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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八一章 脱逃

    几名兵士便要关城门,林黛儿那边箭矢已经shè过来,阻止兵士关门,而且快马如飞,说到就到,卫棚的兵士们还没准备好,十多匹骏马便已经飞驰过来,林黛儿与鲁天佑共乘一骑,两名守兵已经一左一右挺枪往林黛儿刺过来,林黛儿挥刀往左砍,鲁天佑心有灵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抬起铁镣往右边砸过去。

    大刀砍断长枪,而铁镣的威势,却是让卫兵情不自禁往后退,呼喝声中,林黛儿胯下骏马已经飞般驰进了门洞,卫兵来不及阻止,骏马已经夺门而出,身后马匹也已经紧随其后,轰隆隆声中向外闯。

    守门校尉已经知道这些人必定是乱党,见到林黛儿等人夺门而出,心下大惊,厉声道:“登城头,shè死他们。快进马棚,追上他们。”

    平常城门之上,都会有卫兵站哨,只是方才暴雨倾盘,难免疏忽了,此刻城门校尉一声令下,数名弓箭手往城头上去,而其他人则是跟着城门校尉往旁边拴马的马棚进去,解开马缰,翻身上马,随着城门校尉去追赶。

    守门校尉领着十多名骑兵正要冲出城门追赶,却听到身后传来又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来者清一sè都是禁卫军骑兵,在倾盘大雨中如狼似虎,领头的乃是禁卫军的两大郎将,乔殷和郭阳。

    城门校尉调转马头,郭阳已经粗声道:“可看见逃匪?”

    校尉立刻道:“卑职正要追拿!”

    郭阳一挥手,高声道:“追!”

    暴雨之中,一队禁卫军骑兵飞驰出城门。

    ……

    ……

    法场处,昏倒的百姓被暴雨一淋,很快就醒过来,挣扎着爬起来,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多有失手,百姓们惊恐万分,哪里敢在这里继续留下去,醒来之后,立时狼狈离开。

    主台那边搭着天棚,徐从阳等一干官员却并没有淋着雨,卫天青携着楚欢来到主台边上,拱了拱手,颇有些懊恼道:“大学士,总督大人,郭阳已经带人去追,卑职恐怕城中还有乱匪党羽,请大人下令,即刻封锁城门,卑职带人全城搜找!”

    乔明堂道:“不错,卫统制,传令下去,即刻封锁城门。城中方才各处火起,必有乱党同党,调集禁卫军,全城搜查,但有可疑者,一律拘押审问。”

    卫天青拱手称是,领着楚欢迅速退下。

    楚欢一直静站在卫天青身边,却发现那手上戴着钢丝手套的护卫却已经站在徐从阳身边,竟似乎是徐从阳的贴身护卫一般。

    徐从阳身边的护卫,除了神衣卫,便都是十二卫军的兵士,很少见到有禁卫军装束的兵士出现在身边,此番那人穿着禁卫军兵士的甲胄,却是十分显眼。

    他似有若无地瞥了那人一眼,那人相貌平平,属于丢在人堆里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类型。

    卫天青和楚欢退下后,乔明堂这才向徐从阳拱手道:“大学士受惊了。”

    按理说林黛儿等人逃脱,徐从阳该当愤怒才是,但是从他那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愤怒之sè,反倒是带着笑意,摇头道:“意料之中的事情,倒也没受什么惊吓。”

    乔明堂凑近低声道:“大学士,咱们是否先离开这里?”虽然逃脱许多的乱党,但是乔明堂倒也显得心平气和,并没有丝毫愠恼之sè。

    徐从阳抚须道:“稍安勿躁,乔大人,老夫突然想饮酒了,不知贵府可有好酒?”

    乔明堂一怔,随即笑道:“有有有,成年佳酿,一直封存,就等着大学士品尝呢。”

    ……

    卫天青骑马在前,已经分派人往各处城门通知封锁城门,不能让乱党走脱,又下令调集禁卫军,全城搜索乱党。

    他派出人手之后,发现一阵跟在自己身边的楚欢若有所思,还当是因为走脱了乱党而郁闷,道:“楚兄弟,不用多想。这帮乱党计划周密,步步为营,事先算计好了每一步,连我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有这等心计。”

    楚欢抬起头,微一沉吟,终于问道:“卫大哥,小弟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说。”

    “法场内外的兵力部署,可都是卫大哥意思?”楚欢想了想,终于问道:“将我安排在北面街道埋伏,是卫大哥的安排吗?”又道:“小弟问的冒昧,还请卫大哥不要见怪。”

    卫天青一怔,还真不明白楚欢为何有此一问,想了想,才道:“周边部署,事先都是与总督大人商议过,至若将你安排在北边,其实也是总督大人的一片好意。你不久之后便要往京城去,总督大人是觉着万一有什么变故,你也好有立功的机会。”

    楚欢笑道:“原来如此。”

    卫天青不解问道:“楚兄弟,为兄可有些不明白,你为何有此一问?”

    楚欢想了想,才轻声道:“卫大哥,恕小弟直言,兵力配属上,北边的人数最少,实际上就已经存在了破绽。”

    卫天青皱起眉头来。

    楚欢左右看了看,法场那边不少禁卫军还在善后,徐从阳一行官员也在jīng兵护卫下迅速离开,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刑场四面的街道,就属北边的街道最为宽阔,一旦刑场sāo乱,我想大部分人会选择往宽敞的地方离开。”

    卫天青四下看了看。

    事实正如楚欢所言,通往刑场的几条街道,确实是北边的那条街道最为宽阔。

    “sāo乱一起,事实上围观的百姓也确实大部分往北边涌过来。”楚欢一身甲胄,大雨之中,神态自若:“只是部署在北边街道的将士实在是少了一些……!”

    楚欢说到这里,不再继续说下去。

    他三言两语,倒是让卫天青赶到某种不对劲,微一思索,停下马,凑近问道:“楚兄弟,你是否……发现了什么?”

    楚欢微笑道:“我也是随便说说。”

    卫天青发现楚欢的话不尽不实,抬头向北边的街道望去,那边兀自有苏醒过来的百姓在大雨中顺着街道往外跑。

    今rì刑场的发生的事情,让许多人都是大为吃惊,百姓们遭受牵连,谁也不愿意继续在这地方留下去。

    忽听楚欢又问道:“卫大哥,北城城门事先没有封锁吗?”

    “以前处斩人犯,通常都不会封锁城门。”卫天青道:“像今rì这般大批乱党劫法场,这在我云山府还是十分罕见。”

    “城门没有封锁,只怕那些乱党已经逃出城去了。”楚欢道:“如果他们计划周密,城外恐怕还有人手接应……!”

    “郭阳已经带了大队人马去追。”

    “今天那帮乱党还真是幸运,这老天都帮了他们一把。”楚欢缓缓道:“暴雨不歇,马迹很快就会被暴雨冲毁,郭郎将他们要追上那帮乱党,只怕很有难度。”

    卫天青此时却在寻思楚欢话中深意,感觉楚欢说话是点到为止,并没有说透,似乎是有些话不好说出口来。

    ……

    ……

    大雨之中,林黛儿一行人一路向北,行出十里左右,隐隐看到前面出现一队人马,有五六骑之多,那五六骑看到林黛儿一行人过来,俱都在马上拱手行礼,看到林黛儿身后的鲁天佑,俱都喜道:“鲁大哥。”

    林黛儿肃然道:“不要多说,按照事先计划行动。”她回过身,做了一个手势,身后几名黑衣人都是拱手,林黛儿大声道:“大伙儿都小心,甩掉那帮走狗之后,在约定好的地方汇合。”

    众人俱都称是,当下一众黑衣人分成三队人马,一队往东,一队往北,而林黛儿则是带着一部分人调转马头,往西边驰去。

    三队人马,很快就如同三道利箭般shè出去。

    林黛儿身后尚有五骑,当时混乱之中,自然不能一人一骑,都是两人合乘一匹骏马,随同林崇谷一起赴刑的囚犯,倒有四五人也跟着突围了出来。

    往西也不知道行了多远,暴雨渐渐小了下来,林黛儿忽地勒住马,众人俱都跟着停下,林黛儿翻身下马来,鲁天佑也下了马,几名一同突围出来的囚犯不明状况,林黛儿已经向那几人拱手道:“诸位好汉,后面只怕还有追兵,咱们调虎离山,从这里下马,步行向北,不过十多里地会有一条河,那边有弟兄接应咱们。”

    众人明白过来,纷纷下马来,却有两名黑衣人依然坐在马上并不下来。

    林黛儿郑重道:“小唐,你们两个自己小心。”

    一名黑衣人笑道:“黛儿姐,你放心就是,我们知道怎么做。那帮走狗想要抓到我们,再练五百年吧!”大笑声中,两人却是揽过其他几匹马的缰绳,一催骏马,两人却是带着所有马匹继续向西边飞驰而去。

    林黛儿也不耽搁,一挥手,折而向北,众人都是紧随其后。

    地面上都是青草,脚踏过后,留下的痕迹不明显,再加上雨水一冲,很快就将痕迹清除,众人衣裳都是被大雨淋湿,林黛儿黑衣亦是被淋湿,衣裳贴在身体上,将她窈窕美好的身段勾勒出来,奔行之间,野xìng十足,却又动人xìng感,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去关注林黛儿的身形。

    天sè已经黑下来,大雨也已经歇下来,苍穹之上黑云滚滚,天地之间昏暗一片,颇有些压抑,只是雨后那青草散发出来的味道与泥土气息融合在一起,却让众人一直紧悬的心微微松了口气。

第二八二章 酒一壶

    云山府城四门封锁,全城戒严,大街小巷处处都是禁卫军剽悍的身影,楚欢遵从卫天青的吩咐,也带了大队人马在全城搜找乱党。

    但是乱党终究不会在脸上刻字,而且既然他们布署周密,必定早就想好退路,恐怕在林黛儿一行人离开云山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悄无声息地隐匿了下去。

    城中一戒严,各条街道的大门全都关起来,法场被劫,城中起火,诸般事情已经传遍云山城大街小巷,人们都是担心殃及池鱼,谁还敢出来。

    楚欢带着一队兵马,转了几条街,也并无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实际上他也根本没有打算抓到什么人。

    天sè昏暗下来,他才收队,一名骑兵飞马奔来,翻身下马,禀报道:“楚卫将,总督大人令你收队之后,速往总督府听令!”

    楚欢一怔,随即点头。

    他瞧见天sè已经昏暗下来,当即命令王涵带队回营,自己则是驱马往总督府去。

    今rì发生在刑场的事情,到现在楚欢都感觉其中有诸多疑点,乔明堂能够担任一道总督,那是jīng明无比之辈,身后还有在官场打滚几十年的徐从阳,且不说他人,这两人的智慧那绝对是人中翘楚。

    以这两人的智慧,jīng心布下这次局,楚欢其实一早就猜到有引诱乱党同谋的可能。

    如果真是为了引鱼上钩,即使在刑场故意显得松散下引敌人上钩,但是外围必定会布置重兵,以乔明堂对云山府城的了解,只要jīng心布置,有足够的兵力封锁住刑场附近的各条街道,林黛儿一党虽然骁勇,甚至使出例如火牛和烟雾的各般手段,但是面对官兵的绝对实力和jīng心准备,不可能就这般逃脱。

    退一万步讲,就算乔明堂疏忽大意,自以为是,连徐从阳这样的jīng明之辈也跟着犯糊涂,但是在午时三刻的时候,必定会事先关闭四门,以防乱党真的在刑场之后得手突围。

    可是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显得疏忽大意。

    乔明堂安排自己带人埋伏在北边街巷之外,仅仅安排了四十多名骑兵,人数虽然也不算太少,但是却绝对不算多,若真是想将乱党一网打尽,便应该多安排人手,以策万全。

    而且以乔明堂的智慧,绝对不至于看不出北边街道更容易成为突破的主方向,但是在安排兵力的部署上,反倒是在北边部署的兵力最少。

    楚欢自然不相信乔明堂会如此疏忽大意,更不相信徐从阳老糊涂了,更不相信这两位大员同一时间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

    但是事实却摆在眼前,今天官府的部署,看似很有声势,但是实际上却破绽百出。

    如果不是他们犯下了错误,那就只能说明这些局面是有意造成。

    在刑场的时候,他就感觉其中有异,只是没有向卫天青明言,毕竟自己身份实在不高,有些话点到为止,还是不要说的太白才好。

    但是他心里却一直在寻思着这个事儿。

    虽然一时半会不能肯定,但是楚欢却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

    楚欢心里对林黛儿并没有什么恶感,即使有黑水山的对峙,他对林黛儿也没有生出厌恶之心,倒也不是因为林黛儿的美sè,只是觉得林黛儿的江湖气,并不让人厌恶。

    这一次明知艰险万分,林黛儿却依然带人前来劫法场,义无反顾,楚欢内心深处反倒是对林黛儿生出一丝丝钦佩。

    当时百姓倒地,楚欢还以为林黛儿滥杀无辜,也曾心生愤怒,但是后来发现百姓只是昏迷,愤怒之心也随之消失。

    楚欢重情义,林黛儿也是重义气,这一点楚欢十分欣赏。

    他与林黛儿交手,道理更简单,他是官,林黛儿是贼,官贼不两立。

    楚欢心里并不希望rì后再碰上林黛儿,官贼相见,只能是刀兵相见,在楚欢内心深处,既不想被林黛儿杀死,却也不想真的杀了林黛儿,两不相见,便可以避免那样的事情发生。

    他一路飞驰,脑子也不停的转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总督府,总督府门前左右八名禁卫军兵士护卫,举着火把,楚欢翻身下马,一名兵士上前来牵马,识得楚欢,道:“楚卫将,总督大人正在府内等候!”

    楚欢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乔明堂找寻自己做什么,进了大门,早有人领着往院子里去,这一次没有进正堂,而是穿堂过院往往后面去,穿过一道拱门,迎面却见到乔夫人在两名丫鬟的陪同下过来,见到楚欢,乔夫人喜道:“咦,楚欢,唔……楚卫将!”

    楚欢忙施礼道:“卑将见过夫人。”

    乔夫人笑眯眯挥手道:“没有旁人,不用拘礼。是了,楚卫将,我听老爷说,你要进京了?”

    楚欢硬着头皮道:“都是总督大人抬爱。”

    “与他有什么关系。”乔夫人笑道:“是齐王看重你,你自己有本事。只是你进京之后,老爷身边少了一位得力助手,有些可惜。”

    楚欢笑道:“总督大人手底下人才辈出,楚欢实在算不得什么。”

    乔夫人妩媚一笑,轻声道:“楚卫将,你得齐王器重,以你的本事,到了京城,必有用武之地,前程似锦。rì后发达了,可要照顾我们老爷。”

    楚欢道:“夫人说笑了,只是总督大人的恩情,楚欢没齿不忘。”

    “我就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英雄。”乔夫人笑眯眯道:“行了,老爷在后花园,你们去吧,我不耽搁你们了。”

    楚欢微笑拱手,跟着家仆往后花园去。

    乔夫人看着楚欢背影走远,轻叹了一口气,旁边一名丫鬟低声道:“夫人为何叹气?”

    乔夫人道:“楚欢是个大英雄,这样的英雄被齐王要去,不能为老爷所用,实在可惜。”顿了顿,心中却是暗想:“老爷是太子的人,楚欢rì后却是齐王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矛盾?唔,楚欢是个好人,就算齐王真的和太子不合,楚欢也不会对老爷不利。”

    楚欢来到后花园,却瞧见卫天青和另一名郎将潘阜豁然在后花园,除了这两人,尚有七八名禁卫军将领聚在一处假山边上。

    卫天青见到楚欢过来,挥了挥手,楚欢上前去,这几名将领倒是大部分都认识,不少都是去年一同前往通州围剿黑水山的老熟人,与楚欢刻意作对的李宗全也在其中,倒是有一人身着郎将甲胄,楚欢却是不曾见过。

    楚欢上前,立刻拱手,众人也都纷纷拱手还礼,那李宗全与楚欢有隔阂,只是很随意地拱了拱。

    卫天青指着那郎将道:“这是费郎将,平rì里大都在军营之中,你们这是第一遭见到。”

    楚欢倒是知道,禁卫军的军营座落于云山府城东南角,他还真是没有往军营去过。

    那费郎将看起来就是平常训练士兵之人,习惯了冷着脸,虽然初见楚欢,勉强笑了笑,但笑容还是有些僵硬,看来平rì里这张脸还真是不苟言笑。

    楚欢又行了一礼,叫了一声“费郎将”,费郎将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楚欢心中却有些纳闷,这个时候,召集如此多的禁卫军高中层将领,在场的七八人,最低级别也是卫将,而且常驻军营的费郎将也被传唤过来,事情还真是有些古怪。

    假山边上有一座亭子,亭角挂着灯笼,灯笼的灯火映照到假山这边来,楚欢却是没有瞧见乔明堂的行踪,见到众人都在这里等着,也不好多问。

    李宗全是越看楚欢越不顺眼,楚欢没招他没惹他,他也冷不丁地道:“楚卫将,听说今rì乱党逃脱,是从你负责的北面窜逃,还听说你与那帮乱党的头子交过手,都说你楚卫将刀法出神入化,当rì连罗世恒手下的卫所军千户黄志肖也不是你的敌手,怎地却被那乱党头子走脱?看来乱党的武功实在是莫测高深啊。”

    卫天青心中一直为林黛儿一党逃脱而懊恼,此时听李宗全哪壶不开提哪壶,心中顿时有些恼怒,皱起眉头,楚欢却已经淡淡道:“只可惜不是李卫将在场,否则定能拦住那帮乱党。”

    今rì刑场守卫,李宗全甚至没有被调过去,听楚欢反唇相讥,李宗全脸sè一沉,正要说话,卫天青已经冷冷道:“这是总督府,不是菜市场!”

    李宗全对卫天青还是十分忌惮的,卫天青这般说,他便不敢多嘴。

    正此时,一名总督府的家仆挑着一直灯笼过来,恭敬道:“诸位今rì劳累,总督大人请诸位先去用饭。”也不多说,挑着灯笼顺着青石小道拐到另一条小道上。

    卫天青微微皱眉,楚欢瞧他脸sè,就知道卫天青也不知道今夜到底是为何将众人聚过来。

    卫天青只是微一犹豫,率先跟上,众人也都随后跟着,众人随着那家仆到了一处院子,进到一间屋内,只见里面已经摆放了两桌酒菜,桌上摆满了佳肴,每一个座位前面也都放了一只酒壶,酒壶造型美观,一进到屋内,菜香味道便钻进众人鼻子里。

    桌上的菜肴琳琅满目,山珍海味俱在其中,而且都是热气腾腾。

    卫天青问家仆道:“总督大人何在?”

    家仆笑道:“卫统制,总督大人有令,你们在这里放开了吃,能吃多少便吃多少,但是酒却不能多饮,每人只有一壶酒。”躬身行了一礼,并不多言,退了下去。

    众将面面相觑,一时间也闹不明白乔明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二八三章 刀客

    两条乌篷船行于河上,这条河并不算得很宽,但是蜿蜒曲折,河岸两边草木依依,大地业已回chūn,雨后的空气清鲜而自然。

    时当深夜,两条船并没有点灯,在黑乎乎的夜间自东向西而行,林黛儿此时便坐在前面一艘船的船头上,双手抱着膝盖,圆润的下巴搭在膝盖之上,望着黑乎乎的前方,神情十分的黯然。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很普通的衣裳,那是渔女的装扮,看上去清丽秀气,与她平rì英姿飒爽的气质相比,另有一番风味。

    夜风吹拂,她腮边一绺秀发被吹起,林黛儿抬起一只手,将一绺秀发捋到耳后,动作柔美,夜sè之中,风情无限。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黛儿jīng神一紧,已经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轻声道:“黛儿,为何一个人坐在这里?”

    一道人影从船篷之中出来,到得林黛儿身边坐了下去。

    林黛儿扭头看了一眼,问道:“天佑哥,你身上的伤势如何?”

    “没事。”从船舱出来的正是鲁天佑,他此刻也是一身渔夫的打扮,看着林黛儿,轻声道:“官府走狗的刀枪,早已经钝了,砍在我身上,也伤不了我。”

    林黛儿勉强一笑,道:“天佑哥,这些时rì,你们受苦了。”

    鲁天佑摇摇头,道:“我知道,你在外面,比我们更辛苦。”随即握起拳头,眉头挤在一起,恨声道:“只是二叔没能救出来,连五哥也被他们抓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如何。”

    林黛儿娇躯一颤,苦笑道:“我现在后悔当时丢下了二叔,我们……我们应该与那帮走狗拼了。”

    鲁天佑肃然道:“二叔一直教过我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时的情况,咱们就算留下,也不能救出二叔和五哥。”见林黛儿娇躯微颤,柔声道:“黛儿,咱们既然能出来,就不会让二叔和五哥一直落在他们手中,总会有法子的。”

    林黛儿苦笑着摇头道:“咱们这一次劫法场,那已经是打草惊蛇,以后再想找到机会,千难万难。”她粉拳握起,道:“我们离开的时候,二叔已经受了重伤,他……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随即柳眉蹙起,漂亮的眼眸子里显出愤怒之sè,道:“天佑哥,你可瞧见那个家伙?”

    “谁?”

    “和五哥交手的。”林黛儿蹙眉道:“五哥的刀法,你是知道的,你的刀法也是得过五哥的传授。”

    鲁天佑点点头:“五哥刀法出其不意,我获益匪浅。”

    “可是与五哥交手的那人,赤手空拳,五哥却似乎不是他的敌手。”林黛儿俏容带霜:“我并没有听说云山府有这样的高手。我素来只知道,乔明堂手底下最厉害的是卫天青,五哥虽然武功及不上卫天青,却也不会没有回手之力。”

    鲁天佑皱眉道:“你是说带着手套的那人?”

    “是。”林黛儿一双美丽的眼眸子看着鲁天佑,问道:“天佑哥,你也瞧见那人了?”

    鲁天佑肃然道:“那人装束是禁卫军的人,但是我敢肯定,他绝对是冒充的。禁卫军如果有他那样的人物,绝不会碌碌无名,更不会屈居在卫天青之下。”

    林黛儿点头道:“不错。”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轻声道:“徐从阳这次也在云山府,你说那人……会不会是徐从阳带来的?”

    鲁天佑想了一想,才道:“那倒是大有可能。”

    林黛儿叹了口气,道:“天佑哥,你说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咱们……咱们什么时候杀回去?”

    “至少最近不可轻举妄动。”鲁天佑正sè道:“法场一闹,官府必定加强戒备。而且二叔和五哥落在他们手中,他们必定会严加看守……咱们现在甚至不能确定二叔和五哥是不是被他们重新关进重囚牢房,如果乔明堂秘密看押,咱们想要救出他们,边要先摸清二叔和五哥现在的情况,知道他们的下落才成。”

    林黛儿立刻道:“我去。”

    鲁天佑摇头道:“你现在就算折返回去,也一定不会打探到任何消息。乔明堂本就是jiān诈狡猾之辈,身边还有老jiān巨猾的徐从阳,这个时候回去,凶险万分。”

    林黛儿眼圈泛红,虽然救出了鲁天佑,却没能救出林崇谷,反而将薛青山也搭了进去,她心中懊恼不已,一直在埋怨自己。

    “黛儿,官府实力太大,咱们不能硬拼。”鲁天佑神情肃然道:“我们若是一味硬拼,反倒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林黛儿知道鲁天佑此话不假,想到林崇谷和薛青山情况不明,心中更是难受。

    两艘乌篷船依然在黑夜之中向前行,夜风微寒,林黛儿沉默片刻,才道:“天佑哥,不论如何,咱们都要想法子救出他们。”

    鲁天佑点头道:“这是自然。没有二叔,歃血会也就不是歃血会了。”顿了顿,轻声问道:“对了,黛儿,此番前来劫法场,道门是否知道?道门可派人相助?”

    林黛儿冷笑道:“天佑哥,直到今rì,我都想不通咱们为何要与天门道搅和在一起。没有他们,咱们就不能成事吗?”

    鲁天佑皱起眉头,问道:“黛儿,你……你这次劫法场,难道不曾告诉道门?”

    林黛儿干脆道:“没有。那个姓侯的,还百般阻挠,被我下了药,已经派人带回去。”

    鲁天佑有些吃惊道:“如此说来,这次你前来救我们,道门根本不知道?”

    “为何要告诉他们?”林黛儿淡淡道:“天佑哥,自从我们拜入道门,时至今rì,他们对我们可有丝毫帮助?我们只是沦为他们的工具,为他们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你和二叔被抓,我曾让姓侯的告诉道门,让他们想办法和我们一起救你们出来,可是他们口头应付,却不曾有丝毫的行动,还说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一介女流,不懂什么大谋小忍,他们不救,我自己想办法就是。”

    鲁天佑表情有些复杂,并没有说话。

    林黛儿看了鲁天佑一眼,幽幽叹道:“天佑哥,你……你是不是怪我胡来?”

    “傻丫头,怎么会。”鲁天佑温和一笑,道:“你为了我和二叔身涉险境,我鲁天佑又不是不识好歹之人,怎会怪你。”

    林黛儿听鲁天佑这样说,心里才好受些,嫣然笑道:“我便知道你不会怪我。”

    鲁天佑见林黛儿一笑百媚生,心中一荡,笑了一笑,随即神情微显凝重道:“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了。”

    林黛儿道:“你是担心道门对我们不利?”

    鲁天佑微一沉吟,才道:“道门近年才开始在西山道发展,根基不稳,我只担心这次一闹,乔明堂他们有所察觉,会对道门的发展大大不利。”

    林黛儿正sè道:“天佑哥,天门道装神弄鬼,咱们不如干脆和他们断了关系。他走他们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不与他们扯上干系。我就不相信,没有他们,咱们自己还报不了仇。”

    鲁天佑立刻道:“真是孩子话。咱们都是入了道门,拜过老君,一入道门,永拜老君,这都是立下了誓言的。”

    林黛儿俏脸满是无奈之sè,眼眸子却又大事不满,扭过头去。

    鲁天佑苦笑道:“黛儿,我知道你的xìng子,不喜欢鬼鬼祟祟。可是咱们也是没有法子,为了义父的仇,能忍要忍,不能忍也要忍,天门道利用咱们,咱们最后也不还是要利用天门道。没有天门道的实力,咱们很难报仇!”

    林黛儿漂亮的红唇微微动了动,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鲁天佑抬起一只手,轻轻去拍林黛儿的肩膀,一只手刚刚拍上林黛儿香肩,林黛儿就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娇躯一颤,急忙躲开。

    鲁天佑一怔,随即显得十分尴尬,慢慢收回手。

    林黛儿闪过之后,却也显得有些尴尬,见鲁天佑神情有些不对,微低下螓首,柔声道:“天佑哥,我……我不是有意要躲开,我……!”双颊飞霞。

    鲁天佑摸了摸脑勺,笑道:“我……我也不是有意的。”

    林黛儿螓首压得更低,轻声道:“其实……其实你被抓之后,我rì夜都在担心你……!”

    “我也担心你。”鲁天佑道:“黛儿,你放心,拼了这条xìng命,我都会救出二叔和五哥,也一定会为义父报仇。”

    林黛儿抬起头,看着鲁天佑,点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的。”

    便在此时,忽听得又有脚步声从后面传过来,两人立刻都不说话,回头看去,只见一道身影从船舱内出来,看到两人,那人笑道:“两位也都没有歇息?”

    林黛儿瞅那人一眼,认出此人是一同突围出来的囚犯,到现在也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微蹙柳眉,鲁天佑却已经起身拱手笑道:“兄台没有歇息吗?”

    那人走过来,道:“背上被砍了两刀,虽然敷上药,但是还有些疼痛,难以入睡,所以出来透透气。”又拱手道:“今rì承蒙两位搭救,活了一条xìng命,在这里谢过了。”

    鲁天佑笑道:“都是江湖同道,不必言谢。”竖起拇指道:“兄台在刑场之上,面不改sè,气魄惊人,在下很是佩服。”

    那人哈哈笑道:“仇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胆子大,就算被杀,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不过死在官府刽子手的手底下,难免遗憾,幸亏诸位搭救,才没有死在无名小卒之手。”

    鲁天佑道:“当时我瞧兄台的刀法很好,在刑台之上连杀三人,刀法出神入化,真是钦佩得紧。”

    那人摆手笑道:“惭愧惭愧。”

    鲁天佑道:“在下鲁天佑,不敢动问尊姓大名。”又道:“若是不方便,大可不言。”

    “没什么不好说的。”那人一屁股坐下,道:“对官府不言,对救命恩人又何必隐瞒。在下姓仇,匪号仇如血,是个刀客!”

第二八四章 仇如血

    中原大地,自古以来,就有一个奇怪的地方,被称为江湖。

    五湖四海,皆称江湖,江湖处处在,江湖又处处不在。

    存在江湖,自然有江湖人,而江湖人五花八门,他们的生活,与普通人不同,在这其中,有侠客,有刺客,也有刀客。

    侠客者,仗三尺剑,诸恶锄jiān,管天下不平事,一腔热血,为世人所敬仰。

    刺客者,无论生死,无论敌手,杀之为大任。

    但是刀客却与这两者不同。

    侠客所以称为侠,为国为民,敢当天下先,这样的人很少,但并不是没有,能成为侠者,也必定被人们所铭记。

    刺客却是只图利不图名,而且他们往往都不会有名,越成功的刺客,人们反而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的存在,昔年专诸、要离、荆轲、聂政之流,固然名传千古,但是他们却绝对算不上成功的刺客,有名的刺客,就是失败的刺客。

    他们不会在乎被刺之人的身份、人品、名望,他们或为财或为利,大都不会有什么是非观念,一旦有了是非观念,自然也就不是合格的刺客。

    而刀客与这两者都不相同。

    刀客是生意人。

    有朝堂,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刀客。

    刀客接待客人,谈好生意,就会为客人全力去做,他们所做的生意,就是杀人。

    这当然是不能够摆在台面上的生意,但是却也并没有刺客隐藏的那么深,而且作为刀客,他们有着自古以来的专业道德,便算是死,也不会出卖自己的雇主。

    客人可以选择适合的刀客,而刀客却也能够选择是否接受雇佣,他们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和道德规范作出决定。

    有些刀客什么生意都做,但是大部分刀客却都会有自己的规矩,例如有些刀客不会招惹官府,有些刀客不会欺负弱小,刀客的价值观和人品的高低,决定着他们选择的生意。

    胆子大的刀客,或许敢接自己都未必能吃得下的生意,而谨慎的刀客,通常会斟酌自己是否能够搞定,然后再决定是否接生意。

    而且如同商人的买卖一样,一旦接了生意,却不能完成,那么按照实现的口头约定,会加倍奉还,通常情况下,能够成为一名刀客,必定是一诺千金。

    否则只要失信一次,不但再也接不到生意,而且同行们会以破坏游戏规则找上门,通常情况下,一旦违约,下场只能是死。

    有生意自然也有竞争,刀客之中,名气与能耐的不同,也就决定了价码的不同。

    林黛儿身在江湖,自然十分清楚刀客们的存在,而且对刀客们的规矩也是颇为了解,当这人报出自己的名号时,林黛儿俏容微显吃惊之sè,忍不住道:“你就是三不杀仇如血?”

    “不杀女人,不杀孩子,不杀出家人!”那人含笑道:“玩游戏总要有自己的游戏规则。”

    鲁天佑也是显出惊讶之sè。

    仇如血的名气在江湖上绝对不小,在刀客的世界中,也绝对是顶尖的刀客,他倒是想不到,与自己同赴死的囚犯之中,竟然还有如此人物。

    鲁天佑忍不住又抱拳道:“原来是仇三爷!”

    三不杀仇如血,在江湖上熟识的,都会喊上一声“仇三爷”。

    仇如血摇头叹道:“惭愧惭愧。常在河边走,终有湿脚时。杀官杀得太多,还是出了毛病,被人陷阱给擒住……!”有些尴尬,摆手道:“不提了。”

    鲁天佑和林黛儿对视一眼,心里清楚,这仇如血恐怕是一次生意失手,才被抓进了大狱。

    林黛儿眼中还有些狐疑之sè,鲁天佑却是笑道:“三爷平rì里总杀官?”

    仇如血嘿嘿笑道:“这几年才发现,杀官挣的银子多。而且官员貌似难杀,真要杀起来,有时候比那些地主恶霸要容易得多。”苦笑道:“容易的事情做的多了,就难免疏忽。”

    林黛儿蹙眉道:“三爷身上有许多伤,在狱中一定是受了重刑。”

    仇如血笑道:“他们想要问出我的来历,老子偏不告诉他们。这两年官府已经查到蛛丝马迹,许多官员的死与我仇如血有关,不少贪官污吏因为我的存在,心里提心吊胆,若是知道我被抓住砍了头,难免会得意,rì后便会做下许多恶事。我这样无声无息死去,谁也不知道三不杀仇如血已经死了,许多人夜里便睡不着觉……哈哈哈,一个死人能让许多人睡不着觉,岂不是很痛快的事情。”

    鲁天佑也笑道:“有理。今rì有幸得见三爷,荣幸之至。”

    仇如血摆手道:“鲁兄弟,仇某这条xìng命是你们救下的,总要还你们一条命的。”

    林黛儿若有所思,却不言语。

    ……

    ……

    总督府衙门。

    楚欢等人酒足饭饱,碗筷都被下人们收拾下去,依然不见乔明堂出现,反倒是下人们奉上了雨前龙井茶,茶香弥漫,让众人品尝。

    众人满腹狐疑,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乔明堂要做什么。

    时间流逝,隐隐到了三更天,众人也不说话,屋内屋外都是一片寂静,气氛好不诡异。

    李宗全xìng子颇有些急躁,终是忍不住向卫天青问道:“统制大人,咱们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卫天青杯中的茶水已经换了三次,他端杯饮茶,知道乔明堂如此安排,必有缘故,虽然狐疑,却镇定自若,瞥了李宗全一眼,平静道:“有吃有喝,等上一年,你也老老实实地等着。”

    李宗全无奈,拔出刀来擦拭,往楚欢那边看了一眼,只见楚欢靠在桌子上,神情淡定,双眼闭着,倒似乎是睡着了一般。

    李宗全心中冷笑,将到狠狠.插入刀鞘之中,“呛”的一声响,几人看向她,却都不说话,楚欢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闭目养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又过了片刻,却见到有人又安排饭菜进来,李宗全忍不住道:“咱们不饿!”

    那家仆笑道:“这是给郭郎将和乔郎将安排的。”

    卫天青眉头一展,问道:“他们回来了?”

    便在此时,门外响起脚步声,随即便见到郭阳和乔殷颇有些狼狈的进来,甲胄上还带着雨迹,身后跟着两名卫将。

    卫天青立时起身,屋内众人也都起身来,本来双眸紧闭的楚欢在这一瞬间也站起身来,郭阳带头走到卫天青面前,拱手道:“统制大人,卑职领罪!”

    “情况如何?”卫天青忙问:“可追上乱党?”

    郭阳与乔殷对视一眼,才叹道:“大人,卑职无能,只抓到了一个死人。”

    其实卫天青心中早就有此预感,乱党能够处心积虑劫法场,自然想好了退路,若是真的能抓到,那还真是见鬼了。

    他示意几人坐下,才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郭阳道:“卑职带人从北城门追赶,出城十多里,就看到地上的马蹄分三路逃窜,卑职只能兵分三路,自领兵向正北方向继续追。”

    卫天青微微颔首,道:“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分兵。”

    “卑职一路往北,追出不过十多里地,他们又是分三路逃窜,卑职……卑职只能继续分兵,带人向西边追过去,追了不到十里地,就看到两名乱党逃窜,他们见到我们追上,又分成两路,卑职当时只想抓住一个活口,所以再不分兵,只盯着一个人追上去,shè了一箭将那人shè下马,追上之时,那人却已经咬舌自尽……等我们回城集合之时,其他各路都没有追上乱党,只拿到了那一具尸首……!”说到这里,满脸愧疚,又起身来,躬身道:“大人,卑职办事不力,还请大人降罪!”

    卫天青摇头道:“不怪你们,这帮人诡计多端……!”指着桌上饭菜道:“先用饭吧。”

    郭阳四人这才上桌吃饭。

    卫天青看向楚欢,问道:“楚卫将,你觉着这帮人会不会逃离西山道?”

    李宗全见卫天青询问楚欢,显然是对楚欢十分器重,他跟了卫天青许多年,也不曾得此厚待,心中对楚欢更是怨念极深。

    说到底,李宗全还是将楚欢当成了自己的拦路石。

    禁卫军四大郎将,乔殷、潘阜和郭阳都是正当壮年,若无意外或者调动,这三人在郎将的位置上还要呆上许久,只有费郎将年纪大了些,近些年身上老伤时有发作,说不准这郎将之位就要空出来,若不是楚欢出现,以李宗全在禁卫军的资历,十有仈jiǔ是要担任郎将的。

    但是楚欢出现,得到卫天青器重,甚至在短短十rì之内就官至卫将,与熬了许多年的李宗全平起平坐,这自然是让李宗全怨恨不已,视楚欢为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他知道楚欢不久之后便要进京,只怕就不会为郎将的位置而担忧,但是以他的xìng格,必定还会嫉恨楚欢得齐王赏识。

    楚欢已经道:“统制大人,虽然今rì乱党大闹刑场,但是他们并没有得手。救出一人,但又被咱们抓住了一人,他们既然敢冒大险劫法场,那就证明被囚之人对他们很重要,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短时间内或许会担心官府追查销声匿迹,但是应该不会离开西山道,或许等事情平静下去,还会生出其他的法子来救人。”

    “那是自寻死路。”卫天青冷笑道。

    “本就是亡命之徒,自寻死路。”卫天青话声刚落,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接下话茬,随即众人便看到一身便服的乔明堂背负双手走了进来。

    众人齐齐行礼,乔明堂已经含笑道:“诸位可吃饱喝足?”

    卫天青上前两步,拱手道:“大人,不知将我等召集至此,有何吩咐?”

    乔明堂微笑道:“这是奉了徐大学士的吩咐,要jīng锐,不要草包!”

    众人都是一怔。

    乔明堂神情肃然起来,缓缓道:“你们都是我禁卫军中的jīng锐,除了你们之外,本官在禁卫军中,已经挑选了两百名以一敌十的jīng锐兵士,此番本官要让你们做一件大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二八五章 结义

    楚欢早就知道,乔明堂一下子召集这么多禁卫军jīng锐在此,必有大事,而且还十分隐秘。

    众人听闻有大事要做,顿时都肃然。

    乔明堂回头看了大门一眼,笑道:“林大人!”

    门外缓缓走进一人来,那人大腹便便,一身锦衣,头戴宽帽,长着八字须,下颚还有一绺黑须,笑眯眯地走进来。

    众将面面相觑。

    乍一看去,此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浑身铜臭的商贾,实在弄不明白乔明堂为何让一个商贾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但是头脑清醒之人听到乔明堂称此人为“林大人”,心中暗想难道这名商贾还是朝廷官员?

    反倒是楚欢却感觉此人走路的姿势有些熟悉,眼睛情不自禁地往这人的双手看去,却见此人双手缩在袖中,并没有露出来。

    他依稀感觉此人与法场上那名戴着铜丝手套的高手走路姿势有些相似,个头似乎也差不多,只是此人的小腹凸起,脸上白净,看上去倒真是位养尊处优的富贾,想来不会是同一个人。

    这人进来之后,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笑眯眯地拱手道:“你们是乔总督手下的爱将,是我大秦帝国的忠诚jīng锐,能与诸位共进退,本官三生有幸。”

    众将闻言,这才知道此人竟果真是朝廷官员,卫天青对云山府的大小官员甚为熟悉,却想不起来见过这人。

    乔明堂已经道:“这位是京里来的林大人,从现在开始,你们俱都归林大人统管,林大人的命令就是本官的命令,若有违背,但由林大人发落。”

    这位林大人笑眯眯地道:“诸位都是军人,知道军法无情,本官相信,你们中间不会有任何一人违背军令,本官也相信,绝不会因为违背军令的状况而让本官为难。”

    这位林大人说话带着笑,声音听起来也很温和,但是大家听在耳中,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

    ……

    黎明时分,于河上行了一夜的两艘乌篷船在一处很僻静的岸边靠了岸,林黛儿率先跳下了船,鲁天佑等人也都从船头跳上岸,每艘船只留下了两名渔夫打扮的同伴,等到众人都下了船后,两艘船并不停留,撑着竹竿继续往前行。

    众人聚在岸边,林黛儿向几名突围出来的囚犯拱手道:“几位,离云山府已经很远了,官兵一时半会也不会查到这里,有聚终有散,也不耽搁各位的行程,咱们就此别过。”

    几名囚犯都是纷纷拱手道:“这次得亏姑娘搭救,我等无以为报,rì后若有机会,必当报答!”

    林黛儿微笑道:“都是血xìng义士,份数一家,何分彼此。”

    几名囚犯也都是痛快人,拱手谢过,先后离开,只有刀客仇如血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等到几名囚犯走后,这才上前两步,拱手笑道:“姑娘,我这条xìng命是你所救,若是不能还你一条xìng命,无颜离开。”

    林黛儿微蹙眉头。

    鲁天佑却已经笑道:“仇三爷,你太客气了。”

    仇如血摇头肃然道:“鲁兄弟,仇某并非说笑。这次劫法场,咱们虽然脱身,却并不能说成功。你们还有同伴被抓,我想你们迟早还要再去相救,仇某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愿意助一臂之力,就算因此丧命,也不过是还了你们一条xìng命而已。”

    林黛儿柳眉微紧,想着什么,鲁天佑转过身来,看了林黛儿一眼,微一沉吟,才道:“三爷,我们已经是官府通缉的要犯,跟我们走在一起,只怕会连累你。”

    仇如血哈哈笑道:“你们瞧我仇如血可是贪生怕死之人?”又道:“两位若是答应,仇如血rì后便跟着你们,还了你们的恩情再另谋他路,若是两位不答应,仇某也无话可说,两位瞧不上,仇某也不会厚着脸皮留下来。”

    林黛儿道:“三爷误会了,我们绝无瞧不上的意思。”

    仇如血痛快道:“好,那你是答应让仇某留下?”

    鲁天佑笑道:“三爷有心相助我们,那是我们的荣幸,又岂会推辞?”

    “鲁兄弟,这三爷叫着别扭。”仇如血笑道:“若不嫌弃,咱们兄弟称呼如何?我瞧着比你大上不少,叫你鲁兄弟,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如何?”

    这仇如血说话干脆利落,倒也是极其爽快的xìng子。

    鲁天佑想了想,道:“仇大哥,你都这样说,小弟又怎会拒绝?小弟倒是有个主意,却不知能否高攀?”

    “鲁兄弟请讲?”

    “仇大哥,小弟与你一见如故,颇有相见恨晚之感。”鲁天佑肃然道:“若是仇大哥愿意,咱们就在这里结为兄弟如何?”

    仇如血一怔,随即问道:“鲁兄弟,仇某可是刀客,手上沾了太多血,你愿意和我结为兄弟?”

    “求之不得!”鲁天佑正sè道:“小弟自问手上的血也不比仇大哥少。”

    “好。”仇如血大笑道:“鲁兄弟痛快,既然这样,你我就在这河边,对天立誓,结为兄弟。”

    林黛儿心中只觉得鲁天佑太过轻信他人,这仇如血虽然得闻其名,但是对此人的底细实在不清楚,怎能如此轻率与这人结成兄弟?

    她忍不住道:“天佑哥……!”

    还没说完,鲁天佑已经抬手道:“黛儿,不必多说。仇大哥xìng情中人,能与仇大哥结拜成兄弟,那是求之不得的幸事。”

    他与仇如血携手走到河边,当下立杆为香,天地为证,结拜为异姓兄弟。

    林黛儿见鲁天佑如此,心中虽然有些担忧,但终究没有说什么,江湖男儿,血xìng义气,一见如故者不在少数,意气相投者,结拜为异姓兄弟更是常有的事情,如果此时自己显出阻止之意,鲁天佑固然不满,仇如血自然也会很是不满。

    她虽然对仇如血的底细并不清楚,但是仇如血毕竟是刀客中的佼佼者,在江湖上也是有身份地位之人,自己若是得罪了他,自然没什么好处。

    鲁天佑和仇如血结拜之后,倒是显得惺惺相惜,此时黎明曙光初现,众人也不再耽搁,折而往北行,此时连上林黛儿在内,尚有八人。

    到得一处镇子外,林黛儿让两人进镇子买了衣裳,更是租了两辆马车,中午时分,马车回来,众人都换了普通的衣裳,分乘两辆马车折而东,一路上并不耽搁,林黛儿自然是与鲁天佑同乘一车,仇如血则是坐在另一辆马车之中。

    车行辚辚,鲁天佑见林黛儿神情似乎有些凝重,不由轻声问道:“黛儿,你好像有心事?还在为二叔和五哥担心?”

    林黛儿沉默一阵,才幽幽叹道:“你说得对,咱们现在回去,也救不了他们,只能从长计议了。”

    鲁天佑道:“这一次大动干戈,回去之后,还是要与道门解释清楚,所有责任,都由我来承担。不过道门神神秘秘,我们一直也没见过道门天公,此番我想让侯幕信带我去见天公,请他出动天门道的势力,一同相救二叔和五哥。”

    林黛儿摇头道:“天公只怕不会见你。当初也只有父亲见过天公,拜了道门,父亲离世后,咱们只见道使,不见天公,连二叔也不曾见过,他们又怎会轻易见你?而且我几次三番要求侯幕信带我去见天公,但是没有一次成功,也正是因为侯幕信拖三拖四,我才一怒之下给他下了毒……!”

    鲁天佑无奈摇头,随即肃然道:“但是这次却必须要见到天公。咱们歃血会遭此大难,正如你所言,道门岂能坐视不管?无论如何,我也要与他见上一面,否则连真人都见不着,歃血会与天门道又何谈是一家?”

    林黛儿沉吟片刻,才道:“咱们回去之后,想想法子就是。”

    鲁天佑点了点头,问道:“大伙儿都还好吧?”

    “不好。”林黛儿苦笑道:“天佑哥,有件事儿,我还没有告诉你。”

    “什么?”

    “黑水山已经被官府围剿,咱们已经不能回去了。”

    鲁天佑勃然变sè,吃惊道:“被围剿?那……那大伙儿怎样?山里藏匿的兵器可被他们发现?”

    “我们事先得到了密信,所以在官兵赶到之前,已经将武器和人手都转移。”林黛儿道:“不过有一批物资来不及转移,还是落到了官府手中,通州如今正在调查此事。”

    鲁天佑若所有所思,沉默许久,才问道:“现如今大伙儿在哪里?”

    林黛儿轻声道:“还在通州,只不过官府肯定是找不到的。”

    鲁天佑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林黛儿红唇微动,yù言又止。

    鲁天佑瞧见,问道:“黛儿,你担心什么?”

    林黛儿想了想,才轻声问道:“天佑哥,你……当真相信那个刀客?”

    “仇大哥?”鲁天佑一怔,随即笑道:“黛儿,你不知道,法场之上,仇大哥就在我旁边,他可是条硬汉子,视死如归,这样的英雄豪杰,怎能错过?他留下来,那也是为了报恩,此人重情重义,知恩图报,与他结为兄弟,实乃人生幸事啊。”顿了顿,微微凑近,低声道:“而且咱们歃血会也要发展壮大才成,与仇大哥结义为兄弟,他rì后必会全力助我们。你要知道,仇如血的名号在江湖上可是一面招牌,交友甚广,人脉众多,有他帮忙,咱们歃血会必定会逐步壮大,而且定能为义父报仇!”

    林黛儿勉强一笑,但眉宇间还是带有忧虑。

第二八六章 町谷石场

    通州是西山道最穷的州,而陈县则是通州最穷的县,这里多有高山深谷,不适宜种植粮食,甚至河流也不甚多,遇到旱年,难以找到水源抗旱,所以陈县的百姓们一到荒年,要么落草为寇打家劫舍,要么就是流落他乡。

    这两年赋税增加,陈县本就不多的种地也已经荒芜,人口大量流失,通州知州赵广庆深明一点,要让百姓不动乱,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们吃上饭,只要吃上饭,百姓们的动乱源头就会平息,毕竟大部分人不会手里端着饭碗还要去搏命生事。

    这两年通州遭灾,再加上赋税剧增,真要让百姓吃上饭,那也不是容易的事,他思来想去,倒是在几年前想出了一个尽可能解决吃饭问题的法子,便是采石工程。

    陈县山多,虽然并无丰富矿藏,但是石头本身就是一种资源,所以赵广庆上折子请旨,恳请朝廷允许开采石矿,如此一来,就给了许多百姓吃饭的活计。

    朝廷缺的是银子,赵广庆在折子中倒也奏明,石矿开采,不但能够解决一部分百姓吃饭的问题,而且能够给朝廷增加收入。

    朝廷听说有银子进项,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异议,所以这道建议几年前就开始被采纳,朝廷甚至专门派人到了通州,设立了石矿署,全权打理采石的事项,陈县不少百姓也就因此能够吃上一口饭。

    石料不愁销路,兴建府邸,修筑墙垛,铺路建桥,没有任何一项离得开石头,陈县大大小小有好几十处采石场,开采出来的石头销售之后,财政全都由石矿署打理,地方官府并不能插手,但是毕竟在通州地面,没有知州衙门的支持,石矿署自然在这个地方也玩不转,人工物资等等,都是有地方衙门来打理,财权和开采权分开,石矿署和地方官府相依相存。

    采石的工人,归属官府雇佣,虽然说是有工钱,但是官府东扣西扣,工人们最后拿到的工钱少的可怜,不过官府知道采石可是力气活儿,所以倒不会在食物上怠慢,采石工的口粮倒也能够让大家吃饱,所以虽然得不到什么工钱,可是因为能填饱肚子,采石工也成了许多百姓梦寐以求的活计,甚至有不少人为了成为采石工,通过关系求情。

    町谷石场便是陈县诸多石场中的一个,地处陈县南边町山之下,町山并不是大山,形似马蹄,中间的凹处形成一处山谷,这里重岩叠嶂,峰峦苍翠,山岭不高却起伏有致,山上多有树木,山谷之中却是棚寨,那是采石工们平rì里生活之地。

    町谷石场开采不多久,只山脚下的一小块被开采出来,山坡下堆积着开采出来的石材,码的整整齐齐,尚有山上的木材也是做成木梁摆好。

    林黛儿一行人入了通州之后,一路上低调无比,在通州绕了七弯八拐,绕了圈子,最后终于到达了町谷石场。

    林黛儿心中对仇如血颇有些怀疑,但是路途之中,偶尔不动声sè地试探一番,发现仇如血倒也是一个痛快义气之人,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渐渐放下心来。

    毕竟这仇如血也是差点被砍了脑袋的人,对官府心存怨念,至此一点,大家的情感就接近,而且鲁天佑与仇如血都是使刀,两人在一路之上,倒也少不得谈论刀法,越谈越投机,当真是惺惺相惜。

    距离町谷石场二十里地的时候,林黛儿便让人将那两辆马车就近沉入了一处湖底,随即徒步来到了町谷石场,到达町谷石场的时候,天已近黄昏。

    山谷入口处,修了一条长长的木栅栏,正中有一座木制瞭望塔,瞭望塔下便是进入山谷棚寨的入口,入口处几名身着甲胄的兵士佩刀而立,仇如血远远瞧见那些官兵,便皱起眉头,握紧了刀柄。

    林黛儿道:“仇大哥,那是自己人。”

    “自家人?”仇如血有些惊讶,什么时候官府的兵士成了自己人?

    守在门前的兵士也已经瞧见林黛儿等人过来,都jǐng觉起来,拔出大刀,其中一人眼尖,低声道:“好像是黛儿姐!”

    “黛儿姐?”旁边一人仔细抽了抽,随即显出喜sè:“鲁大哥也回来了。”

    林黛儿看到那几人迎上来,一路上压抑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鲁天佑已经看出情况,笑着向仇如血道:“仇大哥,那是咱们自家兄弟装扮的,不是官兵。”

    仇如血啧啧称奇。

    迎进棚寨,棚寨的人们得到消息,纷纷出来,仇如血见到人群中有老有少,还有女人,更是奇怪,鲁天佑看出仇如血的疑惑,解释道:“这些都是我们自家的家眷。”

    仇如血微微点头,只是心里想不通,这里明明是一处石场,这帮人怎可能躲在这里却不被官府察觉。

    虽然町谷石场地处偏僻,方圆十里之内罕有人家,但是从场面上,显然是官府建立的一处采石点,难道林黛儿这伙人和官府还有关系不成。

    一名五六岁的小男孩已经跑到林黛儿身边,nǎi声nǎi气问道:“姑姑,二爷爷回来没有?他答应给我做弹弓打鸟的。”

    林黛儿神情黯然,蹲下去抱着小男孩,柔声道:“乖,二爷爷有事情要做,最近回不来,不过他很快就会回来,二爷爷说过的话,一定算话,一定会给你做支弹弓。”

    小男孩兴奋点头道:“好,我等着二爷爷回来。”

    林黛儿心中伤感,起身来,瞅见一人,问道:“大伙儿是不是都回来了?”

    “还有几个人没有回来。”那人上前来,轻声道:“应该会迟一些。”

    林黛儿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突围之后,兵分几路,化整为零,他在人群中看到有些人已经回来,但还是有几个人未能到达。

    人们都是有些奇怪地盯着仇如血,眼中显出疑惑之sè,但却没有敌意。

    这是林黛儿和鲁天佑带回来的人,大家自然是十分信任的。

    鲁天佑已经向众人解释道:“这位是我的结拜义兄,是自己人,冯子,你先给仇大哥安排住的地方。”

    有人答应一声,当即安排。

    仇如血跟着众人到了棚寨,山谷之中,临时搭建了一些房舍,这里连上老幼,大概有一百五六十人,仇如血看到此景,对林黛儿等人的来历更是好奇。

    陈县的石场众多,大石场的采石工达千人之众,小石场通常也有两三百人,这里不到两百人,倒也不是很奇怪。

    安顿好仇如血,鲁天佑洗了个澡,这才来到林黛儿的屋外,进门之后,发现林黛儿已经换上了一身衣裳,秀发湿迹未干,显然也是刚刚洗过澡,靠近过去之时,能够清晰地闻到林黛儿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味道。

    林黛儿看向鲁天佑,见鲁天佑盯着自己看,粉腮微红,道:“天佑哥,你……你瞧什么?”

    鲁天佑在旁边椅子上坐下,道:“黛儿,你……你好美……!”

    林黛儿更是觉着脸上一热,低下螓首,咬着贝齿,不敢说话。

    鲁天佑见得林黛儿娇艳yù滴模样,轻步走过来,情不自禁,一只手轻轻搭上林黛儿的肩膀,林黛儿娇躯一颤,似乎有些不适应,却没有闪躲,只是轻声道:“天佑哥,天……天很晚了,你……你身上还有伤,先去歇着吧。”

    鲁天佑轻叹道:“黛儿,在狱中之时,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你可知道,那帮走狗对我严刑逼供,我几次都是想一死了之,可是想到你,我便觉得什么都不在乎了。我能活到今天,是因为心里一直念着你,想着终有一天能再见到你。”

    林黛儿脸上发烫,她虽然形势果敢,但是在儿女情长上还是显得十分的羞涩,她虽然和鲁天佑青梅竹马,但是也不曾听过鲁天佑如此直白,心儿跳得厉害,轻声道:“天佑哥,你……!”却不知该说什么。

    鲁天佑柔声道:“黛儿,等咱们报了大仇,咱们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生活,我答应义父,要好好照顾你,你说好不好?”

    夜影孤灯,黯淡的灯光照在林黛儿的俏脸上,白净的肌肤绯红一片,她平rì里英姿飒爽,雷厉风行,大有女中丈夫的豪气,但是此刻却恢复了小女儿家的娇羞之态。

    鲁天佑见到灯下佳人,娇美不可方物,林黛儿虽然饱经风霜,但是肌肤却依然娇嫩白皙,而且自有一股飒爽之中的妩媚风情,她天鹅般的颈项露出一截子,白的耀眼,沐浴过后的秀发用一根木簪子很自然地挽起,妩媚之中带着几分慵懒风情,当真是秀sè可餐的艳美佳人,如同一个熟透了的诱人蜜.桃儿,看着林黛儿娇羞模样,鲁天佑喉结禁不住动了动,情之所至,竟是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林黛儿圆润滑腻的下巴,看着林黛儿美眸微闭,不由缓缓凑过去,想要亲那红润散发着芳香的樱唇。

    尚未凑近,林黛儿猛地睁开眼睛,将鲁天佑推开,鲁天佑退后两步,有些错愕,林黛儿已经起身退后两步,与鲁天佑拉开距离,两只手儿绞在一起,轻声道:“天佑哥,我们……我们还不能。你知道我立过誓言的,等到大仇得报之rì,黛儿……黛儿的一切都是你的,但是……但是在这之前,你我要以礼相守……!”

    鲁天佑微皱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来,温和笑道:“黛儿,是我不好,我……我犯糊涂了。你……你可莫要生气!”

    林黛儿嫣然一笑,摇摇头。

    鲁天佑有些尴尬,咳嗽一声,问道:“是了,你们怎么到了这个地方?是……道门的安排?”

    林黛儿点点头,道:“官兵围剿,是侯幕信传来的消息,侯幕信得到道门的指示,带我们来到了这里……!”

    鲁天佑肃然道:“是了,我正要找他。他现在在哪里?我要他带咱们去见天公。”

第二八七章 小人之心

    鲁天佑见到侯幕信的时候,还真是有些吃惊,侯幕信被五花大绑关在一间屋子内,门外甚至派了一人把守。

    见到林黛儿和鲁天佑一起过来,被绑在椅子上的侯幕信立时怒道:“林黛儿,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你们立誓要拜老君,入了我道门,却如此对待道使,你们……你们还不放了我。”

    鲁天佑微皱眉头,看了林黛儿一眼,叹了口气,拱手道:“侯兄,实在对不住,我正是来向你告罪。”上前要解开绳子,林黛儿已经阻止道:“天佑哥,等一等!”

    鲁天佑回头看了一眼,见林黛儿神情严肃,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解绳子。

    侯幕信愤然道:“林黛儿,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将我当成敌人吗?”他挣扎了两下,但是绑着他的是牛筋绳子,能够伸缩,气急败坏道:“鲁天佑,你给我解开绳子,你们这般做,我一定要告诉天公……!”

    鲁天佑笑道:“侯兄哪里话,咱们是一家人,何时将你当做敌人?黛儿xìng情冲动,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歃血会既然入了道门,自然遵从道门的号令,这一次黛儿做错了事,原因也都在我,侯兄若是要怪,怪我就是。”也没有解绳子的意思,继续道:“侯兄,如此大错,我鲁天佑一力承担,我现在给你解开绳子,回头不知侯兄能否帮鲁某一个忙。”

    侯幕信见鲁天佑的态度还算恭敬,火气微微消了一点,问道:“什么忙?”

    “这一次黛儿擅自行动,犯了大错,想必天公一定十分震怒……!”

    鲁天佑话没说完,侯幕信已经怒道:“那还消说?鲁天佑,林黛儿不遵道门之令,擅自行动,那倒也罢了,可是她对本道使如此无礼,那还了得?我是天公指定的道使,前来帮助你们,你们对我不恭敬倒也罢了,却还要对我用药,将我绑在这里,天公若是知道,岂能轻饶?”

    林黛儿柳眉竖起,手中已经多了一支匕首,上前来,指着侯幕信道:“姓侯的,你自从到我歃血会以来,我歃血会上下可曾亏待你?好吃好喝供着,将你当爷爷一样伺候着,会里的大小事情,凡事你都要插一手,作威作福,姑nǎinǎi早就瞧你不顺眼,若不是因为道门的缘故,姑nǎinǎi早就一刀宰了你。”

    侯幕信见林黛儿如此,还真是有些害怕,紧张道:“林……黛儿,你……你可不要乱来,你要是杀了我,你……你可要掂量掂量后果。这石场可是我带你们过来的,若不是我,你们……你们早就被官府一网打尽,你可不要恩将仇报!”

    林黛儿怒道:“没有我们,你们那些兵器早就被官府所获,还说什么恩将仇报,你再叫一声,姑nǎinǎi就一刀割断你的脖子。”

    鲁天佑咳嗽一声,林黛儿余怒未消,转身出门,鲁天佑这才笑道:“侯兄,你跟我们在一起也不是一年两年,黛儿的xìng子你该知道才是,她嘴里这样说,但是你可见她对自家兄弟动过刀子?”

    “她根本就没将我当自己人。”侯幕信恨恨道。

    鲁天佑摆手道:“侯兄,你也知道,二叔被官府所抓,黛儿心情一直不好,有时候难免过火了些。”

    侯幕信想起来,问道:“对了,二当家可救出来了?”

    “我来找侯兄,就是为了此事。”鲁天佑肃然道:“侯兄,你也知道,没有二叔,便没有咱们歃血会。我们歃血会拜入道门,那是尽心为道门办事,可是二叔被抓,歃血会可说是一盘散沙,想要为道门办事,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想说什么?”侯幕信倒也不笨,知道鲁天佑话里有话。

    鲁天佑道:“我听黛儿说过,她曾让侯兄帮忙禀明天公,让天公派人协助我们救出二叔……!”

    侯幕信立刻道:“并非我不帮忙,而是道门在西山道立足未稳,不可轻举妄动。鲁天佑,你该知道,若是被官府知道咱们道门在西山道活动,必定会对我们严加搜找,虽说道门弟子神通广大,不会被官府所抓,但是想要在西山道发展门人势力,那将会举步维艰。天公为大局着想,那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天宫的良苦用心,鲁某明白。”鲁天佑正sè道:“其实鲁某是想拜见天公,一来是向天公告罪,二来也是想请教天公,看看有没有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既能救出二叔,又能不着痕迹。天公神通广大,道法无边,想来定有法子!”

    侯幕信道:“你想见天公?”

    鲁天佑点点头。

    侯幕信摇头道:“不行!”

    “为何?”

    “天公正在修炼无上道法,老君降世,附于天公之肉身,天公要修法保护老君元神,这个时候不会接见任何人。”侯幕信斩钉截铁道:“你要见天公,万万不行!”

    鲁天佑皱眉道:“天公见不得,那道门的护法能否相见?”

    侯幕信皱眉道:“鲁天佑,你该知道规矩,我身为道使,负责道门与歃血会的联络,凡事由我居中,难道你忘了?”

    鲁天佑正sè道:“侯兄,二叔被抓,歃血会一片散沙,难道你想看着歃血会就这般下去?歃血会何去何从,我总要与道门好好商量一番。”他双眸变得犀利起来:“道门总不至于只需要一群采石工吧?”

    侯幕信犹豫了一下,终于道:“二当家虽然不在,但是你还在。”压低声音道:“鲁兄,二当家被抓,你大可成为歃血会的首领?”

    鲁天佑皱起眉头,沉吟片刻,终于道:“就如你所说,我鲁天佑rì后率领歃血会,作为首领,也该有资格与道门的人见一见。总不至于我歃血会出生入死,到最后都不知道是为谁卖命?”

    “话可不能这样说。”侯幕信立刻道:“你们歃血会入我道门,歃血会的仇就是我道门的仇,你们为道门办事,道门壮大,对你们当然也大有好处。”

    鲁天佑皱眉道:“侯兄是不愿意帮这个忙?”

    “不是我不帮忙,我已经说过,天公修道,不能见你。”

    “那护法呢?”

    “这个……!”侯幕信犹豫了一下,道:“我不能做主,回头我去禀报,至若见不见你,那就看上面的意思了。”

    鲁天佑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那好,我就等着侯兄的好消息。”他也不多说,起身来,便要离开,侯幕信忙道:“给我松绑啊,快解开绳子。”

    鲁天佑回头道:“黛儿绑你,我去寻她,让她来给你松绑。”

    侯幕信又气又急,鲁天佑却已经出门而去。

    “nǎinǎi的。”侯幕信骂了一句,低声道:“敢这样对我,你们一定会后悔。”

    忽听得被带上的门被轻轻推开,侯幕信还以为是林黛儿过来松绑,抬头去看,却见到一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低声向侯幕信问道:“道使,你怎么被绑起来了?”

    那人拎着篮子进来,贼眉鼠眼,长着八字须,侯幕信见到那人,显出喜sè,“秦羽,是你?”

    这贼眉鼠眼的家伙正是侯幕信在歃血会的亲信秦羽。

    侯幕信身为道使,在歃血会还是很有地位的,这秦羽最早被派到侯幕信身边,说是照顾,实际上是歃血会放在侯幕信身边的眼线,负责监视侯幕信。

    只是这秦羽跟在侯幕信身边,听侯幕信时常说起道门的神奇,更听说进入道门的真正弟子一旦立下大功,便可以得到天公传授长生之法,所以反倒是跟侯幕信越走越近,至若监视侯幕信的职责早已经不放在心上,却成了侯幕信的心腹。

    只是这种关系,两人掩饰的很好,并无人发现。

    秦羽将篮子放下,回头关上门,这才走进过来,笑眯眯道:“道使,听他们说你被关在这里,我给你拿了些吃的过来。”

    侯幕信叹道:“秦羽,还是你对道门最为忠诚,道门绝不会亏待你。”

    秦羽低声道:“道使,林黛儿将你捆起来,实在是太过分了,他眼里还有没有道门。”

    “谁说不是。”侯幕信恨恨道:“臭娘们,老子总有一天让他好看。”

    秦羽往大门瞅了一眼,压低声音道:“道使,你就甘心这样被他们绑着?林黛儿几次三番与你为难,不听道门号令,我只担心她是想要以你为人质,道门一旦震怒,以你要挟道门啊。”

    侯幕信一震,道:“她……她当真是这样想的?”

    秦羽冷笑道:“道使,你不是不知道,林黛儿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心肠毒着呢,最毒妇人心,便是说她这种女人。”

    侯幕信脸sè沉下来,道:“你先给我解开绳子。”

    秦羽凑近低声道:“给道使解开绳子,那是轻而易举,但是解开绳子之后呢?道使,她若是知道你被解开绳子,惩罚我倒无所谓,就只怕她还要将你绑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

    “道使,此地不宜久留。”秦羽咬牙道:“她既然敢绑你,就未必不敢得寸进尺。”

    “已经得寸进尺了,那臭娘们还给老子下了药。”侯幕信咬牙切齿道。

    “啊?”秦羽一副大惊失sè的样子,低声道:“她……她还敢给道使用药?”

    “谁说不是。”侯幕信冷着脸道:“老子绝不放过她。”

    秦羽想了想,道:“道使,看来事情已经很严重,她给你下药,那可是真的要与道门作对了。”低声道:“道使,要不……咱们离开这里,去禀明道门,让道门派人重重惩处这个女人。”

    侯幕信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可是……可是他们守得严,咱们怎能脱身?”

    秦羽笑道:“道使放心,我已经寻到了一条路,可以离开。”指了指门外,低声道:“外面的家伙,我来解决就是。”

    侯幕信大喜道:“秦羽,那咱们今夜就离开。”

    秦羽却忽然犹豫起来。

    侯幕信已经道:“你救了本道使,本道使又怎能亏待你?你跟着我走,我举荐你称我为道门的嫡系子弟,恳请天公收你为弟子。只要天公收下你,必定会传授你无上道法。”又道:“林黛儿和鲁天佑大逆不道,天公惩处他们之后,我便向天公奏言,让你成为歃血会的首领,为我道门办事。”

    秦羽跪倒在地,感激涕零:“秦羽多谢道使提拔之恩,道使如此恩德,秦羽虽万死不能报。”正要去解绳子,侯幕信忽然想到什么,忙道:“且慢!”

    秦羽一怔,忙问道:“道使,怎么了?”

    “解药。”侯幕信沮丧道:“那臭娘们给老子下了药,没有解药可不成。”

    秦羽皱眉道:“道使可知道下的什么毒药?”

    “我也不知道。”侯幕信道:“是紫sè的药丸,还有一股馊味。”

    秦羽皱眉道:“那是紫菱糕,每天至少服一颗解药,连服二十天才能完全解毒。”

    “是是是。”侯幕信连连点头:“我每rì都要服一颗解药。”又问:“你可有解药?”

    秦羽摇摇头,沉吟片刻,低声问道:“道使,你说……天公当真会传我无上道法?还会将歃血会交给我来统管?”

    侯幕信肃然道:“秦羽,难道你还不相信我?我可是天公的亲传弟子,已经初学道法门径,你这次如果救了我,那可是立下了大大的功劳,也证明你对道门确实忠诚。天公最喜欢你这样的人才,又怎能不收为弟子?”

    秦羽一咬牙,道:“道使,你就再忍一忍,等我找机会拿到解药,咱们再离开。”

    侯幕信喜道:“好,要快。”

第二八八章 体术

    今夜有月,月下有车,一辆马车在月下辚辚而行,马车后面,跟着两骑,骑者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那是任何富贵人家都有的随从。

    被乔明堂授予统管之权的林大人此时就坐在车内,在他的对面,却正坐着楚欢。

    乔明堂将指挥权授予了这位林大人,林大人训话之后,甚至让众将好好休息了两三个时辰,从云山府城出发的时候,还是青天白rì。

    这一次出动的人手并不多,不过两百来人,但是尽选jīng锐,禁卫军中凶悍的将士,大都参与了这次行动。

    这是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位林大人指挥的这次行动究竟是要做什么。

    两百人,甚至分成了七八批人,第一波便是由这位林大人率领,他一副商贾装扮,只选了四人跟在身侧,楚欢便是其中之一,而且这四人俱都打扮着仆从的模样,跟随在林大人身边,一人成了车夫,两人骑马跟随,也不知是否巧合,楚欢却是得到林大人的指示,一同坐在车厢之内。

    虽然分成八批人,但是事先林大人却已经与众将做了详细的规划,乍一看去两百人分散开来,但是这位林大人却约定了讯号,能够在最短的时间能将这一群人全部聚集起来,而且分散开来的其他几拨人,互相之间没有联络讯号,所有的人只与林大人有信号联络。

    另外七拨人,都有林大人指点的带队将领,联络的讯号也只有各队领队知晓。

    除了林大人,谁也不知道这次究竟要进行什么样的行动,楚欢甚至不知道其他几路人马都打扮成什么样子。

    但是他隐隐感觉到,这一次行动,恐怕与林黛儿那伙人脱不了干系。

    只是林大人不说,楚欢自然也不会问,而且他也明白,这种隐秘的行动,自己也不该问,问了也不会有答案。

    这位林大人一路行来,悠闲自得,还真如一位游山玩水的商人一样,此时靠坐在车厢内,闭着眼睛,倒似乎已经睡着。

    林大人的双手已经从袖中拿出来,楚欢自然看到了他的手,他本以为此人不会是在刑场见到的那人,但是眼前的一双手,却也是戴着铜丝手套。

    楚欢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

    在刑场上惊鸿一瞥,给楚欢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古怪的手套,这人虽然也戴着手套,但是外形看起来却是相差极大,很难看出来会是同一个人。

    楚欢甚至觉得这铜丝手套是否是某种特殊的武器,并非只有一个人使用。

    如果刑场上见到的真是这位林大人,那么形貌发生如此巨大地改变,就只能是易容术了。

    易容术楚欢自然是听说过,他在前世的时候,就从许多媒体途径知道易容术的存在,那些易容术神乎其技,楚欢虽然觉得未必没有可能,但是却也将信将疑,并不相信一个人真的能通过易容术改变成另外一个人。

    眼前这位林大人,如果真的是易容术,那么便是楚欢头一遭见到易容术的存在,而且这样判若两人的易容术当真是让楚欢叹为观止。

    “看来你对这双手很感兴趣。”楚欢正看着这双古怪的手出神,闭着双目的林大人忽然开口说道。

    他虽然说话,但是双目却没有睁开。

    楚欢一怔,道:“卑职失礼!”

    林大人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楚欢,笑道:“知道我为何要戴着铜丝手套?”

    楚欢一愣,他倒是看出这手套似乎是铜丝所制,但不敢确定,此时听他自己这般说,才确定还真是铜丝所制,想了一下,才道:“或许是大人所用的武器。”

    林大人哈哈笑道:“你倒是颇有想法。只可惜这天底下真正的武器,非铜非铁,而是皮肉。”

    “皮肉?”

    “刀法出神入化,枪法匪夷所思,气功变幻莫测,那终究比不上皮肉的强悍。”林大人缓缓道:“世间最强的功夫,说到底,还是体术!”

    “体术?”楚欢又是一怔。

    林大人抬起一只手,握成拳头,盯着自己的拳头道:“铜皮铁骨,开山裂石,突破**之极限,这便是体术!”

    楚欢闻言,有些吃惊,竟是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传授自己《龙象经》的罗多。

    皮如棉,骨如钢,气如虹。

    其中那“骨如钢”三字,倒是与林大人所言的“铜皮铁骨”大相径庭,只不过罗多强调的皮肤要如同棉一样具有收缩弹xìng,而林大人似乎对皮肤的要求也是要修炼成铜皮。

    听林大人的意思,对体术十分推崇,但是对刀枪气功却颇有些不屑之态。

    罗多不但强调修炼皮肉,而且也强调要练气,比较全面,林大人的修炼却似乎有些偏执了,不过此人既然执泥于体术,在体术之上自然有着惊人的能力。

    林大人见楚欢不说话,嘴角泛起笑意,问道:“你不相信?”

    “卑职不敢。”楚欢道:“卑职武功低微,对大人所言,敬而不通。”

    林大人哈哈一笑,坐起身子,道:“这是我的第六副手套。”

    楚欢皱眉,不明其意。

    “三十三年,六副手套!”林大人缓缓道:“只可惜这副手套已经七年了,却依然没有裂开。”

    “裂开?”楚欢有些惊讶,问道:“大人是说,这副手套,会裂开?”

    他还真是吃惊不小,这铜丝手套虽然说是铜丝,但却还是有些粗度,铜质本就坚韧,便是用刀子猛力砍,也未必折断,林大人口口声声却说裂开,不得不让楚欢吃惊。

    林大人五指伸展看,微笑道:“体术开山碎石,但是要练成真正的体术极致,便能以皮肉裂开铜质。第一副铜丝手套细弱发丝,我花了三年时间才能轻松裂断,此后每一副手套的铜丝都会加粗,每裂开一副手套,也就等若体术上升了一个台阶。”

    楚欢发自肺腑赞道:“大人神功,被指钦佩。”

    “这门功夫叫做开碑手。”林大人凝视楚欢道:“你想不想拥有这样一双手?”

    楚欢只觉得这家伙是在开玩笑,你练了三十三年,若是练的顺利,也花三十三年练开碑手,到时候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儿。

    “大人如此高明的功夫,非普通人所能练。”楚欢从名字上就能听出来,这“体术”练的是皮肉,皮肉必定要经受极痛苦的苦训,经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他虽然不畏艰苦,可是对于“体术”还是没有多大的兴趣,显得十分谦虚道:“卑职愚钝,练不成这门功夫。”

    林大人叹道:“孺子不可教也。”收起手,道:“无非是觉得辛苦而已。只是你却不知,练习皮肉,可不仅仅拥有一双无坚不摧的铁手,而且随着体术的修炼,刚中带柔,千变万化,岂是凡夫俗子所能领会。”

    “刚中带柔?”楚欢不解。

    林大人嘿嘿一笑,笑得很古怪,楚欢疑惑间,便见到林大人的脑袋开始转动,向左扭转,很快,楚欢脸上就显出惊骇之sè。

    眼前这位林大人的脑袋,竟然不可思议地将脑袋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后脑勺对准了自己,这个情景看在眼里,当真是匪夷所思。

    楚欢也曾在前世看过一些这样的奇术,那时就觉得惊奇,普通人扭个九十度,就已经感到十分的吃力,扭到一百八十度,普通人绝不可能做到,但是此刻这林大人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将脑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楚欢虽然遇事不惊,但此刻脸上却还是显出了讶sè。

    “想要做到如此,骨xìng刚中却柔,皮肤也要刚中带柔。”林大人笑着问道:“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你心中或许瞧不上体术,但是体术却绝非你所想的那般不堪。”

    楚欢叹道:“卑职不敢。今rì见到大人的神功,卑职才明白体术的厉害。”

    “所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传授你体术。”林大人笑眯眯道,他此时已经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商人看到了一件宝物,“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大人的意思是?”

    “加入神衣卫。”林大人笑道:“许多人梦寐以求,我给你这个机会,加入神衣卫,我或许会在体术上指导你……体术玄妙,远不止于此。”

    楚欢这才明白,这林大人大赞体术之妙,吸引自己好奇,却是让自己加入神衣卫。

    正如林大人所说,想要加入神衣卫的,那是大有人在,神衣卫的薪俸可说是帝**士中最高的,而且一入神衣卫,便是皇帝陛下手下的嫡系,哪怕是高官要员,那也是礼遇三分,无论是在物质和地位之上,那都是极高的。

    而且神衣卫本就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衙门,有这样一个恐怖的机构在后撑腰,几乎没有几个人敢得罪神衣卫的人。

    楚欢对神衣卫入选的条件并不是十分清楚,但是曾经也听说过,神衣卫的入选条件十分苛刻,千中选一,无一不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

    这林大人突然开口让自己加入神衣卫,楚欢却是一怔,半晌才道:“大人难道是……神衣卫的人?”

    林大人也不回答,只是道:“神衣卫十二大百户,恐怕已经有一个位置已经空出来了,你若加入神衣卫,有我保荐,或许能填补空缺。”

    “大人为何如此垂爱?”

    “只要是人才,我都很欣赏。”林大人重新靠在车厢上,盯着楚欢:“你可答应?”

    楚欢想了想,摇头道:“卑职已经得到齐王之令,或需要为齐王殿下效力了。”

    “齐王那边,不是问题。”林大人淡淡道:“只要你答应,齐王一定会放人。”

    楚欢道:“只是卑职答应齐王,只要他愿意用卑职,卑职便会为他效命。”

    林大人也不多言,只是摇头叹道:“大好机会,你却不要……若不是冯午马和李卯兔联名举荐,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楚欢这才明白,敢情林大人要自己加入神衣卫,却是冯午马和李卯兔两大百户联名举荐,想到冯午马受了伤,回云山府之后一直未曾见到,不由问道:“卑职冒昧,不知冯百户伤势如何?”

    林大人淡淡道:“死不了。”闭上眼睛,双手缩回袖中,再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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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昨天欠一更,补上!

第二八九章 匪夷所思的一刀

    陈县町谷石场,鲁天佑起得很早,而且起来洗涮之后,便来到了侯幕信这边,侯幕信靠在椅子上沉睡,直到鲁天佑在他耳边叫了两声,才将他惊醒过来。

    侯幕信见到鲁天佑过来,皱起眉头,看看窗外,天已经亮了,问道:“你们就一直这样将我绑下去?”他昨晚等了一晚上,秦羽一直不曾过来,心知秦羽未曾得手,只能继续忍耐下去。

    鲁天佑到现在也没有解开绳子的意思,只是微笑道:“侯兄,你昨rì答应,要去联络道门,我陪同你一起如何?”

    侯幕信一怔,很快便道:“今rì不成。”

    “哦?”鲁天佑眉头锁起:“为何?”

    “道门哪里是想联络便能联络上。”侯幕信道:“为了安全隐秘,每个月只有特定的rì子才能联络,距离联络的rì子还差着几天。”

    “差几天?”鲁天佑追问道。

    侯幕信随口道:“还有三五rì吧。”他其实随时都能去找自己的上线,但是既然和秦羽越好,自然不会大营鲁天佑。

    鲁天佑提出要跟自己一同去,显然是信不过自己,对自己起了防备之心,侯幕信当然不可能让鲁天佑跟着自己知道联络的方式。

    “是三rì还是五rì?”

    侯幕信皱眉道:“你为何这样急?”

    “事关歃血会的前程,不能不急。”鲁天佑正sè道:“二叔和五哥如今都在官府手中,总要与道门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

    侯幕信沉吟片刻,才道:“最快也要三rì之后。”心里却想着,三rì时间,足够秦羽得到解药,到时候我已经离开这里,看你找谁。

    鲁天佑脸sè有些难看,缓缓起身,并不多说,出门而去。

    他气sè看起来不是很好,似乎昨夜并没有睡好,出了门,却瞧见仇如血正在不远处走过,抬手叫道:“仇大哥,早!”

    仇如血见到鲁天佑,笑道:“你也起得早。我正想找个地方练刀。”

    鲁天佑上前去,笑道:“大哥刀法高明,看来不是偶然。你刀法已经如此厉害,还坚持每rì练习,兄弟自愧不如啊。”

    仇如血摆手笑道:“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哥我靠刀吃饭,这门手艺可不能落下。”又道:“兄弟不如陪我一起练刀,互相切磋一下如何?”

    鲁天佑笑道:“小弟正有此意。”

    其实町谷石场都是歃血会的人,多数习武,所以虽然天sè还早,但是早起练功的人也不少,两人到了一处,便即切磋刀法。

    仇如血身为刀客,刀法自然不差,鲁天佑的刀法却也很为犀利,与仇如血的差距不大,两人都是习刀之人,对刀法都有各自看法,少不得互相谈论。

    仇如血额见得石场内时不时传来呼喝之声,那是练功之时发出,不由问道:“兄弟,我瞧你这里面不少兄弟都是有武功的根基,而且不少人身手都不弱,该不是都是同门师兄弟吧?”

    鲁天佑笑着摇头道:“不是。若是同门,我倒是与黛儿师出同门,黛儿的父亲是小弟的义父,我和黛儿的刀法,都是传自义父。”

    “原来如此!”仇如血点头道:“如此说来,令义父也是一位刀法名家,却不知如今何在?”

    鲁天佑神情黯然道:“义父已经过世多年。”

    “哦?”仇如血忙道:“是为兄失言,兄弟莫怪。”

    鲁天佑摇头道:“自然不怪。”

    “那他老人家是何许人也?”仇如血好奇问道:“兄弟刀法了得,老人家的刀法必不会籍籍无名,为兄倒想知道老人家的大名。”

    鲁天佑犹豫一下,仇如血看出鲁天佑似乎有些为难之sè,忙道:“兄弟不必为难,若是不方便说,大可不言。”

    “大哥与我义气相投,本不该隐瞒。”鲁天佑叹道:“只是义父进入江湖之后,便将本名抛去,不让我们再提及,这是他老人家的命令,小弟也不好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

    仇如血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老人家必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鲁天佑点点头,并不多言。

    林黛儿起来的不比鲁天佑晚,实际上她昨晚仅仅小眯片刻,几次都往棚寨正门去询问,看看其他人手是否已经回来。

    她这一路最后虽然安全脱险,但是当时为了迷惑官兵,兵分几路,直到天亮时分,依然有三人未曾回来。

    ……

    ……

    侯幕信这一天心急如焚,虽然有人定时送来食物和水,甚至终于有人为他解开绳子,但是大门却被插上了外栓,从里面根本无法打开大门。

    他不知道秦羽在外面情况究竟如何,只盼着秦羽早些拿到解药,能够早些离开这个和鬼地方。

    一想到平rì里不用正眼看自己的林黛儿,侯幕信心里就很复杂,他对林黛儿冷漠的态度自然是大为恼火,自己身为道使,林黛儿却不曾给过好脸sè,心里却是想着要给林黛儿一个大大的教训。但是脑子里一浮现林黛儿凹凸有致妖娆xìng感的身段和那冷艳的娇容,心里更是蠢蠢yù动,对林黛儿的美sè大是垂涎。

    时间就在侯幕信的焦急等待着匆匆而过,直到这rì深夜,坐在屋内焦急万分的侯幕信终于听到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凑近过去,只听秦羽声音道:“我有事要找道使,你先开门让我进去。”

    守卫声音道:“黛儿姐吩咐过,没有她的吩咐,除了鲁大哥,谁也不能进去。”

    “就是黛儿姐派我来的。”秦羽声音道:“你快开门。”

    “黛儿姐派你来的?”守卫狐疑道。

    秦羽声音传过来:“你自己问,黛儿姐不就在那里……!”恭敬叫了一声:“黛儿姐……!”

    侯幕信心中一紧,还以为林黛儿真的在这个时候过来。

    猛听得外面一声闷响,很快,就听到门栓拉开的声音,屋门打开,秦羽探头往里面瞧过来,低声道:“道使,解药拿到手,咱们快走!”

    侯幕信大喜,也不多言,闪身出了门,瞧见门外的守卫软绵绵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不由低声问道:“你……你杀了他?”

    “没有,声东击西,打昏了他。”秦羽低声道:“若是打死了他,回头事情就不好办了。”他心里还想仗着道门的势力成为歃血会的首领,倒也不敢杀死歃血会的人。

    秦羽左右看了看,又将那守卫扶正坐在地上,带上房门,扣上门栓,守卫背靠屋门,乍一看去,倒似乎是靠着屋门睡觉。

    侯幕信松了口气,其实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还不至于要和歃血会结上生死之仇,真要反目为仇,对天门道和歃血会都没有什么好处,合则两利,分则两败。

    秦羽轻声道:“道使,解药拿到手,方才我已经在棚寨里溜了一圈,大伙儿大都歇下了,咱们快走。”

    “往哪里走?”侯幕信低声道:“正门是不能走了,那里有守卫,咱们出不去。”环视左右,身处山谷之中,左右和身后是马蹄形的山峦,重岩叠嶂,山壁陡峭,黑夜之中,整个山谷倒像是洪荒古兽的血盘大口,将棚寨含在了嘴中。

    秦羽道:“道使跟我来。”二人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离开棚寨,却是往后山去,行到一处,秦羽指着一处道:“道使,你看,这里看似陡峭,但是石壁都有踏脚之处,能够攀爬上去,咱们大可走这里上山离开。”

    侯幕信抬头看了看,这町山虽然不像许多高山险峰那样拔地高窜,但是也确实不矮,站在山脚往上看,还真是颇为险峻,不由担心道:“可有些不安全,要是岩石不稳,一个失手,可有xìng命之忧。”

    秦羽见侯幕信显出犹豫之sè,忙道:“道使,我自个儿已经试过,能够攀登上去,绝无危险。”又道:“道使,咱们已经打昏了守卫,没有退路了。”

    侯幕信一咬牙,再不多言,点了点头,秦羽为了表现忠诚,率先上前,贴着陡峭不平的山壁向上攀爬,侯幕信跟在后面,也小心翼翼向上爬。

    两人费了半天的力气,终于爬上了山头,月光清冷,山上的树木密密麻麻,树影重重,月光透过树梢撒shè进树林中,光点斑驳,却十分昏暗。

    秦羽猫着腰,在前带路,侯幕信跟在后面,在林中小心翼翼往前穿梭。

    这树林之中多有枯藤杂草,秦羽身上带了一把短刀,劈路而行,侯幕信也不说话,心里却是想着回道门之后,该如何禀报。

    下山之势陡峭,两人透过树林,依稀看到了山脚,便在此时,侯幕信骤然拉着秦羽,秦羽吃了一惊,却见侯幕信身子矮下,指了指前面,又做出手势示意秦羽蹲下来。

    秦羽有些奇怪,但心知有事,闪到一颗大树后面,微探出头,向前面望了过去,他视力虽然不是极好,却也不差,借着月光暗淡的光芒,瞧见山脚处的树林之中,有一道身影正站在那里。

    那人双手横抱胸前,似乎正在等着什么。

    侯幕信箭法极好,练箭先练眼,看到那人,还真是吃了一惊,心想:“难道林黛儿已经发现我们离开,所以派人搜找?”

    他猫腰凑近秦羽,秦羽矮下身子,声音极轻道:“道使,那人……那人好像是鲁天佑的义兄!”

    “义兄?”侯幕信疑惑道:“什么义兄?”

    “据说是刚结拜的义兄。”秦羽压低声音道:“也不知道什么来历,只知道好像姓仇,鲁天佑叫他仇大哥,瞧那身形,好像就是姓仇的。”

    仇如血在林中静立等候,侯幕信和秦羽一时不敢动,只怕是林黛儿派人出来拦截。

    “有人来了!”侯幕信低声道,他已经瞧见,又一道身影忽然出现,那人戴着帽子,一时间瞧不清样貌。

    仇如血见到来人,却已经快步迎上前去,侯幕信心道:“果然是一伙的,看来都是在搜找老子了。林黛儿,你还真是够狠!”

    陡然间,眼前却发现一件让他感觉匪夷所思的事情。

    只见戴帽之人走向仇如血,那仇如血似乎没有任何提防,等到靠近,戴帽之人出手如电,手中一把寒刀竟然临头往仇如血劈了下去。

第二九零章 失踪

    戴帽人一刀临空砍下,仇如血显然是想不到对方竟然会对自己出刀,此时拔刀已经来不及,眼见那大刀砍下,仇如血甚至连闪躲的机会也没有,他只能抬起左臂迎上,“噗”的一声,大刀砍下,一条手臂飞出,仇如血的左臂已经齐肘被砍下,鲜血喷溅而出。

    仇如血也不愧是响当当的顶尖刀客,他这左臂被断,缓住了对方的刀势,右手却已经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拔出腰间佩刀,快若闪电,挥刀往对方的小腹横拉过去。

    那人本以为这一刀砍下,仇如血必死无疑,却想不到他却能用手臂抵挡,甚至能在瞬间拔刀反攻,那刀光如冰,戴帽人显然知道仇如血不是善茬,身体后退,躲过了仇如血这一刀。

    仇如血逼退对方,却没有继续进攻,转身便往山林中跑,他虽然断了一臂,血流如注,但是却还是忍着剧痛,全力逃命。

    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秦羽面无人sè,侯幕信也是满脸惊骇,一动不敢动,生怕被对方发现。

    仇如血转身逃奔,戴帽人握刀在后面追,这山林中枯藤蔓延,跑的辛苦,追的也难受,侯幕信与秦羽眼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在树林中追杀消失,半晌才回过神来。

    侯幕信终于吐了口气:“不是拦截咱们的。”

    秦羽心有余悸:“那人是谁,为何要杀姓仇的?”

    “管不了那么多。”侯幕信道:“咱们快走。”

    他此时只觉得这树林yīn气森森,不敢多待,两人瞧不见仇如血和戴帽人,只觉得他们已经远去,也不知道仇如血会不会被戴帽人追上。

    那戴帽人断了一臂,若不能及时处理,血流渐多,最后体力匮乏,只怕难逃追杀,只不过这町山颇为广阔,山上到处都是树木古藤,而且天上虽然有一钩弯月,但是林中昏暗,可见度很低,结果如何,那还真是尚未可知。

    秦羽紧握着短刀,小心翼翼在前,侯幕信心里有了提防,跟在秦羽身后,则是左右观察,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看,生怕突然冒出人来给自己一刀。

    虽然能够依稀看到山脚,但是真要下山,也不是那般顺利,好不容易快要走出山林,侯幕信忽听得前面传来一阵闷哼,心中一紧,急忙望过去,却见走在前面的秦羽已经没有了踪迹。

    侯幕信大吃一惊,后背发凉,低声叫道:“秦羽,你在哪?”

    林中死寂一片,没有秦羽的回音。

    侯幕信知道事情不妙,他手中没有任何兵器,自己最擅长的弓箭如果在手中,他或许还有几分底气,但是莫说弓箭,他现在连一支箭矢也没有,心里突突,顺手从旁边折了一根树枝在手,壮着胆子道:“是谁?我瞧见你了,出来。”

    他声音不大,自然也不是真的看到人,只是秦羽突然消失,他觉着诡异,所以出声试探。

    四下里静悄悄,并无声息。

    侯幕信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猛地感觉身侧一颗大树后面有一人扑过来,他挥手一拳打过去,拳头倒是正中那人,但是那人中拳之后,哼也没哼一声,侯幕信击中那人,心中正喜,听不到声音,就觉得事情不妙,扭头去看,立刻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从树后突然窜出来被自己击中的,竟豁然是突然消失的秦羽。

    只见秦羽双目圆瞪,脸sè恐怖,更让侯幕信吃惊的是,秦羽的喉咙血流不止,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开来,秦羽的喉咙,竟然被生生割断。

    侯幕信大惊失sè,猛然感觉身后似乎有人靠近,他急忙回身,只是尚未看到身后之人,就觉得后脑勺被一物重击,顿时头晕脑胀,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

    ……

    ……

    距离町山不过十里外,亦有一座山,其面积与町山相比,不可同rì而语,但是论起高度,却不在町山之下,夜风吹拂,楚欢此时就在这树林之中,借着月光,可以依稀俯瞰远方町山的轮廓。

    一路行来,楚欢根本不知道最后的目的地是何处,行程路线,都是林大人指示。

    但是行路途中,一旦遇到岔路,林大人便会驻足,似乎是在沉思着选择道路,最后做出决定。

    其实在入夜时分,林大人一行五人就已经来到了这座小山,此后便不再离开,楚欢弄不透林大人为何要驻留在此处,但是看到林大人时不时遥望远方的一座山,楚欢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楚欢虽然来过通州,但是却没有到过陈县,对于陈县的地理环境并不熟悉,他虽然能借着月光看到町山的轮廓,但是对那座山并不了解,不过却也看出那座山的轮廓形似马蹄,马蹄中间,似乎是一处山谷,入夜之后,那山谷便开始亮起灯火,虽然距离很远,但是闪若星星的灯火亦是能够清晰看见。

    在这座小山林中驻留了一个时辰左右,第二拨人马便已经赶上来,自酉时楚欢进山,第一拨卫天青带队的人手是在戍时抵达,这一拨人都是打扮成挑夫的模样,有将近三十人,此后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拨人马悄无声息地来到这座山上集合。

    入山之后,林大人只是吩咐所有人在黑暗中静坐休息,食用随身带来的干粮,严禁说话,更不许人点火,而且专门让卫天青选出八名勇士,在林中各点守卫,其目的不是为了防备有人进来,而是阻止任何人出去。

    所有人只能在山林中静候,活动距离只能在五步之内,便是解手,也只能在这个范围之内。

    到了丑时三刻,八路人马全都聚集到了这处山林之中,两百多人从入山之后,便是悄然无声,整个山林之中死一般的寂静。

    ……

    ……

    町谷石场。

    林黛儿一夜都没睡,冷艳的娇容有些憔悴,最后的几个人也陆续回来,到现在为止,仅有一人未归,林黛儿心知,那人十有仈jiǔ是遭了不测,否则按照行程,此时已然回到了石场。

    她不知道那人是死是活,更不知道是否正在遭受官府的严刑拷问。

    但是林黛儿相信,那人就算死,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兄弟。

    孤灯清冷,林黛儿坐在椅子上,棚寨一片寂静,她的心情也十分的低沉。

    忽听得敲门声响起,林黛儿立刻起身,问道:“谁?”

    “我!”门外传来鲁天佑的声音:“黛儿,你睡下了吗?”

    林黛儿走到门边,正要开门,但还是收回手,如此深夜,虽然自己和鲁天佑青梅竹马,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妥,轻声问道:“天佑哥,你还没睡?有事吗?”

    鲁天佑声音有些焦急,道:“你可瞧见了仇大哥?”

    “仇大哥?”林黛儿jīng神一紧,柳眉蹙起,打开了门,见鲁天佑正在门外,脸sè焦急,不由问道:“仇大哥不见了?”

    “是啊。”鲁天佑皱眉道:“今rì和仇大哥切磋刀法,他指点了一番,有几处我还没弄明白,想要寻他问问,可是他房门虚掩,人却已经不见了。我在棚寨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仇大哥的人。”

    林黛儿俏容凝重起来,心头骤然间升起不详之感。

    鲁天佑见林黛儿蹙眉,瞧出林黛儿也不曾见到仇如血,道:“罢了,黛儿,你先休息吧。我出去找一找,或许是在寨子里闷,仇大哥出寨去了。”

    林黛儿想到什么,问道:“你可去询问寨门的兄弟?他们可瞧见仇大哥出去了?”

    鲁天佑眼睛一亮,一拍脑门子,道:“真是糊涂,我倒是忘记了,只知道在宅子内找寻,糊涂糊涂,黛儿,幸亏你提醒,我这就去问问。”

    林黛儿道:“等一等。”回屋拿上了自己的刀,“我陪你一同去。”

    鲁天佑温柔一笑,点点头。

    二人来到寨门,这里rì夜轮值有人守护,林黛儿直接问道:“你们可看见仇大哥出去过?”

    仇如血来到石场,里面的人也都知道,一人已经点头道:“一个时辰前出去过,只说很快就回来,不过到现在也没有见到踪迹。”

    鲁天佑皱起眉头,忍不住自语道:“他这个时候出去做什么?”

    林黛儿却是表情凝重,看了鲁天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我出去找找。”鲁天佑微一沉吟,出了寨门,林黛儿跟上去,道:“我与你同去。”回过身,叮嘱道:“你们去通知大伙儿,晚上不要睡死,都提防着点儿。”

    那人奇道:“黛儿姐,难道会有危险?”

    林黛儿道:“小心一些总是好的。”也不多言,跟上鲁天佑。

    鲁天佑看了林黛儿一眼,问道:“黛儿,你为何让大伙儿小心?难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黛儿想了一想,终于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怀疑仇大哥?”鲁天佑微皱眉头。

    “天佑哥,你不要多想。”林黛儿心里其实一直对仇如血都是将信将疑,但是仇如血和鲁天佑结拜兄弟,她也不好直说,只道:“如今风声正紧,总要处处小心才是。”

    鲁天佑倒是点点头,指向右边,道:“咱们先往那边瞧瞧吧。那边有一条河,也不知仇大哥是否去了那里。”

    ……

    十里之外,山林之中,两百来号人已经聚集在一起,此时正肃然而立,看着背负双手的林大人,林大人扫视众人一眼,缓缓道:“你们是禁卫军的jīng锐,是我大秦最锋利的刀子,更是西山道最锋利的刀子。本官从乔总督手中借来这把刀,自然是要杀人所用。”

    众人都是握紧了腰中配刀。

    “每一把刀,都会有它的价值。”林大人目光此时犀利无比,也是冷厉无比,“利刃出鞘,血溅三尺,今夜是你们这把刀出鞘的时刻,也是你们得到奖赏的时刻。清点战利品,本官只看耳朵,一只耳朵五十两银子,这就是你们出鞘的价值。”

    禁卫军中立时有人眼睛内显出兴奋之sè。

    五十两银子,对于其中大部分人来说,一年下来的军饷都达不到这个数目。

    林大人从袖中取出一根白sè的带子,系在自己的左臂上,缓缓道:“你们每人临来之前,想必都有这样一根带子,现在可以系上。本官只希望你们出来的时候,带子会变成红sè……本官说过,一个耳朵五十两银子,至若耳朵是大是小是老是弱,本官……不在乎!”

    最后一句话,大部分人不以为意,但是楚欢却是心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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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一章 耳朵

    町谷石场宅门前,四名身着甲胄的守卫此时都已经坐在地上,说说笑笑。

    他们不是正规的兵士,自然没有当兵的那种规矩,已经是深更半夜,四下里一片寂静,枯站在寨门前自然冷清得很,所以几人凑在一起,坐着说笑话。

    一人说了两个荤段子,站起身来,道:“你们先说着,我去撒泡尿,等我回来,再给你们说个刺激的。那可是真事。”

    “什么真事?”

    “几年前碰上一个贵妇人,男人是个大财主,那婆娘sāo的紧……!”那人嘿嘿笑着,“回来说给你们听。”摇晃着走到僻静处,拉下裤子,掏出玩意儿撒尿,正撒的爽,感觉喉咙上一凉,已经有人不知不觉贴近过来,刀子横在他的咽喉处。

    这人还以为是同伴开玩笑,真要责骂,那刀子一拉,咽喉血水喷出,这人想喊,喉咙去发不出声音,一把捂住喉咙,另一只手虚空抓了几下,甚至没有看清究竟是谁动手,便一头栽倒在地。

    黑夜之中,幽灵一般的黑影往町谷石场扑过来,坐在寨门前的三人正在笑着猜测方才那人和贵妇人有些什么勾当,但是骤然间感觉到一股杀气袭过来。

    这几人都是在江湖混了多年的老少,jǐng觉xìng不差,已经有人瞥见几道身影扑过来,顺手摸起刀,叫道:“不好,有人偷袭!”

    其他两人几乎也在同一时间握刀,等他们起身时,刀光已经往他们这里直袭过来,三人挺刀力斗,但是那些幽灵般的身影却如同浪cháo一样涌过来,人数众多,而且都是武功不弱,瞬间便有一人丧命刀下,其中一人知道大事不妙,挡住一刀,飞身向寨子里跑,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偷袭,大伙儿……!”他还没说完,身后已经有人追上,一刀砍在他肩头,他正要反刀去砍,旁边早有一人大刀砍下,将他的手臂斩断,随即又上来一人,刀光闪过,便将此人的喉咙割断。

    这人倒地,尚在抽搐,两只耳朵便已经被锋利的刀刃割下。

    这人叫喊的声音,已经让石场内的人们惊醒过来,这里的人们反应倒是极快,片刻间便有二十多人提刀迎上来厮杀。

    楚欢这一次并没有冲在前面,他看到禁卫军们如狼似虎闯进了町谷石场之内,一个个凶悍无比,五十两银子一只耳朵的奖励,让他们的斗志昂扬,杀xìng极浓。

    楚欢进入寨门之时,已经有上百名禁卫军兵士冲在他的前面,他只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首,两只耳朵无一例外都被割走。

    前面的厮杀声十分的响亮,这群从禁卫军中挑选出来的jīng锐,本就都是凶悍骁勇之辈,而且深夜偷袭,人数也占了优势,歃血会的人虽然不乏骁勇者,但是从一开始交手,禁卫军就大占上风。

    歃血会的男人们都已经冲出来殊死搏杀,妇幼则是哭喊嘶叫着往山谷的角落跑去。

    ……

    ……

    林黛儿与鲁天佑一直向右方走出许远,沿途冷冷清清,并没有发现仇如血的踪迹,鲁天佑显出焦急之sè,林黛儿自始至终都是神sè凝重。

    又走了片刻,林黛儿终于停下脚步,道:“天佑哥,咱们是不是寻错了方向?”

    鲁天佑想了想,叹道:“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仇大哥是老江湖,应该不会出事。”林黛儿道:“想必是他自己有什么事儿,出去办了,办完事情,会自己回来。”

    鲁天佑点点头,道:“但愿如此。”

    “咱们回去先等着吧。”林黛儿道:“明rì若是还没有仇大哥的消息,咱们在派人找寻。现在深更半夜,我们也是找不到他。”

    “只能如此了。”鲁天佑道。

    两人回头往寨子里返回,他们已经行出了许远的路,距离石场有些路程,鲁天佑走了一阵,才轻声问道:“黛儿,你说义父的仇,咱们何时能报?”

    林黛儿握起粉拳,道:“无论何时,总能得报大仇。”

    鲁天佑道:“道门虽然一直在谋划,但是真要成功,绝非三年两载的事情。”

    林黛儿幽幽叹道:“我们要做的,本就是极困难之事,就算有道门,也未必成功。只是我们尽心去做,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

    鲁天佑肃然道:“义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此生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为义父报得大仇。”他说的斩钉截铁,极是坚定。

    林黛儿温柔看着鲁天佑,难得嫣然一笑,道:“天佑哥,咱们一定会成功。”两人向前又走了片刻,林黛儿柳眉忽然一紧,失声道:“不好!”

    鲁天佑一怔,林黛儿已经道:“天佑哥,你听,石场那边……有杀声!”不等鲁天佑说话,两条修长的**紧绷,已经向石场那边飞奔而去。

    鲁天佑眉头锁起,快步赶上。

    林黛儿双腿极为有力,奔行的速度极快,身法轻盈,到得谷口处,已经瞧见山谷之内杀生阵阵,依稀看到宅子内人影交错,刀光剑影,厮杀声,惨叫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混乱异常。

    林黛儿心知石场有变,便要冲进去,却感觉臂一紧,却被鲁天佑粗糙有力的手一把抓住,林黛儿心急如焚,鲁天佑却将她拉到一旁,凝重道:“黛儿,不要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林黛儿竖起柳眉:“天佑哥,石场被偷袭了,一定是官府的走狗找到了这里。”

    鲁天佑道:“里面情况不明,咱们不要贸然冲进去,你跟我来。”拉着林黛儿,竟是往山上去,林黛儿心中又急又怒,鲁天佑不放手,林黛儿只能跟着往山上去,他们临近山谷边,能在山上看到山谷内的情景,越往上去,便能更加清晰地看到山谷之内发生的事情。

    林黛儿已经瞧见,山谷之内,尸首遍地都是,大批手缠白sè带子的家伙见人就杀,山谷内的浓郁血腥味已经漂浮在空气中,林黛儿能够清晰地闻到。

    她悲愤无比,握紧刀,要挣开鲁天佑的手冲下山回谷救援,鲁天佑却神sè严肃道:“黛儿,你不要冲动,你看看他们有多少人?”

    山谷之中,人影交错,尸首横七竖八地躺着,虽然林黛儿身处山上,能够大致看清山谷的情景,却不能看的十分清晰,只不过从手臂上的白带子,能够分清敌我。

    地上躺着的尸首,虽然不乏二三十具手臂缠着白带子的,但是大多都是自己的弟兄,这场厮杀显然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歃血会的人死伤惨重,此时只剩下二三十个人兀自厮杀,但是手臂缠着白带子的却是歃血会人数的数倍,歃血会的人,往往都是一个人要面对三四名对手的围攻。

    看着自己的弟兄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林黛儿心如刀绞,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挣脱鲁天佑,握刀便要冲下山。

    她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出生入死的兄弟任人屠杀。

    鲁天佑却如同猎豹一样一把从后面抱住林黛儿,林黛儿双臂被抱住,想要挣扎,但是鲁天佑力大无比,她虽然武功不弱,但终究是女儿之身,如何能挣脱的开鲁天佑的熊虎之力。

    “你要干什么?”林黛儿嘶声道:“放开我,我要去杀光那些狗贼!”

    “黛儿,你冷静一点。”鲁天佑声音发颤,显然也正在承受着巨大的悲痛:“他们人多势众,咱们现在冲过去,无疑是送死。”

    “死了也要去。”林黛儿斩钉截铁道。

    “死了,谁替义父报仇?”鲁天佑紧抱着林黛儿,不让她离开:“死了,谁又替今夜死在这里的弟兄们报仇?”

    林黛儿一怔,没有继续挣扎。

    “黛儿,一个人想死,很容易,想活,却很难。”鲁天佑的声音异常沉重:“人死了,便什么都不必想,但是活着的人,却要承担起更大的责任,忍受比死还要难受的痛苦……!”

    林黛儿全身急剧颤抖,山谷内的杀声渐息,她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流淌。

    鲁天佑感觉到林黛儿似乎冷静下来,微微松开手,低声道:“咱们要活着,要好好活着,今rì的仇,咱们要十倍讨还回来!”

    林黛儿忍着巨大的悲痛,再次向山谷看去,却见到大群的敌人正围向山谷一角,那里,有几十名妇孺老幼。

    ……

    楚欢觉得今夜就是屠杀。

    虽然歃血会的人顽强抵抗,甚至杀了三十多名禁卫军的jīng锐,但是在训练有素人数众多的禁卫军刀下,歃血会的人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剩下五六名歃血会的男丁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双眸带着刻骨的仇恨看着眼前的官兵。

    他们握刀的手依然很稳,在他们身后,是歃血会的家眷。

    老人、孩子、妇人都是挤在一起,他们眼中满是仇恨,却又带着深深的惊恐。

    自始至终,林大人都是背负双手,看着这场实力悬殊的屠杀,淡定自若,这场血腥的厮杀,在他眼中,却如同是在看风景一般。

    禁卫军们已经杀红了眼,不少人已经收集了许多耳朵,但是兀自有一部分人没有得到一只耳朵,拥有耳朵的希望得到更多,没有得到的,却不想空手而归。

    林大人说的很清楚,这群人是乱党,是叛匪,官兵杀匪,天经地义。

    李宗全甲胄上满是鲜血,他已经得到了三只耳朵,但是一百五十两银子还是填不饱他的胃口,他眼中是兴奋炽热的神sè,握着刀,一步步往前面逼近,身边的禁卫军们也都是贪婪地看着眼前那些人,在他们眼中,那已经不是生命,而是银子。

    卫天青没有上前,他斩杀了数人,却没有割一只耳朵,此时大局已定,面对的只是一些老弱,他不想再杀下去。

    护在老幼身前的歃血会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大叫一声,挥刀冲向黑压压的禁卫军,他的同伴也悍不畏死,跟着冲上来,但是面对强悍的禁卫军,五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七八名孩子被大人抱在怀中,为数不多的六七名老人则是站出来,他们已经很苍老,但是却从地上捡起带血的刀,愤怒地看着如狼似虎的官兵。

    李宗全擦干刀上的血迹,轻蔑地看着老人。

    禁卫军中,固然有一部分人不再动手,但是依然有不少杀红了眼的禁卫军继续向前逼近,李宗全擦干刀子,大声道:“大伙儿记着了,一只耳朵五十两银子,可不分大小老幼。”第一个冲上去,对着一名老人一刀砍下去,那老人奋力举刀,李宗全大刀一撩,已经将那老人手中的刀打飞,一脚踹过去,将他踹翻在地,欺身上前,一刀劈下去,眼见的大刀便要砍在老人身上,旁边寒光一闪,“呛”的一声响,一把大刀从旁掠出,已经挡住了李宗全的刀。

    李宗全只觉得虎口一麻,后退一步,扭头去看,却见到出刀之人竟是楚欢。

    楚欢双眸如冰,冷声道:“你没杀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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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二章 出卖

    楚欢突然出手挡住李宗全的刀,这让禁卫军们都是大吃一惊,本来已经有不少禁卫军跟着李宗全冲上,此时却也不禁停下了脚步。

    李宗全怒道:“楚欢,你做什么?”

    楚欢淡淡道:“该杀的已经杀了,不该杀的,还要赶尽杀绝?”

    “这些都是乱党。”李宗全吼道:“你是想包庇乱党?你要造反不成?”

    楚欢摇头道:“这些老弱,对朝廷毫无威胁,禁卫军的刀子,难道是用来杀戮老弱妇孺?”抬手指着一名五六岁大的孩子,沉声道:“他才多大?或许连什么是兵什么是匪都不懂,你觉得他会是乱党?”

    楚欢不会阻止禁卫军去杀戮那些壮年,毕竟官兵的职责便是剿匪,但是他却不能忍受这些带血的刀砍向老人和孩子。

    即使砍向这些老弱的大刀不是他出手,但是他觉得,任何一把刀砍向他们,自己就是帮凶,自己就是杀戮这些人的刽子手。

    李宗全抬起刀,楚欢也握紧了刀,便在此时,却见到林大人背负双手缓缓走过来。

    众人让开道路,林大人走到前面来,盯着楚欢,沉吟片刻,终于道:“本官说过,你们都是军人,知道军法,本官还说过,不希望因为有人因为违抗命令而让本官为难。”他的双眸如刀,盯着楚欢的眼睛,淡淡道:“楚欢,乱党就是乱党!”

    楚欢收刀拱手道:“大人,这些都只是没有反抗力的老人和妇幼,如果我们对他们动刀,rì后传扬出去,禁卫军的名声必将受损!”

    “乱党不除,我大秦帝国便将受损。”林大人淡淡地道,抬手挥了挥手,示意楚欢闪开。

    楚欢却是单膝跪下,拱手道:“大人,这些妇孺已经不成威胁,大人若是觉得他们是乱党,大可将他们抓回去,关进大牢。卑职恳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这些老弱实在想不到,禁卫军中竟然会有人为他们请求,面面相觑。

    林黛儿忍着巨大的悲痛,却也在山上看到了这一幕,她看到李宗全出刀,看到楚欢突然挡住李宗全的刀,甚至护在了那一群老幼身前。

    她亦不相信这一幕。

    她不知道是何人会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虽然看的模糊,但还是依稀感觉那人的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李宗全见楚欢如此,立刻向林大人拱手道:“大人,楚欢阻扰剿匪,乃是大罪,若是不能惩处,众兄弟心里不服。”

    李宗全是禁卫军的老人,在禁卫军中人脉比楚欢要强出许多,他这样一说,立刻便有好几个人纷纷道:“请大人治楚欢之罪!”

    卫天青皱起眉头,沉声喝道:“住嘴,林大人在此,自有分寸,怎需要你们多嘴多舌?”

    卫天青这般说,禁卫军们便不敢说话。

    山谷血气弥漫,林大人神情yīn冷,缓缓走到楚欢面前,蹲下去,与楚欢近在咫尺,声音极冷却很轻道:“你可知道,本官喜欢下棋,黑白分明,殊死相争,从不会手下留情。”

    “卑职不懂棋。”林大人眼睛虽寒,楚欢却毫无畏惧,平静道:“两军对垒,固然你死我活,但是仁义之士,却并不残害百姓。这些人已经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卑职恳请大人手下留情。”

    林大人冷然一笑,左手猛然击出,楚欢已经感到劲风袭至,大吃一惊,便要闪躲,但是林大人的手已经拍到他的肩头。

    楚欢只觉得一股劲气扑面而来,肩头剧痛,竟是被打翻在地。

    他握刀的手一紧,但是很快松开。

    卫天青此时却已经飞身上前,护在楚欢身前,单膝跪下,拱手道:“林大人,请手下留情。楚欢并非有意违抗军令,还请大人饶他这一遭!”

    卫天青在西山道禁卫军中有不可撼动的崇高地位和威望,他这般说,四下里瞬间便有几十人跪倒在地,齐声道:“恳请大人手下留情!”

    李宗全皱起眉头,他身边一群人也是互相看了看,终究都是跪下,勉强道:“大人手下留情。”李宗全见众人都跪下求情,自己自然不能特立独行,得罪楚欢他倒是不在乎,却不敢得罪卫天青,不情愿地单膝跪下,憋出一句话:“大人开恩!”

    林大人走到楚欢身边,轻声道:“本来欠你一个人情,这次饶你xìng命,算是两清。”

    楚欢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所说的人情,十有仈jiǔ是指冯午马,忠义山庄冯午马身受重伤,自己救了冯午马,等若是对神衣卫有了一份恩情。

    卫天青道:“大人,楚欢虽然冒犯,但是他所言确实不错。如今乱党主力尽诛,这些老幼妇孺大可关押下狱,听候总督大人发落。若是禁卫军斩杀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传扬出去,确实有损朝廷的颜面。”

    郎将郭阳也道:“大人,禁卫军杀敌,天经地义,只是这些老弱,实在……!”他话哽在喉中,却没说出来,显然对诛杀老弱也是不满。

    林大人扫视众人一眼,淡淡一笑,终于道:“来人,将他们先捆起来,暂时交由陈县地方官府看押,事后再押解回云山府,听从乔总督的发落。”

    禁卫军众人有喜有怒,那些不人滥杀老弱的固然松了口气,但是像李宗全这一类想要立功受赏的心中便存了几分怨怒,都是狠狠看向楚欢。

    林大人转过身,望着满地尸首,吩咐道:“清点乱党人数,堆积起来,一把火烧了。自己人的尸首,暂时先安顿好,回头再来运送回去,本官会请明乔总督,厚加抚恤。安顿之后,还有事情要做,天亮之前,离开这里!”

    当下郭阳等几名郎将立刻将众人分成两批,一批将那些老弱捆绑起来看押,另一批则是清点尸首,搜找石场内的棚寨之中是否还匿藏有残余。

    卫天青扶起楚欢,问道:“楚兄弟,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楚欢摇摇头。

    方才林大人出手,看起来十分犀利,楚欢一开始却也感到肩头剧痛,但是那种剧痛感很快消失,他活动了一下手臂,并无什么不妥,看来林大人也不是有心真的要伤自己。

    但是林大人出手看起来凶狠犀利,却并不造成伤害,由此可见林大人对于掌法火候的掌握已经是炉火纯青随心所yù了,此人修炼体术,其体术修为想必也是达到了令人恐怖的境界。

    楚欢心中已经明白,这林大人必定是神衣卫的人,从他的武功和权势来看,绝对在冯午马李卯兔这些神衣百户之上。

    楚欢不觉得此人会是神衣卫的卫督。

    直到今时今rì,恐怕连朝中重臣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神衣卫的卫督究竟是谁,神衣卫从一诞生开始,就显得神秘异常。

    有些人自以为对神衣卫很了解,但是真当他们细细想来时,却发现还是对神衣卫一无所知。

    作为神衣卫的卫督,其身份非同小可,楚欢并不觉得那位卫督会出来指挥围剿乱党,他心中肯定,这林大人十有仈jiǔ就是神衣卫的四大千户之一。

    “实在想不到,总督大人和林大人早有布置,竟是将乱党一网打尽。”卫天青轻声赞道:“我现在明白了,法场故意露出破绽让他们走脱,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而已。”

    楚欢忽然想到什么,向石场中的尸首望过去,众人此时正在清点尸首,楚欢缓步走过去,所经之处,尸首横七竖八地躺着。

    楚欢知道,这一群人必定是林黛儿的同党,只是方才在混战之中,倒似乎没有看到林黛儿的身影。

    他不知道这些尸首之中,是否会有一具是林黛儿。

    ……

    林黛儿当然不在其中,她本以为那些官兵的屠刀会砍向孩子和妇孺,心如刀绞,悲愤交加,甚至想着长出一对翅膀,就从山上跳下去,将那群官兵一个不留杀死。

    看到官兵似乎改变主意,并没有继续杀戮,只是将家眷们捆绑起来,林黛儿十分惊讶,但是方才的情景看得明白,那些家眷死里逃生,似乎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身影所致。

    鲁天佑眼睛也是微微泛红,看着歃血会兄弟的尸首被堆积起来,有人在寨中找到油罐往尸首上泼油准备焚烧,鲁天佑双目闭起,两只拳头格格作响,手背上青筋暴露,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显然内心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和悲愤。

    林黛儿看着熊熊大火燃起,看着那群在她眼中宛若魔鬼一般的禁卫军,她双眸泪水如雨,喃喃自语:“你们会付出代价……你们会付出代价……!”口中重复着,陡然间,这个素来刚强的女子忽觉得一股血液冲上脑门子,头晕目眩,娇躯晃了晃,身体便要跌倒,鲁天佑见状吃惊,从后面扶住,惊道:“黛儿,你……你怎么了?”

    林黛儿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恨声道:“是他……仇如血,天佑哥,仇如血出卖了咱们,这些官兵……都是他引来的,仇如血……仇如血是官府的人!”

    鲁天佑身体一震,望着山谷中焚烧尸首的熊熊大火,眼中显出冷厉之sè。

第二九三章 隐瞒

    陈县是个穷县,陈县县令也是个苦差事,特别是最近几年,因为陈县屡屡发生民变,陈县县令的位置更是一个火坑。

    短短三四年,这陈县县令就像走马灯一样,连续七八任县令来赴任。

    没有人愿意做这个位置,朝廷任命,又不得不赴任,但是前面几任县令新官上任之后,考虑的不是如何治理一县,而是使银子走关系,竭力想要调离这个地方,实在不成的,则是宁可出些漏子,被贬离此处。

    当官自然是好事,但是没有油水的官很少人愿意去做,而且还要承担民变暴.动掉脑袋的危险。

    现任陈县县令陈冲就是每rì里提心吊胆。

    他虽然姓陈,但是绝非陈县之人,调到这里之后,违了安全起见,妻子老小都不敢带过来,虽然也想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家境不好,没有银子打通关节,在这里已经熬了快一年。

    天还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陈冲惊醒,听到急促的敲门声,陈冲条件反shè般从床上爬起来,也顾不得穿衣服,抓起床头的包裹,跑到后窗,打开窗户,这才回头惊声问道:“是谁?”

    他不知道民变何时会发生,他可是记得清楚,前几任县令之中,就有一任县令因为民变,差点丢了xìng命,虽然最后还是活下来,但是两条腿却是残废了。

    一想到那位同仁的遭遇,陈冲心里就突突,一直以来,都将自己存起来的钱财放在包裹中,睡觉之时就放在床头,只待哪天真的出了变故,拿着包裹好逃生。

    “堂尊,是小人。”外面传来声音。

    陈冲听出是管理县衙衙差们的县尉,先是松了口气,但立刻又紧张起来:“这个时辰,敲门做什么?”

    县尉天还没亮便过来敲门,这让陈冲感觉事情还是不妙。

    陈县不同于其他的县,因为地方混乱,为了安全起见,县衙的衙差也是其他县城的好几倍,县衙门rì夜都有人守卫,保护县令的安全。

    县尉在外面已经道:“回禀堂尊,府城来人了,要堂尊即刻去相见!”

    “府城来人?”听说不是百姓暴.动,陈冲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将包裹收藏好,这才上前看门道:“谁人这个时候过来?可问清要做什么?”

    县尉道:“大人,好像是大官,小的也不清楚,只说让大人赶紧过去,他们现在正在侧堂等候!”

    陈冲转了转眼珠子,道:“等一等,老爷我穿上衣裳再过去。”

    ……

    ……

    卫天青此刻与林大人就在县衙门的侧厅坐着,曙光初现,天地已经有些亮光。

    陈冲过来的时候,见到卫天青和林大人的打扮,不由皱起眉头,林大人一身商贾打扮,卫天青穿的就更加寒酸,倒似民夫,见到这样两个人大模大样坐在侧厅,陈冲气不打一处来,还没进门,回头狠狠瞪了县尉一样,低声骂道:“你眼睛不好使吗?这是府城来的人?”

    县尉低着头道:“堂尊,他们进来之时,亮出了牌子……那桌边放刀的,亮出的是禁卫军的牌子。”

    “啊?”陈冲瞅过去,卫天青旁边的茶案上,正放着一把大刀。

    他也来不及多想,进了门去,笑眯眯地拱手道:“下官陈县县令陈冲,不知两位大人如何称呼?”

    卫天青眼睛看向陈冲,道:“你就是陈县县令?”

    “下官正是。”陈冲见卫天青虎背熊腰,虽然穿着寒酸,但是自有一股威势,本来直挺的身子,情不自禁躬起来。

    卫天青道:“本将是禁卫军统制卫天青!”说完,已经从袖中取出一面令牌,在陈冲的眼前亮出来。

    陈冲一怔,他与卫天青虽然素未蒙面,但是却听说过这个名字,此时卫天青令牌在手,陈冲自然更是不会怀疑,神情显得愈加谦恭。

    他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卫天青乃是西山道禁卫军的统制,是西山道总督的心腹亲信,两人的身份可是差了好大一截子,背脊弓的更深,肃然起敬:“下官拜见卫统制,不知卫统制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林大人也不说话,只是坐在旁边闭目养神。

    卫天青示意陈冲坐下,陈冲在旁边小心翼翼坐下,只小半边屁股搭在椅子上,毕恭毕敬,想到什么,向门前的县尉道:“还不……还不赶快上茶!”

    那县尉急忙去沏茶。

    卫天青是武人出身,做事情干脆利落,直接问道:“陈县令,陈县的石场,想必你都知道?”

    陈冲不知道卫天青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恭敬道:“下官都知道。”

    “本官问你,陈县总共有多少处石场?”

    “这个……!”陈冲额头冒出一丝汗水,思索了一下,才道:“回大人话,记录在册的,共有二十七处石场,其中大型石场八处,中型石场五处,小型的石场则有十四处。”

    卫天青神情肃然道:“你确定?”

    陈冲一怔,但很快点头道:“下官……下官确定。”又道:“下官这边有专门记录石场的存档,下官这就去取!”

    卫天青起身道:“本官陪你去。”

    陈冲忙躬身道:“大人请,大人请!”心里暗想:“难道府城派人前来,是专门调查石场的事情?”

    卫天青握着刀,淡淡道:“还是陈大人在前面带路吧!”

    陈冲不敢违抗,在前领路,卫天青跟在后面,林大人此时也已经起身,跟在最后。

    县衙外院是县衙六房所在,每rì里各房都会有人办差,只是今rì天sè尚早,各房的人都还没有过来,陈冲将二人径直带到户房门前,户房的大门锁着,便又去取来钥匙,打开了户房的大门,领着卫天青二人进了去。

    屋内很昏暗,陈冲点上了灯,这里面案文多如牛毛,不过分门别类,倒是整齐。陈冲请了两人先坐下,找了片刻,倒是找到一份文牍过来,奉给了卫天青。

    林大人从头到尾不说话,陈冲也不知道林大人的底细,但是既然能和卫天青在一起,想必也不是一般人,他不敢动问,更不敢坐下,垂首躬身站在旁边,小心翼翼道:“卫统制,这便是陈县各大石场的名单,上面记录了各大石场开采的时rì以及采矿工的数量,还有目前开采出来的石料统计,通州户部司和石矿署也都有这样一份文案。”

    卫天青借着灯火,细细看了一遍,眉头锁起来,将文牍递给林大人,道:“大人,里面真的没有记录。”说完,冷笑一声,扫了陈冲一眼。

    林大人随手翻了翻,扫了几眼,面无表情,将这份文牍竟是放在灯火上引着了火。

    陈冲大吃一惊,失声道:“大人,这……!”

    卫天青不等他说完,已经冷冷道:“陈冲,你可知道,若有隐报,你是担罪不起的,这份文案,当真是真的?”

    陈冲见卫天青发怒,“噗通”跪倒在地,颤声道:“卫统制,下官……下官不知道您的意思。”

    “你口口声声说这份石场清单将所有石场都记录其中,但是本官却觉得你是在说谎。”卫天青冷冷道:“你说,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陈冲颤声道:“两位大人,下官不敢隐瞒啊!”

    “陈冲,你好大的胆子,到现在还在隐瞒。”卫天青身体前倾,厉声道:“本官问你,町谷有一处石场,你可知晓?”

    陈冲闻言,脸sè“唰”地发白,叩头到地,“大人,下官……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

    ……

    林黛儿醒来的时候,发现天sè已经亮了,自己已经躺在一间屋子内,身上甚至盖着被子。

    林黛儿吃了一惊,坐起身来,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衣衫齐整,就连自己那把刀也放在旁边,这才松了口气,扭头看去,只见鲁天佑坐在一张椅子上,此时正趴在桌上睡觉,桌上一盏油灯兀自灯火跳动,窗外已经透进了亮光来。

    她坐在床上,呆了许久,昨夜的噩梦依然在脑中不停地浮现,她只希望那是一场梦,但是心里却明白,那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鲁天佑行走江湖,谨慎小心,便是睡着了,那也是睁着一只眼睛,听到动静,已经醒来,见林黛儿坐在床边,道:“黛儿,你可醒了。”

    林黛儿神情黯然,问道:“咱们这是在哪里?”

    “在一处镇子上,这是一家客栈。”鲁天佑站起身,道:“你饿不饿,我去找吃的。”

    林黛儿摇摇头,又问道:“石场……石场那边……!”

    鲁天佑神情也黯然下来,道:“他们离开之后,我回去了一趟,老幼都被押走,其他人……都没能活下来……!”说到这里,他恨恨地挥了挥拳头。

    林黛儿眼圈又是一红,黯然闭上眼睛。

    鲁天佑叹了口气,道:“黛儿,不要再伤心了。”

    林黛儿睁开眼睛,迷茫道:“天佑哥,咱们,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咱们去救出他们?”话一出口,苦笑一声,知道仅凭二人之力,绝无可能成功。

    鲁天佑也是神情凝重,并没有说话。

    林黛儿随即想到什么,道:“仇如血……咱们一定要找到他,将他碎尸万段。”

    鲁天佑叹道:“黛儿,如果真是仇大……仇如血出卖了咱们,那全都是我的错。是我轻信了他,我……我罪该万死!”随即握紧拳头,冷声道:“一定要找到他,如果真的是他出卖咱们,我必要取他的人头。”

    两人沉默一阵,相顾无言。

    “咱们要联络上道门。”片刻之后,鲁天佑才道:“歃血会已经毁了,咱们只能找寻道门,让他们相助咱们。”

    林黛儿柳眉锁起,道:“天佑哥,咱们……咱们谁也不求,去京城,等待时机,刺杀jiān贼。”

    鲁天佑微一沉吟,摇头道:“黛儿,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如今歃血会只剩下了你我,义父他们的大仇,只能由我们去报,在得报大仇之前,咱们每一步都要小心,绝不能意气用事,枉自送命。”顿了顿,道:“咱们想办法先救出二叔和五哥,有他们在,再共商大计,可是要救出他们,咱们只能去找道门相助。”

    林黛儿冷笑道:“咱们歃血会人多势众的时候,他们也不曾出手相助,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他们……更不会帮助咱们?”

    鲁天佑道:“凡事都要试一试。”

    林黛儿道:“就算咱们想去找他们,可是往哪里去找?只有侯幕信和二叔知道怎样和他们联络,咱们……咱们没有却没有法子。”

    鲁天佑想了想,凑近过来,低声问道:“黛儿,义父临去前,可有对你说过什么话?又或者给你留下什么?当年义父与天公见过,他是不是给你留下了线索,你却不知道?”

第二九四章 私矿黑洞

    林黛儿想了想,摇头道:“父亲并没有说过如何联络道门。”忽然想到什么,眉头一紧,道:“不过……父亲倒是留下了一样东西。”

    鲁天佑眼睛一亮,道:“是否与道门有关?”

    “我也不知道。”林黛儿摇头道:“父亲并没有提起过。”

    “是什么东西?”鲁天佑追问道。

    林黛儿道:“是一块石头。”

    “石头?”

    “是!”林黛儿点头道:“红sè的石头,有些古怪,父亲临去前亲手交给我,让我好好收着,不要落入他人之手。我一直留在身边,只是瞧不出那石头究竟有什么古怪。”

    鲁天佑奇道:“红sè的石头?这还真是古怪。只怕与道门真有些牵连,或许找寻道门的途径,就藏在那块石头之上。”问道:“石头现在可在身上?”

    林黛儿低下头,很快抬起头,摇头道:“现在……现在已经不在了。”

    鲁天佑皱眉道:“不在?”

    “上次我们准备在泾河绑架乔明堂的老婆,用她换交换你和二叔,但是最后却被他们逃脱。”林黛儿眼中带着几分恼sè,“那时候我一心想着救出你们,没有留心石头,那天晚上才发现石头已经不见了,却不知道何时丢失。”随即自责道:“那是父亲临去前交给我的东西,叮嘱我要好好收藏,我却不小心将它遗失,我……我对不起父亲。”

    鲁天佑叹了口气,安慰道:“既然丢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用多想。”

    林黛儿想了想,忽地道:“不过我一直怀疑是被一个人得了去。”

    “哦?”鲁天佑道:“是谁?”

    林黛儿微一沉吟,摇头道:“或许是我猜错了。”心里却是浮现出楚欢的样貌,发现石头丢失之后,林黛儿也曾搜过楚欢,并无找到石头。

    但是后来想一想,自己平rì里都是小心谨慎,石头贴身放着,唯一一次丢失的可能,就是在江中与楚欢纠缠之时,那个家伙甚至扯下了自己的肚兜,她无法确定那红sè石头是被楚欢趁机取走,还是落入了江中。

    她只觉的那块石头平平无奇,其他人未必能看得上,楚欢也未必会将那块石头取走,十有仈jiǔ是落入了江中,但是却又不能完全肯定楚欢不曾拿走。

    其实楚欢在江中与她身体纠缠,固然是互博,但是她虽然年纪不小,却从不曾被男人那般碰过身子,偶尔回想起来,却也是有些脸红心跳。

    鲁天佑见唯一线索也已经没有,苦笑道:“看来想要找到道门,那是千难万难了。官府中多有高手,他们肯定也是在西山道找寻过道门的踪迹,他们人多势众,而且有官府耳目都不能查到道门的踪迹,咱们两个没有一丝线索,更难找到了。”

    林黛儿摇头道:“那倒未必!”

    鲁天佑见林黛儿若有所思模样,问道:“黛儿,你是否想到什么?”

    林黛儿道:“天佑哥,你说町谷石场是否是归官府所管?”

    鲁天佑一怔。

    “町谷石场就在陈县。”林黛儿缓缓道:“虽然地处偏僻,但是官府绝不可能不知道那里还有一处石场。黑水山被围困之前,侯幕信早早就得到消息,告诉了咱们禁卫军的动向,但是据我所知,禁卫军出兵围攻黑水山,隐秘无比,侯幕信又是怎么知道的?”

    鲁天佑显然觉得中间有疑。

    “侯幕信能够知道,或许是道门通告,而道门能够知道禁卫军的动向,我怀疑官府之中甚至是禁卫军中就有道门的人。”林黛儿神情严肃,“侯幕信不但事先告诉了敌人围攻黑水山的消息,甚至都将撤离的线路说的十分清楚,咱们退至町谷石场,更是侯幕信指明的地点,而且在仇如血出现之前,咱们在町谷石场一直都很安全,官府甚至没有任何人过来查探。”

    鲁天佑若有所悟,问道:“黛儿,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通州官府之中,也有道门的人?”

    “侯幕信曾经说过,天门道门徒遍天下,无孔不入,谁都有可能是道门门徒。”林黛儿道:“他这样说,固然是显摆天门道的无所不能,但却也说明天门道的人并非聚集在某一处,而是分散在各个角落,都有身份掩饰。官服的人也是人,他们就未尝没有道门门徒。”

    “你说的不错。”鲁天佑拍手道:“你们藏身町谷石场,却没有官府追查,只能说官府里有人保住了你们,而且那人的身份绝对不低,至少能够有手段隐藏町谷石场的形迹。”问道:“黛儿,你说……陈县的县令有没有可能是道门门徒?”

    ……

    ……

    陈县县令此时正跪在卫天青的脚下,连连叩头,颤声道:“统制大人,下官有罪,这上面记录的,并非全部石场,有一部分……有一部分并未记在上面。”

    林大人手中的石场清单已经燃烧起来,他随手就扔在陈冲的面前,只是十分淡然地看着陈冲,也不说话。

    清单烧起,那火光映照在陈冲脸上,让他的脸上一片惨白。

    他这下子搞明白,府城派人来,果真是为了调查石场,看来石场的徇私舞弊已经东窗事发,见到卫天青冷冷看着自己,坦白道:“卫统制,下官也是被逼无奈,下官身份卑微,上头的事情,下官……下官不敢过问的。”

    “你说的上头,又是什么意思?”卫天青缓缓道:“陈冲,你如实招来,我或许会向总督大人为你求情,但是你若还要隐瞒,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是死是活,你自己来选。”

    陈冲立刻道:“下官知道的,绝不敢隐瞒。”指着石场清单道:“两位大人,这份清单,乃是官面上的,是要向总督大人和朝廷禀明的清单。实际上陈县的石场,远不止二十七处,到底有多少,下官……下官其实也说不准。”

    “你是一县之尊,陈县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卫天青冷笑道。

    陈冲额头上和后背都已经流出冷汗:“陈县暴民出没,下官……下官这一年来身体也不大好,所以很少出门,许多的事务,都是由县丞处理。下官倒是知道,陈县有几处石场虽然都在开采,但是并没有记入文案,更没有向朝廷禀报。”

    卫天青皱眉道:“你们私自开矿?”

    “不是下官,下官绝没有那个胆子。”陈冲忙摆手道:“下官虽然是陈县的县令,但是石场的事务,从来都是不敢插手,石场素来都是由石矿署负责财务,而通州户部司则是派人打理石场的大小事务,石场的开采和管理,还有向外售卖,都是由……都是由户部司的人打理,石矿署的人只是偶尔视察一番。

    “你是说,那些私自开采的石矿,是石矿署和户部司联手搞鬼?”卫天青脸sè冷峻。

    陈冲到了这个份上,也顾不得其他,知道自己若真有隐瞒,那可是有掉脑袋的可能,回道:“下官也不敢肯定是他们搞的鬼,但是……但是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户部司曾经有人过来jǐng告过下官,私采石矿,县衙门不可记在文案之中,县衙门、户部司、石矿署三衙门的石场明细必须统一,如果出了差错,下官脑袋第一个搬家。”见卫天青依旧冷冷看着自己,忙道:“下官身份卑微,哪敢违抗,而且……而且每个月,户部司都会给下官送来一笔银子,每次都是七八十两银子,下官……下官一来财迷心窍,二来……二来也不敢和户部司和石矿署作对,所以……!”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林大人终于淡淡道:“你一个月便能得到七八十两银子,在他们眼中,连零头也算不上,一年下来,这零头都算不上的也有近千两银子,私采石矿,一年下来的收益,却不知有多庞大。”

    卫天青握拳道:“石矿署是朝廷为了监督地方,特别设置的衙门,本就是为了防止地方上私自采矿,徇私舞弊,想不到他们自己却是滚进浑水之中……!”他神情凝重,显得十分愤怒。

    “只要是猫,很难抵挡得住鱼腥的诱惑。”林大人淡淡道:“只是私采石矿的案子,回头自有乔总督派人彻查,我们要做的,并非调查私采石矿的案子。”

    陈冲闻言,顿时一怔。

    这两位大人明明是在调查私采石矿的案子,为何却不承认。

    卫天青道:“陈冲,我手里有一批人犯,先要借你们县衙大牢用一用。”

    陈冲忙道:“下官听凭差遣。”暗想:“有一批人犯?难道两位大人已经动手,抓捕了开采私矿的人?”

    卫天青吩咐完,问道:“你可知道町谷石场的情况?”

    陈冲摇头道:“下官所知不多,但是下官知道町山那边迟早会开采,心里还猜测是官矿还是私矿,就是现在,下官也还不知道町山已经开了石场。若是官矿,户部司便会通知县衙门办些手续,既然没有通知就已经开矿,那定然是上面开采的私矿。私矿招募开矿工,一直都是户部司的人负责,官矿招人,倒是有时候让我们县衙协同帮忙。”

    卫天青点点头,看向林大人,道:“町谷石场的乱党,看来与户部司有关联了。”

    陈冲暗暗吃惊,心道:“开矿怎地开出了乱党?”更是胆战心惊,若是牵连进私矿,罢官免职倒是免不了,将自己所存的积蓄打点出去,说不准xìng命还能保住,但是若被牵连乱党之中,那可就是必死无疑了。

第二九五章 网

    客栈之中,鲁天佑猜测陈县县令有可能是道门门徒,林黛儿立刻摇头道:“不会。陈县县令虽然是一县之尊,但是陈县的石场并不归属县衙门管辖。按照侯幕信的说法,朝廷似乎专门设立了一个衙门,叫……叫石矿署,石场开采,都是由石矿署和户部司一同管理。”

    当初侯幕信带着众人撤到町谷石场,林黛儿之前对石场毫不了解,听侯幕信让大家扮成采矿工,为了安全,少不得向侯幕信询问几句,对石场这才有了几分了解,知道石场不归属县衙管辖,而是另有衙门管理。

    当时林黛儿只觉得道门确实能耐不小,此时细细回想起来,却感觉能够在石场藏身而不露痕迹,这后面肯定不简单,或许正如自己所想,天门道徒已经发展到官府之中。

    鲁天佑道:“莫非道门的人,就在石矿署活着户部司之中?”

    “石矿署管理财务,可能xìng小一些。”林黛儿道:“户部司却管理开采和售卖,招募采矿工据说也是由户部司负责。”

    “那么一定是户部司有道门的人。”侯幕信若有所思道:“能够让咱们隐匿在町谷石场而不露痕迹,恐怕也只有户部司的高官可以做到……黛儿,那批武器如今藏在何处?”

    林黛儿摇头道:“具体下落,我现在也不知晓了。”

    鲁天佑一怔。

    “我们将那批武器装备撤到距离黑水山不到十五里的地方,按照侯幕信所言,全都放置在一片树林里。”林黛儿解释道:“他说会有人接应,不用再去管。当时我们要应对禁卫军,也就按他之言去办,将兵器都运到了指定的地方,后来那批兵器就没了下落,我猜想肯定是道门的人接应走了。”

    鲁天佑道:“如此看来,想要联络上道门,咱们便需要往通州城去一趟了,打探户部司的情况。”犹豫了一下,道:“黛儿,此行凶险未知,你留在这里等候,我独自去通州城打探一番,看看有没有机会与道门的人联络上。”

    林黛儿却已经拿起靴子穿上,道:“你觉得我会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鲁天佑勉强一笑,道:“也罢。不过咱们还是换一身打扮去通州,这个样子可不成。”

    ……

    ……

    县衙大牢,陈冲看着禁卫军带来的老弱妇孺被关进大牢之中,擦了擦额头的汗,并不知道町谷石场已经发生过异常残酷厮杀的他,实在弄不明白为何乱党都只是一些老弱妇孺。

    送来囚犯的是郭阳,郭阳虽然只是禁卫军的郎将,但是身份绝不比陈冲低,陈冲依然是卑躬屈膝,惶恐不安。

    “陈大人,请吧!”陈冲见到乱党都被关入大牢,正要领着众人出去,忽听得后面传来郭阳淡淡的声音,忙道:“大人请,大人请!”

    他只以为郭阳是在与他客气,回过身,却发现一名禁卫军士兵竟是拉着一闪牢门,郭阳站在一旁,手按刀柄,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陈冲心中“咯噔”一沉,颤声道:“大人……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郭阳淡淡道:“统制大人有令,请陈大人在这里歇息一阵子,你放心,不会饿着你!”

    陈冲还想说话,但是看着郭阳冷峻面孔,还有那握刀的手稳定而有力,叹了口气,规规矩矩走进了大牢之中。

    郭阳走出县衙大牢之时,卫天青就在外面等待,上前拱手道:“大人,已经办妥。”

    “我留下二十个人,归你带领,就留在这里。”卫天青道。

    军令如山,郭阳不问为什么,只拱手称是。

    此时天sè已经亮起来,一人快步过来,却是陈县县尉,跪倒在地,禀道:“大人,县衙的马匹都已经归拢起来,总共是二十八匹马。”

    卫天青点头道:“很好,你留在这里,听候郭郎将吩咐,此事过后,本将会禀明总督大人,为你请功。”

    “小的不敢居功。”县尉心中美滋滋的,“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卫天青满意点头,从县衙后门出来,县衙后面,人马正在整备,在石场得了一部分马匹,再加上县衙凑上来的,倒也有六七十匹骏马。

    卫天青出来,向费郎将吩咐道:“费郎将,本将与林大人先行赶往通州,你率人随后跟上。”

    费郎将拱手称是。

    林大人此时已经上马,包括楚欢在内的六七十名禁卫军此时也翻身上马,林大人一抖马缰,飞马驰出,身后很快响起轰隆隆的声音,海浪般卷过长街。

    陈县距离通州不算近。

    一群人马纵马飞驰,马不停蹄,中午时分,才在半道上短暂歇息,食用干粮。

    卫天青见到楚欢坐在路边,走近过去,从怀中掏出一只小酒袋子,饮了一口,递给楚欢,轻声道:“楚兄弟,还在想着昨晚的事情?”

    楚欢摇摇头,脸上神情却颇有些凝重。

    卫天青问道:“那是有什么心事?”

    “卫大哥,小弟冒昧问一句,此去通州,是否是因为查到了一些什么?”楚欢压低声音道。

    卫天青犹豫了一下,终于轻声道:“町谷石场藏匿乱党,我和林大人已经查知与户部司有牵连,此番去往通州,是要迅速将通州户部司司曹控制住。”

    “卫大哥是怀疑户部司有乱党同谋?”楚欢依然是凝重之sè。

    卫天青点点头,道:“这应该是错不了。控制住户部司,揪出司曹,有林大人在,定能将隐藏在通州官府的乱党一网打尽。”又低声道:“此事只能速办速决,不能耽搁,若是晚了一步,被户部司的乱党得到风声,恐怕他们会逃脱。”

    楚欢微微点头,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卫天青感觉楚欢心中必有所虑,问道:“楚兄弟,你是否有什么话想说?”

    楚欢犹豫了一下,看着卫天青,正sè道:“卫大哥,小弟冒昧说一句,如果此时径直去控制户部司,只怕更要打草惊蛇。”

    “此话怎讲?”卫天青皱眉道。

    楚欢既然开了口,也就不隐瞒,道:“卫大哥可还记得那批兵器?”

    “自然记得。”卫天青道:“只是在町谷石场并没有找到那批武器装备的下落,却不知他们藏匿到何处。不过如果能从户部司揪出乱党,那批兵器的下落想必也能水落石出。”

    楚欢心中暗叹。

    卫天青武功不弱,练兵有方,但是真要论起权谋诡计,却似乎还是弱了一些。

    “卫大哥,上次咱们前来通州,有一个人凭空失踪,可还记得?”

    卫天青道:“你是说通州营千户段荀?”

    “是。”楚欢点头道:“据通州知州赵大人所言,段荀控制着通州的关卡路口.交通,在通州地面上的货物车辆,都是在段荀的掌控之中。只不过此人后来突然失踪,甚至预谋毒害赵大人……!”

    卫天青皱起眉头,他似乎感觉到一些什么,但是却又发现脑子有些乱,一时间竟是理不出头绪,轻声道:“楚兄弟,你或许不知,神衣卫孙百户不久前已经来到通州,调查那批兵器和段荀的下落,但是直到今rì,却杳无音讯,也如同失踪了一般……!”

    “那就更古怪了。”楚欢道:“大批兵器可以通过通州的各道关卡进入黑水山藏匿,负责掌控通州关卡隘口的段荀却突然失踪,前来调查的孙百户不见踪迹,乱党可以堂而皇之地藏在町谷石场不被发现,户部司似乎也卷入进来……卫大哥,这么多怪事连在一起,事情可就不简单了。段荀若是与乱党没有牵扯,断不会放着千户之位不要突然消失,如果说户部司中也有人与乱党有牵扯,那么户部司与段荀就很有可能有关联……只是整个通州,真的只有段荀和户部司与乱党有牵连?是否还有其他衙门也存在乱党同谋?如果此时去查户部司,会不会打草惊蛇?”

    卫天青听楚欢这样一说,便觉得事情大不简单。

    便在此时,远处的林大人已经翻身上马,那个意思便是说让众人上路。

    卫天青急忙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随即便见到林大人又下马来,跟着卫天青走到了楚欢身边,三人却是与众人拉开一段距离,在说着什么。

    李宗全也在这群人之中,见到楚欢与卫天青和林大人在一起,脸sèyīn沉,冷哼一声。

    卫天青此时却是将楚欢的疑虑告诉了林大人,林大人面无表情,微一沉吟,才向楚欢问道:“你是说,通州官府,不仅仅是一个户部司卷入进去?”

    楚欢道:“卑职不敢胡乱猜测,但是既然大人查知户部司有问题,那就不能排除通州其他的衙门没有问题。”

    林大人背负双手,又沉吟一阵,终于道:“看来事情比我想的还要复杂,这通州……有一张网。”

    卫天青皱眉道:“如果真的有一张网,那么编制这张网的又会是谁?”

    林大人凝视楚欢道:“楚欢,你觉得会是谁?”

    “卑职不知。”

    “你心里一定有想法。”林大人道:“昨夜你违抗军令,本来回到府城,我是要让乔总督重加处置,不过如果你真的能将功赎罪,我给你机会。”

    楚欢平静道:“卑职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谁是乱党。”

    “我不需要证据。”林大人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你心里想到谁,尽管说出来,便是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楚欢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如果真的能在通州编出一张网,他便需要控制各个衙门的能力,这样的人,在通州并不多!”

    卫天青忍不住道:“难道是通州知州赵广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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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枭介绍:
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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