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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七六章 接头

        梁上君子苦不堪言,却又不敢说没空,楚欢却已经坐在旁边,笑眯眯问道:“兄台贵姓?”

    “这个……那个……!”梁上君子犹犹豫豫,但是感觉到那寒冷的匕首似乎在自己的咽喉处噌了噌,无可奈何,只能道:“小姓司空,阁下贵姓?”

    “我姓楚。”楚欢笑盈盈道:“司空兄似乎对青花瓷很感兴趣,是否平rì里喜欢收藏古董?”

    梁上君子被那匕首弄得发毛,也不敢拉那瓶子上来,只能苦笑道:“靠这混碗饭吃。兄弟,大半夜的,别闹了,快把刀子拿开,有什么事情,咱哥儿两好商量。”

    楚欢微微一笑,道:“那好,我也不耽搁司空兄。司空兄,问你两个问题,只要答对了,你大可以安全离开这里。”

    梁上君子忙道:“什么问题?”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来盗取青花瓷瓶?”楚欢盯着梁上君子的眼睛,说话间,将那蒙着鼻子和嘴巴的罩巾扯下来,露出一张长着八字须的脸,脸部瘦削,双目看上去倒也jīng明,“我相信司空兄应该不会是自己需要这只瓶子。” . .

    梁上君子尚未说话,就感觉脖子上那匕首紧了紧,听到楚欢善意的提醒,“司空兄,答题之前,一定要三思再回答,我这个忍耐xìng很差,容易激动,你一旦答错了,我激动起来,手儿这么一抖……!”他的手果真抖了一下,竟已经划破了梁上君子丝丝皮肉,渗出一丝丝鲜血,梁上君子已经感觉到皮肤上有液体流出,胆战心惊,失声道:“别……是别人出银子让我来的。”

    楚欢笑道:“花银子让你来?”

    “有人找上我,愿意出一千两银子买一只花瓶。”梁上君子感觉自己已经处在生死之间,立刻涌出了坦诚之心,希望以此感化楚欢:“他给了我一份行辕的地形图,我拿给你看……!”司空君子正要伸手去拿,楚欢却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自己探手往他怀里去,摸到一件东西,拿出来看,果然是一份图纸,这份图纸将行辕的地形完全勾勒出来,甚至自己住在哪处,都清晰地标明出来。

    “第二个问题,是谁花银子请你过来盗取青花瓷瓶?”楚欢轻声问道。

    司空君子毫不犹豫道:“我不知道!”

    “是条汉子。”楚欢点头,眼中显出赞叹之sè,“原来阁下是个硬骨头。”

    “不是,不是。”司空君子急道:“兄弟,你先别动手,我是说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楚欢皱眉道:“这倒奇怪了,你都不知道那人是谁,却又如何为他做事?”

    司空君子解释道:“今天下午,有人找上我,让我盗取一件东西,承诺只要瓶子到手,便会拿出一千两银子来。我当时觉着奇怪,以为他要盗取的是珍贵古董,但是他将这青花瓷瓶的样子话给我看,告诉我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他只是想要瓶子而已,我们这一行,能不多问就不多问,只要拿银子就好。他付了一百两银子的定金,等我拿到瓶子,便用瓶子去换取剩下的九百两。”见楚欢皱着眉头,忙道:“我说的没有一句假话,这都是真的,我到现在都奇怪,瞧那瓶子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值一千两……!”

    楚欢面无表情,盯着司空君子的眼睛,片刻之后,才问道:“找你的那人,是什么样子?”

    “很普通的一个人。”司空君子道:“瘦瘦的,我和他在一起只有片刻时间,成交了生意,他便匆匆离开。”

    楚欢这才道:“那你拿到瓶子之后,如何找他?”

    司空君子为难道:“行有行规,兄弟,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我还要在这行混下去,有些规矩不得不守,你就别难为我了。”

    楚欢叹了口气,问道:“你可知道这下面住着什么人?”

    司空君子摇摇头,“住在这里的,应该都是当官的吧?”

    “不错。”楚欢微微颔首,“这下面住着的,是从京城里来的钦差。”

    司空君子一怔,楚欢已经接着道:“钦差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他若是知道有人半夜三更在他屋顶盗取东西,你可想过下场?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但是我要让你明白,只要我声音再大一些,下面那位钦差一定会听见,如果你被抓,你可想过你犯了什么罪?”

    司空君子额头冒冷汗,“偷了他一只瓶子,他总不会要了我的xìng命吧?”

    “你还真是说对了。”楚欢叹道:“京城里的大官,脾气都臭的很,杀人从来都不手软。你说你只是偷一个瓶子?你想的也未免太简单,半夜三更,躲在钦差的屋顶上,就算你只想偷件东西,却也一定会被治成行刺之罪?行刺之罪,你该懂了吧?”楚欢一只手做刀状,做了个砍脑袋的姿势,司空君子顿时感觉后背发凉,全身一阵冷汗。

    楚欢往下面洞口看了看,终于道:“你有行刺之罪,我抓你有功,司空兄,对不住了。”张口作势要叫,司空君子已经连珠炮似地道:“福泉茶馆,明rì福泉茶馆一开门,我就带着瓶子去福泉茶馆等他,他到时候会带着银子去换取这只瓶子。”

    楚欢含笑点头,低声道:“阁下一片坦诚,我自然不能不够意思。我与司空兄一见如故,不知司空兄可愿意与我做个朋友?”

    司空君子尴尬道:“高攀了!”

    “如此说来,司空兄是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大侠不嫌弃,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好,司空兄果然是xìng情中人,痛快。”楚欢含笑道:“司空兄,从今以后,你我就是朋友,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

    司空君子只能客气道:“楚兄rì后若有用的上的地方,也尽管开口。”

    “好。”楚欢和气道:“司空兄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正有一件事情想要司空兄帮忙,咱们是朋友,司空兄一定不会拒绝。”

    司空君子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

    ……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突然降临到太原府,晨光之中,天空中飘荡着洁白的雪花,这是今年的初雪,初雪降临,黎明纷飞。

    福泉茶馆座落于太原城东,其实算不得什么好地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处茶馆,行人逛街累了,往这茶馆里一坐,泡上一壶茶,来几碟小点心,听着茶馆里说书人说的野史趣闻、鬼狐jīng怪、今古奇案,也确实是一个消遣的好地方。

    福泉茶馆开的很早,虽然茶馆的生意都是晌午时分最为红火,但是做生意的从来不怕早开门,说书的艺人还没到,司空君子却已经到了。

    他手中拿着一只木制的盒子,当福泉茶馆开门时,他便是店中的第一个客人,外面还在纷纷扬扬飘着雪花,店伙计将司空君子迎入茶馆内,司空君子就在靠着大门的一处桌边坐下,将那木制盒子放在脚边,让伙计上了一伙滚烫的热茶,来了两碟点心,便六神无主却又十分焦虑地等候着。

    他时不时地用手往自己的腹部按去,眼眸子深处,时不时地划过恐惧之sè。

    自己认识的那位新朋友,果然是心狠手辣,害怕自己不听话,竟然让一种奇怪的虫子在自己的手臂上蛰了一下。

    那怪虫呈绿s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位楚朋友很明确地告诉他,事成之后,解药立刻送上,一旦出现变故,那么毒xìng侵入全身,特别是五脏六腑,将会慢慢溃烂。

    司空君子心中不停地诅咒自己认识的新朋友不得好死,他甚至已经隐隐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已经在溃烂。

    他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和自己的交易的人早些出现,完成自己那位朋友交付的任务,早些拿到解药才好。

    他知道自己的新朋友肯定就在附近,但是他却并不知道新朋友到底藏身何处。

    他当然不知道,楚欢此时对他的动静可说是了如指掌,就在福泉客栈斜对面的一家酒楼上面,楚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司空君子的举止,他一目了然。

    外面雪花纷飞,街道上已经积下了薄薄的一层积雪。

    楚欢身着一身很普通的棉袍,头上戴着棉帽,并不如何起眼。

    司空君子桌上有茶有点心,可是他此时却无心食用,楚欢桌上有酒有菜,就着小酒吃着小菜,有滋有味,大冬天的早上,喝上几杯酒,身上却也是十分的暖和。

    时间流逝,楚欢沉得住气,司空君子却沉不住气,他坐立不安,与接头之人约定的时间早已经过去,却迟迟不见对方到来。

    难道是对方后悔了?一千两银子就为了一个青花瓷瓶,那是在有些匪夷所思,难道对方觉得不合适,又突然反悔?

    但是对方既然已经付了一百两银子的定金,难道就任由这一百两银子打水漂?

    司空君子坐立不安,街上的行人却已经多起来。

    楚欢也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在酒楼等了一个多时辰,从福泉茶铺门前经过的每一个人,楚欢都是毫不放过,仔细观察。

    他确信司空君子并没有撒谎,但是赴约之人,迟迟不来,难道对方发现了什么?

    楚欢眉头微锁,正在此时,却听得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楚欢扭头看去,却见到一人正从楼下上来,见到那人,楚欢脸sè微变,眼中划过吃惊之sè。

第七七七章 洞主

        楼梯口处,一位身着棉袍的男子正缓步上来,他头上戴着皮帽,国字脸,长相不赖,人高马大,眉宇间甚至带着英气,但是此时他脸上却是一副愤然之sè,也没有注意到窗边的楚欢,径自往旁边的一张桌子坐下,抬手摘下自己的皮帽子,随手丢在桌子上,沉声道:“伙计,拿酒过来。”

    楚欢不动声sè,心中却是颇有些吃惊,这突然上楼的男人,楚欢竟然是一眼就认出来。

    他记得清楚,当初在通州城,他见到化装成卖鱼人的林黛儿,当时一时心软,放过林黛儿一次,那一次林黛儿并非独自进通州城,有一名男子化装成卖鱼人,与林黛儿一同出现在通州城。

    楚欢一眼就认出,刚刚上楼这人,竟豁然是林黛儿的那位同伴。

    楚欢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此人,他知道林黛儿的歃血会几乎是全军覆没,只有极少数人幸免于难,林黛儿是其中之一,这男子自然也是歃血会的人。. .

    男子出现在这里,那是否表明林黛儿也在太原城?

    楚欢并不知道这男子叫鲁天佑,而鲁天佑也想不到自己一上楼,便已经被人认出来,他坐在椅子上,气sè很不好,等到伙计送了一壶酒上来,他伸手便抢过酒壶,打开壶盖,仰首直灌,如同饮水一样,伙计从没有见过有人这般喝酒,站在旁边发呆。

    鲁天佑一壶酒瞬间便即见底,见到发愣的店伙计,怒道:“还不去拿酒,拿坛装的。”摇了摇手中的酒壶,“这算什么?”将那酒壶丢在地上,顿时便被砸碎。

    伙计吃了一惊,却没有立刻离开,小心翼翼道:“客官,你……!”

    鲁天佑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元宝放在桌子上,冷笑道:“是怕我不给你酒钱?你看看这够不够?”

    伙计不敢再说,急忙下去拿酒。

    楚欢大是疑惑,这鲁天佑看来是肝火旺盛,这才一壶酒下毒,怎么就感觉是在发酒疯。

    他将目光投向斜对面的福泉客栈,瞧见的依然是坐立不安的司空君子,楚欢心中叹了口气,都到了这个时候,看来对方是不会再来了。

    鲁天佑的心情显然是很不好,yīn沉着脸,伙计又送来两坛酒,鲁天佑并没有花多少工夫,便即将两坛酒解决,楚欢倒是惊奇于鲁天佑的酒量。

    他斜眼看过去,鲁天佑明显已经带着醉意,起身来,似乎是专程为了过来饮几杯酒,留下了那一锭银元宝,摇摇晃晃便往楼下去。

    伙计见到桌上的元宝,瞧见鲁天佑要离开,终是叫道:“客官,这账钱还有余……!”

    鲁天佑已经走到楼梯口,也不回头,只是一甩手臂,带着几分醉意道:“你留着rì后买棺材……!”摇摇晃晃下楼去。

    伙计见鲁天佑下楼去,冲着楼梯口吐了口唾沫,轻声骂道:“你全家才要棺材呢。”

    “每个人都需要棺材,只是早晚而已,死的时候能有具棺材容身,对很多人来说已经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伙计话声刚落,身边响起一个声音,伙计吃了一惊,却见到一人已经从自己身旁走过,他急忙回头,见到离开的是窗口的那位客人,桌上放着碎银子,足以结账。

    楚欢跟着鲁天佑出了酒楼,保持一段距离,鲁天佑甚至缓慢地顺着长街向东边行去,楚欢混在人群中,将帽檐往下拉了拉,紧了紧棉袍,跟在后面。

    鲁天佑出现在太原,楚欢断定林黛儿十有仈jiǔ也在太原,他不知道鲁天佑为何独自在这边喝闷酒,但是他隐隐感觉到,林黛儿和她的同伴出现在太原城,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只觉得,太原的情况,是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jīng彩了。

    寒风刺骨,鲁天佑行出一段路,似乎也被冷风吹醒几分,停下脚步,四下里看了看,楚欢已经背过身,鲁天佑这才继续向前行,步子明显加快了一些。

    到了街头,拐到另一条街道上,这条街上的行人便少了不少,楚欢将距离又拉长了一些,稀稀落落的行人,让这条街比起刚才那条街要冷清不少。

    陡然之间,楚欢感觉到鲁天佑的脚步变的更加快速,当下也加快速度,紧跟上去,他不确定鲁天佑是否察觉到什么,到得一条巷子口,鲁天佑回头看了一眼,楚欢却已经低下头,似乎只是路人,鲁天佑闪身转进那条巷子,楚欢快步跟上,便要到得巷子口,却听得身后有人叫道:“楚欢,你怎么在这里?”

    楚欢一怔,回过头,却见到街道上来往有十几号人,目光扫过,却并无人看着自己。

    他皱起眉头,这十几人看上去都只是路人,并无异样,楚欢且不理会,转到巷子口,往里面瞧去,却已经不见了鲁天佑的踪迹。

    楚欢心中冷笑,回过头来,方才那一声叫唤,明显是有人故意拖延自己,可是街上这稀疏的行人,看上去都只是普通人,刚才那一声叫唤,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叫出,楚欢却万难判断出到底是谁喊了自己一声,但是有一点楚欢可以确定,那人直呼自己的名字,即使自己不认识对方,对方也必定认识自己,莫非自己如此小心谨慎,行踪却还是被人盯上了?

    鲁天佑已经消失,楚欢自然不会继续找寻,他顺着原路回到酒楼前,见到司空君子依然在茶馆之中,楚欢皱起眉头,这下子终是确定,与司空君子碰头之人,那是绝对不会再来了。

    刚才自己跟踪鲁天佑,如果对方是调虎离山之计,那么此时定然已经与司空君子碰头,既然这样的大好机会都不曾出现,那只能说明对方已经放弃了这次接头。

    ……

    ……

    安邑道多山水,chūn夏时节,山明水秀,处处是景,冬rì一到,也别有一番风景,方圆二百多里的大祁蒙山,此时宛若披上了一层白纱,远远望去,连绵起伏的大祁蒙山雄壮威武,几可入画。

    大祁蒙山脉的主人是鬼方人。

    大祁蒙山位于太原城北面,距离太原城两百里地,已经是处在安邑道昆州境内。

    鬼方人当初几乎是倾家荡产,买下了大祁蒙山,自此之后,大祁蒙山成了他们落脚之所,多少年来,他们依靠着这座山脉,一代一代地生存下来。

    大祁蒙山群山起伏,大大小小有四五十处山峰,山峰有大有小,当年鬼方十六位大富豪倾家荡产,买下了大祁蒙山,而这十六姓得到大祁蒙山后,按照比例划分了区域,如今居住在大祁蒙山的鬼方人,老老少少加起来已经超过一万三千人。

    鬼方人在中原处于弱势,所以素来都是极其团结,上下齐心,十六洞洞主各自管理自己的区域和族人,而所有的鬼方人,都有着他们共同的首领,那就是鬼方的鬼主。

    冬雪皑皑,覆盖着大祁蒙山,远望煞是好看,但是对于鬼方人来说,冬季是他们最大的敌人,而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白皑皑的大雪。

    大雪降临,也就代表着所有的鬼方人只能住在自己的木头房子里,坐吃山空。

    大雪封山,甚至不能出门,因为在白皑皑的雪地之下,很有可能就藏着诸多的陷阱。

    这些时rì以来,鬼方人一直等待着从太原城运送过来的粮食,他们rì出而作,rì落而息,辛勤劳作,就是为了能够用自己双手劳作的果实能够换取足以让他们生存下去的粮食。

    往年这个时候,冬季的粮食已经运到,可是这一次已经超过时限快两个月,粮食兀自不能抵达,许多家庭已经出现了饥荒。

    洞主们几乎每天都会派人打听鬼主的消息,鬼主为了粮食,亲自下山去往太原城,与官府交涉,可是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迟迟不得音讯。

    鬼方人不轻易下山,虽然他们如今也属于大秦子民的一份子,但是中原人从始至终对他们都是十分的排斥,甚至于对他们一直充满着敌意,他们不愿意与中原人发生冲突,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自己的土地,老老实实过rì子。

    易谷思是大祁蒙山十六洞洞主中,仅次于首领鬼主赫溪谷的第二号人物,他的族人在鬼方人中最多,但是鬼方人选举鬼主,从来都不是以族众的数量来评定,而是以智慧和威望。

    易谷思的木屋很大,他年近五旬,一身兽皮衣裳,屋子里生着火,脖子上挂着大项链,上面也是串着诸多的木雕。

    大祁蒙山因为早年的滥猎,猎物已经变的十分稀少,鬼方也一度禁止族人打猎,除非是鬼主下令组织进行狩猎,平rì里谁要是私自猎杀,必会受到族中的惩处。

    每年鬼方人会举行三到四次狩猎,猎取的猎物,会分配给族人,每个人获得的肉食并不多,都会晒制成肉干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对于鬼方人来说,他们年复一年最担心的事情,便是出现断粮的情况,曾经并非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惨剧,一个冬天,鬼方人因为缺乏粮食,饿死了数百人,这成为了鬼方人心中的噩梦,也一直以此jǐng觉。

    洞主易谷思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他手里拿着酒碗,已经是一碗酒下肚,想要再斟一碗,但是拿起酒坛,份量极轻,知道里面的酒也不多,终是将酒坛放下,走到屋门前,望着漫山的白雪,愁容满面。

    鬼主不在,作为鬼方人第二号人物,他不但要为本家着想,还要为上万名鬼方人的生存着想,鬼方人辛苦半年,将货物已经送出去,可是对方却没能如约将鬼方人赖以过冬的粮食送过来,这让鬼方人面临着险峻的困境,同时也让易谷思心中充满了极大的愤怒。

    中原人不可信,易谷思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

第七七八章 趁虚而入

        大雪纷飞,易谷思站在门前许久,忽听得踩踏积雪的脚步声响起,只见到不远处正有十几个人往这边过来,其中大部分都是身着兽皮衣裳的鬼方人,但是易谷思却也瞧见,人群之中,夹杂着几名身着锦袍的中原人。

    易谷思皱起眉头,在大祁蒙山,很少见到中原人的身影,这大雪之rì,突然来了几名中原人,这让易谷思顿时戒备起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的小弯刀。

    “洞主,简洞主来见。”在前领路的一名鬼方大汉远远叫道,手中拿着钢叉,背负弓箭,他话声刚落,身后已经出来一人,老远就像易谷思挥手道:“易谷思,我的老朋友,是我!”

    易谷思本来神情肃然,听到那人声音,脸上的戒备之sè消去,显出欢喜之sè,快步迎上去,踩着积雪“嘎吱嘎吱”响,大声道:“简忽,你怎么来了?是否被你那娘们赶出家门,跑到这里来避难了?”

    简忽哈哈大笑,上前来,靠近过后,一拳打出来,易谷思也几乎同时出拳,拳头力气都不是很大,打在对方的胸膛,随即抱在一起,易谷思已经笑道:“快进屋子,里面生着火,还有半坛子烈酒,你若是晚来片刻,可就享受不到了。”

    简忽故作怒道:“若是到了你的山头喝不上酒,我便将你这木房子一把火给烧了。”说笑间,易谷思已经携着简忽进了屋子,刚进到屋子,简忽这才想起什么,转过身,向身后的几名中原人道:“几位,这位就是易谷思洞主!”

    易谷思已经皱眉打量那几人,只见共有三名中原人,当先一人年过四旬,一绺青须,看上去倒也是仪表堂堂,脸上带笑,见到易谷思神sè,已经拱手笑道:“易谷思洞主,久仰大名,今rì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易谷思并不喜欢这种文绉绉的交流方式,皱着眉头,向简忽问道:“这是你的朋友?”

    简忽笑着点头道:“是我们共同的朋友。”

    易谷思不置可否,他对中原人素无好感,但是看在简忽的面子上,自然不好将此人赶走,进了屋内,这中年人跟着入屋,另外两名中原人却是站在门前,并不进去。

    进得屋内,在火堆边坐下,易谷思开门见山问道:“简忽,你山里的粮食还有多少?”

    简忽叹道:“撑不过冬天,冬天不到一半,我们的粮食就会完全断绝,而且还是在我们极其节省的情况下。如果没有粮食,一定会饿死很多人。”

    易谷思叫人拿过酒碗,将那半坛子酒拿过来,斟了三碗酒,这才道:“我前两天已经派人去了太原打听鬼主的消息,人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鬼主如今情况如何。”

    简忽的神sè立刻严峻下来,他正准备饮酒,此时却缓缓放下碗,问道:“易谷思,你这边还有多少粮食?”

    “比你那边更加困难。”易谷思皱眉道:“粮食最多还能维持二十天,二十天之后,就只能动用储存的干肉,干肉最多也就支撑五六天而已,只要干肉用完,我们就只能吃着大雪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简忽问道:“等着鬼主回来?”

    易谷思皱眉道:“不这样又能如何?难道你老兄还会带人去抢?”

    简忽这才端起酒碗,饮了一口,放下酒碗道:“如果不是黄达客过来,我还真准备过来找你一起下山抢粮食。”

    “黄达客?”易谷思看向那中原人,达客的意思,就是好朋友,当鬼方人将一个外人称作达客,等若将对方当成自己人,是可以信赖的朋友,简忽称此人为达客,也就等若对这名中原人十分信任,关系不浅,重新打量那中原人几眼,终于问道:“他是谁?”

    中原人气定神闲,刚才易谷思和简忽说话,没有理会他,他也不骄不躁,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此时听得易谷思动问,瞧了简忽一样,见到简忽正要说话,抬起手,示意简忽由自自己回答,向易谷思含笑道:“在下黄知贵!”

    易谷思先是一怔,眼中显出吃惊之sè,瞬间站起,已经拔出腰间的小弯刀,刀锋前指,简忽已经厉声道:“易谷思,你要做什么?”

    “简忽,我倒想问你,你要做什么?”易谷思怒道:“我们如今的处境,都是由谁造成,难道你不清楚?他欺骗了我们,你为何还要与他在一起,你应该一刀砍下他的脑袋。”对着黄知贵怒目相向,冷笑道:“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过,今rì死在这里,可不要怨我们!”

    简忽沉声道:“易谷思,你先放下刀,黄达客今rì前来,就是为了向你解释一切。他如果欺骗我们,又怎会自投罗网,送上门来任你屠杀?他更不会送来我们紧缺的粮食。”

    “你说什么?”易谷思眉头紧锁,有些疑惑,但是却并不收刀。

    简忽道:“易谷思,你可知道鬼主如今的情况?”

    “莫非你清楚?”

    “我当然清楚。”简忽沉声道:“鬼主如今在官府的手里,他们已经将鬼主抓进了大狱。”

    “什么?”易谷思赫然变sè,“鬼主被抓起来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黄知贵神情肃然道:“易洞主,简洞主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赫溪谷鬼主,被官府抓进了刑部大狱,遭受了极大的侮辱。”

    易谷思声若猛虎,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忽已经接过易谷思的刀,肃然道:“鬼主为了粮食,与官府发生了冲突,官府便说鬼主想要谋反,将他抓进了大狱之中。黄达客在官府中还有眼线,得知大狱里的人对鬼主动了刑,逼迫鬼主承认他要谋反,除了鬼主,赫骨和随行的两名兄弟都已经被抓起来,如今他们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易谷思紧握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突,盯着黄知贵,冷笑道:“这都是你得到的消息?”

    “并非黄达客一人。”简忽道:“我也派人去了太原城打听,鬼主确实在刑部司衙门与官府发生了冲突,而且后来有人看到,刑部的衙差将鬼主一行人抓走。”

    易谷思缓缓坐下,他是鬼方的第二号人物,虽然脾气火爆,但是此时也明白,真要发生这种事情,自己就担负着上万鬼方人的命运,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黄知贵叹道:“易洞主或许知道,如今天下百姓生灵涂炭,暴君为了成仙美梦,不顾百姓死活,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东南的百姓已经不堪朝廷的压迫,揭竿而起。黄某的叔叔,也就是安国公,为此一再进言,要皇帝减轻赋税,于民休养,可是暴君一意孤行,他的所作所为,就是他的亲生儿子汉王殿下也是心存不满,家叔与汉王殿下为了天下百姓,准备在京中发生政变,将暴君掀翻下来,可惜功亏一篑……!”说到此处,神情凝重,摇了摇头。

    “你们中原人之间的争斗,与我们无关。”易谷思冷笑道:“我们只想靠着自己的勤劳生存下去。”

    黄知贵点头道:“易洞主说的是,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暴君穷奢极yù,天下动乱,易洞主觉得你们贵方能够平安无事?”

    易谷思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黄知贵正sè道:“京中虽然败了,但是黄家却没败,黄家为了天下黎明的苦心也没有消失,我们黄家如今依仗玉锁湖,与官府相抗,就是为了有朝一rì能够将暴君踢下马,让天下黎民过上太平的rì子。”

    易谷思冷笑道:“什么为了天下黎民,你们心中的诡计,当我们不清楚?中原人的内斗,我们不掺合进去……!”

    “那么鬼主怎么办?”黄知贵神情淡定,“易洞主难道以为,官府会将鬼主安全放回来?易洞主莫忘记,你们鬼方生存环境之恶劣,实难想象,黄某只想问一句,当初如果不是黄家与你们鬼方达成交易,以物换物,每年给你们所需的粮食,你们鬼方如今又是如何一番处境?”

    易谷思只是冷笑,并不说话。

    “官府从来没有顾及你们鬼方人的死活,你们每年都需要缴纳赋税,可是当你们遇到危难之时,官府从来没有管过你们。”黄知贵抬起手,指着门外,“如今大雪封山,鬼方上万人粮食短缺,你们今年送去的货物,如今就囤积在太原城的户部大库里,可是你们应得的粮食,他们却一粒米也没有送上,他们宁可眼睁睁地看着你们饿死,也不愿意将本属于你们的粮食交给你们,易洞主,我想请问,有这样的官府,你们鬼方还能够安居乐业?”

    易谷思盯着黄知贵眼睛,问道:“你说这些话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只想告诉易洞主,命运不要掌握在他人的手中。”黄知贵与易谷思目光对视,毫不闪避,“你们鬼方人的命运,应该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

第七七九章 结盟

        易谷思见得黄知贵神情淡定,微皱眉头道:“你说的掌握自己的命运,又如何解释?”

    黄知贵微笑道:“易洞主,恕我失礼,我想先请问洞主一个问题。”

    “什么?”

    “敢问洞主,到明年开chūn,还有几个月时间,即使到了开chūn时节,也只能刚刚种下粮食,要想有收成,起码要到秋季。”黄知贵缓缓道:“换句话说,你们鬼方现在的存粮,必须要支撑到明年秋天,也就是大半年的光景,我想请问,易洞主手中有足以支撑到明年秋季的存粮吗?”

    易谷思冷笑道:“你这是明知故问!”

    黄知贵淡淡一笑,再次问道:“既然如此,那么易洞主是否愿意看着你的族人们活活饿死?”

    “当然不行,无论什么办法,我们也要生存下去。”易谷思斩钉截铁道。

    黄知贵点头,带着怀疑之sè,问道:“却不知易洞主能想出什么法子!”

    易谷思一怔,顿时哑然。

    简忽在旁一直没吭声,此时终于道:“易谷思,你没有法子,除非我们下山去抢。”

    “如果真要走到那一步,我们就去抢。”易谷思很干脆地道:“总不能等着饿死。”

    黄知贵拍手笑道:“易洞主真是xìng情汉子。不错,如果换做是我,也不会坐以待毙,鬼方有数千善战的勇士,绝不会活活等着饿死。”

    简忽道:“我们鬼方十六洞,至少有三千善战的勇士,比起官兵,只强不弱。”

    黄知贵摇头道:“鬼方战士勇猛,这并没有错,但是你们一旦下山抢粮,后果会是怎样?官府会立刻派出官兵打击你们,你们人数太少,如果官府真的下大力气围剿,你们可以想象到结果……!”

    简忽看向黄知贵,问道:“达客,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黄某刚刚说过,你们不能将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大祁蒙山虽然群山起伏,但却绝不是你们鬼方人最好的归宿,你们应该可以有自己的土地耕种粮食,你们可以自己经商,甚至你们可以做官……!”黄知贵还没说完,就没易谷思打断:“你觉得有这个可能?”

    “当然有。”黄知贵道:“如果给你们一座城,给你们土地,这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易谷思哈哈大笑起来,“一座城?什么城?昆州城还是太原城?谁给我们城,是你们的皇帝,还是你?”拿起酒碗,一饮而尽,“你莫忘记,你们黄家如今还只能缩在玉锁湖,被官兵围困,说不定哪天官兵就会登岛,黄达客,你不担心你们自己的安危,还来担心我们鬼方人?”

    黄知贵不以为意,笑道:“易洞主也莫忘记,就在几个月之前,整个安邑,有半壁还在我们黄家的手中。我们缩回拳头,只是让拳头打出去更有力量。”顿了顿,看着易谷思道:“今rì前来,当然不是为了与易洞主说道理,而是为了能够与鬼方结盟。”

    “结盟?”

    “不错,合则两利。”黄知贵正sè道:“我相信鬼方如今需要朋友,而我们黄家,也需要鬼方这样的朋友。”

    “与你们一同对付官府?”易谷思冷笑道:“你们黄家大劫难逃,想将我们鬼方也拉下水?”

    “恰恰相反。”黄知贵摇头道:“我们不但不是拉鬼方下水,而且还是给予你们改变命运的机会。易洞主,实不相瞒,如今的秦军,早已不是当年南征北战的大秦铁骑,更没了曾经的战斗力。安邑道本有五万卫所军,但是往西北抽调了将近一半,如今在安邑的卫所军不到三万人,加上各州州军和禁卫军,满打满算不过五万兵力而已。”

    易谷思笑道:“你们黄家有多少人马?”

    “不计其数!”黄知贵毫不犹豫道。

    简忽皱起眉头,易谷思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显然觉得荒谬无比。

    “两位洞主或许不相信。”黄知贵笑道:“但是黄某所言,却没有一句虚言。两位或许以为我们黄家只有玉锁湖两座岛上的三千人,这只有官府那些愚蠢的家伙才会这样以为。”

    易谷思不客气地道:“虽然我们住在大祁蒙山,但也并非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据我所知,除了玉锁湖,你们黄家已经无处容身,当初那些与你们黄家有牵连的人,都早已经与你们划清界限,我不知道你所说的不计其数,从何而来?”

    黄知贵莫测高深一笑,才袖中取出一锭金元宝,金光灿灿,简忽和易谷思对视一眼,黄知贵已经道:“两位洞主想必知道,当年瀛元起兵,一度粮马耗竭,如果不是我黄家资助于他,何来这大秦天下?争雄天下,争得就是谁的钱粮多,钱粮多,自然兵马就多,再有运筹帷幄的谋士和纵横沙场的猛将齐聚明主麾下,天下自然是唾手可得。”

    易谷思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金子可以变成兵马?”

    “对于大部分的兵士来说,他们拼命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能吃饱肚子,立下军功,获得赏赐。”黄知贵平静道:“粮食,我们黄家不缺,钱财,那就更不缺。我们黄家在大秦之前,就是安邑的豪族,如今二十年过去,家资又何止千万?有了这些,便可以招兵买马,很快就会兵强马壮。”

    简忽皱眉道:“黄达客,据我所知,你们的家资,似乎都被官府查封了!”

    “被查封的,九牛一毛而已。”黄知贵哈哈笑道:“而且两位洞主也知道,留在太原那边的家产,是些什么?是房产,是地产,是商铺,那些都是死物,官府移不动也挪不动,就算他想将那些变成钱财,我可以保证,在他们还没有完全理出我们黄家的家产之前,那些东西必然会再次回到我们的手中。”

    易谷思斜视黄知贵,淡淡道:“你是想用金子了来与我们结盟?”

    黄知贵脸sè顿时变sè,霍然起身,冷笑道:“易洞主,我与简洞主言谈之时,得知易洞主是鬼方的铁骨英雄,从来都是以族人的利益为先。黄某自己不是英雄,但是钦佩英雄,来时的路上,心情激动,一直想着与易洞主这样的英雄好汉把酒言欢,但是易洞主这话,让黄某好生失望!”

    易谷思顿时显出疑惑之sè,不知道黄知贵先前一直笑容可亲,怎会突然变的如此激愤。

    简忽起身道:“黄达客,易谷思素来这副脾xìng,但却是个好人,你……!”

    黄知贵摇头道:“我与你们结盟,是将你们当成平起平坐的英雄,我知道鬼方人素来爱惜尊严,所以对于你们,我不敢有丝毫的轻贱。我说以金钱招兵买马,绝非是说要以金钱招收你们,如果你们能够轻易用金钱就能收买,黄某也不会亲自跑这一趟。”

    易谷思此时被黄知贵搞的头脑有些懵,一时不知道这黄知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到易谷思神情,黄知贵终于叹道:“易洞主,你若不想让你的族人时刻担心缺衣少粮,你若想让你的族人活得像普通人,那么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卫所军已经多年没有打过仗,屯守卫所,看似每rì训练,实则大都是没有经过实战的无能之辈,当初西梁人侵入西北,从安逸抽调两万兵力增援西北,被打的一塌糊涂,溃不成军,整个安邑真正可以作战的力量,只有总督的禁卫军,但是区区五千禁卫军,何足道哉,破灭这几千人,只是朝夕间的事情。”

    易谷思皱眉道:“大话不要说。禁卫军是总督的亲兵护卫,虽然只有五千人,但是如果正面作战,我想不出安邑有谁是他们的对手。”

    黄知贵笑道:“我知道易洞主不会相信,但是你可以静观其变。安邑很快就会变天,如今大战在即,只要我们击败禁卫军,安邑便会有无数人望背而投,我可以向你保证,很快,安邑各处城头,将会飘着我们的‘黄’字旗。我只愿易洞主顺时而动,到时候你我之间能够共进退,黄某保证,只要鬼方人助我黄家攻破太原城,到时候安邑六州,你们可以任选一座州城作为你们的栖身之所。”

    易谷思和简忽忽视一眼,眼中都是显出匪夷所思之sè,只觉得黄知贵真是有些异想天开,如今黄家被围困在玉锁湖,朝不保夕,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此人却在侃侃而言,声称要进攻太原府城,这当真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黄知贵看出二人眼中的怀疑之sè,笑道:“黄某会继续派人打听鬼主的下落,若有机会,定会救出鬼主。如果实在不成,到时候咱们攻破太原城后,你们必然可以找到鬼主。”向外面指了指,“黄某此番带来一些粮食,还有一些兵器,粮食应该可以撑到攻打太原城的时候,至若兵器,两位洞主可以先配给你们的部分勇士,兵器无法运送太多,只有一部分,等到真正出兵之时,黄某会给你们带来更多的资助。”

    “你们如何能将粮食运到这里来?”易谷思惊讶道:“兵器沿途禁运,你们是从何处运来?”

    黄知贵微笑道:“两位洞主应该相信我们黄家有这个能力。有钱能使鬼推磨,而我们黄家积攒二十年,钱财足以让我们做许多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两位洞主大可考虑一下,是愿意永远受制于人,还是带着你们的族人堂堂正正地做人,你们现在不用给我答复,等到太原府总督禁卫军覆灭之rì,两位再给我答案。”他拿起酒碗,一饮而尽,笑道:“果然是好酒!”

第七八零章 农家女

        “方世豪现在在哪里?”

    “还在城南,今天晌午过后过去,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还是那处听香小榭?”

    “是。那里并不是十分热闹,但是太原城的达官贵人都喜欢往那里跑。”孙子空凑在楚欢身边,声音极低,“听香小榭是太原府最好的楼子,里面的每一个姑娘都是经过jīng挑细选,他不同于一般的楼子,并不当街揽客,如果身份不够,想进都进不去。”

    “但是你进去了。”楚欢含笑道。

    孙子空嘿嘿一笑,脸上满是意犹未尽之sè,“这都是师傅给的银子好使,所谓的身份,就是银子,在那里,银子代表你的身份。入门先掏十两银子的茶水钱,里面的花销则是另外再算。我已经打听清楚,里面的姑娘都是午时开始接客,她们的穿着打扮也不同一般的姑娘……!” . .

    “你的意思是?”

    孙子空感叹道:“师傅,男人如果没有往那里去一遭,实在是白活了。”

    楚欢叹道:“我也只望你没有忘记自己的差事。”

    “那哪能呢。”孙子空低声道:“禁卫军统制方世豪是从自家后院离开,而且没有坐马车,是到街上之后,雇了一辆马车,然后才往南城去。他离开的时候,乔装打扮,穿了一身很普通的衣裳,如果不是师傅将他的画像画给我,我都想不到他会是堂堂的禁卫军统制。”

    “然后呢?”

    “他是从听香小榭的侧门进去的,里面似乎早有人在等着他。”孙子空道:“他好像害怕别人看到他,偷偷摸摸的……!”

    “然后呢?”

    “我怕打草惊蛇,没有从侧门跟进去,是从正门进去的。”孙子空道:“我本想从雨落姑娘那里打探方世豪的情况,但是雨落姑娘似乎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并不知道禁卫军的统制去过听香小榭。”

    “雨落姑娘是?”

    孙子空脸一红,“是杨妈妈安排的……!”

    楚欢哈哈一笑,随即肃然道:“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消息?”

    “有。”孙子空亦是肃然道:“雨落虽然不知道方世豪出入听香小榭,但是她知道,在听香小榭的后花园,只住着一个人。”

    “谁?”

    “听香小榭的头牌吴娃儿……!”

    “吴娃儿?”楚欢一怔,“这名字很怪。”

    孙子空脸上显出古怪之sè,楚欢皱眉道:“怎么了?”

    孙子空尴尬道:“师傅,这名字的来历……!”犹犹豫豫,脸上已经泛起一股子yín.荡之sè,却还是凑近道:“听说这吴娃儿年纪不大,但是……但是功夫了得,特别是那叫声,兴奋的时候,就像哇哇啼哭,所以……所以才得了吴娃儿这样一个名字……!”

    楚欢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孙子空一眼,微锁眉头,轻声道:“如果你那位雨落姑娘所言不虚,那么方世豪是否就是去找寻这位声音像哇哇啼哭一样的头牌?”

    孙子空摇摇头,“不能确定,但是从侧门而入,正是往后花园通过去,除非方世豪不是找寻姑娘,否则他找的肯定是吴娃儿。不过据说这吴娃儿的价码极高,听她弹琴就要五十两,如果跳舞,再加一百两,想要过夜,没有三百两银子想都别想。”

    楚欢一怔,这价码之高,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方世豪虽然是禁卫军统领,但是每年的俸禄应该不算很高,实际上大秦官僚的俸禄整体而言都不算高,楚欢虽然贵为户部侍郎,已经算是高官,但是每个月的俸禄不到一百两,像方世豪这样的武将,俸禄只能更低。

    孙子空似乎也想到这一点,低声道:“师傅,方世豪的府邸看起来也很普通,不算有钱人家,一夜几百两银子,对那些富商来说或许不算大事,但是对方世豪来说,应该十分吃力,如果没有其他的财源,他根本不可能承担得起。”眨了眨眼睛,问道:“师傅,你是不是觉得方世豪中饱私囊,克扣军饷,想要查办他?”

    楚欢奇道:“你还知道克扣军饷?”

    孙子空颇为得意道:“当兵的不像文官那样容易搂钱,他们要搂钱,除了打仗抢夺战利品,也只有克扣军饷或者吃空饷了。”

    楚欢笑道:“那你觉得方世豪是克扣军饷?”

    孙子空倒也知道轻重,即使是在楚欢面前,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断言一位堂堂的指挥使克扣军饷,这可是大罪,不敢多言,只是讪讪笑笑。

    楚欢却是靠在椅子上,许久之后,才向孙子空笑道:“吴娃儿……我倒真想见识见识,这吴娃儿是个什么样的尤物……!”

    孙子空忙道:“师傅,你若真想去见她,我明rì起早,先去那里给你办好……!”

    “为何要等到明天?”楚欢已经起身,“我现在就想见识见识这听香小榭!”

    孙子空苦着脸道:“师傅,这么晚了,这种时候前往,肯定是见不到吴娃儿。如今那吴娃儿,说不准就在方世豪的怀里……!”

    楚欢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红花绿柳,总有一朵适合我。”

    孙子空不敢多言,心中却是想着,府里那几个千娇百媚的佳人也没见你与她们有多亲近,怎地来到了太原,反倒是chūn心荡漾?

    “对了,后院关着的家伙如何处理?”

    “就让他在那里待着。”楚欢道:“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上。”顿了顿,又道:“明rì你还往客栈去看看,马正他们是否回来,轩辕胜才应该就要到了,他们比预期的晚了两天,恐怕是在途中耽搁了,你若是听到他们任何消息,立刻报我……!”

    ……

    ……

    听香小榭地处城南,从外部看去,倒不像是chūn楼,反倒像是一处大户人家,庄园开阔,门头挂着粉红sè的灯笼,楚欢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

    虽是深夜,但是听香小榭却并不冷清,门前排着一列列马车,赶车的车夫们裹着棉袄,凑在一起说着荤段子,而他们的主人,则是在园子里体会真正的软玉温香。

    十两银子的入门费,对现在的楚欢来说,当然是九牛一毛,虽然入门费确实很昂贵,但是进到园子里,才知道一分钱一分货,这里与普通的青楼确实不同,坐落在园子里的,是一处又一处挂着红灯笼的小庭院,虽然莺声燕语时不时地传过来,但是置身其中,你很难想到这里是一处chūn楼。

    楚欢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打扮,一身很普通的棉袍,但是即使如此,迎上来的老鸨依然是满脸堆笑,瞧她表情,就似乎是看到了天下最俊俏最英武的男人,“这位公子,哪里来的?瞧你面生,想要玩些什么花样?”

    孙子空已经上前来,问道:“杨妈妈,还认识我吗?”

    这杨妈妈还盯着楚欢的脸,连孙子空的脸都没瞧见,便笑道:“认识认识,哪里能不认识,这位爷,是相熟的姑娘,还是换个口味?”

    孙子空咳嗽两声,这才问道:“那个……雨落姑娘空着吗?”

    “雨落?”杨妈妈满脸堆笑,“你是说落魄小姐?”

    “是……!”孙子空硬着头皮道,有些尴尬。

    楚欢却奇道:“什么落魄小姐?”

    孙子空尚未解释,杨妈妈已经堆笑道:“敢情这位公子对我们这里并不熟悉,咱们这里那可是什么姑娘都有,有落魄的贵族小姐,有庵堂里的尼姑,有道观里的道姑,有江湖侠女,有华美贵妇,有守寡的俏媳妇,有老实听话的村姑……!”

    楚欢目瞪口呆,忍不住道:“这是什么地方?”

    孙子空急忙道:“师傅,那都是假的,都是姑娘们假扮……!”

    楚欢一怔,但瞬间就明白过来,怪不得这里花费高昂,原来却是别出心裁,园子里竟然玩起了角sè扮演,看来这听香小榭的主人还真是有生意头脑。

    此时明白,孙子空看上的那位雨落姑娘,扮演的却是落魄富家小姐。

    楚欢笑问道:“听说你们园里有一位声音如同娃娃啼哭的红牌,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见见?”

    杨妈妈立刻摇头道:“公子,真是对不住,娃娃这几天身子不舒服,不能见客。”

    楚欢面不改sè,笑道:“我只是想和娃儿姑娘稍坐片刻,绝不会打扰太久……!”手里已经两处一锭金子,“妈妈能否行个方便?”

    杨妈妈见到这金子分量不轻,却还是无可奈何道:“公子体谅,姑娘身子不好,早早歇下,做妈妈的也不能委屈了他们。咱们这园子里姑娘多得很……!”指了不远处一处庭院的,“那里是农家院,也是咱们园里极好地姑娘,公子不如去见她,我保证她一定能够好生伺候公子,不会让你失望。”

    楚欢知道自己坚持也无用,看来确实很难见到吴娃儿,笑道:“我只希望她能够多陪我说说话。”

    “只要公子乐意,她陪你说到明天早上都可以。”杨妈妈满脸堆笑道。

    楚欢再不多言,将手中金子丢给妈妈,又取了一锭丢给孙子空,杨妈妈喜笑颜开,指着那院子道:“公子自己尽管去,她在那边候着你,公子今晚要玩的开心。”

    楚欢再不多言,背负双手,顺着青石小道,来到了所谓的农家园,院子的门虚掩着,楚欢轻轻敲了敲门,很快,就听得脚步声响,随即院门打开,一名身着花布棉袄偷袭花巾一身农家姑娘打扮的女子出现在眼前,那女子圆圆的脸儿,身材丰盈,眼儿也是圆溜溜的,眨了眨眼睛,一副客人的模样,毫无一般chūn楼女子的庸俗气息,倒真像一位出身田园农家的俏美农家女。

第七八一章 令狐大侠

        老鸨爱金,姐儿爱俏,有金又俊俏,在这种场所自然是更受欢迎,楚欢虽然称不上玉树临风,但是他的身材匀称,棱角分明,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皮肤虽然不白,甚至微有些黑,却更是为他增添了一股子男人的气息,农家女瞧见门前站着这样一位公子哥儿,眉宇间也是显出几分欢喜之sè,带着几分腼腆,娇声道:“公子请进!”

    楚欢心中暗叹这农家女的演技果然不差,身在青楼,竟然能显出惟妙惟肖的腼腆之sè,进了院子,等着农家女关上门,这才跟着进了屋内,这屋子完全是按照民居所建,看上去也是颇为破败,有一间不大客厅,旁边的房间用一条粗麻制成的帘子隔着,屋内摆设还真如一个普通的农家一般,如果不是亲自走进来,而是睡梦中突然醒来,定然会以为这里就是一家农居。

    农家女给楚欢斟了杯茶,就站在楚欢旁边,偷眼打量着楚欢,楚欢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虽然屋子是农家,但这茶却是好茶,放下茶杯,楚欢才轻声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杨梅!”农家女声音甜腻,“公子怎么称呼?”

    楚欢笑道:“你叫我大哥就好。”

    农家女娇滴滴道:“外面有些冷,大哥要不要进屋里说话?”

    楚欢笑道:“屋子里闷,坐在这里挺好,杨梅姑娘,你也坐吧。”

    农家女杨梅有些奇怪,楚欢看起来淡定自若,完全没有其他男人那种猴急的模样,也不知道楚欢是不是假作斯文,甜甜一笑,问道:“大哥是让我坐在哪里?”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又指了指楚欢的腿,楚欢笑道:“坐在椅子上就好。”

    杨梅点点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轻笑道:“大哥和别人不同。”

    “哦?”

    “别人进来之后,很快……!”杨梅低下头,吃吃一笑,“你很特别。”

    楚欢呵呵一笑,问道:“你在这里多久?”

    杨梅想了想,才道:“一年前就被买来了,不过半年前才开始接客……!”

    “那么你对听香小榭的情况应该很了解了?”楚欢端起茶杯,笑问道:“我是外地人,头一遭来这里,慕名而来,觉着这里很新奇。”

    杨梅咯咯一笑,道:“第一次来的客人,都会觉得很兴奋……!”问道:“要不要我把外面的棉衣脱了?”

    楚欢摇头道:“天寒,不用,先别急,我们先说说话,你说好不好?”

    杨梅很顺从地点点头,含笑道:“大哥真的很特别,别人才不乐意和我们说话……!”

    楚欢知道缘由,问道:“你是安邑人?”

    杨梅摇头道:“不是,我是西北人。”

    ‘西北?”

    杨梅点头道:“西北西关越州人!”

    楚欢一怔,那里正是西北受战祸最大的一州,隐隐明白什么,皱眉道:“是西梁人打进来之后,战乱……!”

    杨梅微微颔首,似乎已经麻木,“西梁人打进来之后,到处都是死人,不是被杀死,就是饿死……西梁人可恨,那些贼匪更可恨,他们抓了我们,然后将我们带进关内,买到各处……跟我一起的三个姐妹,一个没入关就被他们折磨死,还有一个来到这里之后,疯了,后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脸上此时已经带着一丝凄惨之sè。

    楚欢也是为之黯然,杨梅似乎意识到自己坏了气氛,伸出手,已经牵着楚欢的手,楚欢本想抽回,但却终究没有,任她牵住,听得杨梅低声道:“大哥到这里来,是为了开心,我让大哥不开心,是我的错……!”

    楚欢摇头,柔声道:“你不用多想,我并没有不开心。”想了一想,终于笑道:“听说你们这里还有一个叫做吴娃儿的姑娘?”

    杨梅点点头,问道:“大哥见过她?”

    “没有。”楚欢摇头道:“她似乎生病了。”

    杨梅一愣,粉润的嘴唇微微张启,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沉吟一下,才笑道:“大哥恐怕很难再见到她了,她可是个大忙人!”

    “哦?”楚欢含笑道:“她的病难道一直好不了?”

    “那个……!”杨梅见到楚欢十分和气,终是压低声音道:“她没有生病,不过……不过以后应该不会再接客了……!”有些犹豫,见到楚欢正注视着自己,轻叹一口气,道:“大哥,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我听说吴娃儿好像有了人,那人身份很高,连……连妈妈也不敢得罪,恐怕用不了多久,吴娃儿就要被赎身出去了……!”

    “赎身?”楚欢若有所思,“杨梅,吴娃儿赎身要多少银子?”

    “我不知道。”杨梅摇头,“不过她是听香小榭的头牌,想要赎身出户,价钱肯定便宜不了……!”

    “吴娃儿在这里多久了?”

    “没多久。”杨梅道:“我记着也就三四个月而已,不过她长的漂亮,而且……而且……!”咬着嘴唇,眼儿水汪汪的,瞟了楚欢一眼,低头轻声道:“而且她身体柔软无骨,又会……又会叫.床,所以来了不到一个月,便……便成了园里的头牌……!”

    楚欢轻叹道:“能够为她赎身的,一定是大富商吧?”

    杨梅轻笑道:“那就不得而知了。”眼中划过一丝光芒,起身来,走到楚欢身边,轻声道:“大哥,天很晚了,我们……!”

    楚欢硬着头皮道:“不急不急。”问道:“杨梅姑娘,若是你要赎身,又要多少银子?”

    杨梅一怔,显出几分诧异之sè,却还是道:“我也不清楚,这要妈妈做主,不过……不过比起吴娃儿,要便宜得多,只是……只是我这样的人,又有谁会为我赎身?靠我自己,是无法赎身的。”

    楚欢轻叹道:“那你可想回到家乡?”

    “家乡?”杨梅幽幽叹道:“我也不知道家人是死是活,或许……或许都已经不在了……!”沉默一阵,终于道:“大哥,你是西北人?”

    楚欢摇摇头,柔声道:“他们或许逃过一难。我不久前刚刚去过西北,很多百姓在战乱之时逃离了家乡,而且不少都活了下来,我相信你的家人也一定还活着,我想他们一定也在担心你,如果你回到家乡,见到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杨梅眼中显出憧憬,喃喃自语:“我真的……真的可以回到家乡,真的可以再看他们一眼……!”

    “一定可以。”楚欢见到她那恍然若失的神情,心中泛起一阵同情。

    杨梅叹了口气,终于道:“我知道大哥不是为了寻欢而来,但是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吴娃儿独住后花园,我们……我们对她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楚欢想不到杨梅却是如此机灵,淡淡一笑,却听得杨梅已经道:“不过……不过如果大哥想知道多一些,我……我可以为你打听一些消息……!”

    楚欢一愣,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杨梅眼中显出感激之sè:“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可是我今天才想起,我还有家乡……谢谢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家乡……!”

    楚欢叹了口气,并不说话,微一沉吟,终是摇头道:“谢谢你告诉我的一切,你不用为我做其他的……!”想了想,终于道:“你想回家,我会帮助你实现这个愿望!”他话声刚落,就听得外面传来嘈杂之声,这深更半夜,四下里颇为幽静,那嘈杂声便显得十分刺耳,楚欢皱起眉头,杨梅立刻道:“大哥你先坐,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起身出去,很快就回来,道:“是令狐大侠喝醉了酒……!”

    “令狐大侠?”

    “他是开武馆的。”杨梅解释道:“手下有许多的徒弟,经常来我们这里……!”凑到楚欢耳边,压低声音道:“但是她们都说他表面上是开武馆,其实背地里做了许多的坏事,好像还杀了人,整个太原府的地痞流氓,未必害怕官府,但是却都怕他,而且他喜欢别人叫他令狐大侠,只要他说一声,那些地痞流氓都听他的话……!”

    楚欢“哦”了一声,竟是已经起身出门,到得院门前,杨梅在旁已经道:“大哥,令狐大侠喝醉了,带了好几个人过来,你……你先别出去……!”眼眸子里竟是显出担心之sè。

    楚欢摇头笑道:“我不过去,只是想看看这位令狐大侠有多威风!”微打开院门,站在门前,顺着声音望过去,便瞧见不远处正有四五名汉子在一起,那杨妈妈正陪着笑与一名光头说话,那光头一身锦袄,人高马大,十分威猛,正叉着腰,个头比杨妈妈高出许多,正趾高气扬看着那杨妈妈,那杨妈妈陪着笑轻声解释着什么,就见到那光头大声道:“老子管不了那许多,今天我大哥来这里捧场,老子说定了要给他安排娃娃,就是明天早上就要病死,今儿个晚上也要过来陪我大哥……!”

    楚欢正有些好奇,他一开始一位这光头就是令狐大侠,听那光头叫嚷着还有个大哥,心想莫非这光头只是令狐大侠的手下,所谓的大哥,才是令狐大侠。

    杨梅贴在楚欢身边,看到那边的场景,露出一丝惊怕,低声道:“大哥,那……那光头就是令狐大侠……!”

    “他是令狐大侠?”楚欢一怔,“那他的大哥又是谁?”

    杨梅摇摇头,低声道:“也没听说他还有大哥,他自己就是这帮人的大哥……!”圆圆的眼睛里也是充满了疑惑。

第七八二章 今夜为友他朝未知

        令狐大侠的声音很响亮,楚欢听得很清楚,那老鸨显然对令狐大侠十分忌惮,赔笑说着话,令狐大侠似乎没有心思理会老鸨的言语,楚欢正好奇这位令狐大侠的大哥究竟是谁,便瞧见从后面缓步上来一人,那人走到令狐大侠身边,虽然四下里十分昏暗,但是借着灯笼的火光,楚欢却骤然看清楚,那从后面上来之人,竟然就是不久前遇到的那名独臂人。

    此人是在荒郊客栈第一次见到,后来又在鬼气森森的村子里相遇,有过短暂的交集,楚欢依稀记得此人姓仇,神神秘秘,也不清楚他的身份,当初也只是觉得此人身份不一般,那夜在荒村说了一会字话,分手之后,便没有再见到。

    楚欢万万想不到,此人竟然出现在听香小榭。

    那令狐大侠见到独臂人上前,立时便恭敬起来,已经向独臂人道:“大哥,你放心,既然到了这里,小弟一切都会安排妥妥当当。”

    楚欢顿时又有些惊讶。

    从杨梅口中,楚欢知道这令狐大侠在太原府应该算得上是呼风唤雨之人,虽然不是官场中人,又不是富贾士绅,但却是三教九流的头子,在市井之中是响当当的人物,这类人物,虽然地位身份绝不可能与官宦士绅相比,但是素来官宦士绅也不愿意得罪,楚欢更是想不到,这神神秘秘的独臂人,竟然是令狐大侠所谓的大哥,这大哥之称呼,当然不会是因为血缘关系,自然是因为这独臂人的江湖地位比令狐大侠还要高,令狐大侠在此人面前,也是要恭恭敬敬。

    这里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园子里的人,很快就见一群人小跑过来,手中都是拎着铁棍,人数倒也有十几号人,当先一人短小jīng悍,步伐极快,正好是从楚欢后边过来,往那边过去,老远就喊道:“他nǎinǎi的,谁在这里闹事?胆儿够肥的,不想活了是吧?”

    那光头正恼火,听到这边声音,二话不说,已经快步往这边迎过来,他脚步也是很快,楚欢此时倒也看清楚,这光头满脸横肉,一副凶相,看上去就不是善善之辈,此时神sè狰狞,靠近过来时,那帮冲上去的园子壮丁已经看清楚来人,都是迅速停下脚步,没有一个敢再往上前去,那冲在最前面短小jīng悍之人早已经没了神采,尚未说话,光头冲过来,探出手,一把就掐住此人的脖子,厉声道:“你他娘的敢骂老子的nǎinǎi?老子胆子就是肥,老子不想活了,你还能要了老子的命?”猛一用力,随手一挥,那人就像一块被抛出的石头,直飞出去,尔后重重落在地上,一时间根本爬不起身来。

    杨梅大惊失sè,惊叫一声,缩在楚欢身边,光头余怒未消,抬手指道:“都他娘的跪下!”

    众壮丁竟是毫不犹豫,齐刷刷地丢下手中的铁棍,迅速都跪了下去,光头那些部下都已经快步过来,老鸨苦着脸过来,恳求道:“令狐大侠,你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今晚你在这里玩个痛快,一切花销全免……!”

    “你当老子没银子?”光头冷笑道:“我大哥今rì过来,老子连个婊子都无法安排好,还他娘的怎么在太原混?”瞅见旁边有一双眼睛瞅着自己,转过头去,便见到楚欢正站在院门边上,一名农家女打扮的姑娘正缩在楚欢身后,冲着楚欢一指,向老鸨道:“这猴孙一样的玩意,怀里还抱着婊子,老子今夜就是要吴娃儿出来,除了吴娃儿,这听香小榭的院子老子今夜都包下了,赶快让这里的人都滚蛋。”率先向楚欢道:“你他娘的给老子滚。”

    楚欢并不想多惹事,也不理会,转身便要带着杨梅入院子,还没进院子,光头令狐大侠已经厉声道:“你他娘的,耳朵聋了?”

    楚欢皱起眉头,缓缓转身,冷笑道:“你他娘的,眼睛瞎了?”

    四下里所有人都是一怔。

    那几名跪在地上的壮丁都是目瞪口呆,而光头身边跟上来的那几名手下也都是不敢置信,令狐大侠本来凶恶的神情一怔,竟是忍不住向身边人问道:“他……他说什么?”

    他显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身边那名手下吞吞吐吐道:“师傅,他……他好像是说……是说你眼睛瞎了?”

    光头神sè大变,杨梅已经是花容失sè,她只以为楚欢不清楚令狐大侠的实力,意气用事,她可是知道令狐大侠在太原的势力,已经上前去,道:“令狐大侠,他……他听错了,没有……没有骂你……!”

    光头一步步逼近过来,凶神恶煞般,盯着杨梅身后楚欢的眼睛,根本没有看杨梅一样,楚欢背负双手,冷漠而视。

    “你说把话再说一遍?”光头恶狠狠道。

    楚欢淡淡道:“如果你眼睛没瞎,没瞧见我要回院子吗?良辰美景,我可不愿意被你打扰。”向杨梅道:“我们进去吧!”

    杨梅知道楚欢闯了大祸,拦在前面,勉强笑道:“令狐大侠,他是外地人,你……!”

    “怎么?你这臭婊子要为他说情?”光头眼睛终于落在杨梅的身上,冷笑道:“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你为他说情,是冲着他的银子,还是冲着他胯下那玩意儿?”

    杨梅咬着嘴唇,光头却已经打量杨梅几眼,回头笑道:“这听香小榭老子每个月总要来他娘的三五次,好像还没有上过你这臭婊子的床,晚上吴娃儿安排给大哥,等老子收拾了你后面这piáo客,今晚就骑你一晚上……你想让老子放过他,倒也不是不成,来,把衣裳都脱了,让老子瞧瞧身材如何,反正你一天到晚都他娘的干这活儿,也不怕丢人……!”

    杨妈妈终于凑近过来,赔笑恳求道:“令狐大侠,你消消气,我……!”

    “住嘴。”令狐大侠厉声道:“你快给老子去喊吴娃儿。”看向杨梅,“要么今晚卸了这小子一只胳膊一条腿,要么你他娘的赶紧将衣裳脱了,让弟兄们开开眼界……!”

    他身后几人立时起哄,吹着口哨,有人已经叫道:“快脱,再不自己脱,咱们弟兄可要帮你了……!”

    杨梅脸sè惨白,后退两步,光头身边一名手下已经yín笑着冲过来,一只手已经抓住杨梅胳膊,嘻嘻笑道:“不就是千人骑万人摸的臭婊子吗?还他娘的在这里装清高,你们最擅长的不就是脱衣裳吗?你不脱,老子来帮你。”一只手已经往杨梅胸口衣襟抓过去,要扯下杨梅的衣裳。

    他的手尚未碰到,就感觉手上一紧,吃惊之下,扭头一看,却见到楚欢已经探出手,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脉。

    “放手,找死!”这人心下大怒,另一只手松开杨梅的手臂,一拳照着楚欢面门打过去,楚欢并不闪躲,反倒是提拳迎上来,面无表情,听得“砰”的一声响,随即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随即又是一声惨叫,那人已经蹲下身子,惨声道:“我的手……哎哟,我的手断了……!”

    杨梅趁机已经躲到楚欢身后,惊魂未定,令狐大侠却已经打量楚欢几眼,显出古怪神sè,“哟呵,还是个练家子?好得很,老子几天没松活筋骨了,今天倒是撞上一个不怕死的,他nǎinǎi的,老子今天倒要让你瞧瞧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他提起醋钵大的拳头,便要上前来,却听得身边一个声音已经响起:“令狐,住手!”

    令狐大侠一怔,但是那声音发出之后,他却真的没敢动手,扭头去看,却见到那独臂人正缓缓上前来。

    独臂人戴着面貌,身穿棉袍,但是却披了一条黑sè的大氅,大氅靠着左边掩着,却是将他断折的左臂掩住,乍一看去,并不能发现他的左臂已断。

    他的脸上还是带着面具,黑暗之中,显得十分诡异,令狐大侠已经道:“大哥,你稍等片刻,三两下便解决……!”

    独臂人摇头叹道:“令狐兄弟,你不是他的对手。”

    “啊?”令狐大侠一怔,但却很不服气道:“大哥,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瞧我怎么收拾他……!”

    独臂人摇头道:“令狐兄弟,给我薄面,不要动手。”

    令狐大侠皱眉道:“大哥,你……!”

    独臂人并不解释,却是向楚欢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又见面了!”

    楚欢淡淡笑道:“看来我与仇兄还真是大有缘分。”

    “我记得你曾请我用过干粮。”独臂人老仇道:“我这人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也不会忘记,令狐兄弟,帮我安排一桌酒席,我要请这位朋友喝两杯。”

    令狐大侠目瞪口呆,“大哥,他……他是你的朋友?”打量楚欢几眼,并不觉得楚欢如何英明神武,看上去普普通通,实在不相信楚欢会是独臂人的朋友。

    独臂人淡淡笑道:“至少今晚还是朋友,等到明天天亮,是敌是友或又是路人,那谁也不清楚了。”

    令狐大侠感觉独臂人的话很难懂,扭头看了旁边杨妈妈一眼,怒道:“还不快些置办一桌好酒好菜,不是好酒,不是好菜,小心老子烧了你这狗屁园子。”

第七八三章 同路人

        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满满一桌子酒菜就摆在农家院之中,只不过享受这一桌佳肴的,却只有两个人。

    楚欢品着酒,眼睛却是盯在独臂人的脸上,独臂人淡定自若,终于道:“村子里失踪的事情,你可否查出结果?”

    楚欢含笑反问道:“仇兄有结果?”

    独臂人摇摇头,“对于我来说,那些事情并不值得我去关心。”

    楚欢笑道:“仇兄似乎是要找一个人,不知道是否找到?”顿了顿,问道:“是否就是那位令狐大侠?”

    “令狐中曾经受过我的恩惠,他是一个记恩的人。”独臂人手里端着酒杯,轻轻晃着,“我来到太原,便是因为令狐给了我消息,我要找的人,在太原显露踪迹。”

    “那人似乎对仇兄很重要?”楚欢疑惑道:“莫非是仇兄的朋友?”..

    独臂人笑的很古怪,“朋友?你错了,我不会有朋友。”

    楚欢一愣,独臂人已经用那独眼凝视着楚欢:“你可有朋友?”

    楚欢点头道:“自然是有的,我想人生在世,或多或少都会有几位朋友。”

    “或许等到有一天,你会为此而后悔。”独臂人叹道:“如果哪一天你视若兄弟的朋友出卖了你,从背后捅你一刀,你会怎么想?”

    楚欢皱起眉头,明白什么,问道:“仇兄要找的人,莫非曾经是你的朋友?”

    独臂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缓缓道:“我一度视他为此生最可交的朋友,不……!”他摇了摇头,神情淡定:“我甚至一度将他当成我此生最好的兄弟,与他义结金兰,仇某当初行走江湖,凡事都不放在心上,只将朋友义气放在心头,只是后来才明白,我活了半生,一直没有活明白,是他让我明白,行走江湖,本就不需要什么朋友。”

    楚欢听他声音即充满了萧索,却又带着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怨恨。

    “我是一名刀客。”独臂人缓缓道:“我那位朋友,曾经救了我一命,我们义结金兰,但是我到现在也想不通,他为何要在身后砍我一刀。一年来,我四处寻找,江湖的朋友也给了面子,发下了江湖追杀令,其实我只想找到他,问他一句,为何要这样做。”

    楚欢一怔,他其实还真是知道,历朝历代,有朝堂,就有江湖,朝堂有朝堂的秩序,而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

    他曾经听人闲话,隐隐知道江湖的一些规矩,江湖就是三教九流存在的地方,江湖之中,最恐怖的自然就是江湖追杀令。

    但是并非谁都可以拥有这样的能力,能够下发江湖追杀令的人,在江湖中必然有着极广的人脉以及极高的威望。

    通常而言,江湖追杀令发出,无论目标是谁,已经死了九成。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楚欢问道。

    刀客眼中闪过一丝异sè,“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和我是同样的人。”

    “我们是一样的人?”楚欢不动声sè笑道:“却不知仇兄所知的是什么?”

    “你的心。”刀客平静道:“如果换做一年前,我不会发现,但是我现在可以看得透,你的心里也藏着秘密,或许……你也有与我同样的经历!”

    “同样的经历?”楚欢笑道:“仇兄是否觉得我也曾被朋友出卖过?”

    刀客摇头,“我只是觉得你似乎也在寻找什么……!”

    楚欢一怔。

    刀客自己甄满酒,也不看楚欢,只是看着杯中酒,“我以前听过一个传说,在遥远的西方,有一座大雪山,听说那是神佛所在的地方,大雪山的峰巅,没有登上去,你永远不会感知在山顶的寂寞和凄冷,但是当你有一天登上峰巅,你就会体会到所有登上峰巅之人的感受。”他微抬独眼,“我知道你的心境,你是否知道我的心境?”

    楚欢此时愈发觉得这名刀客不简单,刀客的眼眸子自始至终都是十分的冷漠,声音虽然平静,可是眼神却是十分的犀利。

    楚欢端杯饮酒,笑道:“仇兄要找的人,是否插翅难飞?”

    刀客眼眸子显得异常冷漠:“就算这次见不到他,我的后半生也将尽数用来找寻他……!”

    楚欢道:“我听说令狐大侠在太原人脉极广,一呼百应,仇兄有这样的朋友,要找一个人,应该不在话下……!”轻叹道:“说起来,今rì还要多谢仇兄解围,否则我只怕挨不住令狐大侠的拳头。”

    刀客怪笑道:“我不是为你解围,而是为了救他,他毕竟待我不错,我不希望看到他躺下。”

    楚欢哈哈笑道:“仇兄说话有意思。”

    “令狐中的手脚确实不算弱,但是比起阁下,还是差得很远。”刀客叹道:“四年前见到他,他的武功如此,四年之后,没有丝毫的进步,有时候人的名太大,反而琐事繁多,琐事多了,功夫也就搁下了。不过这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很难说,看起来是坏事,未必不是好事,而看起来是好事,反而成了坏事。”

    楚欢笑道:“仇兄的话很有趣。”

    “其实很无趣,只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而已。”刀客摇头道:“他的武功虽然搁下了,但是他的人脉却比以前更强,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看起来有些意兴索然,楚欢却忽然道:“像令狐大侠这样在江湖上有人脉的人,我想会有很多人对他感兴趣。”

    刀客眼睛微抬,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欢含笑道:“当初能够被仇兄视为兄弟,我想你要找的那人应该不是泛泛之辈。仇兄近rì才赶到太原,想必得到消息也是最近的事情。”

    刀客不明白楚欢想要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楚欢。

    “仇兄要找的人,是否最近才到太原?”楚欢若有所思问道。

    刀客道:“是否是最近才到太原,倒并不知晓,只不过令狐的人不久前在太原见到酷似此人的身影,所以令狐立刻给我送去了消息……!”

    楚欢道:“但是仇兄现如今似乎并没有那人的准确消息。”

    刀客并不言语。

    “令狐在太原人脉广阔,被他的人盯上,应该难以消失,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令狐的人显然没有盯死那人,所以仇兄如今并不知道那人的具体下落。”楚欢淡淡笑道:“这当然不是令狐的人不尽力,只能是仇兄要找的人太过狡猾……!”

    刀客冷笑道:“便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

    楚欢叹道:“不瞒仇兄,近rì我在太原城也见到一个人,我想跟他说上几句话,但是……他的行踪诡异,我只是稍有松懈,就被他跑脱,不见踪迹……!”

    刀客一怔,摇头道:“你要找的人,自然不是我要找的人,这天下当然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楚欢笑道:“我想也是。只是突然想起此事而已……!”若有所思,终于道:“其实突然说起此人,只因为此人似乎也是江湖中人,仇兄身在江湖,也不知道是否与此人有过交集……!”

    刀客眼中陡然一亮,问道:“你说的是何人?”

    “其实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楚欢摇头道:“只是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知道他也是出身江湖……!”犹豫了一下,yù言又止,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刀客独臂抬起,从怀中取出一副画卷,递给楚欢,“你见到的是不是这个人?”

    楚欢接过画卷,缓缓打开,旁边灯火虽然不是十分的明亮,但是楚欢只瞧了一眼,便已经抬头看着刀客,叹道:“仇兄,这天下事总是有许多的巧合,不瞒你说,几rì前我追寻的人,正是此人……!”

    “他在哪里?”刀客霍然站起,眼中神sè激动,“你在哪里见到他?”

    楚欢收起画卷,道:“仇兄不用急,我刚刚说过,此人行踪诡异,我跟丢了。”

    刀客缓缓坐下,目光如刀,一字一句道:“此人叫做鲁天佑,这个名字,我此生不忘。”

    楚欢此时却也是心中惊讶,其实他刚听刀客谈起找人,一开始并没有往林黛儿的同伴身上想,根本不曾想到他们有什么交集。

    但是忽然间想到刀客是江湖中人,而林黛儿本身也是江湖众中人,竟是隐隐意识到这中间很有可能有什么交集。

    林黛儿的同党在太原城显身,楚欢感知必定非同寻常,太原的情况扑朔迷离,楚欢已经强烈地感觉到太原即将有天大的事情要发生,各种迹象诡异多端,可是想要破解其中的谜团,却并不容易,楚欢知道想要在太原取得进展,仅靠自己一人之力,实在是太过吃力,他需要利用一些助力来帮助自己。

    不知为何,这刀客突然出现,楚欢竟隐隐感觉此人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助力,当画卷拿出来,确定这刀客找寻的竟然果真是林黛儿的同伴,楚欢竟是觉得浑身一阵轻松,就似乎肩头上有一块压着的石头陡然落下。

    “冒昧问一句,仇兄的眼睛似乎是新伤……却不知是否就是鲁天佑所害?”楚欢此时还不敢完全确定刀客与鲁天佑的瓜葛,有心试探一番。

    刀客摇头,“我的断臂,是拜他所赐,不过这只眼睛,却是我自己亲手所为。”冷笑道:“我有眼无珠,错认兄弟,要它何用?”

第七八四章 合则两利

        楚欢有些出乎意料,他身上有伤疤无数,自然能够一眼瞧出新伤旧伤,这刀客面具下的那只眼睛,楚欢推测受伤的时间并不久,只以为是鲁天佑所害,却万想不到竟是刀客自己弄瞎了眼睛。

    将自己的眼珠子毁去,亦可见刀客对鲁天佑的刻骨仇恨。

    “那仇兄接下来怎么办?”楚欢微一沉吟,“继续让令狐的人帮你找寻?”

    刀客道:“只要他在太原,藏也藏不住,我总会挖地三尺将他找出来。”

    楚欢摇头叹道:“鲁天佑的行踪,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找到。”

    刀客凝视着楚欢,问道:“你还知道一些什么?”

    “关于鲁天佑?”楚欢端起酒杯,“其实我对他所知十分有限,不过……!”顿了顿,淡淡笑道:“不过如果仇兄真的想要找寻他,我倒可以给出一些线索。” ..

    “哦?”刀客问道:“何出此言?”

    “仇兄不知是否听过天门道?”楚欢盯着刀客的眼睛问道。

    刀客冷笑道:“自然是听过的,不过是一群别有居心之辈,妖言惑众而已。”他言语之中,竟似乎对天门道十分的鄙夷。

    楚欢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笑道:“仇兄似乎对天门道并无好感。”

    “君昏臣庸,老百姓过不下去rì子,想要造反,自己拿起刀枪便是。”刀客淡淡道:“只是打着鬼神旗号,蛊惑百姓,那比之朝廷更为可恨。”

    楚欢叹道:“仇兄所言极是。”

    刀客微眯起眼睛,问道:“你为何突然提起天门道?”戒备起来,“难道你是天门道的人?”

    楚欢哑然失笑,“仇兄看我像天门道的人?”

    刀客打量几眼,也不说话,端起酒杯,问道:“那你究竟是何人?”

    楚欢想了想,终于道:“实不相瞒,在下姓楚,单名一个欢字!”

    “楚欢?”刀客错愕道:“你是哪个楚欢?”

    楚欢笑道:“仇兄所指的又是哪个楚欢?”

    “我知道不久前,秦国出使西梁的副使就叫做楚欢。”刀客道:“使团出使之前,我们都以为这支使团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莫说回到秦国,恐怕连金古兰大沙漠都无法跨越。只是后来却听说,这支使团安然返回,市井流传,使团的副使楚欢在西梁大振国威,在西梁的王庭,不下刀,不跪拜,很有骨气……!”狐疑打量楚欢几眼,“你该不会就是那位秦国副使吧?”眼中充满了惊讶之sè。

    楚欢苦笑道:“其实也不是有骨气,只不过西两人当初来秦国的时候,带刀入殿,他们既然可以,我们自然也可以。”

    刀客吃惊道:“难道……难道你真的就是那位秦国副使?”

    楚欢摆了摆手,低声道:“仇兄的声音能否小一些,我好歹也是帝国的官员,如果半夜三更寻花问柳的事儿传扬出去,对我的声誉总是大大的影响。”

    刀客眼中显出兴奋之sè,竟是笑起来,“楚欢,原来当真是你,你可不要骗我。朝廷的狗官,昏聩无能,没有我仇如血瞧上眼的,但是唯独有两个官员,仇如血还存有三分敬意,一位是徐从阳,听说这老家伙在朝廷里还能说几句真话,另一个就是你,你能带着使团安全返回,而且没有辱没咱们中原人的骨气……!”冲着楚欢竖起大拇指,“是条汉子!”

    楚欢笑道:“如此看来,仇兄虽然是江湖人,但是骨子里却是一位爱国志士。”

    刀客摇头道:“什么志士不志士,只是觉着既然活过一遭,就要活得像个人而已。”身体微微前倾,低声道:“楚欢,你来这里,总不会真的是为了寻花问柳吧?”打量楚欢两眼,眼中显出怀疑之sè,似乎并不相信楚欢是真的来青楼寻欢。

    楚欢凝视着刀客,沉默片刻,终于道:“实不相瞒,我是奉了朝廷之命,前来安邑抄没黄氏家产……!”

    “抄家?”刀客顿时笑起来,“黄家在安邑横行霸道二十年,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这才二十年,尽落得个灭族抄家的结果,多行不义必自毙……只不过楚兄既然是来抄家,怎地抄到了楼子里来?”

    “前几rì我发现了鲁天佑的踪迹,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楚欢当然不会说是为了打探方世豪的迹象而来,“最近我得到消息,在太原府,有天门道图蠢蠢yù动,我不知道鲁天佑的出现,与天门道是否有干系……很早之前,我听人说过,想要打探消息,有两个去处最管用,一个是茶馆,一个就是欢场……!”

    刀客颔首道:“我明白了,你是在找寻天门道的踪迹……!”顿了顿,问道:“你是说鲁天佑与天门道有干系?”

    “我并不能确定。”楚欢摇头道:“但是天门道最近才在太原府蠢蠢yù动,鲁天佑也在这种时候突然露头,我想多少还是有些关系。”向刀客笑道:“仇兄想要找鲁天佑,如果就这样沿街找寻,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线索,要找人,就要找寻源头,如果鲁天佑出现在太原,果真与天门道有关,那么只要摸清太原天门道的底细,鲁天佑自然就会浮出水面。”

    刀客若有所思,许久之后,终于道:“楚兄当真以为鲁天佑与天门道有干系?摸清天门道,就能找到鲁天佑?”

    楚欢道:“十有仈jiǔ如此。”随即笑道:“这只是我个人找寻的方向,未必成功。”

    仇如血想了想,终于道:“你是官府的人,人多势众,我这边也有不少江湖的汉子,令狐受过我的恩惠,也算得上是个仗义的人,他在太原府的人脉很广,若是我们双管齐下,想必要查出天门道的底细,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楚欢笑道:“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双管齐下,鲁天佑那真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如果是你的人先发现了鲁天佑的踪迹,你准备怎么做?”仇如血盯着楚欢的眼睛。

    楚欢叹道:“如果当真是我们先发现鲁天佑,抓到他之后,我会将他交给仇兄处理。我的目标是天门道,而不是鲁天佑一人。”

    “好。”仇如血立刻道:“你的目标是天门道,而我的目标是鲁天佑,只要你答应抓到鲁天佑之后,将他交给我,我可以帮你打听天门道的消息。”

    楚欢双眉一展,“仇兄此言当真?”

    “仇某说话,一诺千金。”仇如血正sè道:“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食言而肥,仇某恩怨分明,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楚欢叹道:“你这是在威胁朝廷命官?”

    仇如血摇头道:“朝廷命官在我眼中只是个屁,我能够与你坐在一起饮酒,不是因为你是朝廷命官,只因为你是楚欢,这一点,希望你能够明白。”

    楚欢神情变的严肃起来,“仇兄,天门道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也绝不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能够在东南掀起那么大的风浪,必然也是组织严密,据我所知,天门道之中,多有奇人异士,对他们,万不可有丝毫轻视之心。”

    “你的意思是?”

    “我只希望仇兄这边有任何关于天门道的消息,能够告知于我。”楚欢正sè道:“他们是铁板一块,如果我们是散沙一盘,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仇如血微一沉吟,终于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这边的人,都听你指挥?”

    “天门道计划周密,如果我们不能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就注定会失败。”楚欢叹道:“如果仇兄有详尽的计划,我也可以听仇兄的指挥……!”

    仇如血已经抬手道:“罢了,你既然说天门道都是狡诈之人,那么要对付他们,只能以毒攻毒,你是官场的人,花花肠子多,我们这边听你安排就是。”

    楚欢苦笑道:“仇兄这话,不知道是夸我,还是损我。”

    楚欢离开听香小榭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仇如血也并没有离开,两人约定了联络的方式,孙子空走出听香小榭的时候,眼中带着依依不舍之sè,显然并不愿意这么快离开温柔乡。

    听香小榭一行,楚欢所获不算轻,悄无声息回到行辕之时,天已经隐隐发亮,孙子空虽然困乏,却没有歇下,而是按照楚欢的吩咐,早早就往客栈那边去看看马正二人是否回来,他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有人来到楚欢的院子,敲响了楚欢的门。

    楚欢一开始以为是送早餐过来,但是看看天sè,距离送早餐还有些时候,开门看时,才见到行辕的护卫禀道:“钦差大人,轩辕将军抵达行辕,正在等候传见。”

    楚欢闻言,jīng神一震,轩辕胜才的到来,让楚欢心情大好,也不顾其他,径自来到行辕正院大堂,刚一入门,就瞧见轩辕胜才正在堂内等候,见到楚欢,轩辕胜才面露喜sè,急忙上前来,拱手道:“大人,可算见到你了,我等姗姗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楚欢却是笑着拉轩辕胜才坐下,轩辕胜才已经道:“我们两个时辰前抵达太原城,城门未开,似乎最近几rì太原城正在戒严,好在我那块近卫军的牌子还有些作用,进了城,知道大人如果抵达,必定会下榻行辕,所以直接带人往这里来瞧瞧大人在不在。”

    “袁总督他们还不知道你们入城?”

    “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轩辕胜才看起来风尘仆仆,“咱们两百多人入城,城门守卫恐怕已经禀报袁总督。大人,瞧见你安然无恙,我可放心了,这一路之上,我心里就是担心你,你若真是有伤了一根头发,我是万死不能辞其咎!”

    楚欢笑道:“我自然是安然无恙,只是按照路程时rì估算,你该在两rì之前就应该抵达,莫不是途中出了事情,所以耽搁?”

    轩辕胜才神情凝重起来,“大人,路途之中,我们确实是因故耽搁。”盯着楚欢的眼睛:“我们见到了天门妖道!”

第七八五章 百鬼夜行

        楚欢听轩辕胜才自称见到了天门妖道,有些惊讶,问道:“在何处见到?”

    “湖州境内。”轩辕胜才肃然道:“大人知道,我们行路,事先都会派出斥候探路,那天夜里,两名斥候在前探路,回来之后,便说见到极为诡异的情况。”

    “什么情况?”

    “有大批的百姓在深更半夜,聚在一起,去往一处。”轩辕胜才轻声道:“据报有两百多人,都是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偷偷而行,尽走偏僻小路,斥候见到这种情况,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急忙回去报我。”

    “后来如何?”

    轩辕胜才道:“我也觉得深更半夜两百多民百姓不在家里呆着,却偷偷聚在一起,其中事情诡异,如果带兵过去,恐怕打草惊蛇,所以我带了十名好手,偷偷过去打探虚实。”

    “我们脱去甲胄,只穿了普通的衣裳,不到半个时辰,就找到了那群徒步而行的百姓。”轩辕胜才神情凝重,“等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又多出了近百人,而且一路之上,尽走荒无人烟之处,途中时不时地有人加入队伍,我当时带人在途中截住几名汇集过来的百姓,带着五人换上了他们的衣裳,派另外五人将那些百姓带回营中。” ..

    楚欢道:“轩辕将军这是要浑水摸鱼。”

    轩辕胜才苦笑道:“数百名百姓,衣衫娄烂,一看都是贫苦百姓,我们若是不换上衣裳,在人群之中便会十分显眼,一下子就要被他们看破。”

    “后来又如何?”

    “我们混入人群,跟着那群百姓一路而行,途中留有记号。”轩辕胜才缓缓道:“一直走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到了一处山林之中,进了山林,就见到有两名道士就在山口等候,将百姓带入了山里的一处山洞,那山洞十分的宽敞,可以容纳近千人,我们进到里面,才发现里面已经聚集了一两百人,前前后后加起来,竟有五百多人之众……!”

    “全都是百姓?”楚欢皱眉问道。

    轩辕胜才道:“正是,都是衣衫娄烂的百姓,这些人进了山洞,就在山洞之内的一块大石台边上四周围坐,我们几个往脸上涂了泥土,混在人群之中,等了小半rì,天sè都亮了,才见到一名老道士忽然出现,那些百姓见到那老道士,立刻都向他跪拜……!”

    楚欢神情冷峻,冷笑道:“歪门邪道的妖道!”

    “那老道士登上了大石台,念了好一番咒语,我也没听清楚到底念些什么,但是在场的百姓,神sè都是十分的虔诚,他们看那老道士的眼神,就像……就像看着神仙……!”轩辕胜才回忆着不久前刚刚经历的那一幕,神情自始至终都保持凝重:“那老道士念了半天经,所有百姓都是一声不吭,好半rì之后,我忽然瞧见那老道士拿出一块石头,放在左手之中,当着众人之面,他手里的拂尘盖住那石头,他念了几句,等他拿开之后,那块石头……那块石头……!”轩辕胜才武门出身,艺高人胆大,但是此时脸上却显出惊骇之sè,“那块石头,竟然变成了金子,形状还与那块石头一模一样,但是已经从石头变成了金子!”

    “点石成金?”楚欢冷哼一声,“这是江湖骗子的把戏!”

    轩辕胜才道:“我也知道那肯定是鬼把戏,可是我从头至尾看的极清楚,硬是没有看出丝毫破绽……!”摇头苦笑道:“那老道士的手段,确实了得,所有的百姓都是目瞪口呆,很快便全都再次跪拜下去,称他为救苦救难老神仙!”

    楚欢叹道:“以将军的眼力,都未能看出破绽,那些百姓更不可能看出破绽。”

    此时有人奉了茶水上来,轩辕胜才停住不言,等那人退下,轩辕胜才才拿起茶杯,饮了小半杯,放下茶杯,这才轻声道:“这还不算最稀奇的,过了片刻,两名道士在那大石台上生了大火,那老道竟然站在烈火之中,毫发无伤……就连他的拂尘也是没有丝毫的损坏,大人,你说这……这是不是太邪门了?”

    楚欢道:“他们本就是为了蛊惑百姓,如果拿不出一些不可思议的歪门邪道,自然也无法蛊惑人心……!”眼眸子中带着异sè,“看来天门道果然在安邑道蠢蠢yù动,东南在动乱,他们又将触角伸到了安邑这边……!”

    轩辕胜才又道:“这两手露出来了,百姓们对他已经是视若神明,这个时候,那妖道才开始满嘴胡言,说什么……!”顿了顿,yù言又止,似乎有些话并不方便说出。

    楚欢轻声道:“轩辕将军不必有顾虑,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轩辕胜才这才叹道:“那老道士说圣上乃是……乃是邪魔降世,幻化人形,荼毒百姓,若是任由……任由圣上这邪魔为非作歹,天下百姓将永无宁rì,世世代代都将生存在水生火热之中……!”

    楚欢哑然失笑道:“圣上是邪魔幻化?看来这天门道为了蛊惑百姓,还真是煞费苦心,准备了这般荒谬的说词。”

    轩辕胜才摇头叹道:“大人觉得荒谬,可是那些百姓却都信以为真,当时就有不少百姓站出来,说圣上穷奢极yù,不顾百姓死活,那定然是邪魔降世……大人你没有看到,当时在场数百名百姓,都是群情激奋,对圣上都是有……有不敬之言!”

    “除此之外,那老道士又说了些什么?”

    轩辕胜才肃然道:“天门初开,老君降世,凡我道民,得享永生!”

    “这是?”

    “这就是天门道蛊惑百姓的十六字真言。”轩辕胜才沉声道:“老道士声称,圣上乃是邪魔降世,只有太上老君才能降服邪魔,还百姓清平世界。但是太上老君乃是天上的大仙,不会轻易下凡,只有百姓万众一心,心存虔诚之心,才能乞告太上老君降生于世,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楚欢端起茶杯,并不说话。

    “那老道士还说,他是太上老君派往人间的使者,体察凡间的疾苦,太上老君从天上派下近百使者,这些使者只要得到百姓的拥护,就能够打开天门,迎接太上老君下凡尘。”轩辕胜才情不自禁握起拳头,“在太上老君降世之前,能够皈依老君,崇信天门道,成为天门道的门徒,那么等到老君降世之rì,只要是天门道民,便将享永生福禄!”

    楚欢心中苦笑,对于那些贫苦百姓来说,艰难的生活让他们心中充满了怨怒,他们对朝廷深恶痛绝,当有人站出来声称皇帝陛下是妖魔,百姓自然是深信不疑,这时候天门道借机宣称太上老君可以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他们又怎能不去膜拜。

    轩辕胜才又饮了口茶,放下茶杯,“除此之外,那老妖道还说什么乾坤颠倒,yīn阳错位……说什么鬼魅生祸……!”他眉头皱起,“大人,你比我先到太原,可听说这边闹鬼?”

    “闹鬼?”楚欢瞬间便想到那些闹鬼的村子。

    轩辕胜才点头道:“正是。老妖道声称,圣上是邪魔降世,倒行逆施,导致生灵涂炭,yīn阳错位,还说什么圣上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三界都是生出怨气,天界不安,凡间疾苦,yīn司混乱……!”他的眉头锁起,低声道:“他说yīn界的怨气,已经冲破了鬼门关,那些怨鬼从鬼门关出来,祸乱人间,如今晃晃世间,人鬼相通,百鬼夜行……若是没有天门道的庇佑,百姓将会被冤鬼缠身,rì月无光……大人,这安邑难道真的在闹鬼?”

    楚欢冷笑道:“我先前还只是怀疑,如今却已经可以确定了!”

    “什么?”

    “安邑道的那些古怪之事,果真是天门道在背后所为。”楚欢冷笑道:“他们四处装神弄鬼,便是为了吓唬百姓……天门道果然是邪门歪道,利用这些卑鄙无耻的手段,蛊惑百姓,旁门外道,动乱天下,遗毒百姓,不可不除。”当下便将自己之前在荒村所见所闻告知了轩辕胜才,轩辕胜才立时握起拳头,怒道:“大人,照你这样说,在背后装神弄鬼的,必定是天门道的人,看来如今他们已经将手伸到了安邑道,大人,天门道鬼鬼祟祟,蛊惑民心,装神弄鬼,咱们不可不防!”

    楚欢微微颔首,将目光重新投回轩辕胜才脸上,问道:“那伙妖道,已经被你们擒拿?”

    轩辕胜才神情有些尴尬,惭愧道:“大人,我们没有抓到他们,却反而差点死在他们手里……!”感觉到很是丢脸,脸上有些发红。

    楚欢“哦”了一声,轩辕胜才已经解释道:“老妖道蛊惑百姓,那些百姓一个个都要投入天门道,要恭迎狗屁老君,老妖道就令人抬出了一口大纲,缸里面装了整整一缸子酒,老妖道对百姓说,想要入道,就要立下血誓,rì后道门但有号令,道门弟子便要积极响应,他让百姓一个接一个地走到那口大纲边上,谁要入道,先要用刀子在手指头割一个口子,往缸里滴两滴血,然后再饮小半碗酒……!”

    楚欢盯着轩辕胜才,细心聆听。

    “我和几名弟兄在人群中,也排着队过去,轮到我的时候,瞧见那缸里的酒有些浑浊,前面那些百姓每人两滴血,那缸里是酒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十分的可怖。”轩辕胜才苦笑道:“也怪我沉不住气,那口大缸距离老妖道不过几步之遥,我瞧见机不可失,于是……!”摇头叹道:“于是我便出手了!”

第七八六章 拿人钱财不办差

        楚欢叹道:“将军自然没有得手。”

    轩辕胜才拳头握紧,“本来我有九分把握,所谓擒贼擒王,只要拿下那老妖道,旁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老妖道是天门道中人,拿下他之后,必能审出有用的情报……只是我却没有想到,那老妖道身边跟着的道士却是不怕死,我突然出手,那老妖道身边一名道士反应也是极为快速,竟是阻挡在我和老妖道之间……!”

    “我的目标直取老妖道,自然不会让他阻挡了我的道路。”轩辕胜才冷笑道:“我一拳将那拦在中间的道士打飞,可是就这么一耽搁,另一名道士已经背着老妖道转身就跑,那老妖道口里已经大喊大叫,说我们是妖魔作祟……那些百姓先是吃了一惊,随后……随后就如同发疯一样,都往我扑过来……!”

    楚欢脑海中甚至能够大致想象当时的情景,在那些百姓的眼中,老道士乃是太上老君的使者,是他们顶礼膜拜之人,这时候轩辕胜才突然出手,对于那些已经被洗脑的百姓来说,轩辕胜才自然是妖魔,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轩辕胜才眼角微微抽搐,低声道:“大人没有见到当时的景象,那些百姓都是目露凶光,就像是要将我撕碎,我没能抓到老妖道,却被那几百名百姓团团围住,我手底下几名兄弟急忙过去护住我,可是当时对方有好几百人,我这边加起来也才六个人,而且手中连兵器也没有带……情况可说是十分的危急。那老妖道只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见踪迹,我当时便劝说那些百姓,告诉他们不要被老妖道的胡言乱语蛊惑,这不说还好,话一出口,那些百姓更加疯癫,一个个就像发了疯一样,我们知道如果不杀出去,那些百姓便要将我们活活撕碎,万般无奈,只能向山洞外冲。”

    楚欢叹道:“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你们几个虽然武功不弱,轩辕将军你更是武功卓越,可是手无寸铁,想要突破几百名遭受蛊惑的百姓包围,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轩辕胜才苦笑道:“谁说不是,人一旦疯了,想叫也叫不醒,那帮百姓就是如此。我们每前进一步,都是十分困难,一开始我们只是将靠近身边的百姓打开,知道他们也是被人蛊惑,并不伤及他们的xìng命,但是这些人就好像着了魔一样,悍不畏死,踢开一个,便会扑上来两个,还没到洞口,我这边竟然有……!”拳头上的青筋暴突,“有两个兄弟一个闪失,就被他们扑倒在地……大人你没有看到当时的情景,那帮百姓竟如同野兽一样,两个兄弟被扑倒在地之后,一群人便扑上去,疯狂撕扯,有人拿起石头,硬是往咱们兄弟脑袋上砸,只是转眼工夫,两名兄弟就被石头活活砸死,那景象……!”他闭上眼睛,一时间没有说话。

    楚欢知道轩辕胜才的心情,轻轻拍了拍轩辕胜才肩膀,轩辕胜才沉默一阵,终于睁开眼睛,轻声道:“我们剩下几个好不容易打到山洞口,除了两名弟兄被杀,还有两名兄弟在撕扯中受了伤,这些百姓根本不会让我们离开,我们好不容易冲出洞,他们还是在后面尾随,拿着石头向我们砸过来,那山林崎岖,我们根本走不快,反倒是其中有些百姓很适应山林中的道路,四下里围堵我们……!”向楚欢苦笑道:“大人,不瞒你说,我活到现在,还从没有那么狼狈过。”

    楚欢问道:“那你们后来如何逃出来?”

    轩辕胜才道:“也还是咱们兄弟机jǐng,营地那边见到我们一夜未归,已经派了一支队伍追寻我们,也亏我事先沿途留下了记号,就是以防万一,他们硬是循着记号找过来,听到山中有动静,那一支不过三十多人的队伍立马杀进了山林。近卫军训练有素,他们出来寻我们之时,又配齐了兵器,那些百姓自然不敢正面相对,瞧见咱们的人杀过来,立刻便四散而逃,我又带着大伙儿杀回山洞,可是那些乱民早已经分散在山中,做了鸟兽散,那老妖道更是早已经不在洞中,我们在山洞里仔细搜找,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弟兄们抓了十几个乱民,又将两名遇害兄弟的遗体带回,这事儿不小,我当即便直接找到当地的县衙门,前后有二十多名乱民在我们手中,我们仔细盘问,虽然也得到一些口供,但都是无关紧要,这些百姓,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只知道天门道要普救世人,而真要他们说起天门道,他们却又是一无所知……!”恨恨道:“当真是一群愚不可及的乱民!”

    “那些百姓如今在哪里?”

    “都被当地县衙门关押起来。”轩辕胜才道:“在那边耽搁了一天多,县衙门后来派人搜山,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担心大人在这边的情况,也不敢多耽搁,将两名兄弟的遗体交给当地县衙先保存起来,那些乱民也暂时关押在县衙大佬,率人先行往太原这边来……大人,太原的事情如果结束,我看也还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天门道的事情!”

    楚欢淡淡笑道:“或许太原的事情一了,天门道在安邑也就完全浮出水面了。”又道:“轩辕将军,你们一路辛苦,先让行辕的人置备食物,你和弟兄们先吃东西,然后好好歇息一两rì……!”顿了顿,若有所思道:“只怕rì后还有更多更困难的事情在等着我们。”

    这一rì楚欢也没有离开行辕,轩辕胜才等人刚刚抵达,风尘仆仆,歇了一rì。

    到了晚上,轩辕胜才养好了jīng神,这才过来向楚欢了解太原的事情,楚欢将一些可以告知的事情详细告诉了轩辕胜才,听说卫所军指挥使厉王孙被人下毒暗害,又通过青花瓷传递消息过来,轩辕胜才大是惊奇,只是对于“将在公门,老君夕破”八字语,轩辕胜才也是一筹未解。

    楚欢接下来连续几rì都是与户部司的人盘点黄家的家产,有些账目,自然不只是坐在屋子里看着账本就行,需要亲自前往视察,例如黄家留下的店铺,按照皇帝陛下的指示,黄家的土地和店铺这些固定资产,楚欢有权将之变卖,转化成金银,然后运返京城,楚欢自然先要巡视一下这些店铺的规模和位置,然后对太原的市场价格大致做一个了解,以便可以将这些固定产进行处理。

    之前楚欢出门往户部司办公,是由行辕的护卫负责保护,轩辕胜才的近卫军抵达之后,轩辕胜才便亲自担负起护卫任务,每rì里护卫在楚欢身边,也算得上是寸步不离,尽心护卫楚欢的安全。

    实际上这几rì楚欢除了与太原户部司的人接触极多,与太原府的商人接触却也是不少。

    楚欢心中很清楚,皇帝派给自己的三件事情,虽然最为艰难的就是调查出神衣卫遇害的真凶,但是对于当前的朝廷来说,最直接受利的,就是抄没黄氏的家财。

    东南那边,雷孤衡正率军平剿天门道,如果能够速战速决,自然是皆大欢喜,可是战事一旦稍有拖延,那么户部衙门便将承受极大的压力。

    户部衙门目前的情况,楚欢最是清楚,无论钱粮,都是捉襟见肘,万一东南真的战事不顺利,户部衙门很有可能无法对前方的战事提供有力的后勤保障,皇帝对于这一点,想来多少还是清楚的,所以临行之前,皇帝也曾强调过,黄家的固定产,朝廷不需要,需要的是楚欢能够从安邑的抄家事宜中,往京中带去大批的钱粮。

    黄家富可敌国,如果能够将黄家的家资完全充入户部,那么必然会给户部解决燃眉之急,哪怕东南战线战事不顺,帝国却还是能够进行一定的支援。

    所以楚欢在与太原户部司师主事言谈之中,自然透漏出要将黄家的固定产变卖,转换成现银,毕竟此后这些事情还要师主事以及户部司的极力配合,楚欢对与变卖黄家家产知识并不隐瞒,而师主事身在户部,平rì里少不得与那些大小商贾接触,其中自然也不乏交好者,实际上对于朝廷如何处理黄家的家产,安邑道的商人始终都是极其关心。

    黄家在安邑道各州,所拥有的商铺数以百计,已经形成了庞大的安邑本土商贸网络,而黄家的土地,那都是地理位置极其优越的良田,安邑上下,全都在眼巴巴地张望,当楚欢透漏出黄家的固定产将要出售处理,那些张望已久的商贾们自然不可能继续安坐,都是想尽办法要与楚欢接上头,虽然众人不知道楚欢要调查神衣卫被害真相,但是却都知道这位钦差大人来到安邑就是为了抄没黄家的家财,而黄家固定产的出售,决定权正是在这位钦差大人的手中,如此一来,谁都希望能够靠近楚欢,只要能够先买通这位钦差大人,想要将当初黄家的固定产弄到手中,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师主事这几rì对楚欢更是极尽谦恭,商人们想要拜见钦差大人,自然不是容易的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能够先搞定师主事,然后以师主事为牵线人,觐见钦差,所以这几rì师主事白天跟着楚欢处理公务,一到晚上回府,门前屋后车马如云,商贾们纷纷上门送礼拜见,就是希望师主事能够安排拜见钦差大人的机会。

    师主事那人钱财,与人办事,每天还真是专门安排一部分时间,让商人前来觐见楚欢,他对楚欢美其名曰是与太原商界打好关系,可以更多了解黄家在安邑商界的情况,楚欢对于其中的门道,心知肚明,不过每rì里却还是接见几名商人,商人们献上的“薄礼”,楚欢毫不客气地收下,至若打机锋谈到其他问题,楚欢都是面带微笑,并不多言,商人们自然不知道,这位钦差大人对于如何出售黄家的固定产,早就有了打算。

第七八七章 观湖台

        玉锁湖位于太原府城北面不到百里处,方圆数百里,面积巨大,东西两面有山,冬季已到,湖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这冰面并不厚,连一人之力也无法承受,在玉锁湖的四面,都有官兵驻守,将玉锁湖团团围住。

    玉锁湖东西两面的岸边不远,各有一座山,这一阵子以来,两座山下,都是rì夜忙碌,紧急赶工,修造攻打玉锁湖的船只。

    玉锁湖之中,有两座岛,一名太平,一名鲤鱼,两处小岛都是处于湖中心,虽然岛屿的面积不是很大,但是位置奇佳,两岛之间相距不过数里之地,互为犄角,黄家在攻打总督府失利之后,迅速撤出太原,逃到了玉锁湖之上的两处小岛上。

    玉锁湖一度是黄家的私人湖泊,黄家退往玉锁湖之后,玉锁湖大小船只悉数成为黄家掌中物,也正是因为拥有一支足可与官府相抗的船队,官兵始终没有轻举妄动。

    驻扎在玉锁湖四周的官兵,超过万人,除了总督禁卫军主力,另有从各州调来的州军,相比起黄家的人马,官兵的战斗力自然是要强出许多,但这也仅仅是指路面上的战斗,若论起在湖上的水战,官兵却未必强过黄家人马。

    黄家如今聚集在岛上的人手,几乎都是黄家本来的家仆或者门客,其中有半数就是曾经在玉锁湖为黄家做事的人,这些人几乎常年生活在方圆数百里的湖面上,对于玉锁湖异常的熟悉,而且极其熟悉水xìng,相比起黄家的水军,官兵之中熟悉水xìng的人寥寥无几。

    帝国是从马上得天下,瀛元征伐天下,最大的利器便是曾经拥有一支所向披靡的强大铁骑,虽然在后来的征讨之中,也先后经过数次水战,收纳了不少水军,但是帝国建立之后,水军一直没能得到发展,而皇帝一直欣赏的是骑兵,对于水军并不重视,所以帝国发展了诸多马场,号称大秦六大马场,而水军所需要的战船,数年也未必能够添上一艘。

    帝国的水军,主要是在东南沿海一带,安邑地处中原腹部偏北地区,境内虽然多湖泊,帝国却始终没有在安邑设立水军,立国至今,安邑实际上也多次出现匪乱,但规模都不大,其中也有水匪生事,总督禁卫军出兵围剿,即使没有水军,只需要围困水匪盘踞所在,等到水匪无法支撑,通常都会主动出来投降。

    这一次黄家退守玉锁湖之后,总督派兵先将玉锁湖团团围住,尔后从安邑各处往玉锁湖这边调用船只,除此之外,更是调来大批的工匠,就在玉锁湖岸边修造船只。

    也曾有人建议深入山中或者他处秘密建造船只,这般在光天化rì之下大肆造船,黄家那边对于官兵的船只情况必会了如指掌。

    袁崇尚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注意,反倒向众人解释,在玉锁湖岸边大肆修建船只,这样的手笔,本就是向盘踞在玉锁湖中的黄家残党表明朝廷平乱的决心,而且眼看着官府每天都在兴造船只,黄家残党只能越来越心慌,士气也会慢慢消沉下去,按照袁大总督的说法,这是兵马未见,攻心为上,在最后决战来临之前,先给盘踞当上的乱党一个心理上的攻势。

    时当午后,天空还飘着小雪,袁崇尚此时正陪着钦差大臣楚欢一行人在玉锁湖东边的山下进行巡视。

    玉锁湖是黄家盘踞缩在,楚欢前往玉锁湖附近视察,轩辕胜才自然是提起小心,将两百近卫军护卫尽数调动随同保护,袁崇尚则是一身戎装,这一次总督禁卫军统制方世豪则是跟在了袁崇尚的身边。

    袁崇尚戎装在身,倒真是英武过人,楚欢则是一身官袍,与袁崇尚并肩走在工地中,两人看上去一文一武,倒也是相得益彰。

    两人身后,方世豪和轩辕胜才则是并肩而行,其后则又跟着从太原城陪同而来的数位官员,户部师主事、兵部主事都是霍然在列,而工部主事一直都是在工地这边,袁崇尚等人抵达之时,工部司主事就早早带着身在工地的大小工部司官员迎接。

    此时工部主事就在最前方,领着众人巡视工地,一边走,一边做着介绍。

    “两位大人,造船用的木材,如今还在陆续地往这边运送过来。”工部司主事弓着身子,“总督大人下令在年前必须将所有的船只完工,一开始还真是有些吃力,不过总督大人英明,那些商贾们有钱出钱,有物出物,用来造船的银子已经是足够,有了银子,这工程就顺利得多,所需要的材料,络绎不绝往这边运送过来,照这样下去,绝对不会耽搁工期。”

    袁崇尚行走之时,铠甲摩擦之声颇是刺耳,问道:“本督要的那四艘战船,还要多久才能完工?”

    工部司主事忙道:“回总督大人的话,其他船只的进度都很快,唯独那四艘战船,虽然最好的工匠都用来建造它们,可是……战船毕竟非比寻常,也是总督大人用来对付乱党的利器,不能有丝毫马虎,所以……所以进展……!”

    袁崇尚怒道:“本督给你找来最好的工匠,银子也不缺你的,难道你这边进度还有问题?本督可告诉你,年前若是没能将四艘战船交付使用,小心你的脑袋。”

    工部司主事忙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楚欢已经笑道:“总督大人,咱们这边已经修造了战船?”

    袁崇尚点头道:“黄家最强的,就是有两艘战船,他有两艘,本督就修造四艘,而且比他们的战船还要好。等到四艘战船完工的时候,就是我们最后进攻的时候,到时候四艘战船在前,本督倒要瞧瞧黄家如何应对?”又向道:“现在下湖的有多少艘船只?”

    “回大人,从各地调来的船只总共有六十三艘,但是其中一部分已经多有损毁,需要修缮,此外这边已经建造出二十一艘船,可以下水的船只,如今加起来应该有四十七艘,这四十七艘船,已经停泊在湖边。”工部司主事已经向着湖边指了指,“大人请看那边。”

    众人看过去,过见到湖边已经有不少船只停泊,此时正有一些兵士拿着竹帚在扫去船上的积雪。

    “方统制,你身体不适,休养了多rì,不过最近可要打起jīng神来。”袁崇尚回过头,看着方世豪,“你手下的那些官兵,没有多少在水上作过战,虽然战船尚未完工,无法攻打,不过湖里已经有了不少船只,你也可以让你的部下先都往船上适应一下,免得到时候真要打起来,一群旱鸭子如何是那帮水鬼的对手?”

    方世豪立刻拱手道:“属下明白,属下立刻传令,从今rì起,吃住都要在船上。”

    袁崇尚笑道:“就是这个意思了,能够吃住都在船上,时间久了,总会适应一些的。”挥手道:“你现在就去安排吧,咱们做事,绝不能拖拖拉拉。”向楚欢道:“楚大人,今rì请你前来,一时巡查一下玉锁湖这边的部署,二来也是借此机会,让你一览玉锁湖的风光。”

    楚欢背负双手笑道:“总督大人,时值冬rì,玉锁湖的风光却也不能一睹全貌,倒是有些可惜。”

    袁崇尚立刻摇头笑道:“不可惜不可惜。”抬起手,冲着山上指去,“楚大人,你往那里看。”

    楚欢循着袁崇尚所指方向看去,却见到山上竖立着一座建筑,犹若一座宝塔,在山部顶端竖立着,宛若一柄宝剑,直刺云霄。

    “那是?”

    “观湖台!”袁崇尚摸着粗须笑道:“楚大人有所不知,这玉锁湖素来就是太原一景,而玉锁双景,那在咱们安邑,可是赫赫有名!”

    “玉锁双景?”

    “都是指这玉锁湖,不过所谓的双景,却是指两季之景。”袁崇尚解释道:“夏rì一景,冬rì一景,是为双景。”

    楚欢笑道:“原来如此。”

    “也正因如此,许多人来到太原,都要往这边来观赏一番。”袁崇尚指着山上那观湖台,“这是五十多年前便已经建下,就是用来观赏玉锁湖之用,它地处山端,只要登上楼台,极目远眺,整个玉锁湖,几乎是尽收眼底,楚大人,这是你万万不能错过的机会。”笑声之中,拉着楚欢往山上去。

    从山脚通向山端,有专门的道路,方世豪点兵登船,一众官员则是跟着袁崇尚往山上去,这山路虽然通常,但是攀爬上山,却也极好体力,不少人到了半山腰,就已经气喘吁吁,但是楚欢和袁崇尚却是谈笑自若。

    到得山上,楚欢看的清楚,山上立着的,还真是一座塔楼,工部主事在前领路,众人进了塔楼,一直登上楼顶,这楼顶上面是宝塔盖,下面却是四周以立柱撑着,既是通透,可以目视四方,楚欢见到这塔楼的面积也不算小,早已经设下了两桌酒宴,桌上摆满了瓜果点心,这个时候能有瓜果摆出来,亦可见煞费苦心。

    楚欢走到塔楼边沿,极目望去,只见得居高临下,四方渺小,站立高处,还真是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让人心境为之一放。

第七八八章 疑阵

        此时众人都靠到塔楼边沿,袁崇尚抬手指着玉锁湖,笑道:“楚大人,身在此处,玉锁湖尽收眼底,你瞧瞧,这眼前,就是咱们安邑第一大湖。”

    尽收眼底有些夸张,但是楚欢却能够大致看清楚玉锁湖的轮廓,散落在湖边的船只此时就如同蚂蚁一般,而岸边此时人影闪躲,就像是密密麻麻的小黑点蠕动,楚欢知道那是方世豪在点兵登舟,让这些旱鸭子适应一下船上的感觉。

    极目远眺,依稀可以看到玉锁湖中间的那两处岛屿,距离岸边颇有距离,看的模模糊糊,不过却也依稀看到岛屿边上黑影重重,似乎就是黄家的船只。

    “楚大人素有才名。”旁边户部司师主事弓着身子笑道:“大人在铁血园内,通过了三试,文采斐然,如此机会,大人不妨一展文采,作诗一首?”

    旁边众人立时纷纷道:“不错不错,钦差大人文采出众,还请大人作诗!”

    楚欢立刻摆手笑道:“诸位取笑了,诗词歌赋,实非本官喜好。诸位若是谁有雅兴,不妨一展身手。”

    众人自然都是含笑,袁崇尚却已经笑道:“你们婆婆妈妈,既然都不来,本督便作诗一首!”

    众人一怔,谁都知道袁崇尚是武人出身,识字不多,实在想不到这种时候,这位总督大人竟然有雅兴出来作诗,一个个都感到匪夷所思。

    袁崇尚摸着粗须,想了想,才终于道:“前面一片湖,湖上白乎乎。白水变成红,不枉大丈夫!”

    众人都是一怔,袁崇尚却已经哈哈笑道:“诸位觉得本督这诗作如何?”

    师主事硬着头皮道:“大人的诗作,字里行间带着杀伐豪气,实非普通人能作,一句不枉大丈夫,更是……更是豪气干云!”

    众人只能都附和夸赞。

    袁崇尚大笑道:“诸位都先坐下吧,今夜咱们就不回城了,咱们就在这塔楼,一醉方休!”转身入了席,众人纷纷落座之后,又有人从楼下送上来热腾腾的佳肴,当下众官员推杯置盏,划拳行令,就在这观湖台上把酒言欢。

    楚欢心中倒有些奇怪,这观湖台上的酒宴,似乎事先就已经准备好,先前楚欢只以为袁崇尚是带着自己登楼看一看,但是瞧现在的意思,这位总督大人竟似乎真的准备在这塔楼之上通宵饮宴,酒过三巡,甚至有两名歌女被带上塔楼,为众人弹琴唱曲。

    天sè已经黑下来,塔楼四周却已经挂上了灯笼,湖边的夜风比之城中还要寒冷,不过众人有美酒在手,自然不会觉得寒冷。

    工地上并没有因为黑夜的到来而停止工作,到处都点着火把,火光通明,工地上依然是忙碌成一团,楚欢在塔楼上倒也看得清楚,不单是这边山下,整个玉锁湖四面八方,都有火光照耀,从火光上就可以判断,玉锁湖确实是被团团围住。

    官员之中,酒量稍逊的说话已经含糊不清,楚欢和袁崇尚的酒量都是不错,两人都是数壶酒下肚,却依然没有丝毫的醉意。

    忽听得塔楼楼梯传来脚步声,随即便见到方世豪已经从楼梯口出来,袁崇尚已经抬手笑道:“方统制,过来,一起喝酒!”

    方世豪上前来,在袁崇尚身边坐下,道:“大人,末将已经将他rì担任主攻的官兵调上了船只,末将已经下令,从今rì起直到攻克玉锁湖为之,这帮家伙吃住都要留在船上。”

    袁崇尚笑道:“你做事,本督素来放心。”竟是自己斟满酒,将酒杯送到方世豪面前,道:“来,方统制,这一杯酒,你先干了!”

    方世豪忙道:“末将不敢!”

    袁崇尚哈哈笑道:“本督令你喝下去。你是本督的心腹爱将,平剿玉锁湖,你是本督的先锋大将,本督自然要先敬你一杯,他朝也好带着本督的jīng兵,一举攻下玉锁湖。”

    方世豪立时站起,接过袁崇尚的酒杯,双手捧着,肃然道:“总督大人放心,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末将必当率领麾下jīng兵,将黄家乱党一网打尽!”

    “好好好!”袁崇尚拍手大笑,瞧着方世豪将酒杯中的酒饮尽,起身来,拉着方世豪的手臂,走到一旁,窃窃私语,楚欢扭头看过去,见到袁崇尚对方世豪耳语几句之后,方世豪的神sè便微微变sè,心下顿时好奇,不知道袁崇尚偷偷摸摸对方世豪说了些什么。

    片刻之后,方世豪这才随着袁崇尚回到桌边,袁崇尚坐了下去,方世豪却并没有坐下,却是拱手向众人道:“诸位,军务繁忙,诸位慢饮!”干脆利落,也不多言,又向袁崇尚和楚欢拱了拱手,便即迅速离去。

    师主事忍不住道:“方统制为何走得如此匆忙?这大半夜的,还有什么重要军务?”

    袁崇尚却已经举杯道:“师主事,楚大人奉圣上旨意,要抄没黄家的资产,这种事儿,本督不懂,不过你是户部司主事,一切事务,要听从楚大人调派,若是有差池,楚大人宽宏大量饶你,本督可不会饶你!”

    师主事忙道:“大人放心,下官定当全力配合楚大人办好抄没事务。”

    袁崇尚哈哈一笑,当下又是拿起酒杯,只是片刻间,塔楼之上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楚大人,你说玉锁湖中的黄家乱党如今在做什么?”袁崇尚又是两壶酒下肚,虽然酒量不小,却还是带了两分酒意。

    楚欢却是含笑反问道:“总督大人难道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袁崇尚摇晃着杯子道:“深冬寒夜,恐怕都已经睡着了吧。”放下酒杯,伸了个懒腰,“若不是今rì有了兴致,本督这个时候也已经躺在床上进入梦乡了。”

    这一点,楚欢倒有几分同意,寒冬时节,又是深更半夜,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最好的去处自然就是热乎乎的被窝里。

    楚欢笑道:“如果是我,这个时候也应该在床上了。”

    袁崇尚笑道:“今rì带着楚大人来此遭罪,楚大人可莫介意。”凑近楚欢耳边,低声问道:“楚大人,你说咱们在这边建造船只,特别是建造四艘战船,此事黄家那边是否知晓?”

    楚欢想了想,终于道:“恐怕他们已经得到了一些风声。”

    袁崇尚笑道:“不错,不但是风声,本督甚至以为,黄天易手中现在就有本督四艘战船的图纸,对于本督正在建造的四艘战船,他恐怕比本督更要了解……!”此刻已经有半数官员酩酊大醉,有的靠在椅子上,有的则是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袁崇尚却已经起身来,背负双手,走到了塔楼栏杆边上,望向玉锁湖,此时天sè漆黑,只能看到点点火光,却已经瞧不见玉锁湖的景象,楚欢跟着袁崇尚走到栏杆边上,寒冷的夜风吹在脸上,楚欢竟然感到一阵舒畅。

    “楚大人,你说本督这四艘战船一旦建成,玉锁湖是否很快就会被攻破?”袁崇尚沉默一阵,终于瞧向楚欢。

    楚欢想了想,才道:“水无常态,兵无常势,任何一场战争,在结果出来之前,谁也无法断定谁胜谁负。”

    袁崇尚颔首道:“楚大人说的不错。”压低声音,轻声道:“其实就算四艘战船真的建好,也未必是黄天易的对手!”

    楚欢一怔。

    袁崇尚已经缓缓道:“禁卫军不善水战,整个安邑道,本就没有熟悉水战的水军。黄家那边虽然只有三千人,但是大部分都是水xìng极佳,他们cāo舟弄桨是轻车熟路,禁卫军只在这一点上,就远远比不上的,本督就担心,就算四艘战船建好,也未必有熟练的水军利用战船与黄家决一死战……!”

    就在此时,却听得旁边的轩辕胜才忽然道:“大人,你看……!”

    楚欢扭头去看,却见轩辕胜才指向湖边,顺他所指方向看去,轩辕胜才已经道:“船上的灯火,所有灯火都熄灭了……!”

    楚欢这才发现,先前湖边那些船只上面都亮着灯火,但是此时除了岸上还有点点火光,湖中的船只却是一片漆黑,再无丝毫灯火。

    楚欢眉头锁起,陡然间意识到什么,看向袁崇尚,却见到袁崇尚神情淡定,双手搭在栏杆上,听得他继续道:“禁卫军在水中一无所长,但是只要在陆地上,黄家根本不是敌手。”抬手指向黑洞洞的玉锁湖,“本督的兵马,只要登上了太平岛和鲤鱼岛,那么黄家乱党就是待宰羔羊,不堪一击……!”说到这里,转向楚欢,笑道:“楚大人,咱们打仗,就得扬长避短,本督一直以来大肆建造船只,所有人都以为本督是要与黄家在水战中一决胜负,可是本督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与黄天易打水战。”

    楚欢恍然大悟,叹道:“总督大人大造声势造船,甚至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建造四艘战船,这一切原来都是为了迷惑对手。”

    “所有人都以为本督要与黄天易水战,黄天易自然也会这般认为。”袁崇尚摸着粗须道:“他一直以为,本督四艘战船没有建好,就不敢与他一战,所以他一定以为,开战之rì乃是四艘战船下水之时……!”他嘴角泛起一丝怪笑,“可是本督既然没有打算水战,自然不会等着四艘战船建好……楚大人,你说,黄天易会不会想到,本督定下的决战之rì,就在……今rì?”

第七八九章 夜火

        楚欢大多数的时候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脸sè却已经有些不好看,与袁崇尚对视,神sè凝重,问道:“总督大人是准备今夜突袭玉锁湖?”

    袁崇尚点头笑道:“不错。”指着玉锁湖,“方统制的人马已经离开了岸边,正向玉锁湖方向挺进,楚大人,如果不出意外,等到天亮的时候,我们便可以庆功了。”

    楚欢肃然道:“可是大人事先并没有对本官说起要进攻玉锁湖。”

    袁崇尚带着一丝歉意道:“楚大人可莫见怪,回头本督还会置办酒宴为你赔罪。实不相瞒,本督当初跟在圣上身边,南征北战,倒也学会了几手作战的法子,军法中有云,实以虚之,虚以实之,实实虚虚,才能出其不意。黄家看似人少,其实并不好对付,想要将他们一举击破,就只能是利用出其不意的手段……!”

    楚欢叹道:“总督大人这一手,或许瞒过了所有人。”

    袁崇尚哈哈笑道:“想要出其不意,自然要做到人人都无法想到。对手想不到,自己人也要想不到……楚大人,并非总督信不过你,只不过此战早在本督的计划之中,就是方统制也才刚刚接到本督的军令,楚大人莫生气,明rì庆功宴上,本督会多陪你喝上几杯。”

    楚欢将目光投向漆黑的玉锁湖,沉默片刻,终于问道:“总督大人对今夜一战,自然是势在必得。”

    “本督手下的这些禁卫军,水战不成,但是只要登上了岛屿,黄家人马便不堪一击。”袁崇尚十分自信道:“楚大人有所不知,黄家在太原城中一直布有眼线,对于官府的诸多事情,其实都是了如指掌,所以本督行事自然要小心谨慎。不过他的眼线布在太原城,本督也有眼线在玉锁湖,本督已经得报,岛上的人马也都以为本督近期绝不可能攻岛,在他们看来,本督只有等到四艘战船造好,才会与他们一战,正因如此,岛上的乱党最近的戒备十分松懈。”

    “原来大人在岛上也布有眼线?”

    “重金之下,岂无勇夫?”袁崇尚带着几分得sè,“岛上的乱党已经习惯玉锁湖四周灯火明亮,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此时都已经进入睡梦之中……方统制率兵分成两路,直扑两处岛屿,围困玉锁湖的兵力超过万人,但是本督之前已经悄无声息在这边布署了半数兵力,其他三面,都只是虚张声势,本督今夜便是从东面发动进攻,只要他们登上了岛屿……!”说到这里,并没有说下去,但是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只要避开与黄家在湖上水战,出其不意杀上两座岛屿,黄家自然不是对手。

    楚欢此时才明白,袁崇尚大肆修造船只,无非只是为了迷惑黄家,让黄家错以为袁崇尚只有等到战船修好才会发起进攻。

    其部下谏言修造船只应该远离玉锁湖,以免被黄家得到太多的情报,袁崇尚却声称这样做是给黄家的压力,那当然也只是掩饰之言。

    深冬寒夜,或许真的没有人能想到袁崇尚会突然发起攻击,他今rì借巡查工地之名将包括钦差在内的众多官员带到玉锁湖,其真正的目的,恐怕是为了让众人亲眼目睹他处心积虑谋划的这一场战斗。

    夜风萧瑟,风中似乎带着一丝鬼嚎之声,工地上依然是乒乓作响,一副紧急赶工的架势。

    楚欢无法看清官兵现在的动静究竟如何,玉锁湖面一片漆黑,只能依稀看到湖中那两座岛屿亮着点点火光。

    袁崇尚拉着楚欢手,笑道:“楚大人,这酒还没有喝完,咱们继续饮酒。”向着轩辕胜才笑道:“轩辕将军,来,咱们再喝几杯。”几人坐下之后,袁崇尚向着轩辕胜才笑问道:“轩辕将军来到太原,每rì里随着楚大人忙碌,也没能好好坐着聊聊。对了,老国公身子可好?”

    楚欢和轩辕胜才当然知道袁崇尚口中的“老国公”是指谁。

    帝国也只有安国公和定国公被称为老国公,安国公黄矩已经倒台,剩下的自然也就只有定国公轩辕平章。

    轩辕胜才点头道:“有劳总督大人挂念,大伯身子骨还算不错。不过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老伤时常复发,已经在家中休养多年,很少出来走动。”

    袁崇尚叹道:“老国公文武双全,不但能征善战,而且善于调度理财,本督还记得当年与老国公在一起的时候,承蒙老国公的多番指点,如今想来,就似乎是昨rì之事啊。”

    轩辕胜才含笑道:“大伯也曾提到总督大人,总督大人当初追随圣上一路东征,化解多次危难,圣上开创大秦江山,总督大人也是功不可没啊!”

    袁崇尚哈哈笑道:“若说功不可没,老国公的功劳才是居功至伟。圣上当年兵分两路,一路由圣上亲率大军东征,而西征则是交给了风将军和老国公,风将军和老国公互相扶持,配合默契,西征途中,一路凯歌……!”说到这里,摇头叹道:“圣上当真是慧眼识人,当初西征,圣上麾下人才济济,圣上最终选定风将军和老国公,他二人也不负圣上重望,只可惜风将军……哎,老国公与风将军素来交好,风将军遇害,老国公恐怕也是十分伤心。”

    轩辕胜才叹道:“大伯知道风将军遇害的消息之后,数rì不食,他二人当初一同从血火之中走出来,关系自然是非同一般的。”

    楚欢问道:“听说当初西征,风将军负责调度军队,统兵作战,老国公负责后勤辎重?”

    轩辕胜才点头道:“不错,风将军作战勇猛,所向披靡,大伯在后为他征调粮草辎重,让风将军没有后顾之忧。当年天下十八国,西北独占五国,我大秦雄师在风将军的率领下,连克五国,五国残党一路西退,风将军一路追击,最终将五国残党尽数歼灭……!”

    袁崇尚哈哈大笑,楚欢不动声sè,但是却能够看到,袁崇尚虽然在这边闲聊,但是却时不时地将目光移向漆黑的玉锁湖,很显然,他看似淡定,其实心中也在紧张。

    不少官员已经沉睡,甚至打起了呼噜,三人看似有说有笑,但是心情却是各不相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得风声之中夹杂着一股嘈杂之声传过来,袁崇尚听到声音,第一个起身,率先快步走到塔楼栏杆边上,楚欢也起身来,跟着过去,此时却是瞧见那湖岸边人影闪绰,风中传来一阵阵惊呼之声,轩辕胜才已经在旁边响起:“那……那是怎么回事?”

    不用轩辕胜才说,袁崇尚和楚欢都已经看到了令人吃惊的场景。

    不知何时,玉锁湖中,竟然是火光冲天,远远望去,就瞧见玉锁湖似乎正在燃烧,火焰熊熊,将玉锁湖面照的异常的明亮。

    袁崇尚此时脸sè呆滞,楚欢的眉头也已经锁在一起。

    熊熊烈火,正在焚烧着船只。

    楚欢可以看到,在玉锁湖中,无数艘船只正在熊熊火焰之中燃烧,风中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多是撕心裂肺的凄惨叫声。

    袁崇尚呆呆望着火光冲天的湖面,火焰绵延数里地,他的两只手紧紧抓在栏杆上,青筋暴突,此刻已经有数名官员靠近过来,户部师主事醉眼惺忪,望着湖面熊熊火光,茫然不解问道:“怎么……怎么着火了?湖面……湖面怎么烧起来了?”

    猛然间去,却瞧见袁崇尚霍然转身,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飞奔着冲下楼去,楚欢已经知道事情不妙,也迅速跟过去,几人先后下楼,袁崇尚脚下飞快,迅速往山下跑去,他跑的很急,就像后面有无数的厉鬼在追赶。

    岸边,留守的极少数官兵和人数众多的工匠佣夫们此时都已经挤到了湖边,他们都已经瞧见湖面蔓延数里的火光,亦是听到了从湖中传来的凄惨叫声,那冲天的火光将玉锁湖照耀的亮如白昼,很多人都看到了火光中的船只,更是看到了许多人从燃烧的船上往湖中跳下去。

    水火相间,绚丽中带着残酷。

    大多仍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部分人却已经明白,在湖中被火焰燃烧的船只,正是官兵的船只。

    工匠们先前都在尽心赶工,那些船只什么时候离开岸边,都没有多少人知道。

    袁崇尚几乎是一口气跑到了湖边,见到总督大人过来,众人急忙散开,让出一个地方,袁崇尚双拳握紧,目疵俱裂,遥望着湖中的火光,片刻之后,终于厉声叫道:“船,船在哪里?快去救援……!”他状若疯狂,旁边有一人小心翼翼道:“总督大人,船只都离开了,只有……只有几艘小船……!”

    “登船杀过去!”袁崇尚厉声道,此时岸边许多人也是举着火把,一片火光,他遥望见不远处有两条小舟,飞奔过去,正要跳上船,却感觉自己的手臂一紧,已经被拉住,心中大怒,扭过头,却见拉住自己的是楚欢,却还是忍不住道:“你干什么?放手!”

    楚欢神情凝重,摇头道:“总督大人,来不及了,你现在过去,无济于事……!”

第七九零章 厚礼

        此时师主事等一干官员也惊慌失措地根了过来,他们都不是傻子,即使先前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此时此刻,却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谁都明白,此时在烈火之中燃烧的船只,都是官府的船只,那些撕心裂肺的惨叫,都是总督禁卫军的声音。

    相比起州军,禁卫军无论是从装备还是战斗力上都是要强出许多,禁卫军的甲胄都是双层甲,佩刀也都是jīng致钢刀,锋利无比,围困玉锁湖的兵力超过万人,其中便有三千多jīng锐禁卫军,而这三千jīng锐禁卫军,另加两千州军,重兵部署在玉锁湖东边。

    此番夜袭玉锁湖,三千禁卫军几乎尽数出动。

    禁卫军是总督袁崇尚的亲卫军,属于他的嫡系部队,剿灭黄家乱党的首功,袁崇尚自然是当仁不让地交给禁卫军。

    禁卫军攻下玉锁湖,袁崇尚自然是脸上大大有光,而且那才切切实实属于他的胜利,更何况禁卫军进行实战锻炼的机会一直不是很多,这次有如此机会既可以立功又可以练兵,袁崇尚当然不会放过。

    此时岸边黑压压挤满了人,湖中的惨叫声不绝入耳,袁崇尚被楚欢拉住,遥望着湖中,目疵俱裂。

    “下令撤退!”袁崇尚毕竟不是平庸之辈,惊怒之后,猛然厉声高叫,“传令收兵,快,鸣金……!”

    玉锁湖属于战区,战鼓和金嘀自然不缺,袁崇尚下令之后,立时便有人猛烈敲击金嘀,只是湖中的船队已经是混乱不堪,船上的官兵,善水的实在不多,在湖中被烈火围困,一个个都已经惊慌失措,官兵们乱成一团,许多船只在慌乱之中,甚至互相碰撞,岸边的人们能够大致看到情景,但是深陷其中的官兵却只是瞧见四周都是熊熊烈火,甚至已经弄不清方向,好不容易听到岸边传来金嘀声,可是一时之间却无法组织有效的撤退。

    方世豪脸sè铁青。

    他手中握着战刀,甚至依然可以往前远处闪着灯火的岛屿,可是他的部下却已经混乱不堪,官兵们已经顾不得这玉锁湖的忽地有多深,更是顾不得自己会不会水,纷纷从船舷两边跳下去,大半船只都已经燃烧起来,火借风势,蔓延的极是快速,许多兵士也在烈火中被吞噬。

    “调转船头。”方世豪竭尽全力大声喊叫,“不要乱,退回去,不要跳船……!”他心中清楚,距离岸边有很长一段距离,这样的冬夜,湖水冰冷彻骨,许多兵士身上还穿着沉重的铠甲,跳船下湖,与自杀无疑,即使不被烧死,也要活活被淹死冻死。

    猛听得战鼓声响,方世豪吃惊之间,很快就见到火光亮起来,半弧形的火光已经出现在身后,他已经看清楚,那些火光,都是从船上亮起来,但那不是官兵的船只,火光之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船只之上飘扬着“黄”字旗,黄家的船队,竟然如同鬼魅一般绕到了船队的后方,已经将官兵的退路生生切断。

    方世豪心中一沉。

    他本以为今夜会是一场漂亮的偷袭战,可是到最后才知道,袁崇尚苦心算计,看似极为巧妙的偷袭计划,到最后反倒生生葬送了数千官兵。

    楚欢的脸sè异常凝重。

    黄家船队忽然举起了火把,让这支如同幽灵一样的船队顿时显出了真迹,黄家大小数十只船只,呈半弧形围住官船。

    金嘀之声不绝入耳,可是此时的金嘀声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官兵想退,却无法退回来。

    更为恐怖的是,玉锁湖四周都是官兵,大家都眼睁睁地看着数十艘官船深陷火网包围圈中,却无力营救。

    几乎所有能下水的船只,都已经参与了今夜这次计划中的奇袭,岸边数千官兵此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湖中的同伴自生自灭。

    无数的官兵葬身火海,更多的人跳入湖中,沉重的铠甲让他们根本无法游动,冰冷刺骨的湖水让他们很快便失去意识,稍微熟悉水xìng意志坚忍者,循着金嘀传来的方向,没头没脑往那边拼力游去,但是突破火网,却是横阻在前面的黄家船队。

    黄家船队的船头和船舷两边,都是站满了弓箭手,火把高举,将湖面照的亮如白昼,官兵但有突破火网露头者,船上的弓箭手立时便会毫不犹豫地shè杀,往往一名官兵刚刚从水中露出头来,四五支羽箭便即瞬间shè至。

    火网之中,拼尽全力突破火网冲出来的船只,船上的官兵还没回过神来,黄家的船只便已经十分迅速地从两翼围击过去,箭如雨下,将那些惊魂未定的官兵迅速shè杀,尔后迅速靠近打赏甲板,跳上官船厮杀,黄家部众虽然单兵战斗力比不上官兵,可是身在摇摇晃晃的船上,又是以逸待劳,厮杀起来,官兵根本不是对手,没过多久,数艘从火网之中冲出来的船只,被黄家部众以快捷果断的攻击将之缴获。

    黄家部众就似乎是守株待兔的农夫,坐等上门的猎物,而他们的猎物一个接一个地上前来,随即一个接一个地落入他们的手中。

    官兵们不乏勇气之士,可是在黄家有计划的组织和攻击之下,根本无法在湖上与之对战。

    那些稍小一些的船只,黄家部众甚至不动用人手去厮杀,他们拥有两艘极为庞大的战船,战船的船首,早已经装备上了铁甲舰首,但凡瞧见小型官船,战船立时迎上前去,以那坚硬的铁甲船首,生生将之撞沉,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血与火在交织,惨叫与死亡迅速蔓延。

    湖面之上,横七竖八地漂浮着已经死去的尸首,被撞的粉身碎骨的船骸,也在湖面上漂浮散开,一场计划已久的奇袭,此时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袁崇尚身体摇摇yù晃,他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即使他是铁一样的身躯,此时却也终于一屁股瘫坐在湖岸边,目光呆滞,身边的众官员一个个面无人sè,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所有人只能遥望着身陷湖中的官兵,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眼看着船只一艘接一艘地成为黄家的战利品又或者沉入湖底。

    眼前的一切,宛若人间地狱。

    但是对于黄家来说,这无疑是天堂一样的景象。

    黄天易此时正在一艘战舰的楼台之上,这艘战舰不但战斗力强,而且穿上装潢的也是美轮美奂,在船中间最高处的楼台之上,黄天易一身貂皮大衣,围着毛茸茸的狐狸围脖,头上戴着狼皮帽子,气定神闲,手里托着一只紫砂壶,湖中的茶水正热。

    黄知贵就站在黄天易身旁,看着眼前那宛若地狱般的景象,两人脸上都是显出得意的笑容。

    黄天易是如今黄家的家主,他是安国公黄矩的长子,身型肥胖,肥头大耳,与黄知贵jīng明干练的模样大不相同。

    实际上黄家如今的家主虽然是黄天易,但是在他身旁出谋划策的军师,正是黄知贵。

    夜风吹拂,风中带着血腥的味道,黄天易挺着鼻子嗅了嗅,悠然叹道:“这味道真是让人流连忘返,这样让人着迷的味道,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大哥的意思是?”

    黄天易冲着黄知贵嘿嘿一笑,“那个夷蛮女人,白皮肤的那个,屁股很大的那个,你可还记得?”

    黄知贵想了想,才笑道:“记得。”

    “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黄天易叹道:“我被她的味道吸引了大半年……今天的味道,让我又想起了她。”

    “大哥后来将她送到了咱们的楼子里,挣了不少银子。”黄知贵叹道:“只是后来染上病,香消玉殒,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可惜。”

    “是啊。”黄天易带着一丝遗憾道:“她的味道,我终归还是闻了大半年,只是今天这样诱人的味道,恐怕过不了几天就会消散……知贵,你说咱们的总督大人喜不喜欢这样的味道?他是军人出身,应该很熟悉这样的血腥味。”

    “总督大人想要闻到我们身上鲜血的味道。”黄知贵摇头道:“只可惜我们让他失望了。”

    “不过他没有让咱们失望。”黄天易轻轻晃着自己手中的紫砂壶,缓缓起身来,转向东边,遥望着远处岸边黑乎乎的人群,“他是一名武将,什么时候也学着玩起这些yīn谋诡计?他的主子会玩这一手,可他还是不够格……知贵,我真想看看他现在的表情。”

    黄知贵对黄天易显然是十分的尊敬,微躬着身子,“我恐怕他此时最想杀死的就是大哥了。”

    “是啊!”黄天易叹道:“几千人手折损在这里,我想他一定很难过,这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开去,这位总督大人恐怕再也无脸见人了。”微一沉吟,嘴角泛起怪笑,“知贵,昏君喜怒无常,你说昏君如果知道他手下的爱将遭此大败,会不会一刀要了咱们总督大人的人头?”

    黄知贵笑道:“其实我在想,总督大人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或许昏君的旨意未到,咱们的总督大人就先割了自己的脑袋。”

    “有趣,有趣。”黄天易哈哈大笑起来,转过身,再次看向凌乱不堪的官兵船队,“知贵,让大伙儿利索一点,你知道我的心肠一直很好,早些让他们安宁吧,这样下去,徒增他们的痛苦,我……我真的很不忍心!”

    “大哥菩萨心肠。”黄知贵道:“你放心,他们既然来了,自然会让他们全军覆没,否则……咱们也太对不起总督大人的这份厚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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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一局诡异的惊天大陷阱,局中有局,计中有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是计中人,谁是布局者?八字谶言之后,又尘封着何等隐秘的故事?是狼巡天下?还是狡狐瞒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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