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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肆六章 刺秦

    静云公主自幼在深宫长大,满朝文武见过静云公主之人屈指可数,周庭是皇帝颇为器重的大臣,却也是只知其名,未见其人。

    静云公主数年前失踪,知道的人固然是寥寥无几,但是在场众人却多少都是知道一些风声,见得失踪几年的静云公主突然出现在天道殿内,而且还是这样一副打扮,都是惊诧不已,不少人心里便已经暗想,今日这祭天诞礼,怪事频出,可说是诡异异常,也实在不知道今日到底是怎样一个收场。

    只是有人心里更是惊奇,这殿中诸人,武功高如轩辕绍之类,竟都是中毒丧失了行动能力,静云公主一个较弱的姑娘,却似乎安然无恙,虽然行走的动作显得颇为僵硬,但完全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

    轩辕绍的目光此时却没有盯在静云公主的身上,反倒是往静云公主身后不远处望过去,静云公主身后不远便是一根硕大的玉柱,玉柱边上,几道身影站立,却正是孔雀台的金陵雀等人。

    此时的金陵雀,面罩轻纱,却是极为淡定地望着金殿上的皇帝,青龙岳冷秋一只手撑在玉柱上,勉强撑住身体,目光也已经向金陵雀望过去,见得金陵雀和身边两人安然而立,青龙的瞳孔已然收缩,双眸冷厉无比。

    皇帝见到静云公主突然出现,露出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他似乎想要站起身,可是显然也是中毒在身,勉强想要起身,但是根本无力站起。

    “静云……到父皇这里来……!”皇帝搭在金椅上的双手想要抬起也是困难,手指微微颤动,“你可知道,朕……朕一直在想你……!”

    静云公主走到金殿下,抬眼望着金殿上的皇帝,轻抬脚步,榻上了玉阶,玉阶不过十多节,边上环绕着铜鹤香炉。

    楚欢此时神色严峻,他自然瞧得出来,静云公主虽然可以行动,但是步伐异常僵硬,完全没有常人行走时的自然。

    “父皇……父皇……!”

    静云公主声音如同梦呓一般,缓步走上了金殿,距离金座上的皇帝不过几步之遥,从轩辕绍身边经过,轩辕绍见得静云公主脸上的神色,眉头一紧,眼角微微抽搐。

    走到皇帝面前,静云怔怔瞧着皇帝,皇后此时亦是禁不住问道:“静云,你……你去了哪里?”

    静云公主看也没有看皇后一眼,盯着皇帝被岁月洗礼的苍老脸庞,步伐微顿,仅仅片刻,便再次往皇帝走过去。

    皇帝露出慈祥的笑容,用众人从没有听过的慈祥语气道:“朕的小公主终于回来了……静云,你可知道,朕日夜都在为你担心,是朕不好,没有好好保护你,朕……!”

    静云公主却突然如同受伤的小兔子,扑到了皇帝的怀中。

    皇帝慈爱道:“今日是朕的寿诞,朕的小公主回到父皇身边,这才是朕最好的礼物,朕……!”他本来带着慈爱的脸庞,竟是在一瞬之间变的恐怖扭曲起来,瞳孔收缩,双眸之中显出不敢置信神色,众人此时都是在注视着皇帝,见到皇帝神色陡变,都是有些奇怪,随即便见到静云公主忽然从皇帝怀中起身,向后退了几步。

    皇后看着静云,一双丹凤眼也在瞬间变的惊骇无比,旁人一时没瞧见,皇后却是瞧见,静云小公主的右手,竟是血红一片。

    只是一瞬间,皇后便想到什么,立时看向皇帝,只见到皇帝靠坐在金椅之上,双手搭在金椅把上,黄袍鲜亮威严,可是在皇帝的心口处,却多出了一把匕首,匕首显然已经刺入到皇帝的心口之中,只留出小半截子手把。

    皇帝脸色苍白可怖,脸庞完全扭曲,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匕首,眸中依然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此时殿中众人多数都已经瞧见皇帝心口那把匕首,几乎所有人都显出惊愕之色,包括楚欢在内,都无法相信匕首竟是刺入皇帝的身体之内。

    小公主退后几步,便即呆呆站住,依然盯着皇帝,口中兀自喃喃自语:“父皇……父皇……!”

    “圣……圣上……!”青龙岳冷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虽然距离皇帝有很长距离,但是金殿之上,灯火通明,琉璃灯与夜明珠的光芒将金殿照耀的亮如白昼,皇帝的龙袍鲜亮无比,可正因如此,众人可以清晰看到那把匕首,更是看到皇帝心口的衣襟正在弥漫着鲜红之色。

    岳冷秋似乎想要冲向金殿,他拼尽全力,只是奔出两步,便一头栽倒在地,撑着身体,在地上向前爬出些许距离,便难以动弹。

    “为……为什么……?”皇帝缓缓抬头,盯着身前的小公主,“静云,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朕,朕……朕是你的父皇啊……!”

    他瞳孔充满了不解、无奈、痛楚、绝望,却并无愤怒。

    “父皇……父皇……!”小公主依然只是重复着这两个字,却再无其他动作,皇帝吃力地抬头,向金陵雀望过去,见得金陵雀此时俏生生地站在玉柱边上,皇帝眼中终是划过一丝愤怒,却是一闪而逝,他胸口的血液泊泊直流,只是片刻间,龙袍前襟被血液染红,他艰难地想要动一动身体,可是大秦帝国的开国之君,曾经跃马扬鞭,纵横万里江山,此刻却是连动弹一下也是异常困难。

    此时,众人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已经清楚一个事实,大秦帝国的皇帝,竟是被他的亲生女儿,大秦帝国的静云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便是再有想象力的人,也难以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场面。

    “圣上……!”周庭悲吼一声,依然是痛哭起来,薛怀安软坐在地上,口中叫喊着,拼命想要往金殿过去,却是滚倒在地。

    林元芳、马宏、袁崇尚等一干文臣武将都是凄厉叫出声来,眼睁睁看着大秦帝国的皇帝被匕首刺中心口躺在金椅之上,却无能为力。

    楚欢瞳孔收缩,他只觉得双腿虚弱无力,似乎已经不由自己控制,摇摇晃晃,几次都要摔倒下去,却竭力撑住不倒。

    他知道自己已经中毒,但是冰心虫交给了媚娘,即使冰心虫可以解除目下之毒,却也已经无能为力,感觉到丹田之处似乎有一块石头压住,那块石头就似乎封住了丹田通往全身各处的经脉,导致劲气无法顺畅流通,悄无声息之中,已经是按照龙象经的修炼方法运行劲气。

    龙象经的修炼,本就是在丹田形成一种特别的劲气,冲破体内八大主脉的桎梏,虽然目今只是冲破了四脉,但是早在冲破任脉之前,龙象劲气就已经冲破丹田,龙象劲气顾名思义,兼有苍龙之霸,巨象之悍,常人修炼的劲气,想逃冲破八脉,难如登天,龙象劲气却是有此能耐。

    楚欢明白,全身无力,便是因为体内之气被堵,此毒本身倒并不像其他毒-药那般夺人性命,要想破解此毒,便需要劲气冲开经脉,劲气运转通常,气力便可迅速恢复过来,此时他便是想以龙象劲气试一试是否能够冲开被堵的经脉。

    皇帝心口鲜血泊泊直流,匕首深入心脏,已然是回天无术,只是这位曾经纵横天下的大秦帝国皇帝,这一刻并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和惊恐,瞳孔之中的怒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盯着金陵雀,终是问道:“你们……受谁指使?”

    皇帝一生所见无数,此时此刻,他当然也已经发现了事情的关窍,先前见到失踪多年的小公主突然出现,心中又如何能够不激动,并没有注意太多,可是此刻他却已经发现,小公主的行动表情显然是不正常,小公主双目无神,口中一直在喃喃自语,而且动作僵硬,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她明显已经失去了神智,心口这一刀,虽然是小公主所刺,但必定不是出自小公主的本意。

    他甚至已经确定,小公主必定是被人迷失了心智,被人所控制。

    小公主隐匿在孔雀台之中,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又突然发难,必然与孔雀台脱不了干系,皇帝自然而然地想到,此事必然与金陵雀大有干系。

    他虽然年迈,却并不愚钝。

    大殿之内,莫名其妙弥漫毒气,让众人失去了行动能力,小公主恰到好处出现刺杀,那么让众人失去行动能力的毒气,当然就是孔雀台所为。

    冯元破本以为今次祭天诞礼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却不料自己从猎人变成猎物,完全落入了皇帝的圈套,可是直到此刻皇帝才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掌控今日局势的,竟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对方能够混进天道殿,而且能够悄无声息放出毒气,甚至安排小公主出手刺杀,一切都是环中套环,如此计划,复杂而周密,绝非三两人就能够完成,金陵雀固然已经露头,但是直觉告诉皇帝,这一切仅凭区区孔雀台,根本无法做到,在金陵雀背后,必然还有更大的黑手。

第一六肆七章 道本是佛

    金陵雀见得小公主行刺成功,眼中显出欣喜之色,听得皇帝质问,眼中划过厉色,盯着皇帝冷声道:“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刺杀,你感觉如何?”

    此言一出口,也就更加证明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楚欢一面利用龙象经的方法催动劲气,希望尽快冲破被封堵的经脉,一面则是观察殿中情形,皇帝被刺,殿中的局势便有了新的改变。

    楚欢虽然一直觉得金陵雀心怀叵测,但却也没有猜到竟是在这时候利用小公主发出如此致命一击。

    祭天诞礼之前,楚欢已经清楚冯元破要在祭天之时大动干戈,天宫建造在河西境内,冯元破占据天时地利,楚欢倒也知道冯元破必定计划周密,只是事先却也想过,身经百战的老皇帝经过无数血雨腥风,冯元破想要在祭天诞礼的时候生出事端,未必会一定成功。

    事情发展,果然是出人意料,皇帝老谋深算,完全将冯元破玩弄于鼓掌之中,楚欢心中亦是对皇帝的心机大是惊骇,只是事情发展到最后,楚欢才骤然发现,控制整个局面的,非但不是老皇帝,更不是冯元破,而是另有其人。

    他一路随同孔雀台来到河西,小怜始终被金陵雀带在身边,楚欢虽然隐隐感觉其中有不可告人的蹊跷之处,却哪里能够想到化名小怜的哑女竟然是失踪的小公主,更想不到金陵雀竟是一手安排了小公主行刺当今皇帝。

    小公主在殿中现出真身之后,口念“父皇”,楚欢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孔雀台上下都说“小怜”是哑巴,可是今次却突然叫出“父皇”,明显是有问题。

    楚欢此时却已经想到,随同孔雀台前来河西的途中,自己曾经私下找寻孔雀台总管伍士昭询问过金陵雀和两名女婢的情况,当时说到最紧要处的时候,伍士昭却被刺客突然射杀灭口,现在想起来,杀人灭口的十有八-九就是金陵雀,伍士昭在孔雀台多年,知道一些孔雀台内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金陵雀显然是担心楚欢从伍士昭口中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坏了她的行刺计划。

    现在让楚欢最为奇怪的,却是金陵雀为何要大费周章利用小公主去行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殿之内飘荡的毒气,即使不是金陵雀亲自放出,也必定与金陵雀有着极大的关系,金陵雀一伙人既然有能耐放出毒气,将满殿之人尽数放倒,那么他们完全可以派出任何一名刺客上去刺杀皇帝,皇帝身边的第一护卫轩辕绍都已经无法动弹,任何一名刺客上去,都无人可挡。

    可是他们却偏偏派出了小公主。

    毫无疑问,安排其他的刺客,远比安排小公主要安全得多,毕竟小公主乃是皇家公主,若是在行刺之前被人认出,那么行刺计划必将失败。

    皇帝此时的气息已经极为虚弱,苍老的脸上,已无血色,皇后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之中缓过来,双眸兀自带着惊恐之色,怔怔看着靠坐在金椅上的皇帝。

    “你……你们到底是谁?”太子此时也是眼含厉色,他斜睨了边上不远处的迦楼罗王一眼,厉声道:“你们……你们是一党?”

    冯元破软倒坐在地上之后,本来显得十分吃惊,但是此刻脸上却显出欣喜之色,竟似乎想到什么,也是看向了迦楼罗王,然后瞧了瞧金陵雀,眉头舒展开来,竟是显出笑容,拼力爬到殿门边上,靠着殿门,带着几分得意之色望着金殿上的皇帝,大声道:“瀛元,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老奸巨猾,暴虐成性,残害了多少忠臣良将,今日死在亲生女儿的手里,当有此报……!”瞅向迦楼罗王,道:“部尊果然是考虑周全,原来这才是部尊真正的杀招!”

    迦楼罗王先前却也似乎是中了毒气倒地,他坐倒之后,摆了一个极为古怪的姿势,只是众人也没有太过注意,此时却见迦楼罗王缓缓睁开了眼睛,不少人目光已经移到他身上,在众人注视下,只见到迦楼罗王竟缓缓站起身来。

    不少人顿时失色,先前见到迦楼罗王倒地,还以为放毒的是另一股势力,此时才发现,金陵雀竟似乎真的与迦楼罗王有干系。

    迦楼罗王起身之后,第一个便是瞧向了楚欢,道:“楚大人,京城一别,多时不见,想不到竟是在这里再度重逢!”

    楚欢叹了口气,淡淡道:“道本是佛,鸿羽道长,楚某也没有想到你会是西域的迦楼罗王!”

    眼前这迦楼罗王,真容已显,楚欢早已经看清其相貌,更是早就认出,他便是自己在京城所认识的鸿羽道人。

    鸿羽道人是楚欢进京之后,最先认识的几人之一,而且在认识鸿羽道人之前,鸿羽道人便与自己的结义兄弟裴绩十分熟识。

    早先楚欢一度以为鸿羽道人只是在京城为人占卜算卦讨口饭吃的普通道人,只是后来齐王瀛仁逃离京城,在半道上遇险被一名道士所救,楚欢倒是猜想过,途中出手相救齐王的很有可能就是鸿羽道长,只是不敢确定,今日在天道殿,见到心宗的迦楼罗王竟然就是鸿羽道长,楚欢心下倒真是着实吃了一惊。

    大心宗八部,楚欢已经见识过夜叉王、乾闼婆王、摩呼罗迦王,今日所见的迦楼罗王,已经是他所见的第四位心宗部王。

    化身鸿羽道人的迦楼罗王只是淡淡一笑,转视金座皇帝,淡淡道:“瀛元,佛家有言,种下善因,必得善果,种下恶因,也必有恶报,今日你骨肉相残,都是你当年种下的恶因得到的恶报。”

    “恶因?”皇帝气息减弱,胸口微微起伏,血染黄袍,脸上却兀自带着轻蔑笑容:“朕纵横天下,杀人无数,便是死后,也是统帅九幽地府……朕杀人,不想什么因果,天子脚下,伏尸百万……!”猛然间一口鲜血吐出,鲜血顿时都喷在衣襟之上,皇后和众臣的神情都是惊骇万分,皇帝却似乎并不为意,缓缓道:“只是朕却记不得,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对你们西域心宗动过手……!”

    迦楼罗王叹道:“本王说过,一切恶因,皆为你起,骨肉分离,血海尸山,修罗地狱……!”摇了摇头,“瀛元,你的因当年种下,你的果今日也已经结出……!”抬起一只手,单手竖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并不再说话。

    太子盯着迦楼罗网,厉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迦楼罗王却并不理会,太子看向皇帝,见到皇帝模样,知道皇帝被刺中要害,想要活命,几无可能,眼角抽搐,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皇帝靠在金椅之中,勉强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皇后,皇后脸色惨白,双眸闪动,眼中已经满是泪光。

    “朕……一生做过很多错事……!”皇帝凝视着皇后一双眼眸,声音很轻:“但是朕做的最错的的一件事,便是没有时刻护在你身边……皇后可知道朕为何要将瀛仁留在京中?”

    皇后身躯颤动,轻泣道:“圣上……圣上是想让瀛仁在太子身边历练,日后好辅助太子保国安民……!”

    “保国安民?”皇帝眼中显出一丝戏谑之色:“朕……朕连自己的家都保不住,又何时指望他们保国安民……!”他拼力将身体往皇后那边移动,虽然距离皇后只是几指之遥,但是这短短距离,却似乎耗费了皇帝所有的体力,他曾经虽然纵横天下无人可挡,但是如今区区距离,却已经让他奄奄一息,当他侧身靠在皇后身上时,那苍头皓首在皇后的朱颜之下,更显苍老,皇帝的生命气息似乎正在慢慢消散,不知是气力消失还是故意为之,他的声音极轻极小:“朕留他……留他在京城,只不过是……只不过是不想亲手杀他……!”他一双已经没有神采的眼睛居高临下远远望了太子一眼,“朕知道……有人会帮朕杀了他……!”

    皇后脸颊惨白,身体似乎僵住。

    “你……你当然知道是为什么……!”皇帝嘴角竟是泛起一丝残忍笑意:“朕有了国,却……却失了家……朕贵为天子,失去的,最好的法子,便是……便是毁灭它们……朕只要长生不老,便……便可重新拥有一切……!”

    皇后身躯颤动,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已经从眼角滑落。

    “朕是天子……朕是天子……!”皇帝皓首靠在皇后肩侧,双眼缓缓闭上,口中兀自喃喃自语:“朕是天子,朕该拥有一切……背叛朕的,朕……都要将之毁灭……朕……朕是天子……背叛朕的……朕,朕都要将它们毁灭……!”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从他闭上的双眼眼角边上,竟然也有两滴泪水轻轻滚落出来,顺着布满褶皱的脸庞滚落下去。

    皇后清泪如水,忽然之间,皇后只觉得肩头一沉,皇后的心也跟着同时一沉,骤然睁开眼睛,微转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皇帝,只见到皇帝双目已闭,眼角带泪,却已经再无声息。

第一六肆八章 烟中箭

    天道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皇帝皓首静静靠在皇后的肩头,悄无声息,皇后则是闭着双眼,两行清泪滚滚而落。

    皇帝临终之言,极为轻细,殿中诸人根本没能听清皇帝在说什么,不少人却是猜测,皇帝自知大限将至,所以嘱咐了皇后临终遗言。

    大秦皇帝瀛元征战半生,神威凛凛,一手建下庞大的大秦帝国,如此庞大的帝国,亦曾荣耀一时,便是如今皇帝老暮,但是雄威犹在,任何人见到皇帝,也都会生出一股畏惧之心。

    可是谁又能够想到,从铁血之中一路走来的大秦皇帝,竟是命丧在自己亲生女儿的手中,即使小公主是被人控制,皇帝或许不会责怪她,但是皇帝心中或许会大大的不甘。

    多少英雄豪杰,威风一时,可是到最后,却终究逃不过灰飞烟灭。

    便在此时,忽听得大殿之外传来一阵响动,冯元破距离殿门最近,而且此刻他便是靠在殿门之上,感觉到殿门在震动,心知外面有人正在撞门,想来外面已经有人察觉到殿内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正要撞开殿门进来。

    冯元破亦知道天道殿外,有轩辕绍的皇家近卫军在负责秩序,四下巡逻,除了近卫军,一般人在这种时候还真不敢靠近大殿,此时亦是听到外面传来声音:“近卫军骁尉陈果求见圣上,打开殿门!”那声音十分的刚猛粗重,殿内此时一片寂静,

    冯元破有些心惊,倒是周廷等人反应过来,纷纷高呼道:“有刺客,有刺客,快抓刺客……!”声浪此起彼伏,外面众人听到声音,撞门的力度更是剧烈,冯元破靠在大门上,随着大门的颤动,整个身体也随着抖动。

    轩辕绍强自撑起半条腿,另一条腿单膝跪着,抬起头,眼中寒芒如刀,不看冯元破,却是死死盯着楚欢,双眸之中带着凛冽的杀意。

    楚欢此刻却是心无旁骛,集中精力冲击经脉,只盼在近卫军冲进来之前,冲开经脉,否则等到近卫军冲进,自己根本无力反抗。

    忽然之间,听得“轰隆”一声响,冯元破却已经是滚倒在地,滚了两滚,殿门却已经是被撞得半开,随即又听得“轰隆”一声响,厚重的殿门竟然是被生生撞开一个大窟窿,门栓脱落,两边迅即被外面的兵士推开,不少人此时才看清楚,那些近卫军竟然是抬着铜鼎撞击大门,也怪不得冲击力如此剧烈。

    大门撞开,数十名近卫军已经是蜂拥而入,祭天诞礼不允许佩戴兵器,一众近卫兵士倒是并无兵器在手,俱都是赤手空拳,只是一个个都是虎背熊腰,如狼似虎,当先一人更是身材粗壮,领着众人进到大殿,看到殿内的情景,所有近卫兵士都是大吃一惊。

    这领头的乃是近卫军骁尉陈果,在近卫军中的地位仅次于轩辕绍,深得轩辕绍信任,今夜天道殿内怪事频发,虽然广场之上热闹喧哗,喧嚣无比,可是守在殿外的近卫兵士终究还是听到了殿内的动静,皇帝有令,没有旨意下来,任何人不得擅入天道殿,近卫兵士自然不敢擅自进入,找到了负责此次天宫值守的陈果。

    陈果知道大殿之内必有怪事,可是没有皇帝旨意,擅自闯入,罪责不小,他召集了兵士,却没有敢立刻闯入大殿,只是左思右想,与麾下几名干将商议,众人亦是不敢轻易抗旨,陈果终是横下一条心,亲自带人撞门,若是事后怪责,将一力承担罪责,天道殿的大门厚重无比,便是强壮的猛汉拼力撞击殿门,也是纹丝不动,陈果最后下令麾下力量强大的十多人抬起了铜鼎,以铜鼎撞击殿门,终是撞开。

    此刻进到殿内,一片狼藉,大殿地面竟然是翻开,而且殿内横七竖八躺着诸多尸首,血腥味道弥漫大殿之内,众多官员则是倒在地上,所见之景,当真是触目惊心。

    陈果一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抬头望向金殿,只见到皇帝斜靠在皇后的身上,一时也没看清楚皇帝已经被刺毙命,见得轩辕绍单膝跪在皇帝前面不远,那张极少离身的长弓则是落在手边,陈果心知事情不妙,倒也不敢轻举妄动,斜眼瞧去,却见到冯元破躺在一旁,不远处赤炼电亦是瘫坐在地,微皱眉头,上前两步,跪倒在地,正要说话,轩辕绍却已经沉声道:“陈果,拿下叛贼楚欢和冯元破!”

    陈果一愣,但是轩辕绍的命令在他而言,无疑就是旨意,左右看了看,冯元破他自然是认得,只是他虽听过楚欢之名,却从未见过楚欢真人,一时却不认识,但是见得轩辕绍一双眼睛死死盯在一人身上,那人背靠一根大柱子,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瞧上去倒似乎已经失去行动能力,顿时猜测那人十有八-九便是楚欢,再不犹豫,手指楚欢,沉声道:“拿下了!”

    身后两名剽悍的近卫军兵士立刻如狼似虎扑上前去,一左一右,几步之间,就逼近到楚欢身旁,探手便要去擒拿楚欢。

    两名兵士,四只强壮有力的臂膀双双抓住楚欢一只胳膊,便要将他扯过来按倒在地,却见楚欢双眼陡然睁开,还没等两名兵士反应过来,只听得楚欢一声暴喝,双臂向内一合,两名兵士促不及备,一时没松手,却被楚欢双臂带过来,等两人反应过来,要松手闪躲已经来不及,两人就像火星撞地球,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

    众人都是一惊,周廷等人兀自是全身无力不能动弹,本以为楚欢也是束手就擒,实料不到楚欢竟然还能出手抵抗。

    陈果怔了一下,但他毕竟是皇家近卫军骁尉,反应极快,厉喝一声,如同一头猛虎般,已经向楚欢扑上前去。

    人未到,拳已至。

    陈果劲贯铁拳,气如山岳,能在近卫军中担当要职,陈果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他虽没有见过楚欢,但是楚欢的名声早已经传扬开来,陈果自知眼前这人不可小视,这一拳击出,全力以赴,根本不留余力。

    楚欢嘴角泛起冷笑,陈果拳虽猛,但是速度比起楚欢却是远远不如,这一拳击向楚欢面门,只是圈到时,陈果只觉得眼前一花,竟失去了楚欢的踪迹,正惊骇间,却感觉胸前劲风陡起,电光火石之间,虽然已经发现楚欢只是矮下身子,可是对方速度实在太快,陈果根本无法收拳,他这一拳打空,楚欢的手刀却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胸口。

    陈果的拳头固然刚烈勇悍,楚欢的手刀却也是凌厉异常,陈果闷哼一声,口吐鲜血飞出,身在半空,他便觉得胸骨几乎折断。

    陈果身经百战,自幼习武,几乎是练就一身钢筋铁骨,却没有想到楚欢的手刀有如巨斧铜锤,他仅受楚欢这一击,骨架几乎都要被震散。

    楚欢出手,倒也没有想过取陈果的性命,只是他也看出陈果是个难缠的角色,一击伤敌,尽早去掉这个对手。

    轩辕绍眼角微跳,其他人倒有不少显出骇然之色,轩辕绍固然是名动天下,周廷等人其实对陈果也都是颇为熟悉,知道陈果乃是近卫军中的悍将,一身钢筋铁骨也是名声不小,实在想不到如此剽悍的勇将,竟然不是楚欢一合之敌。

    陈果身体重重落在地上,一众近卫兵士都是骇然变色,陈果落地之后,便觉得浑身的骨头都似乎折断一般,他亲身经受,心中的惊骇自然是远超常人,虽然楚欢只出了一招,陈果却知道这是自己此生所交手过的最强地敌手,心下此时到还想着,楚欢名动天下,却果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虽然一时间难以动弹,陈果却还是厉声喝道:“拿下楚欢!”

    近卫军兵士都是精挑细选,虽然惊骇于楚欢的武功,却并无畏惧之心,顿时之间,便有十多人呼喝着冲上前去。

    便在此时,却听得金陵雀叫道:“莲花台!”

    金陵雀身后的毛人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莲花台边上,金陵雀一身令下,毛人驹毫不犹豫地拿起莲花台,就如同投掷石头一样,将莲花台扔向殿中。

    那莲花台造型美仑美奂,精致非常,但是却并不沉重,楚欢先前单独举着莲花台入殿,都并不费太大力气,此时毛人驹拼足全身气力,将莲花台丢出,那莲花台飞到了半空之中,殿中众人惊讶之间,猛然间听得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那美仑美奂的莲花台在半空之中,却忽然四分五裂,一声巨响过后,已经是炸成粉碎。

    这一声响着实不小,便是殿外广场喧闹的声音也被压住,人们听得十分清楚,不少人骤然变色,莲花台炸裂开来之后,一股浓烟瞬间便迅速弥漫开来,如同天降大雾,那烟雾以极快的速度向殿中各处蔓延,不少人吸入那烟雾,立时便剧烈咳嗽起来。

    “大家小心,烟雾有毒……!”不知谁人大喊一声。

    又有人大声高呼:“保护太子殿下,保护皇后……!”

    “刺客要逃,别让刺客跑了……!”

    “不好,我……咳咳……我吸入烟雾了……咳咳咳……我中毒了……!”

    “快叫人……!”

    大殿之内,叫喊声此起彼伏,混杂成一团,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些人在叫喊,身处烟雾中的金陵雀倒是安然无恙,低声道:“撤……!”

    她身法轻盈,烟雾此时早已经四散蔓延开来,并不因为扩散而变得稀疏,依然是浓郁异常,许多人已经被裹在烟雾之中,眼前白茫茫一片,混沌不轻,金陵雀腰肢一扭,再不犹豫,转身便走,她身法即为灵巧,当真如同一只燕雀般,向大门方向奔过去,只奔出五六步,金陵雀猛地听得身后劲风忽起,来势极猛,金陵雀顿觉事情不妙,花容失色,瞬间便感到背脊一冷,她本是轻盈跃起,一支利箭从她后背射入,贯穿她身体,整个人被那利箭的箭势生生带出数步,尔后一头栽倒在地。

    浓烟之中,混沌不清,金陵雀万没有想到这一支利箭竟似乎是长了眼睛一样,从她后背射入,贯穿身体,从心口处贯出。

    雷霆一箭,绝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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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日一更送上,如通知所言,明日正式恢复两更,新一年的工作正式开始,期望诸君一如既往不离不弃,谢谢大家!

第一六肆九章 消失

    大殿之内,浓烟弥漫,太子身在烟幕之中,神情此时冷峻凝重,两只手倒是兀自搭在轮椅的椅把之上,虽然之前因为中毒而体力消失,但不知是否是因为药性渐渐消退的原因,他的手倒勉强可以微微动弹,手指已经是努力地摸到轮椅的机关,只待有人轻易靠近,立刻扣动机关。

    这张轮椅代替了太子的双脚,别人的轮椅或许只是代替行动之用,但是对于大秦的太子来说,作用当然不限于此。

    中原的能工巧匠并不在少数,要设计建造出等同如武器的一张轮椅,并非难事,太子乃帝国储君,行动不便,对于自身的防卫当然是十分重视,这张轮椅便是他的防卫武器之一,此刻身处浓烟之中,所有人都是难以见到别人,太子却并没有忘记,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处,还站着大心宗的迦楼罗王。

    皇帝被小公主刺杀,幕后指使金陵雀显然与迦楼罗王是一党,既然他们设计刺杀了皇帝,那未必就不会对自己这个太子动手,如果真要动手,此时正是对方的良机。

    浓烟之中的叫喊声依然不绝,太子却是不发一言,他甚至尽力屏住呼吸,即使如此,却还是有烟尘被他吸入腹中,好在浓烟被吸入之后,太子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之感。

    毛人驹听得金陵雀下令撤退,知道任务完成,也不停留,立刻向大门方向奔去,他心知莲花台中的烟雾,自然是金陵雀早就准备好,就是用来逃生之用,浓烟之下,自然不愁有人会盯着自己,盯准了大门方向,奔出十数步,迎面一道身影过来,视线太差,毛人驹却也看不清对方到底是谁,挥起一拳,照着对方便打了过去。

    “砰”的一声,毛人驹一拳正击中那人的肩头,那人叫了一声,被打退两步,毛人驹并不缠斗,抬步便走,却听得那人已经叫道:“这里有刺客……!”被他击中的却是一名近卫军兵士,一众近卫军兵士也都是被浓烟裹住,敌友难分,那兵士在烟雾中乱撞,与毛人驹一头撞上,毛人驹这一拳击出,也就等若暴漏了自己的踪迹。

    毛人驹心叫不好,此时便听得边上劲风忽起,已经有数名近卫军靠近过来,近卫兵士依稀看到浓烟中毛人驹的身影,都是毫不犹豫扑上来,毛人驹亦是没能带刀入殿,只能赤手空拳抵挡,在烟雾中如同没头苍蝇一般的近卫兵士们听到这边的动静,都是毫不犹豫往这边扑过来。

    以毛人驹的身手,即使对付三四个近卫兵士,也不落下风,可是此刻一众近卫军纷纷向他扑过来,毛人驹只觉得四周都是人,拳脚纷至,击退一人,边上又是一拳打过来,下盘更是有人一个横扫腿,一个不慎,被一拳打中后背,随即又被人一脚踹到腰眼,身体踉跄向前,却被一条腿扫中脚下,翻倒在地,还不及爬起,身后一人就如同巨熊一般,已经压在他身上。

    忽听得陈果声音高声叫喊:“守住殿门,不要让刺客逃了!”

    陈果毕竟办事老练,殿中陡然生出变故,众人猝不及防,而且担心烟雾有毒,一心想要屏住呼吸免得吸入烟雾,并没有想太多,陈果一开始倒也觉得烟雾有毒,但他很快就意识到,烟雾很有可能只是障眼法,对方放出烟雾,很有可能是要借机逃跑。

    他方才率领一众兵士冲入大殿,殿外只是留下两人守卫,但是此刻他已经知道殿内这群刺客可不是泛泛之辈,两名兵士守在殿门之外,莫说其他刺客,仅仅楚欢一人就可以轻易击败,他担心刺客都要从殿门逃窜,立时想到要封堵住殿门。

    近卫军倒也是训练有素,陈果一声令下,靠近殿门的兵士立刻纷纷退到门外,横成一排,将殿门牢牢封死。

    殿外空阔的广场之上,众多艺团本市在纷纷献艺,歌舞升平,热闹喧嚣,当近卫军兵士抬着铜鼎撞击殿门,人们便知道发生大事,众人虽然不敢靠近,却也都是远远看着,议论纷纷,随即见到殿门被撞开,近卫兵士冲入殿内,很快更是从殿内飘出一股股浓烟,有不少人倒以为是殿内发生火灾,俱都骇然。

    太子在殿内屏住呼吸,全神戒备,莲花台爆裂散发出来的浓烟,虽然一度让殿内诸人视线一片白茫茫,但是那浓烟却也终究不是雾霾,逐渐散去,不少人已经赶到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拦在殿门之外的近卫军武士,俱都是严阵以待,直待有任何人出来,立刻擒拿。

    天道殿宏阔恢宏,浓烟渐散,本来喧闹之声也渐渐宁静下来,等到烟雾散开,太子凝神细看,却发现大殿之内竟似乎少了不少人。

    此时太子却已经觉得身体可以动弹,心知体内的毒性如同烟尘一般,已经散去,瞧见不少本来倒地不能动弹的神衣校尉正在勉强站起身来,可是金座前的轩辕绍,却已经没有了踪迹,连那把长弓也已经消失不见。

    “殿下,你……你没事吧……!”耳边传来琉璃夫人的担忧之声,太子忙看过去,见得琉璃已经挣扎起身来,伸手过去握着琉璃的手,关切问道:“本宫无事,琉璃,你感觉如何?”

    琉璃轻声道:“毒气似乎并不伤人性命……!”

    “楚欢去了哪里?”忽听有人惊呼道。

    又听人大声叫道:“冯元破也不见了……啊,赤炼电……赤炼电也不见了……!”

    殿内众人在渐渐散开的烟雾之中,先后挣扎起身来,太子抬眼向金座上的皇后望过去,却见得皇后已然靠在金座之上,看上去虚弱无力,倒似乎还没有缓过来,皇帝却依然侧靠在皇后的身上,毫无声息,显然已经是薨世。

    他忽然想到什么,目光在殿内扫动,不但没有轩辕绍的踪迹,青龙岳冷秋、楚欢、冯元破、赤炼电竟然都已经没有了踪迹,便是小公主,也已经没有身影。

    “死了一个……!”边上传来一个声音,却是安邑总督袁崇尚已经走近过来,指向不远处的一具尸首,“殿下,那女刺客被射杀了!”

    “活该……!”林元芳虽然是文官,此刻却也已经挣扎起身来,对着远处那尸首啐了一口,“大逆不道,该有此报……!”

    躺在不远处的,正是金陵雀的尸首,金陵雀尸首扑倒在地,背后则是插着一支羽箭,认识的都知道那支羽箭乃是轩辕绍习惯使用的白翎箭。

    冯元破那十几名部下,刺客也都挣扎起身来,恢复行动的能力的神衣校尉,早已经在一众刺客四周围住,已经有人冷声道:“但有反抗者,杀无赦!”

    众刺客见得被神衣校尉围住,知道大势已去,此时连冯元破都已经不见了踪迹,可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迦楼罗王去了哪里?”太子扫视一遍,发现连迦楼罗王也都没了踪迹,眉头皱紧。

    陈果虽然被楚欢掌刀击中,全身如同散了架一般,但他毅力惊人,身体也确实如同铁打的一般,强撑着站起身来,边上有兵士要搀扶,被他推开,见到店门外已经横着两排兵士,将殿门封死,吩咐身边兵士,“传令下去,封锁天宫所有大门,任何人不得进出,调集人手,将天道殿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等兵士下去,他才忍着身上的疼痛上前,跨过狼藉不堪的大殿,此时金殿近了,才依稀看清楚皇帝的胸前一片血红,一把匕首插在皇帝心口,陈果大吃一惊,心下骇然,本是想向皇帝请旨,可是看到此景,只能到得太子身前,拱手道:“太子殿下,卑职已经吩咐封锁天宫,也已经下令调集人手包围天道殿,楚欢等人,此时必定还在殿内,没有逃脱出去,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太子示下!”

    太子皱眉道:“你确定他们还在殿内?”说话之时,依然是四处扫视,甚至抬头看着上方,楚欢等人俱都武艺高强,保不准都躲到上面去。

    陈果忙道:“卑职保证他们并没有冲出殿门!”

    太子微微颔首。

    “殿下,卑职以为,此处不宜久留。”陈果肃然道:“还请殿下和圣上离开天道殿,转移到安全之处,卑职会调集人手,将天道殿彻底搜找一边,他们必定是藏匿在殿内的某个角落,天宫已经封锁,他们无法逃脱!”

    太子忍不住向皇帝看过去,静静看着已经没有气息的皇帝,太子眼角抽搐,眼中的神色极其复杂,但他也知道大局未定,随时可能发生其他的变故,低声吩咐道:“父皇已经遇刺,不要被外面的人知道实情,陈骁尉,派人保护父皇和母后以及诸位大臣离开天道殿,转移到安全处所……多调集人手,立刻搜找天道殿,决不能楚欢他们逃了……!”

    他神情肃然,双眸生寒。

    楚欢、冯元破以及赤炼电,那都是封疆大吏,手握重兵,皇帝在的时候,这些人心底多少还有些忌惮,如今皇帝被刺,这三人一旦逃出天宫,后果必将不堪设想,比起天门道和青天王之乱,这三人一旦猛虎归山,大秦可就当真再无回天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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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说好的今日开始恢复两更,这是第一更,第二更稍后送上!

第一六五零章 猛虎,狡狐!

    太子下令近卫军调集人马围住天道殿,他深信冯元破等一干人并没有离开天道殿,依然在天道殿之内,而他的猜测确实没有错。

    只是冯元破却并不担心近卫军能找到他。

    他苦心筹划,穷数年之力,耗费了无数的精力,本以为在祭天诞礼之时,一击得手,只要除掉轩辕绍和赤炼电,自己便可以利用伪帝号令天下,手握河西雄兵,争霸天下。

    对此他自信满满,可是所有的事情都出乎他的意料,不但自己筹划已久的计划完全没能达成目的,自己甚至命丧天道殿,差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在他还没有死。

    非但如此,皇帝却已经遇刺,冯元破知道,自己只要逃出天宫,河西大地依然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金陵雀炸毁莲花台,或许只是为了自己逃命,可恰恰让冯元破死里逃生。

    脚步声在甬道之内显得单调而低沉。

    甬道并不宽阔,却也称不上狭窄,冯元破手中举着一根火把,在曲绕盘旋的甬道之内小心翼翼向前行走。

    他确实是一个做事谨慎的人,凡事都留有后路。

    天道殿是他一手建造起来,外人只看到恢弘大气的建筑,只有冯元破知道,在这天道殿的地下,却是另有玄机。

    囚禁冒充皇帝的玄武,便是被关在地下囚牢之中,冯元破此时当然没有心情去看地下囚牢之中的玄武,在他而言,当前最要紧的,便是逃出天宫,召集部将,迅速控制住河西的局势,即使冯破虏真的被神衣卫控制,但是河西军却并不仅仅只有冯破虏一路人马,而且冯元破治军严格,虽然他为人奸诈,但是每逢作战,却是率军在前,所以在河西军中威望无人可比,只要他出现,河西军依然会遵从他的号令,他不但可以召集河西其他各部人马,即使是冯破虏所部,即使冯破虏被神衣卫控制,但是冯元破依然可以迅速控制住冯破虏麾下的河西禁卫军。

    这是天道殿下的一条秘密地道。

    天道殿在修建的时候,不但建有专门作为囚禁皇帝的地下囚牢,而且冯元破早就在地下准备了两条密道。

    其中一条密道,本就是用来向宫殿之内输送刺客,荆柯等一干刺客,冯元破在策划今次事件之前,就已经秘密培训他们,计划之中,荆柯等人本就需要通过密道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天宫之内,所以那条密道,可说是专门的刺客之道。

    而现在这条密道,更是冯元破的杰作,虽然这条密道修建的更为宽阔隐秘一些,但是知道进出机关的,仅有他冯元破一人,修建密道的匠师们,本就是在极为机密的环境中修建,而且密道一成,一众匠师便无一人活下。

    这条密道,算得上是真正的密道。

    冯元破修建这条密道的时候,并没有打断真的能用上它,可是现在他却有些钦佩自己,当初竟然留了这么一手。

    青石甬道,两侧墙壁也是巨大的青石铺就,厚重古朴。

    举着火把走在其中,四周颇有些寒意,冯元破顺着甬道走了许久,前面立时便出现四个分叉口,一条甬道,前方分开四条岔道。

    冯元破在岔道前面停下,回头望了一眼,私下里悄无声息,死一般寂静,那股子如同九幽地府一样的寒寂,甚至有些瘆人。

    这自然也是冯元破的小手段。

    这条密道,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当然是不会动用,可是一旦用到,自然是性命攸关之时,冯元破当然想到这一点,四条分道,只有一条可以顺利离开天宫,而其他三道,都是布有机关,只要进到另外三道,莫说走出去,能够躲避机关或者全身而退,那已经是祖宗积德了。

    冯元破并不犹豫,举着火把进入其中一条岔道,随即加快步子。

    天宫异常宏阔,虽然地下甬道可以走脱,可是这条甬道着实不短,虽然有精巧的设计,不至于在地下因为缺乏空气而毙命,但是甬道内的空气终究十分浑浊,让人总有一股子沉闷之感。

    又走了小片刻,冯元破猛然间停下脚步,眼中划过厉色,他的脚步本就极轻,一旦停下,没了脚步声,更显得死寂。

    冯元破缓缓回头,向后望了一眼,手中的火把照射的距离并不远,而地下甬道并非笔直,回头看去,一段光亮之后,便是黑漆漆一片。

    等到冯元破重新再走之时,一阵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感觉异常灵敏,甬道空荡,他走的很轻,但终究还是有细微的脚步声,可是每一次落脚之后,冯元破总感觉几乎是同一时刻,从自己后方也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与自己的脚步几乎是重合。

    走出一段距离,冯元破被那脚步声弄得心神不宁,背心甚至有冷汗溢出,身处地下,而且是在一条死寂的甬道内,他又自信不会有别人知道这条甬道的存在,此刻身后隐隐有重合的脚步声,冯元破虽然屠户出身,而且杀人如麻,此时却也禁不住心下发毛。

    “谁?”冯元破猛然停下脚步,霍然转身,举着火把,低声喝道。

    他相信身后不会有人跟踪,可是脚步声明明存在,他这声低喝,与其说是为了呵斥别人,不如说是为自己壮胆。

    一片死寂,冯元破盯着那漆黑一片的甬道,目光如刀,片刻之后,瞧见那边并无动静,冯元破的神情这才微微舒展了一些,心想难不成会是自己脚步的回声?

    他重新转身继续前行,这一次依然有脚步重合声,冯元破微皱眉头,很快,身后的脚步声明显不对劲,已经不再与自己的脚步重合,甚至变得更加急促起来,就似乎有人在后面奔跑一般,冯元破知道事情不对,便要转身,身后已经是劲风袭至,他心下大骇,立刻转身,身形未转,一拳却已经冲着后面打了过去。

    拳势如电,一拳击出,冯元破眼角余光已经瞅见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竟果真在自己身后,那人也是一臂探出,冯元破心惊之间,已然感觉自己的拳头被一爪扣住,而对方另一只手却呈拳头往自己的腹间打过来。

    对方后来加快步伐,本就有冲击力,而且双手皆可用,冯元破却是猝不及防,而且一只手握着火把,这甬道之内也算不得宽阔,对方出拳的速度实在是太快,那一拳击来,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冯元破的腹间。

    冯元破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被这一拳打的粉碎,剧痛钻心,而身体也已经轻飘飘被击飞,随即重重落在了地上。

    那人身法了得,如影随形,冯元破身在半空之时,火把脱手,那人却是一条腿探出,脚尖一勾,勾住火把,随即探手将火把抓住,等冯元破重重摔落在地上的时候,那人已经单手举着火把,站立当地,冷冷瞧着冯元破。

    冯元破落地之后,五脏六腑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随即一股血气直冲口腔,“哇”地一声,一大口鲜血已经吐出来。

    他撑着身体往后挪了挪,看向来人,只见到火光之下,银光闪闪,来人一身银色甲胄,在火光之下十分刺眼。

    看到那银色甲胄,冯元破尚未看到来人脸庞,就已经知道是谁,惊骇之下,已经道:“原来……原来是你……赤炼电……!”

    那单手举着火把偷袭冯元破之人,竟豁然是辽东总督赤炼电。

    赤炼电冷眼看着冯元破,淡淡道:“冯总督当真不懂得待客之道,既然自己要走,也不让带本帅一同离开!”

    冯元破被赤炼电一击得手,身受重伤,他武功本就不及赤炼电,此时被赤炼电击伤,生死也完全掌握在赤炼电手中,脸上的愤怒之色瞬间消失,抬手擦了擦唇角血迹,叹了口气,道:“电帅现在不是跟来了吗?而且众所周知,电帅与太子关系很好,太子曾经甚至在电帅麾下历练,如今瀛元既死,太子这为储君顺理成章便要登上皇位,到时候自然是要重用电帅,电帅又何必脱身逃离?”

    赤炼电唇边显出古怪笑意:“说得好,太子登基,重用本帅,既是如此,本帅当然要给太子献上一份厚礼,以贺新皇登基,你冯元破大逆不道,乃是第一叛贼,用你的人头作为太子登基贺礼,当然是最好的礼物!”

    冯元破不惧反笑,“电帅当真如此以为?”

    “本帅说的不对?”赤炼电淡淡道。

    “瀛元既死,大秦名存实亡,太子是否登基,已经无关紧要。”冯元破缓缓道:“天下纷乱,群雄并起,以电帅的雄心壮志,冯某倒不觉得电帅当真要效忠太子,若说电帅先前对瀛元还有几分忌惮,甚至有过忠君报国之念,可是到了现在,电帅还要说什么忠君报国,恐怕是自欺欺人了……咳咳咳……!”他受伤之下,说话颇急立时咳嗽连连,咳嗽之时,带出血丝。

    赤炼电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冯元破盯着赤炼电眼睛,道:“如果电帅当真有忠君报国之心,先前就不会想要逃离天道殿,电帅与我交手,即使我手中有刀,电帅的武功也未必在我之下,至少不会没有还手之力,可是你连连后退,显然是要靠近殿门,准备伺机突围……!”

    赤炼电唇边又是显出古怪笑意:“冯元破,都说你是河西狡狐,看来还是有些道理的,只是有些话,并不用说出来。”

    “狡狐遇上猛虎,那就什么都不是了。”冯元破叹了口气,“电帅尾随而至,出手偷袭,当然不是为了为太子除掉什么叛贼,不过是想除掉眼中钉肉中刺,河西军虽然不能与辽东军相比,但是真要拼杀起来,辽东军即使取胜,恐怕也会大伤元气……除掉我,电帅就少了一大强敌,恰是如此,更加证明电帅的不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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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昨天的第二更,补上!

第一六五一章 屈膝

    赤炼电冷笑道:“原来你懂得这个道理,既是如此,也就不必废话了。”他向前走出一步,冰冷的甬道之中,火把的火光燃烧之中,那火苗宛若在跳动着妖异的舞蹈,将赤炼电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那影子也变得扭曲不堪。

    “且慢!”冯元破见赤炼电靠近,立刻道:“电帅是聪明人,不该急着动手。”

    赤炼电淡淡笑道:“莫非你怕是不成?你杀人无数,本帅以为你早已经练就铁石心肠,想不到你的胆子兵没有本帅想的那么大。”

    “落在电帅手中,冯某当然知道生死都在电帅一念之间。”冯元破肃然道:“可是电帅若不杀我,恐怕要比杀了我得到的多得多。”

    “哦?”赤炼电抬手摸着颌下胡须,“这又怎么说?”

    冯元破挣扎着坐起身,一只手撑着地面,让自己不至于躺下,盯着赤炼电道:“瀛元既死,电帅当然不会继续效忠太子……电帅手握辽东雄兵,自然是人强马壮,声势浩大,可是在我看来,电帅如果仅以辽东之兵争雄天下,只怕还远远不足。”

    赤炼电淡淡道:“你是说辽东军没有能力争雄天下?”

    “冯某并不是这个意思。”冯元破立刻道:“辽东军确实是当今天下第一军团,放眼天下,能与辽东军抗衡的,恐怕一个也没有。”

    赤炼电面无表情,只是盯着冯元破,并不说话。

    “只是电帅也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一强独立,群雄共驱……!”冯元破目光闪动,缓缓道:“电帅的辽东军实力强大,一旦争雄天下,其他各路人马自然是心惊胆战,可正因如此,却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只怕许多人的矛头会对准电帅……辽东军固然能征善战,可是要一个一个打下去,只怕也要损失不小……常言道的好,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辽东军虽然勇猛,却毕竟不过十万之众,而且如今也不过占据东北一隅之地……!”说到这里,却故意停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赤炼电却似乎对冯元破的话颇有兴趣,道:“说下去!”

    冯元破叹了口气,才道:“电帅该知道,东南数道已经沦陷,被天门道众所占,川中之乱也是如火如荼,金陵道如今自封为王者多达数人,还有河北的青天王,电帅虽然如今在战事中占据上风,可是辽东军至今还没能打进河北道,便是在福海道,也是乱寇丛生,蓝巫和方桀两路人马,电帅还没有扫除吧?”

    赤炼电冷冷道:“蓝巫、方桀之流,不过是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电帅所言极是。”冯元破道:“可是电帅不要忘记,福海蓝巫之乱,起自沿海,他们大都是渔民出身,如果这些人仅是在陆上猖獗,电帅一声令下,辽东骑自然能将他们挫骨扬灰,可是他们在海上有退路,电帅辽东铁骑固然傲视天下,可是却并无一支水军……且不说海上根本无法对乱寇形成打击,便是电帅日后入关进军关中之地,胡泊纵横,水道盘曲,没有水军,仅靠电帅的铁骑,要想顺利进军,只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见赤炼电双眉锁起,忙道:“还有西北……电帅,可不要忘记西北三道,那可是民风剽悍的苦寒之地,当年风寒笑平定西北,亦是花了大心血,耗时多年,如今西北有了盐道,而且还与西梁人做起了买卖,其实力也是不可小觑……!”

    赤炼电道:“你说这么多,倒似乎是在为本帅谋划天下,仅凭你这一番话,你觉得本帅便可以饶你不死?”

    “电帅误会了。”冯元破瞳孔深处虽然带着一丝畏惧,但眉角却微微挑起:“冯某只想问电帅一句,若是我现在死在这里,河西军将何去何从?”

    赤炼电盯着冯元破,反问道:“你说呢?”

    “电帅杀了我,犬子尚在。”冯元破肃然道:“犬子自幼在行伍之中历练,虽然与电帅之能差之千里,可是却也并非无能之辈,以他的性情,自然不会轻易向电帅屈服,冯某敢保证,我若一死,河西军便是辽东军的头号大敌!”

    赤炼电一直举着火把,手臂稳健有力,依然是面无表情。

    “电帅的辽东铁骑,最终当然可以击败河西军,可是战事过后,辽东军元气大伤,不知电帅到时候可还有实力横扫关中,荡平西北?”

    赤炼电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冯总督的额意思是说,如果本帅今日放过你,河西军便不会与本帅为敌?”

    “不止于此。”冯元破立刻道:“到了这般地步,我也不说虚言,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想过挟天子以令诸侯,借用皇帝之名,清除异己……!”竟是显出一丝惭愧之色:“冯某甚至想过,借用这次机会,也除掉电帅……!”

    赤炼电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可是如今皇帝都已经被刺,我的计划,也就成为泡影。”冯元破正色道:“如今真正可以定鼎乾坤一统天下的,也就只有电帅了……我冯家父子三代都在河西,对河西十分的了解,河西军对冯某的命令也是不敢违抗……!”顿了顿,声音加重:“电帅,如果冯某率领河西军尽数投奔到电帅麾下,任由电帅驱使,不知电帅是否接纳?”

    “投奔于本帅?”赤炼电盯着冯元破的眼睛。

    冯元破立刻道:“与其让河西军成为电帅的敌手,电帅难道不愿意让河西军成为电帅争霸天下的马前卒?河西数万雄兵,而且还有夷蛮骑兵助阵,这些人只要在下一声令下,便都会誓死效忠电帅,帮助电帅成就大业。”

    赤炼电泛起一丝笑意:“冯元破,你当真会效忠本帅?”

    冯元破却是挣扎着跪倒在赤炼电面前,拱手道:“冯某对电帅一直心存敬畏,今日冯某生死掌握在电帅之手,不敢有丝毫的欺瞒,只要电帅放我一条生路,冯某必当涌泉相报,冯家子孙,也世代效忠电帅,做电帅最忠实的猎犬!”

    “本帅又如何能信你?”赤炼电发出奇怪的笑声:“你别号狡狐,本帅又如何知道你不是缓兵之计?”

    冯元破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物来,道:“电帅,这是冯某的总督令牌,有了这道令牌,便可以调动河西军……!”将手中令牌丢了过去,赤炼电探手接过,看了一眼,却当做废铜烂铁丢在一旁,冯元破一怔,赤炼电已经道:“河西军是你冯元破一手训练出来,军中-将领,也都是你的人,这块牌子,实在没有任何作用……!”

    冯元破勉强笑道:“那电帅的意思是……!”

    赤炼电抬抬手,道:“冯总督,先起来说话吧。”等到冯元破站起,赤炼电才淡淡问道:“你当真要效忠本帅?”

    冯元破立刻拱手,诚恳道:“冯某可以对天立誓……!”举起一只手,便要立下誓言,赤炼电已经道:“这倒不必,冯总督,既然你真心想要跟从本帅,本帅有几个问题,却是想向你请教!”

    “电帅请问,只要冯某知道的,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赤炼电紧盯着冯元破眼睛,轻声问道:“本帅问你,大心宗的人,缘何会万里迢迢从西域来到中原,他们处心积虑,到底想要做什么?迦楼罗王既然是大心宗的重要人物,他缘何会与你走在一起,设下今次陷阱,孔雀台是否奉了你们的命令,才出手刺杀皇帝?”

    冯元破一怔,脸上显出古怪神情,并没有立刻说话,赤炼电脸上立刻布满寒意,冷笑道:“莫非冯总督一无所知?”

    冯元破叹了口气,道:“电帅明察,大心宗的事情,冯某当然不是一无所知,可要说真的知道什么,那也是自欺欺人,冯某既然效忠电帅,就不敢有欺瞒……电帅在大殿之上,想必也听到,我生出谋反之念,确实是因为迦楼罗王的教唆……!”

    “你是一方总督,帝国的封疆大吏,又怎会轻易听从一个西域妖人的教唆?”赤炼电向前一步,距离冯元破更近了一步,灯火照在他棱角分明布满粗糙皮肤的脸上,显得异常的阴森。

    “还不是因为长生不老。”冯元破看上去倒显得十分诚挚,“迦楼罗王当初隐瞒身份,求见冯某,出口便都是异想天开的狂言,我当时便要将他驱逐,可是……!”摇了摇头:“就像殿上所言,迦楼罗王使出了他心通,我亲眼瞧见他无头而行,烈火焚身而不死,现如今知道了真相,当时是被他迷惑,可是那时候我却以为一切都是真的……!”苦笑着叹了口气,“他后来声称乃是心宗部尊,可以传授我长生之术,我对此深信不疑,也就一步步被他教唆,一直走到了今日这般地步……!”

    “那他们为何要来中原?”赤炼电沉声道:“难道就是为了前来刺杀皇帝?他们是西域人,中原与西域从无仇怨,曾经更是互通有无,关系和睦,一群西域心宗信徒前来中原,而且是心宗的重要人物,精心策划刺杀皇帝,当然不会是出无因,你既然与迦楼罗王设下这样的陷阱,对他们的心思,当然也不会一无所知。”

第一六五二章 彼此机心

    冯元破摇头道:“电帅明鉴,我被迦楼罗王蒙骗,一心只想长生不老,我是世俗人,只要是俗人,没有谁能逃得了长生不老的诱惑。”

    “本帅明白。”

    “除了长生不老,迦楼罗王还怂恿我将皇帝诱到河西,布下陷阱。”冯元破苦笑道:“挟天子以令诸侯,争霸天下,这自然也是让人欲罢不能的诱惑。”

    赤炼电没有说话。

    冯元破看着赤炼电,“我自然知道迦楼罗王居心不良,可是对付那样一个人,我又能做什么?至若孔雀台,正如电帅所言,其实也是迦楼罗王的安排,迦楼罗王让我召来孔雀台,为了避免其他人起疑,我故意向礼部的薛怀安请教,造成孔雀台的到来是薛怀安的意思的假象,这样就能给孔雀台少惹一些麻烦。”

    “哦?”

    “孔雀台入殿献艺,也是计划之中的事情,迦楼罗王没有说清楚,可是我那时候已经猜到,孔雀台恐怕要生出事端。”冯元破道:“只是我万没有想到,静云公主竟然躲在孔雀台,现在看来,迦楼罗王早就知道静云公主的踪迹,安排静云公主刺杀皇帝,让他们父女残杀,自然也是迦楼罗王计划之中的事情……!”

    赤炼电皱眉道:“本帅很想知道,迦楼罗王为何要安排公主刺杀皇帝?如果是为了出其不意,杀皇帝一个措手不及,这根本解释不通,那时候殿中诸人全都中毒,根本不能动弹,随便一个杀手,就能够取走皇帝的性命……迦楼罗王为何偏偏要安排公主?”

    冯元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公主刺杀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她就在天道殿内……!”

    赤炼电盯着冯元破,看到冯元破眼眸子深处也是带着迷茫之色,知道冯元破并无说谎。

    “皇帝被刺之后,迦楼罗王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赤炼电问道:“他说的恶因恶报,从何说起?莫非这你也毫无所知?”

    “确实不知。”冯元破道:“如果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我们也就明白大心宗为何会与秦国为敌……!”

    赤炼电微一沉吟,终于道:“罢了,冯总督,当务之急,还是要离开这是非之地,神衣卫那帮鹰爪可不是吃干饭的,我只怕他们会追踪而来。”抬手道:“你在前面带路,咱们先走出密道再说。”

    “电帅……电帅是否愿意接纳在下?”

    赤炼电道:“冯督麾下数万精兵,正如冯督所言,天下大乱,纷争在所难免,你我若是相争,必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到时候只能便宜其他人,既是如此,化干戈为玉帛,你我携手结盟,应该是目下最好的选择。”

    冯元破见赤炼电这般说,松了口气,拱手笑道:“电帅错了,冯某并不是想与电帅结盟,而是想要效命于电帅,如今天下大乱,能够定鼎天下的英雄,也只有电帅能够担当……冯某只想电帅成就大业之后,能够赐给冯家一方土地,也好让冯家后人衣食无忧,若如此,便是为电帅战死沙场,冯元破也是心甘情愿!”

    “你们冯家一直镇守河西,等到天下平定之后,本帅赐你为王,河西将成为你的封邑。”赤炼电干脆利落道,“不知冯督意下如何?”

    冯元破顿时显出感激之色,跪倒在地,“冯元破代冯氏一族谢过电帅的厚恩,我在此立誓,自今尔后,冯家世代子孙誓死效忠电帅,为电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违此誓,人神共诛!”

    赤炼电显出满意之色,抬手道:“冯督请起,先离开这里,出去之后,本帅再与冯督详细谋划……!”

    冯元破再不犹豫,起身来,在前为赤炼电带路。

    这一条路颇为漫长,赤炼电跟在冯元破身后,也不知走了多久,冯元破这才回首道:“电帅,前面就是出口,这里是一处石场,走出去咱们就安全了。”

    说完,冯元破抬手在墙壁上按了一下,便听得“哄”的一声响,一阵淡淡的光芒投射进来,前方竟是出现了一个出口。

    冯元破拱手道:“电帅请!”

    赤炼电举着火把上前,从冯元破身边经过,走到出口前,只见到外面却是堆放着许多乱石,乱石之间,倒是有一条狭小的出口,除非出口外的石头被悉数搬走,否则就只能从乱石缝隙之中爬出去,见得此景,赤炼电禁不住皱起眉头来。

    “电帅……!”冯元破看着赤炼电,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赤炼电淡淡道:“此处本帅并不熟悉,还是冯督先出去吧。”

    冯元破怔了一下,也不多言,等到赤炼电后退了几步,这才上前,走到出口处,向外面瞧了瞧,这才曲着身子,钻进巨石缝隙之中,赤炼电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正要上前,猛听得“嘎“的一声响起,一瞬之间,赤炼电便知道大事不妙,果见得那道打开的石门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合上,已经走出甬道的冯元破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赤炼电已然明白,这石门外面,必然另有机关,毫无疑问,冯元破已经触动机关,石门一旦合上,等自己再打开石门出去,冯元破必将消失不见,他距离石门本就不远,低吼一声,人如猎豹,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冲上前去,眼见得在石门关闭之前,便可闪身而出,陡然之间,却见得眼前寒星陡起,却是两枚冷镖急射过来。

    赤炼电身形为止一滞,眼见得两枚冷镖迎面袭来,他双腿猛然一曲,竟是跪倒在地上,冷镖从他头皮之上划过,而他却借着跪下的双腿向前划出,正划到石门处,边上的石门已经迅速挤压过来,赤炼电向前滑动的惯性已经消失,见得身侧石门挤过来,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两手展开,一手撑着墙面,另一只手顶着合拢过来的石门。

    石门乃是机关操控,关门的速度极快,而且冲力惊人,换作常人,根本无法抵挡,必然要被石门挤压成肉泥,只是赤炼电气力惊人,顶住石门之后,那石门顿时便无法合拢,可是赤炼电却也不敢松手,稍有不慎,那石门便可将他挤成肉泥。

    冯元破见赤炼电差点从甬道之内冲出,脸色惨白,大惊失色,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来,等见到赤炼电被石门挤住,无法脱身,这才恢复神采,身在巨石狭窄的缝隙之内,冯元破勉强转身坐住,盯着赤炼电,得意笑道:“电帅被人称为辽东猛虎,现在看来,果然是名副其实,这石门的力道,何止数百斤,如果不是电帅这样的猛虎,又如何抵挡住这道石门?”

    赤炼电虽然跪在门亘上,双手撑住两边,石门的机关被触动之后,关闭之力不减,赤炼电全身力气汇集到两臂之上,神色阴沉,只是冷冷盯着冯元破。

    “你该明白,你我之间,本就只能活下一个。”冯元破笑道:“我走出这里,河西军依然掌握在手中,而辽东军没有你电帅,很快就会四分五裂,你手下的那些战将,也只有你能够压服得住,等到你死之后,他们就会像一群猎狗一样,自己先撕咬起来……!”他身体微微前倾,得意笑道:“电帅,你还能撑住多久,可有什么话要留下?”

    赤炼电淡淡道:“河西狡狐,果然是奸诈狡猾,本帅还是疏忽大意了。”

    “电帅自谦了,你当然没有疏忽大意。”冯元破笑道:“方才我请你先出来,你当然是害怕我在你身后,而且你对这密道之外的情况并不了解,只怕自己一不小心中了机关,所以让我在前面带路,这也是小心行事。”

    赤炼电冷冷道:“无论我是先走出来,还是你先走出来,你早就有了对策。”

    “电帅莫忘记,河西是我的地盘,这条密道,更是我一手设计而成。”冯元破先前被赤炼电重击受伤,虽然身体兀自不舒服,但疼痛之感已经减轻不少,手按着腹部,“其实你若先走出来,还真没有大事,至少你可以脱身而去,我只不过在里面关上石门,不受你挟制而已……你当然不会在这里久留,等你离去,我也就安然无恙……!”嘿嘿一笑,“只是你心里一开始就提防我,我让你先走,无非是以退为进,因为我知道你定然会让我先出来为你探路……!”

    赤炼电此时体力倒也充沛,可是他也明白,时间如果太长,体力慢慢消耗,终究难以撑住,如果他此时双腿站住,倒还可以借助腿部弹力试着脱身,可是此刻他跪在地上,腿上的作用也就完全用不上,这石门关闭的速度极快,自己双臂只要松懈,石门必然会迅速挤压过来,后果不堪设想,此时只能将全身力量集于双臂,一时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电帅号称人屠,冯某是你眼中钉肉中刺,你本可以杀我,却没有杀,当然不是因为我说了几句话便饶我。”冯元破冷冷笑道:“你在密道之内一路跟踪,无非是知道这条密道必然有机关,想要让我带你脱身,否则你在甬道之内早就动手,又何必犹豫不决?说到底,我能活下来,无非是因为你害怕自己走不出密道,你答应放我一条性命,也只不过是想让我带你走出这最后一段路,只要走出这道门,你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他目中寒光骤起,“既是如此,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这道石门,便是你我生死判定之地,你若不是,死的就只能是我,你说,我又怎能不对你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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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三章 鲁国太子

    赤炼电面色冷峻,冯元破却是得意洋洋,回头看了看,石缝之外的光亮透射进来,已经是晨曦时分,黎明的曙光已经洒射到大地之上。

    “冯某的刀法,师从家父,刀法虽然也说不上有多厉害,却也混了个霸刀的诨号,与风寒笑齐名。”冯元破叹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本来名声在外,是十分荣耀的事情,可是对我们来说,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谁都知道你刀法出名,以后交手之前,就对你存了小心之念,起了提防之心,这可是大大的坏事。”诡异一笑,“所以许多年前开始,我就暗中练习暗器,暗器素来为人不耻,我身为一方大员,自然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告诉世人我擅长暗器……!”

    赤炼电淡淡道:“你暗器的功夫,倒也称不上厉害。”

    “那倒不假,比起真正的暗器高手,我差的太远,而且暗器本就不好练,我公务繁忙,事情众多,也没有太多时间,倒也不想靠暗器制敌,只要在非常之时,依靠暗器保得性命,便已经阿弥陀佛了。”冯元破含笑道:“方才如果不是打出暗器,电帅也就不会被困在石门中,只怕我冯元破现在已经是身首分离了。”

    赤炼电冷哼一声,并不说话,他双眸转动,冯元破却似乎已经看出他心思,笑道:“电帅难道想要从石门之中挣脱出来?我劝电帅不要轻易尝试,这道石门又宽又厚,而且是机关控制,电帅的速度固然不慢,可是以你现在的情势,只要手上的力量小一些,我保证你必然要被石门挤成肉泥,我还可以保证,你根本屋里从中脱身,当然,如果电帅觉得自己武功高强,倒可以试一试,想当年你我也是一同跟随瀛元南征北讨,你若死了,我定会给你收尸!”

    赤炼电眼中寒意不消,冷视冯元破,他虽知道冯元破狡猾多段,许多人背里称其为狡狐,自己也是小心提防,想不到竟还是被此人算计。

    见赤炼电不说话,冯元破叹道:“电帅想必死也不甘心,可是世间本就如此……如果今日我死在电帅之手,也是大不甘心,只不过……电帅刚才问的问题,我现在倒还愿意回答.”

    “什么?”

    “电帅方才问我,大心宗为何万里迢迢赶到中原,更是费尽心力不下如此陷阱刺杀皇帝。”冯元破叹道:“让他的亲生女儿亲自动手,这恐怕是让瀛元死的更加痛苦,如果没有极大的仇恨,心宗弟子又何须如此?”

    赤炼电皱眉道:“你是说,皇帝与心宗有深仇大恨?”

    “未必是皇帝,也有可能是秦人与他们结下了深仇大恨。”冯元破缓缓道:“瀛元是秦人之王,如果秦人当真与他们有仇,他们对付瀛元,将满腔仇恨洒在瀛元身上,倒也是可以理解。”

    赤炼电道:“心宗出自西域,西梁封锁西方之后,西域和中原连来往都是很少,双方又能结下多大的仇怨?”

    冯元破含笑道:“电帅当年与瀛元一起率兵杀入关中,后来更是负责攻略辽东,与西边相去甚远,有些事情,恐怕知道的并不清楚,但是你总该记得,当年的鲁国太子,又是如何死的!”

    “鲁国太子?”赤炼电一怔,似乎是在脑中回忆鲁国太子的事迹,冯元破已经道:“电帅莫非忘记此人?当年西北五大诸侯国,虽说西唐国都是最后一个拿下,可是要说起最后一个灭亡的,却并非西唐,而是鲁国,鲁国虽然被风寒笑早早攻下了国都,但是鲁国的太子可是在西唐灭国之后许久,才被砍了脑袋……当年风寒笑围攻西唐之时,鲁国太子甚至聚集了数万人马,准备与西唐联手对付风寒笑……!”

    赤炼电眉头一展,似乎想起来,道:“不错,本帅记得鲁国太子,他是被西唐的林庆元斩了首级,后来是风寒笑带着林庆元前往洛安京城将首级献给了皇帝,本帅那时候还在辽东,皇帝为此还专门派人向辽东传达了消息,告知鲁国太子已经被杀。”

    他说话之时,气息沉稳,但是额头上却已经溢出一丝汗水,显然石门关闭之力让他耗费了不少体力。

    “鲁国虽然早早被灭,但是鲁国太子在西北威望很高,他暗中勾连西北诸国的亡国之臣,处处与风寒笑为难,风寒笑在西北大地之上,一时间却也是奈何不了鲁国太子,但是悬赏万两黄金取鲁国太子的人头而不得。”冯元破叹道:“甚至在西唐被围之时,鲁国太子还能纠集起数万人马,要与西唐里应外合,合击风寒笑……!”他腹部被赤炼电打了一拳,虽然已经缓和许多,但是伤势不轻,一番话说下来,却是感觉腹部颇有些疼痛,微皱眉头,却还是继续道:“当年瀛元通缉四大漏网之鱼,鲁国太子便是位居首位,剑法高手天蜀国太子刘耀,却只能位居第二!”

    赤炼电并无与蜀国太子打过交道,只知其名,但是却也知道,当年秦国的心腹之患,鲁国太子便是位居首位,正因如此,鲁国太子被杀之后,皇帝才会明宣天下。

    “鲁国太子,与西域心宗又有何干系?”赤炼电问道。

    冯元破嘿嘿一笑,道:“我只知道,当年西唐国破之后,林庆元投降了秦国,转而跟随风寒笑一同剿灭鲁国太子,鲁国太子的主力被击败之后,在西北东躲西藏,后来无路可逃,据说带着数百人马,越过了天山,往西边去了……!”

    赤炼电“哦”了一声,并无说话。

    冯元破继续道:“风寒笑当然不会放过鲁国太子,西北诸国皆被荡平,唯一的祸患,就只有鲁国太子,如果取不了鲁国太子的首级,固然后患无穷,风寒笑也无法向瀛元交代,所以他亲率三千狼兵,翻过天山,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取下鲁国太子的首级。”

    赤炼电道:“三千狼兵西进,此事本帅也有耳闻,据本帅所知,那次西进,虽然杀死了鲁国太子,但是三千狼兵却也是损失惨重,所剩无几,据说是在西边的大沙漠之中遭遇了风暴,许多人要么是在葬身沙漠之中,要么下落不明,活着回来的,不过数百人而已……!”

    “不错。”冯元破淡淡笑道:“而且回来的人,三缄其口,谁也没有说起追杀鲁国太子的事情,而且其中有不少人回来之后,便即患了怪病,仅仅两年之见,活着回来的数百人,因病死去大半,最后能活下来的,不过几十人而已……狼兵是风寒笑当年最为得意的军团,为了追杀一个鲁国太子,三千狼兵几乎是全军覆没,这事情老百姓所知甚少,但是你我却是清楚的……!”

    “此事大伤士气,朝廷也是下旨,不许任何人再提及此事。”赤炼电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心宗东来,与当年的狼兵西进有关?”

    冯元破叹道:“其实我一直在奇怪,狼兵西进,那可不是三两个月,而是大半年,这大半年,他们究竟去了哪里……狼兵单兵作战能力极强,而且都是剽悍勇猛,这些人在最为恶劣的环境之中,也不会轻易屈服,而且风含笑统兵的能耐并不在你电帅之下,怎可能因为一场大风暴,就会让三千狼兵几乎全军覆没?那些生还而归的狼兵,为何又会患上怪病,而且在两年之内死的所剩无几,电帅是聪明人,这中间到底有些什么勾当,我想电帅应该能猜到。”

    “你是说狼兵西进,与心宗的人发生了冲突?”赤炼电明白什么,“三千狼兵,并非损失于大风暴,而是死在心宗的手上?”眼中微显惊骇之色:“还有那些患病的狼兵,也是心宗的人搞的鬼?”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毕竟咱们也没有亲眼见到。”冯元破缓缓道:“知道真相的,如今也是所剩无几,当年西进狼兵之中,风寒笑和林庆元都在其中,还有咱们的那位义国公,当年他也是随着风寒笑一起翻过了天山……此外,还有一个叫方熙的,电帅只怕不记得……!”

    “方熙?”赤炼电微一沉吟,“难道是后来的那位户部侍郎?”

    “不错。”冯元破笑道:“电帅原来知道此人,此人当年是风寒笑麾下的谋士,而且跟随轩辕平章一起负责西北军团的后勤事务……正是因为他也跟随狼兵西进,追杀鲁国太子有功,所以后来被调入户部,更是爬上了户部侍郎的位置,电帅可知此人现在如何?”

    赤炼电摇摇头。

    冯元破道:“此人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致仕,在卫陵府颐养天年,可是就在几年之前,卫陵府城发生了一桩血案,方熙被人在府中所杀,而且朝廷还专门派出神衣卫调查此事……风寒笑在关外被谋杀,林庆元在宫中也是死的不明不白,方熙更是被人所杀,当年西进的这几位大人,除了轩辕平章,全都不得好死……!”

    赤炼电眼角微微抽搐。

    “如果说狼兵当年西进,与心宗发生了冲突,甚至酿成了巨祸,回来之后,谁都不敢再提及,而心宗却前来中原报复,将矛头直指瀛元,狼兵是秦国的军队,心宗将仇恨放在瀛元的头上,那么这一切也就可以理解了。”冯元破含笑道:“电帅,我帮你了结了心中的谜团,你现在就算死,也不会死不瞑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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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四章 尾后苍狼

    赤炼电冷冷一笑,冯元破微显得色:“电帅放心,你的志向,冯某自然会代你完成,今日你一死,辽东兵乱,等我先平了太子,稳住河西,便会帮你稳定辽东……没有点帅的辽东军,只是一盘散沙,辽东铁骑一旦为我所用,到时候要横扫天下,也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赤炼电阴冷看着冯元破,听得冯元破继续道:“若是电帅依然坐镇辽东,我当然难以对付,可是没了电帅,你手下那干将领,我有很多法子去对付他们……是了,待会儿电帅体力不足,撑不住石门,必然会被挤成肉酱,此地不宜久留,冯某也不能一直在这里陪着电帅,临别之际,不知电帅还有何吩咐?”

    赤炼电目光如同刀锋,却一言不发。

    “如果电帅不愿承受被巨石挤压之苦,冯某可以帮电帅最后一次。”他一只手抬起,手中扣着两枚寒针,“冯某的暗器功夫虽然不好,但是如此距离,我保证能够射入电帅的喉咙,也能让电帅死的没有痛苦,不知电帅意下如何?”

    赤炼电终是冷冷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冯元破,你若落在本帅手中,本帅定将你切成一百零八块,每一块,都要让猎犬吞食下去。”

    冯元破哈哈笑道:“电帅号称人屠,果然是手段狠辣,只可惜电帅的心愿,只能来生达成……!”

    他话声未落,忽听得“砰”的一声响,赤炼电的身体在一瞬间,却如同炮弹一般向前扑出,冯元破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赤炼电竟然敢放手一搏,只是他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赤炼电双腿跪在地上,根本没有后力可借,可是他这般扑出,倒似乎弹射而出,以冯元破对赤炼电武功的了解,此人虽然厉害,可是却也没有达到如此地步。

    也几乎与此同时,冯元破的眼角却是瞧见,随着赤炼电扑出,在赤炼电身后,一道身影如影随形而出,而那道石门,已经“砰”的一声,轰然关闭。

    冯元破心知不妙,手臂一样,打出了手中暗器,也无暇顾及其他,暗器打出之后,转身便迅速顺着石峰向外逃窜。

    赤炼电此时却已经是扑倒在地,那两枚寒针朝着赤炼电身后那道身影打过去,刀光闪动,那道身影单臂一挥,手中刀影闪过,“叮叮”两声,两枚寒针具备刀身挡住。

    赤炼电此时却是觉得后背脊骨似乎断裂,剧痛钻心。

    冯元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赤炼电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他本来正拖延时间,寻求脱身之法,冷不防背后似乎有一道铁锤子砸在背脊上,那股力量,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出,而他此时才感觉到自己身后竟然多出了一个人来。

    身后多出一人的惊骇,远超出被袭击的骇然,身后那人出现的悄无声息,在被袭击之前,赤炼电竟是没有一丝察觉。

    扑倒在地上,赤炼电一时间起身不得,强撑着扭过头,却发现一道身影从自己身边划过,依稀看到,那人竟似乎还背负着一人,一闪之间,那人竟已经钻到了巨石缝隙之间,向冯元破追拿过去。

    冯元破此时可说是手足俱冷,赤炼电在密道之中一路尾随,本就让他吃惊不小,实在料不到除了赤炼电之外,还有其他人也跟随而来。

    他设计困住赤炼电,可是他先前被赤炼电击中腹部,受伤不轻,与赤炼电说了许久,迟迟没有离开,并非真想与赤炼电多说废话,只是五脏六腑受到重创,想借机略作恢复,便是此刻,五脏六腑依然是十分疼痛,等得赤炼电扑出,冯元破知道大事不妙,只能忍疼逃窜。

    他却已经瞧见与赤炼电几乎同时飞出的身影,虽然没有看清那人样子,却也知道强敌到来。

    那人偷袭赤炼电,冯元破虽然正面对着赤炼电,却也没有发现那人是何时靠近。

    赤炼电本来手握火把,可是先前为了顶住石门,早已经脱手放开,四下里变的昏暗无比,只有从巨石缝隙外面投射进来的暗淡光芒照射,赤炼电身后的甬道便是一片漆黑,而且石门关上一半,对方只要贴住石门那边的墙壁,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接近过来而不被发现。

    冯元破狼狈不堪,虽然没有回头,却已经感觉到背后有人追上来,他冷汗直冒,好在对这条狭窄的石缝十分熟悉,而且石缝距离并不长,几乎是连滚带爬逃出石缝内,前面豁然开朗,这里果然是一片石场,堆满了大大小小无数石块,已经绕到了天宫的后方,巨石场不远处,则是一座普通的石山,乱石嶙峋,凹凸不平,山上甚至没有一棵树木,倒像是乱石堆成的一座石山。

    冯元破出了巨石缝隙过道,身上的衣襟已经被石头的棱角撕裂,甚至身上也被巨石棱角划出多道伤口,但此时冯元破一心想要逃脱,根本感觉不到肌肤上的疼痛,反倒是这般一折腾,腹部的疼痛更加剧烈,额头上已经满是豆大的冷汗。

    “再走一步,立刻取你性命!”冯元破刚刚爬上一块巨石,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晨曦的曙光已经洒射到天地之间,东边的天际也已经显出鱼肚白。

    冯元破背脊发凉,那冰冷的声音让他当真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转身,勉强笑道:“有话好说,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不要动手!”

    “转过身来。”

    冯元破只能慢慢转身,见到来人,脸色骤变,失声道:“是……是你!”在他身后追上来的,竟豁然是楚欢。

    楚欢背上负着一人,手中却握着一把刀,晨曦曙光下,那刀光也是冰冷至极。

    冯元破眼角抽搐,却还是勉强笑道:“楚……楚督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楚督忘记,你我是朋友,又为何要刀兵想向?”

    “朋友?”

    “楚督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冯元破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心里异常清楚,无论是赤炼电还是楚欢,都是手握重兵的一方枭雄,如今皇帝被刺,天下纷乱,各方势力争雄天下已经是在所难免,在自己看来,赤炼电与楚欢若是猛虎归山,固然是后患无穷,可是在他们眼中,自己今日若是走脱,那也是后患无穷,三大枭雄齐聚此地,若是能够击杀对手,就等若为自己日后争霸天下除掉了强敌。

    在冯元破看来,楚欢偷袭赤炼电,追拿自己,当然也是要除掉自己,自己之前从赤炼电手中死里逃生,现在又落在楚欢手中,可说是凶多吉少。

    “哦?”

    “楚督难道忘记,你还有两位部下正在寒舍做客,而且其中一位,还是楚督的红颜知己。”冯元破道:“你我既然已经脱身,不如一同前往寒舍,我自当安排楚督和那两位客人一同离开河西……!”

    楚欢淡淡笑道:“到了这种时候,冯督还想要挟本督?若是你将我当朋友,为何独自逃生,弃我不顾?”

    “楚督误会了。”冯元破苦笑道:“当时殿内俱是烟雾,我又如何能够找寻到楚督?”

    楚欢笑道:“冯督找不到我,却能在烟雾缭绕之中,找到地下密道的入口,楚欢对风度当真是钦佩的紧。”

    “这……哎,楚督现在已经脱身,那也就是上天保佑了。”冯元破勉强笑道:“楚督当真是机敏,竟然也能找到密道……!”

    “并非我机敏,而是你自己该想到,你早就暴漏了密道的存在。”楚欢淡淡道:“你安排荆柯等人突然杀到天道殿,他们甚至都持有武器,你虽然控有河西之地,可是天道殿是轩辕绍的近卫军守卫,荆柯他们不可能通过近卫军的检查,携带兵器进入天宫。”

    冯元破脸上肌肉抽搐,却还是勉强笑道:“楚督所言极是。”

    “他们既然能够出其不意出现在天宫,也就证明天宫必然存在一条外人所不知的密道,这条密道既然可以让荆柯他们悄无声息进入天宫,自然也可以让你楚督悄无声息逃脱。”楚欢缓缓道:“殿外都是守卫,你当然不敢冲出殿内自投罗网,烟雾之中,谁也看不到谁,正是你脱身的大好时机,我又怎能错过如此机会……!”

    “如此说来,烟雾之中,楚督依然发现了我的行踪?”冯元破长叹道:“楚督年少有为,武功非凡,机敏过人,冯某此番是真正服了。”

    “冯督,依你之见,你我现在相距的距离,如果我现在将这把刀当做暗器丢过去,会不会伤到你?”楚欢目光如刀,声音虽然平和,但是语气之间,却明显带着森然杀意。

    冯元破心下一沉,他在大殿之内,见识过楚欢的武功,知道楚欢实乃一流高手,武功必在自己之上,自己如果没有受伤而且手中有刀,未必不可一搏,可是现在的处境,却没有半点机会,苦着脸道:“楚督难道要杀我?”

    “我还在犹豫,但是冯督如果真当我是朋友,我或许会手下留情。”

    冯元破忙笑道:“我自然是将楚督当朋友的,从一开始,我就与楚督相见恨晚。”

    “既是如此,那么有劳冯督从上面下来。”楚欢微仰着头,看着站在巨石上的冯元破,“我想和冯督说说闲话,可是距离太远,只怕冯督听不清楚。”

    冯元破无可奈何,只能从巨石上小心翼翼下来,走到楚欢身前,此时才发现,楚欢背负之人,竟是行刺皇帝的小公主,心下吃了一惊,暗想楚欢当真是了得,不但尾随自己进了密道,甚至顺手将小公主带出,也不知道这西北苍狼心中到底是何打算。

    楚欢却是慢慢转到冯元破身后,大刀搭在冯元破肩头,刀锋贴近了冯元破的脖子,那刀刃与肌肤接触,透骨寒意顿时袭遍冯元破全身,让冯元破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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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五章 忠奸何辨

    近卫军骁尉陈果在太子的吩咐下,即刻下令调集了天道殿附近的守卫,除了封锁各门以及要道的必须兵士,其他所有的兵力都调集到了天道殿,将天道殿团团围住,广场上的官员士绅以及艺团,也被下令就地等待,不可随意走动,否则立杀无赦。

    太子以及一众官员,则是在兵士的护卫下,迅速转移到了居仙殿,皇后看上去悲伤欲绝,却也在周庭等官员的劝说下,离开了天道殿,回到了居仙殿东殿,太子为了提防皇后悲痛之下做出傻事,吩咐琉璃陪在皇后身边照顾。

    皇帝已经是没了气息,在神衣校尉的簇拥下,稍作掩饰,将皇帝的尸首也转移到居仙殿暂时安置,天道殿内一片狼藉,等到太子以及众人撤离之后,近卫军立刻进入殿内,开始搜索天道殿的每一处角落,此番随同而来的神衣校尉也有数十人,除了留下一部分保护太子,也分出一批协同近卫军在天道殿搜找。

    居仙殿内,太子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脸色没有血色,神情亦是异常凝重,周庭等官员则是惊魂未定,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殿内的气氛压抑到极点,许久之后,太子忽然想到什么,眉角一跳,道:“密道!”

    众人都是一愣,尚未明白太子意思,太子已经解释道:“冯元破安排的刺客突然出现在天道殿,他们绝不可能混过近卫军的检查……不错,他们是从密道潜入殿内,天道殿必然有一条秘密通道,可以直通天宫之外,冯元破定然是从那条密道脱身。”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周庭已经道:“殿下,如此说来,楚欢他们是否也有可能找到了那条密道?”

    “楚欢和赤炼电都是狡猾多端之辈,本宫既然想到这一点,他们自然也已经想到。”太子冷笑道:“殿中的烟雾,让我们什么都看不清,可是赤炼电和楚欢都是武道高手,他们听声辨位的功夫自然不差……近卫军守着天道殿,他们自然知道不可能冲出天宫,所以将脱身的机会盯在了冯元破的身上……!”

    “殿下所言极是。”林元芳躬着身子,不失时机道:“他们既然知道冯元破知晓密道入口,自然就知道冯元破一定会利用密道脱身,只要盯住冯元破,就有机会逃出去。”

    袁崇尚皱眉道:“那轩辕将军和青龙千户又是去了哪里?还有迦楼罗王和公主殿下,他们去了何处?”

    “静云只怕已经落在他们手中,也许就是迦楼罗王劫走了静云。”太子目光如刀,“轩辕武功高强,青龙机敏过人,他们定然是发现楚欢想要逃走,所以追寻过去……!”

    马宏立刻道:“轩辕将军和青龙千户亲自追拿,冯元破和楚欢必然难以脱身,只怕很快就能将这两个逆贼捉拿归案!”

    “赤炼电为何要走?”太子扫视众人,“你们说,赤炼电是为了追拿叛贼,还是……他自己想走?”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却都是不敢说话。

    “轩辕绍和岳冷秋对朝廷忠心耿耿,自然是追拿叛逆。”太子缓缓道:“赤炼电是忠是奸,本宫现在倒有些不明白了……!”语气加重,再一次问道:“你们说,赤炼电到底是忠是奸?”

    臣子们自然知道这句话的分量,赤炼电手握重兵,而且是身经百战的帝国名将,如果说赤炼电依然效忠朝廷,自然是大秦之福,可一旦因为皇帝之死,赤炼电另有心思,对当下的秦国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太子显然对这个问题极其关切。

    林元芳依靠皇帝的宠信,一路青云爬到今日的地位,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即死,太子接下来理所当然是要继承大统,作为新党的代表人物,林元芳曾经可是一度与太子党过不去,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可说是岌岌可危,这种时候,自己定然要迎合太子的心思,向太子示好,以免太子秋后算账,只是此时却也实在不知道太子心中是何想法,犹豫一下,随即心一横,上前去拱手道:“殿下,臣以为,赤炼电不可不防!”

    “哦?”太子瞥了林元芳一眼,“林大人的意思,莫非觉得赤炼电心怀异志?”

    林元芳硬着头皮道:“殿下,赤炼电手握重兵,一直以来,就是拥兵自重,帝国四大粮仓之一的吉平仓,更是一度成为赤炼电的辽东私仓……!”顿了顿,偷偷瞥了太子一眼,见太子正盯着自己看,倒似乎正在认真听自己说,急忙道:“如果他一心效忠朝廷,便不会突然离去,臣觉得对此人,必要小心防范。”

    “殿下,赤炼电是忠是奸,尚未明了,如果他当真包藏祸心,此番本可以不来参加祭天诞礼。”周庭神情肃然,“臣以为,赤炼电前来参加祭天诞礼,就表明他心里至少还装着朝廷,或者说,就算他心思未定,却也未必一心想要谋反……!”

    太子闻言,微微颔首,周庭继续道:“在没有确定赤炼电是忠是奸之前,我们宁可相信他是忠臣,也绝不能将他逼着走到谋反之路上。”

    太子道:“周纳言是老成谋国之言。”

    “殿下,臣以为当前要务,是尽快控制河西局势。”礼部尚书薛怀安出列道:“河西数万大军,加上夷蛮骑兵,这些都是百战之兵,如果不能及时控制,被冯元破猛虎归山,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现在只有轩辕将军手下的三千近卫军,虽然都是骁勇善战,可是一旦河西军发难,三千近卫军,根本无法抵挡。”

    周庭立刻道:“正是如此,殿下,河西军都是能征善战,一旦冯元破逃脱,势必聚集河西军攻打天宫,到时候根本无法抵挡。冯家父子在河西二十多年,根深蒂固,河西军的将领,也都是跟随冯家父子征杀出来,对冯元破惟命是从,当前最要紧的不是赤炼电,亦不是楚欢,而是冯元破……!”

    “报……!”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禀报之声,太子点点头,早有人将来人传召进来,进来的乃是一名神衣校尉,太子已经问道:“情况如何,可发现那干叛党?”

    “回禀太子殿下,我们正在天道殿搜找,囚禁玄武千户的地牢已经找到,正在想办法破解机关。”

    “哦?”太子皱眉道:“何时能够救出玄武?”

    “地下囚牢的机关重重,设计的十分巧妙,短时间内很难破解。”神衣校尉禀道:“我们已经让精于机关之术之人立刻破解,可是最快,也要三五天时间方能打开。”

    “冯元破既然潜逃,玄武校尉的饮食自然无人供应,他现在是死是活,也难以预料。”太子知道神衣卫四大千户都是独当一方的人物,而且神衣卫誓死效忠皇帝,乃是最为忠诚的部下,皇帝既死,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自然是要接管神衣卫的指挥权,玄武便是自己的得力干将之一,如此得力干将,太子自然要竭力保住,吩咐道:“你告诉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出玄武,打开地牢,本宫定有重赏,玄武对父皇忠心耿耿,如此忠勇之士,亦要重重嘉奖!”

    “卑职明白。”神衣校尉道。

    周庭本想说话,可是帝国官员绝不可对神衣校尉指手画脚,顿时忍住,好在太子已经道:“你告诉他们,冯元破很有可能是通过密道脱身,你们仔细找寻密道所在……!”随即皱眉,心想冯元破既然精心设下了一条密道,自然是隐秘至极,神衣卫虽然能力出众,都是追踪办案的高手,可是要找到那条密道,恐怕也不容易。

    林元芳察言观色,他本就是十分机灵之人,已然瞧出太子心思,上前小心翼翼道:“殿下,要找到密道,恐怕不容易,下官以为,有一人或许知道一些线索。”

    “哦?”太子立刻问道:“谁?”

    林元芳小心翼翼道:“殿下,居仙殿的西殿之内,住着雪花娘娘,她是冯元破进献圣上,而且她一直蛊惑圣上北巡,雪花娘娘有没有可能是冯元破故意安排在圣上身边的眼线?若是如此,雪花娘娘或许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太子和众官员此时才想起,这居仙殿中,还有一个雪花娘娘在这里,皇帝北巡,后宫之内,除了皇后随同侍驾,雪花娘娘也是除皇后之外唯一随驾北巡的后宫妃嫔。

    太子眼中寒芒划过,淡淡道:“既是如此,将雪花娘娘请过来!”

    他如今只是太子,尚未继承大统,而雪花娘娘乃是皇帝钦封的妃子,名义之上,乃是太子的庶母,按照后宫礼制,太子要见雪花娘娘,本该亲自前往拜见,却不能传召过来,但是此等非常时刻,太子传召雪花娘娘,众人却也不敢多说一句,而且雪花娘娘进京之后,迷惑皇帝,身边的太监更是嚣张跋扈,早就不得人心,在场诸人,除了林元芳和马宏与雪花娘娘走得近些,其他臣子对雪花娘娘没有丝毫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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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六章 宫中奸细

    雪花娘娘来到居仙正殿之时,长裙如云,竖着飞天髻,她长相本就美艳,一番打扮之后,更是娇美夺目,众人看在眼里,心想也难怪冯元破会将此女献给皇帝,如此美人,天下只怕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

    雪花娘娘身边,则是跟着两名太监,正是她的贴身夷蛮太监耶利辛和普辛,尚未走近,看到眼前阵势,雪花娘娘有些错愕,两名太监也显出惊异之色。

    天道殿发生的事情,此时知道的人并不多,雪花娘娘身在居仙殿内,对天道殿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知道皇帝已经遇刺身亡。

    今次祭天诞礼,皇帝带着皇后出礼,却并没有带同雪花娘娘出去,这让雪花娘娘心里颇有些恼怒,一直在居仙殿生闷气,冷不丁有人声称太子传召,这让雪花娘娘有些惊讶,不知太子为何会传召自己,只是她出身夷蛮,对秦宫礼制并不熟悉,知道太子乃是帝国储君,太子传召,却也是收拾一番,匆匆过来,只是看到眼前景象,有些吃惊,见得一众官员看自己的神色极为冷淡,便连从前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林元芳也是冷淡之色,便觉得事情不简单。

    太子坐在轮椅之上,淡淡瞧着雪花娘娘,雪花娘娘走上前,打量太子一番,尚未说话,太子已经道:“你就是雪花娘娘?”

    太子与雪花娘娘互相之间都只知其名,未见其人。

    “是……!”雪花娘娘见得太子脸色冷峻,心下微微生寒,勉强笑道:“你就是太子?”

    “本宫就是太子。”太子淡淡道:“本宫找你来,是想问你几件事情。”

    “哦?”雪花娘娘美眸流转,心下却是忐忑,她知道这些官员平日里都是聚集在皇帝身边,可是此刻不见皇帝,却冒出来一个太子,事情显然不对劲。

    倒是耶利辛跟随雪花娘娘有些时日,在京城时候就气焰嚣张,来到河西天宫之后,在冯元破的主持下更换一批内侍之后,耶利辛和普辛更是嚣张跋扈,他们见太子坐在轮椅之上,是个患有腿疾的残废,便有些小视,大声道:“太子,娘娘这几日身体疲累,不能一直站着说话,要搬张椅子过来。”

    雪花娘娘得到皇帝的宠爱,耶利辛更是仗着雪花娘娘为后-台,气焰滔天,那是死了心要抱着雪花娘娘大腿,极力讨好,此时说这句话,无非也是借机讨好雪花娘娘。

    太子看也不看耶利辛,淡淡道:“本宫说话,谁在边上聒噪,掌嘴!”

    耶利辛哪里在意太子这句话,立刻道:“我是娘娘的人,你不能发落我……!”

    “大胆!”薛怀安怒声道:“在殿下面前,你一个奴才,怎敢自称‘我’字,当真是无法无天!”

    此刻早有两名近卫武士上前来,一人便去抓耶利辛的手,耶利辛怪叫一声,只是近卫武士何等剽悍,不等耶利辛挣扎,一名武士已经轻松扣住耶利辛双手,另一名武士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块铁片,二话不说,对着耶利辛的嘴巴狠狠抽打下去。

    铁片轻薄,可是打下去却是疼痛难忍,那武士出手也不留情,几下打过去,耶利辛嘴上便已经是鲜血淋漓,牙齿脱落,耶利辛最终哼唧,每次刚要说话,铁片就已经狠狠抽打下去,他在秦宫为非作歹,在场不少官员都知此人受宠生骄,无法无天,此时见他被武士抽打,心下都是觉得欢喜。

    “见了殿下,你为何不跪?”薛怀安对这两名夷蛮太监早有成见,见得耶利辛被打,心下畅快,眼角瞅见普辛目瞪口呆看着耶利辛,立时喝道:“不懂宫中规矩吗?”

    那普辛见得耶利辛被抽打的口中冒血,魂飞魄散,听得薛怀安喝问,双腿一软,已经跪倒下去,雪花娘娘花容失色,实料不到太子一出手就这般狠,有些恼怒道:“我要见圣上,圣上在哪里?”

    “父皇不会再见你。”太子冷冷道:“本宫听说,这两名刁奴持宠生骄,仗势欺人,视宫中法度如无物……!”瞧了薛怀安一眼,问道:“薛大人,你掌管礼部,应该知道,刁奴作恶,目无法纪,瞒上欺下,该当何罪?”

    薛怀安拱手道:“殿下,方才这两名刁奴见到殿下却不行礼,不论其他罪过,仅此一条,便要杖责五十……!”

    “国无法不立,既然有法度在,那就好办了,拉下去,杖责五十……!”太子挥挥手,又上来几名武士,将耶利辛和普辛拖拽下去,雪花娘娘秀眉紧蹙,美眸中满是愤怒之色,却也无可奈何,很快,就听得惨叫声传来,片刻之后,声音渐小,直到没有声息,一名武士很快过来禀道:“启禀殿下,他二人经受不住杖责,只打了三十杖,便都已经气绝……!”

    “啊!”雪花娘娘脸色惨白,双手捂着嘴,目中满是惊恐之色,太子却是淡淡道:“说好是五十杖,死了也不能逃过!”

    “是!”武士一拱手,退了下去。

    “你……你打死了他们……!”雪花娘娘又惊又怒,“你怎么能杀死他们?”

    太子冷冷道:“不是我杀死他们,而是他们触犯了国法,要受到应得的惩罚而已……雪花娘娘,据本宫所知,你是冯元破进献到宫中,这不会有错吧?”

    “是……是又如何?”

    太子冷然一笑,道:“你是冯元破派进宫中的奸细!”

    边上众人见太子如此一说,都是一怔,暗想雪花娘娘虽然是冯元破进献,可是却并无直接证据证明雪花娘娘便是冯元破派往宫内的奸细,太子如此说,倒是直接给雪花娘娘扣了一顶大帽子。

    只是众人瞬间便想到,太子这般说,显然是要占得先机,毕竟雪花娘娘是皇帝的宠妃,名义上是太子的庶母,如果不给雪花娘娘先扣上奸细的帽子,太子便不能对雪花娘娘轻易失礼,否则便算得上是大不孝,太子自然不想担上如此罪名,先下手为强,给雪花娘娘扣上帽子之后,也就占据了主动权。

    雪花娘娘显然没有想到太子竟会这般说,吃了一惊,身体剧震,立刻道:“我……我不是……!”

    “冯元破已经谋反,你可知晓?”太子淡淡道:“他在河西设下陷阱,准备刺杀父皇,据本宫所知,你在京中之时,一直劝说父皇北巡,本宫问你,你究竟是何居心?”

    雪花娘娘听得冯元破谋反,更是惊慌失措,见得眼前阵势,已然是双腿发软,娇躯晃了晃,差点软倒下去。

    她并非心机深沉之辈,亦不曾见过如此场面,太子声音冷漠,群臣亦是面色不善,而且太子一出手便杖毙了她两名近侍,而且太子的其实沉稳淡定,在雪花娘娘看来,太子定然已经找到了充足的证据,否则绝不会如此气势凌人,心下顿时便虚了,眼圈一红,颤声道:“我……不是……不是我……!”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你是父皇的妃子,只要你据实交代,本宫可以网开一面。”太子见雪花娘娘神态,知道已经镇住,淡淡道:“冯元破谋反,你之前是否已经知晓?”

    “我……我不知道……!”雪花娘娘娇躯瑟瑟发抖,“是……是他让我进宫伺候圣上,让我劝说圣上前来河西北巡,我……我不知道他要谋反,否则……否则我一定会告诉圣上……!”

    “他可告诉过你,在这天宫设有密道?”太子目光冷峻,盯着雪花娘娘,“他是否告诉你,一旦出现意外,如何从天宫秘密走脱?”

    “没有……!”雪花娘娘急忙摆手道:“他从未告诉我这些,我……我也不知道这天宫还有什么密道,太子,我……我没有害圣上的心思,都是……都是冯元破,他逼迫我们斯拉夫部族进献美人,族长这才将我送到河西献给他,我……我是被他所迫,心里对他很是怨恨……!”

    太子察言观色何其厉害,却也瞧得出来,雪花娘娘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密道所在,毕竟密道乃是冯元破心中机密,绝不会轻易告知别人,传召雪花娘娘,也只是存着一丝侥幸心思而已,听雪花娘娘这样说,禁不住皱起眉头来。

    雪花娘娘见太子沉着脸,心下害怕,唯恐太子也会对自己动手,问道:“圣上……圣上在哪里,我……我要见圣上……!”

    皇帝的尸体安置在后殿,雪花娘娘并无瞧见。

    “父皇已经遇刺……!”太子犹豫一下,终于道:“你是父皇身前最宠爱的妃子,本宫问你,你可愿意相伴父皇于九泉之下?”

    “啊?”雪花娘娘大惊失色,失声道:“圣上死了?”

    太子淡淡道:“父皇确实已经驾崩,本宫准备让你陪侍父皇,你可愿意?”

    “我……!”雪花娘娘只觉得头晕眼花,再也支撑不住,如同凋谢的花朵,软倒下去,长裙散开,惊恐无比,全身发抖,“我……我不要死……!”

    众臣心想太子却也是心狠手辣之辈,仅仅一句话,便要让雪花娘娘去赔罪,只是这般做法,倒也不失为目前处置雪花娘娘最好的做法。

    “难道你不想陪侍父皇?”太子目光更是冷峻,如刀锋割在雪花娘娘身上。

    雪花娘娘瑟瑟发抖,忽然想到什么,大声道:“太子不能杀我,你……你若是杀我,夷蛮……夷蛮部族都要叛乱……!”

    “你说什么?”

    “我是皇帝的妃子,夷蛮才会出兵帮助剿匪,你……你要是杀了我,他们不会帮你们,而且……而且夷蛮各族会成为秦国的敌人。”雪花娘娘如同找到救命稻草,“我的家族在斯拉夫部族是大族,你杀死我,斯拉夫族就会为我报仇,夷蛮其他部族也都会叛乱,如果你不杀我,我……我可以帮你说服夷蛮人,让他们出兵帮秦国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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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七章 雪中送炭

    周庭凑近过去,压低声音道:“殿下,她说的到也不是没有道理。据臣所知,此番夷蛮人出兵,其实是冯元破的意思,夷蛮人善战好杀,反复无常,只是因为被冯元破打怕了,才会屈从于冯元破……那些夷蛮的酋长如今都在武平府城内,是冯元破为了防止夷蛮人不受控制,所以将他们软禁在那边,如果冯元破当真逃出去,夷蛮人恐怕还是要跟他狼狈为奸。”

    太子微微颔首,轻声问道:“这个女人可以让夷蛮人改变主意?”

    “她是否能说服夷蛮人,下官也不知晓。”周庭低声道:“但是臣下以为,暂且留住她,日后只怕还有大用。如果轩辕将军拿下了冯元破,那么夷蛮人没有了冯元破的震慑,只怕要生乱子,有她在此,我们大可以借助她与夷蛮人商谈,只要策略得当,大可以将夷蛮人收为己用。”顿了顿,更是低声道:“圣上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自当早日继承大统,如今正是非常之时,如果当真处决了雪花娘娘,不-明-真-相之人,反会在背后造谣生事,说殿下擅杀庶母,这对殿下的声誉,总是大有影响的。”

    太子道:“周纳言所言极是。”抬头盯着雪花娘娘,淡淡道:“是否陪侍父皇,回头再说,你若当真能够说服夷蛮人效忠大秦,倒可以将功赎罪……!”沉声道:“来人,带雪花娘娘去西殿歇息,派人保护,没有本宫吩咐,谁也不能接近,娘娘也不能离开西殿一步!”

    雪花娘娘见太子松口,这才松了口气,脸色惨白,早有兵士上来,领着雪花娘娘退了下去。

    等雪花娘娘退下,太子这才道:“河西的诸多官员,如今就在天宫,派人先看住他们,以免生乱……袁总督!”

    袁崇尚立刻上前,拱手道:“下官在!”

    “袁总督,你是带兵出身,本宫令你现在就前往天宫附近的近卫军驻地,协同陈果立刻进军武平府,无比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控制武平府。冯元破和河西官员都来到天宫,武平府城现在定然十分空虚,你们必须速战速决。”太子神情冷峻,干脆利落道:“拿下武平府之后,即刻带人赶往河西禁卫军驻地,禁卫军统制冯破虏的家人被神衣卫控制住,你们大可以利用这一点,找到冯破虏,告诉他,只要他效忠朝廷,本宫之前一切,既往不咎……!”双目一寒,盯着袁崇尚,“此事颇有些凶险,但袁总督身经百战,亦是父皇当年爱将,如今只能让袁总督挺身而出,无论如何,也要夺下河西禁卫军的兵权。”

    袁崇尚拱手肃然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不夺下兵权,下官提头来见!”顿了顿,又道:“殿下,河西禁卫军是冯元破的禁卫军,下官前往,义无反顾,可是……!”

    “本宫指导你的意思。”太子肃然道:“你是说金剑虎符?”

    “正是。”袁崇尚拱手道:“金剑代表天子,虎符可调兵马,只要有金剑虎符,谁若敢犯上作乱,臣下可以当场格杀!”

    太子转向周庭,周庭皱眉道:“圣上共有四把金剑,两免两杀,免死金剑可抵死罪,诛杀金剑可斩百官,楚欢前往西北的时候,圣上赐给他一把免死金剑,剩下的三把,下官也不知道圣上是否从京中带来……至若虎符,圣上定然是带在身边的……!”

    “金剑倒也罢了,虎符和玉玺如今都在何处?”太子皱眉道。

    “冯元破此前三番四次时常进宫来,找寻圣上盖加盖玉玺下旨……!”周庭皱眉道:“只是冯元破找了傀儡冒充圣上,却不知那玉玺是否也是假的……!”

    便在此时,却听得脚步声响,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从东边走来三人,俱是宫女,一名中年宫女带着两名年轻宫女走过来,身后两名宫女都是端着玉盘,尚未靠近,都已经跪倒在地,众人正好奇间,那中年宫女已经道:“启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派奴婢将几样东西送来,让我们呈给殿下!”

    太子扣动轮椅机关,轮椅转动方向,滚动过去,距离几步之遥停下,皱眉问道:“是什么东西?”

    那宫女起身来,太子却是瞧见,两名宫女手中托着玉盘,玉盘上面,则是盖着黄色的锦帛,一时间却也瞧不清下面究竟放着什么。

    中年宫女轻声道:“将东西呈给太子殿下!”

    两名宫女跪在地上挪动上前来,双手高举,呈到太子面前,太子皱着眉头,抬手掀开一面锦帛,瞧见玉盘中的物事,神色一怔,边上众人瞧见,也都是显出吃惊之色,那玉盘之中,并排摆着两把剑,色泽金黄,正是代表着天子权威的金剑令牌。

    金剑并非是用来当做武器,而是一种令牌,不过两指之长,制作精致,剑身之中,则是刻着字迹,一把免死金剑,另一把却正是诛杀金剑。

    太子立刻翻开另一张锦帛,上面豁然摆放着天子玉玺和半枚虎符。

    皇帝乃是帝国的九五之尊,皇帝以武立国,对军队的控制自然是谨慎有加,帝国的皇家近卫军、边军、卫所军、州军以及各道的禁卫军,各成体系,要调动兵马,手续颇为繁杂,便是一道总督,除了麾下的禁卫军之外,想要调动州军或者卫所军,兵力一旦超过五百人,便需要朝廷的旨意,否则等同于谋反,没有兵部批文,谁也不敢轻易调兵,即使调兵,没有兵部的批文,将官也不敢轻易听从他人调遣。

    唯有皇帝,可以随时随地调动任何一支兵马,而他调兵,便只需要手中这半枚虎符。

    太子伸出手,抚摸在玉玺之上,宫女已经道:“启禀殿下,皇后娘娘说,圣上到了河西之后,这几样东西,一直都是放在娘娘那里看管,如今圣上驾崩,这些东西,就都交给太子殿下,只盼太子殿下善加利用,莫负了圣上的期许!”

    太子闭上眼睛,抚摸玉玺的手微微发抖,问道:“皇后还有什么说的?”

    “没有。”

    “那她现在怎样?”太子缓缓睁开眼睛,“是否受惊?”

    “琉璃夫人正在照顾皇后,皇后气色不好,琉璃夫人正在为她煎药。”宫女禀道:“琉璃夫人让殿下放心,国事为重,夫人会好好照顾皇后,殿下不必担心。”

    “皇后娘娘当真是雪中送炭。”见到此景,众官员顿时一片欢喜,这紧要时候,若缺了这些东西,事情还真是难办,皇后虽然受惊,却显然保持了清醒,知道这种时候太子最需要的是什么,即使派人送来,可说是帮了太子大忙。

    有人心中更是想,皇帝对皇后确实是信任有加,外人都以为皇帝宠爱雪花娘娘,冷落了皇后,可是关键时刻,皇帝骨子里还是信任皇后。

    太子神情黯然,一时没有说话,很快抬起头,沉声道:“袁崇尚何在!”

    袁崇尚几步间到得太子身边,跪倒在地,太子拿起虎符和诛杀金剑,沉声道:“本宫将这两件东西交给你,大秦存亡,在此一举,只盼你早回捷报!”

    袁崇尚自然知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也不犹豫,接过金剑虎符,肃然道:“臣下若不夺下兵权,必当以死报殿下!”再不言语,起身来,收起金剑虎符,深深一礼,转身便走。

    “周纳言!”

    “下官在!”

    “你文采斐然,本宫令你拟三道旨,派人送给河西三州州军千户,告诉他们,冯元破谋反被诛,夷蛮人也已经效忠大秦,河西禁卫军的冯破虏已经向朝廷宣誓效忠,他们只要效忠朝廷,立刻封侯。”太子缓缓道:“河西谋反,都是冯元破一人之过,与他人无关,冯元破既然被诛,所有一切,既往不咎……告诉他们,他们若想谋反,神衣卫随时会出手,让他们小心有头睡觉,无头起床!”

    “下官立刻拟写。”周庭神情严肃,在场众人都知道,虽然天道殿的阴谋被挫败,可是事情却远还没有结束,接下来一个处理不善,定会导致河西叛乱,太子手中现在依仗的只有几千近卫军和一支暗黑军团神衣卫,而且神衣卫的人手并不算多,一旦叛军孤注一掷杀到天宫来,后果不堪设想。

    “记着,要用父皇的口吻下这几道旨。”太子沉声道:“父皇驾崩的消息,暂时不能向外传扬。”

    周庭立刻道:“下官明白!”

    其实大家很清楚,皇帝虽然老迈,但是帝国的开国之君,余威犹在,若是太子下旨,远比不上皇帝的旨意更有震慑力。

    “梅陇!”

    湖津道总督梅陇立刻拱手道:“下官在!”

    太子盯着梅陇,“梅陇,河西的局势究竟会怎样,一时间本宫也难以断定,本宫派人先护卫你离开天宫,你即刻返回湖津道,整备兵马,一旦河西局势紧张,立刻率领湖津军前来支援……!”叹了口气,道:“本宫不能送你了!”

    湖津道位于河西道南边,面积极小,不但与河西道毗邻,而且西北连接安邑,西部一块与西山道相邻,南边更是与玉陵道相连,被四道围于中间,下辖不过两州之地,湖津禁卫军的编制也不过三千人,一道所有兵马加起来,也不过数千之众而已,实力极为弱小。

    梅陇并不犹豫,拱手道:“下官即刻返回湖津,召集兵马,听从殿下调派!”

    “你无法调动州军。”太子拿起另一把免死金剑,“这把金剑令牌你带在身上,湖津所有兵马,你都可调动前来!”

    梅陇双手接过,神情凝重,“承蒙殿下信任,赴汤蹈火,下官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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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八章 神算卜玉

    晨曦的光芒从窗外透过纱幔洒射进来,大理石地面光芒点点,天气已经炎热起来,可是皇后看起来却似乎很冷,靠坐在软榻上,身上竟然盖了一层金黄绣缎。

    隔着纱幔,望着半开的窗户,晨曦的光亮似乎让皇后终于心惊了不少,只是琉璃在她身边轻唤两声,皇后却望着窗外怔怔出神,似乎并没有听见,直到琉璃的手轻轻地搭在皇后的手上,皇后宛若受惊的鸟儿,全身一颤,竟是缩了缩,看清是琉璃,这才叹了口气,琉璃见皇后脸色苍白没有血色,柔软却不失恭敬道:“皇后,臣妾失礼……请皇后降罪!”

    皇后摇摇头,看上去虚弱无力,惨然一笑,道:“本宫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皇后乃是大秦国母,美丽端庄,又怎会难看?”琉璃端着盛有药水的玉碗,笑如春风,她本就有国色天香之容貌,轻柔一笑,男人固然是为之倾倒,便是皇后这般高贵的妇人,却也是觉得琉璃一笑让人心头一荡,“皇后,琉璃微通药理,先前皇后在殿中受惊,伤神坏气,好在宫里找寻到药材,这碗药可以安神静气,皇后试一试!”

    皇后也不拒绝,在琉璃的服侍下,饮了小半碗,这才推开,琉璃将药碗递给一旁的宫女,轻声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我在这里照顾就好。”

    宫女退下之后,皇后才轻声道:“想不到你长的如此美貌,还能精通医术……真是难得!”

    “臣妾的父亲本就是游方郎中。”琉璃浅笑道:“琉璃自幼跟随家父身边,耳濡目染,对药理颇感兴趣,大了一些,父亲便传授我医术。”

    “本宫记得,是太子患了腿疾,张榜求医,你入府为太子治病……!”皇后道:“太子的腿疾可有好转?”

    琉璃含笑道:“殿下的腿疾其实就是经脉坏死,要让殿下腿疾痊愈,要将太子腿上的经脉全都打通,这需要时间,不过已经治疗了数年,殿下腿上的经脉已经有了生机,再有一年半载,应该可以站起来……!”

    “哦?”皇后并没有流露出欢喜之色,只是微点螓首,“那就好,琉璃,太子的腿疾,你就多费心,圣上……圣上已经去了,大秦江山的重担,都要压在他的身上……!”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是琉璃分内之事,琉璃定会竭尽所能,让殿下重新站起来。”琉璃轻声道,“皇后,圣上……您不要太难过……!”

    皇后凄然一笑,“便是难过,又能如何?圣上一心求长生,可是最后却……哎,圣上又怎会想到,是静云出手杀了他。”

    “公主也是被妖人控制,并非出自本心。”琉璃立刻劝慰道:“公主定会安然返回,那干反贼,也终会受到惩罚。”

    皇后伸手握住琉璃的手,温言道:“琉璃,你不但容貌出众,而且心地善良,太子身边有你服侍,本宫也就放心了。”

    琉璃嫣然一笑,随即轻声道:“皇后,琉璃有一事很奇怪,不知能不能问?”

    “你说。”

    “之前在殿外的时候,圣上说我生的像皇后年轻的时候,竟有七八分相似,真有这般凑巧?”琉璃好奇地看着皇后。

    皇后凝视着琉璃这张倾国倾城的角色脸庞,道:“本宫年轻时候,也是及不上你,只是……除了眼睛,你的容貌,倒也与本宫年轻时候十分相似……,是了,琉璃,你不是中原人?你容貌虽然是中原人的轮廓,可是你的眼睛……!”

    琉璃碧眸闪动,笑道:“琉璃祖上是西域人,后来随着商队来到了中原,家父与家母结缘,家母却是地道的中原人……!”

    “原来如此。”皇后微微点头,“那你可知道西域心宗的事情?”

    琉璃道:“家父倒也提及过,但是没有多说,琉璃知道的也不多。不过琉璃听父亲说过,西域许多地方都信奉心宗,我家祖上在西域的时候,似乎也是心宗信徒,不过到了中原之后,适应中原生活,也就没有再膜拜过心宗……皇后,你可了解西域?”

    皇后摇头道:“说不上了解,只是听人说起过,也见过一些西域人……宫中有不少西域的珍宝,只是本宫并不大喜欢珍宝,所以也没有在意……!”

    “琉璃祖上虽然是西域人,但却不知西域人都是如何生活。”琉璃幽幽道:“太子俭约,太子府内也并无多少西域珍宝,否则若有西域的古玩字画,却也可以一睹西域风采。”随即歉然一笑,道:“皇后要多歇息,琉璃和皇后说话,竟是忘记让皇后歇息,罪该万死……!”

    皇后摇头道:“本宫在这宫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陪着本宫说话,本宫现在已经好了许多。”

    琉璃笑道:“既是如此,琉璃就陪在皇后身边,陪着皇后说话,一直说到皇后累了才好。”

    皇后见琉璃说的俏皮,显出一丝笑意,道:“只可惜本宫没有生下公主,只有齐王,若有公主在身边,只怕也不会如此寂寞……!”说到此处,觉得有些不妥,她素来极少表露自己的心境,莫说外人,便是在皇帝面前,也是小心谨慎,却不知为何与琉璃说起话来,竟似乎是多年的相识,更像是在和自己的女儿在说着家常话。

    “皇后娘娘,琉璃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其实……其实琉璃以为,虽然许多人都觉得圣上宠爱雪花娘娘,可是圣上的心中,真正喜欢的,还是皇后娘娘。”琉璃轻声道:“方才皇后将金剑虎符和玉玺都交给太子,那是圣上放在皇后身边,交给皇后保管,由此可见,圣上对皇后十分信任……琉璃觉得,圣上宠爱雪花娘娘,或许只是故意迷惑冯元破……!”

    皇后艰涩一笑,道:“这已经不重要了……!”

    “皇后……!”琉璃欲言又止,似乎想问什么,却终究没有直接问出来,皇后何等精明,又如何看不出来,道:“你想说什么?”

    琉璃摇头道:“琉璃不敢胡言。”

    皇后握着琉璃的手,柔声道:“你陪我说话,就当我是你的母亲,不用顾忌,我很久没有这样和人说话……!”

    琉璃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问道:“皇后,琉璃是想问,您……您心里是否喜欢圣上?”

    皇后一怔,万没有想到琉璃会问出这个问题,脸色微变,琉璃忙道:“皇后,是琉璃胡言乱语,求皇后娘娘降罪……!”

    皇后却是转过头,将目光投向窗外,一阵风吹来,轻薄的纱幔飘荡起来,皇后神情变得黯然起来,片刻之后,才轻声道:“琉璃,你可知道齐王现在情况如何?他……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琉璃道:“皇后难道不知道?太子殿下莫非没有向皇后禀明?”

    皇后道:“太子事情繁多,本宫不好向他询问……琉璃,你告诉我,齐王现在究竟如何?”她显然有些焦急。

    琉璃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皇后并不知道齐王曾经安排人污蔑刑部尚书?那件案子在京城闹得满城风雨,太子为了避免事态扩大,将齐王软禁在王府之内,而且派人保护。”

    “什么?”皇后蹙眉道:“瀛仁派人污蔑裘俊篙?”

    “此事京城不少人都知晓。”琉璃苦笑道:“齐王殿下年轻气盛,身边又有许多官员怂恿,其实太子一直顾念兄弟之情,可是……可是齐王被人怂恿,圣上北巡之后,齐王处处与太子为难,太子软禁齐王之后,本来相安无事,可是不知为何,齐王一天夜里忽然消失,音讯全无……太子派人找寻,也一直没有消息……!”

    皇后柳眉蹙起,眼中满是担忧之色,一只手抚在胸口,握着琉璃的手也微微颤抖,“你是说,瀛仁如今生死难测?”

    琉璃道:“皇后千万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齐王殿下一定不会有事的。”

    皇后呼吸微促,皇帝遇刺,她本就是又惊又悲,如今牵挂齐王生死,本来成熟美丽的脸庞就更显得苍白。

    “皇后,您……您不要紧吧?”琉璃见皇后脸色苍白,大是担忧,自责道:“是琉璃多嘴,胡言乱云,让皇后担心……!”

    皇后叹道:“与你无干……!”喃喃自语“瀛仁,你千万不要出事……!”

    她随时前朝公主,当朝皇后,可更是一位母亲,独子在外,生死未卜,又如何不担心。

    “皇后,那位……那位玄真道宗可会算卦?”琉璃忽然想到什么,“人的吉凶,有天数未定,他若会算卦,可以让他为齐王算算吉凶!”

    皇后道:“本宫只知道他会炼丹,并没听说他会算卦。”

    琉璃无奈道:“如果有卜玉就好了,不但可以算出吉凶,甚至连齐王殿下如今身在何方,也可以算出方位来。”

    “卜玉?”皇后奇道:“什么卜玉?”

    琉璃解释道:“我听父亲说过,西域有一些神师,他们精研吉凶未来,借助卜玉,可以准确算出人的吉凶。卜玉据说是上古时候流传下来的神玉,附有灵性,不过就算是在西域,也十分罕见,如果某位神师拥有卜玉,那就了不得……父亲也没有见过卜玉,不过听人说起过,卜玉看上去就像普通的石头,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颜色与寻常石头大不相同……!”

    “石头?”皇后娇躯一震,“你是说带颜色的石头?”

    “家父是这样说过,琉璃没有见过。”琉璃幽幽道:“家父倒也说起过如何利用卜玉测算人的吉凶,他也是听人说起,也不知是真是假……!”见皇后表情古怪,忙道:“皇后,您……!”

    皇后盯着琉璃眼睛,问道:“你是说有了卜玉,你可以算出瀛仁是凶是吉?可以算出瀛仁身在何方?”

第一六五九章 第五龙舍利

    琉璃微点螓首,道:“跟随父亲学习医术的时候,父亲管教极严,日夜都研习药理,臣妾有时候生出厌烦之心,便寻了一些阴阳卦术的书籍阅读……父亲倒也没有阻止,还与琉璃说了一些西域神师们占卜之事。”随即摇头道:“只是就算琉璃略懂占卜之术,那也没有用处的,琉璃比不得那些神师,他们就算没有卜玉在手,也能占算阴阳,琉璃并无那般本事。”

    “如果有卜玉呢?”皇后立刻问道。

    琉璃一怔,轻声道:“若是有卜玉,琉璃或许能够勉强一试……!”但立刻摇头道:“不过卜玉在西域都是极为稀罕之物,可遇而不可求,中原更不会拥有此物……!”

    皇后并没有说话,略一沉吟,终是道:“琉璃,你扶本宫起来。”

    “皇后,您受了惊吓,此时正该将养,需要什么,吩咐琉璃去做就好。”琉璃忙劝道:“皇后要注意凤体!”

    皇后却是掀开盖在身上的绣缎,便要起身,琉璃见状,无可奈何,伺候着皇后穿上鞋子,皇后却是先走到妆台边上,从状态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把钥匙,这才转到一扇屏风后面,屏风之后,却是摆放着两只做工极为精致的金黄色箱子,琉璃显出疑惑之色,皇后已经将钥匙递给琉璃,指着其中一只箱子道:“这都是圣上北巡时候,从京中带来的珍宝。”

    “啊?”

    “圣上其实对珍宝也并无兴趣,不过内宫之中,珍宝众多,圣上来河西的时候,挑选了一部分。”皇后轻声道:“琉璃,你打开那个箱子,里面有一只碧玉盒子,你帮本宫取出来。”

    琉璃接过钥匙,不敢违抗,上前去,打开了金锁,抬起箱盖,眼前顿时一片琳琅满目,箱子之中,果然整整齐齐摆放着不少精致的盒子,琉璃自然清楚,那些盒子之中,自然都是放着宫中奇珍。

    那只碧玉盒子倒也不难找,就在箱子的角落里,看上去倒并不显眼,琉璃取了过来,这才关上箱盖,锁上金锁,这才转身将钥匙和碧玉盒子都交给了皇后,皇后将钥匙收在身上,却是小心翼翼打开了碧玉盒子,看了一眼,伸手从盒子里取出一件东西,亮在琉璃眼前,问道:“你可认识此物?”

    此物乍一看去,宛若金锭,金光闪闪,可是细细一看,形状椭圆,比之鸡蛋要稍大一些,通体却是金黄之色。

    只是金色的石头之上,却如同经脉一样布满了细细的浅色条纹,若不细看,倒不能一样发现,但越是仔细看,便越能看清楚上面的线条。

    “皇后,这……这难道是卜玉?”琉璃显出吃惊之色。

    皇后反问道:“琉璃,你看一看,这是不是你说的西域卜玉?”

    “琉璃虽然听过西域卜玉的传闻,却并没有亲眼见过。”琉璃道:“只是这东西,倒与琉璃听说过的卜玉模样十分相似,父亲曾经说起过,卜玉似乎就是如此模样……!”凝视皇后,好奇道:“皇后,您……您怎么有卜玉?”

    皇后缓步走到软榻边坐下,解释道:“这并非本宫之物,而是圣上之物。”

    “圣上?”

    “本宫不瞒你,其实本宫也有一块卜玉,颜色与此并不相同。”皇后道:“本宫那块卜玉,色泽纯绿……那也是许多年前圣上赐给本宫,那绿色的卜玉一年四季,无论寒暑,握在手中,都是温暖如春,颇有些稀罕,本宫向来也是一直带在身边。”

    “哦?”琉璃道:“那块卜玉,琉璃是否也能看一看?”

    皇后摇头道:“现在已经不在本宫的身上,本宫将它赐给了瀛仁……那块卜玉温润的很,本宫先前一直也不知道那是西域神师用来卜算之用,只以为是西域的吉祥之物,所以交给齐王带在身上,保他处处平安……!”

    琉璃笑道:“皇后并没有说错,卜玉在西域不单是神师的圣物,也是吉祥之物,齐王殿下有卜玉在身,定然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但愿如此。”

    “皇后娘娘,琉璃冒昧,不知圣上为何会有西域卜玉?”琉璃道:“卜玉在西域乃是圣物,便算是贸易,也不可能有西域商人将卜玉贸易到中原来……唔,琉璃倒是知道,很早以前,中原和西域互通商贸,西域也有使团前来中原朝见,难道是那时候西域使团进献中原的宝物?”

    皇后摇头道:“并非如此,两块卜玉,乃是当年西北大将军风寒笑敬献上来!”

    “风寒笑?”

    皇后道:“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微一沉吟,才问道:“你是西北人?”

    琉璃颔首道:“琉璃幼时是随父亲在西北长大。”

    “那你应该还记得,风寒笑当年奉圣上之命,征伐西北。”皇后轻声道:“你是否还记得西北有一个鲁国?”

    “鲁国?”琉璃若有所思,微点螓首,“琉璃记得。”

    “鲁国的国都被风寒笑攻破之后,鲁国太子却没有抓住,而且此后在西北兴风作浪,直到西唐国破,风寒笑率兵击败了鲁国的残部,鲁国太子才一路西逃。”皇后缓缓道:“风寒笑带着狼兵一路追拿,甚至翻过了天山,最后终是将鲁国太子斩首……风寒笑回京之后,便向圣上进献了不少珍宝,两只卜玉,亦在其中。”

    “原来如此。”琉璃恍然大悟,“皇后是说,风寒笑曾经率兵到过西域?”

    “是否到过西域,本宫也不确知。”皇后叹道:“本宫素来不轻易过问国事,而且据本宫所知,为了追拿鲁国太子,风寒笑率领的兵马损失惨重,死了不少人,这事儿也谈不上光彩,也就没人多提……两只卜玉,圣上便赐了一只给本宫,这一只,圣上就留在了身边。”

    说到这里,皇后终是将手中金黄色的卜玉递给琉璃,“琉璃,如果这就是卜玉,你是否能够算出瀛仁现在是凶是吉,可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

    琉璃接过卜玉,浅浅一笑,道:“皇后娘娘放心,琉璃定当竭尽所能。”

    ……

    ……

    刀锋贴在冯元破的脖子上,冯元破心也凉到了谷底。

    “楚……楚督……!”冯元破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如今的情势,咱们应该同舟共济,你若有什么要求,冯某定当遵从。是了,你们西北不是缺粮吗?我河西储存了不少粮食,只要楚督一句话,这边自有大批的粮食运送到西北……!”

    楚欢淡淡笑道:“冯督倒是出手大方,只是你如今自身难保,还有能耐给我粮食?”

    “楚督如果一直这样耽搁下去,冯某还真没有几分把握。”冯元破叹道:“皇帝已经遇刺,不出意外的话,太子定然继承大统,楚督,你我在太子眼中,都是反叛之臣,他一定会想办法要将咱们除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太子只怕已经派人在追拿我们。”

    “你知道就好。”

    “楚督难道不担心?”冯元破苦笑道:“如果我们当真落在太子的手中,他一定不会让我们痛快死去……楚督如果信任冯某,我们立刻离开此地,只要冯某赶到兵营,控制兵马,咱们一起杀到天宫,到时候冯某定当竭力报答楚督。”

    “你既称狡狐,又如何能让人相信?”楚欢淡淡道:“本督若当真与你联手,只怕打下天宫之后,你下一个就要对付本督了。”

    “楚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冯元破无奈道:“咱们在这里不走,太子却不会坐以待毙,他一定会派人控制兵权,河西的官员都在天宫,被他握在手中,如果他再派人夺了兵权,后果不堪设想……!”

    “本督没有心情为你担心这些。”楚欢皱眉道:“本督问你,狼兵西进,当真如你所言,几乎是全军覆没?”

    “你不知道?”冯元破有些意外,“楚督不是风将军麾下的十三太保吗?你既是风将军的贴身近卫,又如何不知道狼兵西进之事?”

    他话声刚落,便感觉脖子上一热,却是楚欢已经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从口子里流出来,冯元破心下一紧,楚欢已经冷冷道:“是本督在问你,还是你在问本督?”

    冯元破勉强笑道:“是了,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楚督那时候还没有在风将军身边,而且狼兵西进之事,朝廷既然下令不可擅言,想来风将军也不会轻易对你们提起。楚督,狼兵西进,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在少数,只是西进之后,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那却是少有人知了。”

    “你先前对赤炼电说,除了风将军,林庆元、方熙和轩辕平章也都翻过天山,一同追拿鲁国太子?”楚欢沉声问道。

    冯元破道:“不错,西唐国投降之后,风将军向朝廷请旨,让林庆元在他麾下助战,林庆元后来跟随风寒笑一起,攻打鲁国太子残部,鲁国太子败逃之后,林庆元也跟随风寒笑一同追杀。方熙当年是风寒笑手下的谋士,而且担任军曹,负责军中-将士的军功记录,此外还协助轩辕平章一同负责后勤……!”

    “他们四人,风将军、方熙和林庆元都已经遇害,只剩下轩辕平章还活着,是也不是?”楚欢神情冷峻,“据我所知,风将军生前和轩辕平章既有交情,此事不假吧?”

第一六六零章 如影随形

    冯元破道:“楚督莫非不知,当年风寒笑投奔到瀛元麾下,正是因为轩辕平章说服。他二人年轻的时候就相识,那时候交情就不浅。风寒笑是西北人。轩辕平章的祖籍是在西北,后来到安邑为官,也就是在安邑为官的时候,认识了瀛元和黄矩等人。”

    楚欢淡淡道:“说下去。”

    “瀛元本是安邑的一员地方武将,与当时的土财主黄矩关系不错,轩辕平章到安邑为官之后,他是外乡人,在安邑仕途一开始并不顺,好在瀛元对他十分关照,据说轩辕平章在安邑得罪了人,他的家眷被一伙人绑了,是瀛元带领人马救出了轩辕平章的家眷,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意气相投,自此轩辕家族对瀛元视若恩人,后来瀛元起兵,轩辕一族也就义无返顾跟随瀛元起事。”冯元破道:“轩辕一族为此在沙场之上战死了不少人,不过立国之后仅有的两位异姓国公,轩辕平章便是其中之一。”

    “本督要听到的是风将军与轩辕平章的关系。”

    “瀛元起兵之后,轩辕平章向瀛元推荐了风寒笑,风寒笑那时候还在西北,官位不高,瀛元派轩辕平章亲自招揽风寒笑,也因此风寒笑才投奔到瀛元麾下,其实一开始的时候,风寒笑倒未必是瞧着瀛元的面子到安邑,而是看在与轩辕平章的交情上。”冯元破冷笑道:“那时候风寒笑刚刚起兵,自封为秦侯,可是手底下缺兵少将,天下群雄争霸,瀛元那时候实在很不起眼。”

    楚欢皱眉道:“如此说来,风将军后来成为秦国的将军,一开始还是因为轩辕平章的举荐?”

    “正是如此,如果没有轩辕平章,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风寒笑。”冯元破道:“楚督,不管怎么说,轩辕平章对风寒笑是有引荐之恩的,而且后来轩辕平章对风寒笑处处关照,风寒笑征伐西北,也是轩辕平章力保。”

    “哦?”

    冯元破冷哼一声,道:“瀛元看似心胸宽阔,其实是个疑心很重之人,风寒笑本就是西北人,让他带兵平定西北,如果当真将西北之地尽数拿下,难道瀛元不担心风寒笑会在西北自立为王?”

    “那为何风将军最终还是率领西北军团横扫西北?”

    “我说过,那都是轩辕平章的缘故。”冯元破道:“西北辽阔,西北诸国虽然不大,但却都是不弱,而且山脉众多,地理奇特,更加上民风剽悍,并不容易对付。当时瀛元要攻打关中,只要先取关中,才有可能争霸天下,如果他将精力全部放在攻略西北,只怕等他拿下西北之地,关中已被他人所有,到时候再想争雄天下,恐怕是难如登天。”

    楚欢微微点头,“所以瀛元率秦军主力攻打关中,却派出一支军团,攻略西北?”

    “要打关中,瀛元自然不敢忽略西北。”冯元破解释道:“西北人只要打过西谷关,就能跑到瀛元背后,直抄瀛元的老家,瀛元当然要防备后方的西北人,派出风寒笑,其实并非真正的为打下西北,只是以攻为守,保证西北后方无虞,等到拿下关中,再转头收拾西北,所以风寒笑的西北军团,一开始都是些老弱之兵,而且不过区区几万人,谁都没想到风寒笑最后竟然能够带着那支西北军团横扫西北。”

    楚欢冷笑道:“真正的名将,自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如果不是轩辕平章,风寒笑也就没有那样的机会,也就无法建下后来的不世之功。”冯元破说到这里,眉头微紧,嘴角竟是溢出一丝鲜血,心下有些惊惧,知道先前赤炼电那一掌,当真是极为厉害,内脏受伤极重,可是此刻被楚欢所制,亦是无法反抗,只能继续道:“轩辕平章后来跟随风寒笑一起进入西北军团,负责西北军团的后勤补给,实际上也是有监视风寒笑的意思。”

    “哦?”楚欢冷笑道:“瀛元就不怕轩辕平章跟着风将军一起反了?”

    “轩辕一族当时有众多子弟在秦军为将,跟随在瀛元身边,而轩辕一族的家眷,也都在影院的掌控之中,轩辕平章当然不敢轻举妄动。”冯元破道:“更何况瀛元拿下关中之后,兵多将广,手下也是人才济济,风寒笑就算真的在西北自立,到最后也必然不是瀛元的对手,轩辕平章老奸巨猾,他本就得到瀛元的信任,瀛元成就大业,他自然少不得封公拜爵,轩辕一族也必然是鸡犬升天,如果跟随风寒笑,就算风寒笑在西北自立为王,轩辕平章也无非是风寒笑的部下,难道还能比跟随瀛元更风光?”

    楚欢知道是这个道理,禁不住点头。

    “不过轩辕平章与风寒笑的交情确实不差,风寒笑在西北能够节节胜利,固然是因为他能打仗,也是因为轩辕平章在背后力挺,西北军团所需要的钱粮装备,轩辕平章从来都是供给充足,有人说他二人甚至私下里义结金兰,不过并无人瞧见他们当众称兄道弟,此时是真是假,也无人知晓。”冯元破道:“风寒笑在关外遇害之后,据说轩辕平章一病不起,瀛元也准许他不必上朝,可在府中休养……楚督曾经在京中任职,应该听说过此事,轩辕平章闭门养病,谁也不见,楚督只怕也没有见过轩辕平章吧?”

    楚欢若有所思,问道:“那轩辕平章如今还在京城?”

    “京城已经被暴民攻破,而且天门道此刻应该早就渡过秦水,京城或许已经落在了天门道的手中。”冯元破道:“轩辕平章死在乱刀之下,也未可知。”

    楚欢神情更是严峻。

    京城的繁华,他亲眼所见,深有体会,确实是当今天下璀璨之地,如果乱民和天门道进入京城,烧杀抢掠一通,盛极一时光彩夺目的洛安京城,未必不会化为一堆灰烬,更为重要的是,京城近百万之众,必然都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风将军死了……方熙死了,林庆元也死了……!”楚欢皱紧眉头,若有所思,“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冯元破有些无奈道:“楚督,该说的,我都说了,咱们在这多单待一刻,也就越危险一分,你看……!”说到这里,冯元破的瞳孔忽然收缩。

    也便在此时,楚欢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目光瞧过去,晨光之中,只见正前方一道电般的影子直飞过来。

    “噗!”

    一声响,一支利箭没入冯元破的心脏,贯透冯元破的身体,力势不减,破身而出,箭尖已经从冯元破的后背冒出,竟是往冯元破背后的楚欢射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楚欢的身体已经如同鬼魅般向旁边闪过去。

    这支箭速度奇快,力道恐怖,冯元破固然是无法可避,便是有他身体阻挡,箭速微弱一些,可楚欢如果不是早有准备,也未必能躲开这一箭,箭矢尚未没入冯元破心口之时,楚欢的双腿便已经蹬起,等他借助腿上的力量向边上闪过去,那支利箭却已经贯穿冯元破身体,堪堪从楚欢身边划过。

    楚欢心下已是一冷,背心出汗,他不用去看,就知道这一箭是何人所射,天上地下,或许也只有箭神轩辕绍才能射出如此迅速犀利的一箭。

    他甚至想也没有想,背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小公主,跳上一块巨石,几乎是随眼一扫,扫清楚四周路径状况,根本不敢多做停留,跳下巨石,劲力运到双腿之上,再巨石乱堆中飞奔。

    轩辕绍已然追到,楚欢没有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如果轩辕绍没有长弓在手,楚欢倒也有胆量与他一搏,可是手握长弓的轩辕绍,便是令人恐怖的存在,楚欢胆量便是再大,此时也不敢与之正面相抗,与手握长弓的箭神对决,无疑是自寻死路,楚欢知道,眼下形势,最好的计策,就是走为上。

    冯元破此时一脸惊骇,他却是知道,这支利箭,正是从自己刚才出来的巨石缝隙之中射出,这一箭他根本无法闪躲。

    如果有刀在手,或许可以试一试,霸刀之刀,能否挡开这惊天一箭,可是无刀在手,冯元破就只能是一个生生的箭靶子。

    震骇之中,冯元破甚至忘记了心口的剧痛,抬手按在心口处,手上很快便被流出的鲜血染红,当他再一次抬起头时,便瞧见两道矫健的身影已经从乱石缝中冒出来,当先一人甲胄在身,右手握长弓,背上背着箭盒,白发飘飘,神情冷峻,目光如刀,正是箭神轩辕绍。

    轩辕绍身侧,一人一身青色的劲衣,身法如鬼,似乎比轩辕绍的身法更为轻盈,却正是神衣卫青龙千户,青龙的右臂被楚欢用极乐刀切断经脉,此时软软垂着,宛若一条衣袖。

    冯元破双目凸出,他本以为这条密道机密无比,本以为自己可以凭借这条密道逃出生天,此时才发现自己虽然狡猾多段,设下这条逃生之道,到头来却是笑话一场,无论是赤炼电楚欢,还是轩辕绍青龙,竟然都是如影随形般追了上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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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一局诡异的惊天大陷阱,局中有局,计中有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是计中人,谁是布局者?八字谶言之后,又尘封着何等隐秘的故事?是狼巡天下?还是狡狐瞒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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