多少了?”

    楚欢也不说其他,当下低声将罗多传授的口诀重复了一遍,罗多听他念完,显出欣慰之色,笑道:“你小子果然有些门道,一字不差!”

    楚欢睁开眼睛,道:“前辈传授的口诀,深奥精妙,但是对在下来说,许多地方却是生涩难通,不好领会!”

    罗多淡淡笑道:“你若是现在便能将这套口诀领会,那便连神仙也比不上你了。当初为了将这套口诀融会贯通,我是花了十六年的时间,你却想在顷刻间理解,当真是异想天开!”

    “十六年?”楚欢大吃一惊,变了颜色,当初《乾元法》花了楚欢不过半年时间便即通晓,楚欢便已经觉得十分艰难,实在想不到这区区几百字的练气口诀,竟然耗去了罗多十六年的光阴,皱起眉头,难道说这罗多的智商太弱,一套法门要花费十六年?

    罗多却似乎瞧出楚欢心思,嘿嘿笑道:“你小子的心思,我看得出来,不过以我估算,以你的智慧,要想全盘领悟,只怕要花上二十年。”

    楚欢心中不以为然,只是笑了笑,问道:“罗前辈,你传授的这套法门,可有名称?”

    罗多想了想,终于道:“《龙象经》!”

    “龙象经?”

    罗多也不多做解释,道:“你不必强求一时间便将口诀完全理通,我也不会解释给你听,这套口诀,只有你自己慢慢领悟出每一句话的含义,对你才有极大的裨益。口诀三百二十个字,每四十个字便是一道吐纳之法,共有八道,无法跳跃,每一道习圆满,你才有能力循序向上修习……等到你习练到第八道,倒也勉强可以跻身十品高手了!”

    楚欢又是一怔,他心中始终记着那三百二十个字,蓦然觉得,这几百个字,一开始的涵义却也不是难以理解,正如罗多所言,越到后面,越是生涩难通,如此看来,这套吐纳法门确实是越往后面越难习练。

    罗多站起身来,凝视楚欢片刻,终于道:“言尽于此,我也不与你多说了,只盼你苦心修习,好好保护身边的人!”

    他转身便要离开,楚欢急忙道:“罗前辈,承蒙教授武功,感激不尽,可是……在下敢问一句,前辈为何如此垂爱?”

    罗多也不回头,沉吟了一下,才道:“我说过,我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瞧着你对眼,传你一套功夫,也算不得什么。不过你可要记住,你我从未见过,我也从未教过你的功夫,至若罗多,世间也从无此人!”

    楚欢皱起眉头,罗多的这个解释,当然不能让楚欢理解。

    “你用什么兵器?”罗多忽然问道。

    楚欢想了想,才道:“刀!”

    “大刀看刃,习练大刀之人,皆以为刀刃乃是大刀最利之处,所以刀刃的功夫,就有劈、斩、撩、抹、刺、压、挂多种。”罗多缓缓道:“但是如果刀背、刀身、刀萼、刀柄都算打击对方的利处,那就会出现无穷变化,难以尽数。单手看手,双刀看走,但是若双手使单刀,看手又看走,既有力道,又有灵便……善于利用腕指,单刀在双手间游走如一,想来威力会增加数倍……!”说到此处,罗多哈哈笑起来,再不多言,身形如鬼魅,往前疾走,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楚欢伫立当地,罗多这番话,却是发人省醒,只是此人来无影去无踪,转瞬即逝,四下里空荡荡一片,冷清无比,就似乎罗多从没有出现过。

第一四一章 多了丫鬟

    第一四一章多了丫鬟——

    楚欢回到正气堂,离天亮依然有短时间,他回到屋中,手臂上的伤口依然有些刺痛,弄了些清水清洗了一下,然后自己找了干净的布巾包扎好。

    今夜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让别人知道。

    屋内十分安静,楚欢平心静气,坐在椅子上,又在心中将罗多传授的口诀默念了几遍,牢记在心头。

    罗多声言这《龙象经》分为八道,每一道的口诀不过四十个字而已,当下又在心中将第一道的四十个字默念一遍。

    这第一道的四十个字倒也不难,若是普通人,只怕难以理解,但是楚欢曾经也学习过吐纳之法,所以对这入门的四十个字,倒也大致能够理解。

    所谓的练气,最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呼吸,而属于则是吐纳之法。

    普通人偶尔深呼吸,保持呼吸的顺畅,对身体也是有极佳的帮助,很早之前,便有一群人发现到了这一呼一吸之间对人体的巨大益处,由此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研究,创造出了诸多玄奇的吐纳之法。

    人的身体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玄妙之源,吐纳之法一旦得当,对人体机能确实起着改善效用,甚至能够突破正常人的人体之极限。

    楚欢按照《龙象经》的入门口诀,开始吐纳,一开始倒也很是顺畅,但是仅仅片刻间,就感觉到胸口一阵憋闷,竟是产生了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他吃了一惊,手捂着胸口,屏息小片刻,那憋闷之感才渐渐消去。

    这时候想起罗多的话,初练《龙象经》,由于《龙象经》的吐纳之法与楚欢之前修炼的《乾元法》大不相同,气息周游的经脉顺序更是有着天壤之别,所以会出现不适之症。

    如此看来,修习《龙象经》之时,胸口出现的憋闷,恐怕就是罗多所说的不适之症了。

    到现在为止,楚欢也不知到罗多为何要传授自己《龙象经》,颇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从罗多当时的态度来看,罗多显得十分郑重且谨慎,绝非心血来潮。

    他也曾闪过那么一丝念头,这罗多半夜三更找上自己,然后传授自己功夫,是不是隐含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转念一想,只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小,正如自己之前所想一般,自己与罗多之间的武道修为差距相差太大,罗多要对付自己,犯不着这样多费周折。

    他平息片刻,又开始按照《龙象经》的法门吐纳,这一次依然如刚才一样,胸口一阵憋闷,楚欢知道,武学之上,总会存在着一些难关,说不定坚持一下便能够突破过去,当下便强自忍住,一面按照《龙象经》平缓吐纳,一面忍着胸口的憋闷。

    但是随着自己的吐纳,胸口的憋闷之感越来越剧烈,呼吸急促起来,无法顺畅吐纳,而且胸口的憋闷,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楚欢心中大惊,知道不能硬闯过去,急忙收息,此时却已经感觉自己的额头满是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时明白,这《龙象经》果然非比寻常,这入门功夫便极其难练,自己现在甚至在门前就被挡住,由此亦可见,《龙象经》后面的修习,那该当时如何艰难。

    罗多说他花了十六年才领悟《龙象经》,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楚欢正喘息间,门外传来敲门声,便听到白瞎子的声音道:“楚兄,屋里灯还亮着,是否还没睡?”

    楚欢过去打开门,却见白瞎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道:“楚兄,厨房里做了面条,我瞧你这边灯亮着,想来还没歇下,所以给你送来一碗,你乘热吃吧!”

    楚欢接过面条,这白瞎子看起来是粗人,倒也细心。

    坐了下去,白瞎子微皱眉头问道:“楚兄,灵珈师太去了,如莲姑娘接下来该如何安顿?”

    楚欢喝了一口面汤,身上一阵热腾,放下碗筷,道:“我已经答应灵珈师太,日后会帮她照顾如莲,如莲也已经答应,等到灵珈师太火化之后,我和如莲会带着骨灰回去府城,找个时候将骨灰放入佛塔之中,至若如莲……!”他想了一想,叹道:“暂时便住在我那头吧,好在我那屋子宽敞,多出一个人倒也无妨。”

    白瞎子道:“如此便是极好了。”顿了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是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楚欢见白瞎子显出犹豫之色,笑道:“白兄,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白瞎子想了想,终于道:“楚兄,是有一件私事儿要与你商量……只怕有些难为你,所以……所以不好启齿……!”

    楚欢似乎明白什么,微笑道:“白兄,你我虽然相交不久,但白兄是个性情中人,也帮了我不少……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只要楚欢力所能及,不会推辞!”

    白瞎子有些尴尬道:“楚兄,白瞎子四十岁的人了,到如今一事无成,说起来在这县城算是一号人物,但是归根结底,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一方地头蛇而已……!”

    楚欢笑道:“白兄是要进入禁卫军?”

    白瞎子一怔,立刻起身来,向楚欢拱手道:“楚……楚卫将,白瞎子也是有祖宗,也想光宗耀祖,今日厚着脸皮,只盼楚卫将能够扶助一二。”

    楚欢道:“我这卫将,如今也只是有名无实,白兄跟着我,未必能够有很好的前途,说不定还会时常处于凶险之中……这县城虽不大,但丰衣足食,白兄又何必与我一起面对未知的前程?”

    “不管前程如何,白瞎子日后愿意跟随楚卫将左右。”白瞎子正色道:“哪怕日后真的遇上祸事,白瞎子也愿意随同楚卫将一同担待。留在县城,固然衣食无愁,但是白瞎子也是七尺男儿,也想活的痛快一些!”

    楚欢站起身来,道:“白兄,你能信任楚欢,楚欢感激。这样吧,此事你再考虑一阵时间,若是真的下定决心,再和我说,你毕竟有家有业……不能只凭一时的冲动。”

    白瞎子正要说话,楚欢已经摆手道:“你不必多说,再想一想,等你真的决定了,再与我说!”

    “既然如此,白瞎子先行谢过。”白瞎子拱了拱手。

    灵珈师太的尸首在正气堂停放了三日,如莲寸步不离,到了时辰,楚欢这才劝慰如莲,将灵珈师太的遗体就在正气堂内火化,找了骨灰坛子,将灵珈师太的骨灰存放其中。

    办完灵珈师太的丧事,楚欢也不在县城多做停留,只是抽空去看望了舅爷李夫子一趟,少不得买些酒水糕点过去。

    他自然不会对李夫子说是前来县城办理丧事,只是专程过来看望,随后便让人雇了车子,如莲乘车,一行人返回了府城。

    因为灵珈师太有遗嘱,如莲虽然觉得跟随楚欢会增添楚欢的麻烦,但是却也没有违抗,楚欢知她心情不好,时常安慰几句。

    这日黄昏时分,便即返回了府城,马车停在楚欢宅子外面,胖柳非常麻利地上去敲门,开门的自然是素娘,见到胖柳腰挎大刀,有些害怕,真要关门,却瞥见楚欢过来,这才松了口气,打开了门,却瞧见马车中走下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来,十分纳闷。

    如莲此时穿着小棉袄,头戴帽子,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一看就是个小姑娘,素娘看着如莲感觉奇怪,如莲见到素娘,却有些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楚欢已经笑道:“如莲,这是你素娘姐,以后就要住在一起,她待人极好,不要害怕。”

    素娘一时糊涂,什么住在一起,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只是这时候也不好多问,楚欢付了车钱,又让胖柳和王涵暂且回去,临去之前,少不得给了一些银钱,只说让他们去好好吃上一顿。

    胖柳很是欢喜,他此前已经见识过楚欢出手大方,不是小气之人,此时掏出银钱,足够大吃大喝几顿,心中只觉着日后必定都是好日子,与王涵欢天喜地去了。

    倒是素娘见到楚欢掏出不少银钱给胖柳二人,心中疼了一下,暗中责怪楚欢出手太过大方,不知道锅是铁打的。

    进了门内,如莲四下里看了看,脸上依然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此时楚李氏已经出来,见到楚欢,自是欢喜,可是看到多出一个姑娘来,却是十分的疑惑,但是她虽然出身贫寒,却热情好客,既然是楚欢带回来,总归是客人,上前拉着如莲的手,柔声道:“这是哪家姑娘,长的秀气……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如莲见楚李氏温和慈祥,心中一暖,畏惧之心小了些,轻声道:“我叫如莲,今年……今年十五……阿弥……!”她差点唱出佛号,但是陡然间想起灵珈师太的遗嘱,又想起楚欢的交代,这一声佛号只唱了一半便即打住。

    “阿米?”楚李氏耳朵倒不聋,见如莲说了一半没说下去,奇道:“姑娘,你说什么?”

    如脸顿时小脸憋得发红,楚欢已经上前笑道:“娘,你别吓着如莲。”当下扶着楚李氏回到屋中,轻声道:“如莲姑娘遇到了难处,要在咱们这里住下,以后还要娘照顾着。”

    素娘在一旁瞧着,满腹疑云,心里有许多许多的问题,可是一时却也没有机会去问。

    楚李氏听说如莲遇到难处,忙道:“这屋子大的很,住在一起也有照应。”拉着如莲的小手:“这丫头手冻得发凉,来,到婆婆屋里去,那里生着炉子,暖和得紧。”

    楚李氏表现得十分亲热,如莲何曾得到过如此温柔的对待,心中感动,对楚李氏大生好感,竟是很听话地跟了过去。

    素娘见如莲被楚李氏带进去,这才轻手轻脚走到楚欢身边,探头往那边望了望,轻声问道:“二郎,她住在我们家?”

    楚欢点点头,笑道:“素娘姐,这事儿我还要与你商量……!”

    素娘心中想道:“人都带回家了,还说和我商量。”但是面上却显出疑惑之色道:“她是谁啊?我以前都没见过。”

    楚欢路上也想过,如果对家人说如莲是尼姑,这种就会让家人感觉有些怪异,想好了说辞,低声道:“其实她身世很可怜。她的家乡遭了灾,和母亲相依为命,四处流浪,却又碰上歹人,母亲被土匪杀死,只剩下她一个人,举目无亲,我恰好遇上她,见她可怜,本来不想收留,但是心中又一想,你和母亲都是善良之人,如果是你们碰到此事,一定会带回家中收留,思来想去,所以这才带了回来……!”

    素娘闻言,鼻子一酸,道:“当然要带回来的。她一个人没有地方可去,若是不收留,一个小丫头,更会生出许多凶险来。反正咱们家里房屋多,我现在就去给她收拾,对了,她还没吃东西吧?我给她收拾好房间,马上就给你们做饭去……!”

    素娘也是穷苦人出身,自然能够洞悉穷人的苦难,当初她也是与楚李氏相依为命,吃过许多苦,此时楚欢说起如莲遭遇,让素娘感同身受。

    楚欢心中感叹,无论如何,素娘的心地终究是十分的纯善,自己迫不得己这般说,也是善意的谎言,柔声道:“素娘姐,辛苦你了!”

    他声音温柔,素娘脸一热,便要去收拾房间,楚欢却已经叫道:“素娘姐,你等一下!”

    素娘回过头,好奇问道:“怎么了?”

    “莫名其妙收留一个人回来,日后也多费周折解释。”楚欢低声道:“日后若是有人说起,就说是咱们买的一个丫头。”

    “丫头?”素娘眨了眨眼睛,甚有风情。

    她如今的衣着不比往日,往日穿着朴素的粗布衣裳,就有几分风情,如今穿上锦袄,而且梳洗干净,长发如花朵般盘在头顶,一张白净的脸上,杏眼桃腮,眉黛弯弯,五官虽然称不上精致,却也美丽得很,配上熟透了的女人娇躯,充满了成熟女人的迷人风情。

    “大户人家都会有伺候主人的丫鬟。”楚欢道:“以后对外就说如莲是买来伺候母亲的丫鬟,也免去许多的麻烦。”

第一四二章 四口之家

    素娘疑惑道:“会有什么麻烦?”陡然想到什么,低声问道:“二郎,今天那两个跟你回来的是什么人啊?他们身上都挂着刀,真是吓死人了。”

    素娘毕竟是长嫂,楚欢却也不好什么事情都瞒她,而且有些事情素娘迟早也会知道,沉吟了一下,才道:“那两位都是禁卫军的人……!”担心素娘听不懂什么是禁卫军,干脆道:“他们都是当兵的,是官府中人,以后都听候我的差遣!”

    素娘一时没回过神,问道:“为什么要听你差遣?”

    楚欢挠了挠头,笑道:“这个……我如今也是官府中人,是禁卫军的卫将!”

    “卫将?”素娘疑惑道:“这官很大吗?”

    楚欢道:“也不算很大,但是……仅以官职而论,似乎也不算太小,能管一些人!”

    “那比起知县老爷,谁大谁小?”素娘忙问道,在她心中,知县老爷就是天大的官了,所以她想以知县的官位来衡量楚欢究竟有多大官。

    楚欢见素娘俏脸上一副迫切的神情,心中有些好笑,想了想,才道:“知县是文官,我这是武将,真要比起来……应该不比知县小吧。”

    素娘陡然捂住嘴,一脸惊讶,随即满脸狐疑之色,疑惑道:“二郎,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以前听人说过,要做大官,便要读书考功名,你……你又没有念过书,更没考中过功名,连秀才也不是,怎会当官?”心里只觉得楚欢是在逗她玩。

    楚欢耐心解释道:“这当官有两条途径,一条途径就像你所说的,依靠考试博取功名,文状元武状元什么的,就是这条道,还有另一条道路,便是举荐。”

    “举荐?”素娘眨了眨眼睛,兀自有些迷糊。

    楚欢道:“就好比一个人很有本事,但是却没参加考试,但是被眼光很好的大官看见,便起用提拔,这就是举荐了。”

    素娘这下子明白过来,蹙眉道:“是不是说你很有本事,被大官看中了,所以提拔你?”

    楚欢笑了笑,道:“也可以这样说。”

    素娘纳闷道:“二郎,你真有那么大本事吗?苏家提拔你,连当官的也让你做官……!”到了此时此刻,兀自不相信。

    楚欢知道素娘心里纳闷,也不多说,只是笑笑,素娘又道:“我听人说,做了官,就是老爷……你现在是老爷了吗?”

    “别听那些。”楚欢笑道:“便是再大的官,也是素娘姐的二郎!”忽地感觉这话有些古怪,却瞅见素娘俏脸也是一红。

    素娘心中现在已经有些忐忑。

    往日里只当楚欢是自己的小叔子,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感,但是现在感觉楚欢所说的似乎是真的,而且她也是见到两名佩刀的兵士送楚欢回来,愈发觉得楚欢所言是真,顿时便有些紧张。

    她出身贫寒,小民百姓对官员本就有一种畏惧感,此是楚环成了一名官员,而且似乎比知县老爷还要大,这让素娘顿时拘谨起来,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忐忑,暗想:“二郎也能当上大官?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只是……只是二郎成了老爷,以后……以后我说话做事可要小心些,不能惹他生气……!”

    她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楚欢见她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叫了一声,素娘也没有答应,又叫了一声,素娘回过神来,慌道:“老爷,什么……什么事?”

    她心中想着楚欢成了老爷,口中却是情不自禁地叫出老爷来。

    楚欢哭笑不得,只能摇头道:“没事,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素娘忙道:“我……我去收拾房间……!”像小猫儿似地,小跑离开,穿着锦袄,她小步子却是飞快,扭着屁股,一转眼就没了踪迹。

    楚欢摇头笑了笑,素娘性子虽然刚烈,但是毕竟是出身小户,世面见得太少,遇上真正的大事或者大人物,就有些慌手脚。

    到了母亲屋中,只见楚李氏正拉着如莲说话,如莲小脸憋得通红,低着头,也不敢多说。

    楚欢知道虽然现在日子虽然比以前好过许多,但是对于楚李氏来说,这府城是个陌生之地,人生地不熟,又不像以前在刘家村可以与村民们说说话,在这里每日憋在屋子里,除了素娘还是素娘,也没个说话的人,如今多了一个小丫头住进来,也就等于多了一个说话的人,而且如莲长得干干净净,看起来也秀气,惹人怜爱,自然让楚李氏满心欢喜。

    “这孩子怕生,不敢说话。”楚李氏见楚欢进来,笑眯眯道:“以后都要住在一起,就不要害怕。”

    如莲见到楚欢进来,松了口气,楚欢已经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如莲,楚大哥有件事儿要与你商量!”

    如莲忙道:“楚大哥,你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楚欢道:“我方才和你素娘姐商议过,以后有外人问起,就说你是伺候我娘的丫鬟……!”

    如莲立刻道:“楚大哥,我会好好服侍……服侍老妈妈,我以前服侍师……!”似乎觉得这话不该说,脸一红:“我以前伺候过人,洗衣服打扫屋子做饭我都会,有些不会的,我……我可以慢慢学!”她说的诚挚无比,楚欢屡次帮她,她对楚欢的感激无以言表,只盼有机会报答,莫说做丫鬟,便是最苦最累的事情,她也心甘情愿去做。

    楚李氏却责怪道:“二郎,你怎能让丫头当丫鬟?咱们又不是大户人家,而且娘也不用人伺候……!”

    楚欢忙摆手道:“娘,如莲,你们可不要误会。”向如莲道:“如莲,楚大哥不是让你做真的丫鬟,只是以后有些事情对外人解释起来难免有些麻烦,这般说会简单得多。家里就我们四个人,以后楚大哥会将你当做是我的亲妹妹,我娘也是你娘,你懂我的意思吗?”

    如莲点点头,小声道:“如莲明白了,楚大哥,谢……谢谢你!”

    楚李氏也笑起来,道:“就是这样了。”握着如莲的手,柔声道:“丫头,以后我就是你娘,咱们在一起过日子。”

    楚欢起身来,道:“娘,你要有话何如连说,回头有的是时间,我先带如莲过去看看房间,素娘姐在帮她收拾!”

    “我自己会收拾。”如莲急忙起身来。

    楚欢温和一笑,领着楚欢出了房间,才压低声音,将方才编出来的身世告诉如莲,如莲显出为难之色,怯生生道:“楚大哥,这……这岂不是说谎话吗?阿弥陀佛,佛门子弟戒妄语……!”

    楚欢肃然道:“如莲,你现在已经暂时还俗,不是佛家子弟,你可知道?”

    如莲一怔,随即微微点头,神情看上去有些黯然。

    楚欢叹了口气,柔声道:“楚大哥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都是为了你好……!”

    如莲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楚欢,郑重点头道:“楚大哥,如莲明白,你都是为如莲好,以后别人问起,我都这样说,不会让人知道我是佛门子弟。师傅让我听你的话,我会好好听话的。”

    楚欢见她楚楚可怜,爱怜之心顿起,温言道:“这就好。你放心,灵珈师太让我照顾你,我就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委屈。”忽地想到什么,问道:“对了,灵珈师太的骨灰坛在你身上?”

    “在!”如莲捧着胸口:“在我怀里。”

    楚欢轻声道:“回头我去打听一下,找个时日将骨灰坛子放进佛塔之中,你看可好?”

    如莲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楚大哥,我以前在庵中听她们说,若是人死去,对着骨灰诵经八十一日,便能帮着亡魂渡过八十一遭劫难……所以……!”她低着头,不敢说下去。

    楚欢轻声道:“你是想对着灵珈师太的骨灰坛诵经?”

    如莲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灵气十足:“楚大哥,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楚欢知道这是她的心愿,在外人看来有些荒谬,但在如莲看来,她这是帮助灵珈师太渡劫,欣然道:“你有自己的房间,只是回头要好生供奉着,若是她们问起,你就说是你母亲的骨灰……你明白我的意思?”

    如莲本以为楚欢不会答应,毕竟家中放着骨灰,总是不大吉利,见楚欢答应,又是欢喜又是感激,连连点头道:“我知道的,楚大哥,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话。”

    此时素娘已经扭着小蛮腰过来,看到如莲,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含笑道:“如莲妹子,你来看看,我帮你收拾好了,有些简陋,缺什么东西你告诉我,回头我去为你置办。”

    如莲忙道:“谢谢……谢谢素娘姐!”

    素娘笑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不要这样客套。”过来牵着如莲的手,去看房间。

    晚上吃饭之时,素娘为了表示欢迎新成员,倒是做了几道好菜,如莲是出家人,却不吃荤,素娘有些奇怪,心中暗想:“难道我做的菜不好吃?”

    素娘的心思,楚欢一眼就能看出来,笑道:“素娘姐,如莲天生不吃荤,只吃素菜。”

    素娘“哦”了一声,心中大是奇怪,觉着这天下之事还真是无奇不有,这鱼肉可比青菜好吃多了,怎地会有人不喜欢鱼肉。

    吃饭之时,如莲很是腼腆,小口小口吃饭,素娘偶尔看看,却发现如莲的总做很优雅,而且这丫头年纪虽小,长相却是很清秀俊俏,心中陡然想起一事,暗想:“吕道长说二郎有桃花劫,难道……难道应在如莲身上?”随即又想:“她年纪这样小,和二郎相差六七岁,应该不会?”又想:“可是我听人说,有许多年纪相差极大的男女也能成婚的?”她心中胡思乱想,旁人自然毫不清楚她的心思。

    陡然间又想起楚欢已经做了官,吃饭之时,也就时常情不自禁地偷瞥楚欢,见楚欢脸庞棱角分明,越看越好看,心中暗想:“这便是做老爷的吗?可是和以前的二郎一样,也没什么不同啊?唔,他们常说见到老爷要行礼,要不然就是大不敬,那么我以后是不是要向二郎行礼?但是我是二郎的长嫂,是老爷的嫂子,那……那还用行礼吗?”心中矛盾不已,打定主意,回头到街市上买菜的时候,找个人探探话风,要做到心里有数才成。

    她禁不住又瞥了楚欢一眼,却见楚欢也想自己看过来,顿时心惊肉跳,低下螓首,埋头吃饭,隐隐感觉耳根子发烧。

    楚欢却是疑惑的紧,这阵子素娘的反应总有些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一四三章 勇猛的美娇.娘

    第一四三章勇猛的美娇.娘——

    这一晚素娘上半夜一直没有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腹心事,直到下半夜实在撑不住,在迷迷糊糊中睡去,翌日天刚蒙蒙亮,她便起身来。

    她习惯了早睡早起,便是昨晚睡得晚了,第二天早上也是早早起来,穿上衣服出了房,却见到屋里一个影子晃动,定睛细看,竟是如莲一大早已经起来在扫地,素娘急忙上前,道:“哎哟,你个小丫头,怎地这么早就起来,这些事儿用不着你做。”

    如莲道:“素娘姐,你起来了?我……我会扫地的。”

    “不用不用。”素娘接过扫帚,道:“昨晚二郎说你不吃荤,家里也没有新鲜的素菜,你要是愿意,洗刷一下,随我去街上买些蔬菜回来。”

    如莲忙道:“好。”

    两人梳洗完毕,素娘挎了菜篮子,便领着如莲上街买菜。

    菜市就在隔条街,路途不远,素娘虽然来府城不久,但是对旁边这条街却已经熟悉,已经知道一些铺子的所在。

    冬日里其实也没有什么时鲜蔬菜,不过倒也有豆腐、冬笋、芹菜、胡萝卜这些素菜,路上素娘倒也十分关护如莲,直问昨夜睡的好不好,还缺什么。

    素娘本就是个心热的人,如莲一开始对素娘还有些害怕,素娘笑眯眯地嘘寒问暖,让如莲心中热乎乎的,只觉得这个素娘姐真是一个好人。

    素娘有楚欢给的几十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对于素娘来说,自己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阔绰人了。

    到了街上,虽然天色尚早,但是已经人来人往,如莲有些怯生生地跟在素娘身后,到得一处豆腐铺子前,素娘已经上前去道:“给我来两块豆腐……!”

    “好勒!”里面答应着,捡了两块豆腐,用纸包包起来,递给素娘,素娘付了铜钱,接过豆腐放进篮子里,还没转身,便听到身后传来尖利的声音叫道:“哎哟,你这小丫头片子,没长眼睛吗?”

    素娘回头,只见如莲神色慌张,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只见一位穿着红色锦袄的妇人正冷眉竖眼地盯着如莲,身边跟着两名丫鬟,早有一名丫鬟上前来,指着如莲骂道:“你这小蹄子,撞了我家夫人,还不跪下道歉?”

    如莲怯生生道:“不是……不是我撞上去的,是……是她……!”

    那妇人一副尖尖脸,虽然长相不丑,但是一看就是刻薄相,拉下脸,道:“臭丫头,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撞了你?还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当真委屈你了?”

    素娘火冒三丈,两步上前,一把将如莲拉到身后,抬手将腮边青丝捋到耳根后面,冷笑道:“仗着人多欺负人是不是?”

    那妇人一怔,随即怒道:“你又是什么人?敢来多管闲事?”

    “这是我妹妹,你欺负她就是欺负我。”素娘是从刘家村久经战阵的,吵架也不在少数,一手提菜篮子,一手叉腰道:“先不说是不是我妹妹撞了你,就算真的是,向你说声对不起也就是了,还需要跪下道歉?你当你是谁?”

    旁边顿时围了不少人,那卖豆腐的商户瞧见那尖脸妇人,已经赔笑道:“这不是陈夫人吗?陈夫人,你消消气,她是乡下来的,你别和她一般见识。陈夫人是要买豆腐,我这就给你挑几块好豆腐!”

    这人显然认识尖脸妇人,虽然好像说和,但是话里却贬低了素娘,捧着尖脸的陈夫人。

    素娘瞪了卖豆腐的一眼,陈夫人却已经轻蔑地笑起来:“原来是乡下来的乡巴佬,怪不得没规矩,也懒得很你们这些泥腿子见识。”

    这陈夫人欺负如莲,就让素娘心里不舒服,此时更是贬低乡下人,这让素娘心中火起,冷笑道:“乡下人又怎么了?也是两个眼睛两只手,还比你低一等不成?瞧你这幅样子,也不像是个守规矩的人。”

    “你……你说什么?”陈夫人气极:“你这个狐狸精,再说一句试一试?”

    素娘长相俏美,如今生活在府城,不比以前在乡下,出门的时候也是打扮一番,看上去妩媚动人,颇为美艳,这陈夫人见她长相美丽,这才骂她“狐狸精”。

    论起吵架,素娘可绝不输于一般人,冷笑道:“就算是狐狸精又怎样?凭你这呆瓜脸,想做狐狸精也做不成。也不回去照照镜子,你这幅样子,还有脸到街上来显摆,也不怕丢人。”她一拉如莲的手,道:“走,和这种丑妇说话都累得慌,咱们不理她!”

    陈夫人脸上气得发青,她对自己的相貌十分在乎,从没有人敢说她长的丑,而且素娘当着一群人骂自己是“丑妇”,颜面无存,听到旁边已经有人偷偷发笑,陈夫人怪叫一声,忽地往素娘扑过来,叫骂道:“给我打死这个骚狐狸!”

    素娘何等高明,她虽然也是女人,但是从小就操持家务,力气比之陈夫人要强出一大截子,陈夫人扑上来,素娘一闪,随即顺手一推,陈夫人扑了个空,又被素娘推动,一下子跌倒在地,痛得怪叫一声,四周立时响起一片哄笑。

    如莲惊慌道:“素娘姐……!”

    素娘冷笑道:“不要怕,有我在。”她一招破敌,信心大增,再加上护持如莲,让她一瞬间升起极大的责任感。

    不远处,两名佩刀差官靠近过来,看到这一幕,一人低声道:“咦,那不是楚卫将的家人吗?怎地与人起了争执?”

    另一人瞅了瞅,道:“果然是。”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分到楚欢部下的王涵和胖柳,一大早本来要往楚欢那里去听候差遣,路上却遇到了这么档子事。

    胖柳瞅了瞅地上的陈夫人,皱起眉头道:“这好像是陈牙将的婆娘。”

    王涵面不改色道:“你认识?”

    “以前见过一次。”胖柳小声道:“这女人泼辣得紧,陈牙将在军里算是一条好汉,但是在家里,却十分惧内,许多人说起这事儿,暗地里都笑话陈牙将。”

    王涵低声道:“你说这事儿咱们管不管?”

    “你要管?”

    王涵点头道:“不错,我准备管。”

    胖柳有些吃惊道:“那你帮谁?”

    王涵很古怪地看了胖柳一眼,反问道:“那你说我该帮谁?”

    胖柳呵呵笑道:“当然是帮卫将。”

    “那不就得了。”王涵握着刀斌,跃跃欲试,胖柳拉住他胳膊,压低声音道:“老王,这可是陈牙将的夫人,你要是帮楚卫将,可就……可就得罪了陈牙将!”

    王涵摇头道:“管不了那么多。如今咱们跟着楚卫将,就是楚卫将的人,楚卫将的家人被人欺负,咱们做部下的难道只知道明哲保身不予理会?”他往前踏出一步,似乎要冲过去,低声道:“真因为陈牙将身份不低,这时候我出头,楚卫将才会感觉到我的忠心,以后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的……咦,胖柳,你这是干什么,你……!”

    胖柳没等他多说,已经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

    这边陈夫人的两个丫鬟见夫人被推倒,都是叫了起来,一起往素娘扑过去,围观众人见到,都是好笑,只觉得女人当街打架,还真是大开眼界。

    素娘见到两个丫环扑过来,“蹭”的一声,竟然掏出一把剪刀,往前指出,凶巴巴道:“你们要是过来,我扎死你们!”

    四周众人皆惊,想不到素娘竟然是如此强悍,谁也想不到,如此娇滴滴的美娇.娘,竟是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剪刀亮出,两个丫鬟不敢上前,此时却听得一个粗重的声音道:“都在这里做什么?大庭广众,聚众斗殴吗?”

    说话间,胖柳已经威风凛凛地站出来。

    素娘瞧见胖柳,只觉得十分面熟,很快想起来,便是昨夜敲门的家伙,那陈夫人似乎也认识胖柳,已经叫起来:“柳校尉,这骚狐狸精动手打人,快将她抓起来。”

    胖柳冷冷看了陈夫人一眼,也不理会,却是笑眯眯到得素娘面前,恭敬道:“大妹子……不不,大姐,出了什么事儿?谁欺负你不成,怎地还掏出剪刀了?”

    胖柳如此恭敬,四下里众人一时发懵,觉得匪夷所思。

    素娘指着从地上爬起来的陈夫人:“她当家撒泼,欺负我妹子,还先动手打人,我迫不得已才还手,你说该怎么办?”

    “骚狐狸,你胡说八道。”陈夫人骂道:“柳校尉,你可不要相信这骚狐狸的破嘴……!”

    “住口。”胖柳神威凛凛冷喝道:“陈夫人,你好歹也是牙将夫人,说话怎地如此不知检点?就凭你出口骂人,谁是谁非就是一目了然。”他盯着陈夫人:“你的名声也不是没人知道,就是撒泼打浑的泼妇,如今还欺负到这位大姐的头上,当真以为这云山府城是你一个人的吗?”

    那陈夫人想不到胖柳会对她如此呵斥,一时间怔住,半晌才回过神来,厉声道:“柳校尉,你……你骂我是泼妇?你……你好大的胆子,你……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气的浑身发抖。

    胖柳大声道:“我当然知道你是陈牙将的夫人,但是就算陈牙将在这里,我也是这句话。你仗着是陈牙将的家眷,竟敢在这里撒野,这是在败坏陈牙将的名声。”

    陈夫人气得差点晕倒过去,身体摇摇晃晃,两名丫鬟已经扶住,陈夫人抬起手,指着胖柳,有气无力道:“你……你记着……!”再不多言,带着丫鬟离去。

    胖柳心中有些突突,毕竟今日出头,恐怕真的要得罪陈牙将,四周众人见没有好戏看下去,也都散了。

    素娘心里此时却有些得意,人无论身处何种地位身份,都会有自尊心,胖柳是官府中人,今日当众出面为她说话,这让素娘的自尊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素娘虽然见识不多,但却是个聪明的女人,胖柳今日为何帮她,她心知肚明,确定楚欢所言非虚,这胖柳果真是楚欢的部下。

    这胖子肯定是看在楚欢的面子上,所以才主动出头维护自己。

    一时间素娘有些飘飘然,只觉得身后有楚欢,日子果然过得十分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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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 从此惧

    楚欢也是很早就起来,素娘和如莲在屋外的动静,他其实也听见,本想出门打个招呼,但是又一想,日后大家要住在一起,如莲长时间要和素娘相处,两人总要有个单独相处的开始,听素娘要领着如莲出门买菜,倒也是欣慰。

    其实他心中清楚,莫看素娘有时候冷着脸对人,但是她是真正的刀子嘴豆腐心。

    素娘和如莲出门之后,楚欢却是盘膝坐在床上,若无特殊情况,楚欢很少间断每日清晨起来之后的吐纳修习。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实际上对于习练吐纳之术的人来说,早上吐纳对于增益补元效果最为明显。

    《龙象经》尚未踏入第一步,被堵在门口,但是正因为太过困难,楚欢反倒觉得《龙象经》很有门道。

    他静下心神,盘膝坐在床上,《龙象经》第一道的四十个字在他脑海中划过,他双手横于胸前,按照《龙象经》法门再次吐纳。

    相比起前几次,这一次胸口憋闷的感觉似乎来的晚了些,但终究还是过来,楚欢依然是强自撑住,直到那种窒息感已经无法忍耐,他才快速喘气。

    休息了一阵,等到胸口的感觉舒适下来,楚欢再次吐纳,如是再三,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欢整个身上已经渗出一层汗水来。

    他知道修习功夫不能连续强撑,等到呼吸顺畅之后,起身穿衣洗刷,刚刚收拾好,就听门外传来脚步声,王涵和胖柳却已经过来报到。

    楚欢见到两人,笑道:“其实你们也不必往我这里来,这样十分辛苦,回头我去和统制大人说,你们平时在衙门就可以,若是真的要用人,我再调你们帮忙。”

    胖柳已经抢着道:“楚卫将,统制大人既然让我二人听你调遣,我们定会效犬马之劳。我和老王甘心听候大人差遣,若是大人让我们回去,统制大人还以为我们不称职,那个……那个总是不好的。”

    楚欢笑道:“既然如此,以后也不必来我这边,我如今在苏府办事,你们真要愿意,每日里往苏府去办事就成。”

    王涵和胖柳毕竟是禁卫军中的人,每日里挎着个刀往自己家中来,总是有些不妥,被隔壁邻居看见,素娘日后也不好与领居打交道。

    胖柳还要说什么,王涵已经拱手道:“属下遵令!”

    胖柳也急忙拱手,神色却有些古怪,似乎有什么想说却不敢说出来,楚欢眼尖,自然看的清楚,问道:“柳校尉有事?”

    胖柳急忙上前两步,笑眯眯道:“大人,方才在街上……出了一桩事儿……!”他今日帮素娘解围,只觉得立了功,心里憋不住话,只想早些告诉楚欢,让卫将大人夸赞两句。

    楚欢“哦”了一声,胖刘辩迫不及待地将方才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不漏过一个环节,其中着力点出陈夫人是陈牙将的老婆,自己不畏惧陈牙将比自己官职高,义无反顾上前帮助素娘,说到动情处,更是大声道:“莫说是牙将夫人,便是总督夫人、诰命夫人,如此欺辱卫将的家眷,我胖柳那也是不答应的,人立于天地,要有正气……!”

    楚欢含笑点头,虽然没有出口夸赞,但是他脸上满意的笑容,已经让胖柳大为振奋。

    胖柳说话间,素娘已经领着如莲回来,见到楚欢和两名带到将官在说话,素娘用屁股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一紧,竟有些发慌,往旁边绕了绕,就好像身后有鬼追着,拉着如莲风一般回到屋子里,楚欢瞥见,暗暗好笑。

    让胖柳二人先去苏府,楚欢这才回到屋中,往后院去,只见素娘正低声和如莲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素娘回头,见到楚欢过来,心儿砰砰跳,竟是十分紧张。

    她方才看到楚欢在两名校尉面前的样子,虽然和蔼,但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素娘只觉得二郎虽然还是那个二郎,但是感觉却已经大不相同。

    “素娘姐,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要与你说。”楚欢平静道。

    素娘心咯噔提起来,如莲也是冰雪聪明,知道楚欢找素娘是为了什么,以为楚欢要责备素娘,急忙道:“楚大哥,不是素娘姐的错,都是……都是因为我,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与……与素娘姐不相干!”

    楚欢摇头道:“如莲……小妹,你不用多说,我心中有数。”转身往屋里走去,素娘心中忐忑不安,但还是跟着楚欢回了屋内。

    她心里七上八下,以前楚欢在外面打架,她几次数落过楚欢,是想不到这次却是自己闹出事情来,虽然自己这边占了理,但心里还是不安。

    跟着楚欢到了屋里,素娘有些畏畏缩缩,低着螓首,丰满的胸脯因为呼吸加快而上下起伏,很是胸猛,两只手交在一起,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若是往日,她或许会镇定应对,但是不知为何,自从知道楚欢是官员后,她心里不自觉地生出畏惧感,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感觉为何来的这样快。

    她先前在街上像一头母老虎,此时却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却听楚欢已经问道:“今天有人欺负你?”

    素娘抬头,看楚欢神色严肃看着自己,心中一慌,低下头,只“嗯”了一声。

    “听说你拿了剪刀?”楚欢又问。

    素娘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小声道:“她们人多些,所以……!”她现在正有些担心楚欢责备自己,虽说是长嫂身份,但是对方如今可是官老爷。

    楚欢道:“以后莫要这样,你一个人,真要动起手来,只怕要吃亏,以后谁欺负你,你先忍着,回来告诉我,我去动手。”

    素娘一怔,抬起头,奇怪道:“二郎,你……你说什么?”

    “我说谁欺负你,我去揍他,不用你亲自动手。”楚欢柔声道:“你和她们动手,她们可有伤着你?”

    素娘有些不相信,她本以为楚欢肯定会责怪自己在外面闹事,实在想不到楚欢还如此温言安慰,亦是没回过神,道:“你……你问我是不是伤着?”陡然缓过来,急忙道:“没有没有,她们哪里能伤到我,我手里拿着剪刀,她们不敢上来。”

    楚欢温和一笑,柔声道:“没伤着就好。她们欺负你和如莲小妹,你既然有剪刀,就该扎伤一个,让她们长长记性。”

    素娘听楚欢这是完全袒护自己,心里美滋滋起来,一块石头落地,娇笑道:“她们真要敢打,我也不怕用剪刀扎她们。”

    楚欢呵呵一笑,心中却在寻思,素娘在外被欺负,在楚欢心中,无论素娘是对是错,他都会全力去维护自己的长嫂。

    而且他也知道,素娘并不是无事生非之人。

    他一番抚慰,其实就是消去素娘心中的不快和紧张,但是他也知道,如今身在府城,鱼龙混杂,自己固然要维护保护素娘,但是却也不能轻易与人结怨,素娘性子有些直,爱憎分明,自己若是一味维护,只怕这反倒让素娘胆子渐壮,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微一沉吟,才轻声道:“不过素娘姐终究是女人,动手打架的事儿,日后还是交给二郎,二郎不会让人欺负你就是。”

    素娘聪明得紧,这话另一层意思,就是让自己日后凡事小心些,有些不悦,但是在楚欢面前,也不敢表现出来,轻轻“嗯”了一声。

    等她回到后院,如莲急忙迎上来,怯生生问道:“素娘姐,楚大哥……楚大哥责备你了?”

    “他不敢。”素娘低声道:“我是他嫂子,他哪里敢责备我,只是害怕我受惊,所以安慰我来着……!”

    如莲这才放心,悄声道:“素娘姐,今天……今天可多谢你了……!”

    素娘笑道:“都一家人了,别说这些见外话。放心吧,有素娘姐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

    楚欢在家用过早餐,便来到苏家,他已经几日没有回来,当日陆世勋欺辱琳琅,次日一大早楚欢就去了县城,也不知琳琅现在心情是否恢复过来。

    苏府大门敞开着,进了门,几名下人正在打扫院子,见到楚欢,都是含笑打招呼,楚欢也是微笑回应,进了正厅,只见琳琅一身纯白色的狐裘,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撑着脑门子,闭着眼睛,似乎正在休息,但是那种俏脸上,却满是疲倦之色。

    听到脚步声,琳琅已经警觉,抬起头,见到楚欢,顿时露出笑容来,道:“你回来了?”

    楚欢见琳琅的笑容有些勉强,显然是满腹心事,却不想让自己发现她难过,皱起眉头,走进过去,轻声问道:“大东家,事情过去了,就不要放在心上。”

    琳琅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摇头苦笑道:“你以为我还在为陆世勋的事儿生气?那个卑鄙小人,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让我记挂到现在。”

    楚欢奇道:“难道有其他麻烦?”

    琳琅犹豫了一下,正要说话,却听脚步声又响起,苏伯已经急匆匆过来,见到楚欢,先是一怔,随即笑了笑,然后神色凝重道:“小姐,朱掌柜和马掌柜一起来了,是不是让他们进来?”

    琳琅坐正身子,俏脸淡然一笑,道:“该来的总会来,我倒要瞧瞧,还有多少人要上门……你让他们进来就是!”

    楚欢眉头又是一紧,听琳琅话风,来者不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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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 来者不善

    琳琅让楚欢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很快苏伯就领着两位锦衣人进来,一高一矮,但都是年近五旬,琳琅见到二人进来,已经起身迎上前去,虽然知道来者不善,但她修养极高,还是盈盈一礼,道:“朱伯父,马伯父,琳琅未能出迎,还请勿怪!”

    这两人都是拱了拱手,落座之后,苏伯令人上了茶,琳琅这才神情淡定问道:“不知两位伯父今日来此,有何指教?”

    这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高个子已经含笑道:“琳琅啊,听说最近你这里遇到了困难,所以我同马掌柜一通过来看看,看看是否又能帮上忙的地方。”

    琳琅淡淡笑道:“承蒙朱伯父挂念,琳琅感激不尽。只是朱伯父所言的困难,却不知所指为何?”

    马掌柜性子似乎直一些,道:“琳琅,说起来,我长乐坊与你们苏家合作不是一年两年,从我长乐坊开始做生意,边与你们苏家合作,也都是老熟人,有些歪头巴脑的话我也就不多说,听说你们苏家的酒坊快要出不来酒,却不知有无此事?”

    琳琅面不变色,淡淡道:“和盛泉每日里都在做事,如何会有出不来酒这一说?”

    马掌柜还要再说,朱掌柜已经抬手止住,笑呵呵地道:“无事便好,我们也是听人说起,所以过来询问一番,还是关心你而已!”

    琳琅浅浅一笑,并不说话。

    两位掌柜见琳琅不说话,又互相看了一眼,朱掌柜才抚着胡须笑眯眯道:“琳琅啊,今日过来,乃是要与你商量一件事情。”

    琳琅微笑道:“朱伯父有何指教,琳琅静听教诲。”

    朱掌柜含笑道:“是这么一回事。我吉祥酒楼今年生意不差,所以等过了年,准备再经营两家分店,将生意做得更大一些!”

    琳琅道:“这是好事,琳琅现在这里向朱伯父道喜了。”

    朱掌柜呵呵一笑,旁边的马掌柜却似乎有些不耐烦,却又不好打断,只是在旁冷着脸坐着,目光瞧见对面的楚欢大咧咧坐着正盯着自己,马掌柜皱起眉头,却也没说什么,转过头去,望向厅外。

    “这生意大了,所需的酒水自然更大。”朱掌柜笑道:“琳琅啊,这些年来,承蒙你们苏家关照,每年可以从你们这里得到六十坛竹清酒,而且其他上等酒水大加供应,我心中是十分感激的。”

    琳琅平静道:“家父当初在云山府经营生意,两位伯父鼎力相助,正因如此,家父定下了规矩,便是酒坊里酿出的竹清酒再少,却也要保证你们八大酒楼每年都能从这里拿去六十大坛酒。和盛泉的大坛,每年只出产两千坛,每坛也不过六十斤装,要面对整个云山府的酒市甚至是周边的酒庄,但是这些年来,我们和盛泉的竹清酒便是再紧俏,却也按照家父定下的规矩,以最低廉的价格每年向你们八家酒庄供应四百八十大坛,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楚欢在旁听见,心中一算,也就是说,这两位商人不说从苏家购进的其他美酒,单竹清酒就是三千六百斤,而竹清酒在市面上的价格不菲,一般的商人从苏家批购竹清酒再卖出去,每斤也能挣上四五钱银子,而眼前这两位每斤五钱银子那是铁定能挣到,三千六百斤竹清酒,每年就是两千两银子的进账,这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

    朱掌柜笑呵呵道:“琳琅说的不错,你们苏家信守承诺,在酒界那是出了名的,所以咱们八家也素来只照顾你们的生意。”

    琳琅淡然一笑,道:“八大酒楼照顾我苏家的生意确实不错,但是凭心而论,我苏家的酒水享誉云山府,八家酒楼能够生意红火,我苏家的名声想必也是帮了你们不少!”伸手将腮边青丝一撩,娇媚动人:“就说朱伯父,当年家父来云山府,得到朱伯父照顾,所以家父在后面帮着朱伯父经营起酒楼,短短八年,朱伯父的吉祥酒楼已经成为云山府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在云山府上百酒家名列前茅……马伯父的长乐坊当年连遭重创,几乎要关门大吉,也是家父提供竹清酒,这才转危为安,却不知两位是否还记的这些往事?”

    马掌柜一直看着外面,听到这话,转过头来,道:“这些事儿,你不说我们也都记着。”

    楚欢在旁此时却听得明白,想来苏家在云山府有八家极好的合作伙伴,而这八家酒楼当初或多或少都受过苏家的恩惠,有些甚至说是因为苏家的美酒才做大做强。

    苏家每年只产两千坛竹清酒,却又四分之一供应给这八家,由此可见这八家实际上是受了苏家极大的恩惠。

    朱掌柜笑眯眯道:“琳琅,这些事情,谁又能忘得了,苏老东家对我们的帮助,我们都是记在心上的。”顿了顿,继续道:“今日过来,也是与你商量酒水的事情。这竹清酒有定数,我不能坏了规矩,但是和盛泉还有三步醉、梦里香这些美酒,足以让我的生意红火。所以明年我需要不少美酒,却不知琳琅是否能够帮助朱伯父?”

    琳琅浅笑道:“我苏家开门就是做生意,朱伯父送生意上门,琳琅又岂会拒绝?”

    “那就好那就好!”朱掌柜从袖中取出一叠子银票,笑道:“这是两千两银票,算是定金,明年四五月份,我便要大量采购……!”又拿出一份单子:“这是酒水种类数额,你先看一看,若是可以,咱们今日就将文书签了,你看可好?”

    琳琅接过扫了一眼,蹙眉道:“用的上这么多的酒水?即使再开两家分店,也用不上这许多吧?”

    朱掌柜摆手笑道:“多多益善,我是开酒楼的,哪里还怕美酒多?”身体微微前倾,笑眯眯道:“琳琅,若是没有问题,现在咱们就签写文书,你看可好?”又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文书我早已经拟好,你先过目……不过咱们是生意人,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违约,按照规矩,五倍的赔偿,这里总共是两万两银子的文书,你可看仔细了!”

    楚欢皱起眉头,心中觉得十分怪异,虽说酒楼不能缺酒水,但是即使是三家酒楼,也不可能用得上这么多的酒水,两万两银子的酒水,那数量可是极其庞大。

    他顿时就感觉这文书大有问题。

    果然,琳琅却没有伸手接文书,脸色也冷了下来,淡淡道:“朱伯父,你的意思,琳琅有些不懂!”

    “哦?”朱掌柜笑道:“琳琅何出此言?”

    琳琅神色淡漠道:“琳琅不懂朱伯父存了什么心思?你特意提到违约金,难道这份文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我苏家要向你赔付十万两银子?”

    朱掌柜一怔,脸色沉下去,道:“琳琅,你这话又是何意?”

    琳琅端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这才道:“不瞒朱伯父,在你们来之前,一大早,十三香的邱掌柜、福寿阁的宋掌柜已经来过一次。”

    张掌柜和马掌柜对视一眼,朱掌柜不动声色,问道:“哦?不知他们前来有何贵干?”

    琳琅淡淡道:“他们虽然来者不善,但并不像朱伯父这般卖弄心思欺人太甚!”

    朱掌柜方才一副笑脸,此时骤然变色,一张脸变成猪肝色,冷哼一声,道:“琳琅,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怎能如此出口伤人?”

    琳琅柳眉竖起,冷笑道:“是琳琅伤人,还是朱掌柜伤人?”她面若寒霜:“朱掌柜,你这份文书,无非是想试探我苏家明年是不是还能拿出酒水,是在试探我琳琅是不是敢签这份文书,归根结底,终究还是想知道我苏家和盛泉是不是山穷水尽!”

    朱掌柜神色冰冷,只是冷笑。

    “你想知道,也不必如此花费心思。”琳琅冷笑道:“相比起来,福寿阁的宋掌柜倒是痛快得多,他已经说过,忻州方家派人找上门!”

    楚欢闻言,却是知道,这忻州方家乃是如今西山道的御酒之门,苏老东家饮恨而去,就是因为在御酒评选之中,方家采取不正当的手段夺得了御酒之名,此时琳琅此前对楚欢已经说过一次,楚欢倒也是记在心中。

    一直不吭声的马掌柜终于开口道:“你既然知道,那我们也不遮遮掩掩。不错,忻州方家确实已经派人找到了我们。据我们所知,你们苏家断粮,本来要与太原陆家合作,但是据说与陆家也翻了脸,你们酒坊的粮食已经断了来路,面临困境,和盛泉关门也不过转眼之间的事情。”

    琳琅霍然站起,冷笑道:“和盛泉一日没关门,就一日存在,我苏琳琅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和盛泉会在我的手中!”

    她肌肤晶莹,面颊生晕,身材窈窕,魅力动人,此时怒气之下,柳眉凤眼,酥胸急颤,更显得雍容华贵,艳丽无匹,气质十分高雅。

    “说大话要有实力!”马掌柜也是站起身来,冷笑道:“苏琳琅,没了粮食,你如何撑下去?我承认,忻州方家虽然是西山道的御酒之门,但是他们的酒水比不得你们苏家的,这些年来,云山府的酒市十之七八都在你苏家的控制之下,但是没了粮食酿酒,说什么都是白扯!”又坐下去道:“咱们酒家做生意,没了酒水还做屁的生意?你们苏家没了,我们总不能跟着一起关门大吉?忻州方家找上门,要用低价向我们提供酒水,除了你苏家,他们方家的美酒在西山道也是名列前茅,更何况还担着御酒之名……!”

    琳琅冷笑道:“即使如此,你们也不必登我苏家的门,直接与方家做买卖就是。”

    朱掌柜脸色本来冰冷,此时终是摇头叹道:“琳琅,你也不用这般心急,误会了我们的来意。其实我们今日前来,确实是想看看你们苏家是否真的面临困境,虽然这手段有些不对,但是……但是也是为了弄清事实,好助你渡过难关!”

    琳琅缓缓坐下去,尽量克制自己的怒气,淡淡道:“助我?却不知朱掌柜如何一个助法?”

    “琳琅啊,我们与你苏家也算是世交,曾经一同经过风雨,我和马掌柜也都是你的前辈,自然不会害你。”朱掌柜再次露出笑脸:“我这里有一进一退两个法子,都是应对之策,是我个人之见,却不知你是否愿意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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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章 中山狼

    琳琅淡淡道:“朱掌柜今日前来,若是不让你将这两个法子说出口,只怕你走的也不踏实,好歹你我两家也曾交好,总要让你说几句的。”

    朱掌柜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勉强笑道:“这退之法其实很简单。琳琅啊,你终究是妇人家,操持这么大的产业,实在是太过辛苦,而且如今又遇上困境,不如罢手吧!”

    “罢手?”

    “这酒坊既然无法经营下去,还是趁早收手,另谋他业。”朱掌柜语重心长道:“你们苏家不缺银子,就算现在关了和盛泉,我想苏老东家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你。这般困境,老东家就算在世也未必能够闯过去,更何况你一个妇道人家。你们苏家的产业,你就算后半生什么也不做,你也是花不完的。”

    琳琅冷冷一笑,却不说话。

    朱掌柜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放下茶杯继续道:“和盛泉关了门,你在青柳县的酒坊也用不上……!”

    琳琅已经道:“我和盛泉关门固然简单,但是酒坊还有上百个伙计,你让他们怎么办?”

    “此事你还真是不用担心。”朱掌柜笑道:“你苏家用不上酒坊,但是可以将酒坊转手他人,到时候不但可以卖个好价钱,而且酒坊里的伙计也能继续在那里干下去。粮市的粮食不卖给你苏家,但是却不会断了其它酒坊的粮食!”

    琳琅淡淡道:“你说的是忻州方家吧!”

    朱掌柜点头道:“你既然猜到,我也不瞒你,方家愿意出价五万两银子买下你在青柳县的酒坊……琳琅,这可不是小数目,若是别家,最多只会出到两万两银子,方家此番是很有诚意的!”

    琳琅笑起来,笑声有些凄苦,道:“原来是方家在背后打着如意算盘。其实青柳县的酒坊,地契房契加起来,撑破天一万两银子也就足矣,他出价五万两银子,无非是想得到我们苏家的金土酒窖!”

    马掌柜插言道:“没了粮食,你那金土酒窖便一文不值。事儿就是这样,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琳琅肃然道:“朱掌柜,那你的另一个法子是什么?”

    朱掌柜微皱眉头,见琳琅对第一个法子并不多说,微一犹豫,才道:“第二个法子,也十分简单。你想将和盛泉继续经营下去,就需要粮食,想要让粮市打开允许你们苏家购粮,那就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你亲自去找商会会长刘老太爷!”朱掌柜道:“刘老太爷其实是个好说话的人,你去与他好好商议一番,总能有法子!”

    其实这话听起来简单,但是中间确实臭气无比,说白了,就是让琳琅向刘老太爷妥协,答应刘老太爷刘聚光一些不可告人的龌龊条件。

    便在此时,听众陡然响起一阵放肆的笑声,众人循声看去,却见楚欢坐在椅子上,正仰天大笑,笑声说不出的刺耳。

    马掌柜也不清楚楚欢究竟是何人,见他衣着朴素不华贵,顿时抬手指着楚欢,冷声道:“你笑什么?”

    “也没什么。”楚欢笑声停下来,但脸上依然带着古怪的笑容,看着朱掌柜和马掌柜,道:“只是看到两位,忽然想到一个故事。”

    “故事?”朱掌柜也是沉着脸:“什么故事?”

    楚欢悠然道:“两位想听?”

    “你想说什么?”

    “既然两位有兴趣,我便将我想到的故事说一说,其实这故事十分的有趣。”楚欢含笑道:“春秋时候,晋国的大夫赵简子狩猎之时,遇到了一匹狼,领着部下狂追,誓要将那匹狼杀死,那匹狼慌不择路,狼狈而逃,危急时刻,在路上却是遇见了一个先生,那先生背着一个大袋子,这匹狼见到先生,便恳求先生将它装入袋子里,好救他一条性命!”

    朱掌柜和马掌柜顿时茫然不解,他们出身商家,读书不多,而且楚欢这个故事出自明代文士马中锡的《东田文集》一篇,就算读书,那也是未必知道的。

    “赵简子追上来,询问那先生可看见狼,先生帮着那匹狼隐瞒,躲过了一劫,等那匹狼从袋子里放出来,你们猜怎么着?”楚欢卖弄关子道。

    朱掌柜立刻道:“那还用说,自然是该当谢谢那先生。”

    楚欢大笑道:“朱掌柜忘记了,那是一条狼,是中山狼,忘恩负义是他的本性,出了袋子,那条狼不但不感激,反而回转身扑向那先生。”

    琳琅冰雪聪明,已经听出故事的含义,嘴角泛起笑意,朱掌柜和马掌柜先是一怔,好在也不是笨蛋,朱掌柜立马醒悟过来,霍然起身,指着楚欢骂道:“臭小子,你真是好大胆子,你这是在骂咱们?”

    楚欢冷笑道:“骂你们?这还用我骂?忘恩负义落井下石的事儿你们现在可不是正在做着?”他冷着脸,道:“刚才的话儿我是听明白了,你们两家能有今天,也是多亏了和盛泉的关照,如今和盛泉确实遇到一些困难,你们不但不想着帮衬一把,反而落井下石,替别人跑起腿来,嘿嘿……两位的人品,今日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朱掌柜怒道:“我们这也是为琳琅好,你休得在此胡言。”

    “究竟是为谁好,你们自己问问自己的良心就是。”楚欢淡淡道:“你们另攀高枝,大东家不会怪你们,但是你们出这些狗屁主意,连我这个小小的护院也是瞧不下去了。”

    马掌柜怒道:“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滚出去!”

    “你们给我滚出去!”琳琅霍然起身,酥胸急颤,抬手指向门外:“给我滚!”

    马掌柜冷笑道:“好,苏琳琅,你如此不识好歹,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朱掌柜,咱们走!”

    “从今以后,无论我和盛泉是盛是衰,你们几家酒楼,再也得不到我和盛泉一滴酒。”琳琅气的脸颊生晕:“当初的情分,今日一刀两断!”

    马掌柜冷哼一声,道:“还当我们会求你不成?自己先想想怎么关门吧。”转身便走,朱掌柜犹豫了一下,也跟上前去。

    忽听楚欢冷声道:“站住!”

    两人同时停步,马掌柜回过头,冷冷道:“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楚欢起身来,背负双手:“这里是苏家,踏进了苏家的门,大东家的话就是规矩,大东家是让你们滚着出去,可不是让你们走着出去,怎么,你们听不懂人话?”

    朱掌柜豁然变色,怒道:“好小子,你说什么?”

    “你们耳朵聋了?”楚欢冷冷道:“那我再说一遍,你们要离开,从这里……滚-出-去!”

    马掌柜冷冷一笑,理也不理,抬步便往外走,尚未走到门口,楚欢已经沉声道:“来人!”

    话声刚落,门前陡然出现两人拦住,正是楚欢手下的胖柳和王涵,二人并肩而立,如同一堵墙一样挡在了门前。

    王涵神情淡定,而胖柳却是一副义愤填膺之色,两人都是手握刀柄,似乎随时都要从刀鞘中拔出大刀来,气势十分威猛。

    在两人身后,更是有好几名楚欢手下的护院,一个个膀大腰圆,杀气腾腾。

    这些护院被雇来之后,还没真正派上用场,每日里只是在院子里练武,今日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振奋不已,都想在琳琅面前表现一下。

    朱马二人都是大吃一惊,马掌柜已经回过身,虽然看起来还是很镇定,但是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要……要仗势欺人吗?”

    朱掌柜看到面前两人佩刀,甚是吃惊,他知道民间不允许用这种砍刀,就是大户人家的护院,也是棍棒为主,就算私藏几件兵器,也不可能这般明目张胆地拿出来招摇。

    骤然间,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骤变,听马掌柜还在叫嚷,急忙扯住他衣裳。

    琳琅蹙眉,想要劝止楚欢,楚欢不等她说话,便摇摇头,抬手道:“这两位看来不自觉,来人啊,帮帮他们,给我抬起来扔出苏府,以后看到他们靠近过来,见一次打一次!”

    胖柳正虎虎生威地等着吩咐,楚欢一声令下,他第一冲上来,就去拉扯马掌柜衣服,马掌柜还要挣扎,胖柳耐性不好,提起钵大的拳头,对着他的脸上就是一下,马掌柜叫了一声,几颗门牙从嘴里蹦出来,嘴角也流出鲜血,胖柳已经挥手道:“来啊,将这老家伙扔出去!”

    护院们抢上来,七手八脚架起两个掌柜,就往外面托,两名掌柜大呼小叫声中,很快就被拖了出去。

    琳琅见他二人被架出去,幽幽叹了口气,缓缓坐了下去。

    楚欢走到琳琅身边,凝视琳琅,轻声道:“大东家是觉得我不该这样做?”

    “不是。”琳琅苦笑道:“这两人忘恩负义,落井下石,如此也给他们一个教训,也是让外人知道我苏家并非任人践踏之地。”顿了顿,摇头道:“只是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些人竟是如此的忘恩负义,当年他们起家,我苏家帮他们极多,这些年来,对他们不薄,可是……可是如今我苏家只是遇上了一点困难,他们就这么快变脸……!”俏脸上虽有一些愤慨之色,但更多的却是怅然。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楚欢理解琳琅现在的心情:“大东家,人性如此,你也不必太在乎。他们落井下石,对我们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琳琅蹙眉道:“此话怎讲?”

    “常言道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前苏家生意兴隆,这些人一个个逢迎巴结,看不出他们真正的人品,但是经此一事,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大可一目了然。”楚欢微笑道:“咱们和盛泉又不是真的要倒闭,只是一个小困难,挺挺就能闯过去……等咱们缓过来,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便都要求着咱们了,到时候他们跪倒在大东家面前,哭天喊地求大东家照顾,大东家到时候看他们,边说一句‘既知今日何必当初’,然后理也不理,摇头离开……!”他边说边做出样子,倒也活灵活现,琳琅见此情景,“噗嗤”忍不住笑出来,急忙抬起玉臂当着小嘴,掩齿道:“亏你还有心思说笑。”但是经楚欢这样一说,琳琅的心情却骤然轻松不少。

    琳琅随即轻叹道:“说起来容易,但是……但是他们有一句话却是事实,没有粮食,就无法酿酒,没有酒水产出,父亲花了无数心血打下的酒市……!”苦笑摇头,愁眉不展。

    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胖柳已经回来,兴冲冲禀报道:“大人,两个老家伙被扔出了大门,咱们还砸了他们的马车,老家伙只能走着回去了……!”

    “砸了马车?”楚欢皱起眉头。

    胖柳一怔,见楚欢皱眉,心里一紧,小心翼翼道:“大人……是……是大伙儿一时气愤……!”

    楚欢已经笑道:“砸了就砸了吧。你带着大伙儿先去练功,回头我再请你们吃饭。”点头夸赞道:“胖柳,你办事……不错!”

    胖柳顿时美得冒泡,心里喜滋滋的,大声道:“为卫将大人办差,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退了下去。

    胖柳前脚刚下去,后脚就听到苏伯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徐老东家来了!”

    楚欢皱起眉头,以为又是上门闹事的,却见琳琅已经起身,匆匆出门去迎,显然对这徐老东家十分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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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天地有正气

    楚欢跟在琳琅身边,走到门前,便见到苏伯搀扶着一名花甲老翁正往大堂而来,琳琅匆忙上前,已经行礼道:“徐伯父,这大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上前扶着徐老东家进到屋内,楚欢见琳琅如此尊敬这位老者,那么这位老者必然有值得尊敬之处,也是拱手行礼。

    徐老东家落座之后,咳嗽一阵,看起来身体十分虚弱,琳琅急忙让苏伯去沏茶,这才苦笑道:“徐伯父,你身体不适,听说你已经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没有起来,琳琅本想抽个时间去看你,一直没有得空,徐伯父莫要责怪。”

    徐老东家颤巍巍地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角,靠坐在椅子上,声音有些虚弱,但还是十分清晰:“琳琅,你们这边的事情,老夫……老夫已经听说了。本来这事儿可以拍下面的小子来,但是……但是老夫不放心,还是亲自过来看一看,心里才踏实。”

    琳琅感叹道:“多谢徐伯父记挂着。”向楚欢道:“楚欢,这位是全聚盛的徐老东家,也是家父的老友。家父当年白手起家,就是靠了徐伯父关照,那时候我们酿出的酒无人购买,是徐伯父第一个从我和盛泉批购酒水,这才帮着家父一点一点打开了酒市!”

    徐老东家看向楚欢,楚欢已经拱手道:“晚辈楚欢,见过徐老东家!”

    徐老东家摆摆手,道:“不必……不必多礼!”咳嗽一阵,才道:“琳琅,路上我瞧见了马掌柜和朱掌柜,他们是不是来欺负你?”

    琳琅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徐老东家冷笑道:“忘恩负义的东西,不必理会那等人……!”又看着琳琅道:“若不是忻州方家的人上门,老夫还不知道你这边出了大事。你这孩子,实在令老夫生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不对老夫说一个字……老夫怎么说也是你父亲的结拜义兄,老骨头虽然松散,却还没软下去,脑子也没糊涂,你父亲临终前也是对你交待过,有事情……有事情就去寻我商量,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听话……!”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气,剧烈咳嗽起来,琳琅急忙上前,帮着徐老东家轻拍背部。

    徐老东家顺了顺气,才道:“老夫做事谨慎,如今虽然看似天下太平,但是外地饶边,国内也是流寇四起……所以先前老夫已经积攒了不少粮食,以应付不备之需。那批粮食我已经派人今日一大早运往青柳县,虽然不多,但是也能让你撑上三四个月,多出些时间,也能让你多想些法子。”

    琳琅和楚欢都是一惊。

    “徐伯父,你……!”琳琅声音哽咽,一时说不出话来。

    楚欢先前还摸不透徐老东家的底细,此时听他这般说,立时肃然起敬。

    “不用多说其他的。”徐老东家抬起手,摆了摆,肃然道:“墙倒众人推,攀强欺弱,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忻州方家派了人到咱们云山府,大肆宣扬和盛泉断粮之事,各家酒楼他们都有人登门拜访,这是趁机要抢夺云山府的酒市……!”

    琳琅冷笑道:“方家素来就喜欢做这种趁人之危偷鸡摸狗的事情。”

    徐老东家道:“如今和盛泉遇上困境,方家大肆涌来,他们还担着御酒之门的头衔,来势汹汹啊。”微一沉吟,才低声道:“刘聚光存心要整治你们苏家,方家又趁势而来,形势却是不容乐观,不过……不过你也不用害怕,便是没了其他的路,还有御酒一途……!”

    琳琅道:“徐伯父是说年后的御酒大选?”

    “正是。”徐老东家微微颔首:“御酒大选五年一轮,选的日子都是正月二十,如今已近年关,过了年,御酒大选便要开始,只要你们苏家能够胜出,一切麻烦,也就迎刃而解了。”

    琳琅轻叹道:“想要夺魁,并不容易。”

    徐老东家道:“苏家的竹清酒,享誉云山府,方家的千叶红那是万万比不上的。上次败在方家之手,不过是评选的官员不公,老天瞎了一次眼,不会再瞎第二次!”老人家又是一阵咳嗽,随即肃容道:“琳琅,越是有人想瞧你笑话,你就越不能让他们瞧笑话,记着,这天地之间还有正气!”

    老人家这番话义正词严,楚欢听在耳中,深有感触,微微颔首,喃喃自语:“不错,这天地……总还有一丝正气!”

    琳琅神情坚定起来,道:“徐伯父,琳琅不会放弃,定要争上一争,以告慰家父在天之灵!”

    徐老东家露出笑容,微微颔首,便要起身,琳琅急忙扶起,徐老东家才道:“这天寒,老夫身子不大好,先回去。若是遇上麻烦事,你自去寻老夫……琳琅,方家的酒,我全聚盛不会帮他买一分一毫,你和盛泉便只剩下最后一滴酒,我全聚盛也会吆喝着卖出去……!”

    琳琅感动无比,眼圈儿泛红。

    送别徐老东家,楚欢才道:“大东家,不是所有人都会落井下石,还是有人在后面支持咱们,你打起精神,年后的御酒评选,咱们一定会胜出!”

    琳琅心中欣慰,她喜欢听楚欢说“咱们”“我们”,那是将两人放在了一起,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楚欢一直站在自己身边,心中温暖,轻声道:“楚欢,谢谢你,有你在我身边,我……我什么都不怕。”话一出口,脸上微微生晕,颇为妩媚。

    ……

    ……

    又是两场冬雪过去,天气愈加寒冷,距离年关也不过十多日时间,琳琅并没有因为困境而闲下来,年终清点账目,往名下的店铺巡查,核对账目,楚欢自然一直跟在身边。

    这日卫天青却派人过来,请楚欢往顺风馆吃饭,楚欢与琳琅说了一声,留下王涵和胖柳在府里看护,自己骑着黑马来到顺风馆,一上楼,便见到卫天青正在等候。

    落座之后,卫天青神秘道:“楚兄弟,知道为何要请你来这里吃饭?”

    楚欢见卫天青似乎带着喜色,笑道:“难道卫大哥高升了?”

    卫天青哈哈大笑,道:“如今我手掌五千禁卫军,在这云山府再想升职可就难了,而且总督大人对我还是十分器重,不会轻易放我离开。”

    “那却是何事?”楚欢笑道:“卫大哥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卫天青压低声音道:“可还记得那群江匪?”

    楚欢一怔,随即明白,卫天青说的是林黛儿那群人,点头道:“自然记得。”皱眉道:“难道卫大哥已经查出他们的身份?”

    卫天青点头笑道:“不错!”

    楚欢顿时来了兴趣,低声问道:“他们究竟是何人?”

    “确实是一群土匪。”卫天青道:“还是神衣卫的人厉害,从马匹着手,顺藤摸瓜,查到了那些人的下落!”

    楚欢一怔:“马匹?”

    卫天青点头道:“楚兄弟可还记得,当日咱们脱险,我与夫人得了一匹马回来,那匹马是从那群江匪手中得到!”

    楚欢点头道:“从一匹马上就能找到那群人?”

    卫天青叹道:“以前听人说神衣卫如何如何厉害,我一直不相信。但是此番为了破获这起案子,总督大人暗中请来了神衣卫的人,神衣卫不过来了一位百户和三名属下,就将此事摸清楚了,这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了。”

    楚欢眯起眼睛,低声问道:“他们是如何查出来?”

    “我大秦的马匹,那都是要记录在册的,每一匹马的毛色、腿长,身长,嘴型、尾型都是经过丈量,记录的十分清楚,在户部司的典马房可以查阅。”卫天青轻声道:“但是我得到的那匹马,却没有记录在册,显然不是公马,而是马贩子隐瞒官府交易的私马!”

    楚欢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

    “其实有哪些私马贩子,并不难查。”卫天青道:“神衣卫的人这阵子在地方官府的帮助下,秘密查找,终于找出了这匹马的来源。咱们大秦的马匹,主要有三处产地,一是西北马,一是关中马,再一个就是辽东马了。”

    楚欢淡淡一笑,道:“关中马似乎上不得台面吧?”

    其实他这话是大有缘由,当今天下,论起马匹的优劣,西梁人的西梁马自然是首屈一指,西梁国地处大秦西北部,占据九州之地,其中有六州之地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牛羊如云,健马万千,国土面积虽然远比不上大秦帝国,但是地理构造特殊,不但有草原,而且有沙漠之地,西梁人勇悍,而西梁马矫健,这是天下闻名的。

    除了西梁马,便是大秦的辽东道出产的辽东马最为矫健,但是比起产量,却比不上西北马,西北马的健壮和速度比不上辽东马,但是耐力却胜出。

    除此之外,大秦国内还有关中之地出产的关中马,数量不多,而且无论速度、耐力那都远比不上其他地区的马匹。

    但是关中马有一样好处,就是毛色纯,外形看起来十分的漂亮,这种马又被称为贵族马,拉车不成,上阵打仗更不成,但是狩猎短距离冲刺还是不差,膘肥腿长,外观漂亮,深得贵族喜欢,这一类中看不中用的马,价格反而不便宜。

    真正的懂马之人,心里从来瞧不上关中马,正如识人之人,也从来瞧不上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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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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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枭介绍:
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一局诡异的惊天大陷阱,局中有局,计中有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是计中人,谁是布局者?八字谶言之后,又尘封着何等隐秘的故事?是狼巡天下?还是狡狐瞒世?
一曲曲未了的壮士赞歌,一幕幕卷起的美人珠帘!
国色生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国色生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国色生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