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TXT下载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全文阅读

作者:土豆天行者     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txt下载     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1.破镜(2)

    欢刀不以为然道:“她要这个干什么呢?难道为的就是让我们入镜么?”她可不认为自己的欲望会对成为她最致命的弱点,一面笑意盈盈的给许颜真抛了个媚眼,道,“我想要的不过是美貌和男人而已,这就是那什么仙子给我的最好奖励。”

    许颜真反问:“若是只给你美貌,不给你男人呢?”

    欢刀吹了吹指甲,哼了声道:“光有美貌,没有男人,不是糟蹋我么?”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没有男人我也不是不能活。你瞧,我在七室大殿里困了十几年,也不是熬过来了?”

    殷赫忍不住道:“那若是让你现在就扒了这身皮,你愿意么?”

    欢刀立即跳了起来,叫道:“自然不愿意!让我变回原身,还不如杀了我!”

    青牙冷冷道:“我倒是愿意,就是不知道怎么扒。”

    许颜真微笑道:“你看,孰重孰轻一目了然。第一道试炼说穿了,就是问你最在意的是什么。一旦出现了两个不相关的答案,紫莲仙子就会在后面大殿的攻击中,不断的揣摩,直到找到你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弱点。”所以当初问心室内幻境中发生的强迫片段,在七室大殿的攻击中,再也没有出现过。因为那时她已和苏白签订了契约,内心深处自然不再惧怕他了。

    殷赫若有所思道:“可是,这能说明什么?”

    许颜真微笑道:“别慌,紧接着我们分析第二道试炼。撇去被陶道长故意为难的部分,第二道题目很清楚。是离开?还是留下。”

    陶释一重重的哼了一声。

    许颜真道:“幻术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如果紫莲仙子当真是想要在百鹤宗寻找嫡传,她无疑给那些半路打退堂鼓的弟子留下了一条退路。”

    欢刀奇道:“为什么说如果。难道原本不是这样的么?”

    许颜真略微沉吟,低声道:“我原本也这样认为。可是现在突然觉得有点解释不通。”她抬头望向陶释一道,“既然陶道长与紫莲仙子定下了契约,他势必要将试炼进行到底。紫莲仙子明知这一点,又为何要多此一举,专门提出去留问题,还故意绕着弯给出一幅标记了出口的地图?除非……”

    陶释一咬着牙恶狠狠道:“除非她根本就不是为了寻找嫡传!而这个出口也根本不是什么出口!”他双目通红,额上青筋直起,瞪着大殿中央藻井的漏壶咬牙道,“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

    许颜真立即道:“冷静!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并不一定就是对的。更何况如果紫莲仙子不是为了寻找嫡传,她这么大费周章又是为了什么呢?还有,假如这个出口根本不是留给试炼者的退路,那么它又将通向哪里呢?”

    欢刀迟疑道:“老陶?难道你这么多年来,都一心一意守在这里,从来没想到出去过?”

    陶释一冷冷的盯着她道:“我的器身被紫莲打破,埋在了大殿下头。我自己又被束缚在这具肉尚,连这个七室大殿都无法走出,又如何能出得去?”

    欢刀奇道:“那你不会挖开大殿。抱着自己器身出去?反正那女人都已经死了。”

    殷赫摇了摇头,接过话回答道:“你忘记了么,只要损坏大殿,幻阵便立刻发动。那幻阵可是会要人命的。陶道长就算有心也无力。”

    许颜真犹豫道:“这可不一定。可是我们现在镜中,这镜中的幻阵却不一定能要命。”

    青牙皱眉道:“什么意思?”

    殷赫双眼一亮,道:“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大殿的幻阵才阻止我们开门么?”但他很快就否定了,摇头道:“柳道友开了门。连身体都整没了。在下胆子虽然不小,却也不敢轻易冒险。”

    他说完。整个大殿顿时一阵静默。的确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没有人愿意冒险。

    许颜真来回走了几步,轻声道:“紫莲仙子的三道试炼,是她给出的三道题。第一道是最在意什么,第二道是离开还是留下,第三道试炼让选择留下的人进入洗心镜中,那么她到底想问什么呢。”她忽然抬起头,看着欢刀,“如果你是紫莲,炼制了这枚几乎乱真的幻境法宝,只要进入镜中的人,就可以得到最想要的东西,比如说美貌、自由、健康、家人……”

    陶释一插嘴道:“我可没有得到自由。”

    殷赫也道:“我还被困在蛇岛上呢。”

    青牙瞪着许颜真,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冷道:“原来你的梦想就是变成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子么?”

    许颜真终于明白什么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了,当下忍不住反唇相讥道:“那你自己呢?”

    青牙被她一击命中要害,变成这样还不是化形,已经够让它郁闷了。遂扭过头去,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小声道:“至少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哪怕只有一天。”

    许颜真道:“洗心镜的原意应该是将我们送到各自心之所欲的位置上。可是一旦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人生就会变得没有追求。”她的思路又在这里打乱了。

    欢刀忽然道:“所以她才会给司空剑南安排了八个小老婆?”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的摇头道,“她不会以为这就是我的追求吧?那柳闭言呢,他一身金丹期的修为,谁能为难他?”

    青牙哼了声道:“要说修为,苏白还是十五级的冰雪王族呢!只有他为难别人的,没有别人为难他的。”

    欢刀瞟了它一眼,盈盈笑道:“之前你说起他还是咬牙切齿,怎么现在处处夸奖他?少年。其实你内心深处对他很臣服吧?”

    青牙冷冷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许颜真并没有理会他俩唇枪舌剑,只是来回踱了几个圈子低头思考问题。半晌。她忽然停下,取了纸笔蹲在地上开始记录每一个人入镜时对应的时间。地点和事件。

    欢刀弯着腰在边上指点道:“这个姓柳的跟我说过,我们都被放在了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很可能是紫莲仙子故意想把我们隔开。”

    许颜真点了点头,搁下笔沉思道:“但这有点不对。”她指着纸上道,“你看,你、青牙、柳闭眼、殷前辈甚至苏白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但是我和陶道长却没有。而且殷前辈即使得到了健康,也被困在蛇岛。”她顿了顿,抬头道。“我知道那种感觉,周围都是十五级的冰雪王族,被困在里面,绝对是暗无天日。”

    殷赫垂头丧气道:“我原先以为她是给我机会去挖蛇果,没想到地道不管怎么挖,方向永远是错的。”

    陶释一不屑道:“那是自然,你触动了紫莲的逆鳞。她不让你吃点苦头才怪!”

    许颜真忽然眼睛一亮,道:“你再说一遍?”

    陶释一这才发觉自己无意中多话了,他方才说了让许颜真去猜。自己的思路却情不自禁的围绕着她的转,一不小心就被带跑了,顺嘴就说了出来。

    青牙替他开口道:“他说姓殷的触动了紫莲的逆鳞,所以才会吃苦头。”它话一出口。忽然发觉了其中的含义。

    许颜真拍手道:“这就对了!只有对冰雪王族来说,蛇果才是他们的逆鳞。陶道长说殷前辈触动了紫莲的逆鳞,这也就是说。紫莲仙子出身于冰雪王族。”

    青牙喃喃道:“紫莲,紫莲。这名字看起来挺像蛇岛的风格,我怎么当初没想到?”

    欢刀不屑的插嘴道:“名字像就是么。我还有个丫鬟叫绿荷呢,难道她也来自你们蛇岛啊?”

    青牙顿时黑了脸,恨恨的扭过头去道:“懒得理你。”

    殷赫连忙又拦在中间道:“别吵了,先听阿真姑娘分析是正经。”

    许颜真沉思道:“如果紫莲仙子是冰雪王族的人,而陶道长却又想打冰雪王蛇的主意,她自然也不会让你得逞了。可是她一开始就用苏白的肉身来做诱饵,这就是说你走的每一步,都是她算计好的,从下饵、撒网、到最后的过河拆桥。所以当你完成了任务,欣欣然走向天枢室,以为自己立刻就能得到奖励的时候……”

    她忽然抬头含笑着看向欢刀,后者则灵机一动,叫道:“紫莲出现了!”她见许颜真露出肯定的微笑,便放缓了语速,嘿道,“她这时出现,就是特意让老陶发觉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一场!”

    陶释一脸色剧变,厉声道:“你怎么知道!”

    欢刀吹了吹指甲,得意洋洋道:“因为我也是女人啊,谁让你想觊觎我的人?换成是我,只怕还要当着你的面再狠狠的羞辱一番呢。”

    陶释一颓然坐倒在地上,喃喃道:“她果然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对我说的那些什么‘认清楚自己所犯下的罪孽’,都是骗人的。她不过就是为了羞辱我……”毫不留情的伤害他,就像当初他因嫉妒而嘲笑她的自欺欺人时,狂风暴雨般的质问去伤害她一样。

    殷赫哼了声,低声道:“这女人果然记仇!”难怪他挖地道一直挖不到出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别的人都不在同一时空,偏偏她把那头冰雪王蛇放在他边上,追着他咬。好吧,就算他在蛇岛挖了一年多苏白才出现。可那紫莲仙子为什么不把自己放回太白山,他早该想到的,让他困在蛇岛根本就是那婆娘的恶意所为!

    却听许颜真叫道:“等等!欢刀,你再说一遍?”

    欢刀怔了一怔,道:“还要狠狠羞辱一番?”

    许颜真摇头道:“再前面那句?”

    欢刀有些不明所以,道:“我也是女人?”

    许颜真无奈的摇了摇头,殷赫接口道:“是‘谁让你想觊觎我的人’!”

    许颜真重重点头,道:“就是这句话!”

    青牙奇道:“苏白可不是紫莲的什么人。紫莲的名字我都没听说过,她如果是冰雪王族的人。必然在我们破壳之前就已经入世很久了。苏白的父母早就渡完三劫飞升上界,跟她又能有什么关系?再说。冰雪王族之间可不会有多少同乡情意,为了一点芝麻大的事就能打得不可开交。更何况又没有涉及到王族的利益。我可不信那女人会看在冰雪王族的脸上就替他出头。”

    许颜真道:“正是因为这个,所以紫莲仙子放了一团迷雾弹,让我们都以为她提出三道难题的目的是寻找嫡传。”

    欢刀奇道:“难道不是吗?”

    许颜真摇头道:“问题在于我身上。我记得你说过美貌和男人都是紫莲仙子给你的奖励。陶道长也说过,每当下一道试炼开启时,就能获得前一关的奖励。因此在洗心镜中,心之所欲应该就是通关奖赏。撇开陶道长不谈,我的奖励却没有。”她的梦想是回家,却没想到紫莲仙子让她变成了个男人,还是个有老婆的赌棍。她顿了顿道。“可是,我在镜中的人生就像是被安排好的一般,包括那个来历不明的储物袋,狮虎兽……每一步都足够勾起我的好奇。如果没有殷前辈的大遁形术,不出意外的话,我寻找那个传说中的储物袋,至少要将它拿到看一番。”她全副家当都在自己储物袋中,离开储物袋就让她心神不宁。

    青牙道:“可这又如何?”

    陶释一忽然冷冷开口道:“因为那枚储物袋,就是紫莲仙子给她的奖励。”

    许颜真道:“但这解释不了她为什么让我变成这幅样子。她将我们每个人分隔在不同时空。为的就是不让大家碰面。可是欢刀还是和柳闭言碰面了。苏白遇上了殷前辈,而我只要安分守己的继续呆在那里,迟早也会和青牙碰面。”她顿了顿,道。“但是,任谁都想不到我会变成个男人。”

    欢刀道:“这可不一定,虽然看脸蛋屁股认不出来。可修为却能暴露身份。”

    许颜真微笑道:“紫莲仙子一定也知道这一点,可为什么她还要我们带着修为进入一个几乎没有修真者出没的凡人界呢?”

    欢刀被她问住了。呐呐道:“那不是心之所欲吗?若是没有修为,就于珍珠那身子。铁打的也经受不住司空剑南一日八次。”

    青牙涨红着脸道:“你就不能说些正经的么?”

    欢刀嘟哝道:“人家说的很正经啊。”

    许颜真则望向青牙,后者哼了声道:“没有修为,就算没被欺负死,我也早气死了。”它忽然眼神一暗,若是没有修为,它也不会被刘氏当做妖怪。或许她会真把它当成她的儿子,那样在昏暗的油灯下替它缝补衣裳,每一处针脚都盈满她细心的疼爱。

    殷赫则摆手道:“不用问我,呆在蛇岛,没有修为,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命都没了,要健康能有什么用?”

    欢刀补充了一句:“而且那姓柳的妙手馆也不可能开得这么顺畅,早就被人端了。”

    许颜真点了点头:“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只要我们在镜中世界呆上足够长的时间,就会发现寥寥无几的修真者很可能是出自七室大殿,各自的身份也会渐渐揭开。紫莲仙子故意将我们放在不同时空,为的就是不想让我们聚在一起,可又不得不让我们带上修为。这么违和的做法一定有她的目的,比如说……为了不让我们轻易的死去。”

    欢刀稀奇道:“那女人这么好?”

    青牙却问:“但她为什么没有改变苏白和殷赫的外貌?”

    许颜真沉思道:“因为没必要。她的目的应该还在苏白身上。而把我变成男人……”她想了想,忽然问向欢刀道:“若是你变回原身,你那将军相公要来找你,你会见面么?”

    欢刀惊叫道:“怎么可能!”她上下打量了许颜真,先是恍然大悟,继而一脸同情道:“我明白了,我若是像你生得那么美,转眼变成这副样子,我宁可一辈子不见男人。”

    许颜真淡淡道:“这就是了。或许紫莲仙子认为以这样的身份,我不会和苏白主动相认,甚至会避开。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比如说。她以为她喜欢苏白?

    不,不可能。从大殿对她的攻击来看。紫莲仙子应该相当清楚她不想招惹苏白。但是苏白却不一定了。即使是许颜真,也清楚的察觉到问心室那一次后。苏白与她之间微妙的关系。女性的直觉告诉她,苏白可能对她有好感。她卑鄙的利用了这个好感,甚至几次想悄悄下手杀掉他,可这些丑陋的心思却被大殿毫无遗漏的暴露在苏白面前。她遇上苏白都会直觉的回避,尤其是变成了男人之后。这种毫无理由的躲避,就是女性独有的奇妙心思。

    等等!紫莲明明早就死了,她又如何能从他们复杂的心理变化判断出这么多东西?就算洗心镜是极品法宝,可若没有器灵存在,也根本不可能如此聪慧的审时度势。因人制宜。一件法宝从炼成到产生器灵需要极长的时间,更何况同一件法宝,也不会允许两种器灵同时存在。

    许颜真忽然一惊,问道:“陶道长,你当初是不是以为自己不可能进入洗心镜内,所以才放心催动洗心镜?”

    陶释一对她仍是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冷冷道:“你说呢?”

    欢刀嘻嘻笑道:“肯定是啦!他要是知道自己也有可能被送进来,肯定要提前做好防御,不然怎么会被困在这里。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许颜真斟酌片刻,道:“我以前也有幸见识过紫莲仙子的三件法宝中的两件,一是仙缘镜,另一个是多罗幻镜。我发现。这类镜面法宝,只有当受术者被照到时,幻术才能发动。既然陶道长是器灵出身。他显然认为自己不可能被送进来,所以才放心大胆的站在镜下催动洗心镜。帮助紫莲仙子完成试炼。”

    殷赫喃喃道:“可他却被送进来了。”

    许颜真眼神一转,盯住陶释一道:“你说过自己被束缚在这具肉尚……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或许你是被洗心镜默认成人类,所以你才会说自己着了紫莲仙子的道!”

    陶释一如瞪着怪物一般瞪了她许久,才道:“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就算你从我的三言两语里推断出这么多东西,那又怎样?”他决定不再给她表现的机会,直接翻底牌,恨恨道,“不错,我是以人类的身份进入洗心镜的。她们冰雪王族有一种秘法,只要有容器,将任何人的灵识封印进去,随着时间流逝,这个人就渐渐变成了这个容器。我说的任何人,包括人类修士、妖修甚至是器灵。”他就是这么苦逼的从一个千年不灭的器灵,变成了一个寿元将尽的老头子。

    许颜真双眼一亮,道:“而这个容器,也同样有可能是人、是妖、甚至是一件法器。”

    青牙诧异道:“法器?”

    许颜真用力点头,大声道:“是法器!这就是紫莲仙子的目的。”她飞快的转向殷赫,问道:“殷前辈,你之前说的什么来着?这个大殿很可能布下了聚灵阵,就是类似镇魂塔那种?”

    殷赫迷惘的点了点头。

    许颜真道:“我们都理解错了,其实这个镇魂塔镇的并不是陶道长的器灵,他的器身早已碎裂,若是器灵没有被及时嫁接容器里,早就该消散了。而镇魂塔说穿了也就是一件容器,既然陶道长已经有了合适的肉体,紫莲仙子自然没有必要再为他布下聚灵阵。”

    欢刀犹豫道:“你是说,那什么仙子布下这个聚灵阵并非为了老陶?”

    陶释一恍然大悟,厉声叫道:“她是为了她自己!”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许颜真来回踱了好几个圈子,似是在深思。陶释一则整个人都在发抖,脸上青白交加,那佝偻的身子似是摇摇欲坠。终于,在她踱到第七个圈子时,她止住脚步,抬头望向陶释一道:“不知出于某种原因,紫莲仙子将自己封印在了一件法器内……”

    她还没说完,就被陶释一打断道:“不可能!我亲眼看着她自焚而死。她死都死了,又怎能将自己的灵识封印在法器内?”

    许颜真盯着他道:“你是看着她死的?你说过,你出不了大殿,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就在这大殿里自尽的。”她看见陶释一脸色煞白,上前一步,一字一字道,“或许是当着你的面,没准就站在你现在站的位置,头顶着中央藻井,而当时那上面并不是水晶漏壶,而是一面巨大的洗心镜!你别忘了,洗心镜可是她亲手打造的法宝,镜面所照之人,皆能入镜。或许就在紫莲仙子将死的那一刻,她抬头看向了头顶的镜子。”

    陶释一脸色憋得通红,半晌,他那僵硬的视线才从许颜真脸上一寸一寸的挪到了自己脚下,凄然道:“你说得丝毫不错,就好像当时在这里亲眼看到了一样。”(未完待续。)

92.破镜(3)

    ——别忘了,这里是洗心镜。在这里,我就是紫莲,紫莲就是我。不管是你,还是他们,每个人内心深处的秘密我都知道。

    陶释一忽然想起那女子弯下身子与他额头相抵时娇笑的模样,不由慢慢蹲下身子,低头捂住脸,用一种痛苦的声音低喃道:“原来她早就在洗心镜中做下了手脚,故意将肉体化为灰烬,就是为了把自己送进去,封印在其中成为器灵么?那我当时看到的人,其实就是……”

    殷赫皱眉道:“既然紫莲仙子是冰雪王族的人,又何必要将肉体焚尽?”

    许颜真想了想,问道:“一头十五级的冰雪王蛇,出现在修真界,被认出的几率有多大?”

    殷赫提醒道:“十五级说穿了也就相当于化神期修士,你别忘了光太一门就有三尊化神期的菩萨。”

    许颜真来回走了几步,低声道:“这我就奇怪了,紫莲在清屏宗和百鹤宗辗转多年,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出她冰雪王蛇的身份。”

    青牙迟疑道:“或许是她用幻术遮掩?”

    殷赫立即打断道:“不可能,紫莲名声鹊起之时,百鹤宗在正道正值鼎盛时期,出了一位飞升灵界的高手,我记得……好像是叫流光的。就算她幻术再高明,也不可能瞒得过流光大人。”

    陶释一独自一人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她是以人类修士的身份和我订下的契约。”

    欢刀吃惊道:“啊,难道你当时都没发现?”她随即喃喃道,“这女人手段真厉害。耍男人耍得团团转,被卖了还在帮她数钱。老娘可甘拜下风。”

    陶释一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抿住嘴转过头去不做声。

    许颜真点头道:“这就是了。紫莲仙子那时候必然是将自己用同样的秘法变成了人类。”

    青牙思索道:“这很有可能。只有她把自己变成了人类,冰雪王族才会以为她死了,所以我才没听过她的名字。”它见殷赫和许颜真都有些迷惘,便解释道,“我们妖修有三劫,化形、入世和断念。每一劫都是一场生死战。那些化形的家伙,都会通过入世之门进入秘境。而入世这一劫难往往极难渡过,死在这上面的家伙不计其数。冰雪王族每一头王蛇化形后,都会在神圣源地种下蛇果。并在其上系住自己一缕妖识,以标注所有权。若是他们不幸在外头死掉了,那妖识就会消失,蛇果便成了无主之果,运气好的话,我们这些半血的或许能轮的上。”

    青牙顿了顿,见众人都听得十分认真,心中不免又有些得意,便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道。“若是紫莲用秘法把自己变成了人类,妖性丧失,其实就和死了无异。冰雪王族便会以为她在外渡劫失败身死,像她这样渡劫失败死掉的太多了。自然不会提及。”

    欢刀奇道:“变成人类?她居然会舍弃十五级冰雪王族的蛇身!她是脑子被驴踢了么?”

    殷赫回忆起以往的道听途说,摸了摸下巴,沉思道:“我记得当初紫莲看上的那个男人好像是清屏宗还是百鹤宗的一名低级弟子。紫莲仙子当时叛出师门改投百鹤宗闹得极为轰动。”

    许颜真立即反应过来:“或许她就是为了他才愿意舍弃蛇身变成人类。”她忽然想起一句歌词,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无论是人是妖,哪怕千年的修行。面对挚爱也能选择放弃。

    她不由叹了口气。白娘子是白蛇,紫莲是冰雪王蛇,看来蛇这种生物还真是个奇怪的矛盾体,一面在传说中是蛇性本淫,一面却又被传说描写得至情至性。

    陶释一冷冷道:“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反正那男的到死也没看上她!”

    许颜真道:“我记得幻修修心,始自幻眼,而后迷心,渐至大小蜃境,然后是妄我自醉,直到大洞明。”她记得林镜以前信誓旦旦的强调过,紫莲仙子绝对不可能悲观自尽。当时她颇不以为然,现在看来,林镜的推测却不是没可能的。她斟酌片刻,望向欢刀道,“如果紫莲仙子最后达到了大洞明境界,突然有一天,她醒悟过来,发觉自己的痴心何等可笑,那些情爱无非过眼云烟……欢刀,倘若这时你是她,你会如何?”

    欢刀咬着指甲想了想,道:“我肯定后悔死了。为了个男人,舍弃了十五级冰雪王蛇的肉身,到头来对方还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她忽然有些烦躁,恼道,“我要是她,有十五级的实力,早就抓一堆男人过来给我暖床了,最好还都是元婴以上的人类修士,灵力越足,做得越持久!哦,姓殷的,我不是在说你。……你对我来说太老了。”

    殷赫被她气了个倒仰。

    欢刀笑嘻嘻的继续道:“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把自己的蛇身保存起来,比如说冻起来,等到后悔的时候再穿回去?”

    陶释一冷冷道:“你以为由妖至人和你披一具尸体缝制的衣裳那样简单?”

    欢刀不服气道:“我缝制的尸体,只要不脱掉外面的衣服,没人能看得出来!”

    许颜真想了想,轻声道:“我也觉得她不可能保存着自己的身体。毕竟要化妖至人需要极大的勇气,这和死掉重生没有什么区别,很可能是一时冲动。人在明知是冲动的情况下,做下的决定,往往为了避免后悔退缩,会狠心断掉自己的退路。”她忽然止住话语,似是发觉了什么。

    欢刀还在嘟哝道:“要是她后悔了,又无法回到原身,顶着这么一副人类躯壳过日子,就算修为再高也止不住脸上起了皱纹,屁股干瘪,胸部下垂。难怪她一把火烧了自己。”

    青牙冷冷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浅薄?”

    欢刀讥笑一声,哼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对女人来说。美貌就是第二生命。不信去问问你家阿真去!她这么上心的分析,没准就是要赶紧回到那个如花似玉的身体。”她轻轻“啊”了一声。一双妙目上下打量了下许颜真,笑嘻嘻道,“这么说来,我倒是也有点想夺你的舍了,多么年轻美貌啊,啧啧。”

    青牙听到“你家阿真”时先是一呆,心中暖洋洋的。它还在想,这母螳螂也不是那么讨厌嘛。接着就听到欢刀垂涎许颜真的身体,想要夺舍。当下立即黑着脸,挡在许颜真面前啐了她一口,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道:“你若是敢打她的主意,我保证让你变成一头死螳螂!”

    欢刀扁了扁嘴,一面对自己长长的指甲吹了口气,抬高下巴酸溜溜的哼道:“长得漂亮就是好命啊,到哪里都有人护着。”

    青牙涨红了脸,道:“你懂什么!我和她之间有契约的。”

    欢刀被他那窘迫不安欲语还羞的样子逗乐了,这么纯情的少年人。八成还是个雏罢。她笑眯眯的飞了个媚眼过去:“我就随便说说,你那么着急做什么!再说,紫莲仙子不是个明摆着的前车之鉴嘛。你当我傻啊,和她一样想变成人。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殷赫被他俩说得心中一动,是的,没有蛇果。夺舍也行。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朱彤作为药圣。一门心思只在药理研究上,身染剧毒也只考虑到要寻找解药解救自己。可在蛇岛上磨练了十年。又被困在紫莲仙子的秘境里后,他发觉他引以为傲的炼丹术,在这种连生存都艰难的环境里,根本毫无用处。就连那缕被他盗来的冰火圣焰,都被他在开阳室里独处时,悄悄分出一缕来防身。这种攻击性极强的极品地火,若在以往他绝对舍不得拿出来,但此时却不同了,形势逼人啊。

    他不露声色的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圈。阿真是个女的,资质也差,先撇去;青牙虽好,却是个妖修。他还想回太白山呢,也只能暂时放在一边;欢刀不仅是妖修,还是个母花痴,直接撇去;陶道长……还是算了吧。看他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没准比他还早死。最后只剩下那个消失了的斗笠人柳闭言了,他慢慢的沉下了眼,不知道他的躯壳死了没。

    陶释一已经渐渐平息下来了,他思索道:“按照你的说法,那女人因为突破大洞明,发觉自己后悔了便设计了这么一个局中局,以寻找嫡传的理由,拿一头冰雪王蛇作饵,让我帮她完成试炼。而实际上,她根本就是自己想找一具冰雪王蛇的肉身……但那样的话,她也根本没必要自焚!”

    许颜真斟酌道:“自焚是一种很极端的方式。若是没有强大的决心和必死的信念,被火烧活生生烧死,任何人都会忍受不住。但同样,这也很可能是一种她想与过去彻底决裂的暗示。”

    陶释一道:“暗示?”

    欢刀插嘴道:“这可不一定是暗示,没准是她在防备你呢。她要是不把自己烧干净,万一你越想越气,把她鞭尸怎么办?或者说你被困得寂寞难耐……”她还想要说出更重口味的话来,被陶释一拿眼睛一瞪,又硬生生得咽了下去。

    许颜真摇头道:“紫莲在这里自焚,是因为她一定要死在你面前。只有让你相信了她的死,你才会没有疑虑的完成试炼,她所布下的局才能进一步推行下去。如果她死在了外面,你又出不去,我觉得以你的性格应该不会相信那么强大到几乎通神的人会死掉,还是自杀。”

    陶释一咬牙道:“但她又何必自尽?,若是真的想要推倒一切从头再来,她完全可以回到蛇岛去捉一头夺舍。再说,这个秘境本身就被她用幻术动了手脚,变成一个单向秘境,从别的地方进来,就无法再退出去,只能从她给出的出口离开……”

    欢刀奇道:“她给的出口,难道就是你们说的通过测试后才能离开的那个秘境出口?”

    许颜真沉思道:“也就是说,这唯一的出口通向的是蛇岛?”

    殷赫脸色煞白,道:“你怎么知道?”

    青牙总算抓住一次机会了。飞快的答道:“不然陶老道为什么要说,紫莲可以回到蛇岛?如果通关后真有出口。那就必然是通向蛇岛的了。”

    殷赫颓然坐倒在地上,喃喃道:“丢那妈。”如果有一天他能回去。一定要好好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

    许颜真看着陶释一,斟酌着道:“这可未必。或许不是她不想回去捉,而是她不敢,也没有办法回去捉呢。”她欲言又止的将视线调向青牙,后者一怔,立即便明白过来,当下阴沉着脸道:“那是当然。紫莲不仅看上了卑微肮脏的人类,还舍弃了冰雪王族最引以为傲的蛇身。就算她修炼到化神期。到了蛇岛也必然会被唾弃致死。因为这对王族来说,是最大的侮辱。”它的母亲就是爱上了卑微的人类,把半血的青牙送回了蛇岛,自己却因无法断念渡劫失败而死。从小到大,母亲一直冰雪王族口中的耻辱,更是青牙心里头扎得最深的一枚刺。

    殷赫顺理成章的接口道:“此外,若是她想以陌生人类的身份挑战冰雪王族,那也绝对讨不了好。须知人妖对立,尤其冰雪王族对领地的意识极强。在强大的人类修士踏足冰雪王族的地盘。这就是最赤裸的挑衅。届时她要面对的就不是活捉一头夺舍,而是要面对一堆十五级冰雪王蛇的围殴。我要是她,宁可在外面躲着,也绝对不会自投罗网。”

    陶释一喃喃道:“所以……如果她想重回蛇身。就必须要布下一个局,诱骗一头冰雪王族踏进来。可是她怎么知道一定会有冰雪王蛇进入?”

    许颜真沉思道:“你忘记了大四象盘?小四象盘改变运道,大四象盘夺取性命。有所求。就要有所付出;所求的越多,付出的也越多。这就是等价交换。”她豁然抬起头,双眼闪亮道:“紫莲仙子自己无法进入蛇岛。只能在外面想办法捕获同族。如果冰雪王族的入世是通过那道入世之门,而里面的秘境数不胜数,她无法确定冰雪王族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所以她想到了大四象盘。而当她得知未来的某一天,苏白会来到这里,或许就是她脚下大四象盘所在的位置,紫莲仙子便顺其自然的将七室大殿建在了这上面。”

    陶释一忽然长叹一声:“即使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说,你的确很厉害。”

    是的,在她的推测和梳理下,所有的一切都清楚了。

    就在紫莲突破大洞明后的某一天,她忽然告诉他,她已看破世情,却不甘心一身幻术就此埋没。然后她建立了大四象盘,他曾以为那是她等不及想要寻找自己的嫡传。后来才得知,这是为了寻找冰雪王蛇可能出没的消息。他记得她很快就在其上建立了七室大殿,然后……打破了他的器身,把碎片埋在底下。她就那样微笑着用冰雪王蛇作为诱饵,一步一步请他入瓮。表面上看,紫莲是威逼利诱,让他为了自由和梦想死心塌地的帮她完成试炼;而实际上,她是在为自己寻找合适的肉身。

    欢刀忍不住叫道:“那我们呢?老娘在这里被困十几年又算什么呢?”

    青牙冷冷道:“白痴,你以为紫莲为什么一定要凑足七个人,没准这就是大四象盘告诉她的。你我都是开桌前的开胃菜,只有苏白才是那道真正的大餐。若是没有你们,陶老道又怎么会坚信紫莲是要寻找嫡传?死心吧,其实我们不过都是些用完就丢的棋子而已。”

    殷赫忽然道:“那第三道试炼又是怎么回事,她想问的是什么?”

    许颜真想了想,道:“第三道试炼,虽然名为涤荡心境。可是却把我们放在截然不同的幻境里。她将里面构建的几乎和外面一样,所有心之所欲的奖励,或许就是对我们的补偿。”她顿了顿,又道,“当然你,我和陶道长除外。其中你和陶道长是属于半惩罚性质的,而我被变成这副摸样,就是为了阻止我们相见。如果她把苏白也改变模样,或许我和他会在某一时不经意相遇。但如果苏白维持原样不变,我就算遇见。也会下意识避开。”她略微沉思,道。“可若她当真不想让我俩相遇,完全可以将我杀掉。毕竟这是在洗心镜里,是她的地盘……”

    欢刀顺着她的话思索着道:“但她不仅没有杀你,还让你带着修为。当然,你那点修为对我们来说是渣了点,不过在凡人界,还可以逞逞英雄就是了。”

    许颜真无奈道:“欢刀姐姐,有的时候你可以不用说得那么明白。”

    殷赫心中一动,道:“可她安排我们都出现在蛇岛,这样他必然会发觉我的存在。当他得知我也是七室大殿的试炼者时。他定然会想到你可能也在这镜中,说不定就会一直寻找下去。”他恍然大悟道,“这就是紫莲仙子安排我困在蛇岛的原因!”

    青牙忍不住恼道:“为什么苏白非要找到阿真?”

    欢刀瞪着它酸溜溜道:“你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人家两个郎才女貌,睡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说为什么丫?”

    许颜真脸上有些燥热,辩解道:“青牙和吴天龙还在一间房呢!在一间石室并不代表睡在一起。”她忽然想起问心室里那些旖旎,咬住唇闷闷的转过头道,“再说,我和他人妖对立。若不是有契约,我早就死了。他找我不过是需要我完成契约罢了,这点紫莲仙子应该知道。”

    青牙听了她的话,心中五味陈杂。既高兴他俩没有私情,又恼火许颜真把它诳进吴天龙的房间,当下小声哼道:“骗我和那条蜈蚣呆在一起。还不是你干的。”一面却又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苏白会和卑微的人类订立契约?一看就知道,他必然是上了许颜真的当了。

    殷赫咳嗽了一声。继续问道:“可是阿真姑娘,为什么紫莲仙子要阻止你们相见呢?”

    欢刀插嘴道:“这还不简单。我们阿真妹子这么聪明。那十五级的冰雪王蛇不是还进阶了吗,肯定比原来要更强大。他们俩一碰头,不就是襄王神女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嘛。”

    青牙朝她啐了一口道:“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欢刀笑嘻嘻道:“少年,你怎么连吃醋都这么可爱。不如从了我吧,姐姐疼你。”

    陶释一沉默良久,开口道:“或许是怕他们强强联手,突破幻境。毕竟洗心镜再强大,也是被成为器灵的紫莲操纵在手里。也许她能一时迷惑苏白,但无法长久困住一头进阶了的十五级化形的冰雪王蛇。她得想办法让他自愿留在幻境中,比如说……得知阿真姑娘也在幻境中,好去不断寻找她,为的就是,就是……”

    许颜真接过他的话立即叫道:“就是拖延时间!”她又踱开一步,抬头笑道,“是的,她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陶释一双眼一亮,道:“而一头十五级冰雪王族的肉身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轻易的夺走,紫莲那婆娘需要时间,比如说让大殿攻击苏白的肉身,使之与苏白在洗心镜内的神识之间的联系不断脱离。”

    殷赫首先想到了自己的安全,惊惶叫道:“那我们怎么办?我们的身体都在大殿中,紫莲若是发动大殿幻阵,我们会不会也受到影响?”

    陶释一冷冷朝许颜真抬了抬下巴,道:“这是自然。大殿的设计从一开始就是无差别的攻击,若是只对苏白有差别,我又怎能让这个丫头活着,早在她顶撞我的第一时间要了她的命。”

    欢刀这下也着急了,叫道:“那我们的肉身受到攻击后,会怎样?”

    陶释一淡淡道:“你是不是到现在一点都没察觉异样?”

    欢刀连忙道:“是啊!”

    陶释一幸灾乐祸道:“那么,估计你到最后就会和苏白一样,渐渐失去与肉身的联系,等到你想回去时,也已经来不及了。神识与本尊失去联系,就相当于肉身陨落。”

    殷赫急道:“那在这里的我们怎么办?”

    陶释一傲然冷笑道:“你以为洗心镜是怎么造出来的?众生百态,其实都曾经是活生生的人罢了。”

    许颜真皱眉道:“你这么一说,我更要出去了。”她反手一掌便要扫向大殿的石柱上,却被欢刀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厉声道:“你疯了,这样会触发幻阵的!”

    许颜真看了她一眼,道:“你忘记了,紫莲仙子为什么非要让我们带上修为?”

    欢刀怔忪着道:“这不是因为……”

    殷赫沉声道:“因为她怕我们被轻易的杀死。”

    许颜真点了点头,慢慢将胳膊从欢刀手中挣出,淡淡道:“一旦试炼者被杀死,就会破出幻境。可是,当我们得到我们梦寐以求的健康,美貌,家人……我们就越不会想到去死。”

    殷赫正色道:“不错,即使我在蛇岛被紫莲百般刁难,几度万念俱灰,我也不曾放弃过。”

    陶释一哼了声,对他的话似是十分不屑。

    欢刀迟疑着道:“可老陶不是说过,没有通过第三道试炼,不可能活着出去。”

    陶释一咬牙道:“这是紫莲那婆娘对我说的,现在想起来,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

    殷赫恨恨道:“我不管了,左右都是一死,我宁可试着出去,也好过在这里等死。”

    青牙早就对着石柱喷出一口寒气,它永远是许颜真手中的枪,许颜真指哪它就打哪,坚定不移。欢刀眼见众人心意已决,只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喃喃道:“完了,这下死定了。没想到老娘花朵儿般的年纪,就要在这里香消玉陨,还是和一群老的老,少的少,甚至一个假男人死在一处。啊啊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在巨大的爆裂声中,她清晰的捕捉到许颜真沉静的声音:“所以这第三道试炼,紫莲仙子问的就是你敢不敢?”

    洗心镜,洗去杂念,涤荡心境。可是但凡开了灵智,不论是人是妖,又怎会没有杂念?没有人能做到如初生婴儿那样纯净,除非将一切推翻重来。

    可是没有人知道大殿幻阵发动之后,自己又将会如何。对于在洗心镜中挣扎的众人来说,未知的恐惧,才是心头那道不断收缩的紧箍咒。

    ——你这一生中最在意的是什么?

    ——你愿意留下继续试炼还是离开?

    ——你敢不敢舍去一身修为推倒重来?

    这是紫莲仙子提出的三道难题。修为对于修真者来说,等价于性命。舍去修为,有时就意味着舍去性命。只有明白过来的人,才敢于在幻境中坦然死去,然后……在现实里获得新生。

    强烈的白光将众人包裹起来。每个人内心深处的过往,仿佛走马灯花般的在眼前闪现。或喜、或悲、或哀、或愁、或哭、或笑。

    陶释一在意识覆灭之前,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她并没有完全骗我,她大概是想过用这种试炼来寻找嫡传。”

    ——谁知道呢,女人的心思,没有人能够真正猜出。

    紫莲的呢喃犹在耳畔,那样卑鄙无耻的女人,却也是那样让他又爱又恨。(未完待续。)

    PS:7K字!一次性发了,做个了断!

93.破镜(4)

    许颜真只觉得自己漂浮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她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了一般,每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就好像被人封闭五官六识,只剩下一缕灵识挣扎着想要突破这沉重的桎梏。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听觉似乎有些恢复了。渐渐的,似是有人在不远处低语。那声音一寸一寸放大,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许颜真心中大喜,费力的想要捕捉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可不知为什么,那样奇怪的语言,仿佛上古时期的咒文,让她根本无从理解。偏偏听在耳里,又如苦难的百姓在莲花台下聆听梵音,每一句唱诵都是那么悠扬深远。即使她不明白,内心深处也觉得无比舒畅。

    这天籁之音让她不愿醒来。所有的挣扎痛苦喜悦担忧,所有的斗智斗勇和恩怨情仇……都在这一刻化为云烟。她已经渐渐迷失了自我,只觉得自己似乎是浩瀚星海中漂泊的尘烟,又如朗朗晴空下一缕偶逝的清风。

    正在她几乎沉沦之际,仿佛听到了一种令人崩溃的哭喊声。

    ——老天爷,我女儿还这么年轻,甚至都没有谈过对象,你怎么就将她收走了啊!

    这是谁?如此悲痛欲绝。

    ——不,心脏猝死?我绝对不相信。我们家没有家族心脏病史!什么,信不信由你?我,我告诉你,我就是姓徐的!这孩子的爸爸!我到现在都快五十多了,从来没出过心脏问题!哎,医生。你别走!

    这又是谁,又是如此的声嘶力竭。

    ——那个死宅心脏猝死挂了?不可能吧!……那妈妈。表姐是不是有葬礼啊,像国外电影上那种?那我可不可以和老师请假啊?什么。都火化了,不用小孩去?这可怎么行啊,她好歹是我表姐啊!不会耽误功课的!我保证!不,我怎么会半路溜去网吧呢!哎,妈妈你别封我的电脑!我又不像她那样死宅,不会和她一样……草,徐艳珍,你被车撞死也好过玩电脑心脏猝死啊!真TM害人。

    ……

    徐艳珍!

    如火石电光般,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心脏猝死、遗体火化、穿越到修仙世界、咬着牙一步一步走过来。从合欢宗到太一门。从入门测试到宗师试炼,再到一百一十五年前的蛇岛,而后是紫莲仙子的七室大殿。每一幕都是那样的清晰,就连那些记忆中深处一直拒绝相信自欺欺人的破碎片段,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从掩藏已久的深暗泥潭里挖了出来。

    这一刻,许颜真只觉得天崩地裂。

    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是内心深处一直拒绝去相信。

    或许,所谓的穿越不过是她为自己的死亡寻找的借口。

    许颜真此时心里充满了茫然与困惑。坎坷崎岖的前路上,迷茫大雾散去。赫然露出一堵通天的石墙,继续走下去只会撞得粉身碎骨。

    ——这是死胡同,即使你得到飞升了,也不可能回的去。

    她心中一个声音在无情的嘲笑着她。

    长久以来的信念忽然在眼前崩塌。浮出水面的真相。就好像在石墙突然朝她生出了尖锐的长刺,刺入她的皮肤,肌肉。直至骨骼,将她割得鲜血淋漓。她所有的努力。只不过是想弥补自己浑浑噩噩度日时对家人的冷漠和任性。

    ——那么对你自己呢?

    她忽然觉得那声音听起来极其刺耳,就好像将她身上唯一的那块遮羞布无情的挑开。

    许颜真几乎就要恼羞成怒的反驳了。可仅存的那点狼告诉她,对方说的没错。

    她过去的人生似乎认为自己一直是为他人而存在,学习的动机是为了父母而勉强,减肥得动机为了邻家大哥哥而努力,被拒绝后忽然找不到生活重心所在后,她整日沉迷于网络,穿越到修仙世界里,又是为了弥补过去犯下的过错而幡然醒悟……她所有的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为过她自己的。

    实际上,这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消极怠工。

    她对徐艳珍的过去充满这厌恶自卑与悔恨;而成为许颜真后,即使拥有了稀世的美貌,她想都没敢想过的身材,可最终让她经历层层考验走到今日的,却是那在她穿越后曾经以为是毫无用处的软件工程专业,以及自以为醒悟后痛恨唾弃的那段沉迷虚拟世界时光。

    事实证明,没有在专业课上学到的思考问题方式,层层因果筛选、思维导图、逻辑推理、以及对漏洞的不断审查,没有看金田一柯南古田任三郎、阿加莎推理、史蒂芬金奇幻时天马行空的想象,她根本无法解开紫莲仙子的三道难题。

    徐艳珍的过去,其实也就是许颜真成长的开始。完全的迷失自我和完全的否定自我,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因为愚蠢任性所犯下的错误,哪怕现在想起时再后悔,也都是自己人生的轨迹。只有坦然的接受自己,才能坦然的面对未来。

    而她的未来,不论是徐艳珍还是许颜真,只要好好的把握,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下去,哪怕无法实现她的梦想。百年之后,她也可以对时空彼端的父母说一声:“至少我努力了,即使无法回到你们身边,我也会为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对父母来说,没有比孩子的成长更让人安慰。尽管,这成长所要付出的代价,对她而言,实在太昂贵了。

    ……

    许颜真蓦然张开双眼,中央藻井上正七边形的镜子清晰的映出了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的人。

    她破出洗心镜了!

    许颜真和镜中少女目瞪口呆的对视许久,这才急急的伸手从脸摸到胸。

    还好该在的都在,不该在的也都不在。

    她坐起来。看了看四周,似乎除了她之外。每个人依旧在沉睡中,包括苏白在内。

    恢复成人形的苏白啊。即使陷入沉睡,姿态也依旧如同高山上不可仰视的冰雪一样安静而高贵。

    忽然,她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想不到你是最早突破洗心镜的人。”

    许颜真猛的抬起头,只见镜中赫然出现一个紫衣女子立在她身边。而当她顺着镜中方位望去时,那地方却是空的。额滴神哪,这可是恐怖电影里常出现的桥段。她情不自禁的咽下口唾沫,迟疑道:“你就是紫莲仙子?”

    那女子微笑道:“你可以再肯定些,毕竟凭借陶释一的三言两语,就能将我试炼的目的抽丝剥茧分析出来的。可不是什么简单人。”

    许颜真心中顿时涌起无数个问题,连忙问道:“你不是要夺苏白的舍么?”

    紫莲仙子绕着她走了半圈,直接到苏白身边,叹了口气道:“我改变主意了。”

    许颜真吃了一惊:“你布下层层试炼,等待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得到苏白的蛇身,为什么会……”她忽然止住话语,紫莲仙子似是笑意盈盈的望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许颜真低声道:“你从我们进来时。就知道蛇岛覆灭了。如果你只是想重回蛇岛的话,现在不管你以什么身份回去,都不会有人再威胁阻拦你了,是不是?”

    紫莲仙子摇了摇头。道:“不,其实你在洗心镜中的猜测,只说对了一半。自焚而死。并不是完全因为后悔了想要重新开始,突破大洞明之后。一切于我都是浮云。就算重新开始又能如何?”她放低了声音,轻轻道。“我不过是想去看看我的女儿。”

    许颜真惊声道:“女儿?你有女儿?”

    紫莲仙子淡淡道:“我们冰雪王族有个规矩,入世之前,为了王族的繁衍,最好要在蛇岛留下后代,但是幼蛇的破壳需要极长的时间,有的甚至长达百年。冰雪王族之所以一出生就是天子骄子,那是因为所有蛇蛋都会被放在神圣源地,我们亲自种下的蛇果花边上。”

    许颜真喃喃道:“在极东之地的神圣源地吸收灵气一百年,难怪一出生各个都是十五级的大家伙。”

    紫莲仙子道:“青牙不是说过么,神圣源地的蛇果花每一株都会有一缕妖识。只不过它不知道的是,那妖识除了标记所有权,还会代替我们照看后代的成长。”她叹了口气,“可是自从我为了那个男人舍弃了蛇身,便和蛇岛的妖识断绝了联系。直到我突破了大洞明,就像你一样,躺在那里回想自己的一生时,忽然想起她。我们冰雪王族对情感都看得极淡,我的父母生下我就入世了。到我入世之前也只得到他们陨落的消息,”她苦笑一声,继续道,“只不过我算是个异类罢,对什么东西一旦起了感情,便不可遏制的想要得到。所以,当我想起女儿后,我开始思考怎样才能回到蛇岛去见她。”

    许颜真沉思道:“所以你就建立了大四象盘?这也就是说,最初不过是想得到女儿的消息?”

    紫莲仙子叹道:“你们人类有一句话,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又是蛇又是人,自然更加贪婪。大四象盘告诉我,我的女儿刚刚破壳,很健康也很漂亮,尾巴像云霞一样美丽。一旦我得知后,整日脑子里想的都是她,忍不住就想回蛇岛去与她相见。可是我抛弃了蛇身,哪怕修为再高,也不能轻易踏足蛇岛。”她慢慢的沉下脸,仿佛陷入了回忆中,“所以我开始布局,我询问了大四象盘,哪里可能会有冰雪王蛇出现,随后构建了这个七室大殿,将陶释一的器身打破,威逼利诱让他替我完成试炼。”

    许颜真暗道:“大四象盘能询问这么多问题么?”

    紫莲仙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残忍的一笑道:“当然,只要你控制着别人问出你想问的话就行了。”

    她忽然觉得脊背上有点发冷,自己心里的想法对方居然都知道,难道她真的会读心术?

    紫莲仙子傲然道:“你别忘了,我现在是洗心镜的器灵,以镜窥人,可洞悉一切。”她嫣然望向她,“你在想,那个别人是谁么?”

    许颜真脸色煞白,她逼着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可是越是强迫,脑子里便越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紫莲仙子慢斯条理道:“紫莲仙子死前,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人类,也只有那个孩子了。而她作为大幻修,一旦狼回归,不再感情用事,想要让人说什么话问什么事,简直是轻而易举。这个女人真可怕,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偏执成狂;不喜欢的时候,就可以随手丢弃。”她皱了皱眉,“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

    许颜真见自己想什么都会被发现,就算嘴上阿谀奉承,对方也会立即洞穿,索性硬着头皮挑明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在洗心镜中,我们每个人的想法。不过我想你不会在意的,你一旦打定了主意,就不顾一切的想要完成。能强忍着清醒的意识,让自己被大火活生生烧死。这样执着的人,又怎会在意别人的想法?”

    紫莲仙子定定的看着她,忽然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微笑道:“你说的不错。在我眼里,你们不过是蝼蚁罢了。这世上,唯一能让我正眼相看的,现在也只有我的女儿。”她如做梦般呢喃道:“你知道吗,我进入苏白的记忆后,一看到她就认了出来。那雪白尾巴上的火烧云,正是我的夕霞。只可惜她继承了我这个性子,喜欢上了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每当看到她被拒绝时,那伤心欲绝的模样,我便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用一种诡异的声音森然道,“作为母亲,在她活着的时候,我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可是在她死后,我至少可以替她出口气。”

    许颜真看了一眼沉睡中的苏白,低声道:“所以你即使知道蛇岛覆灭,也要将试炼进行下去。可你说你改变主意了,不想夺舍,那你想做什么呢?”

    镜中的紫莲仙子伸手摸上苏白的脸,微笑道:“他是我女儿的东西,我怎么会夺他的舍?不过我会毁掉他的肉身,让他永远困在洗心镜中。在这里,我和我的女儿可以相会,而夕霞也可以得到她想要的苏白。”她几乎是咬着牙补充了一句,“不管他愿意不愿意。”

    许颜真背脊上的毛完全立了起来,她忍不住开口道:“强扭的瓜不甜。”

    紫莲仙子咯咯笑了起来:“不要告诉我你想要救苏白。你忘记了问心室里的幻境么?”

    许颜真咬牙道:“我不过和他有过契约,他要求我帮他复族。”

    紫莲仙子不屑道:“就凭你那个什么扣扣农场?你看什么看,我知道你的所有记忆,包括你的前世……”她忽然顿了一下,咬着唇思索道,“你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洗心镜里夕霞,不过是个冒牌的假货!我的夕霞已经死了,所以我须得让他也付出代价。……比如,将他的妖性永久的封印?”

    许颜真瞪着她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紫莲仙子眼波流转,俯下身子与她几乎面贴着面,柔声道:“这是多么好的建议啊!当初苏白不就是因为他那该死的傲慢,看不上我的夕霞么?当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他最不齿的人类,不知道作何感想?”(未完待续。)

94.破镜(5)

    苏白一个人独自走在荒凉的平原上。这里是南北国交界处,积年的战乱和饥荒,导致了无数的流民和无数的尸骨。很难想象数千里外的北都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昌隆盛世的景象。就是前两天路过的漠北城,都比这要繁华得多。

    他望着这片土地上面黄肌瘦神情萎靡的人们,火红的眼眸半垂着,冷冰冰的看不出一丝情感。这就是人类,卑微而弱小,为了一点粮食,可以自相残杀。他在这个世界辗转了数年,见识了无数的男男女女。那些惊恐、羡慕、臣服、惊艳甚至毫不掩饰爱意的眼神,放在明面或暗地里进行的肮脏的请求,他从来都不屑一顾。

    有时独自一人站在荒芜的高崖上远眺,北地的寒风吹起他的白衣,冰雪落在他微蹙的眉间,熟悉的冰冷让他想起了记忆中的故乡。

    他必须要找到许颜真!

    在进入南地的时候,苏白无意中发现一张被撕掉一半的通缉布告。上面画着几个面容模糊的男女,以及一条蛇。布告上含糊其辞的说明,引起了他的警觉。

    即使官方没有明确的说法,小道消息的流传永远超出想象。他很快就得知了斗笠人和绿衣女的丰功伟绩,比如说大闹将军府绑走将军夫人,比如说大闹于阁老府,绑走了弱质千金……不管多少版本的背后,都清楚的透露着一个消息:七室大殿的人在这里聚集了。

    没有人比司空剑南此时的心情更糟糕。

    他气势汹汹的上门要人,却亲眼目睹了于珍珠和柳闭言两人对他诡异一笑,忽然在一道白光中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呆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转身夺门而出,连奔带跑狼狈逃回将军府。回去仔细一想。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本是武将出身,不信鬼神。那妙手馆是皇帝御赐的医馆。门口还挂着皇帝的墨宝,都说里头的那位是活神仙,他本是不信的。可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想起于珍珠这几日的表现,越发觉得世人多传的怪力乱神之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再说于珍珠当时的表情分明与那姓柳的是老相识,可司空剑南越是肯定这个骗局,就越发只得将苦水自己吞进肚里去。这几日同僚见了他,面上虽是一副假惺惺的问候。背地里却都在指指点点。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率云罩顶,尤其于珍珠还是皇帝亲口夸赞的典范。他终于发现自己种下的因,只能让自己吞下苦果。于阁老得知后勃然大怒,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他不好好爱惜珍珠,堂堂一个将军府,连自己老婆都看不住,还当什么将军!

    司空剑南狠狠灌下一口酒,三姨娘小心翼翼的劝道:“将军,保重身体才是要紧。夫人……她总会回来的。”

    司空剑南瞥了她一眼。道:“你又知道了什么?”

    三姨娘斟酌片刻,终于咬牙轻声道:“最近听闻有人传言,说是夫人至今毫无音讯,只怕……。”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那凶多吉少四个字细若蚊声。

    司空剑南将酒杯狠狠砸在地上,斥道:“闭嘴!”他冷冷看着她,忽然压低声音威胁道:“眉姝。你的心思我知道。别以为夫人没了,你就可以扶正了。我告诉你。就算于珍珠死了,只要阁老府还在。于阁老便永远都是我司空剑南的泰山。”

    三姨娘瞬间眼泪就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了下来,颤抖着道:“将军误会了,眉姝自知身份卑微,又哪里敢觊觎夫人的位置。眉姝只是想劝将军,整日在这里喝闷酒也不是办法,不如去阁老府上商量对策,毕竟事关两家……”

    司空剑南不耐烦的打断道:“你以为我不想?还不是因为你,他老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再说,他就算见了于阁老又如何?于阁老会相信他所讲的一切?说他娇养出来的弱质千金夜宿妙手馆,而这一切都是他俩联手作戏?他一定会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他哪里知道为什么!

    昨天还抵死缠绵,今日就夜奔,还佯作绑架越闹越不成体统,天知道于珍珠是哪门子不对劲!还有那个妙手馆的大夫,仙人就仙人吧,还当着他的面和他老婆玩消失,难道他连他自己妻儿都不要了?

    呸!那姓柳的算哪门子仙人!哪有仙人还在凡间娶妻生子经营买卖的!八成是个只会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也不知是使了哪门子妖法,让皇上都对他死心塌地。

    司空剑南越喝酒越苦,他一会想起于珍珠的媚眼如丝,一会又想起她妖娆的身段,下腹欲火直扑脑门。三姨娘早早被他打发出去,眼下身边只有几个粗糙的丫头。他寻了间最近的院子,一脚踢开八姨娘的房门,不由分说把她衣裳剥了个干净,直接按了下去。

    八姨娘自熟睡中惊起,见是司空剑南顿时受宠若惊。他两人好一顿胡天胡帝,八姨娘只觉得浑身酸软,还想留住将军。却见司空剑南披衣起身,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冷冷道:“你歇着吧。”

    八姨娘虽然比夫人年轻许多,床上功夫却差了老大一截。他忽然有些怀念起于珍珠来,想起她看向自己时毫不掩饰的欣赏,想起她推倒自己时的饥渴,想起她和自己两军对战时的凶狠。他忽然又想起新婚第一次挑开盖头时的惊艳,凭窗听雨赏荷时的侧影,和自己纳妾之后她那渐渐从淡漠到忧愁的眼神。

    人就是这样,到手了便觉得索然无味,一旦失去后,越是回味便越能品出之前从未发觉的美来。

    司空剑南心里五味陈杂,他左思右想,还是不死心,当下决意再探妙手馆。却没想到就在他掠到妙手馆门口时,忽然看到一个雪衣公子从他背后无声无息的走出。仿佛当他不存在似地,直接越过那丈把高的大门。那身影在半空中顿了一顿。微微回过头来,露出一双火红色的眼眸。眼神中说不出的冷漠,只一刹那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司空剑南自恃武功了得,可那人自出现到离开,也不过是眨眼功夫,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算是再高明的轻功,他也从未见过可以凌空而立,更别说那双好看到极点的火红色妖眼。那样冰冷的眼神,全然不似人类,只让他唬得酒都醒了。背脊处凉飕飕的。他壮了胆子想要跟着翻进墙去,却不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扑回来,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上。司空剑南大惊之下,暗叫:“这是什么古怪,难道真有妖孽?”一面转身,连滚带爬的又逃了回去。

    那人正是苏白。

    自从他发现了那张布告后,便立即赶往四九城。他本想从将军府入手,却没想到这个人类将军,自己妻子失踪了。他却只知道醉酒风流。这种人的存在,越发坚定了他对人类的鄙视与厌恶。

    苏白罕有的尊贵出身决定了他与身俱来的高傲,而他的高傲又决定了他在精神上和身体上都是少有的洁癖。这种洁癖迫使他对伴侣双方的忠贞极为重视。宁可一辈子独身,他也不愿意滥情。不论是自己,还是对方。

    苏白屡次拒绝与夕霞交尾,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种扭曲的洁癖。冰雪王族是以雌性为尊。雌性的罕有和稀少使得夕霞必然不可能只同一头雄性交尾,哪怕她愿意将初夜交给他。其实。就算放大到整个妖修界,也极少会出现苏白这样的异类。

    他本是十五级的冰雪王蛇。耳力何其灵敏,哪怕已经避开三四个院落,却还是能清晰的捕捉到司空剑南和八姨娘滚床单的情景。男人的咬牙低喘和女人的刻意娇吟。

    苏白慢慢垂下了眼眸,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与那个人类少女在问心室里的旖旎春光。

    那样滑腻的触感,那样柔软的身姿,以及她在耳畔那样温柔的呢喃……却又是那样的残忍的欺骗。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道:“许颜真。”

    不可饶恕,即使化成灰也无法饶恕的女人!

    就在他默默的伫立在月色下时,忽然察觉那个人类将军又悄悄的溜出了府邸,他心中一动便跟了上来。

    这妙手馆是柳闭言用灵力修建而成,以他金丹期的修为,一夜之间落成妙手馆并非难事。那砖瓦石墙里隐隐流动着的灵力,示意着院落四周遍布禁制。

    这是修真者的宅邸!

    他飞快的掠过高墙,直接破出禁制,蓦然发觉院子里面站了一个瑟瑟发抖的人类女子。她怀里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孩子,原本惊喜的脸赫然换做惊恐。

    慕容婉抱着儿子惊声道:“你是谁?你怎么能进来?”她记得柳闭言说过,这禁制除非他本人或者修为比他高的同道,才会破除。凡人拜访必然走正门,除非从里面打开,否则也是进不来的。而若是对方来意不善,打算强行突破,则会被禁制阻挡。自从柳闭言和欢刀失踪后,她也不敢出门,整日躲在屋子里,只苦等丈夫归来。

    她发觉丈夫给她的禁制石忽然碎裂,还以为是丈夫回来,大喜之下连忙冲了出来,却发觉一个雪衣贵公子高高在上的立在半空中。

    苏白被她一问,回头看了一眼外面同样惊愕的司空剑南,身影一闪,便轻轻落在地上。慕容婉脸色煞白,她紧紧搂着孩子连退数步。这个雪衣公子容貌虽然秀丽,却生了一双极其冰冷的火红色眼眸。她从丈夫口中得知,在修真界里有和他一样的仙人,也有残忍无情的妖怪。当下颤声强道:“你,你,你离我远点,不要过来!”

    苏白脸色微微一沉,这样卑微的人类,居然敢呵斥他?苏白火红色的眼眸半垂,从怀中取出一副通缉布告,冷冷道:“我对你们没兴趣,只不过想问问,你知道这个么?”

    慕容婉强行定了定心神,那张布告她是知道的,丈夫让她扮成绿衣女佯作劫匪。她不知对方来历,却忽然想起,自己曾听柳闭言言道,这世上即使有比他强大的修真者,也不会为难他。因为他们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当下战战兢兢道:“你……也是从七室大殿里出来的么?”(未完待续。)

    PS:对不起,今天迟了。是因为晚上我笔记本忽然显示屏黑了,重启后没两分钟又黑屏,码字码了一半都没了。然后再重启,每隔一分钟黑屏一次,合上盖过一会又好了,但是显示屏发红得厉害,大约每十几分钟黑屏一次。搞得我没写两个字就得保存,然后重启。一直搞到现在。估计是用得时间久了。这下完蛋了。

95.苏白的心(1)

    七室大殿这边,许颜真完全被紫莲仙子的变态气场震慑了。

    变态她不是没见过,以往在网上冲浪时,见过不少为了追求变态而变态的视频。自从进入修仙世界后,她自己也接二连三见识了不同程度的极品。严格的说,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精神上的偏执、顽固、食古不化或者脾气有些阴阳怪气。

    比如说喜欢把人变驴的幻修吕方,喜欢折磨新手的车前子……但这些都还够不上变态的程度。像失忆前的林镜那样,以奴役人为乐趣,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也算是变态中的一种了。可即使是林镜,也远远达不到紫莲仙子的境界。眼前的这位紫衣女子。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精心策划好的,任何人对她来说都是棋子,包括她自己在内。为了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她可以舍弃十五级冰雪王蛇的蛇身,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被拒绝后,她执意寻找那个躲避她的男人的踪影,费尽天地宝材,打造出对修真者来说毫无用处的仙缘镜。得不到的东西便亲手毁掉,连那个男人的孩子也被她利用,只为了看对方的模样,她打造出了多罗幻境;一旦突破大洞明,发觉眼前的不过是个冒牌货,她又随手将自己悉心抚养长大的孩子送上了大四象盘。为了见女儿一面,她构建了七室大殿,对陶释一威逼利诱,甚至选择自焚这样极端而激烈的死亡方式,将自己变为再无血肉之躯的器灵。

    有种人就是这样,一旦喜欢上一个人会掏心挖肺。一旦感情淡漠则立即弃之敝履。那是因为相对于其他人,他们更爱自己。但紫莲仙子不一样。她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不。不仅仅是狠,两次主动抛弃肉身,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选择了死亡,这已经到了极端残忍的地步。

    难怪她的第三道试炼是问敢不敢。

    敢不敢和她一样推倒一切舍弃肉身选择从头开始?

    紫莲仙子所寻找的嫡传,其实就是她在找寻同类。这同类可能是冰雪王蛇,也有可能是其他和她同样具备胆量、心机、智谋、手段的修真者。

    一箭双雕,环环相扣,这是怎样的女人才能具备如此复杂的心思!

    许颜真忽然觉得和紫莲仙子单独相处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你所有的心思对方都知道,连内心深处被埋葬的记忆也会被无情的挖掘出来,赤裸裸血淋淋的摆在你面前。更可怕的是,对方是一个变态中的VIP,极品中的战斗机。以她这点段数,根本就不够给紫莲仙子塞牙缝的。

    紫莲仙子微微一笑:“这点你倒不必妄自菲薄。你所来自的世界可比这里精彩多了,不然也不会造就出你来。不用紧张,我平常很少真心实意的夸奖人。”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的一切,毫无止尽的修炼夺宝杀人,无论是修真界还是妖修界。所以,我才构建了这个全是凡人的洗心镜。虽然自己出不去。却能靠着观看人间百态来打发时间。但你的到来,让我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那些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海中游的,甚至是奇奇怪怪的游戏……呵呵。你不用那样看着我,一个真正的幻修是不会被轻易满足的。当你能给他带来从未有过的体验时。他会对你爱若珍宝;可一旦你身上再也无法让他寻找到新的乐趣,他就会无情的撇开你。无论是我,还是那个叫林镜的少年,在这一点上都一样。这是由于我们身为幻修的天性所决定的。”

    她有些戏谑的看了许颜真一眼,后者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却不由微微一凛。

    紫莲仙子嫣然道:“说到底,幻术不过是个骗人的把戏。调动受术者的五官六识,把握他们的七情六欲,让他们误以为这才是真实,从而渐渐沉溺在我们编织的梦境中。创造出常人无法想象的幻象、幻阵、乃至幻境,需要我们对人性深入的研究和揣摩。正如你所知的那样,幻术最早可不是起源于人类。一朵散发着迷香的露泪花,可以让人产生幻觉,勾起他内心深处的欲望,让他渐渐变成自己的肥料。而位于东海诸侯列岛的鲛人,以歌声惑人,将迷航的海员引诱到自己的领地,然后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吃掉。”

    许颜真沉默良久,低声道:“你这是在变相的教我幻术么?”

    紫莲仙子摇了摇头,微笑道:“你虽然聪明,却不够狠。虽然看起来对谁都不动心,却拥有了太多不必要的情感。这些情感加上你那低到不能再低的资质,都会成为你的幻修之路上最大的阻滞。让你做嫡传,还不如直接夺了你的舍来得简单。”她嘻嘻一笑,“说起来,我还真有这个心思夺舍。”

    许颜真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

    紫莲仙子笑道:“哦,你知道?我倒是好奇你怎么会知道,不如说来听听?”

    许颜真淡淡道:“你不是会读心术么?何必还要我再说出来。”

    紫莲仙子摇了摇手指,嫣然道:“我可以看穿你的心思,但却不一定时刻都用在你身上。”她一开始就表明,自己有这个实力看穿许颜真的心思,这就是变相的警告她不可对她耍花样。一旦被她震慑住,接下来就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许颜真定定的看着她半晌,才道:“很简单。既然你不想夺苏白的舍,又不可能一直困在这里,只能夺了我们其中一人的舍离开。陶释一寿元将近,你夺他的自然没有意思。殷赫尚剧毒,他身为药圣都解不开,除非你夺了他的舍立即回蛇岛,或者从我手中再拿到蛇果。不过这也太麻烦了些,眼下还有这么多候选者。必然会将他放在一旁。毕竟他还是个男人,我也曾经身为男子。知道须眉不易,作为女性来说。如果可以,首选的夺舍对象最好还是女人。”

    紫莲仙子颇为怅然的叹了口气,道:“是啊,若是来的不是苏白,而是一头雌蛇那该多好啊。可惜蛇岛上成年的雌性只有夕霞了。如果她没死,能到这里来,母女相认也是好事。”

    许颜真点头道:“那么,剩下的就是欢刀和我了。”她抬头扫了一圈整个七室大殿,最后将视线落在那正七边形的中央藻井上。轻声叹道,“我应该早就想到的,这藻井明明可以用圆形、三角形、四方形、五边形、甚至六边形这些容易等分的形状替代,却偏偏选择了极难绘制的正七边形,这分明就是说建造这间大殿的人是个喜欢挑战难度的高手。而北斗七室中每一处都精益求精,连插花的手法都极其高明,这说明你追求完美,注重细节。一个既喜欢挑战难度又喜欢追求完美的人,自然不会选择披着尸体直来直往的欢刀。这样一来。剩下的选择也就只有我了。”

    紫莲仙子吃吃笑道:“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欢刀知道了一定会找你拼命的。”她眼珠一转,道,“不过。你说的也不完全对。倘若苏白不是夕霞看中的人,我一定会夺他的舍。这说明我并非在意男女之别。不过剩下的那个姓柳的是兽人,青牙又是半血。陶释一太老,药圣嘛……蛇果虽然可解百毒。但他的身子经过了蛇岛这么多年的积劳损伤,完全靠丹药吊着性命。就算拿到蛇果,也无法恢复到完全的健康。剩下的的确只有你了,误打误撞也能蒙对,你的运气果然不错。”

    许颜真恨恨道:“若是运气当真不错,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里。”一面咬唇道:“那你还在这里和我废话做什么?我修为远低于你,你要夺我的舍,可比夺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要容易。”

    紫莲仙子叹了口气,道:“毕竟这么多年来,都是我把别人玩弄于股掌。孙田也算是个聪明人了,早早发觉陶释一的破绽,只可惜他还及不上你。他只知道装傻,你却会下套给陶释一钻。我们幻修,靠的就是玩弄人心的手段。幻术也好,圈套也罢,偏偏到你手里给撞破了。若是轻易的夺了你的舍,总觉得有些可惜。”她一面打量许颜真,似是在斟酌。

    许颜真心知如果自己一直破不出这个被动局面,到最后只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面对这样的变态,只有让她觉得你还有价值,才能保住性命。她咬了咬牙,开口道:“不,不止是这个原因。你不想轻易的夺舍,不仅仅是你觉得可惜,而是我还有用得到的地方。”

    紫莲仙子懒洋洋道:“哦,你的记忆我全都知道了,你的修为我也看不上,你的那点炼丹术还不如找药圣,你的扣扣农场又不是滴血认主的,你还有什么价值,不妨说来听听。”

    许颜真心中狂跳,只听对方娇笑道:“怎么,说不出来了么?”

    不要慌,前面那么多艰难都克服了,到这里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许颜真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慢慢思索道:“正如你说的,你不惜搭上性命精心设计的圈套,被我轻易的看破了。你那么眼高于顶,心中一定很不服气,甚至会忍不住好奇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她一面说一面不动声色的观察紫莲仙子的表情,见对方依旧是气定神闲的半垂着眼眸,只是在她说到“好奇”时,眼皮微微一动,便咬牙继续道,“你困了陶释一几百年,同样也将自己困了几百年。你说自己出不去,就只能靠着观看人间百态来打发时间,也就是说,其实你内心深处十分寂寞。我以前读过一本小说,里面有个寂寞高手,因为找不到值得与自己一战的人,便改名叫独孤求败。不求长胜,但求一败,这大概便是你现在的心态。你冷眼旁观着被七室大殿困住的我们,直到忽然有一天,你发现这些被你藐视的蝼蚁,居然能突破你精心设下的迷局。你心中不再满足于躲在暗处偷窥,在我破出洗心镜的时候,便走了出来与我面对面的交谈。你好奇的是。我究竟是如何一再看破你的谜局。你读取了我的记忆,知道我所有的情感故事……但你无法理解我所掌握的这套全新的、系统化的思维方式。这是我来自的那个世界所独有的知识财富。就是靠着它我才突破了你的幻境。所以你不可避免的会对它产生兴趣。”

    紫莲仙子微笑道:“是么,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许颜真沉着脸道:“幻修是一份喜欢追求新奇的职业。你说过的。你已经厌倦了这个杀人夺宝的修真界,所以才构建了没有修真者存在的洗心镜。可你在洗心镜困了上百年,就在你几乎失去耐心的时候,我的世界出现了。面对那样一个新奇的世界,你开始觉得有些好奇,同时又必然有些茫然。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却有着太多你从未见过的东西。但很快你就发现,我的世界里,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对天文地理人文历史的各种研究探索远远超乎了你的想象。我不过是其中渺小的一员;就是我所学习的知识,也不过是浩瀚星海中渺小的一片尘土。面对如此庞大而繁复的新鲜世界,你需要的不仅仅时间,更需要有人帮你梳栏引甚至讲解。而在这里,也只有我了。”

    她看到紫莲仙子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了,心知自己猜对了,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或许你可以在我的记忆中自学成才。但我要提醒你的是,人的记忆是有限的。我可以拒绝相信自己的死亡而自欺欺人,却无法重拾那些遗忘在漫长岁月中的模糊片段。毕竟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吃透了就是吃透了。即使你用幻术逼我亲口告诉你。你也无法理解。”

    有人说过,记忆就好像一块硬盘,每天都有刷新。其中有些数据可以保留下来,有些则丢失了。许颜真的这种自欺欺人。就像是硬盘中的隐藏分区,表面上都看不到。也无法读写,只有通过BIOS进入或者特殊软件才能发觉。无法用新的数据替换的记忆,只要方法正确,总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而那些放在明面上的东西,一旦被新的数据填充进来,就很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紫莲仙子敛住笑意,淡淡道:“哦,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许颜真摇头笑了笑:“不,我只是觉得,我和你之间并没有多大的恩怨,不至于让你做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来。而且如果有两全其美的方法摆出来,又何乐而不为呢?”

    紫莲仙子冷冷道:“你又要开始做交易了么?”

    许颜真嘴角抽了抽,对方不愧是把陶老道耍得团团转的幕后大boss,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属性。斟酌片刻,开口道:“如果当初你没有因为好奇而给我机会,让我有时间突破洗心镜,或许可以一面夺了我的舍,一面把我困在洗心镜中。”她顿了顿,道,“不过但那样的话,我未必肯老老实实合作,对你有问必答。而你不再是器灵之后,也无法借助洗心镜对我读心。可等我破出洗心镜时,除非将我的灵识完全毁灭,否则你无法对我进行夺舍。……看起来似乎在夺舍和灭灵中,你只能选择一个。但你转念一想,夺舍可以随时进行,甚至对象不一定非要是我。只要能从这里出去,你可以找到一千一万具比我资质更好的身体。而在这世上,熟知另外一个世界的只有我一个人,没必要这样轻易的毁去。所以你才会说‘如果轻易的夺了我的舍,总觉得有些可惜’。”

    紫莲仙子微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让我放过你,作为交换,你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并带我出去,帮我找到合适的身体。”她看到这个叫阿真的人类少女脸上虽然镇静,身体的姿态却告诉她,对方十分紧张。她不由傲然一笑道:“如果我说不呢?”

    许颜真背脊上全是冷汗,对于常人来说,无论是谈判还是劝解,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再正常不过。紫莲仙子没有出现之前,她或许还能再陶释一等人面前牛逼一下。可是她不能忘记,对方并非常人。如果变态也像炼丹一样可以分级的话,吕方只能算小变态,林镜算是大变态,紫莲仙子绝对是巨变态了。是的,她的心思根本就不是她一介凡人所能掌握的。

    许颜真咬牙道:“那也没关系,但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打算将苏白如何处置?”

    紫莲仙子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中满是杀气:“当初若非你在问心室里给他那里狠狠一锤,我早就将你剐了祭我的夕霞。哼,他让我的夕霞饱受情伤折磨,我也要让他尝尝被人拒绝的滋味。”她傲然扫了一眼苏白,冷冷道,“原本呢,我不是没想过夺了你的舍后,和那小子好好玩一场游戏。甜蜜的对他表白,温柔的照顾他,让他对我死心塌地,你没发觉么,他对谁都是那副死样子,偏偏很吃你这一套。”她忽然止住话语,对着沉睡的苏白森然一笑,只将许颜真看得脊背发寒,“然后在感情最浓的时候……”(未完待续。)

    PS:QD抽了一个多小时,笔记本排线坏了,开机没两分钟就黑屏。这一章花了我快10个小时。真是可怕的一天。

96.苏白的心(2)

    紫莲仙子顿了顿,看着许颜真嫣然道:“像你在问心室里那一击深得我心,可使力道始终欠缺了点。况且,光肉体上的痛苦并不算是折磨,要让他生死不如,必须要在他对你深信不疑的时候,翻出一手漂亮的背叛,从身体到心灵,比如说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对男人来说,这是最大的羞辱。尤其是他那样高傲而洁癖的家伙,可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

    她舔了舔嘴唇,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胜利的果实,笑意盈盈的看着许颜真的眼睛,一字一字轻声道,“然后在适当的时机挑拨,再铺设几个圈套,一击必杀!”最后这四个字,她几乎是字字重音,如同重锤一样敲在了许颜真的心中。只让她觉得心惊肉跳,忍不住生出一种庆幸,好在自己没有成为她的眼中钉。

    紫莲仙子伸脚踩了踩苏白的胸口,嘻嘻笑道:“这或许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脾性,让那个家伙从此充满暴戾和愤怒,一步一步的走向自我毁灭呢。”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许颜真听得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喃喃道:“你还是杀了我吧。”和这种变态在一起,死了或许比较好。谁知道她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万一她用幻术控制自己,就像林镜那样在她身上种下一缕灵识,逼着她舍弃尊严去祸害无辜的人,她还宁可自己死了。

    紫莲仙子歪着头侧眼看着苏白,半晌,才颇为可惜道:“可他毕竟是夕霞看上的人。我作为夕霞的母亲,亲自动手。似乎有些尴尬。”她慢慢抬起头,慵懒的撩了撩耳际的长发。嫣然道,“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许颜真咬牙道:“这种事有损心性,就算我答应了你,自轻自贱伤害他人,以求得一时苟活,将来也必然是我修炼上的最大阻碍。晚死不如早死,你还不如直接夺了我的舍,让我灵识消散!”再说,像紫莲仙子这么变态的人。怎么可能脸皮薄?她若是会考虑尴尬与否,就不会制造多罗幻镜,利用一个小孩满足她对心爱之人的意淫了。所以那什么不想亲自动手,八成是借口。这女人说起谎来比她还要老道三分,不然也不会把陶释一骗得被卖了还坚持帮忙数钱,一数还是百十年。

    紫莲仙子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不想么?要幻化成你的模样,那是轻而易举。就是欢刀我都能让她变成另一个许颜真。可是要让苏白相信我就是你,却不是那么容易。这一招我在大殿幻境中用过许多次了,即使它在沉睡中心防打开时。也是如此。你可曾见过它有过一次动摇,而离开床主动走向大门?”

    苏白沉睡的时候,不论是人是蛇,都是一种别样的安静。除了最开始曾经有些迷惘。但被她安抚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甚至有的时候,都让许颜真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睡死过去了。

    紫莲仙子忽然眼中黠光一闪,嫣然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罢,只要你对我发下心魔之誓永远不会和苏白在一起。我便不夺你的舍。”

    许颜真沉下眼,咬牙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紫莲仙子微微一笑:“花招?你可别搞错了,我和你不止是实力上的差别。对你,我需要用花招么?再说你不是不喜欢他么,不然也不会在问心室里那样激烈的反抗。我不过是想要苏白尝尝当被拒绝时自己心里头的那种伤心滋味。怎么,难道一个母亲想为自己死去的女儿做这点事,你都觉得过分?”

    这不是过分不过分的问题,而是她根本就在迁怒。就像黄药师误信谗言,以为黄蓉死了,而迁怒于江南七怪一样。不论别人怎么说,她自己都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许颜真看着她半晌没有发出声音来。

    确实,这位紫莲仙子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对手,她有着堪比苏白那样强大实力,有着比林镜还要变态的心性,有着和秃鹫老怪那样令人无法仰视的气场。在她面前,许颜真根本不具备和她谈判时对等的地位。哪怕她暂时不会对她下手,但若是想和她对着干,下场只怕比死掉还要痛苦。

    她沉思片刻,才轻声道:“除此之外,你能保证永远不伤害我么?”

    紫莲仙子嫣然道:“当然可以,但是你必须将我带出去,同时关于你所在的那个世界,必须有问必答。”她顿了顿,补充道,“绝对不要想着敷衍了事哟,我可是会读心术。一旦你撕毁交易,我就会毫不客气的出手。”她毫不在意的说着,仿佛在和朋友聊天一样,脸上带着惬意的微笑,却让许颜真脊背上的寒毛齐刷刷的竖了起来。

    许颜真咬牙道:“就这么多?你发誓不会利用我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紫莲仙子傲然抬高下巴,半垂着眼含笑道:“既然我放弃夺舍,自然也没法利用到你。”

    许颜真迟疑道:“那苏白……你不打算报复了?”

    紫莲仙子嘻嘻笑道:“这你别管,我自有分寸。只要你不看上他,其他的就不用你参合了。更何况,他也未必喜欢你,或谢不过想利用你帮他复族呢?”

    她见许颜真似是面有挣扎之色,便慢慢沉下了脸,补充道,“在这里,是我说了算!你可想清楚了,到底是为一头本来就和你敌对的冰雪王蛇送掉性命划算,还是远远的和他保持距离明哲保身比较好?妖和人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说到这,她忽然轻轻叹了一声,声音似乎略有凄凉之意,“你看我不就知道了么?”

    许颜真沉默良久,她明知紫莲仙子暂时不会杀她,可对方那变态的阴影却让她心生怯意。她曾努力的想改变自己被动的局面。谁知道紫莲仙子根本不为所动,一口拒绝了她的交易。并清楚的告诉她,这是她的地盘。她说了算!

    不可否认,在那一刻许颜真几乎都要绝望了。她强作镇定开始东扯西拉,希望能找到对方的弱点。可是面对这样一个连对自己都能下狠心,活活自焚而死的女人,她的变态已经到了无坚不摧的境界。就在许颜真毫无办法的时候,她却忽然开出了个条件,听上去并没有多为难她。

    是的,正如紫莲仙子所说的那样,她不喜欢苏白。就算她不发心魔之誓,都不会和他在一起。苏白是妖,她是人,妖和人之间本来就是对立的。一百一十五年后的苏白对她或许存有好感,可眼下的这个冰雪王蛇却不是。

    在蛇岛、秘境甚至在问心室里,她都无法忘记苏白眼中彻骨的寒意和杀气。那种濒临死亡的痛苦,更让她无法忘怀。是的,这两个苏白是不一样的。就算她主动去勾引,后者也未必会上当。毕竟他和她之间。只是薄弱的契约关系。

    可转念一想,紫莲仙子的幻术已经登峰造极,她或许能控制自己的神智,却未必能左右苏白的心思。否则要报复他简直轻而易举。又何必非要把自己拉下水?紫莲仙子需要她保持自我,这样会方便她能探索许颜真所来自的那个世界。可同时又要保证不动用自己的身体,却还要完成她的迁怒和复仇。那么如果她是紫莲。会怎么做?

    紫莲仙子很快打断了她的沉思,冷冷道:“我的耐心可不好。你最好快点。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不是所有人都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思索。在我数完三之前……”

    许颜真咬牙道:“成交!”

    紫莲仙子微微一笑:“这才像话。大丈夫处世。当断则断。”

    许颜真心中暗暗腹诽道:“我又不是什么大丈夫。”脸上却腔作镇定,与她以血符之契和心魔之誓交换契约。不知为什么,悬在她心中的那块石头始终没有放下来。在她内心深处总觉得紫莲仙子不会这样简单的罢手,自己只怕还是着了她的道。

    果然,她才将划破的手指含在口里抿去血迹,就听到紫莲仙子得意洋洋的笑声:“我说过不会亲自动手,也不会让你去做什么事,但不代表我不能让苏白对你死心塌地。要知道,这可是在我的洗心镜中,而我则掌握了你内心所有的秘密,包括你在吉祥镇外的那一段不愿回首的记忆。”

    她看着许颜真僵硬的身子,笑得极为妩媚:“记忆可是个好东西,在问心室里,你们所窥见的只不过是我众多手段中的冰山一角罢了。真正的甜头还在后头哩。越是甜蜜,便越是痛苦。不要这样看我,这个结果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可是你还是选择了交易,人么,都是自私的。”

    许颜真脸色煞白,紫莲仙子不愧是看透人心的大幻修,三言两语就能突破她的心里防线,一次又一次,让她羞愧却又更深刻的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人人都希望自己像白莲花那样干净,可又有谁会想到那埋藏在视线无法触及的淤泥中的,才是它洁净的根源所在。光鲜的一面背后必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阴暗。这个世上不存在绝对的正义。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即使是她也不例外。

    那洗心镜中画面忽然一变,似乎又回到了她刚刚在吉祥镇郊外击杀邵孝祖,却因不小心中了山寨版的幻梦迷迭而失控,费尽心力爬上乌木船在胭脂湖中飘荡时的情景。

    ……

    苏白从慕容婉口中得知,失踪的将军夫人和柳闭言是同道旧识,这就意味着七室大殿的人已经有人碰头了。就像他遇见了那个卑鄙的人类修士一样。通缉布告上给出的斗笠人和绿衣女,也就是柳闭言和欢刀。他们利用凡人的权势企图将七室大殿的人召集一起,却不知什么原因忽然两人一起失踪。

    慕容婉小声啜泣道:“相公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我们母子俩的。”她擦了擦眼泪,深怕滴落到孩子的脸上,一面轻声道。“他说过就算是死,他也不会离开这里。”

    苏白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幼儿。淡淡道:“我破了他的禁制,这里不再安全。你们到别的地方去躲避吧。”

    慕容婉摇头道:“我不能走,不然他回来找不到我可该怎么办?”

    苏白冷冷道:“你身上拴着他的一缕神识,神识不灭,他自然能找得到你。”一面转身,身形一掠,直接消失在夜色中。

    他从来不喜欢多说无意义的话,尤其是对象还是卑微肮脏的人类。可不知为什么,看到那襁褓中的孩子,他忍不住多事了。能被母亲这样温柔而小心的抱在怀里。对他来说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奢望。他止住脚步,静静的转过身来,回头望了眼那死气沉沉的妙手馆,静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转念一想,那两个修真者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这说明他们是被迫的。要么是被人用术法召唤,要么是被洗心镜强制移送出去。而那妙手馆的禁制直到他到来还保存完好,这说明这些天来一直没有修真者赶过来。没有道理……除非其他人和他俩一样都被转移走了。

    可为什么偏偏他没有受到影响?

    苏白沉默的走在月色下,对七室大殿的记忆仅仅停留在他陷入沉睡之前。他记得那个姓陶的老道曾经嘱咐许颜真用血印进入房间。如果非要说他和其他修真者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这个血印契约了。

    他正在沉思,忽然发觉西南方向似是爆出一点灵光。苏白心中一动,立即朝着那里飞身掠去。穿过静谧的街道,越过森严的城池。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来到一片碧波粼粼的湖水面前。月色下,一只乌木船远远的荡在水上。

    苏白隐约感受到船上似是有一名毫无防备的修真者。那灵识虚弱而混乱。

    他微微沉下脸,凌波虚踏。如同一只雪白的雨燕轻盈的落在船板上。

    ……

    紫莲仙子笑声在耳畔响起:“这是我为他特别准备的礼物,你猜他会不会喜欢?”

    许颜真脸上涨得通红。咬牙道:“那不是我。”

    紫莲仙子笑意盈盈道:“你怎么这么肯定?这每一寸记忆都是来源你内心深处,欲火焚身的时候,你当然意识不清醒。可不管多么糊涂,那终究也是你,对苏白来说,这就够了。”

    许颜真扭过头去,恨恨道:“你千方百计就是为了让他喜欢我?然后逼我发下心魔之誓,永远不会和他在一起。当他醒过来时,认定了我,我却只能一再拒绝他?你不觉得这样毫无意义么?”

    紫莲仙子吐气如兰的在她耳畔低语道:“你心里没有他,当然觉得毫无意义。但对他来说就未必了,我可是过来人。只有真心实意的投入,才会体会被拒绝时血淋漓的痛苦。越是至情至性的人,越是容易遍体鳞伤。我们冰雪王族还未破壳就是天之骄子,在神圣源地吸收百年灵气,谁能比我们更强大?如果说,想要真正伤害一头化形的冰雪王蛇,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情爱可欢娱,情爱也可伤人。啊,你看,他已经踏上船了。我猜他会喜欢的。”

    许颜真紧紧的闭上眼,冷冷道:“他不会!

    紫莲仙子嘻嘻笑道:“是么?”她仿佛陷入梦幻中的少女那样呢喃道,“很快,他就会发现因为吸入幻梦迷迭而扑过来抱着他求欢的少女。或许开始会厌恶的想要推开,可当他看清楚你的脸,感受到那滚烫的吐息,那样让他刻骨铭心的触感,你说他会怎么办?”(未完待续。)

    PS:七室大殿的斗智斗勇差不多告一段落,和紫莲仙子这种老妖怪较量,女主肯定是处于下风。不过,她不会一直处于下风的。PS:早上没事用原子笔在纸上随手画了张苏白,满身大牌,被老公鄙视了。他说:“这女的眉毛好粗啊!”当做没听见。然后他接着说:“老婆你不肥啊,怎么能说自己是胖妞呢?”大喜之。接着他要去学校了,匆忙收拾了一阵,抓起包对我说:“狗熊,我走了,中午不用等我吃饭。”NND,狗熊狗熊狗熊狗熊狗熊狗熊。我该感激他没叫我胖虎么?再PS:苏白穿了LV和GUCCI以及没画出来的CK内裤和上海第二皮鞋厂的靴子,放在作品相关里。话说4500个字花了我快8个小时,这破电脑搞得我写文心情糟透了,就等到感恩节看打折的时候能不能换一台新的!想要我再爆发一下6k到8k,短期内是不可能了,5k已经是极限。请大家谅解下吧。

97.苏白的心(3)

    静谧的湖水,清冷的月色,沉寂的乌木船,脚踩在甲板上咯吱咯吱的响声。不知为什么,苏白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隐隐的危机感。妖兽对于危险的预知要比人敏锐得多,苏白来自冰雪王族,作为海外诸侯列岛极度稀少的几个顶尖种族之一,他的感官要比寻常妖兽更为敏锐。

    如果面对的是化神期的人类修士,以冰雪王族的好斗性格,不仅不会退却,反而会更加上前。但此时,他每往前一步,心中的不妙便加大一分。这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越发吊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忽然想起曾几何时,母亲从大陆南端的炎烈之国给他带来的那一束露泪花。那样娇艳的花瓣,那样诱人的芬芳,却又是那样的致命不可碰触。只可惜蛇岛的冰雪气候不适合露泪花的生存,但那一瞬间的美艳辉煌却让他终生难以忘记。

    因为那是从小到大,母亲唯一送给他的礼物。

    苏白那长长的羽睫半垂,几乎遮住了那双漂亮到极点的火红色眼眸。夜风吹来,仿佛带着阵阵凉意,隐隐的似是透着某种痛苦的呻吟。那声音让他想起了东海鲛人的歌声,如天籁一般诱惑着他,让他慢慢的朝着那灵识所在的船尾方向走去,

    这是船尾一间独立的小室,他怔怔的望着地上那半跪着的人类少女。

    是她!

    他来到这里也有好几年了,从最开始他就只保持着一个目的,为了重建冰雪王族的辉煌。他必须找到她。

    也只有找到她,才有复族的希望。

    必须要找到她!

    ……

    渐渐的。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叫阿真的人类少女成了他日夜奔走的唯一目的。短短不过数日的接触。她神秘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却又决然的离去。狡猾、卑鄙、无情、残忍,却又是那样的甜蜜、温柔、热情和妩媚。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偶尔回想起问心室里旖旎的春光。

    那样生涩的探索,那样大胆的亲吻,那样情意绵绵的耳语……以及那不堪回想的重锤。

    被迫和人类结成契约,对冰雪王族来说,是何等的耻辱!

    被一个女人在最紧要的时候用力推开,对男人来说。又是何等的可恨!

    “不可饶恕。”他喃喃的说,视线却没有办法从少女身上移开。

    ……

    许颜真羞愤交加:“我当时可是用了多罗幻镜的,他为什么看不出来!”

    紫莲仙子嫣然道:“你自己也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么?”

    许颜真为之一窒,是的,他们每个人进入的时空不同。她进入时,苏白已经在北地成为战神传说,以苏白的眼光看,都过了这么多年。她自然会成长。被多罗幻镜变成双十年华,反而让他觉得理所当然。她早就该想到的,紫莲仙子这样的巨变态,有心设计苏白。又怎可能留下明显的破绽?她特意选取这个时候,不仅让苏白无法辨别,更让她的容貌合情合理。

    许颜真咬牙道:“那么就算他和我那什么了。又能说明什么?对男人来说,送上门来的女孩子。不笑纳除非他不行。你的目的是让他对我死心塌地,肉体上的欢愉又能支撑多久?精神上的相爱才是最重要的。”

    紫莲仙子吃吃笑道:“那可不见得。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苏白可是很纯情的哦?如果他不重视一个人,根本不会和她交尾。”说到这里,她语气一变,恨恨道,“我的夕霞那么美好,他都一再拒绝了。哪怕夕霞发情影响到了他,他都能推得开雌性的缠绕。可是你不同,他没拒绝你。”

    许颜真涨红着脸道:“那是没办法,秘境里就我一个女的,你要是当时把欢刀放出来,他根本就不会和我,和我……”

    紫莲仙子的声音许久的没有出现,半晌,才低低的叹道:“你不仅看低了苏白,也看低了你自己。”苏白若是那么容易就会上钩,她又何必非要许颜真?她在大殿攻击中不知道换了多少绝色,除了许颜真,他对其他女人甚至雌蛇都是绝对的抵触。

    许颜真只觉得尴尬到不行,这就像是别人当着自己的面放映她的艳la视频一样,几乎是坐立不安。她几次想夺门而出,却又强行忍下。

    紫莲仙子幽幽的注视着镜外面脸色通红的少女,心中暗道:“或许是你运气好罢。第一次就阴错阳差的让他碰触到了你。像那样高傲的人,从来只会对一个人钟情,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嘴上却娇声笑道,“你又何必如此,洗心镜里头发生的事情,未必没有发生过。只不过或许你不记得罢了。”

    许颜真斩钉截铁的恨恨道:“不可能!我的守宫砂尚在,再说当时明明是林镜……好吧,就算林镜是在他之后到来,那他又去哪里了呢?”她一口气列举出一大堆反驳的事实。

    紫莲仙子却只是笑,好一会才道:“我也只是说说,你还当真了?不过,奇迹总是有可能发生的,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的哟。”

    许颜真被她耍得目瞪口呆,半晌,铁青着脸恨恨道:“你,你,你不要随便盗取我的记忆。”

    紫莲仙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

    眼前的少女晕生双颊,以往清明的眼神渐渐迷离。她痛苦的扯开自己的衣襟,丰盈半露,隐约一抹艳色浮在雪白的肌肤上。少女喘息着,将衣带扯开,挣扎着想要扑到船边。

    夜晚的凉风抚在少女赤luo的胸口,稍微抚平了她心头的些许燥热。许颜真扑到船尾,用力的想要扎进水里,却忽然被一双手从腰间挽住。那样冰冷的触感。仿佛雪山顶上千年寒冰,一下子撞进心口。她仅存的狼。被这股凉意完全盖住了,喃喃道:“谁。是谁?”

    苏白微微皱眉,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滚烫。

    他在北地的这些年,增长了不少见识。尤其是对于迷chun药方面的研究,有着更深入透彻的体会。无论是男还是女,总有那些不自量力的肮脏东西,仗着一点微末的权势,就企图在他身上打主意。他半垂着眼,一只手将少女牢牢箍在腰间防止她乱动,一面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很厉害的chun药。完全不同于他以前所见识过的那种低级货色。苏白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不知道许颜真这几年是怎么度过的,但是中了这样烈性的chun药,想必不是那么容易。

    他将少女轻轻放下,火红的眼里全是冰冷。只要一想到有人觊觎少女的美色,就像他在问心室里那样的与她亲密……他的脸色便忍不住微微沉了下去。

    此时的苏白,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沉寂而压抑。

    许颜真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对方的肌肤虽然冰冷,手却极为温柔的撩开她耳际散开的长发。许颜真都快被欲火烧糊涂了。她浑身上下都滚烫之极,又哪里肯放开他?当下整个人如同八爪鱼般扑了过去,直接扑进了苏白的怀中,四肢将他紧紧缠住。

    苏白微微一顿。本能的想要推开她,手指却不小心碰触在了少女的胸口。那样的柔软,那样的浑圆。瞬间便勾起了他对这身体的记忆。许颜真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初春的寒露碰触了一下,那股凉意虽然一碰即碎。却几乎直接穿透肌肤,触到了她的心底。她再也顾不得许多。挣扎着要将自己身上的束缚退去,用力的想要将自己融进对方冰凉的身体里。

    苏白被这股大力逼退两步,才将她勉强制住。面对完全迷失在情欲里的少女,苏白不得不抽出一只手将她搂紧,另一只手将她臀瓣托起。许颜真此时衣衫半褪,上身几近赤luo,她紧紧的抱住苏白的的颈项,不断用滚烫的脸颊去蹭他那已经被揉开的襟口。

    苏白几次想将她丢开,却不知为什么,没舍得出手。只将她默默送进了舱内。

    一只幼年蝎尾狮此时正狼狈不堪的挂在船舷外侧,正是红眉大侠。自它发觉有一头十五级的大家伙靠近后,本能的畏惧让它扑通一下跳进水里躲避。苏白对这种低级妖兽根本没有兴趣,完全不构成威胁的东西,他从不放在眼里。直到他将许颜真抱进舱内,红眉大侠才敢小心翼翼的从水下爬出来,一个湿湿的爪印悄悄的映在乌木板上。

    它呼噜噜的抖了抖水,一面探头探脑的靠近舱门,只看到半垂的纱帐,和一地散落的衣裳。它吃了一惊,迈着小短腿想要进去,却被苏白冷冷的一瞥又给唬得一步一步退后,直到被门槛绊了个圈,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才恍然惊觉,没命的跳出门外远远的躲起来。

    许颜真此时早就迷迷糊糊,她脑子里东想西想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只觉得自己被那人半搂半抱着走了一会,似乎又被轻轻放倒在一张木床上。这一路不过数步,她的衣裳也被自己扯落了一地。那人将她放下便松了手,可她心里一点都不愿。身下的木床硬邦邦的十分不舒服,原本有些凉意的木头很快就被她的体温煨成温热。而生理上药性的催发,终于迫使她紧紧捉住了对方的衣角。

    苏白刚要去料理那头蝎尾狮,就被许颜真扯住。只听少女断断续续的低声道:“不要走。”

    苏白微微侧过脸来,半垂着眼俯视着几乎全luo的少女。如瀑布半散开的长发,衬得她身上肌肤若羊脂玉一般雪白细腻。那双妩媚的眼,因被chun药迷失,此时更加显得迷离魅惑。少女的脸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晕红,纤细的颈项往下是因半侧着的姿势而更显丰盈的胸口。那样柔软的腰肢,那样紧紧交叠的双腿,以及那样精致的脚踝。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和记忆里的一样,甚至更加完美,就像是从青涩的果实成长为散发着诱人清香的水蜜桃。

    许颜真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不放,一面喃喃的说着胡话。苏白忍不住轻轻俯下身子,他的眼神温柔而宁静,仿佛看着天地间最珍贵的宝物。他的脸颊情不自禁一寸一寸的俯近,就在要触到对方那柔软双唇的瞬间,忽然又硬生生的止住了亲吻的举动。

    ——苏白,不要忘记了,你那罕有的高贵出身。怎能为一个卑贱肮脏的人类流连?她连成为你入世的对象都不够资格!

    ——苏白,不要辜负我和你父亲的苦心。你是我们冰雪王族的骄傲,背负着更远大的使命,而不是在这里和一个连筑基都不到的小姑娘谈情说爱!

    ——苏白!苏白!苏白!

    他的眼神渐渐清明,将衣角从少女的手中慢慢的抽了出来。陷入情欲和燥动中的少女,仿佛察觉到清凉之源即将离开,在他转身离开的刹那,她忽然睁开双眼,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朝自己拽了下来。

    苏白眼眸微微一暗,只见一个柔软的身子已经扑了上来。他不得不伸手将她搂住,右脚微微一转,抱着她跌坐入床,顺势将那股力道不着半点痕迹的卸去。那一瞬间的用力,似乎用尽了许颜真全身的力气,她微微往后一仰,整个人几乎朝外跌去。苏白将她的腰肢搂住,冰冷的指尖碰触到对方滚烫的肌肤,仿佛着了魔一样,再也无法放开。他微微一顿,转身将少女送到床里边,自己则借力半伏在床外,静静的凝视着她。许颜真迷迷糊糊间只觉得似有凉意袭来,让她浑身上下舒服无比。她的体内仿佛被惊醒了一头怪兽,只想留住方才那种肌肤相亲的触感。当下忍不住伸手勾住苏白的颈项,一双雪白的长腿紧紧缠上了对方的腰际。

    苏白微微有些失神,身下的少女紧紧的贴着他。这种感觉,让他几乎涌起一种无法遏制的冲动。对许颜真来说,她仿佛怀抱一汪清泉,又似躺在温柔的海水里,浑身的燥热只化成嘴边一声满足的叹息,当下贴上对方的脸颊蹭了蹭,呢喃道:“乖,别动。”

    那头十五级的冰雪王蛇,身体虽然僵硬,脸色也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但隐藏在发间的耳珠却忍不住红了。

    ……

    七室大殿里。

    许颜真又羞又怒,咬牙道:“是你干的,真没想到你居然主动破坏契约!”

    紫莲仙子笑意盈盈道:“别胡说,你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在外面坐着吗?我只不过在镜中小小的推了一把,将他重新拉了回去,下面的这些,可都是你自己主动的哟。一没有夺舍,二没伤害你,又怎么能算我破坏契约呢?”(未完待续。)

98.苏白的心(4)

    许颜真被她噎住半晌,喃喃道:“我就知道会栽在你手里。”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抿唇道,“你知道么,有一点我始终没明白过来。”她抬头望向洗心镜,努力无视里面的春色,道,“你在这里潜伏了上百年,就为夺得一头冰雪王族的蛇身,好让你去蛇岛看望你的女儿夕霞。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你在她还没破壳之前,就放弃了蛇身,也就是变相放弃了……”

    她还没说完,就被紫莲仙子恨恨的打断道:“难道不是么?我得到蛇身,就可以回到蛇岛,然后我们母女团圆!这样一来,夕霞也不会因为母亲的死而自卑了。就是因为苏白的双亲飞升灵界,而我却连入世之劫都没有过,才会让她在内心深处觉得自己配不上苏白。否则她是蛇岛上唯一的成年雌性,完全有权利挑选任何一位雄性与她交尾。只要她动用王族的特权,苏白不可能不屈服。别忘了,我们冰雪王族,可是以雌性为尊的。而即使骄傲如苏白,他对王族的意志,也是绝对的忠诚和服从。毕竟这是我们身为冰雪王蛇的天性。”

    许颜真忍不住道:“那夕霞的父亲呢?”

    紫莲仙子仿佛稍稍平静下来,放缓了声音道:“在冰雪王族,你只需要知道自己母亲是谁就足够了。”雌蛇的稀少,决定了一妻多夫制度的必然性,产下的蛇蛋很难讲谁是父亲。当然苏白算是例外,他的高傲和他母亲如出一辙。

    许颜真沉思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她或许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用动用你所谓的特权。”

    紫莲仙子斩钉截铁的冷笑道:“不可能!她那么喜欢苏白!只要一句话就能得到的东西,她为什么要冒着被拒绝无数次的风险。用这种践踏尊严的方式委屈自己?”

    许颜真神色平静道:“这可不一定。你也是十五级的冰雪王蛇,却为了一个人类放弃了自己的蛇身。如果单单用实力和特权就能得到一个男人。对你来说再容易不过了。可你却选择了最艰难的那条道路。”接下来的话她并没有完全的说出口,紫莲仙子却清楚的听明白了她话语中的隐晦含义。

    是的,她所想要的不仅仅是得到那个男人的身体,更想得到他的心。她情愿舍弃了自己的蛇身,就为了和他同门相处,一点一滴,渴望得到他用看待情人的眼光注视自己,而不是因为惧怕或者无奈而被迫臣服。

    在这一点上,夕霞和她都是一样的。

    紫莲仙子沉默了。

    她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雷电交加的暴雨夜。自己刚刚进阶蜕皮,变成一条小小的白蛇。暴雨引发了山洪和泥石流,大水冲垮了她沉睡所在的石洞。当她被惊醒时,发觉自己已经跌落进激流当中。刚蜕皮的冰雪王蛇是极度脆弱的,她甚至还没有完全恢复力气。只记得那水流夹杂着碎石打在身上的声音,是那样的疼痛。她在蛇岛素来都被雄性围绕,奉若珍宝,从未吃过这等苦。而被强迫中断的长眠,让她几乎集中不了神识。

    直到那个男人将她救了起来。她听见一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说:“师哥,你救这条蛇做什么?啊,脏死了!”

    接着是他的声音:“这洪水暴雨看似天灾,实是人祸。如果不是家族里那些人执意要挖山寻宝。也不至于生灵涂炭。这条蛇也不至于在冬眠中被山洪冲了出来,若是我遇见了也不出手相救,就枉为修真者了。”那么耐心而温柔的声音。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每一个字。每一个叹息,她都记忆犹新

    紫莲仙子慢慢垂下了双眼。这些年来。她也问过自己无数遍,若是当初她没有听到这句话,不知道这是人祸,那么也不会因为修行被卑微下贱的人类干扰而大怒,然后一夜之间将他的家族屠了个干净,或许……她也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她将他的家族一夜之间屠戮干净。那些可笑的人类修士却以为是魔修所为,甚至还将源头猜疑到了他身上。因为整个家族只有他活了下来。她化成一条白蛇,夜夜盘旋在他的横梁上,冷眼旁观。她看着他越发的孤单沉寂,也越发的勤于修炼。

    她本想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得意洋洋的告诉他,这是你们打扰我沉眠的下场。可是他始终是那样的沉默,沉默到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奇怪的自言自语。虽然她后来终于明白,那是在同她说话。只是等她明白过来时,已经太晚了。

    紫莲仙子轻轻叹息了一声。

    不知从何时起,她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天冷的时候,会忍不住游弋到床边,蜷在他脚下。从最开始的碰触都会戒备,到他将她抱在怀中,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额头,与她诉说他所遇到的人和事。他并没有被灭族击垮,而是在众人的指点和羞辱中,顽强的挺了过去。

    也不知从何时起,当她看见他对另一个姑娘温柔的眼神时,她忽然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知道,入世之劫来临了。

    那是他的师妹,那天晚上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叫芊芊的丫头。因为厌恶蛇,她渐渐疏远了他,让他那原本清澈的眼睛渐渐暗淡了下去。

    那天晚上,他喝醉了酒对她喃喃自语道:“蛇兄,你知道么?芊芊是唯一一个没有因为那些闲言碎语嫌弃我的人。她脑子里尽是什么结草衔环知恩图报的段子,说你不吉利让我扔了你,否则就再也不理我。”

    “我当然拒绝了。我告诉她,见色忘义,远非君子所为!再说,这些日子也多亏了你,不然我也无法从那个噩梦中醒过来。”

    “她打了我一巴掌。说她在我心中还不如一条蛇。蛇兄,你知道吗?看着她哭着离开。我的心都要碎了。”

    她默默的看着他,她又何尝不知道心碎的感觉。又痛苦又悲伤。却又隐隐窃喜着,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她缠绕在他的躯干上,聆听着他喃喃的低语。

    “蛇兄,你要是个姑娘该多好啊。”

    ……

    就为了这句话,她舍弃了十五级冰雪王蛇的肉身,成了他最心爱的姑娘。

    当他醒来时,白蛇已经不见了。而过了不久,芊芊仿佛没事人一样。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发现她的笑容比以往更加灿烂,她的声音比以往更加甜蜜,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比以往更加多情。

    从受宠若惊到倾心相爱,不过就是弹指刹那。

    尽管在最热情的时候,他喊的是芊芊。

    他对她情深意切的说:“芊芊,等我结丹,就正式和你结成道侣。”

    那段时间是她最美好的日子。

    紫莲仙子沉浸在回忆里,唇畔都带着温柔的微笑。良久,才低声道:“就算这是母女天性那又如何?夕霞。我的夕霞都已经死了。”她沉默了片刻,声音渐渐变得扭曲起来,咬牙切齿道:“都是那个苏白,谁让他拒绝了她!她那么喜欢他。他凭什么就这样拒绝了她!这简直就是罪不可恕!”

    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后的那个雨夜,大雨几乎迷茫了她的双眼。她和他的幽会被发现了。他不愿她受到责罚。只让她先走,自己却承受着师兄弟们的围殴和暴打。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嫉妒的人类对他残忍施暴。直到她再也克制不住怒气。将他们全部赶尽杀绝。当她将他扶起来时,得到的却是一声惊怒交加的质问。

    ——你是谁?你不是芊芊!

    ——这手法……是你。是你毁了我的家族!

    ——妖孽,我和你拼了!

    不错,她是骄傲尊贵的冰雪王蛇,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对人类的不齿和杀戮,又岂是那个眼光肤浅的小姑娘所能匹及的?她傲然的立在那里,就像是暴风雨中峭立的悬崖那样笔直。

    再然后,他离开了。

    而她叛出师门,去百鹤宗修习宗门秘法,以图能方便自己寻找到他。

    紫莲仙子微微闭上了眼,冷冷道:“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而这就是苏白的代价。”

    ……

    洗心镜中春光旖旎。

    少女那滑腻的双腿不断摩擦着苏白的下身,她的神智已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那柔软的胸口在苏白胸前来回的蹭,淡粉色的乳尖微微挺立,仿佛即将绽放柔嫩花瓣的蓓蕾。少女的身体越来越滚烫,整个人似是被包裹在一层若有若无的清香中。

    这是血液加速流动时,不自觉逼出的幻梦迷迭的气息。

    苏白微微有些怔忡了,他可以强硬的推开她的,但他却没有。

    他不知道,如果中了chun药却不交he,这药性又将怎样伤害她。他还需要她帮他复族,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不,这些都是借口。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他的伤害,是他的不愿意,是他的不舍得。

    除了母亲留下的那束已经枯萎的露泪花,他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可是现在,他怀里抱着少女,就好像抱着一束珍贵的露泪花,娇艳、热烈、奔放、以及那惑人的香气……让他明知自己越是靠近,便越容易被诱惑;一面却又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在下一刻忽然凋谢。

    他伸手轻轻将她后背搂住,一手搂着那光裸的背脊,另一只手则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火红色的眼眸半垂着,他深深的凝视着伏在他怀中的少女,眼神复杂。

    怀中的少女不安分的扭动着,一面喘息着将自己紧紧的缠在了苏白身上。她那雪白的双腿分开在他两侧,手却无意识的推搡着,仿佛要扯开两人间所有的隔阂。那衣衫是苏白身上的蛇皮所化。十五级的冰雪王蛇,神兵利器都无法切割,天下间炼器大师梦寐以求的宝材,哪里会让她轻易的撕开?

    苏白的呼吸都有些不稳,少女的热情与妩媚,如同世上最烈性的chun药,几乎让他破防。许颜真满足的叹息着,恍惚间那层层束缚的阻碍终于化为乌有。她怀中接触到一个冰凉的身躯,对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背脊,至腰肢,胸口,最后停留在她的脸颊。

    她感觉到对方轻轻的抬起她的下巴,一面用微凉的指腹摩挲着她脸上的肌肤,仿佛在仔细描绘着她的眉眼和唇瓣。少女的长发垂落在苏白的脸上,身上,腿上,轻柔的发丝像调皮的小猫一般在他身上挠爪,苏白那红宝石样的双眼越发幽暗。

    忽然,他将少女的腰身搂住,身体微微一侧,搂着她滚了半圈,将怀中的她轻轻的放在床上。那双雪白的长腿才离开他,立刻又灵巧的缠了上来。滑腻的臀瓣在他身下摩挲,仿佛在挑衅他的底线。

    ——不想伤害她,哪怕是以这种方式。

    苏白深深的吸了口气,人形散去,直接变成一头雪白的冰雪王蛇,将少女赤裸的身体轻轻托起,放自己在盘桓的蛇尚。

    许颜真恍惚中觉得自己仿佛一只在锅里烧到八成熟的螃蟹,转眼被放在冰箱的冷藏室里,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又软绵绵的仿佛化成了一滩泥水,只想紧紧的搂住对方的腰身,扑在他背上蹭蹭蹭蹭。

    ……

    七室大殿中的许颜真,呆呆的注视这洗心镜,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在一瞬间想到过各种情形,如果要做成树状导图,无非是合体与未遂两种。她期望过红眉大侠冲进来打断,但它反而被吓得尿遁;她估算过林镜出现的时间,但显然如果乌木船上有这么一位十五级的冰雪王蛇,换成谁都会斟酌再三;她也期望过忽然紫莲仙子良心发现把他俩分开,可紫莲仙子心意摆明了已定,在苏白没有受尽苦头之前,她不会轻易放过他;她也想过苏白忽然洁癖发作,一脚把她踹下床去,最好把她踹进湖里,这样她也能稍微清醒点。

    可他并没有这样做,不仅没有拒绝,更没有伤害,或者趁人之危,而是那样仔细体贴的呵护。她已经从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尴尬羞愤,渐至如今的五味陈杂。

    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他是君子不欺暗室。

    即使他只是一头冰雪王蛇,甚至连人都不是,却是真正的君子之风。

    她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洗心镜,良久也没有发出声音。

    或许,她应该拉他一把,而不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最后死在紫莲仙子的手上。许颜真默默的想着,然后慢慢握紧了拳头。(未完待续。)

    PS:轻松的地方差不多结束了,让我们继续投入热情似火的战斗中吧。下一章,反击!

99.反击(1)

    紫莲仙子似是也有些出乎意料,但很快她便回过神来,声音里似是极为高兴:“原本单单从你的记忆里,我还以为他是个雏,遇上了新鲜娇美的肉体难以自拔。现在看来,他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陷得深。”

    许颜真不动神色道:“让他对我死心塌地,而我为了明哲保身对他一再拒绝,就算按着你的剧本走,苏白如你所愿的伤心失意了,那么然后呢?”

    紫莲仙子嫣然道:“没有然后。他让我的女儿那么伤心,我也要让他尝尝被拒绝的滋味,让他一辈子陷于痛苦中。”

    许颜真镇定道:“那我就奇怪了。你怎么能确保他一定会沉迷于这种痛苦中?人生是很漫长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东西会渐渐淡忘。苏白也不例外,说到底也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他或许会把这铭记心中,但未必会永远止步不前。一旦他破出了阴影,寻找到了他的真爱,你的算盘不就落空了么?”

    紫莲仙子微微一笑道:“我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许颜真道:“哦,比如说把他永远困在洗心镜里?不,你我都知道这不可能。你是希望我拒绝他,让他品位被拒绝的痛苦。我已经知道如何破出洗心镜了,所以你只能将他放出来。但是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神通广大的紫莲仙子了,被封印在洗心镜中也算是你作茧自缚。你明白若是让他轻易的离开洗心镜,后面的事情极有可能会脱出你的掌控。”

    紫莲仙子柔声道:“那么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呢?”

    许颜真道:“我不说。你也会读心。即使你不读心,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也只能趁着现在封印他的妖性。”她顿了顿。咬牙道,“然后才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神识。像林镜控制我一样,掌控着他的生死。不止是他,也许我身上也有一道。”

    紫莲仙子笑道:“你真是越来越聪明,要怪就怪他是在太强大。除非削弱他的实力,否则我都控制不了。可你不一样,你虽然修为低,但足够狡猾,连我都得提放一二。若不在你身上留下一笔,万一将来着了你的道。可就不妙了。”她咯咯笑着补充了一句,“当然,契约之规定我不伤害你不能夺舍,没有说不能给你身上下一道神识。不过我也很意外,你居然答应得那么快,我还以为会多费一点功夫呢。”

    这是她当时在这里给陶释一下套时说的话,此时被紫莲仙子反过来讥笑她,当真是说不出的刺耳。许颜真在合欢宗磨练多时,对这些恶意讥讽向来不放在心上。只是微笑道:“没关系,这道神识顶多只是威慑,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只不过逼着我带着你离开。你不想夺舍,却又不敢留在这里。毕竟欢刀他们被你困了十几年,老早憋出一肚子气。万一给他们破出幻境砸你泄愤,你可不就惨了?”

    紫莲仙子的声音似是说不出的欢愉:“别说欢刀。就是陶释一也第一个不放过我的!可谁让你不仅仅是他的阿真,更是第一个破出洗心镜的人呢?”她顿了顿。忽然又笑了起来,“难怪你会问我后面的打算?原来你早就想通了这一点。”

    许颜真不理她,只淡淡反问道:“我是在为我自己考虑,既然我必须要带上你,便不得不问一下你后面的打算。‘没有然后’,可不是个好答案。陶道长说过,这里有无数的入口,却只有一条出口,且只通向蛇岛。单单靠我这个炼气期的人类修士,一个头五级的妖兽就能吞了我,我又怎敢轻易出去?可留在这里也是等死而已,你的器身被打破,而我被连累至死。”

    紫莲仙子吃吃笑道:“你果然很现实。毕竟蛇岛覆灭了……”

    她还没说完,许颜真就飞快的打断道:“是冰雪王族覆灭了。我和苏白同处一室,从大殿对他的攻击中我也能推断出他的些许记忆。冰雪王族的覆灭是因为身为唯一一头成年雌性的夕霞突然发情,导致所有雄性冰雪王蛇都集中在了一起,而白银冰焰则吞噬了这一切。不断死去的冰雪王蛇迫使白银冰焰不断膨胀,直到最后产生了大爆炸。即使如此,现在的蛇岛也依旧存在,并没有完全从海图上消失。十五级的冰雪王族死绝了,但其他的妖兽却很有可能都还活着。”

    紫莲仙子妩媚的一笑,道:“你这是想劝我,不要打苏白的主意么?”

    许颜真斟酌道:“我只是建议你‘暂时’不要封印他的妖性。我甚至愿意配合你和他演出一场缠绵悱恻卿卿我我的情感纠葛,但是至少现在不要封印他。因为我想活着出去,至少得活着离开这里。”

    紫莲仙子不屑道:“装得挺像这么回事,可我知道你是想拖延时间。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苏白一旦出了洗心镜,就很难再被她掌控。

    许颜真沉默片刻,道:“那你有什么好提议呢?封印了他的妖性后,靠着羞辱他的胜利感,和我一起到蛇岛去喂给那些曾经匍匐在你脚下的低级妖兽当饭吃?我想你也清楚,如果我真到无力求生的地步,我也不会让你快快活活的夺舍离开。”

    紫莲仙子提醒她道:“蛇岛上的妖兽多数开了灵智,不怎么吃人。”

    许颜真咬牙道:“但也不会轻易放过人类修真者。”

    紫莲仙子沉吟道:“确实。不如这样吧,如果你愿意以心魔起誓,自己不会以任何方式告诉他破出洗心镜的方法,且当我要处置他的时候,你都不得插手。我就考虑暂时不封印他的妖性。”

    许颜真冷笑道:“你可真是铁了心思要对付苏白。”

    紫莲仙子微笑道:“你才知道么?”

    许颜真阴沉着脸道:“要我起誓也行,但你必须保证不得以任何方式对我进行读心。”

    紫莲仙子笑嘻嘻道:“怎么,你这么怕我读心?”

    许颜真反问道:“怎么。难道你担心自己一旦离开读心术,就会被我反制?”

    紫莲仙子哼了声道:“不要仗着你那点小聪明就以为可以斗得过我。和我比。你还嫩着呢。”

    许颜真壮着胆子强作镇定道:“现在的我可不怕你,作为器灵。一旦你破出我的血符之契,就会神魂破碎。即使你将来夺了舍,这契约也会一直跟着你的灵识。我可不一样,顶多就是没了修为变成凡人。相比起来,你比我要吃亏多了。也难怪你会对自己不自信,一心一意要对我读心,生怕我随便说个谎就能让你着了我的道。”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紫莲仙子哈哈大笑着打断。她仿佛看见了世上最可笑的事,笑得眼泪都出来的。语气里全是不屑,道:“我知道你在故意激将,你以为我经历了这么多事后,还会在意那一点意气之争?”

    许颜真的手心都快捏出汗来,脸上却冷冷道:“你会在意的,因为除了实力上的要挟之外,你一直处于我的下风。你所设计的圈套,被我轻而易举的破掉了。曾经俯首称臣的陶道长,也开始对你反目成仇。你在不知不觉中对我产生了怯意。所以一上来就用读心术威慑我。而这恰好就是你不自信的表现。作为高傲的冰雪王族,最擅长玩弄人心的大幻修,你又怎能容忍自己被一个炼气期的低级修士所弹压,所以你一再强调你我实力不对等。甚至用夺舍来威胁。可如果你当真不在意,也不会纡尊降贵和我签下血符之契,而会像林镜那样毫无顾忌的奴役和践踏。逼着我对你讨好,对你献媚。”

    她不待紫莲仙子开口。又立刻接续道:“宁可无视最简单的捷径,也要选择那条最艰难的方式。亲自去征服对方。说到底,这就是你的本性!你一定会愿意和我做这个意气之争。毕竟目前来说,论起斗智斗勇,你没有一样完胜过我。”

    紫莲仙子目不转睛的看了她半晌,咬牙道:“你还真是了解我。”她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我看你忍下第一个交易,还以为你是个明哲保身的人。没想到你终于还是下来搅了这趟浑水。”

    许颜真面无表情道:“怎么样?时间越往后拖,他们当中的人越容易醒来,没准第一个破出洗心镜的就是陶道长。毕竟他和你相处的时间最长,对幻境的了解也比我们都深刻。到时候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你了。我想他被困了这么多年的戾气,一定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的。至于我么,在这里也没少得罪过他。到哪里都是死,你觉得我会不会把你拖下水?我说过,若是真到了无力求生的地步,我也不会让你快快活活的离开。”

    紫莲仙子冷笑道:“你好,你好得很!不过这么点时间,已经开始和我谈条件了。”

    许颜真淡淡道:“我劝你最好快点,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虽然我的耐心不错,但我不保证其他人都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思索的。”

    这是先前紫莲逼她做决定说出的话,此时被许颜真拿出来不动声色的反唇相讥,几乎将心高气傲的紫莲仙子气了个倒仰。

    她冷冷注视着许颜真,半晌,恨恨道:“成交。”

    许颜真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第一仗的失利不是没有回报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要确保了紫莲不能伤害她,她就能一步一步从困境中走出来。

    而曾经具备压倒性优势的紫莲,也隐隐察觉到处于两人之间波涛暗涌的局势已经开始反转。面前这个人类少女不仅仅是普通人类那么简单,她所来自的那个奇妙世界,全新的未知体系和无与伦比的创造力,越是深入的探索,便越是让她敬畏。在无形当中,那沉静的面容背后隐藏着的巨大涡旋,给她增加了巨大的压力。

    紫莲仙子忽然觉得,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使用读心术,或许对付许颜真会简单得多。(未完待续。)

100.反击(2)

    乌木船内。

    苏白微微低下头,贴着少女的前额试了试温度,滚烫只略微降了一点。即使许颜真发觉对方冰凉的身体可以缓解自身的燥热,却无法改善体内那头饥渴的巨兽对情欲的所求。她不由自主的开始寻求更多。

    她那两条紧抿的长腿开始痛苦的摩挲起来,细腻的肌肤被坚硬的蛇鳞擦出淡淡的红痕,微妙的快感和疼痛交织在一起,迫使她唇畔不由自主的逸出些许破碎的呻吟。苏白低头凝视着她,原本就娇艳妩媚的脸蛋上浮起一层薄艳。长长翘翘的眼睫如同试飞的蝴蝶那样微微的颤动着,偶尔抬起时流露出的眼神,迷惘中带着一抹挑逗,让他不知不觉低下头,轻轻的吻在了她的眼上。

    这一瞬间的肌肤相触,几乎让他控制不住压抑已久的渴望,连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人形都不知道。许颜真只觉得眼皮上似乎微微一凉,那种触感却又不似碰到坚冰时的触壁,而是一种出乎意料的柔软,让她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将对方搂住深吻,连身体也一并贴了上来。苏白只觉得怀中的少女仿佛是一条真正的蛇,分开的双腿紧紧的缠上了他的腰际,胸前的浑圆挤压在他胸口,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

    就在他仅剩的狼即将被这种疯狂所埋葬的时候,忽然自己整个身子变得透明起来。他眼睁睁的看着少女凭空跌落在床下,肩背处被突起的床沿划出一道深刻的口子,原本旖旎的空气混着鲜血的气息从浓烈到淡薄。直至消失。

    四周的光亮不断消散,黑暗笼罩了他全身。虚空中仿佛只有他一个人静静的漂浮着。苏白深深吸了口气,在他踏入乌木船时就察觉到的危机。现在终于出现了。

    ……

    七室大殿内。

    许颜真皱眉道:“是你将他拉出来的么?”她可不信紫莲仙子会这么好心。

    紫莲仙子笑了起来道:“这你可冤枉我了。看你们加深感情,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做这种棒打鸳鸯散的事情?”她仿佛看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一扫方才的阴霾,吃吃笑道,“我以为回来的,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许颜真涨红了脸,恨恨的瞪了洗心镜一眼。

    紫莲仙子的心情越发好起来,一面懒洋洋道:“你知道么。这是他动心的代价。”

    许颜真怔了怔,忽然脱口而出:“入世之劫!”

    紫莲仙子哈哈笑道:“不错,入世之劫。就连我都没想到,他的入世之劫居然是在这时发生。”

    许颜真迟疑道:“入世之劫不应该是劫云劫火之类的么?”

    紫莲仙子不屑道:“天劫淬体,心劫洗心。他在进来之前蛇身就已经完成进阶,和我那时候一样,现在当然是心劫。现在苏白的神识在洗心镜内,说起来只怕他还得感谢我。洗心镜可以帮助涤荡心境,用来渡过入世之劫再好不过。不过也难说。”她忽然皱了皱眉,道,“我当初好歹也是和他朝夕相处了一段日子才经历的入世。你们俩进展太快了,根基也不稳。如果他不是真正的动心。而只是欲念作祟,只怕无法完成入世。”

    许颜真忽然有种极端不好的预感,紫莲仙子此时越是为苏白打算。就意味着她对苏白的报复越是残忍。因为如果不到必要的程度,她完全可以放任苏白渡劫失败。魂飞魄散。然后自己夺舍。这种一举两得的事,何乐不为?她的语气一点都没有兴奋。而是略带担忧,反而让许颜真心中忐忑,狐疑不已。

    紫莲仙子沉吟半晌,道:“这样吧,我先带着他和你离开这里,回到蛇岛再作打算。”

    许颜真还没完全领会她的意思,就看见苏白的身体裹上了一层明光。当光团散去时,里面笑意盈盈的坐起来一个紫衣女子。

    那女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脸颊,笑道:“这身体果然好,连我都舍不得离开了。”她抬头看了眼许颜真,笑道,“何必那样看着我,我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多罗幻镜怎么样,林镜那小子把你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都没发现破绽。我不过一个小小的障眼法,你就目瞪口呆了?”她抬头看了眼顶上的洗心镜,微微扬手。那洗心镜就不断缩小,旋转着成为一面小小的正七边形镜面,落在了她手上。

    说起来那个叫林镜的少年所修习的幻术似是与她如出一辙。她记得自己并未在百鹤宗留下任何手记,这是怎么回事?念及此处,紫莲仙子微微皱眉,或许等处理掉苏白,她就去看看那个林镜。当然至少也要等他出生了之后。

    “……小小年纪便能忍受心性折磨之苦突破大蜃境,这种天份若是放过岂非可惜?”紫莲仙子忽然惊觉自己喃喃出声,不由回头瞥了许颜真一眼,放冷了声音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我。”

    许颜真似是没听到似的,只指着其他人道:“我们走了,那他们怎么办?”

    紫莲仙子冷冷道:“你还有空管他们?器灵离开器身,法器的威力就会减弱。他们很快就要醒来了,到时候你我只怕都走不了。”她冷笑一声,哼道,“莫不成你以为陶道长等了这么多年会放过苏白的蛇身?贪婪如朱彤又肯让到手的宝材离开?就是青牙也未必不想咬死他。至于欢刀,你知道的。那女人只要是个男人就想上,尤其苏白这模样,就是一具尸体躺在她面前,没准也会让她淫心大发。”

    许颜真回头看了青牙一眼,一跺脚咬牙跟了上去。

    紫莲仙子道:“那合璧的七镜在你手里么?”

    许颜真点了点头,紫莲仙子取出洗心镜,对着七镜合璧背面的地图照去。只见镜中清晰的从出口处倒着划出一道红线,弯弯曲曲绕了半圈。最终回到了一朵紫莲标记上。那紫莲慢慢的凋谢,露出两个字。天璇。

    紫莲仙子收了洗心镜,一脚将合璧七镜踏碎,淡淡道:“从天璇边上的地道出去罢。”

    许颜真喃喃道:“原来要这样才能找到出路。”忽然她止住话语,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似地,一瞬间僵硬了。

    紫莲仙子抓了她的肩膀,冷声道:“走罢。”

    许颜真趁她不注意,将碎片踢向天璇室的方向。紫莲仙子仿佛根本没有理会,两人一路沉默着顺着地道往里面深入。弯弯曲曲如迷宫似的地道,对紫莲仙子来说如履平地。

    许颜真越走越心惊。这地道不是在第三道试炼前被封死了么?紫莲仙子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在她脑海中闪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渐渐察觉了七室大殿真正的秘密,那些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违和处,终于让她隐约摸到了突破口。她望向前面紫衣女子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背脊上一阵寒冷。

    越来越接近出口了,远处微弱的明光渐渐增强,许颜真却觉得越发有些透不过气来。只听紫莲仙子低喝道:“前面是破碎虚空,只要有一瞬间的迟疑,就很可能会被碾碎。你若是想活命。就得尽力跟上。”她顿了顿,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许颜真,忽然伸手如电般的将她抓住,“罢了。以你的身手,就算尽力也是个死。我便勉为其难带你一把。”

    许颜真嘴角微微抽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股大力带起,直接扑入那团光亮所在之处。明烈的强光让她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眼。耳畔如同火车擦肩碾过。轰隆隆的什么也听不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许颜真小心翼翼的张开双眼。只见雪山连绵起伏,苍茫如画,远远的天空似是偶尔爆发出微弱的灵光,又瞬息湮灭。

    紫莲仙子怔怔的站在远处,似是出神。许颜真瑟瑟发抖的转过身四下查看了一番,忍不住失声道:“出口消失了!”

    紫莲仙子好久才回过神来,淡淡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么,这出口只要用过一次,就会自动消失。再说,那秘境本来就为我所劈裂,一旦作为秘境主人的神识离开,那里自然就会崩塌,更遑论一个小小的出口了。当然,这个道阑有能劈裂虚空,创造秘境的人才会明白。陶释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器灵,他若知道也不会被我骗了这么多年了。”

    许颜真吃了一惊道:“那其他人怎么办?”

    紫莲仙子理所当然道:“有崩塌便有新生,运气好点的能在破碎虚空完全吞噬之前掉入其他秘境。当然,如果那个秘境入口恰好开启,就能捡回一条命。”她不等许颜真开口,便自顾自说了下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一百一十五年后你遇见了朱彤,青牙。不用这么期待的看着我,我可不是读心,自然不会神魂俱碎。你别忘了,你的记忆都印在我的识海里。只要我想看,随时都能读取。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爽快的和你交易?”

    许颜真深吸一口气,道:“那你也该知道,他们很可能都没有死。”

    紫莲仙子微笑道:“或许我忘记告诉你了,这秘境原本的名字叫做迷失之畔。当年我只想带着那个孩子避开世人好好隐居,可无论在哪里都会有探索秘境的修真者出现。最后那个死在我手上的叫什么来着……”她似是开始思索起来,良久,终于放弃了,只嫣然道,“反正在厌倦了不断被打扰的日子后,我便干脆劈裂虚空,自己创造了这个秘境。”

    许颜真喃喃道:“迷失之畔么?”

    紫莲仙子淡淡道:“秘境都是有名字的,而名字则往往暗示着维持秘境运转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起初她每隔一段时间便出去捉些妖兽回来,任它们在秘境中丧失神智,渐至沉睡、死亡,直至尸骨化为无数的灵子,被秘境吸收重新转化成能量。到后来她打开了出口,开始放那些探索秘境的修真者进入,看着他们的记忆被秘境一点一点的蚕食,然后仓皇逃出,直到迷失之畔的名声流传出去,即使那帮修真者们设置了返回点,也无人敢再次靠近,当然除了那些误闯的倒霉鬼们。

    许颜真低声道:“我早该想到,这秘境每隔一段时间就自动变换场景,和七室大殿的攻击何其相似。”她皱了皱眉,道,“可是一百一十五年后,青牙并没有认出我。”

    紫莲仙子哼了声道:“那是因为你现在和我绑在了一起,关于你的一切自然也会被抹杀。若是当初我想让人找得到我,又何必废那力气去创建迷失之畔。”

    许颜真沉思道:“你知道么,有一点我始终没想通。”她抬起眼,凝视着紫莲仙子道,“陶道长说过,第二道试炼在第三道试炼开启前会将所有的出路封死。所以他才千方百计把我们留在七室大殿里,威逼利诱逼着大家完成第三道试炼。我忍不住想,万一有人不怕死也不信邪,偏偏运气又好,就算不靠地图,也能误打误撞找到了出口……按照你方才说的,这出口只要用过一次就会崩塌。也就是说,一旦有人半路退出试炼,那么七室大殿里的所有人,包括你在内,不都和青牙欢刀他们面临同样的结局?不,以你的手段和性格,根本不会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

    紫莲仙子脸上浮起淡淡的自得,傲然道:“你说的不错,虽然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极低,但不是没有。若是给他们半路离开,我所付出的这一切岂不是付诸流水?”

    许颜真打了个喷嚏,哼哼道:“我一直在想,若是七镜合璧地图上所显示的是唯一的出口,而第二道试炼开启后七日,所有的出口又会被封死。那万一有人通过第三道试炼,成为了你的嫡传后,他又将从哪里离开?而这七个地道,看似复杂,只要七个人一人走一条,总有出去的时候。除非在那七日内,出口根本就没有打开,所有的地道通向的都是死路。”

    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鼻腔里都是冷风,不由跺脚继续道:“也只有死路,才会让他们心生疑惑。毕竟出口是唯一的希望,对他们来说,与其相信是没有出口,还不如相信是自己走错了路。可一旦回到七室大殿,陶道长就会不择手段取他们性命。这就意味着,其实第二道试炼的是去是留,从头到尾就是个幌子!”

    紫莲仙子定定的看着她,微笑道:“不错,真正的出口是在你们入镜后才开启的。而七日的时间,不过是为了让那些渴望求生的人不断的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越是绝望的人,越容易沉迷在洗心镜中。可惜陶释一太听话了,你们也太听话了。”(未完待续。)

    PS:不好意思,笔记本忽然打不开了,导致发文迟了,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已经进入感恩节打折期间,可是美国的快递啊,居然最早运到要到12月初甚至中旬,把我吓的又是一身冷汗。我错了,以前在国内觉得同城快递两三天才到是慢递。到这里后发现,三十分钟的车程,fedax可以给我一周才送到。再远一点的地方,就不止半个月了。

101.反击(3)

    许颜真抹了把鼻涕,道:“这就是我无法理解的地方。既然你一开始就打算让所有人进入试炼,又何必多此一举?若是你不告诉他们另有出路,或许没有人想到可以半途离开,而是一门心思冲过第三道试炼。”

    紫莲仙子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以为我愿意么?还不是因为流光……”她忽然止住话语,将一件雪白的衣衫扔了过来,改口道,“这是苏白蜕下的蛇皮,你裹着罢。我可不希望你这么早就冻死了。修为这么低也敢出来混,哼!”她再也不看许颜真一眼,自己寻了个山洞钻了进去。

    许颜真连忙将那蛇皮裹在身上,虽然看似轻薄,却如同羽绒服一样的保暖。她紧紧将自己裹起来,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乌木船内旖旎的画面,当下打了个哆嗦,赶紧跟着紫莲仙子钻进了山洞里。

    紫莲仙子并没有完全进去,而是在山洞口怔怔的发呆。许颜真见她不进入,自己也不敢进去,生怕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过了许久,紫莲仙子才轻声道:“我的夕霞曾经来过这里,这是夕霞的气息。”一面又沉下脸,哼了声道,“那些肮脏低贱的畜生们,以为冰雪王蛇都死绝了吗?居然敢在蛇岛撒野!”

    到处都是那些低级妖兽肆虐的臭味,让冰雪王族原本界限分明的领地都变得秽浊不堪。凭借着苏白的记忆,她找到了这里。不知是因为这个山洞够隐蔽,还是因为里面的主人早已死掉。自苏白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别的妖兽进入,而夕霞的气息也因此得以保存。

    许颜真有些不明所以。眼见紫莲仙子大踏步的朝山洞里面走去,便快步跟了上来。

    才进去不久。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许颜真看到一条断成两截的双头巨蛇,看起来就像是她在神农谷中见到的朱彤的爱骑,只不过花纹略微不同。由于天气寒冷,尸身并未腐化,看起来就好像才死不久的样子。

    紫莲仙子皱眉道:“这是六级变异球蟒的巢穴,夕霞到这里来干什么?”

    许颜真皱了皱眉,发现在母蛇背后滚落了两三枚蛇蛋,其中有一枚已经碎裂了。另一枚蛋壳呈现灰败之色。灵气不再,眼见不活了。还剩下一枚,外壳晶莹剔透,灵气环绕,煞是好看。许颜真将它拾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对着光仔细的观看起来。

    紫莲仙子瞥了一眼,冷笑道:“不用看了。那是封印。苏白将他看不顺眼的家伙封印进去了,这蛇蛋就是容器。如果不是封印,没有母蛇的孵化维持灵力的运转,这枚蛋早死了。”她忽然咯咯笑了起来。“这家伙是封印人性,放在苏白身上就是封印妖性。随着时间的流逝,苏白便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是冰雪王蛇。而是和一个真正的人类那样懵懂无知的成长起来。这不是很有趣吗?”

    许颜真冷冷道:“你不是想让他尝到被拒绝的痛苦么?如果是这样,你就应该保持他的记忆。让他记住他对我的死心塌地。可如果封印妖性,他必然会失去记忆。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紫莲仙子嫣然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不过我自有我的打算,你只要乖乖在边上看着就行了,不要插手,不要做多余的事,这样大家都会好。”

    许颜真也不做声,她自顾自找了个位置盘腿坐了下来,一面将扣扣农场取了出来。

    紫莲仙子忍不住好奇道:“你不想问问我打算做什么么?”

    许颜真道:“我问你就会告诉我么?再说,你说的话里又有几句是真话呢?”

    紫莲仙子被她噎住,哼了声道:“那你现在弄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反正苏白也不会计较你那一个月的契约能否达成。”

    许颜真慢慢道:“他会不会计较是他的事,我会不会完成承诺是我的事。再说,我修为低下,在这里连自保都不够。若是再不吃点东西,只怕还没来得及冻死,就先饿死了。”她顿了顿,又道,“也不知道洗心镜里过了多久,一个月之约应该还来得及吧。”

    紫莲仙子掩唇笑道:“放心吧,你在洗心镜中没呆上几天,不然你早就饿得全身疲软,毫无知觉了。”

    许颜真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猜也是。好在我和青牙交易时没有规定时间,不然可当真惨了。”

    紫莲仙子深有感触叹了口气道:“所以说凡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才是。”

    在双头球蟒的巢穴里,倒是有不少枯枝和扯断的植物根茎。许颜真将可燃物收集起来,拢成一堆,仿佛不经意的问:“那你给自己留的退路呢?”

    紫莲仙子心中一凛,道:“什么?”

    红薯在扣扣农场里很快就成熟了,许颜真将扣扣农场收了起来,用控火术升起一堆火,将红薯架在上面烘烤起来。一面对冻僵的手呵了口气,靠近火上烤着,漫不经心换了个话题道:“其实你心里很嫉妒我吧,什么都没有付出,就能让苏白死心塌地。就像那个男人的妻子一样,你付出了那么多却什么都没得到。但是她却成了最终的赢家,不仅得到了那个男人的心,还有了他的骨肉。”

    紫莲仙子脸色越发阴沉,冷冷道:“我没告诉你么,那个女人的下场?”她一字一字咬牙道,“我当着那个男人的面,亲手剐了她,一刀一刀,刀刀不见血,只听得见她的惨叫和哀号。”她的眼中闪烁着报复的快感,一面咯咯笑了起来,“而他就在边上看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我知道,其实他心里还是想着我的。我可是十五级的妖修,他明知道我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当真喜欢那个女人,又怎敢和她成亲生子?真正对你动心的人。连你的一根手指都不舍得伤害。那个女人不过和芊芊长得有点像罢了,我又怎可能嫉妒一个替代品?”

    许颜真将烤好的红薯放在手上暖手。一面轻声道:“十五级的妖修?可那时候你应该早已放弃了自己的蛇身,把自己妖性封印,才得以潜进修真界陪伴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吧。”

    紫莲仙子微微一窒,只听她继续道:“不止这一点,就像你刚才说的,如果要封印苏白,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渐渐失去自己原有的记忆。可你不但没有失去记忆,反而还记得相当清楚。这一点不觉得很矛盾吗?”

    紫莲仙子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许颜真抬起眼来。正色看着她道:“其实当时并不是你为了他主动放弃蛇身把自己封印了,而是夺舍!让我猜猜,或许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也就是你说的那个芊芊。很不巧你也看上他,于是便夺了芊芊的舍。”她仿佛又想到什么,摇头道,“不,不对,如果你想要变成芊芊的模样。根本不需要夺舍,除非因为什么原因迫使你必须要放弃原身。尤其是你,如果可以给自己留下退路,根本不需要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即使是动心也未免代价太大了。”她止住话语,仿佛陷入了沉思。忽然只觉得手腕一烫,许颜真低头望去。只见裹在身上的蛇皮一角,不知什么时候被她踢到了火堆里。

    她赶紧将蛇皮抽出来。吁了口气笑道:“还好,冰雪王蛇的皮够厉害。放在火中都烧不坏。”

    紫莲仙子心中一凛,她心底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就见少女盈盈笑道:“所以我就奇怪了,十五级的冰雪王蛇,毕竟不是两三级的低阶妖兽,就连四五级的变异蝎尾狮都不惧水火。你又是用什么焚去自己的蛇身呢?”

    紫莲仙子不动声色的冷冷看着她。

    许颜真道:“是入世之劫对不对?妖修三劫,化形、入世与断念。只有真正动心,才会引来入世之劫。”她见紫莲仙子的脸上神色微变,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当下又思索道,“因为无法渡过入世之劫,肉身被劫火焚尽,所以你才被迫夺舍。可你又说,苏白的入世之劫和你那时候一样,都是心劫,所以才没有出现劫云劫火。这不是自相矛盾么?无论是心劫还是雷劫,我就算想帮忙也都是有心无力,你又何必骗我呢?”

    紫莲仙子额上青筋直冒,咬牙道:“你不要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在这里胡言乱语。”

    许颜真将红薯剥了皮,轻轻咬了一口,满足的叹息一声,仿佛自言自语道:“嗯,除非有什么你担心我知道,然后干扰了你的计划。可你实力比我高,又知道我过去的一切,为什么还要故意说谎话骗我?再说我发过心魔之誓,只要你想收拾苏白,我都不会插手。彼此之间没有利益冲突,这不应该啊。难道是因为只有真正的动心,才有可能渡过入世之劫,而你心思不纯,所以渡劫失败……”

    紫莲仙子脸上越发阴冷,飞快的打断她道:“没错,我的确骗了你。真正的动心会引来入世之劫,但想要渡过,却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过去的。入世之劫其实是雷劫与心劫数劫并罚。通过了心劫,坚韧了心性,才有可能渡过雷劫。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却是不是被迫的放弃蛇身,而是故意借着天劫之火将肉身焚尽。因为那时,那个芊芊恰好在我身边。”

    当她发觉自己真正动心之后,便立即考虑到了入世之劫。以她十五级的实力,隐藏在清屏宗低级弟子里,足不出户倒也无人发觉。可一旦雷劫引动,必然会引起修真者的警觉。对于那帮贪婪无知的人类来说,天劫出现,必有妖孽。如非修真者进阶,那就是异宝现世。不论哪种,他们都不会放弃围观的心思。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多数高人都会选择在罕有人至的荒山野岭,就算自己渡劫的时候不会被人做手脚,也不希望万一失败身死给人捡了浑身家当。而那个叫芊芊的丫头,居然不知好歹的跟踪她。想要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悄悄将这条可恶的白蛇打死。

    紫莲微微一笑。森然道:“这是那丫头为自己的鲁莽和任性付出的代价。”

    恶念一动,便让她产生了取而代之的想法;取而代之。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他最心爱的姑娘。也就是这一念之差,改变了她的一生。

    “你知道入世之劫过去后就是什么吗?断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的断念之劫。它会逼着你在心爱之人和修仙断念上作出选择。选择爱人就是魂飞魄散,选择修仙断念,就必须要亲手杀死你的爱人。”她的声音似是有些飘忽,又似带着些许凄然,轻声道:“我还记得那时候,天黑得和锅底一般。我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金色的劫云飘过来,心里一个声音说,‘你真的就想这样渡劫,然后在将来的某一个时刻亲手杀死他么?’”

    紫莲仙子顿了顿。一字一字道:“我选择了不!”最后这个“不”字,她说得咬牙切齿却又斩钉截铁。

    许颜真沉默片刻,刚要开口,忽然紫莲仙子飞起一脚,将她手中的烤红薯踢飞,耳畔传来对方冷冷的低语:“所以没有证据之前,不许胡言乱语,更不许随意诋毁我对他的感情!”

    许颜真心有余悸,这力道只要稍稍过一点。就会伤到她。但是肯出脚,说明她的心境已经开始动摇了。不断的挑拨和激怒,直到最后的那一把火。她强忍住心中的怯意,沉声道:“可你后来还是亲手杀了他。”

    陶释一错了。强大高傲的紫莲仙子唯一的逆鳞,不是蛇果,而是她那几乎成为传说的过往。那刻骨铭心的爱情。

    山洞中一阵沉寂,仿佛硝烟散尽那遍地死人的战场。让她越发觉得毛骨悚然。

    半晌,终于传来紫莲阴森的声音:“那是因为他背叛了我。和别人成了亲!那个贱人,我亲手当着他的面剐了她!他就那样看着我,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说什么‘如果不是我披着芊芊的皮,就算是剐了他也不会看上我这头蛇蝎心肠的母蛇!’”她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不复以往那高高在上藐视众人的形象,笑声凄凉而痛苦,“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他忘记了吗,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是谁陪在他的身边!在别人都欺侮他的时候,是谁听他的絮絮叨叨!在那个芊芊任性耍赖的时候,又是谁,是谁在酩酊大醉的时候说……”

    ——蛇兄,你要是个姑娘该多好啊。

    紫莲仙子用力擦掉了眼角的泪,恶狠狠的笑着道:“没错,我亲手杀了他!那是他罪有应得!”

    许颜真道:“不,你没有杀他,或许你当时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可是他没给你这个机会。因为他知道,如果让你亲手杀了他,就能顺利渡过断念一劫。”

    她微微一笑,淡淡道,“不要这样瞪着我,我只不过以己度人。他知道你是蛇妖,夺了爱人的舍,而你对他的柔情蜜意全被认为是欺骗,他自然会选择离开。如果我是他,一边躲你,一边还会研究你的弱点和目的。否则万一哪天被你找到,我该怎么办?很快我就会发现妖修三劫并不是什么极难查到的秘密。化形、入世、断念,大道无情。接下来我就会顺理成章的想到,下一次你出现在我面前时,很可能就是为了来杀我。取我性命来成就你的大道,你说我怎么肯,又怎么能让你得逞呢?”

    她话刚说完,自己就感到一阵凉飕飕的气息直扑面门。许颜真闭上了眼,脸上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只听紫莲仙子尖声喝道:“我说了是我亲手杀的他!更何况,我已经是人,又怎么会有断念之劫!?”她忽然深深吸了口气,收了怒意,冷笑道,“我知道你是故意激怒我,想让我破除血符之契,应验破誓的后果。哼,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还是及时刹住了车,许颜真松了口气,心中又隐隐觉得有些可惜。她将红守新捡起来,擦掉上面沾染的脏污,放在火上重新烤了烤道:“是么?可事实上,你夺了芊芊的舍,之后却并没有将自己的妖性封印,让自己完全变成人。毕竟冲动只在一时。冷静下来后,你总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所以你到现在还保留着冰雪王族的记忆。也正因为这个。断念之劫依旧会降临。”

    她抬起眼来,朝脸色铁青的紫莲仙子微微一笑:“当你突破大洞明之后。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不放弃这具肉身,就永远无法断念。每当看着镜子的时候,你会想起芊芊,想起那个男人,想起你无法割舍的苦恋。于是你当着陶道长的面,自焚在七室大殿里,其实是将自己送进了洗心镜中。让他替你完成试炼,目的是为了寻找合适的肉身。否则以你那高明的幻术,就算想让陶道长坚信你已经死去。给他下了幻术他也不知道,你又何必要当真自焚?

    因为幻术只可惑人,却没有办法欺天。

    她顿了顿,慢慢道,“我忽然觉得你想起自己的女儿,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或许在你突破大洞明之后,你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根本不该舍弃蛇身,后悔自己当初就不该来到这里。甚至想着若是之前没有这么早入世就好了。跌跌撞撞遍体鳞伤,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真心爱你。不知不觉中,你就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成了你唯一的救命稻草。于是你忍不住开始建造大四象盘,想得知她的消息。当你被告知,她已经破壳。有着一条美丽的火烧云一样的尾巴。你更加坚定了自己回蛇岛的信念。可同时你又清楚的知道,所谓断念。目的就是了断尘世中一切欲念,不仅仅是爱情。也有可能是亲情。”

    她见紫莲仙子的脸色渐渐由铁青转至煞白,微微一笑,继续道:“既想见又怕见,怀着这种心情,直到苏白的出现。从他身上,你知道了冰雪王族的覆灭,你的女儿也在这场悲剧中死去。这时你好不容易树立的人生信念被完全的摧毁,可又忍不住松了口气。你对我说,你只想给夕霞出口气。可是,让他喜欢我,逼着我发誓不得和他在一起,让他品尝被拒绝的痛苦。从长远来看,这可不像在报复,反而像是你在帮他入世,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助他断念。报怨以德,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紫莲仙子阴森森道:“不错,我从来都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许颜真低声道:“于是我忽然想到,以前在太白山宗师测试时,朱彤对青牙的方式与这个何其相似,都是先不断的给甜头,然后出其不意一击必杀。苏白对我动心之后,必然会引发入世之劫。入世之劫是心劫与雷劫并罚,你却故意骗我说只有心劫。那是因为你会在他最欢喜的时候,用雷劫毁去他的肉身,让他遗憾让他怨恨,直至产生新的白银冰焰。至于什么情爱纠葛心魔之誓,其实都是你的障眼法。就像所谓的在百鹤宗弟子中寻找嫡传一样,不过是为你自己寻找肉身而扯出的幌子罢了。”

    紫莲仙子冷冷的盯着她许久,杀气一点一点的弥漫出来,许颜真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错了话,她就会果断出手。只听她居高临下道:“你错了,寻找嫡传是因为我和流光大人的交易。他不揭穿我的身份,我则答应把我一身幻术传授给百鹤宗弟子,如果他们具备成为幻修资格的话。再说,我要白银冰焰做什么?”

    许颜真毫无惧色的看向她道:“很简单,冰雪王族覆灭了,蛇岛却没有。神圣源地之所以被保护至今,是因为你们冰雪王族是秩序的维护者。只要想到那些曾经臣服在你们脚下的低阶妖兽,到你们心目中的圣地去肆虐抢夺,身为冰雪王族的骄傲会让你无法忍受。你曾说过,对王族意志绝对的忠诚和服从,是身为冰雪王蛇的天性。在你身上,也有这种天性。只是在你身上,同时也有着‘与其得不到,不如把一切毁去’的残忍。苏白和你不一样,如果你代表的是毁灭,那么他代表的就是重生。”

    紫莲仙子厉声喝道:“你懂什么!你以为只要有了蛇果,就能复族了?就算不如蛇果,被上百年灵气滋养的蛇蛋,对那些低阶的妖兽来说,也是最好的补品!斩草除根又能获得大补,你当它们都是傻子么?你再看看东边,看看那上空的灵气,稀薄到什么程度了?这说明神圣源地已经被破坏,灵气无法聚集,就算蛇蛋从妖兽手下逃过一劫,没有灵气的滋养,它们根本无法顺利破壳!”

    许颜真这才发觉,或许事情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她只有一点小聪明,仗着在学校里学到的那点知识,和紫莲仙子耍心眼。但若论深谋远虑和思虑周全上,她不知差了人家多少。

    紫莲仙子冷冷道:“如果不把他们清理干净,单靠苏白根本没法与成千上万的妖兽抗衡。一头两头不可怕,一群九级十级十一级的妖兽涌上来,他就算进阶十次也是送死的份。当年半血蛇妖围攻蛇岛,代价是十头完全进阶冰雪王蛇的死亡。在这世上,只有白银冰焰能使冰雪王族覆灭,我也同样能用白银冰焰铲除那些肮脏的下贱的东西。”

    许颜真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非要用他的死,用你的洗心镜难道不能将它们都收进去?”

    紫莲仙子冷笑道:“再厉害的法宝也需要强大的灵力催动,单是你们几个,都已让我灵力耗竭,更何况它们?顶多就是将它们聚集起来,能坚持片刻就已是奇迹。”

    许颜真迟疑道:“可是用白银冰焰,就意味着第二次巨大的爆炸。你准备在哪里动手?聚集起来只有片刻时间,那也就只能在神圣源地了?为什么不让苏白出来,让他先去探探路。或者神圣源地里面的妖兽见到冰雪王蛇回来了,会被长久以来的余威震慑逃离?或许他能抢出一两枚蛇蛋?”

    紫莲仙子哼了声:“痴人说梦。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靠海?在这东海上越往东越是十几级的大妖兽。海蛇族就是十三级的海兽,觊觎蛇岛不知多少年了,每隔几十年就会跟我们打一场。虽然它们从来没赢过,可不代表现在它们不会赢。就算神圣源地我们能从岛上妖兽手中抢下来,也绝对会在海蛇族手里失守。无法保住冰雪王族的荣耀,我宁可将它永远的埋葬!”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一眼洗心镜,将许颜真忽然抓起,道:“时辰差不多了,跟我走!”

    如同锅底一般乌沉沉的天空中,隐约闪现出一朵金色的劫云。电光夹杂着轰隆的雷声,如同宣告死亡的钟声,在许颜真的心头不断的敲响。

    她却越发清晰的意识到紫莲仙子的用意。

    和自己签订契约,让她误以为紫莲仙子不会伤害她。而在她身上种下的神识,就是为了确保能在苏白苏醒的瞬间,能亲眼看到自己死在他面前。刚刚经历了旖旎的幻境,眼睁睁的看着喜欢的人死去,这种痛苦足够让苏白在渡劫时心神大乱。无法渡过雷劫的他,肉身会被劫火焚尽,愤怒不甘的灵识融进劫火中,直到产生白银冰焰。而保留着王蛇意识的灵火,不可遏制的对在神圣源地中肆虐的妖兽产生强烈的敌意与攻击性。紫莲仙子自己则因破坏契约,被血符之契神魂俱灭。

    从一点一点的旁敲侧击,到慢慢推断出敌人的真正用意,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满口谎话的老妖怪,对她来说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但就算推断出来又如何呢?这根本就是一个全灭的死局!完全是紫莲仙子的风格,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足够狠!

    倾盆的大雨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几乎迷住了少女失神的双眼。

    紫莲仙子绝对不会不给自己留条退路。那么,她的退路又在哪里?(未完待续。)

    PS:今天周日老公把他的笔记本带回来了,赶紧狂写写写,然后他无奈,说明天组会要用,他是带回来写报告做ppt和讲稿的。我又只能眼巴巴的还给他,然后一直在他边上蹭着看他什么时候用完,好把明天的写了。他终于受不了,就拿了根巧克力的棒棒糖对我说:“胖熊,一边玩去。”胖熊胖熊胖熊胖熊胖熊胖熊胖熊胖熊胖熊胖熊……

102.蓬莱(1)

    好容易理清楚所有的思路,就好像在迷宫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出口,可下一面却清楚的意识到出口通向的是万仞悬崖。

    许颜真的心情跌宕起伏,她强忍住换乱,逼着自己在极短的时间镇定下来。从这里飞往神圣源地还需要一段时间,她必须要在这段时间内找出破局的方法。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了下来,如果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到最后只会如陶释一那样成为紫莲仙子手中的木偶,连命都卖了还稀里糊涂。可是,紫莲仙子这样的女人,心里想的念头不到最后关头,根本不会显露出来。不,或许到她死的那一刻,紫莲还会笑嘻嘻的说:“什么都不需要你插手,只要你乖乖看着就好。”

    要想知道对方的退路,就只能在打她一个措手不及。晚一刻钟再死和早一点去死对于许颜真来说没什么分别,不过对紫莲仙子就不一样了。

    紫莲仙子一手抓着许颜真,一手高高托着洗心镜,镜面朝向天空,手腕微微转动,灵力流转,忽然间光华大盛。紫莲仙子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仿佛在举行什么庄重的召唤仪式一般,任狂风暴雨吹打在她脸上。大约过了片刻后,远远的一道银光划破天际。

    紫莲仙子心中松了口气,他果然说话算话。她手腕一翻,将镜面朝向下方的神圣源地,对许颜真道:“紧跟着我,小心被雷劈到。”

    许颜真暗自腹诽道:“紧跟着你,才会被雷劈到!”

    紫莲仙子刚一放开她。许颜真整个人就立即飞速下坠,她只盼在落地前用风属性术法可以从紫莲仙子手中逃脱。谁知眨眼功夫。自己又被对方准确的抓住并拎了上来。许颜真佯作惊恐的恶人先告状道:“你要松手怎么不说一声?”

    紫莲仙子盯着她的眼睛,忽然森然一笑:“是我的错。苏白已经快要突破心劫了,我怎么能在这时候不小心呢?”

    许颜真觉得脊背处寒毛倒竖,却听对方淡淡的补充道:“你放心,同样的事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威压渐渐升起,将许颜真压制得几乎无法动弹。整个人好无力道,只能被动的被紫莲仙子周遭所散发出的强力劲风托起,眼睁睁的看着她开始镇定自若的布置幻阵。

    苏白就快要醒来了。

    许颜真丝毫不怀疑此时紫莲仙子说话的真实性。如果出现第二次,她一定会毫不费力的杀了自己。

    紫莲仙子的双手。如同一双翩翩起舞的蝴蝶,就好像那时候的林镜一样,姿态优美的结出繁复的手势,口中一面在喃喃催动术法。

    那枚洗心镜忽然凭空飞了起来,慢慢旋转着变大,直至成为一面巨大的正七边形宝镜。那镜面朝下照出一道明亮耀眼的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光芒穿透了云层,垂落在大地上。形成一个美轮美奂的光圈。此时位于光圈中正在厮杀抢夺的妖兽们,则渐渐受到迷惑似的止住了自身的动作。那道光芒如同世上最温暖的手,轻轻的抚慰着它们身上撕咬留下的鲜血和疼痛,让它们渐渐迷失自我。

    那光芒所及之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幻阵。幻阵中的景象。就如同天地间灵气最充裕的修炼圣地一样,让人神往。浓郁的灵气缠绕其中,瀑布流水。鸟语花香。对妖兽来说,修炼圣地就是它们的世外桃源。贪婪和欲望。迫使着越来越多的妖兽进入了光阵中。

    不远处那金色的劫云不断靠拢,电光在云层中跳跃。仿佛是一头即将张开口的巨兽。紫莲仙子忽然清啸一声,整个人化作一头巨大的冰雪王蛇。那蛇身美丽修长,由头至尾一层淡紫色的光芒渐渐褪去,露出皎皎的雪光。

    就是这个时候!

    趁着她与苏白交替肉身,无暇顾及自己。许颜真一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束缚散去,就立即飞身扑向洗心镜。她从储物袋中飞快的掏出多罗幻镜,用尽全身灵力催动,对着半空中那个不断缩小的洗心镜面对面照了上去!

    她记得自己前世还是个豆丁的时候,就曾经傻乎乎的跑到两面巨大的落地镜中数自己玩,数来数去都没数清楚,最后一咧嘴哭了。长大之后,才知道在一定理论角度内的镜面相对,会产生无数的镜面,也会产生无数个反射。

    多罗和洗心,都是紫莲仙子毕生的杰作。镜面所及之处皆会被幻术笼罩。那么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到底谁才会胜利呢?许颜真又紧张又惊惧,只觉得手中的镜子剧烈的发热振动起来,洗心镜中传出紫莲仙子尖锐的怒吼:“你不要得意,就算他活下来,下一个杀的就是你!”

    许颜真用力顶住,一面咬牙叫道:“少废话!有什么事先弄死你再说!”

    洗心镜中传来紫莲仙子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断念!断念!他的断念之劫不会放过你的!我在地下等着你!哈哈哈哈……”她疯狂的笑着,仿佛在叫着谁的名字,那样急切却又凄厉,却湮灭在巨大的风声中。

    许颜真顿时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不断绞紧,疼痛得几乎闭过气去。紫莲仙子出手了!

    她强忍着难受,心知若是这样下去,自己无法支撑到最后。便咬着牙把裹着自己身体的蛇皮扯下来,用力拧成一股,将两面镜子牢牢的捆扎在一起。

    十五级冰雪王蛇的蛇皮,柔软却坚韧。刺眼的光芒从中间的缝隙中流泻出来,镜身滚烫得几乎将她的手掌烫出燎泡。那颗被紫莲仙子的神识紧紧缠绕的心脏,疼痛得让她几乎透不过起来。她茫然的用力收紧最后一股蛇皮,直到自己意识崩溃,全身灵力枯竭。再也无力支撑。

    以她的修为,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少女遗憾的合上了双眼。双手无力的松开。被蛇皮包裹的双镜跌落下去,直接砸向下面成千上万的妖兽群中。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无数的哀号和惨叫交织在一起,耀眼的火光燃烧起来,仿佛来自地狱的火焰一般,在这大雨的夜里格外的明亮。

    就在她笔直坠向地面的时候,忽然一道白光扑了出来,承受着她的下坠力道,用力的将她接住。

    轰隆的雷声仿佛劈落在耳边,电光在金色劫云中闪现。

    苏白被许颜真下落的巨大力道带住,根本无法躲避劫云中的天雷。如果松手。少女就会落入火海中。可是如果不松手,他就要承受来自入世之劫的雷霆一击。

    ——松手吧!她不过是个卑微肮脏的人类。

    ——只要放开她,你就渡过这一劫,或许不久就可以顺利断念,然后飞升灵界。

    ——苏白,想要再和我们相见,只有当你足够强大到得以飞升灵界。你是我们的骄傲,我和你父亲会在那里等着你。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即使是他也一样。

    伴随着轰鸣的雷响。沉寂的夜空隐约可以看见蛇岛上爆发的微光。

    “哦,我来迟了么?”一个声音轻轻响起,似乎带着无尽的可惜。

    苏白勉强抬起头,只模糊的瞧见不远处似是站了一个身披银光的人。他努力想要聚集起破碎的灵识。如刺猬一样竖起最后的警戒,只可惜所有的努力都只化成一声低微不甘的喘息。

    那人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地上浑身是血的冰雪王蛇。以优雅美丽著称的蛇身早已不复往昔的雪白,黑色的焦皮和红色的血肉翻滚在一起。触目惊心。被鲜血染红的腹鳞下是一个被保护得极好的少女,只可惜那具年轻娇媚的身体似乎早已停止了呼吸。

    他微微摇头。轻声道:“我要是你,就根本不会为了一个死人承受天劫之火。怎么看都是赔本的生意。真想不到居然还有人会去做。”

    苏白咬牙道:“你是谁?”

    那人渐渐走进视野,银色的长发如流瀑般滑落,额前系着一根浅黄色的丝带,一举一动都显示出与众不同的气度和无尽至上的威压。

    忽然一声清脆的响声,他顿住脚步。那是一枚破碎的镜片,不同于多罗幻镜的浑圆,它那笔直的棱角显示着这是正七边形镜面的边缘,可惜只剩下拇指大小。镜片被镶嵌在那细致青铜骨架上。从已经焦黑了的圆形镂空雕饰中,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一片莲花的花瓣。

    他摩挲着手中残破的镜片,良久,才微笑道:“你可以称我为上神流光。”

    苏白火红色的眼瞳微微收缩,只有已经飞升灵界的人,才有资格在十五级的冰雪王蛇面前自称上神。他将少女用力托了出来,咬着牙慢慢的强迫自己以额触地。

    ——苏白,你要记住,即使死亡,也无法让身为冰雪王族的我们屈膝。

    母亲的话在耳畔响起,他半垂着眼,低声道:“请你救她。”

    流光轻轻一扯,额前的发带便顺势滑落。他将发带穿过那镜片边缘镂空的雕饰,系起来随手打了个百绳结。一只金色的鹰呼啸而至,轻轻的停在他的肩头。流光逗了逗金鹰,一面慢条斯理道:“凭什么?”

    苏白紧紧的抿着唇,剧烈的疼痛让他咬牙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

    流光将百绳结随手一抛,那金鹰扑闪着翅膀,一口叼住,在上空盘旋着似是在等待主人的指示。流光慢慢道:“你不要搞错了,我不是为了你或者她才来的。她的心脏几乎被紫莲的神识绞碎,早就已经死了。除非……”他声音微微上扬,等了半天,也没见苏白多急切着开口询问自己除非什么,顿时觉得兴味索然,便转头金鹰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她虽然死得不能再死了,不是还有道残魂么。按照她的意思去办就行了。”

    那金鹰微微一缩头,仰头长啸一声,在头顶绕了三圈直接飞入云霄。

    流光这才看向苏白,懒洋洋道:“我是个生意人,不会随便做对我没有好处的事。再说。命中注定的事,强求是不行的。生命何其宝贵。哪怕修为再高,在我眼里也是一样的分量。当然。要修补她的心脏也不是不可能,除非以物易物。等价交换,即使在灵界也是这个道理。”

    苏白凝视着怀中少女良久,紫莲仙子最后那疯狂的叫喊言犹在耳。他低声道:“你想要什么?我的鳞甲,我的皮骨,还是……我的妖丹?”

    流光微笑道:“无商不贪,自然是有多少要多少。不过第一次与我交易的客户,都会有个额外的优惠。至少不会让你魂飞魄散,若是运气好。或许你还可以与她再次相会呢。”他那细长的眼微微眯了起来,“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时间长了,就不保证救她的成功率会如现在这么高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颜真才幽幽的醒来。她张开眼,眼前却是模模糊糊的,仿佛蒙着一层黑翳。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力道,她勉强动了动手指,忽然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啊。你醒了!”

    许颜真尝试着发出声音,嗓子却是火烧似地疼痛。

    那少女的声音有些听不清楚,远远道:“别动,朱先生说你五官六识多少都有些受损。需要好好静养。”

    许颜真用力想往腰间摸去,却被一双手按住,只听她道:“你在找储物袋是吧。都在呢。放心吧,在这里没有人敢打你的主意。”

    她心中稍定。便听话的闭上了眼睛。那少女似是替她盖了盖被子,然后就出去了。

    眼前一片黑暗。四周隐隐似有水声,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她印象里只模糊的记得自己似乎把紫莲仙子激怒了,对方也毫不迟疑的对她下狠手。然后她咬牙撑到灵力枯竭,再然后就完全不记得了。不管怎样,紫莲仙子应该死了吧,好歹是她先撕毁契约的。可是,在那场天劫中,自己又是怎样活下来的呢?

    还有苏白,难道是他救了自己?可紫莲仙子是挑着金色劫云靠近的时候才肯与苏白交换身体,早了容易生变,迟了她自己跑不掉。那雷劫……也不知道苏白渡过了没有。

    想到这里,她的心忽然沉了下来。

    紫莲仙子说的话她自然是听到了,苏白若是成功渡劫,剩下的就是断念了。断念还是要杀她。早知如此,还不如和紫莲仙子同归于尽,早点挂了也比等死强啊。她忽然又想起一百一十五年后的苏白,那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少年。不知该如何表达,只会默默的给予她帮助,匆匆的到来,又匆匆的离去。难道说苏白为了自己,也像紫莲仙子那样选择变成了人类?

    她很快就唾弃了这种想法,一面暗自告诫:“许颜真,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他是冰雪王蛇,就算化成了灰,骨子的骄傲也不会允许他变成卑贱肮脏的人类。”再说他又不像紫莲那样可以有个人类可以夺舍,这蛇岛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可以有,就是不会有人类。更何况就算他变成人类,到一百一十五年后也是个老头子了,就算宝刀未老,也该中年发福了。她试着把记忆里那个鲜衣怒马的高傲少年,换成一个回眸一笑百皱生的胖老头,顿时浑身一阵恶寒。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冥冥之中,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一切。

    黑暗与静谧交织在一起,让少女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

    ……

    许颜真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十来天,总算听觉总算恢复了。声音还无法发出来,视觉也在渐渐恢复中,不过人已经能下床了,模模糊糊也能看得见些许。

    照顾她的少女名叫葱恩,脸蛋圆圆的,许颜真两世经历叠加起来,为人处世更加沉稳。那葱恩看起来比她还小一点,穿着一身绿色的衣裙,就像是一颗水灵灵的新鲜嫩葱。和她一样,两人都是炼气期的低阶弟子,自然很高兴许颜真的到来。

    刚开始许颜真还不能动的时候,只有耳朵好使。却总能听见葱恩在她床边唠叨,刚开始无非是说她运气好,碰上了朱先生。朱先生说她心脏险些被绞碎。多亏里面一道神识替她挡了一会,不然就回天乏力了。

    神识?

    难道是林镜?除了他还有谁和紫莲仙子一脉相承。都喜欢用神识在别人心脏上做记号。可是一想到对方在一百一十五年后的时空,她不禁又有些茫然。

    渐渐的。葱恩发现躺在床上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她是很好的聆听者,牢骚也开始越来越多。经常会气鼓鼓的冲进来,说哪个哪个客人难伺候。有时还会偷偷的抹眼泪。偶尔也有高兴的时候,她会一个人撑着下巴发呆,忽然嘻嘻笑出声来。一面害羞的摸摸脸道:“哎呀,流光大人才不会看上你,死心吧。”

    流光大人?

    难道是当年百鹤宗那位飞升灵界的流光大人?

    火石电光中,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紫莲仙子的后路,就是那位流光大人。”

    是的。她说过寻找嫡传是和流光大人做交易。她肯定认识流光,而以当时那种情形,有能力来救她的,也只有流光了。她越想越觉得如此,之前紫莲仙子用洗心镜面朝上空举行的仪式,没准就是在向流光求救。而那时候自己看到的那道银光,或许就是流光。

    当她能动时,许颜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沾着水在桌上写字问葱恩。自己是怎么来的。

    葱恩歪着头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是朱先生把你交给我的,让我暂时照顾。再过些时候。朱先生说他自会见你的。”

    许颜真叹了口气,却还是点了点头。

    葱恩笑嘻嘻道:“对了,认识你这么多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许颜真在桌上写着:“你可以叫我阿真。”

    葱恩似是极为高兴,拉着她连声叫了好几声阿真。那欢快的神情。让她想起了当初在太一门第一次遇见那个敦厚可亲的冯茹时,受宠若惊到欢喜愉悦时的自己。

    葱恩忽然像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叫道:“我得去给客人们准备灵茶了。”她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说:“这几天你能下床了,尽量就在房间里休息,最好不要随便乱跑。”

    许颜真微微诧异,只听她解释道:“我们虽然是天宝阁的海船,但是船上有些人并不是我们的人,他们的脾气都很古怪,有的一边杀人一边笑,有的一边哭一边杀人,有的好像几百年没吃过饱饭,有的却好像几百年没见过女人。虽然不敢对我们天宝阁的人怎么样,可因为都付了船资,所以朱先生说不管客人如何,我们都不会插手。他们要打要杀随便他们,只要记得如果损坏了就赔偿就行。这蓬莱号是上品法宝所改制,造价不菲。可他们说打就打,真不带一点商量的,实在是野蛮之极。阿真,你生得这么好看,若是出去让他们瞧见了,只怕到时候我也帮不了。”

    许颜真倒抽一口凉气,这是天宝阁的海船!也就是说她现在还在东海,只是不知道在哪里。天宝阁,流光大人,朱先生……她忽然想起自己很久以前似乎曾经见过这位朱先生。还是托了他的福,她才能靠着一枚八级冰凌蛟的妖丹进入了天宝阁,买下了扣扣农场和蛇果种子。那是她最后一次返回合欢宗之前的事。

    她从前曾好奇过天宝阁怎么能够搜罗到那么多诸侯列岛的奇珍,原来这天宝阁本身就有海船。而敢在诸侯列岛出现的,大多数都是些穷凶极恶臭名昭著的修真者。不论谁,修为一定不会低到哪里去。在这里,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天宝阁能凌驾于正邪两道之上,没有强大的实力支撑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忽然想起早先看得言情小说里,女主穿越后发现自己身处皇宫,总会玩一个探路的游戏,比如自己成了一名浣衣局的宫女,却总能在大半夜到处乱窜,而且在不经意之间一定会在月色中/流水边/桃花下/牡丹丛,遇见皇子/皇帝/王爷/朝廷重臣,他们还都必须有一个特点,俊美无俦。唱个歌吟首诗就能俘获美男心,让他们一见钟情再见定情最后深情款款的说:“亲,来我身边吧,包邮哦。”

    若是换成她们落难到这艘海船上,葱恩口里那些脾气古怪的海客们,大概也会变成花团锦簇的一群帅锅,争先恐后的臣服在女主的脚下。然后在女主好奇心的驱使下,在船头/船尾/船舱中发生一段旷古绝恋。像杰克船长和肉丝娘娘一样,展开双臂,迎着海风自由自在的翱翔。

    想到这里,许颜真不由扑哧一笑。

    这几天可把她憋坏了,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只能靠修炼打发时间,有事没事竖着耳朵听动静。她忽然想起海伦凯特,又想起林镜,这究竟是怎样的毅力和心性,才能让他们在黑暗中坚持下去。

    只听葱恩喃喃道:“你生的可真好看,我若是及得上你一半,说不定流光大人就会喜欢我了。”

    这句由衷的感叹听在许颜真心里,却是一个沉重的枷锁。若是在早些年,她还曾为自己的美貌沾沾自喜。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惊人的美貌没有带给她任何好处,反而让她处处碰壁。尤其是现在,自己只能随着天宝阁的海船在险恶的东海上漂流。或许在下一刻的停泊,迎来的就是死神的镰刀。(未完待续。)

    PS:我昨天熬夜到凌晨4点多就为了写这个啊。今天一早老公就把他的笔记本拿到学校里去了,然后我就只能就着这个破电脑一边黑屏一边打呵欠一边写。阿真的新探险要开始了,海外诸侯列岛。前进吧!蓬莱。前进吧!阿真。前进吧!土豆。

103.蓬莱(2)

    许颜真大好的时候,她已经在船上呆了快两个月。她所住的房间不仅有床、桌、长椅、春凳、蒲团,甚至连浴池都有。从葱恩口里得知,这是属于个人舱中最低等的丙号舱,越往上待遇越好,不仅房间更宽敞明亮,一日十二个时辰免费灵茶供应,甚至还有美貌女侍贴身服侍。这种贴心的客房服务不由让许颜真默默的想歪了。

    葱恩此时与她关系已经越发亲近,许颜真待人亲厚,甚至可以说有的时候宽容过头了。葱恩忙完了手上的活,就跑到她房间里和她聊天,开始是陪着她,到后来简直就是赖上了。连吃饭睡觉都要和她在一起。对她更是无话不谈,从客人到顶头上司,到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再到朱先生都吐槽了个遍。当然,偶尔也会小小的提一下流光大人,圆圆的脸上春心大盛,说着说着就含羞的捧着脸逃掉了。

    许颜真不仅不觉得烦,反而感动得内牛满面,这就是闺蜜啊。完全对她没有戒心,甚至掏心挖肺的照顾和爱护。葱恩有时怕她闷在屋子里不习惯,经常偷偷的在上工时候,“顺手”就不小心多带了些灵茶的茶叶,又“顺路”到了许颜真的屋子里。两人一起偷偷的煮着喝。当然,即使隔着好几道回廊,甚至三四层船板,许颜真偶尔也会听到葱恩的顶头上司,女侍领班的严夫人那媲美花腔女高音般夹杂着颤音的训斥和几乎崩溃的咆哮怒吼。

    “这几种灵茶怎么都消耗得这么多!你们都是白痴吗!份量、份量、份量!”

    许颜真颇为担心,虽然灵茶喝了身体舒服之极,尤其在修炼后含一口灵茶。对灵力舒展极有帮助。但她并不愿葱恩因此受到责罚。葱恩却像没事人一般,笑嘻嘻道:“严夫人就是那个样子。什么事都斤斤计较。这可是在东海上,朝不保夕的。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死掉。多喝一口灵茶又有什么关系嘛!”

    许颜真吃惊道:“这不是天宝阁的海船么?怎么会朝不保夕?”

    葱恩笑着摇头道:“我们天宝阁除了蓬莱,还有瀛洲、岱舆、员峤、方壶、昆仑……可是现在还能用的海船就只有蓬莱和瀛洲了。有些海船,比如岱舆,根本就不知去向。”她眼帘垂了下来,颇有些伤心道,“我姐姐就在岱舆上,好几年都没有消息。我曾偷偷问过朱先生,可是……”

    豆大的泪珠子在她长长的眼睫上眨巴着掉落下来。许颜真忍不住柔声安慰道:“我也是无意中掉落这里,或许其他人都以为我死了罢。可我还是活下来了。你看,人生总有不可思议的地方。也许你姐姐就像我一样,没准哪天忽然就能出现了,然后给你个大大的惊喜。”她离开太一门后,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不知道姚乾和车前子会不会担心。至于林镜……

    她轻轻叹了口气。

    葱恩抹了把眼泪,破涕为笑道:“阿真,你人真好。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就像我姐姐一样。”

    许颜真笑道:“我和你姐姐长得很像么?”

    葱恩摇头。伸手指了指她的额头道:“她没你生得这么好。就是额上的这个有点像,不过我姐姐的是胎记,你的像是画上去的,银白色的好漂亮。”

    许颜真大吃一惊。前一阵子她眼睛不好使,能不睁眼就不睁眼。此外,不知道是不是紫莲仙子的阴影。让她对镜子始终有种抵触感,生怕一不小心照了镜子又被送进去。由于这是海船。桌椅床凳都是与地板连成一体,更别说镜子这种容易碎裂的东西。那面镜子有点像她前世见过的梳妆台。是与桌身固定在一起,贴墙而立。她不能动时,便央求葱恩帮她把镜子用布遮起来。

    她是修真者,洗脸根本不需要用脸盆打水。而沐浴的时候,也从未发现自己额上多出一块印记。像一道银色的波浪线竖在额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就像是早上出门刷牙没擦掉的牙膏印一样,许颜真根本就没看出哪里好看来。

    两人正盘腿坐在小榻上说笑,忽然门外咳嗽一声,只听严夫人冷冷道:“阿真姑娘,朱先生找你。”

    许颜真心中大喜,连忙应声。葱恩忽然抓住她,面带忧色道:“你要小心,朱先生这个人,最……”

    她话还没说完,又听门外一声咳嗽,唬得她立即噤声。

    许颜真本来倒没多想,被她这么一说反而有些紧张了。她推开门,只见门外立着一个锦衣女子,约莫三十来岁的模样,却是金丹巅峰的修为。这是两个月来许颜真除了葱恩以外见到的第一个人类,她忍不住朝她多看了两眼,笑道:“这些日子叨扰了,谢谢你们的照顾。”

    严夫人道:“感谢的话去对朱先生说吧。我可没照顾过你。”一面严厉的盯了瑟缩在一旁的葱恩一眼,吸了吸鼻子,冷笑道:“雨钱三叶,我说怎么消耗得这么大。”

    葱恩抢着道:“不管她的事,是我干的!我只不过捡了些洒出来的茶叶子。再说,那些客人挥霍起来,浪费的灵茶都可以洗澡了。我就是觉得有些可惜,阿真现在身体弱着,便自作主张……”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只能低下头去。

    严夫人冷厉道:“那些客人都缴了船资!上百万的灵石或者奇珍异宝,再不济也可以卖身护船,那也至少是金丹后期的修为才能签订契约。你有什么?不过就是看在你姐姐的份上,让你留在天宝阁。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吃我们的,住我们的,偷偷拿我们的,居然还有理了?”

    她每一句话都在指桑骂槐,许颜真又哪里听不出。她伸手挡在葱恩面前,冷冷道:“前辈不用责怪她。所有的损耗都算在我身上好了。”

    严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看来我得有必要提醒你。这间丙号舱虽说不是最高等的,却也是不少的费用。单单一日的住宿就得上万枚下品灵石。加上这些灵茶,五百枚下品灵石算你一钱,这总共多少钱,你得在心中有个谱。”

    葱恩忍不住叫道:“严夫人!”

    严夫人冷冷扫了她一眼:“我不过是给她一个提醒,就算我不说,等会到了朱先生哪里她也会知道的。我们天宝阁又不是做善事的堂子。在商言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连这点都不懂,你还想像你姐姐那样做到管事?做梦去吧。”

    葱恩的泪水在眼眶里来回打转,一转身捂着脸低声哭着跑了。许颜真还没开口喊她。就被严夫人喝住:“朱先生可是大忙人,没有多少工夫等你的。”

    许颜真默默的跟着她穿过长长的回廊。她的房间是丙号舱第十一号房,往前越过十个房门,才来到一个楼梯口。这楼梯往上数层,往下也有数层,每一处拐角都设有半人高的铜质花瓶,当然也是固定在墙上的。花瓶里面插了数枝鲜花,为阴暗的舱内平添不少活气。话说许颜真在这世界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层的楼梯。倒让她颇为怀念。葱恩说过,越往上舱门等级越高,往下则是大通铺那种。那些付不起船资的修真者,就靠和天宝阁签订协议一路护船。只求能在大通铺里买个坐票回航。

    许颜真深吸一口气,忽然被严夫人用力一拉,整个人被她直接扯到身后。只见一个神态刻板的老头正慢慢的从上层舱中走了下来。严夫人也不看他。只是眼观鼻鼻观心,背脊挺得笔直。那老头大约是金丹后期。只冷冷扫了她二人一眼,就自顾自走到下层去了。许颜真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几乎让她腿软在地。倒是严夫人不动声色的托了她一把,待那人走过,才冷冷道:“这么点威压就站不住了?”

    许颜真刚到嘴边的感激话语被她这么一问,又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严夫人望着那老头的背影,细不可闻的低低哼了一声,也不多说,只提了裙子慢慢的朝上走去。

    这蓬莱号最顶层只有四道房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成一圈,门上的铭牌分别是春夏秋冬四个字。严夫人看了她一眼,道:“你先在这等着。”她走到秋字门前,清了清嗓子。再仪态端庄的上前叩了叩门,低声道:“朱先生,她来了。”

    那门慢慢的打开,严夫人待许颜真进入后,自己才退了出来,将门小心合上。一面取出一枚银铃轻轻摇了摇,冷冷道:“葱恩,蒜兰,姜鱼,黄蹙,都集合了!”自己朝楼下走了过去。

    这房间看起来极为简朴,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了。一张桌子,一张床,然后是堆放的满满的书架,和遍地杂乱无章的书籍纸张。那木桌上摊了几本账册一样的东西,墨迹犹在。忽然一个声音从桌子下面冒了出来:“找到了。”

    只见一个老头颤巍巍的从书桌下爬了出来,花白的头发乱七八糟。许颜真原以为他是自己见过的那个朱先生,没想到却不是同一个人。这个朱先生看起来要更加苍老,佝偻着背脊,看起来浑然无害,却是元婴后期的修为。

    他看了一眼许颜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副狼狈样有多难堪,只咳嗽一声道:“听说你大好了?”

    许颜真不知道葱恩说的要小心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那朱先生眯起眼,慢慢看向许颜真道:“明人不说暗话,虽然你是流光大人救回来的,但是流光大人明确表示过,他只负责让你养好伤。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你所有的开销都是算在流光大人的账目上。如今你既然大好了,流光大人也不在,那么按照天宝阁的规矩,要么你有足够的灵石垫付船资,要么你现在从船上跳下去。”他补充了一句,“当然若是你不愿意,我们也会有足够的高手把你送下去,哪怕你和流光大人交情再好也是一样。”

    许颜真沉默片刻,恭敬道:“晚辈并不认识流光大人。能得他相救已是感激。不敢劳烦他老人家替我付账。天宝阁连日来对晚辈的照顾,晚辈自然铭记于心。晚辈在蓬莱上所有的开销与花费。请由晚辈一人承担。”

    朱先生似是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哦。看不出来,小姑娘挺有骨气。”他一面上下打量许颜真道,“严姝应该同你说过了吧,这笔花费可不小,我们天宝阁的帐可不是那么容易承担得了的。”

    他口中的严姝,应该指的就是严夫人了。

    许颜真默默盘算了一下,她手上有一枚六级双头球蟒的蛇蛋,再不济还有蛇果可以卖,怎样都应该能支付得起。当下便点头道:“承蒙严夫人提点,晚辈心里有数。”

    朱先生定定的看了她片刻,点了点头道:“那好,我与你来算算帐。”他拿起一张账簿,看样子就是方才在桌子下找的那张。

    许颜真暗自撇嘴,明明他早就打算跟她算账,却还非要绕一个圈子。倘若自己真赖上流光,只怕他也会把账重头到尾给自己报一遍,好叫自己心生敬畏。这个朱先生……还真是让人无语。

    那朱先生看了看手上的账册。捏起一杆狼毫,沾了口水在纸上点了点,叫道:“金算子!”

    只听“哗啦”一响,一张金光灿灿扇面状的算盘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账册中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那算盘飞到他身畔。绕着老头转了一圈,仿佛刚刚睡醒似的,哗啦啦的抖了抖。金灿灿的算珠在算档上齐刷刷上下甩动。

    那老头不耐烦的皱眉:“吵死了!”

    那金算子顿时一个噤声,小心翼翼的挪到老头背后。一面还朝许颜真微微转身,仿佛是在请求她不要声张。朱先生正仔细对账的时候。忽然那金算子在他耳后用力的抖动起来。哗啦啦的响声几乎把这老头气了个倒仰,那金算子得意洋洋的飞速绕了一圈,一边飞还一边交换着扇面抖动算盘身。

    朱先生用力一抓,将那金算子牢牢抓在手里,冷冷道:“或许我该和上头申报,是时候换张算盘了。”

    那金算子嚣张的气焰立即被一盆凉水浇熄了,朱先生放开它,它也老老实实立得笔直的站在他身边,一粒算珠都没动。

    许颜真忍不住喃喃赞道:“这就是器灵么?”

    那金算子微微朝她侧过身来,所有的算珠整齐的上下滑动了一格,毫无声息,仿佛在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敌人一面对她悄悄点头。

    许颜真心中无比的羡慕,她只见过陶释一和紫莲两个器灵,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从未见过这样纯真可爱又调皮的小家伙。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这是在修仙世界里,她甚至都以为自己穿越到哈利波特的巫师世界中了。

    可转念一想,不过是天宝阁的一个账房管事,居然就能拥有器灵这样的极品法宝。还丝毫不屑一顾,动不动就要换。按着葱恩说的,天宝阁损失了那么多海船,还敢在东海上寻宝。也不知道这天宝阁是流光大人所有,还是他也不过是在这里打工?天宝阁在世上屹立了千年不倒,而流光大人也不过飞升数百年而已,从时间上看,应该不是他所有。可如果是后者,这天宝阁背后的真正实力不知有多庞大?

    此时她的心情,就像是当初站在合欢宗主峰万仞台阶最下层,第一次抬头仰望那耸入云端高不可攀的巍峨主殿。许颜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低微和渺小,同时也更加深刻的敬畏着灵界的神秘与强大。

    朱先生咳嗽一声,打断她两人的眉来眼去。一面曼斯条理的报账:“我们先算流光大人替你支付的费用。丙号舱一日住宿费,一万枚下品灵石。你住了六十二日,一共是六十二万枚下品灵石。此外,还有照顾你的开销,以及各种药材费用。”他开始零零碎碎的报价,那金算子立即老老实实的开始打算盘,等他念完,金算子的算盘也打好了。朱先生看了一眼,道:“一共是一百四十三万枚下品灵石,当然如果你有等价的奇珍可以替代也行。如果你无力支付,就必须以工相贷。比如说护船……”他看了许颜真一眼,摇摇头。那金算子也跟着他,在他头顶背后摇了摇算盘身,哗哗哗三声,整齐划一。

    许颜真刚想开口,朱先生低下头看了看账册,迟疑道:“女侍?”他上下打量了许颜真一番,只听金算子哗啦啦一阵猛响,似是在拼命点头。

    朱先生淡淡道:“闭嘴。”

    这一声看似毫无怒意的训斥,却让本想打断他的许颜真和金算子一起打了个寒战,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朱先生直接从身边摸出一枚银铃,摇了摇,低声道:“严姝,船上还有什么地方缺人?”(未完待续。)

    PS:终于学会分卷了,我实在太笨了,一直都不知道必须要新加卷才能调卷。进入新地图,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对了,关注书评区,部分回复,有惊喜哟。

104.突袭!海蛇族(1)

    严夫人很快就来了,仿佛早有预料似的,她身后跟着四名少女。许颜真一眼就认出了葱恩,后者却仿佛不敢看她似的,一张圆圆的脸蛋涨了通红,只含着泪低下了头去不做声。许颜真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严夫人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用一种肯定的语气否定了朱先生的问题,淡淡道:“这已经是回航了,没必要随便加入不相关的人。”

    朱先生用笔杆搔了搔头,又在他那一大堆账册中翻了半天,找出一本几乎被揉烂的蓝皮本,奇怪道:“可从你递交的意见申请上来看……”

    严夫人冷冰冰的板着脸道:“现在我们不缺人。”她扫了立在一旁的许颜真一眼,双目继续直视前方,冷冷问,“葱恩,你说现在我们缺人吗?”

    葱恩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不敢看许颜真,只低着头细若蚊声道:“不……不缺人。”

    严夫人目不斜视,追问了一句道:“能完成任务吗?”

    葱恩扭过头去,咬牙道:“……能。”

    严夫人哼了声:“你们平常就是这样说给朱先生听的吗?”

    其中一名鹅蛋脸的少女不满的瞪了葱恩一眼,葱恩的头越垂越低,眼泪已经滚落在地上,她身边三名少女也顾不得她,当下齐声应道:“能!”

    严夫人瞥了葱恩一眼,却没有再为难她,只淡淡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带她们先下去了。”说着,她就像一只挺立得笔直的孔雀。傲然转过身。那四名少女立即顺从的两两分开,从中让出一条路。严夫人高抬着她那刻薄的下巴。紧抿着嘴唇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那四名少女神色不一的看了许颜真一眼,紧跟在后面。

    原本浮在空中的金算子。忍不住偷偷在后面学着严夫人的模样,倾斜着身子左右摇晃着飞了过去。就在它要飞出门的刹那,朱先生从鼻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那门立即“咣当”一下合了起来,让摇头晃脑的金算子迎头撞个正着,顿时好一阵哗啦啦的乱响,又清脆又嘈杂,如同一大堆珠子掉落在玉盘上。

    朱先生脸色铁青的摇了摇银铃,淡淡问道:“向允,你那里缺人么?”

    半晌都没有声音。过了一会,那银铃如同爆炸似的震了起来,里面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吼道:“姓朱的,你上次塞过来那个毛手毛脚的小子,让老子的船轴差点报废!我跟你说,你这次要么别给我乱赛人,要是再给出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货色,我就直接把他扔进海里喂海兽,管他是谁的亲戚!”

    朱先生被他炸得耳朵边的毛都快竖起来了。他手一松任银铃落在地上,然后胡乱蹬了两下,将它直接踢进桌子下边一堆小山也似的账册中,一面啐了一口道:“这是上品法宝。又不是什么寻常海船。自己吃醉了老酒,差点把船开到岩龟兽身上,居然还有脸冲我吼!”

    那金算子亦学着他朝地上虚空啐了一口。算珠子叽里呱啦一阵乱响,然后气鼓鼓的扭着算盘身回到了朱先生背后。

    朱先生抬头看了一眼许颜真。只觉得老脸热辣辣,一想到方才莫名其妙挨了两顿不软不硬的排头。心中更是气恼。他本身便不是好脾气的人,当下只将一肚子怒火发泄在许颜真身上。

    他早就知道这小姑娘棘手,当初流光大人丢给他时,他就知道是个大麻烦。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麻烦,当下皱眉道:“剩下的护船队你肯定不用想了,这里没人要你。以你的容貌身段修为自卖鼎炉都未必能够。你说吧,该怎么办?”

    许颜真听到“鼎炉”二字脸上微微有些不快,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圆溜溜的蛇蛋,轻轻放在了朱先生的桌子上,一面道:“这是六级变异球蟒的蛇蛋。我知道天宝阁是做生意的,此行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收集奇珍异宝。不知道这枚蛇蛋能值多少灵石?”

    朱先生眯起眼,哼了声道:“如果没看错,你方才是从储物袋里取出来的罢。”

    许颜真微微一怔,道:“怎么,不妥么?”

    朱先生冷冷道:“这种灵蛋,自然应是放入灵宠袋中保存。你放在储物袋里,没有灵气滋养,再好的灵蛋只怕都得死掉半条命。你在这里带了两个多月了,这灵宠蛋不用鉴定都必死无疑。”

    许颜真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她不过是一个炼气期的低阶修士,又哪里会有什么灵宠袋?当初也是赌一把的心态,才把蛇蛋悄悄收进了储物袋中。若是揣在怀里,只怕没滚落,也早就跌碎了。这枚六级变异球蟒的蛇蛋如果无法通过,她就只能靠出卖蛇果了。虽然她手里有不少其他灵草的种子,却大多数都是低级灵草,即使扣扣农场马力全开,也赚不了几个钱。再者,级别太低的东西,天宝阁也未必肯收。

    她在蓬莱号上养了两个多月的伤,自她能下床之后就把扣扣农场反扣在自己被褥之下,让它自由运作。第一枚蛇果成熟后,许颜真就立即将它切小块,每天服用一点,蛇果中蕴含的巨大灵气,不断滋养着她受损的身体,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改造着她的体质。其余的果肉则存在储物袋里的玉匣中,余下的果核经过处理后继续投入扣扣农场。这玉匣原先是从天宝阁拍种子时附赠的,保鲜效果当真不错。到目前为之,扣扣农场里的蛇果已经有三枚接近成熟。

    许颜真暗暗咬牙,正打算找个机会将蛇果从里面摸出来,忽然听到朱先生“咦”了一声,讶然道:“没死么?”

    他随即从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一枚鉴定符,往蛋壳上轻轻一贴。那符瞬间化为灰烬。半晌却毫无动静。许颜真看得心都快悬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下一句就是宣告蛇蛋的死亡。

    朱先生将狼毫直接别在耳朵上。一面小心翼翼的举起那枚蛇蛋,将盛放着拳头大小夜明珠的灯柱移到了自己面前。自己对着光仔细查看蛇蛋。良久,忍不住喃喃道:“居然是冰雪王族的秘术,难怪连鉴定符都不认。”

    许颜真也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她知道这是冰雪王族的秘术,却没想到连鉴定符都被屏蔽出去了。

    朱先生看了她一眼,见她似是毫不知情,便也不多说,只道:“算你走运,这蛇蛋还活着。只不过因为蛋壳上被人做了手脚。在符文消失前,任何外力都无法进入。鉴定符也是靠着特有的秘术钻入进去之后,才能对之进行鉴定。遇上这种秘术,鉴定符自然是毫无办法。”他心中暗暗悔恨,自己为什么不多看两眼,白白浪费一张鉴定符;一面又恼火冰雪王族的秘术着实霸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是不知道是哪头妖兽这么倒霉,触了冰雪王蛇的霉头,居然被封印进这六级变异球蟒的蛇蛋里。

    天宝阁财大势大。不会在意区区一枚蛇蛋,更不会吃饱了撑了去问客人奇珍异宝的来历。这些天地宝材还能有什么来历,无非是运气好的不小心捡到了,运气背的给人杀人夺宝了。一般都从这个修真者手上流到那人手中,最终都倒卖回天宝阁,再由他们重新包装高价售出。

    最终。这枚六级变异双头球蟒的蛇蛋被以七十五万枚下品灵石的价格收入天宝阁的腰包。那金算子看起来似乎十分担忧,算珠都是一枚一枚的放下。仿佛在竭力拖延时间,不想告诉许颜真她还拖欠高利贷这个事实。

    朱彤冷冷瞪了金算子一眼。小算盘立即干净利落的把结果报了上去。

    还差六十八万枚下品灵石。

    许颜真咽了口口水,正想开口,忽然船身剧烈一震。她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扑倒在地上。朱先生桌上的夜明珠灯柱也差点滚落在地上。他皱了皱眉,只将面前的台灯放好,却没发觉别在耳畔的狼毫不知何时已经跌落,顺着他侧脸划了长长一道墨迹。

    那金算子本身浮在空中,自然没有船舱中两人的反应大。它看着朱先生脸上,似乎极为开心,算盘身在空中来回翻了好几个身,仿佛笑得直打滚。

    朱先生心知不对,只有在自己倒霉的时候,金算子才会这么幸灾乐祸。他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掌心一片乌黑,当下心中极为光火。一面对许颜真道:“这枚蛇蛋权且先收在天宝阁了,你的帐等会再算,我先有些事……”至少要去把墨迹洗掉,迟了只怕过上千百年也洗不掉了。

    这句话还没说完,忽然船身又是一阵剧烈震动。可怜许颜真刚从地上狼狈不堪的爬起来,又一个大马趴跌了下去。朱先生勃然大怒,一改病弱缠身的模样,随手抓起银铃中气十足的狂吼道:“向允,怎么搞的!你他娘的会不会行船!”

    吼了一半,忽然发觉手感不对,原来自己抓的是一枚小小的银砚。这银砚也是一枚上品符宝,砚内墨迹永不干涸。一旦沾染上,除非当场用特制的灵液小心洗去,否则永不退色。这是天宝阁做账专用的法器,多少次他都想把砚墨泼到严夫人那高高的颧骨上,却没想到居然倒霉的是他自己。

    朱先生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将银铃踢在了脚下,当下又气急败坏的一头扎进了那小山一样的账册中上下翻腾起来。

    许颜真这回学乖了,牢牢的抱住离她最近的书架一脚,死活不撒手。这书架被固定在船板上,怎样都不会倒塌。可下一刻,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让书架上胡乱堆放的账册全部跌落了下来,稀里哗啦一股脑的都砸在了她的后脑上。

    那金算子正自娱自乐打滚着起劲,忽然被飞出的一本厚重的蓬莱库存砸中算盘身,当下便是一个漂亮的抛物线,那金灿灿的算盘直接被砸落进地上的一堆书山中。

    朱先生屁股朝外趴在桌子下面,好一阵狼狈才摸到了银铃。谁知刚拔出来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冰山!我们撞到冰山了!”

    冰山?

    许颜真正被砸得晕头转向,一听到“冰山”二字耳朵瞬间竖了起来。不会吧,她才吐槽了一下杰克船长和肉丝娘娘,接着就真的撞上了冰山?可蓬莱毕竟是上品法宝,应该不会像泰坦尼克号那样轻易断裂吧?

    朱先生耳边花白的头发几乎被吹得笔直着炸开,当下不甘示弱的对吼了过去:“去你娘的冰山!我要向上面投诉!姓向的,蓬莱号要是在你手上毁了,就等着去苦寒道和铁齿鲨鲸学习开船吧!”

    那金算子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从账册中爬了出来。浑身抖了抖,只将金色的算珠甩得一阵脆响。朱先生挂完向允的银铃,转头就朝金算子砸过去,怒道:“闭嘴!”金算子被银铃砸个正中靶心,当下又跌进账册中。它似乎委屈不已,金色的算盘身一抽一抽的,似是在小声哭泣。

    朱先生心烦意乱,只低下头四处整理他那洒了一地的账册。忽然间,船身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许颜真正抱着脑袋努力将自己缩到最小,忽然只见大门被“砰”的一下撞开,一个黑壮的胖子踉踉跄跄的后仰着跌了进来,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一面兀自大声叫道:“不好了,是海蛇族!海蛇族把我们包围了!”

    他身后的舱顶豁然一声巨响,被直接砸出一个大洞。透过大洞,可以看到一个灰色短发的少年正威风凛凛的立在舱顶,似是在指挥,只不过语言完全不通。

    朱先生颤巍巍的站起来,浑身威压激增,只将许颜真遏制到完全动不了。一面冷冷喝道:“护船卫都死光了吗?居然让海蛇妖打到了家门口?”

    许颜真被埋没在一堆账册中,几乎透不过气来,只得内牛满面的握拳,暗道:“修为低的人果然就是一个大杯具。”与她同样杯具的还有那个黑壮胖子,好好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却被夹在元婴修士和十三级海兽的威压当中。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的身体不断缩小,直到能被砸在脸上的那本小小的账册完全遮住。

    那灰发少年转过身来,冰蓝色的眼珠里闪动的全是邪恶的光,一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老头。忽然间,殷虹的蛇信毫无征兆的吐出,瞬间直逼朱先生面门。

    朱先生佝偻着背脊,哼了一声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那金算子从账册中闪电般的飞起,如同刀光闪过般,直接对着蛇信斩了下去。

    那灰发少年敏捷的撤回了蛇信,整个人倒退着飞出三丈远,化为一头巨大的灰色长蛇。自蛇头后脑往下的蛇身上,生着一溜如马鬃一样有着灰色的毛发,那蛇身悬空盘起。他一面兴奋的舔了舔嘴唇,以人类修真者的语言嘿道:“修为不错嘛。我闻到了蛇岛上那群鼻孔朝天的混蛋们的臭味,死老头,你是不是刚刚去过蛇岛?”顿了顿,又嘻嘻笑着说,“人类修真者居然能从蛇岛上活着出来,看来那该死的冰雪王族果然是死绝了。”(未完待续。)

    PS:对不住,今天是感恩节前夕,被叫去帮忙做甜点,从早上9点多一直忙到很晚。晚上7点多才到家,一直写到现在。明天感恩节又是一天的社交,发文时间也会相应的后推,请大家谅解。

105.突袭!海蛇族(2)

    朱先生冷笑道:“不过是一头畜生,也敢在天宝阁面前狂妄。”那金算子掠到他背后,一动不动的浮在半空中,似是随时准备出击。

    那灰蛇哈哈大笑道:“天宝阁是什么东西?这里是东海,我海蛇族的地盘,谁叫你们天堂有路不好好走,地狱无门偏偏闯进来?”

    如果说冰雪王族的蛇岛位于诸侯列岛的极东之地,那么海蛇族的领地则紧靠蛇岛,位于东海的远东洋面。起初流光与苏白达成交易后,就召唤天宝阁总部调度一艘最近的海船前来接人,朱先生的蓬莱号就倒霉的撞在了枪口上。蓬莱号之所以误闯进海蛇族的领地,其实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在许颜真。当然后者对这个情况一无所知,只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身上的威压又隐隐增强了一些,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朱先生冷哼一声,那金算子立即化成万丈金光,无数的算珠如弹雨一般朝对方散射过去。

    那灰蛇尾巴一甩,似是要把这些算珠扫去。海蛇族常年沉浮于东海中,一身皮骨鳞甲极其坚硬。虽然比不得冰雪王族那般天生神质,在妖兽中却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这头灰蛇名叫苍炽,化形还不足一个月。就像所有刚拿到身份证的青葱少年一样,苍炽此时正处于自信心膨胀到巅峰的时刻,连冰雪王族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和高傲冷漠的冰雪王族不同,海蛇族是个极度自尊且盲目自大的奇怪族群。他们本身具备极强的实力,所在的海域万里之内可独霸称王。却极为倒霉的遇上了比之更加强大的冰雪王族。无论是级别、领地、实力……甚至连长相都略逊一筹。这就像一个素来在学校里横着走的三道杠,正在挥洒王霸之气的同时。忽然发现自己隔壁住着一个五道杠。

    ……

    不过不要紧,他们比冰雪王族更加团结。为了抢占灵气环绕的蛇岛。海蛇敢死队们孜孜不倦的骚扰着进攻,迂回着前进。不断的阵亡和不断的生养,让人口总数始终保持着一个稳定的数字。为了让海蛇族的年轻小辈们保持着积极向上的种族自尊心,海蛇族长老会经过商议,决定将己方的损失无限缩小,对方的损失无限扩大。这就导致绝大部分已故海蛇在长老们偶尔的回顾历史中变成了因故云游,而冰雪王族从来未间断的内讧死伤则变成了它们进攻蛇岛的辉煌战绩。

    历史是沉重的,篡改历史的下场则是沉痛的。越来越多的年轻海蛇跃跃欲试想要去蛇岛兜风,海蛇族高层屡禁不止。而发现真相的年轻勇士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残酷的现实逼着他们不得不承认“冰雪王族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但同时也强调着“胜败乃兵家常事,且越是强大的对手越能从背面证明自己的出色。”即使从未有过辉煌的战绩,能一直处于战略上的进攻状态,这就说明己方在和冰雪王族的较量中始终占据优势。

    苍炽在海蛇族中从来就是优秀的代表,无论是对战斗的敏感性还是狂热度上,他永远都是稳居第一,就连化形都是远远领先于其他同类。在他的观念里,只有冰雪王蛇才够资格成为对手。除此以外的妖兽没有谁能被他放在眼里,更别说这些素未谋面低级弱小的人类修士了。毕竟大多数修真者的活动范围都不会深入东海这么远。

    苍炽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人,才化形时的盲目自信,让他总想着找个时间大干一场。最好是惊天动地的那种。甚至有时候还想过亲自带一干小弟瞒着族长去偷袭蛇岛,当然族长也不是吃素的。在挨了几次修理和面壁之后,他勉强歇了建功立业的心思。此时忽然看到一船的人类修士。便忍不住升起了大展身手的念头,让族里那些老混蛋们痛哭流涕的抱着自己的腿请求他原谅他们的短见与浅薄。

    这蓬莱号本是上品法宝改制。此时却被它一道尾鞭直接击穿舱顶。而它所率领的一众尚未化形的海蛇小分队,已经将蓬莱团团围住。这群十三级的幼年海兽所喷出的鼻息直接化为急冻的寒气。瞬间将蓬莱船底附近的水域冻住。虽然不够结实,也足够让人误以为撞到了冰山。蓬莱号完全靠不断输入的灵力护体,硬生生的抗住了海水状态变化时产生的巨大张力。可如果再被海蛇族从底部来上一击,蓬莱号所面临的无疑就是灭顶之灾。

    这是苍炽的第一战,开头便打得天宝阁一个措手不及。他心中更加得意,冰蓝色的眼中全是兴奋,转身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个元婴后期的人类修士。从房间里隐约传来蛇岛的气息,即使不是冰雪王族,至少也和他有过直接的接触。区区一个元婴后期修士而已,哪里及得上他这个已经化形的十三级海兽?

    谁知道下一刻,他就为自己的轻敌和傲慢付出了代价。

    高修为并不代表高的实战能力。譬如朱彤,他虽然也是元婴修士,却因自己身为药圣,人在神农谷资源应有尽有,因此面对面打起来,未必能占上风;而同样姓朱的这位蓬莱号大管事,却常年在东海深处探险寻宝,看起来也是一副病痨鬼快死掉的模样,若是他手底下没有两把刷子,又怎会面对凶兽如此镇定?

    那苍炽显然不知道朱先生的厉害,那几道金光片刻之间就穿透了苍炽尾巴上的鳞片皮骨。他心中又惊又怒,这一瞬间,血珠子如瓢泼的大雨般甩落下来。苍炽身上大痛,心中大骇,先前的锐气一扫而光。整条蛇身绕着桅杆缠了上去,完全退居防守的姿态。

    朱先生沉着脸从破掉的舱顶慢慢飞了出去,右手一扬,那金算子迅速化为一道金光回到他手上。一面冷冷道:“不知道天宝阁是什么?很好。我告诉你。”他指着身下破掉的顶舱,哼道:“蓬莱是万年犀梨木所制。经过炼器大圣师的改造和符文一笔魁的修饰,才能在东海上航行至今。你方才那一下打碎了我的舱顶。单单从材料上就是五百万枚下品灵石。加上维修费、护养费以及请动大师的出场费和人工费,一共是四千八百三十万枚下品灵石。要么交钱,要么交命!”

    这种漫天要价,连许颜真都听出来其中的水份。

    苍炽冷笑道:“王八蛋,谁理你!”它蛇身一摆,直接化为一道灰色的光芒钻进海里。

    朱先生冷哼一声,手中算盘立即变大数尺,平平浮在空中。他人虽然佝偻,身形却极为灵巧。一脚踏上去。如同踩着一道金色的流光,跟着消失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

    那黑脸汉子一旦得空,立即一道烟似地溜了出去。许颜真也赶紧跟着跑下去,船若是真沉了,呆在房间里必死无疑。她才跑出秋室,就听见楼梯下面传来一名少女凄厉的尖叫,许颜真扶在栏杆上低头望去,只见丙号舱楼梯口上一个少女正被一名金丹后期的修士堵住嘴,往回廊角落里拖去。

    那少女胸口的衣襟已被扯烂。露出大片耀眼的雪白。她看见许颜真,顿时生出希望之光,流着泪哀哀恳求。许颜真一眼就认出来,这少女正是之前那名看葱恩不爽的鹅蛋脸女侍。

    这女侍名叫姜鱼。严夫人手下四人中生得最好的就是她,偏偏人也最直爽,喜好全部摆在脸上。那些垂涎她美色的高阶修士被她当面撂了不少面子。只恨天宝阁势大,不然早就把她一个筑基初期的女修弄到手里把玩。

    谁知此时忽然船身巨震。忽然有人从船工处听到蓬莱撞击冰山,又有人道是十三级的海蛇族包围海船。护船卫的修士不由乱成一团。本来就是以工相贷勉强成契,真到了搏命的时候,又有谁肯直面十三级的海兽?天宝阁的女侍们为了稳定秩序,只能好言相劝。却听“砰”的一声巨响,舱顶已被海兽击穿。破碎的木屑从楼梯空隙一直落到了底层,接着大片的鲜血下雨似地掉落,一时间血腥气弥漫船舱。这让那些原本还能强作镇定的高阶修士们忍不住慌了手脚。

    被困在这茫茫东海中,四周全是十几级的大妖兽,就是化神期修士都未必讨得了好,他们这些勒紧裤腰带上船的金丹期修士更是必死无疑。天宝阁再强大还不是损失了不少海船,原先浩浩荡荡的船队,如今只剩下蓬莱和瀛洲。

    绝望一起,秩序便全无。

    姜鱼很快就看到许颜真不过是一名炼气期修士,修为比她更低。对方身影一闪便躲了回去,她眼中瞬间失了神色,从恳求变成失望,再由失望而至怨恨。

    许颜真被姜鱼发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她的容貌比她更美,修为比她更低,若是自己也被那金丹修士发现,只怕两个人一起被糟蹋。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个黄花大闺女在自己眼前被糟蹋,她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将心比心,若是换成自己,在最糟糕的时候明明见人路过却无人施救,不知会是怎样的心情?再说,万一蓬莱真的让人绝望,她就算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

    不,她见识过朱先生的手段。一击便能重伤十三级海兽的人,又怎会是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天宝阁能放心大胆的在东海里行驶至今,一定有它的紧急避难手段。现在最需要做的事,不仅仅是救人,更重要的是稳定局势。

    冷静,必须要冷静!

    她必须要赶紧想个办法。

    正在这时,许颜真忽然觉得脚下腾空,自己的腰身被一股大力卷起。少女又惊又怒,只听耳畔一人喘息着惨笑道:“臭蛇,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拖着你一起死!”

    她勉强侧眼望去,只见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正阴森森的盯着自己。

    那灰蛇重伤之下,居然从朱先生手中逃了出来,却在无意中发现舱顶传来浓烈的冰雪王族气息。他本可以独自逃离,可一想到自己在人类修士身上栽了个大跟头,而众小弟们则目睹了自己的惨败一哄而散……本来就心高气傲。自然越想越拉不下这个脸。

    从小他就听族中长老慷慨激昂的讲述自己与冰雪王族混战的激烈场面,那些不死不休的壮烈。和敌人终于倒下后的欣慰,以及自己自幼发誓要成为海蛇族最勇猛战士的情景一齐涌上心头。他咬了咬牙。与其这样灰溜溜的逃回去,不如与冰雪王蛇同归于尽!

    他明知对方如果真是冰雪王蛇,自己怎样都会被发现。可还是忍不住悄悄收敛威压,这是他以往诱捕猎物为求一击必杀的习惯所致。那灰蛇尾巴一甩,将许颜真卷过来,正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爆妖丹。却没想到对方反手便塞过来一枚香气喷喷灵气环绕的蛇果。

    一面是死,一面是生。

    不仅仅是生,还是梦寐以求的蛇果。

    那只手很快就缩了回去。只有一瞬间的选择,让他不再迟疑。张开大嘴一口将蛇果吞了下去。巨大的灵力瞬间充盈了他的全身,那些被朱先生暗算的伤口以目力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血肉。

    许颜真腰间一松,整个人顺势跌落,总算双脚踏落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方才已经由死到生转过一遭,退开两步冷冷道:“别搞错了,我是人类。可不是什么冰雪王族。”

    苍炽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那枚吞入腹中的蛇果仿佛有着无穷的灵力,顺着他的经脉血液将灵气送到全身各个部位。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仿佛要进阶了。

    本以为壮烈的去死。却没想到不但没死,反而顺利进阶。

    “看样子还真的是人类呢,修为那么低……”他懒洋洋的想着,“再说。要让那群眼高于顶的家伙承认自己是人类,这比杀了它们还要困难。”

    眼前那个遍布冰雪王蛇臭味的女人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可恶了。

    或许真的是他弄错了。

    ……

    苍炽只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似乎周身被一层透明的结界所笼罩。忽然间。一只雪白的手穿过结界伸了进来,准确的捏住了他的七寸。他这才惊恐的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变得这么小了。不,不仅仅是身体的缩小。甚至连那炼气期的低阶修士,都能轻易的捉住他,让他无法动弹。

    只听对方冰冷的微笑着:“进阶了么?听说级别越高,服用蛇果的效果越好。冰雪王族服用一枚就能突破化形之劫。所以我想,身为十三级海蛇族的你,再怎么不济也应该能进阶吧。”她好容易才攒出来的蛇果,就这么轻易的喂了这头让蓬莱几乎沉没的海兽,当下忍不住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几个字:“进阶就意味着蜕皮,蜕皮就意味着沉睡。我知道冰雪王族在进阶后都会变得极为脆弱,想来你也一样。”

    苍炽好容易找回一缕神识,冷哼道:“你在威胁我?”

    许颜真盯着他冷冷磨牙道:“不,我在和你做交易。要么成为我的契约兽,受我驱驰。我可以确保你进阶后不会被人发现,心情好的话,甚至还有足够的蛇果供应;要么就把你卖给天宝阁。我想朱先生一定很希望能得到一头活生生的、毫无反击之力的十三级海兽妖修,不仅仅能消他心头之恨,更重要的是,你的皮骨妖丹还能卖个好价钱。”

    苍炽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做梦!”他此时浑身灵力暴沸,却连半点力道都使不出来。

    少女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提着他便往楼下走。这是在顶层,此时大多数的修真者都集中甲板上,要么躲避求生,要么共同御敌,要么自相残杀……个人舱往上几乎都没有人出现。

    苍炽恨恨的扭过头去,一副慷慨就义宁死不屈的表情。可为什么她每走下一层,他的心脏便不由自主的收缩一分?难道他当真贪生怕死不成?

    只听许颜真用尽全力尖声叫道:“朱先生,海蛇族进到船舱了!”

    他心中猛然间如重锤砸下!

    许颜真一脚踢开房门,灰蛇被用力甩了出去。那金丹修士正在兴头上,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尖叫。不论是朱先生,还是海蛇族,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才一回头,并未看到什么朱先生,刚吁了一口气,就见一头十三级的灰色海蛇直扑自己面门。

    娘的,这可比朱先生还要让人害怕!

    那金丹修士当下唬得裤子都来不及系上,踉跄着夺门而出。

    许颜真屏息贴在门外的墙面上,待他冲出去,才转身闪进房间内。

    还好,那金丹修士只做到了关门放鸟。姜鱼不过被扯烂了衣衫,人虽然昏了过去,却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她将灰蛇捉了起来,牢牢的捏着它的七寸,一面将房门关上,悄悄的退了出去。

    此时外面的局势已经渐渐稳定。

    葱恩正抹着眼泪,带着朱夫人匆匆的朝楼上走来,似是在说姜鱼被拖走的事情。

    许颜真松了口气,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抬起手腕,对着正在对她怒目相视的灰蛇微微一笑,轻声道:“现在到你了。”(未完待续。)

    PS:回来的太晚了,一直写到现在,困死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045/ 第一时间欣赏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最新章节! 作者:土豆天行者所写的《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为转载作品,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介绍:
穿越到了魔道第一门派,如何活下去,成了新手弟子许言真唯一要考虑的事情。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在修仙世界里挣扎的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