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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国之鸟     阴阳师秘录txt下载     阴阳师秘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6章 吴真人的预言

    我就那样怔怔地站在麦场的中央,看着在凛冽的寒风里高大如巨人一般的爷爷,我小声地唤了爷爷一声,爷爷回过头看着我,说:你奶奶已经不在了,我也很想她。

    之后爷爷就一直没说话,直到很长时间他才问我是否还记得昨晚的梦,我点了点头,把昨晚在梦里看到的事情跟爷爷一五一十地道出,但是我没有说最后看到了吴真人。爷爷对我的话依旧没有半分惊奇,他带我走向老井那里,等我们到的时候,一群警察已经围在了老井边上。

    刘全迎面走来,向爷爷摇了摇头。

    爷爷皱着眉问道:一具尸体也没有?

    刘全肯定地说:捞遍了,没有。

    爷爷看了我一眼,没有问我什么,我不知道爷爷是否相信我说的话,但是我却突然害怕起来,因为这件事情有些诡异,在我和爷爷讲起我昨晚的梦的时候,爷爷根本就没有去打电话报警,再者,从我家的麦场上到村头老井只有五百米不到的距离,几分钟就走到了老井那里,为什么那些警察会像早早就知道老井里会死人一样,提前到井边捞尸体?

    刘全向我和爷爷走来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是在问我,而是在问爷爷,难道爷爷不仅能知道黄牛晚上会来接我,还知道老井里一定会死人?

    想到我刚睡醒时候母亲难过的样子,我嘟着嘴跟爷爷说:爷爷,黄牛再来找我,我不想去了。

    爷爷点了点头,他说:黄牛不会再来了。

    爷爷说得很肯定,那么黄牛就一定不会再来,强大的爷爷总是能让我在任何时候都感到安心。

    而事实上,晚上的时候黄牛真也就没来找我,之后的岁月里我也再没见过它。

    王家村的老井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井里冒黄汤,再是铁链拉出棺材,现在又淹死了人,王家村就是再缺水也没人敢去喝井里的水了,乡亲们知道爷爷为了水的事情也是尽了力,要是再没水喝,王家村的人肯定会逐年搬离,到时候我们这个千年古村也就真成了外人口中的鬼村。无奈之下村长召集乡亲们,挨家挨户都交了点钱,要到后山请吴真人给王家村点个穴,找个活泉挖一口新井出来。

    大家到了后山的太阴观时,吴真人正在道观门前晒太阳,他坐在一把竹制的老椅上,显得老态龙钟,看起来有些凄凉,还没等村长开口,吴真人就说道:你们回去吧,新井不能挖,若是能挖,老观主在世的时候就帮你们挖了。

    村长见吴真人竟然知道他们的来意,可没成想他还没开口就被拒绝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身后的乡亲里有人说道:吴真人,王家村百年干旱就靠着一口老井,如今老井被毁,水再也没人敢喝,要是再找不到新井,咱们还怎么活啊!

    是啊吴真人,咱们村子穷,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孝敬您老人家,可是咱们这群人可都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就眼睁睁地看着大伙都渴死吗,这世道并不是想搬家就能搬得出去的,落不了户没两天还会被公家撵回来,镇上又不给咱们村通水,光靠买水喝一年的庄稼都相当于白种了,您老人家救救我们!

    那人说完就跪下来给吴真人磕头,其余人也纷纷下跪,而村长则手捧着从乡亲们集来的香火钱跪在吴真人面前,村长说:吴真人,当年没能护住您和您的大徒弟,让您老人家受了委屈,是咱们无能,您老人家要是还生气,怎么罚我们都行,可您看在咱们王家村世代供奉太阴观的份上,您就大发慈悲帮帮我们吧!

    吴真人看着王家村的村民们跪成一片,终究是心有不忍,他叹了口气说:并不是我不想给你们挖新井,而是这新井根本不能挖,一旦挖了就会破坏王家村的水分格局,引起的后果我也无法估测。我说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因为王家村的地下不知道被什么人下了阵,阵眼就在有水的地方。

    王家村的村民们抬起头,都听不懂吴真人在讲什么,吴真人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等了一百多年,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这香火钱你们就拿回去请人凿井,穴我来点。

    吴真人说着就转身进了道观,众人只得在道观门口好生等候,没过一会,吴真人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道袍随我们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是半透明的水晶,在这块水晶里面,有一条栩栩如生的小红鱼在游来游去,却不知此物何用。

    吴真人随着王家村的村民向王家村走去,来的时候村长都已经准备了驴车,吴真人不坐,非要走着过来,到了村后头的时候,吴真人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四处看了看,尤其是看向村后头最后一户人家的时候,眉头皱得老深。

    吴真人,出什么事了么?村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吴真人没有回答村长的问题,指着远处的那户人家说:那户人家住的是谁?

    村长说:回吴真人,村里小孩都管她叫孟老太,以前是咱们村的产婆,她男人是以前咱们村药方的大夫。

    吴真人点了点头说:哦,是那丫头,命还挺长,现在也该有重孙子了吧。

    村长的脸色有些难看,这要是旁人问他肯定不会照实说,可是在他面前的是吴真人他也就不用隐瞒了,他压低了声音说:吴真人,三十年前您和您的大徒弟因为文革去了台湾,十后来文革结束了,当天晚上她家人就上吊死了,一家五口,四个上了吊,整整齐齐挂在房梁上,从王大夫,到他儿子,儿媳,孙子,王老太那天回了娘家,第二天回来看见一家子上吊死了,就疯了。

    绝户了?吴真人听到这事也有些惊讶,不过他并没有细问。

    顿了一会,吴真人又问:那你们村最近可有小孩生重病的?

    大伙都摇摇头,没人听说王家村谁家孩子生重病哪。

    听说昨个王书记的孙子发了一夜高烧,孩他妈眼睛都哭得肿了一圈。一人说道。

    已经没事了,大清早我还看见他在家门口跟老齐家的虎子玩的。另一个人说道。

    吴真人叹了口气说:你们村怕是有小孩要夭折啊,最近都盯着点。

    吴真人这么一说,王家村的村民中就有一人吓傻了眼,他哭丧着脸说:吴真人,咱家媳妇过几天就要生娃,您老人家看看是不是咱娃生不出来哪!

    吴真人看了那人一眼,笑着说:一脸的满堂子孙相,你这是产前抑郁症!

    大伙哈哈大笑,之后一群人就随着吴真人来到了村子外围的麦场空地上,

    吴真人不知从那里拿出三只纸鹤,他将三只纸鹤放在手心,轻轻对着它们吹了口气,纸鹤先是轻轻地振了下翅膀,然后在大伙惊讶的目光中飞了起来,十分灵动。

    那三只纸鹤分别飞向不同的方向,飞了大概二三十米后,其中一只忽然燃烧起来,接着便化为灰烬散在空中,另一只也在飞了不到百米的地方自燃起来。

    只有一只向村子里飞行的纸鹤还在继续向前扑扇着翅膀,吴真人示意我们跟上去,一直跟到大傻家的门口纸鹤才停下来,落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果然还是这里。吴真人轻轻地说了一句。

    一群人面面相觑,难道新井要打在大傻家里?

    吴真人说完话将手里端着许久的水晶放在纸鹤落地的地方,水晶里面小红鱼像是找到了宝贝不停地撞击水晶内壁似乎是想要出去,吴真人食指和中指并拢在那块四方水晶上轻轻地点了点,忽然一道红光从水晶里头发出来,紧接着就看见水晶里的小红鱼从水晶里钻出来,钻出来后又立马钻了回去,并且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望向众人,王家村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生怕惊动了这个小家伙。

    小红鱼似乎是确定了自己没有危险,它摇动着小尾巴游出水晶,游弋在地面上犹如游在水中一样自然而灵动,尾巴后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虹。

第017章 诡局

    在众人的注目下,小红鱼消失在大傻家院子里,吴真人连忙拾起地上的水晶走到小红鱼所在的地方,将他的长袖挽起,右手掌轻轻地贴在地面上。

    大傻和他娘听到动静从堂屋里出来,正看见吴真人的右手猛然向上一提,一条长虹就从地下钻了出来,落入吴真人手中的水晶里。

    大傻和他娘看傻了,吴真人的传说他们都是从小就听,眼下看见吴真人在眼前施展手段,那还不跟见了真神仙一样跪在地上虔诚膜拜。

    大傻,吴真人要在你们家帮咱们村开口井,以后你和你娘就省得跑远路挑水了。人群里的王屠夫笑着说道。

    以后咱们每天也都到你家挑水,也好照看你和你娘。一个胖大婶说道。

    大傻连忙说好,不过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挠了挠头说:不过俺得问一下老大同不同意,他有时候来找俺玩,万一注意不到俺家院子里有井掉进去怎么办,俺去跟他说一声。

    大傻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跑出家门,村长笑骂道:这熊孩子,谁是他老大咧?!

    那谁知道,估计是他爹吧,该是去上坟去了。王屠夫回应。

    吴真人将小红鱼收起来后,在地上画了个标记,然后看向大伙说:不用请钻井队了,你们挖吧,不用挖多深,我叫你们停你们就停。

    于是一群人跑回家拿铁锹按照吴真人说的挖井,吴真人则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吴真人说:过会我入定,你们无论看到任何情况,都不能碰我,也不能让别人来碰我。

    吴真人说完就闭上眼睛,大伙不知道吴真人要干什么,可是吴真人说的话没人敢质疑,因此几个人就守在吴真人身边。那天下午,在场的所有人都说能感受到一股暖流将冬日的寒风驱逐,那股暖流正是从吴真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他们从来也没有想过在冬天的时候站在天寒地冻的外面还能感觉温暖如春天一般。

    吴真人端坐在大院的正中,就像一尊神相一般,镇守护着王家村的安宁。

    那天下午吴真人醒来后,脸色极其惨白,显得很精神,他向来后并没有立马叫停了挖井的人,他说:不能再挖了,都上来吧。

    大伙不知道发生了事,不过有吴真人在身边倒也不害怕,井才挖了三米多,但是宽度不小,井底还只是黄泥地,一点水也没见着,大伙从井里上来后,吴真人从大傻家找到一截废弃的钢筋,他猛然将钢筋掷向井底,钢筋深深地插进黄泥中,然后吴真人猛地攥紧掌心向后一提,那根钢筋就隔空被抽出,一汩透亮的清泉直喷出来。

    吴真人的手段是神乎其神,可是他隔空取物的本领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人尽皆知,再者大伙都被找到新井的愉悦所替代,所以就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王家村的村民一个个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他们吃了一辈子老井的水,每回去挑水的时候都要担惊受怕,甚至连往井里看都不敢看,如今这口井又宽敞又明亮,井水无比干净,没什么能比这件事更让人畅快的了,大伙仿佛是重获了新生,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正是这口新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差点要了所有人的命。

    母亲听到大傻家凿出新井的消息,脸上笑开了花,我知道她是不想要我和老井再有任何瓜葛,大傻家在我家前院,走几步路就可以到达,母亲挑水的时候也方便了很多。

    如今大傻时常会来找我玩,偶尔母亲还会把他留在家里一起吃饭。

    母亲开心地拎着水桶往人声嘈杂的大傻家走去,迎面碰到了往村后走的吴真人,母亲向吴真人行了礼后就没入人群,那时候我刚巧从家门口出来,正听见从我家旁边经过的吴真人喃喃自语道:

    不对,从我入定感受到的风水走向来看,龙尾宅偏了!

    我真人说完,就转头看向我家的院子,除此之外,还看到了我。

    我依稀记得当初第一次看到吴真人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摸了摸我的掌心,然后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快速地抽回,吴真人就这样站在我的对面,他的眼里露出一种令我畏惧的凶光,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小声地唤着:爷爷。

    我的本意实际上是叫一声吴真人为爷爷,毕竟我还是一个不满六岁的小孩,他的目光着实凶得可怕,可是没曾想,爷爷就真的出现在了我的身后,爷爷一只手将我拎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扫了一眼吴真人说:吴真人,有段时间没见着您了,大冬天的,快进来暖暖手。

    道观里还有些事情,我还要回去忙一忙。吴真人和爷爷在说话的时候都没有表现任何不正常的表情,都显得很自然得体。

    我坐在爷爷的肩上一直看着吴真人消失在天际,他始终没有回头。

    过了没多久,母亲拎着两桶水从大傻家回来,我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母亲笑着说:都多大了还坐在你爷爷头上,赶紧下来。

    我嗯了一声,摇了摇两条小腿示意爷爷我要下来,爷爷笑着将我放在地上,我跟爷爷道了声再见就随着母亲进了家院子。

    傍晚的时候母亲让我将炒好的牛肉送一份给爷爷,爷爷家就在我家后面,我在去爷爷家的路上正看见虎子妈神色匆忙地出门,她的脸蜡黄蜡黄,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我从爷爷家往回走的时候,又看见虎子妈折返回来,她拉着我的手说:王阳,你看没看见虎子?他到现在怎么还没有回家?

    我被虎子妈突如其来地责问吓了一跳,手中的盘子险些掉在地上。我摇了摇头说:婶,早晨的时候我跟虎子玩了一会,妈妈喊我回家吃饭我就没再见到他。

    你们在哪玩的?虎子妈焦急问道。

    就在门口。我努着嘴,示意我们是在旁边的空地上玩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后来去哪了,他没和你说吗?虎子妈的眼中充满渴求,希望我知道虎子现在人在哪里。

    我摇了摇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椰子糖说:这是虎子早上给我的,这种糖纸我们都没有,他说就找到了一块,先给我收藏的。

    虎子是我那时候关系最好的玩伴,我们俩实际上都不喜欢吃糖,但是我们却都喜欢搜集糖纸,有时候讹着母亲买糖只是因为看到了某个好看的糖纸而已,我和虎子各自有一个厚厚的本子,本子里面夹着各种各样的糖纸,今天早上虎子说他在桌上的糖果里发现了这颗糖的糖纸很稀有,就先送给了我,我一直放在口袋里忘了吃。

    虎子妈的眼里满是失望和担忧,她捂着嘴背过身去,像是哭了。

    那我再去找找。虎子妈说完就匆匆茫茫地向村头走去,那个方向,正是老井。

    回到家以后,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坐在桌子旁等我,我看得出那一顿饭母亲吃得特别高兴,她把碟子里的肉都翻出来夹在我的碗里,母亲说:多吃点才能长大个儿,你看人家虎子就胖墩墩的。

    母亲提到虎子,我想到方才虎子妈慌张的神情,心里忽然担心起来,咱们王家村这一届的小朋友,虎子除了跟我关系好以为也就只会找大傻玩,即便是他和其他小朋友在一起玩,到了傍晚也准该回家。咱们村子常年干旱根本就没有河,不像其他村子会淹死小孩,更何况现在是冬天,虎子也不会走远。

    等我们吃完饭母亲起身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院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018章 丢失的虎子

    虎子妈进来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已经慌了神。

    他婶儿,你这是怎么了?母亲连忙问道。

    虎子,虎子丢了!我,我找了好多地方,老井那里也看过了,都没影,不知道跑哪去了虎子妈焦急地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她看向我说:早晨的时候还和阳阳在一起玩的,中午他没有回来吃饭,我还以为是去工地上找他爸了!

    母亲回头问我说:阳阳,你知道虎子后来去哪里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虎子没跟我讲。

    正说话间,虎子爸也从院子外走进来,他的脸色很难看,一把将虎子妈拽到一旁,吼道:你怎么看的孩子,现在找不到了来找人家孩子有用什么?!

    虎子妈捂着脸,蹲在地上哇哇大哭地说:他都那么大的孩子了,我还能把他拴在家里不成?

    你!

    老齐,你先别发火,虎子丢了咱家帮你一起找,现在天还不算晚,或许虎子只是跑到哪玩了也说不定。父亲拍了拍虎子他爹安慰道。

    父亲说完转过头问我:虎子和你平常都到哪里玩?

    我说:麦场上,西边的树林,还有明显家。

    明显家是哪?父亲不知道我口中的明显是谁。

    王明显,大傻!母亲解释道,大傻常来我家找我玩,我大多数时候都管大傻叫王明显,因此母亲也知道大傻的本名。

    这些地方我都找过了,没有!虎子妈说道。

    父亲看着我又问了一遍:你仔细想想,还有哪些地方你们去过!

    还有,还有我低着头,两手摆弄这衣袖,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快说!父亲忽然提高了声音,将我拉到他面前质问。

    我小声地说:死孩子沟。

    死孩子沟位于王家村东面,在村头老树的东南以南,那地方之所以叫死孩子沟是因为文革以前王家村有个旧习,没满三岁的孩子夭折或者堕胎的死婴不能入土,所以王家村若是有小孩夭折了就会扔到那条人迹罕至的沟里,时间一长,那里就没人再敢过去,长此以往荒草疯长,显得阴森森的就更没人敢靠近,有时候经过那里的人听到草丛里的野鹤叫都能吓得头皮发麻,可真正让人害怕的并不是死孩子沟,而是死孩子沟所在的位置,那是咱们王家村祖坟所在的地方,放眼望去成千上万个坟头林立,坟里棺材板上的哭丧棒发了芽破土而出,在一些坟头上张牙舞爪地生长。

    每年的清明和大年时候,爷爷都会领着我去祖坟那里祭拜,除了太爷爷和太奶奶,爷爷从来也没有拜过其他任何人,他领着我让我给祖宗坟上一一磕头,我每磕一个头爷爷都会说一句话,并且告诉我坟里埋的人是谁,那时候年纪很小,我忘了爷爷说的是什么,除此以外还有一个矮矮的小小的坟,爷爷唯独没在这座坟面前讲话,爷爷每年都会让我给它磕头,那时我不知道坟里面埋的是谁,也没有问,后来我才知道,坟里面埋的是我的姐姐。

    而我和虎子之所以会去死孩子沟玩耍,是因为我们有一次放学路过那里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受伤的白鹤,它瘸着一条腿,像是被人下了夹子,我和虎子用铅笔刀从围巾上割下一截布条帮白鹤包扎好伤口就将它放生,没想到第二天路过那里的时候竟然又发现了它,白鹤一开始对我们还很见生,看到我们还会跑,但是次数多了也就没再怕我们,而它之所以没有飞走是因为它在荒草里下了窝蛋,后来我和虎子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家里人接送上学的,没再去过,等我们再去的时候,白鹤已经没了踪影,那窝蛋也没了踪影,我们在白鹤的窝里并没有找到蛋壳。

    父亲听说我们去过死孩子沟,并没有急着训斥我,而是对虎子爸说:老齐,我和你去死孩子沟找虎子,让虎子妈和文秀去你工作的工地上再看看,也可能是小孩好奇爬到楼上玩去了。

    恩,那就这样,我们快走。虎子爸点了点头。

    父亲推出他的大梁车和虎子爸匆匆出了门,临走的时候父亲还瞪了我一眼说:在家好好呆着,回来我再收拾你!

    母亲则叮嘱了我一番,让我在家看电视不要出去,然后和虎子妈一同去了镇上的工地。

    那天我害怕极了,我将家里所有的灯都拉亮,电视的声音也开得老大,不知不觉就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父亲和母亲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总之第二天他们又匆匆地爬起来,母亲也将我叫起来,煮了些玉米粥,粥上热着昨天晚上的馒头,她让我自己盛饭,要我小心一点别烫着手,然后和父亲一起出了门。

    晌午的时候,王家村的人都加入了寻找虎子的队伍,王家村一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又没个沟和河的,一个小孩子能藏到哪里去?大伙想到如今王家村外围还有不少陌生人在那里搭着帐篷住,村外的还有不少深深浅浅的坑,于是一个个村民都拿着铁锨和锄头气势汹汹地去扫荡了一圈,可是仍然没有看到虎子的身影。

    如今老井的井口已经被青石板封住了,一个大人也不一定抬得开,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子。

    可是虎子爸仍然不甘心,非要抬起老井上的青石板看看井里,这么一抬不要紧,竟然真在井里发现了人,不过却并不是虎子,而是三个已经泡烂的的尸体,从他们的穿着来看,是几天前我在梦里看到的被什么东西拖进井里的人。

    警察在井边捞了一早上都没有捞到什么东西,如今竟然又漂了上来,这三具尸体上满是伤痕,有一个半边脸都没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得一样。

    刘全接到报案带着一群警察赶到王家村,大伙都跟虎子爸说让他也报个案,虎子很可能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可是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忽然说了一句:昨天请吴真人的时候,吴真人说过咱们村有孩子要夭折。

    旁边的人想要捂住那人的嘴已经来不及了,虎子的爸妈听到这消息如遭雷殛,吴真人那是什么人,打小王家村的孩子就是听着吴真人的故事长大的,都说他铁口直断,分文不取这铁口直断的下一句本应该是一卦千金的,放在民国时期,道士给达官贵人看相能说个八九不离十就称得上是大相士了,而吴真人已经将卜卦之道修炼到极致,一眼看到的事情就随口说出,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情,所以听过他的传闻的人对于他的谶语向来是十分笃信,哪怕吴真人他自己也说过天有天规,人有人命,万物既定,瞬息万变,也就是说他讲的事情也不一定就会发生,可一个活神仙的话几时能假一次?

    你瞎说什么!村长指责说话的那人,实际上,当听到虎子丢了一夜的消息后昨天去请吴真人的王家村村民都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吴真人的话,王家村有小孩要夭折。

    可是谁也不想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吴真人没有说是谁,更何况孩子只是丢了,吴真人当时是问有没有谁家孩子生了重病什么的,大伙都想给虎子的爸妈一些希望,可是话又说回来,吴真人算到了王家村会有小孩夭折已经算是神乎其神了,再算出谁家小孩怎么个死法,那就完全可以提前通知一声帮他改命了,这似乎也太夸张了点。

    唉,大人死一堆,现在小孩也要死。刘全叹了口气说。

    你他妈说谁小孩要死!虎子爸忽然暴怒起来,指着刘全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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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孟老太

    怎么着,别人能说我就不能说,老神仙都这么说了,还能有假?!刘全哼了一声反驳道。

    好了老齐,吴真人也没有具体说是谁,不然的话咱们也能提前预防一下了,现在下结论还早,说不定真是人贩子拐跑了,或者是被远处村子里的人抱回家养了,咱们再找找。父亲安慰道。

    村长这时候也说道:警察同志,吴真人毕竟也没说是谁,孩子丢了您看看也帮忙找一下。

    孩子丢了你们自己村的人都找不到,我们这些外人怎么找?自家孩子都看不好,做的什么家长。刘全仍然对先前虎子爸对他的不敬而恼怒,他说完话就让手下兄弟们准备家伙捞井里的尸体。

    村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对了,昨个吴真人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一直盯着孟老太家的宅子,还问我们关于孟老太家的事情,他们家你们谁去找了吗?

    哎哟,村长,孟老太都疯了那么多年了,谁敢去她家啊,如今都不知道她是死是活的咧!一个村民说道。

    三天前我还看到她磨刀的咧,那天我赶集回来见她在村后的大桥边上磨刀,看到我还主动打了招呼,我问她磨刀干什么,她说准备杀只羊,完后她还说她老头子要回来了。另一个村民说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到她家看看。村长拍了拍虎子他爸,带头走向村后的孟老太家。

    孟老太家位于咱们村的最后一排,且是独门独户,整排就她一家,二十年前文革结束那晚,身心疲惫的孟老太回了趟娘家,没成想第二天清早回来就看见一家老小挂在了房梁上,从此以后孟老太就时而疯癫时而正常。

    那时候农村医改还没有落实,村里有人家生孩子还会找她去接生,但是有一次她抱着刚出生的婴孩偏说那是他的小孙子,婴孩刚出生特别脆弱,孟老太又是处于疯癫的时候,婴孩的家人生怕孟老太发狂伤害到婴孩,也就没人敢上前抢,直等到孟老太累得睡着了婴孩的家人才从她手中把孩子抢回去,可怜孩子的脐带还没剪断,接到手里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找孟老太给接生,但是孟老太精神正常的时候倒是传授给村里新的产婆不少接生的经验。

    整整二十年间,孟老太家周围的荒草没人打理,如今疯长的荒草都已经比人还高,她家的院墙上还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藤蔓,好在现在是冬天,若是到了春夏季节,藤蔓会将她们家整个覆盖住,夏天的时候抓金蝉的人从来都不敢走他家经过,哪怕是看到他家旁边的树上有金蝉也没人敢去捏,因为有一次,两个胆大的人结伴去他家旁边的树林捉金蝉,结果被吓得鬼哭狼嚎,回家当天晚上就发了烧。

    他们醒来的时候说看到孟老太家的院墙上直挺挺地站着一个人,那身影绝对不是孟老太,月光下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却能看清他穿着雪白的白大褂,王家村的人谁都知道孟老太的男人生前是村里药房的医生,而他最常穿的就是白大褂,据说他上吊死的时候白大褂都没有脱。

    不过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堵在孟老太家门口倒也不怎么害怕,村长到了孟老太家门口轻轻地捏起门环拍了两下,孟老太家的大门是旧时大户人家的铁门,大门两旁还有两只守门石狮子,如今都已经被荒草覆盖,颜色也已经发黑,上面铺着一层泥沙,完全没有生气。

    村长叩了几次门见里面没有动静,就趴在门缝上往里面瞧,谁知这么一瞧不要紧,险些把他的老命都吓没了。

    在那门里面,正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村长被吓得跌倒在地,脸色苍白,心急如焚的虎子爸上前就要把门踹开,可是孟老太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的人穿戴整齐,上身是老旧的寿衣,她弓着腰看向王家村的村民,这人正是孟老太。

    我的妈呀,你,你这是要吓死我哪!村长心有余悸地呵斥孟老太。

    孟老太瞅了村长一眼,忽然咧开嘴笑着说:是小涛啊。

    村长缓了口气说:孟婶儿,咱村里面丢了个孩子,叫虎子,你看见他没有哪?

    看见啦,晾衣绳上挂着哪,小肥羊!孟老太咧着嘴,露出所剩不多的几颗牙,笑容无比诡异,突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她手上有血!

    大伙看向孟老太,果然发现孟老太缩再袖子里的手上沾满了血!

    虎子爸疯了一样把孟老太推开,然后冲进了孟老太家里,在孟老太家的晾衣绳上,正挂着一只麻袋,麻袋鼓鼓的,上面渗了一层血,地上也是一滩血泊。

    王家村的村民也走进来,拉住正全身颤抖的虎子爸,村长从后面急匆匆走来说:小齐,先不要激动,我闻着有股子羊骚味儿,八成不是虎子的!

    虎子爸听到村长这样说,一咬牙猛地把挂在晾衣绳上的麻袋揭开,露出一只已经被剥了皮的死羊羔。

    大伙都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虎子爸的肩膀,虎子爸向院子里扫了一圈,正看见在孟老太家的大院里正有只大锅在煮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深呼了一口气,慢慢地打开锅盖,锅里是已经煮沸了的水。

    孟老太从门旁爬起来,嘴里哼哼唧唧地叫唤着:造孽啊,一群人欺负我个可怜人哪!

    村长耸了耸肩上的大衣,扶了一把孟老太说:孟婶儿,你也不能怪小齐哪,人家丢了娃,你非说晾衣绳上挂着虎子,他能不急嘛!

    孟老太说:小涛,你是被他们这些坏种给带坏喽,你小时候你娘的奶没水,家里又没有粮,要不是我喂了你几个月的奶,你早就饿死喽,哪还有今天!

    孟老太在王家村村民面前这么说,村长的老脸瞬间红成了柿子,他嗔怪道:孟婶儿,你看我都快入土的人了,你还提啥当年。

    孟老太又要说话,可这时候孟老太的屋里忽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倒在地。

    大伙面面相觑,一直站在旁边战战兢兢没说话的虎子妈则冲进了孟老太家的堂屋,孟老太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尖叫,搓着小碎步跑向屋里。

    不要杀我孙子,不要杀我孙子!

    虎子妈一听孟老太这样说,那还不赶紧冲进去看看虎子是不是在屋里,她踏进屋里的一刹那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虎子爸和几个胆大的村民也冲进去,他们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吓了一大跳,因为在孟老太的屋里,有一只极其巨大的雕像,雕像张眉努目,看起来很吓人,而且舌头深得老长,一直拖到地上,手里还拿着一直血淋淋的人手。

    雕像下方的灵台上放着三张黑白色的照片,正是孟老太已经死去的一家三口的照片,旁边的地上有一个已经摔碎的瓷碗,一只黑色的大猫正警惕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大伙,发出警告的声音。

    哎哟,孟婶儿,你在屋里摆着这玩意儿干啥哪,可把我们吓死了!村长有些嗔怪道。

    孟老太太冲过去把地上的黑猫抱在怀里,轻轻地摸着猫的头,说:乖孙子,没吓着吧!

    孟老太说完嘿嘿地笑了一声,她的房间里本就昏暗,又有个夜叉鬼的雕塑张牙舞爪地摆在这里,她这么一笑不自觉地就让人毛骨悚然起来。

    孟老太突然神神秘秘地对大伙说:告诉你们,这是夜叉鬼,专门吃坏人,对付王道生用的!

    王道生?大伙听到这名字有些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你瞎说个啥,王书记是咱们村的大恩人,没有他咱们村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过年的时候他还给你送了一次粮吧,当年咱们村闹饥荒,他爹妈饿死了你家老头都见死不救,现在他给你送粮,你却这样讲他,还弄了个鬼供奉着,我看你真是疯了!村长生气地呵斥孟老太,气哄哄地出了门。

    大伙见村长走了,也都跟着出去,屋里一时只剩下虎子妈和虎子爸,走到院子里的王富贵回头看了一眼还没走的两口子,说道:老齐,走吧。

    虎子爸瞪了一眼孟老太,哼了一声,然后也出了门,只剩下虎子妈哭哭啼啼的,又打量了一下孟老太的堂屋,心里害怕得紧,见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也就转身出了门。

    那时我一直站在孟老太家的门口不敢进去,等人陆续走完了我又悄悄地趴在她家的门边往里看了看,这么一看不要紧,竟然让我看到那只黑猫正被她掐着脖子拎在手里,黑猫不停地挣扎,孟老太依旧不放手,她嘴里小声地念叨着什么我听不清楚,只能看见她的脸上依旧露出诡异至极的笑容,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那只黑猫也在她手里渐渐不再挣扎,直挺挺地挂在她的手里。

    忽然,孟老太看向了正在门口偷看的我,她像是事先就知道我在那里一样,向我点了点头。

第020章 虎子托梦

    我吓得立马跑开,并且回头看了一眼,在孟老太家的门里面有个影子探出来,忽然我哎哟一声疼,像是撞到了谁的身上,抬头一看原来是爷爷。

    爷爷把我拎到他的肩膀上,一言不发地带我离开,一路上我什么也没说,爷爷也没有问我什么,直到到了家门口我才有些胆怯地开口:爷爷,虎子还会回来吗?

    我怕爷爷说虎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就想说当初的黄牛不会再来找我一样。

    爷爷沉默未语,摸着我的头让我回家。

    我不知道爷爷是什么意思,但是心里却有些小小的伤心,因为我觉得,也许虎子再也回不来了。

    那天夜里,王家村响彻着一个女人的哭号,像是鬼叫一样。

    第二天,面容憔悴的虎子爸和虎子妈去镇上报了警,之后面容憔悴的他们又去附近的几个村里找虎子,终究也没有找到。

    晚上的时候母亲做了一大锅饭,然后去把虎子的爸妈请到家饭。

    母亲说:虎子爸,虎子妈,孩子丢了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当年我家丫头不也是让我心力憔悴,人是铁饭是钢,多少还要吃点的,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找,到县里登个寻人启事。

    虎子爸说:嫂子,不用麻烦你的,你们帮的已经够多了。

    母亲说:乡里乡亲的,又是邻居,虎子那么个胖小子丢了我做大娘的也心疼,该一起找的,先吃点饭吧,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儿早上咱们一起去县城。

    虎子爸和虎子妈听了母亲的话这才拿起筷子吃饭,虎子妈吃了几口之后忽然呜呜哭了起来,她说:吃不下。

    老齐,再吃点就跟虎子妈回去休息吧,都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父亲说道。

    那天晚上吃完饭送走了虎子的爸妈后,父亲眼神隐晦地看了母亲一眼,母亲点了点头,把我拉到堂屋说:以后见到虎子的爸妈不要靠近,千万不要去他们家,知道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问:为什么?

    母亲说:你跟虎子早上玩得好好的,接着他就没了,哪怕他们知道虎子丢了跟咱们没关系,但是心里也就有了疙瘩,人心隔着肚皮,咱们防着点好,这事儿在邻村发生过。

    我点了点头,母亲是怕虎子的爸妈对我不利,虽然我那时候很不理解大人们之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知道母亲对我说的总是为了我好。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虎子藏在黑暗之中,他对我说:阳子,我好冷。

    我说:虎子,你在哪里?

    虎子说:我不知道。

    你看到我了没有,拉住我的手。我把手伸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向前走了两步,我摸到了虎子肥肥的小手,冰冷彻骨,但是我没有松手,我一咬牙想要把他从黑暗中拉出来,可是我却一下子仰面摔在了地上。

    而我的手了还攥着一只手,上面血淋淋的,正是虎子的手。

    我吓得猛然睁开了眼睛,手脚不自禁地动了一下,母亲被我的动静吵醒,她知道我是做了噩梦,她把她的身体向我靠了靠,用她的胳膊把我环住,像是母鸡护着小鸡一样,之后我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

    母亲在我的枕头边留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饭在锅里,小心烫手。

    我爬起床,洗了把脸,然后自己闷头在桌上吃了早饭,吃完早饭我去了趟爷爷家,可是爷爷不知道去了哪里,回头的时候正看见大傻向我走来。

    大傻兴冲冲地跑向我,一边跑一边招手说:老大,你来俺家看看井里,有一条大红鱼!

    我兴奋地随着大傻到了他家的院子里,远远地就看到一条全身赤红的大鲤鱼在他家新井里游来游去,鲤鱼的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虹,就像是当初吴真人从水晶里放出的小红鱼一般,只不过眼前这条体型大了一些。

    新井里面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一条红鲤鱼?我们都不知道。

    要不要把它捞上来?大傻向我征求意见,我点了点头,心中也觉得好玩。

    王家村的河流干涸百年,谁家都没有捕鱼的工具,我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趁手的东西,就想着在水桶里放些馒头快,引红鲤鱼进桶里,然后再把它拎上来。

    大傻从锅灶里拿出半块馒头,有些心疼地咬了一口,然后放在他家的水桶里,他将水桶慢慢沉入清澈见底的新井里,果不其然,那条红鲤鱼竟然真的慢慢地游向桶里,我心中激动忙喊道:快提上来!

    大傻猛地将水桶往上提,然后激动的用他的大手护住水桶,他屏住呼吸向桶里面瞧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我把他的手扒拉开,桶里竟然没有!

    而诡异的是,等我们回头看向井里时,井里同样也没有红鲤鱼,它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大傻有些害怕,说:老大,我们是不是撞鬼了!

    我说:不怕,一条小鱼,就算是鬼又有什么好怕的!

    大傻听我这么说心里稍稍安慰了一些,之后也就没再提红鲤鱼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傻娘挑着菜篮从集市上回来,见我和大傻玩耍就让我留下来吃饭,她现在脑子时而灵光时而痴傻,有时候连大傻也认不得,好在今天脑子清醒了些。

    父亲和母亲来找我时,见我正和大傻玩纸牌,就把大傻拉到一边对他说:大傻,你要把王阳当成亲弟弟看待,这些天不太平,我和你叔不在家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他。

    大傻憨憨地笑着说:婶子,他不是我弟弟,他是老大,我一定会保护我好老大的。

    母亲笑了笑,摸着大傻的头,让大傻晚上到我们家吃饭,并且给他娘也带一份。

    晚上的时候,疲惫不堪的父亲和母亲躺在床上不久就睡着了,我知道他们今天肯定又没有找到虎子。

    我睁着眼睛一直盯着黑暗中的房梁,直到我又隐约地听见虎子的声音传过来。

    阳子,我好冷啊。

    我想起昨天晚上的梦里,在黑暗中拉虎子却拉出来一只血淋淋的手,心中有些害怕,就跟他说:虎子,我害怕。

    虎子的声音里带着哭声道:我也怕,可是我动不了,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这里很黑很冷,你们怎么还不来救我。

    我说:你的爸爸妈妈和我的爸爸妈妈都在找你,已经找了你好几天了,你不知道自己在哪吗?

    虎子说:我不知道,阳子,我想回家。

    虎子说着就哭了出来。

    他这么一哭我也想哭了,我就说:虎子,你好好想想那天早上咱们在家门口玩了一会,之后你去了哪里?

    虎子说:我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我又问:你再好好想想,你还记不记你给了我一块糖?

    虎子停止了哭声,说:是椰子糖吗?

    我连忙点头说:对,红色的糖纸,就是这块,我一直带在身上没舍得吃。

    我说着就往自己的衣兜里摸,可奇怪的是,糖不见了。

    而黑暗中,虎子的声音哭哭啼啼地传来,他说:阳子,我想起来了,我吃了孟老太给我的糖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而我明明记得我把那颗椰子糖放在母亲给我特意缝的衣兜里的,怎么会不见了?我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做梦。

    虎子,你等等,孟老太给你的糖,后来你去哪了?我大声问他。

    虎子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来找我的时候,叫我爸多拿两件衣服过来,我好冷还有,别让我妈来

    虎子!我大声喊了出来,呜呜地哭出了声。

    母亲拉开电灯,问我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这才知道刚刚那是个梦,但是那种感觉和梦境不一样,就像当初黄牛来接我的时候一样真实,梦里我虽然看不到虎子,但是我能切实地感觉到冷,一股深入骨髓的冷。

    我眼泪哗哗地说:妈,虎子在孟老太家的冰箱里。

第021章 冰箱

    母亲和父亲听到我的话,脸色吓得煞白,母亲说:别瞎说,都去找过了。

    父亲起身,穿上衣服说:冰箱没找,我去把他爷爷喊起来吧。

    那时候才凌晨四点多,爷爷被父亲叫起来,把我说的事情跟爷爷讲了一遍,爷爷披上大衣说:不急这一时,怕是那孩子已经遭了殃,去把虎子爹妈都叫起来,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

    父亲点了点头,之前我预言的老井事件都已经成了真,父亲对我的话也开始由怀疑变成半信半疑,他把虎子的爸妈都叫到我家,说是关于虎子的事,两口子心头疑惑,等到了我家,见爷爷也在堂屋里坐着,心里就更加疑惑不解了。

    王书记,这天儿还没亮,您怎么这么早起来?虎子爸恭敬问道,当年虎子爸也是村里的小混混,见了我爷爷跟兔子见到狼一样,成家之后更是对爷爷毕恭毕敬的。

    爷爷没说话,磕了磕他的烟斗,示意虎子爸坐下来,爷爷不说话,一屋子的人就闷在那里,天冷母亲没让我起来,她帮我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轻轻地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叫我再睡一会。

    等我再醒的时候,天已经麻麻亮,爷爷依旧坐在堂屋中央的椅子上没说话,虎子爸却是慌了。

    王书记,虎子他是不是出事儿了!虎子爸问道。

    父亲说:阳阳晚上做了个梦

    父亲没说完爷爷就打断了父亲的话说:你家娃托梦给我孙子,叫你们去接他回家。

    虎子爸和虎子妈听到这话,都愣了一下,他们并没有急着问虎子在哪里,他们也不是傻子,托梦这样的事情一听就不对劲,活人谁会托梦?

    虎子爸语言有些激动地说:王书记,您这是啥意思?

    爷爷说:阳阳的魂魄弱,鬼魂容易沟通。

    虎子妈听到爷爷这样说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王书记,咱家虎子咋就成鬼魂了哪?

    爷爷叹了口气说:提前跟你们说声,好有个心理准备,你家娃是被人害了。

    虎子爸攥紧了拳头,咬着牙说:到底是谁?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爷爷说:孟老太。

    虎子爸说:可是我们之前已经到过他们家找过了,孩子没在那里。

    爷爷看向已经穿好衣服的我,说:大孙子,告诉他们。

    我点了点头看向虎子爸说:虎子说孟老太给了他一块糖吃,他还说他很冷,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他,要叔叔带衣服给他,他还说不要婶婶去。

    虎子妈听到这话眼睛就红了,她捂着嘴小声地哭泣:我是他亲妈,怎么我就不能去?

    我现在就去把儿子找回来!我杀了那个老妖婆!爷爷一把拉住了他,开口道:那么多人去都没找到,你就能找到了?娃说冷,也不一定是在冰箱里,现在冬天还没过,你去了打草惊蛇,在这里等着。

    爷爷说着就出了门,我小声地跟母亲说我饿,母亲见我脸色苍白,想到也许是虎子托梦导致的,就匆忙到厨房里给我煎了两个鸡蛋。

    她熬了一锅玉米糊糊,加了很多糖,因为玉米糊糊里她放了爷爷给我准备的补气的药。

    母亲让虎子爸妈也坐下来吃点,可她们哪还有心情吃得下去,坐在板凳上两眼没了光彩。

    过了一会,爷爷和村长一同出现在我们家门口,他们带着一大帮王家村的村民围在门口,村长对虎子爸说:小齐啊,咱王家村的人都在这里,要是孟老太真的害了虎子,咱们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虎子爸点了点头没说什么,随着大伙一起向村后的孟老太家进发,虎子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忙往回跑,她说:我去拿几件衣服。

    大伙到了孟老太家的门口,村长又要去敲门,爷爷拦住他,猛地一脚将孟老太家的大铁门踢倒,一声巨响震得大伙没了困意,爷爷率先进了孟老太家的门,示意身后的几个年轻小伙进孟老太的堂屋,不一会,孟老太被一群人抓着头发拖了出来。

    孟老太起初的眼神还有些懵懂,可是当她看见爷爷后,她哈哈大笑起来说:王道生,你终究还是要来杀我!

    爷爷哼了一声说:把娃藏在哪了?

    孟老太看了一眼爷爷,神情疯癫地嘿嘿笑了起来,她说:我家老头子就要回来了,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爷爷挥了挥手,让身后的王大海进了孟老太家的堂屋,将他们家的老式冰箱从桌底拖了出来,那时候的冰箱很小,实际上也就跟90年代的冰柜差不多大,根本容不下一个人,正好她家的冰箱又压在饭桌下面,沾满了灰,所以上次王家村的村民来搜查的时候也就没把孟老太家的桌子掀了。

    孟老太见到王大海将自家冰箱拖拉出来,眼神立马就变了,她哇哇大叫着扑在冰箱上,不给任何人靠近。

    我躲在人群里小心翼翼地观望着,昨晚的那个梦,我说虎子被藏在冰箱里实际上也是猜的,因为老早我就听说孟老太家有个冰箱,夏天的时候可以囤积一冰箱的雪糕,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虎子提到了孟老太,又说他很冷,我自然就想到了孟老太家的冰箱。

    虎子爸眼神凶恶地将孟老太一把拉到旁边,孟老太疯狂地挣扎,竟然要扑在虎子爸身上撕咬,虎子爸一巴掌把孟老太扇翻在地上,转身掀开冰箱的盖子,他皱了皱眉头。

    没有?村长也看了一眼冰箱里面。

    都是王道生要杀死我才这样做的,我怎么会去吃小孩哪!孟老太拍着大腿坐在地上撒泼。

    谁说你吃小孩了?孟老太的那句话让所有听到的人不寒而栗,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想过孟老太会吃小孩,她竟然自己不打自招地说出这样的话。

    孟老太说完脸色陡变,不过很快她就疯疯癫癫起来,嘴里乱说一通。

    爷爷沉着声说:大孙子,过来。

    我从人群里钻出来,跑到爷爷身边,爷爷示意我到冰箱那里看看,可是母亲却拉住了我的手,神情很担心,我喊了一声:妈。然后轻轻挣开母亲的手。

    我趴在冰箱边上,看到了冰箱里是半只带血的羊羔,冰箱的内壁上全都是血渍,看起来有些恶心。

    怎么虎子没有在冰箱里面?我有些奇怪,虎子说他很冷,我也感受到了那股冷意,绝对不是冬天的气温!除了冰箱要么就是冷库之内的可以将他藏起来,可问题是王老太家并没有冷库。

    我想起了虎子跟我说的话,他说有什么东西压着他,于是看向爷爷说:爷爷,我要到屋顶看看。

    大伙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感觉我在胡闹,可是碍于我爷爷的面子也没人敢说什么不是,爷爷抱起我,一个加速小跑,踩着孟老太家的水缸跳到了墙头上。

    王家村的人知道爷爷身手了得,也就没多大的惊讶,爷爷抱着我走到孟老太家的屋顶,我向下方的周围看过去,只见四下都是疯长的荒草,荒草里有三个土坡,其它就再看不见什么。

    但是奇怪的是,每一个土坡边上都有一圈像是被人为踏过的小道,而且这些小道最终又汇在了一起,在孟老太家的房子后面开出一条路。

    这些土坡是人为堆在这里的,而且耗时很久,一定是有人从这里走了很多次才能将路踩成这样。

    孟老太拍着大腿在地上撒泼叫喊,嘴里不停地骂着难听的话,我看向孟老太家的大院,指了指刚才爷爷踩着上墙的水缸,爷爷会意,对下面说:把水缸推开!

    王家村的村民将水缸推倒,但是下面并没有什么。我又指着院子里被一堆杂物堆积起来的东西,爷爷再次让人将杂物搬开,大伙将杂物都搬开后,依旧没有什么东西在下面。

    大伙忙乎完都看向房顶上的我,不少人已经认为我是在瞎胡闹,我疑惑地挠了挠头,忽然瞥见孟老太的背后沾了一些黑色的东西,那东西像是灶灰,平常我帮母亲烧锅的时候就会抹的脸上都是,于是我指向了大院里的那座灶台。

    那是灶台,能有个啥呀。已经有村民埋怨起来,认为我是在胡闹。

    爷爷沉声说道:把锅底启开!

    王大海听到爷爷这么说,拿起王老太家的铲子,上前将灶台上的大锅启开,大锅被他扔到地上发出哐啷的声响。

    这时候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孟老太跑了!

    从房顶上我看到了孟老太小碎步逃跑的身影,就像是一只跛脚的猫,只不过她没跑出多远就被王家村的一群小青年揪了回来。

    王大海往灶台里面看了看,对屋顶的爷爷说:王书记,有个梯子,一直通向下边。

    爷爷点了点头说:那就没错了,灶台拆了,把洞挖开!

    半个小时后,孟老太家的灶台被完全破开,大伙再看向洞里的时候,全都唏嘘不已,议论纷纷,同时有些人看向我的眼神也变了。

    那灶台下的洞里,有一个十方大的空间,而在空间里正摆着一个冰箱。

第022章 阴谋初现 10钻加更,不丢人吧~

    冰箱被打开了,在场的所有王家村的人都被吓得脸色煞白,发出惊叫,哪怕他们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爷爷捂住我的眼睛不想让我看到,以前王家村凡是有人死,爷爷都会带我去看景,可是这一次爷爷却不让我看。

    我掰开爷爷的手说:爷爷,我不怕。

    然后我看到了在冰箱里的虎子,只剩下一颗不完整的头。

    他的眼窝里有一根铁钩戳在里面,钩子的尖端从他的腮上穿出来,冰箱下面摆放着虎子已经被砍下来的手脚和结冰的内脏,王家村的妇女和少年被吓得浑身颤抖,转身呕吐起来。

    虎子妈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浑身颤抖,几天前还是活泼可爱的虎子转眼间成了冰箱里的冻肉,她的脸部肌肉在那一瞬间不受控制,像是哭,又像是笑。

    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王家村的上空响起,哭得每个人心里都发颤,她扑向被打开的冰箱,王家村的女人们死死地抱住她不让她上前,她疯狂地挣扎,嘴里喊着虎子的小名。

    虎子爸眼睛通红,一言不发地走向冰箱,父亲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虎子爸没说话,他抬起手示意父亲不要拦他,然后走到冰箱边上,把带来的衣服平放在地上,将虎子的碎尸一一装进虎子生前的衣服里。

    孟老太的笑声忽然如蛇蝎般传了过来,她说:我家老头子就要回来了,准备些好吃的迎接他,你们不知道小孩的肉有多香,大饥荒那会儿我就吃过。

    孟老太年轻的时候是产婆,她说她大饥荒时候就吃过小孩肉,大家自然就想起了那些当初被她接生夭折的婴儿。

    有几个妇女当下哭出了声,瘫在地上,她们正是当初生孩子夭折的女人。那时候的医疗水平不好,王家村本来就是偏僻的山村,生孩子夭折是常有的事情,孟老太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产婆,很多人家生孩子都得准备大米和鸡蛋才能把她请到家里。

    如果她将所有夭折的死婴都吃了,没人知道她几十年来吃了多少。

    杀了这个恶毒的婆娘!村民们愤怒起来,他们群雄激愤地想要烧死孟老太。

    这时候,虎子爸忽然站了起来,他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盖住虎子的碎尸,然后从从灶台旁边拿起孟老太家烧锅用的火钳,走向孟老太。

    王家村的村民都给虎子爸让开了路,虎子爸攥住火钳的尖端,猛地捅向孟老太的脖子,可是爷爷却忽然出现在他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杀了虎子,让我杀了她!虎子爸的胳膊在极力挣脱爷爷的手,可是任他怎样挣扎爷爷都是纹丝不动。

    你公然杀人,真当警察吃白饭的?爷爷对虎子爸说。

    王书记,咱们王家村的人没有孬种,这老妖婆早就该死了!人群里有一人慷慨激昂地说。

    对,杀了她!一群人跟着喊起来。

    爷爷哼了一声说:几百口子看着他杀人,警察来问还能嘴不漏风?吃几十年饭脑门长腚上了?当年红卫兵抄家,自己爹妈都能出卖,现在说没有孬种了?哪天小齐跟你们谁闹了矛盾,心情不爽就告到局子里,他还不是要吃枪子?!

    爷爷这句话说得大家都无言以对。

    那该怎么办啊王书记,难道交给警察?有一人怯懦地问道。

    爷爷看了一圈王家村的村民,忽然提高了嗓门儿说:在王家村干出这等十恶不赦、丧尽天良的事,不杀这恶婆娘就不是我王家村的人!

    爷爷说完转头看向踉跄后退间头发披散开来的孟老太,他指着孟老太家堂屋上的房梁说:要么挂房梁,要么点天灯,你自己选吧。

    孟老太听了爷爷的话,转头看了一眼爷爷身后的村长说:原来还有你。

    没人听得懂孟老太在说什么,也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把矛头指向了一直一言不发的村长,我看到村长的脸上古井无波,可是拳头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孟老太没有多做解释,她失魂落魄地转身进了堂屋,将门后挂在墙上的麻绳取下来挂在门梁上,然后把下巴嵌在绳内,她的头发稀稀拉拉地披在肩上,形态癫狂。

    小畜生王涛,你就算当了村长又怎样,一辈子也就只能是个鞍前马后的小人,在王道生面前你连一条狗都不如!他杀我全家是因为当年他爹妈是死在我家老头子手里,你的仇只不过是顺带而已,你的婆娘偷汉子被烧死是死有余辜!

    住口!村长面色恼怒,大声喝斥孟老太。

    孟老太看也不看村长一眼,而是看向抱着我的爷爷。

    王道生,你杀我一家四口的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早就知道忍辱偷生终究还是要死在你手里,但是我会让你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会让你知道折磨我二十年的代价,让你知道你的恶毒同样也没有好下场,你会看着你的儿孙一个个死在你的面前,看着你苦心经营的阴谋化为泡影。

    我诅咒你的孙子恶鬼缠身,不得好死,诅咒他以最惨烈的死法死在你的面前!

    孟老太嘴里恶毒地诅咒着,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爷爷怀里的我,样子十分疯狂可怖,她的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寒毛直竖,像是黑夜里如墨汁般扑向自己的毒。

    母亲被她的话吓到了,她从爷爷怀里把我抢过去,紧紧地搂在怀里,母亲抬起头,声音突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没人能伤得了我儿子,我发誓。

    我从来不知道一向胆小善良的母亲,能在那样诡异的场景里站出来,护我如明珠。

    孟老太嘴里发出桀桀的笑声,如鬼魅一般,她刚要开口说话,脚下的板凳却忽然砰的一声被什么东西击翻,老态龙钟的她细瘦的脖子被勒紧,只是稍稍挣扎了一下就直挺挺地挂在门梁上,眼球充血,红如宝石。

    她挂在门梁上的样子,像是被她掐死的大黑猫。

    爷爷哼了一声,转身出了孟老太家的院子。

    孟老太临死前的话就像是一块石头在从高空坠入沉寂千年的古潭,冲击着王家村村民的心理,让他们止不住地打颤。

    起初孟老太跟村长说原来还有你的时候,没人能听得懂,但是当她说出村长的女人是因为偷汉子在旧时代被点了天灯烧死的事情,当她说出尘封很多年的王家村不算秘密的秘密我的太爷爷和太奶奶是因为她的男人王大夫没给一口救济粮而饿死的时候,王家村村民的心中除了深深的恐惧,还有疑惑,这种疑惑让他们觉得比恐惧本身更加恐惧,像是被人设计进了一个局。

    难道当年文革结束的时候,孟老太一家四口上吊不是自杀的?

    以爷爷的本事想要杀个孟老太,简直易如反掌,如果爷爷要报仇,为什么留她活了二十年?

    还有可怜的虎子,难道孟老太就因为想吃小孩肉就把他杀了?

    还有孟老太最后的话,她说我爷爷苦心经营的阴谋都会化为泡影,是她的疯言疯语,还是我的爷爷真有什么阴谋?

    这些疑问,不仅是小小的我想不通,整个王家村的人都想不通。

    在王家村,小孩子若是夭折,尸体不可能留到隔夜,不可以用棺材,不可以与祖坟同列,但是那天下午,虎子被埋在了祖坟最前头的空地上,与我姐姐的坟离得并不远。

    我挣脱开母亲的手,走到虎子的坟头前,从我的口袋里将那颗珍藏了很久的椰子糖拿出来放在他的小小的坟上。

    我擦着眼泪说:虎子,你走好啊。

第023章 恶臭来源

    虎子被埋的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不知道除了王家村其它的村子也是否像这样,每个人每天都活在死亡的阴影里。

    虎子是我第一个好朋友,他话不多,也不爱笑,跟我有同一个爱好,收集糖纸。几天前还是活蹦乱跳的他,现在却死了,而且还死得这么惨,被人分尸。

    我想,也许我睡着之后虎子还会托梦给我,我在悲伤中渐渐睡去,梦里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像是虎子的哭泣声,虎子说:阳子,小心你爷爷。

    之后就再没了声音。

    我倏然醒来,从黑暗中睁开眼睛,为什么虎子会让我小心自己的爷爷?从小到大,爷爷都护我如犊,把我捧在手心,扛在肩上,放在心窝,甚至都不让父亲打我一下,他怎么可能会害我?

    我不相信。

    我想知道为什么。

    可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梦见过虎子。

    孟老太死后,王家村的气氛就忽然变了,原先就不是很热闹的王家村变得更加清冷起来,比当初村头那棵老树被砍的时候都要清冷,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我隐隐猜到了,也许还有人会死。

    孟老太死后的头七那天,王家村异常清冷,那天我大班开学,母亲早上起得很早,她做了我最喜欢吃的葱油饼和煎蛋,吃过饭后,她让我自己上大梁车的车梁上,我嘟着嘴看了母亲一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因为以前我上大梁车的时候,都是母亲扶我上去的。

    母亲说:儿子,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从今天起,你要自己尝试做很多事情。

    我有些生气,撇了撇嘴,我那时候还没有大梁车的横梁高,想爬上去很不容易,加上我又从来没自己上过大梁车,因此左脚蹬在车链上的时候,一脚踩了个空。

    我摔在地上,脚腕生疼,哇哇大哭起来,然而母亲却站在原地没有扶我,我的眼角还是从地上的影子里看到母亲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我止住哭声爬起来,然后两三下跳到了车后座。

    路上,我看到母亲的手不停地在脸前抹着泪,我知道母亲心疼我,我把脸贴在母亲的后背,小手环住她的腰,一路上我没有说话,她也没说话。

    傍晚放学的时候,母亲来接我,路上她对我说:阳阳,你爸给你买了小床,以后你就住在小床上。

    我立马反对,并且大声叫起来。

    母亲停下车,把我提下来放在路边,她说:那你自己走吧。

    我想到前面不远处就是老井,就有些委屈地说:妈,我怕。

    母亲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然而很快又坚定起来,她说:从今天起,你就是男人了。

    母亲说完,毅然转身离去。

    我跑在母亲后面,书包里的文具盒发出叮铃当啷的声响,我跑得太急一不小心扑倒在地上,我故意大声哭喊,可是母亲依旧没有回头。

    回到家后,母亲见到一身脏兮兮的我,还有被擦破皮流血的手背,心疼地问我怎么了,我撇着嘴不理母亲,父亲则拉着母亲让她去盛饭。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离开母亲的怀抱,我住在母亲和父亲隔壁的小房间,我在想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在我熟睡的时候从院子里的樱桃树上蹿下来将我抱走,就像是孟老太要吃虎子那样将我吃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房门忽然开了。

    我屏住呼吸,心里怕极了,一个声音轻轻地叫了我两声,我听出是母亲,就装作睡着,母亲开了灯,把我的手从被窝拿出来,用酒精给我小心翼翼地清理擦破皮的地方。

    当母亲看到我脚腕上的淤血时,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小声地啜泣,将我冰凉的小脚放在她的怀里捂了好久才又放回被窝。

    母亲走后,我攥了攥我的小拳头,想起母亲的话。

    从今天起,我就是男人了。

    孟老太死后,王家村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出奇的平静,村头的那口老井没有再闹出什么动静,村外的那些行踪神秘的陌生人也没有什么动静,我也没有再在大傻家的新井里面看到那条红鲤鱼。

    直到有一天,村子里传来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恶臭。

    恶臭传来的前两天,大家都没有在意,以为是附近谁家的家禽钻到哪块旮旯里死了,可是几天后那股恶臭却更加严重了,尤其是到了早上,都能被刺鼻的臭味臭醒。

    王家村的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他们知道整个王家村都被恶臭笼罩的时候,终于恐慌起来。

    村长组织王家村的村民们开始寻找恶臭的来源,可是找遍了村子里的旮旯角也没有找出什么来,有人怀疑是不是老井里又淹死了人,可大伙到了老井边上反而是闻不到太大的臭味,井里也没看见有尸体飘在上面。

    不会是孟老太的尸体发出这么臭的味道吧?有人开始怀疑这臭味来自于村后头的孟老太,当初她吊死在自家的门梁上之后,许多村民就离开了那里,如果几个月来她的尸体还挂在门梁上的话,那肯定已经招蛆发臭了。

    别瞎说,死的当天就被刘全带人拖走了。村长说道。

    那是啥情况,咋个就那么臭咧?王老汉正说着就把中午吃的饭呕了出来。

    村长也犯了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本想去找我爷爷商量着对策,可是这几个月来我爷爷开始变得行踪诡秘起来,王家村很少有人能见到他,有时候母亲让我送菜去爷爷家的时候他都不在家。

    到了晚上的时候,恶臭更加浓郁,母亲在我的房间点起檀香,又撒了一些花露水才回房睡觉,不知过了多久,我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奇怪的动静,像是呼吸声,但是却有些沉闷,我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一阵嘈杂的声响传来,然后就是惊恐而巨大的喘息声。

    就像是什么东西从土里钻出来,开始大口喘着粗气,我能隐约地感觉到笼罩在王家村的恶臭更加严重了。

    接着一阵脚步声敲击我的耳膜,刚开始的时候脚步声很沉重,像是很久没有活动后筋骨僵硬了一般,没过多久那脚步声就变得轻盈起来,像是在跑,他的嘴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声,像是嗓子被堵住一般,我不知道听到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却很害怕。

    忽然我觉得身体轻飘飘的飞了起来,飞出房门,落在我家院子里的樱桃树上,我踩在樱桃树的叶子上,看到自己身上发出白光。

    忽然,我看到一个在月光下疾驰的身影朝我这边奔来,我连忙跳到走廊上,躲在屋檐下面,那个身影似乎并没有看到我,他身上穿着极其破旧的衣服,那衣服我很眼熟,就跟药房里的医生穿的白大褂一模一样。

    我趴在屋顶小心翼翼地看过去,竟发现他此时正站在爷爷家的门口,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却从他身上闻到刺鼻的臭。

    爷爷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我以为爷爷是听到动静要出来,我刚要开口提醒他小心,但是爷爷房门里空无一人。

    那个站在爷爷家门口的身影向后踉跄了一步,然后转身向另一方向跑去,他的动作依旧有些僵硬,速度却很快,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在他侧脸向我这边看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已经惨白且腐烂的脸,这张脸我见过,在孟老太家堂屋供鬼的灵台上,那三张遗像之一。

    是王大夫。

    我吓得差点叫出了声,捂着住嘴踉跄后退,等他跑得很远我才敢站在房顶眺望他的身影,他去的那个方向,像是村长家。

    可是就在这时候,一股阴风吹过我的背脊和脖颈,像是有人在我背后向我吹了口气,我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去。

    正看见爷爷家的门口又站了一个人,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认不出他是谁,因为他的脸已经面目全非,眼眶也是空的,几条蛆虫从他的眼眶里爬下来,又钻进它的鼻口。

    是个高度腐烂的死孩子。

第024章 灭门

    我被吓得倏然醒来,嘴里直喊妈妈,我听到母亲边喊边跑过来的声音,她拉开我房间的灯,问我怎么了。

    我想到刚刚的梦,如果我说出我梦里看到的东西,母亲肯定又会抱着我一阵痛哭,她不想让我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每次我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就会生一场大病。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母亲走过来帮我掩了掩被子,在床边坐了一会,她知道我肯定是做了噩梦,帮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直陪我到再次睡着才离开。

    第二天早上,王家村炸开了锅,因为村长被人发现死在自家大门口的门梁上。

    他直愣愣地挂在大门口,像是一块被风干的黑狗,只剩下皮包骨头,盯着每一个从他家门口经过的王家村村民。

    最先发现村长尸体的是王富贵,他本想趁清早太阳还没出来去玉米地里拔草,骑车经过村长家门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见村长站在门口,就向他打了声招呼。

    但是村长并没有回应他,于是他就转头又看了一眼,这一看可把他唬得要死,连人带车就翻进了村长家门口的沟里,他吓得语无伦次的大叫,很多人被他的鬼哭狼嚎惊醒,自然免不了对他一阵臭骂,可是当他们都看见直挺挺地挂在门头上的村长时,两腿都吓软了。

    村长的脚离地只有两寸,他的头歪向一边,两颗眼珠子黯淡无光,在他的脖颈上有两排深深的牙龈,脖子和衣领上还有血迹,大风刮过的时候,村长的尸体就会稍稍摇晃一下,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爷爷赶到村长家门口,看到村长惨死的样子,眉头紧皱,很显然爷爷也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书记,村长时怎么死的?您看看他的血都被吸干了,难道是吸血鬼?王老汉和村长家是邻居,都是住在老井不远处,村长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他自然是觉得大难临头了。

    哪来的吸血鬼,没文化,少说话!王屠夫呵斥王老汉。

    嘿!你一个人杀猪的能有多少文化,三年级没上完就因为揪人家鞭子给开除了,你文化能多高,那外国电影里都是这样放的,怎么就不能有吸血鬼了?!王老汉见爷爷在场,就挺着脖子跟王屠夫争辩。

    好了,别吵了。爷爷开口喝止他们,然后问道:怎么不见文忠和文义?

    文忠和文义是村长的两个儿子,现如今都已经年近三十岁的人了还是光棍,俩两兄弟平常好吃懒惰,游手好闲,闲着没事老是调戏外村的大姑娘,所以没少挨村长的鞋底儿,咱们村的媒婆给他们介绍过几次对象都黄了,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懒名,第二就是因为他们是王家村的人。所以现在两兄弟还是和村长住在同一个大院子里。

    不会还在睡觉吧?有人说道。

    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睡觉,那么大动静都吵不醒他们,难不成还真成猪了?!爷爷说话间就进了村长家的大门,他朝堂屋喊了几声,见没人答应,就推门进去,谁知门推开后,见到四条腿在空中悬着,正是村长的两个儿子文忠和文义,可怜原本两个胖叔叔已经被吸干了血,瘦得差点看不出来人样了。

    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王家村村民发出惊恐的叫声,身上止不住地颤抖,爷爷回头看了大伙一眼,让王大海和三子哥把这两具尸体搬下来,和村长的尸体放在一起,接着爷爷走到门口从一棵旱柳树上折断几条柳枝,将柳枝编成手环套在村长这爷仨的手腕上。

    以前爷爷帮村里的老寿星主持过一次白事,那老寿星断气的时候也是他折得柳枝,那时我问爷爷这是什么意思,爷爷并没有告诉我,后来师傅告诉我,人死之后的三天内,手上带阳柳就是驱邪,带阴柳就是招鬼,阳柳就是平常村里见到的柳树,而阴柳是长在坟头上的哭丧棒发芽长成的。

    但有一点注意的是,男戴左,女戴右,就算带错一般也没事,但绝不能两只胳膊都戴,这是自古以来就流传下来的规矩,也是农村丧事的禁忌,没人知道是为什么。

    那时候我跑到村长家的门口,刚好看见爷爷将柳条编成环套在村长爷仨的手腕上,他套的刚好是六个。

    刘全接到报警电话很快就赶到了村长家门口,他的身后是今年刚入编的几个小警察,带出来历练一番,可是当他们掀开白布看到下面的三具尸体的时候都吓得双腿发软起来。

    他是怎么死的?有个小警察怯懦地问道。

    表面上是上吊,实际上是吸干了血,咱们把他抬下来算不算破坏现场?爷爷问道。

    算。那警察下意识的回道,可是他看了刘全一眼,马上又摇了摇头说:不算,不算。

    爷爷示意刘全将尸体抬走,可王家村的人就不乐意了,他们苦着脸说:王书记,警察同志,您倒是说说这咋回事啊,村长一家咋就一夜间全死了呢,而且您看看那尸体,哪还是人啊,怕是三个加在一起也不到80斤,万一要是真有个专门杀人吸血的鬼怪啥的,咱们王家村的人该怎么办?

    刘全见爷爷没有开口,就说道:这不还在调查吗,要是知道是什么东西杀的人,那也不用调查了!

    一群人跟着嚷嚷起来,村长一家三口绝了户,死法又这么离奇,王老汉叫嚷着说:孟老太临死前对村长说了句奇怪的话,一定是她杀了村长。

    王老汉,咱们书记都没开口,你瞎起哄什么?王屠夫看不惯王老汉一副乍乍惊惊的样子,对他向来嗤之以鼻。

    我哪里起哄了?孟老太一家五口都被吊死,她临死前又对村长说了些奇怪的话,现在村长一家也是被吊死,谁说一点关系都没有?王老汉解释说。

    爷爷抽了口旱烟说:王老汉说得也不无道理,村长一家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但是这样的情况我的确没见过,一时半会也猜不出是什么东西,今晚大伙都小心点,灯都打亮了不要睡觉,我夜里出来查查是怎么回事,要真是鬼,明天就去请后山请吴真人。

    爷爷说完就走出人群,他顺手从人群中把我拎起来放在他的背上,我挣扎了一下说:爷爷,我自己走。

    爷爷似乎是愣了一下,看着我认真地模样,然后将我放在了地上。

    大伙听到爷爷这样说了,心里也稍稍安心了一些,若是什么歹人杀了村长一家,以爷爷的本事还有留下来的刘全等人定能抓住行凶的恶徒,若是孟老太的鬼魂所为,那就只能去后山的太阴观请吴真人。

    可是我知道,害死村长一家的不是什么歹人,也不是孟老太的鬼魂,而是孟老太的丈夫,已经死了二十年的王大夫。

    我不知道爷爷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我说:爷爷,我昨晚看到王大夫站在你家门口,还有一个小孩。

    爷爷听到我的话,停下了脚步,我仰着头,竟然从侧面看到爷爷的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我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笑,他问我:现在没有再发烧了吧?

    以前我每次看见不干净的东西第二天一早准就发烧,今天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我点了点头,然后看到爷爷的目光里,在那一瞬间闪耀着一丝炙热,就像是他得到了某种渴望很久的东西一般。

    我的心里忽然想起虎子那天晚上托梦给我的话。

    阳子,小心你爷爷。

第025章 尸变

    村子里最近不太平,母亲就没让我去上课,她在家亲自教我读书认字,母亲原本是书香世家里的大家闺秀,因为爱上穷困潦倒的父亲,遭到家里的极力反对,可那时候母亲已经怀上了我,母亲的父亲也就是我姥爷无可奈何之下见了我父亲一面,看他的人还算忠厚,也就准备答应这桩婚事,可是当他知道我父亲是王家村的人后,他大发雷霆,让人将我父亲打了一顿,然后拖出家门。

    姥爷对母亲说:你跟他在一起会害死我们一家的,王家村是个什么地儿你不知道么,当年知青下乡我就是去了那里,你要是还想和他在一起,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于是母亲毅然决然地离开她备受疼爱的家,嫁到了王家村,和父亲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生了个女儿不到三岁就夭折,生了个儿子还病怏怏的。

    晚上的时候母亲没让我去我的房间睡,而是让我在她的床上睡觉,她和父亲则看在一旁,爷爷说了,今晚王家村的人都别睡觉,他和刘全他们会在暗中观察。

    凌晨1点的时候,母亲稍稍打了个盹,父亲让母亲也上床睡觉,他自己在旁边看着就行,那时候我早已睡着很久,母亲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侧脸看了她一眼,可是母亲却没有任何反应。

    母亲就躺在我旁边的枕头上,我在母亲疲惫和美丽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母亲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很快就睡着了。然后我爬起来,看到父亲坐在床边,他似乎也没有瞧见我,我绕过父亲推开堂屋的门,看到月光下我的身上散发温和的白光。

    我又闻到了那股刺鼻的恶臭,也清晰地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知道是王大夫来了。

    孟老太临死前对我的诅咒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我不知道他她为何会如此恨我这么一个小孩子,但是我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昨天晚上王大夫站在爷爷家门口应该是想找爷爷报仇的,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吓成那样,仓皇而逃。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杀了村长一家后,还要把他们的血吸干。

    现在,那种如黄泉呜咽的喘息声已经到了我家门口,我推开门,看到三个脸色惨白的人站在我家门口,他们的脸我都见过,在孟老太家的灵台上。一个是王大夫,一个是王大夫的儿子,还有一个是他的小孙子。

    王大夫的身上依旧穿着破旧的白大褂,身上布满尸斑,他的脸似乎比昨天晚上我看到他的时候多了一丝血色,但这些仍不足以消弭他身上腐肉的恶臭。

    王大夫的儿子倒是烂的没那么严重,可他的腹部几根肠子滴拉拉地挂在外面,黑色的血和不知名的粘稠物从肠子里流出来,他却丝毫也不在乎。

    王大夫的孙子不知道为何比我昨天晚上看到他的时候腐烂得更加严重了,他的半边头都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头骨上开了洞,一些蛆虫在他的脑壳里爬来爬去,看起来十分恶心。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活过来的,明明都已经死了二十年了。

    我知道他们是来杀我的,也许他们奈何不了爷爷,所以才来对付他的至亲,可我知道父亲和母亲一定会拼死护住我,我怕极了,可是却不得不拦在他们面前,我不想让他们伤害我的父亲和母亲,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渺小。

    但是王大夫三人却径直穿过我的身体,走向我家的大门,王大夫的身体穿过我的身体时,他惊咦了一声,回头看向我的位置,紧接着枪声想起,王大夫应声而倒。

    房顶上传来砰砰砰持续的枪响,王大夫爷孙三人都躺在了地上,我看到他们的脑袋上都流出脓血,恶臭铺面而来,让我不得不后退。

    刘全从屋顶跳下来,看到月光下三人的尸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屋顶的几个年轻的小警察也是胆颤,他们从来没开过枪,更何况第一次开枪杀的就是这么几个不知道的玩意。

    王书记,他们这是诈尸?刘全回头看向屋顶的爷爷。

    小心!爷爷一声大喝,揭下一块瓦片砸向刘全的身后,刘全吓得一缩脖子,只听身后一声惨叫,王大夫的儿子被爷爷扔出的瓦片砸中脸部,踉跄后退,脸部旋即溃烂,再不看出原本模样。

    王大夫的孙子这时候从地上爬起来,他灵巧地跳到我身旁的牲口槽上,然后跳向了屋顶上的爷爷。

    月光下高大的爷爷看也不看跳到眼前的小不点,伸手就掐住来人的脖子,然后用力一捏,王大夫孙子的脑袋就咕噜噜地滚落在瓦片上,像只西瓜一样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王大夫的孙子没了头却依然在爷爷手里挣扎,爷爷从屋顶跳下来,然后从门口的柴火堆里捡起一根竹竿从王大夫孙子的喉咙口插进去,竹竿旋即钉入地下,将王大夫的孙子禁锢住。

    王大夫的儿子看到自己儿子被爷爷钉在地上,猛然弹起扑向爷爷,爷爷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将他轰飞,一身烂肉哗啦啦地掉一地,肠子里流出大量的绿色粘液和脓血。

    那尸人正好落在刘全腿边,刘全吓得浑身哆嗦,屋顶的人也不敢下来,只好用枪在尸人上补了两枪,谁知尸人忽然暴起抓住刘全的脚髁将他甩得老远,装在一棵杨树上,刘全当即吐出一口老血,忍着痛爬起来要跑。

    爷爷又从柴火堆里拣出一根竹竿,插进王大夫儿子的脖颈,将他也钉在地上不能动弹。

    地上躺着不动的王大夫似乎是闻到血的味道,鼻翼动了动,他从地上窜起来,畏惧地看了我爷爷一样,转头就跑。

    爷爷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钢针,他猛地掷向王大夫,钢针从王大夫的太阳穴穿过去,狠狠地扎入一棵杨树上,王大夫只是惨叫一声,头也没回就跑远了,月光下只留下一道鬼影。

    我当是什么东西,这妖妇养了二十年的尸也没有蜕变,一堆烂肉而已!爷爷哼了一声,看着逃跑的王大夫说道。

    屋顶上的几个警察早就吓傻了眼,他们跟着刘全来的时候就被警告在王家村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王书记,他们知道这个王书记很厉害,却没想到这么厉害,枪都打不死的东西竟然不是他的对手!他们可清清楚楚地看到刘全被其中一个尸身一只手摔得老远的,可是即便这些尸身再厉害,碰到了王书记也就成了豆腐一般。

    父亲在门里听到动静,趴在门缝里看到这一幕,即便是身为儿子的他也从来都不知道爷爷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刘全面色痛苦地扶着树爬起来,指着地上两具还在挣扎的腐尸问道:王书记,这两个东西该怎么办?

    爷爷说:把我儿子叫起来,拿些柴油浇在尸体上烧了。

    父亲听到爷爷的话,忙跑到走廊下把家里的半桶柴油提出来,他打开门,将柴油交给刘全,刘全接过柴油撒在两具依旧在挣扎的尸体上,然后点火将它们烧成了灰烬。屋顶上的几个小警察这才敢跳下来。

    爷爷转头看向父亲说:我大孙子睡了吧?

    父亲点了点头说:睡了。

    爷爷嗯了一声,让刘全打理一下现场就准备离开。刘全忙叫住爷爷说:王书记,那还跑了一个呢,可咋办?

    跑不了,明天太阳升起之后,定让王大夫灰飞烟灭。爷爷语气肯定地说道。

第026章 掘地三尺

    第二天一大早,爷爷带着刘全和王家村的村民朝孟老太家进发,一群人手里都拿着火把,到了孟老太家门口,大伙按照爷爷的意思将孟老太家周围的花草树木全部烧得一干二净,原本杂乱荒芜的园子瞬间变得宽敞起来。

    老早就赶来的镇上的拆迁队已经静候多时,得了爷爷的同意后,孟老太家的百年大院终于在轰隆隆的尘嚣中被夷为平地,孟老太家被拆后,无数的老鼠从她家的院子里蜂拥而出。

    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就是拆迁队的人也会吓个半死,他们拆迁那就,无论是拆多旧多老的房子,也从没看过这么多老鼠的,哪怕是每一个墙缝间都塞满了老鼠,也不可能这么多吧,而且眼看着从废墟里爬出来的老鼠一只比一只打,那开着铲车的工人就不干了。

    开铲车的工人不干了,跟他同来的挖掘机工人也不敢再动手了,他们都知道王家村是鬼村,上回臭名昭著的陈三天团队因为一棵树团灭他们可是听过的,这一次他们是听说没危险而且空了几天没接到活了才敢来这里的,没成想就遇到了这种邪乎事。

    加钱!爷爷很痛快地跟两名机车工人讲。

    加钱也不干了,怕是要没命哪!那工人不知道王家村这地方常死人,眼下又兴师动众地,说话语气也很缓和。

    那你下来!爷爷走上前把开挖掘机的工人一把拉下来,然后转头看向王大海说:大海,上。

    王大海听到爷爷叫他,丝毫也没有犹豫,他半年前跟人家学了几个月开挖掘机的活,现如今他媳妇有孕在身,他弟弟王二海跟别人下海跑船,再加上还有个时而疯癫的老娘,王富贵平常看着村头的小商店没时间照顾她们,王大海也就从机车队下来,在家找点活干。

    王大海上了挖掘机,将王老太家挖地三尺撅了一遍,只见那土堆里一根又一根白色骨头被他翻出来,这些都骨架很小,一看就知道是婴儿和孩童的骨头,王家村的妇女们哭倒一片,她们知道也许这些骨头里面就有一具是他们曾经夭折的孩子。

    而在孟老太家大院的地基里钻出一只又一只巨大的老鼠,这些老鼠最长的都能到30厘米,大火被吓得纷纷后退,有些胆子大的小青年则手拿目光将这些老鼠一一敲死。

    我爷爷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头,他让王大海将孟老太家掘地三尺并不是为了挖老鼠,也不是为了挖那些被孟老太吃掉的小孩,而是来挖王大夫的,可是挖了半天王大夫的影子却都没见到。

    他家地下是煞阴之地,又放了那么多死婴的尸骨,按理说最厉害的王大夫应该埋在下面的,怎么会没有?爷爷小声地嘀咕。

    突然,村里的寡妇朱寡妇叫了一声:老鼠,老鼠成精了!

    朱寡妇本名叫朱梦君,是咱们村除了王婆子之外第二号大嘴巴,本来大家就都神经紧张地看着满地的老鼠和尸骨,她这么一嗓子差点没把人心脏都给吓出来。

    你瞎嚷嚷什么,吓死老子了!王老汉原本缩着头站在人群里面,朱寡妇正好站在她身后,她这么一吼,把王老汉吓得一激灵,尿差点没撒裤裆里。

    可大伙再看向孟老太家的宅子那里,脸色全都白了,只见那里正趴着一只跟牛犊那么大的一只灰老鼠,而老鼠的身上,竟然还穿着衣服,一身红色的嫁衣!

    王家村的人倒还好,当初连凤尸都见过,所以他们也就被吓得寒毛直竖罢了,可拆迁队的人什么时候见过这么骇人的东西,老鼠长得跟牛犊那么大,还会穿衣服,这不是成精了是什么?他们吓得裤子湿了一片。

    挖掘机里的王大海也是吓得一身冷汗,他有些胆怯地看了看爷爷,爷爷说:用尸油养得山鼠,二十年才养这么大算不得稀奇!

    土坑里的老鼠抬起头,看了一眼说话的爷爷,向后退了两步,它的后脚踩到了身上的红嫁衣,旋即被绊倒在地,而这时候,挖掘机的铲子忽然从天而降,铲在这只大老鼠的背脊上,大老鼠发出无比凄厉的、声震四野的惨叫,除了爷爷,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爷爷向王大海竖了个大拇指,王大海被爷爷这么一夸,心里的畏惧也少了些,控制挖掘机铲子又给了地上那只大老鼠一铲子,这一铲子正好铲在大老鼠的头顶,大老鼠的脑浆迸溅,掺和着黑红色的血铺染开来。

    紧接着,王家村的村民都闻到一股让人行将窒息的恶臭,不少人当场呕吐起来,一边呕吐一边向远处跑开。

    挖掘机里的王大海也被熏的脸色发青,直犯恶心,他看了一眼爷爷,爷爷皱着眉头,示意王大海将土填上。

    大老鼠被掩埋之后,那股让人窒息呕吐的恶臭轻了许多,刘全问爷爷:王书记,这是什么情况哪?

    爷爷说:孟老太将她一家三口都养成了尸人,院子里也铺满了养尸土,两个小的已经被我杀了,还有一个老的被我伤了鬼府,但是现在他却没藏在养尸土里,能藏在哪?

    爷爷说着就看向孟老太家后面的三座土坡。

    爷爷这么一说,原本爬在土坡上看热闹的一群大孩子就吓得仓皇而逃,还有一个小一点的孩子跑得太急被石块绊倒,扑在了一只大老鼠的身上,小孩吓得呜呜直哭,被大人们连忙抱到干净的地方。

    爷爷从孟老太家废弃的杂物处挑起一根锈迹斑斑的铁叉,走过夜叉鬼的雕像时一脚将夜叉鬼骇人的头雕猜的踩得稀巴烂,在王家村,信鬼的不止孟老太一个人,但是敢惹鬼的却只有我爷爷一个人。若是旁人把夜叉鬼的头踩烂,早就有人怒而骂之,因为鬼爱记仇,踩烂了供鬼的雕像会遭报应的。

    爷爷站在其中一座较小的土坡上,见土坡顶上的土似乎是被人动过,有新土翻铲的痕迹,他挑开盖在土坡最顶上的黄土盖,然后将铁叉插进土坡里,铁叉竟然丝毫也不受半点阻挠地摸了进去,一股尸体的恶臭从突破里传来。

    接着爷爷让所以手里拿着铁叉和钢筋刺的王家村老少爷们上前围在土坡周围,向爷爷所在的土坡上狠狠地扎下去,爷爷见大伙紧张兮兮地乱扎一通也没见土坡里有什么动静,于是就让他们开始扎另一座土坡,同样也没见动静,爷爷望向最后一个土坡,他带头走过去,猛地将铁叉插进土里!

    一声惨叫从土坡里传出,像是黄牛被剖腹一般,两个拿着钢筋刺青年见状上前猛地将钢筋刺刺入土坡内,那土坡上竟然哗哗地流出脓血,一声瘆人的惨叫再次响起,青年的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看向人群中的一个姑娘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勇敢,可是土坡内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脖子将他拖向土坡里面!

    爷爷千钧一发之际拉住青年的手,另一只手里面的铁叉则戳进土堆里,他大喝一声,用力往上一挑,一个全身腐烂的尸人被爷爷连人带土挑出来,尸人刚一被阳光曝晒就发出惨叫,身上白烟直冒,发出嗤嗤的声响,像是烧红的烙铁放在水里一样。

    大伙看到被挑出的尸人的脸,吓得惊慌大叫起来,尤其是老一辈的人,见到王大夫的脸后,吓得腿脚止不住地哆嗦,要不是爷爷在场估计他们早就已经跑得没影了。

    爷爷将那青年扶起来推到一旁,青年吓得脸色铁青,片刻也不敢停留。

    哎哟,这王大夫都死了二十年了咋还活着咧,他难道也是凤凰吗?王老汉又开始念叨着,当初梧桐树被砍的时候,里面就活着东西,如今一个破土堆里竟然还把死了二十年的王大夫给挖出来了。

    爷爷铁叉上的王大夫还在奋力挣扎着,他的嘴里不停地流绿的的汁液,呜呜啦啦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爷爷接过三子哥递来的火把刚要将铁叉上的王大夫烧死,可是王大夫却忽然将铁叉整个折断。

    王家村的村民们拿着农具将王大夫围成一圈,爷爷说:他身上有尸毒,抓破了皮就得没命,都靠后!

    大伙一听爷爷这样说那还不跑,这王大夫被挑在空中不受力的情况下都能将铁叉折断,力气该有多大啊!

    王大夫眼睛被太阳刺得直冒烟,他模糊冲向爷爷,嘴里露出锋利的獠牙,爷爷将铁叉倒过来,向身后的土堆上猛然插去,大伙看不出来爷爷丢了铁叉是什么意思,眼看着全身腐烂的王大夫就到了眼前,爷爷轻轻搓开身子,脚下使了个过山橛,王大夫旋即飞扑向爷爷先前插在土里的铁叉上,被贯穿了脖子。

    爷爷接过村里人递来的火把,扔向背对着他还在挣扎的王大夫,没想到王大夫的身体遇火自燃,顷刻间燃气熊熊大火,王大夫发出无比凄惨的叫声,他临死前隐隐约约地喊了一个人的名字,人人都能听出他发自内心深处的恨意。

    那个名字正是我爷爷的名字。

    王道生。

第027章 异变陡生

    王大夫爷仨变成的尸人被爷爷除了,连同孟老太家的百年老宅子也被夷为平地,王家村的后面也被一把火烧得精光变得光秃秃的,看上去不再那么恐怖。

    除了那口依然神秘的老井和村外的陌生人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之外,王家村总算是安宁了一段时间。

    那些天里母亲也不再愁眉不展,到了忙碌时节我告诉母亲不用她接我也可以回家,母亲每次做饭的时候都会偷偷瞧着我坐在小板凳上认真做作业的样子,然后让我不要太累,以免眼睛近视。

    王家村开始恢复了以往的生气,变得平和幸福起来。

    但是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有一天,从县里面来了个叫戢郑淮的年轻人,王家村短暂的安静就被打破了。

    这个有个着稀有姓氏的戢姓年轻人是个作家,而且是县刊灵异怪谈一栏的专职作家,也正是因为写灵异小说才特地来王家村实地考察一番,为了激发自己的创作灵感。

    那时候的作家还是很受人尊敬的,一年到头也写不出多少篇故事来,不像现在作家泛滥,动辄一本就几百万字的写。

    这个年轻的作家来到王家村后,咱们村的人都管他叫戢作家,村里的大妈们听说他是县里来的小伙子,家境富裕不说,又是大学毕业生,长得也算眉清目秀,所以一帮老大妈全都成了媒婆,争先恐后地将自己闺女推到戢作家的怀里。

    戢作家也不愧是县里长大的孩子,思想相对开放一些,所以看到一群老大妈把自家闺女推到她怀里他也都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关系,不至于得罪王家村的人。

    起初邻居家的三子哥听到来的人姓戢,就去村头看了看,没想到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初中同学,于是戢作家的住宿问题也就得到了解决,暂时先住在了三子哥家。

    三子哥的本名叫王三,所以大家都叫他三子,他的父母死得早,一直以来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爷爷在平常里对他很是照顾,所以三子哥特别听爷爷的话,和王大海几乎是爷爷的左膀右臂。

    那些天里三子哥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三子哥那时候才二十三四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从来都没尝过女人是啥滋味,所以那些天他看着戢作家送走了一个又一个黄花大闺女的时候,眼睛都憋红了。

    他深夜的时候跟戢作家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欲火缭绕,戢作家听说三子哥还是童子,便有些惊奇起来,那时候的王家村还是比较封建的,无论男女,不结婚就不可以破身,戢作家想了一会,说:那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三子哥一听有戏,当下就点头答应了。

    戢作家说,他刚到王家村村头的时候,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躲在树林里叫他过去,他看那女人不仅长相可人,而且身材也十分火辣,他偷摸着朝那女人走过去,看到那女人的模样,简直比倩女幽魂里的王祖贤都要撩人。

    三子哥一听就来了精神,心急火燎地问道:怎么个撩人法?

    戢作家露出一副坏笑挑了挑眉,三子哥那还不来精神,忙问:你知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明天咱们村里逛逛,要是你看到了她,就跟她说通说通,如此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定是来几个男人都吃不够的,兄弟要是能分我一杯羹,以后叫我死我也愿意!

    戢作家嘿嘿一笑说:不用,不用,这种事情在县城里我也不是没干过,不算回事的,你只需带我将王家村我想知道的事情一一过一遍,送上门的菜哪有不给兄弟吃的理?

    三子哥听到这里倒是还没有被欲火冲昏头脑,王家村的禁忌之多连他也知之不详,不过所有诡异的地方看一眼就走还是可以的,于是三子哥点了点头说:除了村头那口井,其他地方都可以带你去看。

    为什么那口井不能看?戢作家听到三子哥这样说,心中疑惑不解。

    在他们外人看来,王家村最有名的是一棵千年老梧桐树,因为梧桐树里面藏着凤尸,凤尸杀了28个人,何曾听过王家村还有什么井啊?

    戢作家也不说破,同意了三子哥的建议,三子哥见戢作家同意了,当下又猴急地问道:那咱怎么找到她,我还不知道咱们村有这样的女人咧!

    戢作家神神秘秘地说:那个女人说,她在王家村村头第一排树的第二棵大树底边埋了一面镜子,要是我想要她,就去把镜子挖出来,她每天来查看一边,要是镜子没了,自然就会来找我。

    三子哥一听这话脑子就烧了,当下就想爬起来去挖,戢作家拦住他说:不急这一时,三更半夜人家早就睡觉了,再者说你就不怕真碰着女鬼?

    三子哥说:要是真有你说得那么漂亮,就算是女鬼我也认了。他嘴上这样说,身体则又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清早,三子哥刚一睁开眼就叫醒戢作家,让他赶紧跟他去挖镜子,怕那女人提前去查镜子在不在,戢作家无奈,牙还没刷就被三子哥拉出了门,两人偷摸着来到那女人说的村头第一排树的第二棵大树底边找了找,并没有找到所谓的镜子,树根底部也没看到有新泥被翻铲的痕迹。

    你是被那女人骗了吧?三子哥有些纳闷地问戢作家。

    戢作家说:挖一挖不就知道了。

    戢作家说着就用铁铲小心翼翼地围着树墩挖起来,三子哥有些沮丧地说:土都没动过,哪来镜子,除非她老早以前就把镜子埋在这里。

    三子哥刚一说完,正看见戢作家惊咦一声,在他铲开的土坑里露出一块黄色镜框!

    两人对望一眼,忙用小铲子一点点将这镜子挖出来,这镜子竟然是一面略显古朴的黄铜镜!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哪,黄铜镜那么值钱那女的也舍得埋在这里?再者说看这镜子埋得也有段时间了吧。三子哥掂量着手里的铜镜,有些担心,他自小生在王家村,自然是对某些事情很敏感。

    戢作家笑着说:这就更说明那女的如饥似渴了,早早几个月就把镜子埋在这树底边,就等着看哪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来了,我这刚一出现她不就寂寞难耐了?

    三子哥一听戢作家这样说,心里那股撩骚劲儿又上来了,揣着铜镜就匆匆回了家。

    回家之后,三子哥将铜镜挂在堂屋的后门上,吃过早饭后按照约定带着戢作家去考察王家村的一些禁忌之地,他们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村头东南以南的死孩子沟。

    晚上回来后,戢作家文思如泉涌,埋头坐在三子哥家的电视桌前面奋笔疾书,三子哥却看着门后面的那面镜子发愣,三子哥说:我说兄弟,那女的知不知道你住我这里?万一她找不到我家怎么办?还有我这里是不是太乱了,人家要是嫌弃怎么办?

    戢作家忙了一天,在死孩子沟里翻出不少小孩的头骨,又在死孩子沟旁边的乱葬岗观察了很久,素搜集了一大堆,此时正是投入写作的时候,哪里听得到三子哥的嘀嘀咕咕。

    两人这么一坐就到了半夜,期间三子哥趴在床上睡醒了一次又一次,戢作家也将自己的初稿写好,眼看就到了午夜,两人见那女人没有如约而来,心里十分失落,也就准备躺下睡了。

    可就在午夜的钟声敲响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两声叩门的声音!

    两人一听这么晚了有人敲门,就想到准是那女人来了,三子哥忙穿衣服要去开门,戢作家拦住了他说:人家姑娘是冲着我来的,你过去准吓着她!

    三子哥一听也是,就拉着戢作家的手说:兄弟,这事儿可就拜托你了,我都快憋炸了!

    戢作家看了一眼三子哥猴急的样子,嘿嘿笑了一声,然后就出去开门迎接那女人。

    那女人见到戢作家就含情脉脉地拉住他的衣角,那意思谁都懂,戢作家看这女人这么放得开,于是就把三子哥拜托的事情跟这女人讲了,这女人一开始还有些拒绝,但是戢作家一阵甜言蜜语后她也就半推半就地默许了。

    三人坐在屋里面面相觑地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戢作家开口打破了沉默,聊起女人的身份来,原来这女人是邻村孔家庄的一个寡妇,丈夫去年死了,夫家人为了让她遵守妇道怕她改嫁,给她结了扎,可怜一个寡妇连孩子都没有,整天无所事事住在一所空房子里,寂寞久了也就起了歪心思,于是就有了今晚的一幕。

    戢作家一听这女人结了扎,那就更放心了,于是从某天晚上开始,三子哥家每到午夜过后就会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声。

    咱们王家村夜里本就宁静,几乎连虫叫的声音都没有,所以他们的叫声不仅我听得到,就连住在隔壁的父亲和母亲也听得到。

第028章 死人的局

    母亲也是县里大户人家出身,对这种事情多多少少也在读书时候听同窗讲过,起初的两天母亲并不在意,二十露头的小伙子火气足,精力旺,前几夜疯狂一些是可以理解的,可没想到一个星期过去,他们的动静不仅没有消停反而有时将他们都会吵醒。

    母亲怕影响到我睡觉,就让父亲去找三子哥说一下这事情,父亲拉不下来脸,觉得这种事情不好多管闲事。

    母亲有些生气地说:哪里是闲事?我们都能被吵醒儿子能听不到?再者说他家里也不知几个人在干那事情,一夜都不消停,不让人睡觉了?你不去我去!

    母亲说完就到三子哥家门口敲了几声,过了好久三子哥才睡眼惺忪地开门出来,母亲本是有一堆埋怨话要说的,可是当他看到三子哥的脸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因为三子哥的脸色看起来煞白煞白,眼窝发黑,最重要的是他的头发看起来枯黄发灰,就像是突然间苍老了十多岁。

    嫂子,啥事儿啊?三子哥见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就主动问道,母亲是爷爷的儿媳妇儿,嫁到王家村后也是对三子哥多有照顾,有时候家里的煎饼和馒头母亲都会叫我送去一些给他吃,因此对于母亲一大早的叨扰,三子哥并不生气。

    母亲的眼里有些晦涩难明,她说:三子哪,那种事情适量就好,以后的路还长,别一时快活毁了身子。

    三子哥知道母亲定是听到了他们晚上的动静,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嫂子,我知道了,以后我动静小点。

    那就没事了。母亲说完就要回家,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三子,你这对象是哪里人啊?

    三子哥说:是孔家庄的人,寡妇。

    母亲点了点头说:寡妇也不碍什么事,都已经是新社会了,你要是相信嫂子就跟嫂子说说她叫啥名儿,改天嫂子帮你去提亲。

    三子一听母亲这样说,连忙接道:嫂子,您一家都对我多有照顾,我可以告诉您她的名字,她叫秀莲,可是您千万别去提亲,秀莲的夫家在孔家庄有势力,要是给知道了非打死她不可!

    母亲说:那也不能一直这样哪,这要是给你村里其他人知道该怎么讲你?你要是真喜欢她就想办法把她娶过来,遇到麻烦事跟阳阳他爷爷讲一声,孔家庄的人见着他也得缩脖子走。

    三子说:这事儿就不麻烦王叔了,他已经帮我够多的了。嫂子,这事儿您就甭操心了。

    那你可得注意身体,要是有什么不适的让阳阳他爷爷给你配副药。母亲叹息一声,临走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在门后同样显得疲惫不堪的戢作家。

    母亲回来后,脸色犹豫地把父亲拉到一旁说:怀远,我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刚刚我看到三子和那个作家了。

    父亲听到母亲这样说,就问怎么了,母亲说:当初咱俩刚好的时候夜里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像三子那样,看起来老了十岁一样,三子说那女的是孔家庄的寡妇,没提其他人,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还能给一个女人折腾成这样?

    父亲听到母亲这样说,本是想开个玩笑的,但是见母亲一脸严肃,就开口说:没准那寡妇长得跟仙女一样也说不定,这些天从有动静开始都是晚上12点以后,那我晚上偷偷躲他家门口的墙缝边瞧瞧,看看到底多俊的寡妇能让两个年轻人连命都不要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母亲为我洗完澡我就早早地躺在床上睡着了,那天我特别困,我想也许是这些天夜里总是被三子哥家的动静吵醒所以才会这么疲惫,但是我的想法错了,因为我又看到月光下的自己全身散发温和的光芒。我轻轻地跳到院子里的樱桃树上,然后又跳到走廊上,经过一排屋顶,向声音的来源处滑翔。

    我听到两个人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正是出自三子哥,不用想另一个自然是戢作家。

    三子哥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他说:我看还是算了吧,这里可是孟老太家,下面都是养尸土,当初要不是有王书记把孟老太养的尸人除了,咱们村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戢作家说:来都来了,一只死老鼠怕什么,我可不信一只老鼠能长到一米多长,还会穿衣服!

    三子哥说:就算是有那么大现在也该烂完了,咱们走吧,晚上一身臭味,秀莲该要嫌弃了。

    戢作家说:你不是说王书记告诉你养尸土能让尸体不腐的么,你要是怕了我自己来,今晚秀莲可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那好那好,我就再帮你一次,不过咱可说好了,看了这大老鼠之后你可不许再想着动王家村其它地方,不然真会死人的!三子哥听到戢作家拿秀莲做威胁,当下就答应了戢作家动手挖养尸土,他们口中的秀莲应该就是每天晚上到他们家的女人了。

    见戢作家答应,三子哥拿起铁锨就走到当初埋葬大老鼠的地方开始挖,约么二十分钟后,一股恶臭忽然从地下冲出,坑里露出一块灰色的老鼠皮毛,正是当初那只被王大海用挖掘机砸死的大老鼠,三子哥忍住恶臭将老鼠的尾巴挑出来,然后用破布包住老鼠的尾巴,将这只巨大的死老鼠拽了出来。

    戢作家捂着嘴直犯恶心,他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竟然真有这么大的老鼠,他跑到一旁呕吐起来。

    三子哥见戢作家跑到远处,自己也不敢留在原地,铲了两铲子土盖在大老鼠身上就匆匆追过去,月光下两人的头顶有一团雾气蒙蒙的东西,就像是爷爷以前说那个倒立着死在凤尸土里的小警察一样,头顶盖着黑纱。

    我刚要随着他们离开,但是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响声,我转头看去,正看到土坑里的大老鼠竟然动了一下,这种诡异的事情顿时让我毛骨悚然,我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就想上前查看一下,可是那只大老鼠竟然昂起脑袋,嘴里还汩汩冒血,我踉跄后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被砸死的大老鼠为什么会活过来?

    可是那只大老鼠却忽然从坑中飞出,直挺挺地落在当初被砸毁的夜叉鬼的雕像旁,我的胸口砰砰乱跳,原来根本不是大老鼠在动,而是大老鼠身下压着什么东西,它是被什么东西扔出来的!

    我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走到土坑旁边,朝里面看了一眼。

    这么一看不要紧,让我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画着浓妆的新娘子。

    那新娘猛地睁开了双目望向我,她的眼里竟然没有一丝眼白,漆黑如墨,像是星空里两颗散发魔力的黑宝石,我吓得从床上惊醒。

    我的身上全是汗,我知道刚刚我看到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在孟老家的地下还埋着一个人,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人。

    想到她被埋在孟老太家的养尸土下面,想到几个月前被爷爷轻而易举除掉的王大夫爷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孟老太临死前的几句话。

    王道生,你杀我一家四口的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早就知道忍辱偷生终究还是要死在你手里,但是我会让你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会让你知道折磨我二十年的代价,让你知道你的恶毒同样也没有好下场,你会看着你的儿孙一个个死在你的面前,看着你苦心经营的阴谋化为泡影。

    我诅咒你的孙子恶鬼缠身,不得好死,诅咒他以最惨烈的死法死在你的面前!

    我看到了孟老太临死前诡异的笑容,她临死前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当时我感觉到抱着我的爷爷的脚下轻轻一震,紧接着孟老太脚下的板凳就翻倒在一旁,脖子一歪,死不瞑目。

    孟老太用她的丈夫、儿子和孙子的尸体养的三具尸人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她真正的目的是用院子里的养尸土来养一个身穿红妆的女尸。

    为了近一步掩人耳目,保证这个女尸不会被我爷爷发现,她还养了一个巨大的浑身散发恶臭的大老鼠放在那女尸的上方,她似乎是算定了,有那只大老鼠在,就没人会怀疑老鼠下面还埋着一具尸体。

    我不知道那个女尸生前是谁,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女尸和孟老太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我们都陷入了一个死人布的局。

第029章 回魂夜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母亲从外面回来,父亲见母亲脸色很难看就问她发生了什么,母亲说刚刚去村头王富贵家的商店里打了个电话给她在孔家庄认识的一个人,那人是她以前学针线活时候教她手艺的老大姐,母亲问她孔家庄是不是有一个叫秀莲的寡妇。

    电话那头听到母亲提起秀莲这个名字,像是被吓到了,在电话里支吾了一会,说没有。

    母亲就问是不是有过。

    母亲问完这句话,电话立马被挂掉了。

    过了一会,电话又打过来,电话那头的声音换成了男的,他先是确定了我母亲的身份,然后才说孔家庄的确有过一个叫秀莲的女人,但不是寡妇,文革的第三年嫁到了王家村,因为是他们家远亲,所以他们两口子才记得,他说秀莲早在二十年前就在夫家上吊死了。

    母亲和父亲在屋里坐了很久,快到十二点的时候父亲让母亲在屋里等着,白天的时候父亲说他今晚会躲在三子哥家的门口看看那女的到底是谁,他始终是有些不相信世上有鬼,想要看个究竟。

    当午夜的钟声响起时,我隐约地听到三子哥家的大门口传来叩门的声音,我知道是三子哥口中的秀莲又来了。

    而此时的父亲一定是趁着明亮的月光看清了秀莲的脸,如果这个秀莲真是孟老太的儿媳妇的话,从小生活在王家村的父亲一定可以认得出来。

    我跑到堂屋里,看到母亲正坐在床头等着父亲回来,母亲见我还没睡,知道我害怕,就让我到她身边。

    过了一会,父亲从门外回来,母亲起身去迎接,见父亲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并且把手指竖起来放在嘴唇前嘘了一声。

    怎么了?母亲也神经紧张起来,小声问道。

    父亲的脸色很难看,他说:我躲在墙后面,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叫什么都没看到?你打盹了?母亲不明白父亲的话。

    父亲解释说:我是说午夜钟声响起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三子家的门口,光听到了敲门声,没看到门口有人!

    母亲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说:会不会是你看走眼了,也许是那姑娘长得矮,你趴在墙缝间被阴影挡住了?

    父亲摇了摇头说:不可能,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看错,三子跟那个作家一块从门里出来的,两人刚一出来就回去了,他们两只手架在空中,语气暧昧,就像中间有人一样!

    母亲听到父亲这样说,小声嘀咕了一声:这么说那女人就真是已经死了二十的孔秀莲了。

    母亲回头见我没睡,就过来蹲在我旁边,生怕我会害怕,我感觉到母亲的手在颤抖,于是我把母亲的手放在我的脸上,我看着母亲说:妈,我不怕。

    母亲点了点头,哄着我让我快点睡觉,然后她转身小声跟父亲说:现在要不要去找他爷爷把这件事说了?

    父亲犹豫了一下,说:这件事老爷子怕也没办法,那东西根本就看不见,三子咋就能惹上这么不干净的东西?

    母亲眼红着说:三子毕竟还是个孩子,一时鬼迷了心窍还有救,我白天的时候看着他就觉得不对劲,所以才开口问女方是哪里的人,谁知道他带着那个戢作家来咱王家村考察能碰到这样的祸事。

    父亲也没办法,这三更半夜的父亲也不敢出门,万一开门的吱呀声被不干净的东西听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父亲和母亲就守护在我旁边,一直不敢阖眼。

    没想到的是,我刚一睡着立马就听到了三子哥和戢作家的喘息声,还有一个女人的娇喘。

    那女人说:三子,我还有个姐姐,如果你们想要的话,我可以把她也叫来侍奉你们。

    处在水深火热中的三子哥和戢作家听到女人这样说,心里乐开了花,三子哥看着女人说:秀莲,你真好。

    戢作家则说:秀莲,你姐姐在哪呢,今晚就可以叫来!

    这个叫秀莲的女人嘻嘻笑了两声,说: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等不及的,所以一早就跟我这姐姐讲了,她是跟我一起来的,现在还在门口等着呢。

    三子哥听说秀莲的姐姐还在外面,忙嗔怪道:秀莲,不是我说你,你竟然让你姐姐在门外站了那久,咱这搞得也一个多小时了,她一个弱女子在门外还不得着凉?

    戢作家说:我这就去接她进来,共度良宵!

    秀莲见戢作家起身就朝门外走,忙叫住他说:冤家,你还没穿衣服!

    戢作家脸上露出一副挑逗的神情说:秀莲的姐姐肯定也是个情种,我还穿什么衣服!

    戢作家说着就出门了,我听到他开门时候的动静,忙从床上爬起来,绕过一脸担忧的母亲和父亲来到院子里,然后轻轻地跃上靠墙的花坛上,偷偷地向三子哥家看去。

    只见月光下,戢作家领着一个红衣女人经过院子,走向屋里,我吓得捂住了嘴,因为那个红衣女人刚刚我还在梦里见过,正是埋在孟老太家院子里的那个身穿红嫁衣的女人。

    红衣女人进了三子哥家的院子里我就闻到了一股臭味,那臭味比孟老太家院子里的大老鼠的臭味淡了很多,但是依旧清晰可闻。她身上的红嫁衣似乎是脱去了外面披着的一层红纱,只剩下贴身的红衣,走路的时候脚下还有些僵硬,膝盖几乎是没有弯曲的。

    红衣女人到了门前却不进去,戢作家忙问:姐姐这是害羞么?

    戢作家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往红衣女人身上蹭,红衣女人笑了一声说:花好月圆夜,屋里太暗,将床抬到院子里来。

    戢作家问道:姐姐是要在院子里?

    红衣女人掩面笑了笑,当下就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扣,戢作家往门里正偷看的三子哥使了个眼色,两人连忙将屋里的大床抬到院子里。

    我从墙头看去,看见秀莲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光晕,那光晕和我身上的一样,却又稍显不同,我身上的光晕像温和的月色,而她身上的光晕略微发黑。

    秀莲,你们姐妹俩长得可真像,要不是打扮稍有不同,几乎是一模一样。三子哥说话的时候,手还不舍得从秀莲的身上移开。

    脱了衣服就一样了。秀莲一巴掌扇开三子哥的手,然后看向红衣女人说:姐,事情都办好了?

    红衣女人说:都已经办好了,就今晚吧。

    说完,两人一同看向我家院子的方向,我禁不住后退,差点从花坛的围墙上掉下来,因为这两个女人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我心里既害怕又疑惑,如果在孟老太设计的局里面,她的丈夫、儿子和孙子只不过是弃子,她埋在养尸土最下面的女人才是她报复我爷爷的倚仗的话,那么跟这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的秀莲又是谁?

    我屏住呼吸,再次向三子哥家的院子里望去,朦胧的黑夜里,我看到月光像瀑布一样进入那个先前穿着红衣的女人的身体里。

    而三子哥和戢作家头顶漂浮的黑纱此时已经盖在了他们各自的脸上,他们的皮肤开始出现细密的皱纹并且开始老化,头发也开始变得灰白,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人可以老得这么快。

    眼看着躺在床上的三子哥和戢作家都已经开始口吐白沫,手脚抽搐,就在这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先前身穿红衣的女人,也就是秀莲的姐姐忽然间发出痛苦的叫声,她身后的长发在那一瞬间绷得笔直,继而就像是浸泡在水里一样,缓缓飘动着,一个黑影从她的身体里冒了出来,那黑影身上穿着寿衣,身上同样散发着一股光晕,比秀莲身上的光晕还要黑,就像是一层黑雾笼罩在她的周围。

    她转过头望向我这边,月光下我看清了她的脸,是孟老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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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秘录介绍:
十九年前,我出生于苏北某偏远红色山村,抗日时候被屠村过,经常发生些灵异事件。因为我爷爷是村支书,我有幸见证了这些诡异的案件。讲述这些年我亲身经历的“老树杀人案”“水井藏棺案”“肢解儿童案”“借尸还魂案”……挖出隐藏在罪恶背后的真相,杀人的并不一定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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