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不可说TXT下载不可说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不可说全文阅读

作者:初云台     不可说txt下载     不可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 凌然的杯具

    凌然想:她现在算是明白小白给她看的古书上所谓“机运之力”差的存在究竟是什么样子了——就是她现在这样。

    她乘坐的应该是6047号列车4车厢,无座。然而不知为何,她检票进入站台以后,列车停下,要上车检票时,竟然发现一只攥在自己左手的车票诡异的消失了……好吧,很可能是弄丢了。凌然满头是汗地把自己的口袋和行李都查了一遍,就在她打算把行李箱也打开时,忽然听到列车的鸣笛声。不由一愣。A市怎么也算个大站,怎么停靠时间这么短呢?现在已经顾不得想这些,凌然心生一计,顾不得多想,她往后跑了一小段,这时上车的踏板已经开始收起,她冲到一截最近的车厢,扯住了检票员的袖子,挥了挥手中方形的东西,然后直接闷头跑进了车厢。

    那是她上次看电影剩下的票根,靠着差不多的形状和颜色蒙混过关。不过刚才4号车厢的乘务员已经看自己找了那么久的票,在他那里蒙混过关显然不怎么现实,于是她就随便逮了另外一节车厢上车。感觉自己也没跑多远,应该和4号车厢不远吧。她这样想着。

    车厢里很安静,凌然平复下来呼吸以后才意识到这点。乘坐便宜慢车的大多是返乡买便宜车票的民工和生意人。车子的环境便不怎么好,做广告的喊的人尽皆知。这么静倒反而反常。

    凌然拖着行李进了车厢,车上的座牌号都已经脱落的脱落,要么就是模糊不清无法辨识。这种安静的环境下只听得到她一个人搬弄东西的声音。这让原本想打听这是几号车厢的她也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一阵鸣笛声后。列车启动了,模糊的车窗外站台默默地后移……不知是不是幻觉。就在这车启动的刹那,这节破旧的车厢恢复了生机。嘈杂的男子叫嚷声。女人尖细的笑声,甚至一种沉闷的有些酸臭的气味都默默地充满了这个封闭的空间。凌然忽然觉得全身有些发冷,忙用纸巾捂住打了个喷嚏。

    “小姑娘,虽然这两天已经暖和很多了,但就穿这么点还是不行的啊。”

    “哎?”凌然有些诧异的回头。说话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操着浓重的口音,似乎是福建那一带的人。衣着简单朴素,穿着一件军绿的大袄。这种明显过时的衣着似乎都不属于这个时代。凌然微微一愣,这个女人身边狭窄的空位上还躺着一个孩子。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头发乌黑顺滑的散在脏兮兮的座椅上,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她的一张小脸看起来很是苍白。

    “现在的女孩子都要漂亮啊,”坐在女人面前的一个中年男子结果话茬:“我家那丫头也是一模一样的。”

    “一直说革命革命的,还有解放姑娘媳妇儿!”忽然,坐在中年男子旁边一个一直默默抽烟的老头竖起了眉,中气十足地吼道:“要老爷子我说,女人不好好在家带孩子还算什么女人!?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全都沉默了,周围的人也都微微侧目。凌然嘴角抽搐:“抱歉我穿少了真对不起你啊老爷爷……”

    那女人捂着嘴微微笑了。老爷子也似乎只是说说而已。事实上。在和几人混熟以后凌然知道在她来之前这老爷爷一直在讲辛亥革命和红军的故事——全然不顾别人到底爱不爱听。估计也是太入戏了,才会忽然来这么一句。

    女人叫席娟,座次是73,中年男人王巍座次是72。老爷子座次是75。没几句话他们就混熟了。女人来自福建乡下。却半点不见乡里人的粗糙。她和善地邀请凌然在她身边的空座坐上。

    “我们都一起坐这趟车快两天了,也没人上车坐在这儿。姑娘你先坐下好了。看你拿这么多东西路很远吧?”

    凌然却是愣了。为了省钱长途还坐慢车不买卧铺其实算不得奇怪,奇怪的是她记得自己乘坐的那趟车似乎起点站就在A市相邻的一座城市。怎么可能那么远呢?

    “额,这是什么车次?”凌然满头冷汗。

    “6047号。”席娟笑着回答。

    咦。没坐错啊?难道是她记错了?凌然顿了顿,接着问:“那这里是几号车厢。”

    “小姑娘毛毛糙糙的。”那老爷子嘟囔着。

    “4号车厢。”席娟说:“上面的位次牌子都看不清了。我们也是问列车员才知道的。不过姑娘你反正也是站票。和我们坐在一起聊聊天挺好啊。”

    凌然看了眼她身侧熟睡的小女孩。心中奇怪,这么多人声音这么大就不怕吵醒这个女孩么,还是说乡下养孩子不像城里这么矜贵?

    “不了,有点挤。”凌然拒绝道。她的意思是不要挤到小朋友把她吵醒了。其他三人却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姑娘是从城里来的?”中年男子王巍问道。

    凌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知为何,从一开始看到这个男人,她就觉得不太舒服。

    席娟和王巍两人帮着凌然把箱子抬到了上面放行李的架子上。凌然看了眼手表。列车晚点了,现在是晚上八点,原定行驶三个小时到站,现在却还不知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凌然拿出耳机,倚在窗边听着音乐,天色已黑,全然看不见景致。脑海中思绪渐渐飘远。不知多少次开始回荡着小白的话……还有四个月不到了吧?如果小白说的是真的,那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这样的失魂落魄,其实也并不是全然的悲伤,更多的是一张本能的对黑暗与未知的恐惧,还有对这个世界认识的那么多的人的不舍。自然而然地,她想到了那个人,如她所想,来到INNE在A市的分公司报到以后并没有见到颜墨城。倒是这短短半个月的打工让她顺利的赚够了回家的钱。

    “丫头,你面色不好,过来老爷子我替你看看。”

    凌然摘了耳机,诧异地回头。老爷子还在冲她不耐烦地摆手,好像正在施一个天大的恩。

    凌然耸了耸肩,走过去。心中却不禁好笑。她说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作为天师的自己貌似也说过同样的话坑人吧。

    老爷子端详一阵:“你这丫头天台饱满,却隐隐泛着黑气,可见财帛消伐……”

    凌然嘴角抽搐,忍不住打断道:“老爷子,你说的天台……应该是命宫吧?位居印堂。而从面相学十二宫的角度来看,主财帛的应该是鼻梁位置。耸直兴隆,一生财帛富足;偏窄枯削,财帛消伐……”

    她话没说完,却见三人都直直的注视着自己。最后王巍惊奇道:“怎么,小姑娘你还是个懂行的?”

    凌然心中微微皱眉,觉得他语气古怪,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随意卖弄:“没有。我只是喜欢看一些杂书。”

    老爷子却似全然未曾听到她的反驳一般,忽然道:“丫头,把你的生辰命格报给老爷子我。”

    凌然愣了愣:“您是要给我算命么?不用了啊。”

    其实,随便把八字报给别人是个很不好的习惯,如果对方真的是懂行的人很可能招来横祸。就算是真心为你算命也未必是件好事。要知道,老人有这样一个说法:命是会越算越薄的,福禄都会被此磨平。

    “那你随便说个字吧。”

    “啊?”

    “今天碰到了也算是个缘分。你们小孩儿家不信命,老爷子我权当帮忙给你算上一卦。”

    凌然嘴角抽搐,感情自己今天真的碰到个玄学发烧友。她拿起手机,微微一顿,输出了自己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字。把手机摆到桌上。

    “墨?”老人看了看,微微皱起眉。

    “有问题么?”凌然摸了摸头发:“要不我换一个?”

    老爷子却只低头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墨”字。凌然凑上去看,虽然很小,却可见笔画之苍劲,她并不习书法,却常要用毛笔沾了朱砂绘制符箓,因此多少也有些了解。也不禁注视着这个老人,认真了起来。

    老爷子没有回答。他们三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席娟站起来说:“姑娘让我过一下,我去厕所。”

    凌然起身让开,看到席娟身边的孩子还在那里睡的香甜。心中开始奇怪,看席娟的样子并不像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怎么全然不管这个孩子?

    “姑娘,你一直看那女人的位子旁边,是有什么东西么?”王巍问。

    什么叫东西?还“那女人”?凌然心中奇怪,皱眉刚要开口,却听到车中忽然想起了广播:

    “各位乘客好,因临时意外情况,本车将就地停靠一段时间。对大家造成的不便深感歉意。”

    “又是要让别的列车先过么?”王巍撇了撇嘴:“慢车都这样。”

    车厢还未恢复喧闹,列车中又很快响起了第二条广播:“请列车中所有从事医务工作的人员来餐车集合,谢谢。重复一遍,请列车中所有从事医务工作的人员来餐车集合。”(未完待续……)

    PS:小说君速速升温!

第三章 测字人,列车之上

    因为有人病了,所以才紧急停车?凌然立刻在心中下了这样的推测。微微一顿,对老爷子说:“我想去餐车那里看看,估计时间会有点久,可以麻烦您帮我看一下东西么?”

    老爷子兀自撑着下巴皱眉看着桌面。他用茶水书的那个“墨”字已经微微干涸桌面上空白一片,还沾着瓜子壳儿。如果是平时,凌然估计会在心里打趣他。

    “小妹子,我帮你看东西。”王巍却笑着凑了上来:“没想到你年纪小又懂看命还懂医啊。看你还没成年吧?”

    “我成年了。”凌然干巴巴地回答。却也知道没时间再纠缠,只得对王巍说:“那麻烦你了。”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吧。”王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凌然身子一僵,甩开了他的手,忽然转身,皱眉默默地看他,并不言语。

    许是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十六上下的少女的眼神能够如此犀利,王巍的手缩了回来,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我……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他腆着脸笑。

    凌然一言不发,转身向餐车所在的车厢跑去。

    因为意识到需要列车迫停应该是很危急的病情,凌然一路跑得很快,脑中回忆着自己和顾澄月一起修习过的关于护理学的少的可怜的知识。情不自禁地开始思念颜墨城。老板的医疗技术好到让任何一个医务工作者汗颜。尤其是那诡异的熟练度,没有一定的时间再怎么天才也是练不出的。凌然简直怀疑这家伙失忆之前不是高中生是医生。

    “怎么样了——”

    当凌然气喘吁吁地推开冲进车厢,挥手弄开那块从车顶垂下。挡住路的白布,看到几个人围在一起。

    她跑过去。愣住了。地上躺着一个女人。黑发披散,过度苍白的脸站着斑斑的血迹。看不清面容。她的腹部高高隆起,地面一滩暗色的血迹。

    是个孕妇!这么说……需要他们做的事情就是给这个孕妇接生?

    一直围在孕妇旁边的是两个个男子,其中一个是列车员打扮。另一人估计是医生,他看到来了个女的先是一喜,但看清凌然的样子又恢复到垂头丧气的模样。

    “你们是医生么?”凌然喊:“快帮她啊!”

    “我们又不是妇产科医生!”其中一个满面胡渣的男人心急地喊了回去:“你以为我们想干看着?”

    凌然微微定神,明白这不是互相推委的时候,对那两人道:“这里我来接手,你们去拿记条干净的毛巾,剪刀——再倒一盆子水!”

    “你……你确定会接生?这可是事关人命啊!”满面胡渣的男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年轻的女孩。

    “我是卫校的学生。”凌然头也不抬地扯谎,声音微哑:“快去!”

    “啊……嗯。”年纪轻些的男人,也就是列车员已经反应过来,立刻跑了出去,另一个也手忙脚乱地跟上了。

    不知不觉,强烈的血腥味已经弥漫了这节车厢。却安静得如此诡异。然而,在这种时候,没有人可以注意到这份诡异。从他们进入这节列车,他们就已经裹入了这层迷雾之中。

    列车静静地停在它的轨道上。车窗静默的反光。外面一片毫无变化的黑暗。

    “嘀嗒。”

    “嘀嗒。”

    女人凄厉地嚎叫。

    凌然没有看到,那个产妇腰间系着的蓝布腰带,正如她始终不曾瞧见满脸血污的产妇的脸。

    “哇——”

    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小儿啼哭。所有人都愣住了。

    “生了?”甚至还没有接到器械的男医生和列车员跑了回来。愣愣地看着凌然怀里那个皱巴巴的孩子。虽然是刚刚出生,她的个头却不小。皮肤白皙的反常。

    “啊……”凌然怔怔地看着怀中的孩子,一时竟有些茫然。

    “你的技术真好啊,看着年轻却这么厉害。应该说现在的护校技术教得很到位么?”长着胡渣的医生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爽朗地蹲下也看着孩子。

    “奇怪……”他忽然咦了一下:“这小家伙发育得很好啊。都看得出是个小美人胚子了。”

    列车员以为他在开玩笑,也附和地笑了起来。

    “她的妈妈已经过世了。”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凌然的面容陷在阴影之中。她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医生脸色一变,立刻凑了上去倾听女人的心跳。

    果然。

    寂静的车厢中,三人沉默地对视着。即使是凌然怀里刚刚被生下的女童竟然也不哭不闹。只睁着一对黑亮的眼睛。全然不像一个婴孩。

    或许列车员和医生以为凌然是在自责,虽然这并不是她的错。但其实他们错了。凌然其实是在恐惧。

    当她想要为那个女子接生的时候,看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那个孩子伸出了她短而嫩的小手,沾着血和粘液,自己……从母亲体内爬了出来。

    那孩子,笑了。在她的母亲已经永远闭上眼睛的时候。

    当凌然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中年男子王巍的脸。她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起来。然后诧异地发现自己正在4号车厢,躺在王巍和老爷子对面的席娟和她女儿的位子上。

    席娟和那个红裙子的小女孩不在,老人依旧坐在对面看着桌面,也不知他是睡着了还是仍然在试着给凌然测那个“墨”字。

    这么说……她是刚才昏迷了然后被送回来车厢?要是在几个月前,凌然绝对不相信自己会这么轻易就昏过去。不过现在——也可以算是家常便饭了吧?

    “……车开了啊。”凌然侧头,面对窗外。脚下微微的晃动让她知道列车已经发动了。

    “小妹子,你说什么呢?”王巍奇怪地说:“车不一直在看么?根据时间表,下一站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会到。”

    “什么——刚才不是迫停了么?因为有人,有人生病了找医生去餐车那里——”

    “啊?”王巍一愣:“根本没停过车啊。”

    “怎么可能?我都去了,还看到一个女人,一个产妇——”这时凌然是真的有些急了,对这个人的厌恶也已经抛诸脑后。

    “是你睡着了梦到的吧?“王巍笑了起来:“你一直在这里睡觉,哪都没去——小妹子,是不是刚刚看了什么奇怪的侦探小说啊?你们这么大的城里小孩都喜欢看。”

    凌然一听到他那个“小妹子”的诡异称呼,就没有和他争辩的欲望了,转而问老爷子:“我刚才真的一直在这里么,老爷子?”

    老爷子头也不抬。

    凌然无奈了。站起来打算自己去餐车那里看看。刚才的事情时真的的话就不可能完全没有痕迹。的确,她现在对于自己的判断也并不是那么自信了。因为看起来王巍似乎没有任何理由欺骗她。更重要的就是……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袖口和衣服干干净净,全无血迹。

    忽然想到另一件事。顿了顿,问王巍道:“就算我是睡着了——那席娟姐说去洗手间似乎已经走了很久了吧?她人呢?”

    “哎?席娟?”王巍本想说自己从来不关注那种人老珠黄的乡下女人,好不容易咽了下去,笑着说:“不知道啊。女人上厕所不都很慢吗?”

    凌然听他的语气又是皱眉,转身就走。

    她脚下忽然一晃,列车里又想起了熟悉的诡异的广播——

    “各位乘客好,因临时意外情况,本车将就地停靠一段时间。对大家造成的不便深感歉意。”

    很快是第二条:“请列车中所有从事医务工作的人员来餐车集合,谢谢。重复一遍,请列车中所有从事医务工作的人员来餐车集合。”

    凌然这次真的愣住了。她默默地坐下,双手攥紧,认真地回想刚才的事情,从她听到相同的广播,到和王巍发生争执,再到自己给产妇接生……

    列车里静默了几分钟,然后陷入了嘈杂。凌然听到王巍在兴奋地询问着什么,但是她并不想回答。这很可惜。因为如果她在这时,细心一些,冷静一些,或许可以避免之后那一切更糟糕的事情。

    还要去餐车么?凌然想。然后决定还是要过去看看。逃避不是她的风格。而且乐观地想,她现在其实已经搞清楚了不是么?她心中已经有了推测:有一种亡魂因为死得太惨,加上某种契机,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反而一遍一遍重演自己死去的悲剧。这种亡魂其实很可怜,但是无意间卷入他们死亡的人则更悲惨。如果按照这种推测,那个孕妇就很可能是以前搭乘过这般列车因为难产死在这里,而自己这班车机缘巧合卷了进来。如果是这样,首要的就是找到这个孕妇的亡魂然后超度她。

    心里有了计较,顿时觉得不那么害怕了。天师这类人或许原本胆子也并不比平常人来得大,只是他们对灵异方面的事情了解的多,而未知才往往是最恐怖的。有了经验的天师们就可以拿对待普通敌人的状态来面对这些鬼怪。

    凌然首先打算做的就是再次前往餐车,确定这一切是不是如她推测的那样——枉死之魂作祟。(未完待续……)

    PS:球点击球阅读~!怒刷存在感!

第四章 循环之诡!

    这一次,她微微动了心思,并未提要帮忙看包的事情,却没想到王巍却自己主动凑了上来。

    “小妹子!”他惊叹地抓住凌然的手,直把她的手都抓得生疼:“你早知道会发生这个事?早知道是不是!太神了……”

    凌然蹙眉,甩开他:“你在说什么,别扯着我。我要去餐车。如果真的有人……可是拖不得的!”

    她一拜托王巍就快速走了,并没有注意到后者诡异莫名的神情。

    凌然一口气跑到了餐车的相邻的车厢之间。手指刚刚要碰到那层熟悉的白布,一个声音凉凉的贴着她的耳侧想起。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哦。”

    凌然蓦地一惊,立刻回头。如果是别的任何人凌然其实并不会这么惊恐,因为这完全可以理解为一种威胁。而她其实是不怎么怕威胁的,但如果由一个看起来才四五岁大的小女孩说出就显得十分诡异了。

    一直默默地在席娟身边睡着的红裙女童看着她,忽然轻轻笑了,唇红齿白。

    “什么……叫多余的事情?”微微犹豫,凌然还是弯腰问道。

    “多余的事情就是,就是……”小姑娘摸了摸垂在胸前的发辫,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最后展开了笑:“就是已经被做过的事情啊!姐姐真笨,这都不知道!”

    ——已经被……做过的事情?!凌然觉得心中发冷,下意识缩回了指尖,远离了餐车。已经做过的事情……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就是自己正在遭遇的么?

    她平缓着呼吸。让小姑娘等在原地。努力集中注意力。她的灵力时好时坏,此刻能够调用的也为数不多。后面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现在浪费并不是明智之举。而这趟列车的诡异,其实并不需要阴阳眼。仔细观察也可以感觉的到……

    首先是餐车……站在这里,只隔了区区一条白布,却什么也感觉不到……确切的说,没有声音,没有气味。如果真的有一个孕妇在里面怎么会没有叫喊声,没有医生的话语声,没有人跑进跑出帮忙,没有血腥的气味。然而,凌然又可以感觉到——如果她此刻掀开这块白布走进去。里面依然会是和上次一样的妇女生产的场景!

    等等……除了这个……

    凌然的冷汗慢慢渗出。仔细回想,如果是从四级车厢到这里应该经过了不少车厢才对。但是她却完全没有和人擦身而过的,无意听到别人对话的印象。简直就好像她在演一出戏,而身后有一个移动的舞台。而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然茫然四顾,冷汗渐渐渗出,她弯腰,认真地看着红裙女童黑漆漆的眼睛,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对么?”

    女孩却只是怔怔地看着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半晌忽然露出一个懵懂的笑,软糯的手指指着窗外。

    “车车,开开。”孩童的声音口齿尚不清晰。她的声音还犹自带了分飘渺模糊。

    “什么……意思?凌然转身,顺着她的视线注视着漆黑的车窗之外。

    “车车。开开。“女童固执地重复着。最后嘟了嘟嘴,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等等!”凌然大声喊着,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却没想怎么也追不上着孩子。他们的距离在毫无疑问地缩短,却始终隔着那样一段。猛地。她的瞳孔剧烈的收缩。就在前面一节车厢,一个男人挥舞着手中的水果刀。扑了过来。

    凌然相也不想,飞奔向前,想把那个女孩推开。令人不敢相信的是——在她的手臂接触到那孩子的一霎——她就像烟雾一样……散开了。

    举着刀的男人看到这一幕,就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怔怔站在原地。

    “是你!”凌然也呆住了。她喊出那个男人的名字:“王巍……”

    王巍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

    列车还是没有开。他们站在空荡荡的车厢中,仿佛所有人都莫名消失了。

    “别站这里行么……”半晌,王巍把刀扔在地上,神情颓废地恳求道:“小妹子,我们到前面车厢去。”

    凌然揉弄着手腕:“我为什么要和你去?”

    许是没想到如她一般看起来只有十六上下的少女在遇到这种惊险事情后还可以如此镇定,王巍惊得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话。

    其实,凌然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镇定。从前的她,向来是什么都放在脸上的,因此吃了不少的亏。现在,她却终于意识到之前一直没有出事一则因为总有小白大人之类的给她收拾烂摊子。二则是她的气运旺盛。然而现在的她却是个招鬼的雷达,麻烦制造者。如果再依赖别人和虚无缥缈的运势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思索回忆着颜墨城的为人习惯,她刻意地去学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现在的情况就如同一场谈判。她要获得尽可能多并且真实地信息,就要让对方先摸不清她的底牌。

    没曾想,王巍怔了许久,忽然“扑腾“跪在了地上,哭喊道:“小妹子,我看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可真的得救救我啊,不然……”

    凌然不明白这个几分钟前还很正常,甚至有些猥琐的中年人怎么忽然人格分裂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到别处说。”

    王巍起身,弓着背走在前面。他们并没有回到四号车厢,而是在相邻最近的车厢坐下。

    凌然现在才开始仔细打量环境,又是心中一紧。车厢里的桌椅和车帘虽然都是破旧的,有使用的痕迹,却完全没有其他的任何杂物。空无一人。似乎这原本就是一辆暂停使用的空车。而他们……误入了这个禁忌的空间。

    “你要说什么?”凌然双手抱胸,早王巍对面坐下,神色谨慎。

    “这辆车有问题!”王巍压低了声音道。

    “有问题?具体指什么?”

    王巍先是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小妹子,你别装了。应该是你先感觉到有问题的不是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列车在这里停靠并且紧急召集医生去餐车的事情你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凌然忽然起身,转身就走。她开始觉得自己和这个人希望共享信息是幼稚且不切实际的。因为他即使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还惦记着威胁自己,权衡利弊,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人极度自私自利,二是他的恐慌根本就是装的,无论哪一种,都很糟糕。这个中年人太过古怪,与其和他合作分享信息,她更倾向于自己一个人调查列车的问题出在哪里。更何况直到现在为止,他并没有向她吐露任何真正有用的信息。以她的性格,完全不想在这里接着磨蹭下去。

    见她要走,王巍忽然站起,瞳孔中出现厉色、凌然猛地回头。身后的男人却已经掏出怀里另一把水果刀向她刺来。来不及吐槽他配备齐全,凌然立刻低头,同时弯腰一拳击中他的小腹。

    王巍“唉哟”一声喊了出来。凌然眸光一闪,扭住了他的手腕。水果刀落在了地上。她弯腰捡起,把刀横在王巍的脖颈。

    “别再给我耍花招!”她现在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王巍目瞪口呆地捂着自己的手腕,显然对她的身手感到吃惊。一听这话,回过神来。感觉到横在颈间冰凉的东西,声音立刻软了下来:“小妹子……我错了。刚刚发生了那么多事,我脑子一糊涂就——唉哟,对不起!您走吧……我绝对不敢再拦着。您先把刀拿开行吧?”

    “不行。”凌然镇定地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走了。我很想留下了听你说说——是什么需要让你用刀劫持我留下来?或者是——你到底知道什么关于这辆列车,我不知道的事情。”

    见男人张口想要说什么,将水果刀又逼近了些:“快说!”

    两人在寂静的列车中僵持着。

    忽然,王巍笑了,他咽了口唾沫:“小妹子。你就别拿手里那玩意儿吓唬我了。刀是人人都拿得的。人却不是谁都敢杀的。”

    “你是说我不敢?”凌然冷道。眸中似有流火攒动。

    王巍伸出一根手指,灰色的指甲干瘪肮脏。他说:“刚才是我一时冲动,事情我自然会告诉你,否则我怎么让你帮我不是?但你得知道,这话不是因为你拿刀逼着我才说的。”

    “有区别么?”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小孩闹别扭。

    “有。因为我接下来说的,都是实话。”

    “既然你不在意这些,那我也不把刀子拿开了。”凌然淡淡地说,忽然声音微沉:“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杀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王巍愣了愣,语气变得激动而诡异:“什么样的小姑娘?”

    “你在说什么啊……”凌然皱眉:“就是一个穿着红裙子的,眼睛很大很黑,四五岁模样的女孩子啊,等等——你看不到她?”随后发现不对:“你看不到她怎么可能拿刀砍过去?”

    说完,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入套了。

    凌然默默泪目:老板,你快来救救我这只伪?腹黑吧!(未完待续……)

第五章 晋北高中

    从火车站回来以后,顾澄月仔细思考了之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十分古怪。

    父亲说,自己这一个学期因为学业压力太大,一直都浑浑噩噩的,精神恍惚——且不说大学里能有多大的压力,光是恍惚这个解释,她也觉得太牵强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记忆有着大片大片的空白。而这段空白,似乎就集中在姑姑周海燕案出事以后。

    说起来……这个案子到底有没有告破呢?周海燕询问过在警局工作的学长,对方神色有些古怪,只说已经结案,但是档案保密,并且全部资料已经转到了另外一个部门,自己要帮忙也无能为力。

    既然这条线走不通,顾澄月便从自己第二次受伤查起。她另找了家医院,检查的结果果然是枪伤。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她却想不起来了。

    而唯一和这次枪伤有联系的似乎只有INNE的董事长……颜墨城。顾澄月看似柔和委婉,其实内在刚韧。她知道这件事情弄不清楚自己恐怕没法安心过回本来的生活了。事实上,在自己身上,她也已经尝试过许多。包括催眠,但是结果却很让人无奈。医生委婉地表示他认为她真的只是安静的睡了这些天。

    不是没想过去找凌然。和倪小小的聊天中她得知,颜墨城和凌然似乎关系匪浅,那天去宿舍其实也存着这样的打算。但是在看到凌然之后便放弃了——她的状态似乎不好。或许在常人看来凌然并未有什么不同,但是熟识的人却只觉得她现在很颓废。

    顾澄月的调查就这样陷入了死角,这也是因为她在于人脉和经验方面的匮乏。但是她也有着自己的优势——女性特有的执着和足够的金钱。

    她做了一个聪明的决定,通过网络聘请了一名黑客调查颜墨城的生平。不过也仅仅是停留在浅层面。如同户籍一样的信息量。她从中得知,颜墨城出生于离这里不远的C城。家中以养鱼种田为生,可以说是一个地道的乡下家庭,住在一个村子里。在颜墨城十一岁时,村子里发生了泥石流,他的父母双双身亡,同样死去的还有大半个村子的人。之后颜墨城就和他的舅舅来到了城里读书,一直到17岁高中时,他生了一场大病,好转后参加了高考。后面的履历就是一片空白。

    因为着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说来可笑,因为这个,顾澄月对于私自调查颜墨城的愧疚感也淡下去许多。

    与黑客的聊天中…………

    顾澄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

    **的窗口传来一个文件接受提示。文件名是《C城晋北高中高考成绩汇总草案》。顾澄月有些奇怪,打开挪到颜墨城的名字,看到成绩一栏忍不住愣了下。

    这种分数,就是当年的高考状元也不遑多让吧?但是显然他并没有成为高考状元。根据黑客的说法,颜墨城的成绩在之后不久被取消了,包括他的学籍。具体理由却是语焉不详。颜墨城在校的经历都被抹杀得一干二净,就是这份文件还是很费力才找到的。

    听到这样的话。顾澄月其实心中并不如何相信,觉得多半是黑客夸大其词以免对不起高昂佣金。

    再之后颜墨城的履历一片空白,直到一年前他出现在这座城市。这期间的空白她却可以理解。INNE是跨国公司,颜墨城是出国了?

    她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一个狗血得很的想法:一个父母双亡的少年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就出国闯荡开创了自己的事业………………

    嗯,其实挺合理的。顾澄月把笔记本合上,长发半掩脸颊。托着下巴。如果是他的智商,应该也——

    她订了一班去C城的高铁。根据资料来看。颜墨城的高中时代应该是最可疑的了吧。

    做完这一切,顾澄月忽然有些恍惚……她似乎全身心地投入到调查颜墨城这件事上来了。还有些隐隐的兴奋。这真的只是为了调查出自己昏迷和中枪的真相么?还是——

    还是因为好奇,因为原本他就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这样一个人让她渴望去探求。

    “澄月,睡了么?”忽然门口传来了低低的呼唤声。顾澄月这才反应过来,因为自己太出神,之前敲门声已经响了很久居然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立刻穿上拖鞋从床上跳下来,却忽然转头把笔记本合上。

    顾信走进来,随意的问:“怎么刚才叫你都不应?”

    “因为我在睡觉。爸,有什么事么?“顾澄月双手背在身后,笑着问。

    顾信看她一眼:“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有没有移民的打算。”

    “啊……移民?”顾澄月愣了:“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移民?我一个人还是……我们一家?”

    “自然是我和你一起走,让你一个人在国外我怎么放心。澄月,你读的是设计专业,国外设计比国内要前沿很多,我觉得对你发展有好处。”顾信漫不经心地说。

    顾澄月张了张嘴,心中充满了疑惑,她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半天才说出一个最现实的问题:“那爸爸呢?你的公司怎么办?”

    “这你不用担心。”顾信原本神情也有些紧张起来,听到她说这个倒是放松下来,和蔼地笑着说:“公司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都处理好了。”

    不用担心?顾澄月心中惊疑不定,难道父亲已经把资金都转移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决定一定不是一天两天下的,至少也要数月的准备工作。她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因为她开始意识到顾信来征询她的意见很有可能只是走个过场。而他的决定是她根本无法改变的。

    “澄月,你决定了没有?”顾信等得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决定了就告诉我,我好赶快给你联系那边的学校。”

    “爸,你还没告诉我要去哪个国家。”

    “德国。”顾信说完,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一边接通走出顾澄月的房门,一边说:“明天我要出差,大约一周以后回来,到时候你必须回答我。”

    顾澄月心中有些恼火了。顾信走出房门,她砰地一声把门在他身后关上。顾信这个突然地决定让她心如乱麻。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父亲到底为什么会想到移民呢?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起来,头疼的厉害。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在脑海里复苏。早饭已经准备在桌上,她刚刚走到客厅,就听到门铃响起。

    “我来吧,你先去忙好了。”顾澄月对来开门的管家这样说道。

    门门外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拿着黑色的公文包。他看到顾澄月,问道:“您是顾澄月小姐吧?请问顾先生在么?”

    “爸爸出去了。”顾澄月猜想这应该是来和父亲谈生意的:“您一周后再来吧。或者打电话联系他。”

    “怎么——出去了?!”男人惊讶的神情把她吓了一跳:“这么大的事情,都已经说好了——”

    “请问是……什么事情?”顾澄月后退了一些,小心地问。

    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尴尬地站在门口,从文件包中取出一叠纸:“我是顾先生委托的关于财产转移的律师。顾先生看起来很急,所以我们这边也是连夜一直在忙……现在都七七八八了,他却——唉……”

    顾澄月心中一动:“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办财产转移的?”

    “呃……大约是在五十几天前吧。”男人想了想说:“这个速度除了我们事务所,别的估计还真难办成。”

    “具体是哪天?”顾澄月追问:“文件上难道没有么?”

    估计是她的语气太过奇怪紧迫,律师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迟疑地说:“有是有……但是这里文件太多,我不好找给顾小姐您。”

    “那就一个个找!”顾澄月喊了一句,忽然冷静下来。她送走了满心疑惑的律师,回房间翻出自己的日记来看。

    在五十天前直到六十天前的内容……刚好就是她第一次住院的那周!

    事情似乎完整地形成了一个圈,而且正在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顾澄月将高铁车票的时间换到了当天。一旦下了决定,她的行动就变得雷厉风行起来。当天下午就到了档案中所说的,颜墨城的家乡,C城。

    和靠海的A城不同。C城四季低温,街上看过去最多的就是穿着高领毛衣的。冬天会下很大很大的雪,把城东那座霞梧山覆盖成白皑皑的一片。顾澄月下了火车就上了的士,却一连拦了几辆都没有司机认识晋北高中这个地方。百度地图上也没有显示。顾澄月有些急躁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这种连麻烦都算不上的阻碍。好在折腾了很久之后终于有一个司机回答了她。

    “啊……晋北高中啊?你确定?是不是晋北路?这条路我认得。”

    “就是晋北高中。”

    司机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这样啊……晋北路就在市里,晋北高中就远了……这样,你要先到蘅芜北路,然后看看有没车子愿意载你过去。”

    顾澄月耐着性子,听的一头雾水:“您不能载我过去么?(未完待续……)

第六章 暗号

    司机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这样啊……晋北路就在市里,晋北高中就远了……这样,你要先到蘅芜北路,然后看看有没车子愿意载你过去。”

    顾澄月耐着性子,听的一头雾水:“您不能载我过去么?

    “能是能,但是……”司机的神色显得犹豫不决。

    “我可以多给些钱。”顾澄月有些急了,这时候天色已晚,虽然自己这个样子并非明智之举但是她也没时间都想了。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司机倒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半百的头发:“姑娘你是外地的吧?看你和我闺女差不多大,我也实在不想坑你。那地方……是有说法的。”

    “什么说法?”顾澄月愣了愣,皱起眉。忽然旁边一个年轻女人挤过来,估计是看他们僵持了许久,问司机道:“大叔,走不走?”

    司机看了眼顾澄月:“走,走。”那女人拉了车门坐上。司机临发动时摇下车窗,回头有对顾澄月喊了句:“姑娘,听一句,那地方最好不要去,如果你非要去得话,先去城西的铺子里买些香烛和苇草!”

    香烛和……苇草?顾澄月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出租车已经绝尘而去。她所在的这个车站地处偏僻,顾澄月隐约有印象似乎还是在十多年前修建的。时至黄昏,暖色的光透过破败的天台零碎地洒了她一身。顾澄月抱着膝盖在月台边上坐下,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却又情不自禁地开始走神。同一批下车的人已经走光了。又是一批旅客从车上下来。

    庸庸碌碌。擦肩而过。亦如时光。

    她忽然想到了凌然,这个好友是不是也正和自己一样。还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在火车站台前左顾右盼呢?显然,她并不知道传说中“机运之力差到爆棚”的凌然同学又遇到麻烦了。

    顾澄月轻轻呼出一口气。站直了身子。踏上了老司机所指的巴士。她没有去买香烛和苇草。其实并不完全意味着她不相信司机的话,而是顾澄月隐约觉得,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似乎也在潜意识里承认即将有什么诡异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这趟旅途之中。

    这辆巴士从各种方面看都很像是上世纪遗忘的残骸。首先,让顾澄月很纠结地就是这辆车在她上车以后一直不开,车上除却司机算上她只有三个人,其次是这里全部为司机亲自发车票,顾澄月所去的晋北高中专门是一个站名。司机发给她一张浅粉色的车票。她瞥了眼前面人的车票似乎和这个不太一样。只是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口。

    总觉得四周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然而。顾澄月很快就发觉自己想太多了。汽车在差不多十分钟以后发动了,这是正好七个乘客。顾澄月猜测之前迟迟不走是因为司机相等多点人再发动。她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由城市的纷杂变成开阔的原野,时不时和几辆载着小猪崽子的货车擦肩而过,心情顿时放松了很多。天色也渐渐陷入黄昏。顾澄月下车时,车里已经只有一个人了。她拿起背包走向车门,从车玻璃中照出了司机面无表情的脸。

    顾澄月下车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界碑。

    在黑色的泥土上,一个非常显眼,不容忽视的界碑。

    顾澄月将手伸了过去。微凉的质感从指尖传来,似乎是石头,但是是一块纯白的,被雕刻成整齐方形。作为牌子伫立在那里——上面写着“晋北高中”。

    在这个牌子下方,写着一个算式:98-102

    在下面赤色的字:本村——晋北高中

    在这个牌子的后面,顾澄月看到许多小小的土房子。炊烟袅袅升起。

    原来,晋北高中在这里居然不是作为一个学校而存在。而是一个村子。

    顾澄月下意识地攥紧了包带,莫名感到一种寒意从背脊涌上。——这就是凌然与她的区别了。如果是凌然遇上这种诡异的情况。八成会化紧张为吐槽,然后越吐槽越不紧张,最后做出一些奇怪的……抉择。而澄月是个三观皆正的大好青年,见到鬼怪会尖叫晕倒的正常妹子,这时候,她丝毫没觉得这个古怪的村名和好像小学生数学题的算式有什么好笑。只觉得一种违和伴随着强烈的违和袭来。

    忽然,顾澄月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这里地处山区,种满了高大的松树。来的时候天黑没有察觉,其实在地面上覆盖了很多腐败的松枝。顾澄月脚下一滑,身体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撞上身后的界碑。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顾澄月的想法是宁愿头撞到水泥地也不想碰到那块石碑。

    然而,一双手拉住了她。

    那是一双男人的手,遒劲有力。只轻描淡写地拽了一下,顾澄月便站稳了。然后这个穿着黑色衬衫,肤色黝黑,面容有几分凶狠的男人便很快收回了手。从头到尾两人没有任何多余的肢体接触和眼神交流。

    这从事实上说明那些电视剧和三流言情小说是多么多么的不靠谱,当一个男人有能力接住女主角时,他一定不会不幸不济到非要抱着女主角转一二三四五个圈才可以稳下身子。这种情况,除非他们不是在重力9.8的地球,其余情况都是男主角故意占女主角的便宜——也不考虑人家这么晕不晕。

    这位正直且科学的男性应该年纪不大,但是脸上稀疏的胡茬和皮肤过黑让人很难判断他的真实年龄。他皱眉看了顾澄月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沉默。顾澄月看着他把眉头越皱越紧,最后转头走了。

    顾澄月觉得自己要是再成魔下去,就是自己作死了。

    “谢谢。”她低声说。没有听到回答,只得追上去说完了接下来的话:“请问你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么?”

    男人脚步停下了:“你说——什么村子?”

    “晋北高中……”顾澄月有点犹豫。

    “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顾澄月在问路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我来找朋友。”她说:“我们曾经在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断了联系。在公司的联系簿上看到他的家乡是这里,所以我过来看看。”

    “朋友?”那男人沉默了一会,忽然问。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诡异。说这话时,远处车灯微黄的灯光闪过他的眼睛。顾澄月移开了视线,看着自己的白色高跟鞋。

    出乎她的意料的是男人没有询问她这个所谓的朋友的姓名方便寻找,只是说现在天已经晚了,建议她去村招待所歇息,找人的事情明天早上再说。顾澄月原本也在就到底要不要说出颜墨城的名字而犹豫,这下子正中她的意思。立刻同意了。

    谈话间,顾澄月知道这个男人名叫沈栅,他在村招待所旁边开了一家小杂货店谋生。他的话很少,显得很淡漠。而这种淡漠让顾澄月想到了她的室友——荆楚。一个谜一样的,同样沉默寡言的少女。

    村庄和城市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这里几乎没有夜生活。村子里很安静。但并不是那种绝对的寂静,隐约可以听见牛羊的“哞哞”声,汉子扯着嗓子要酒的声音,和小儿的啼哭。这种细微的声响让顾澄月安心。

    她顺从地跟着沈栅来到了村招待所。前台简陋,屋子也很简陋。穿着简易旗袍的女招待收了顾澄月的两百元后没要身份证就给了她一把钥匙,接着看自己放在下面抽屉里手机。

    听声音似乎是最近播的火热的那部韩剧——《来自星星的你》。顾澄月忽然抿嘴笑了一下。什么嘛,不是很有生活气息的一个村子。古色古香的,没事来度假也不错。自己或许真的是太疑神疑鬼了。然而,就在她去接钥匙时忽然瞥到了一直站在她身后默默等着的沈栅神情。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就像是某种危险的野兽,让她本能发寒。

    沈栅没有任何反应。

    顾澄月很快和他告别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沈栅看着那个女招待面无表情地看回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他离开了招待所。右转十几米就是他自己的烟酒店。那里已经站着一个人,即使是在夜晚,这个人的面容还是很挑眼。就像是精心雕刻的希腊石像,极其英俊,嘴角却带着有点痞气的笑意。

    沈栅依旧皱着眉头,拉开校门走到了柜台前。英俊的男人转过脸面对着他,说:“来一瓶波尔多。”

    沈栅面无表情:“加冰么?”

    “加。”

    “几块?”

    “三块。”男人说完,忽然撑着额头无奈道:“你真的需要核对地这么仔细么?兄弟——”他的手穿过柜台搭在了沈栅肩上:“你这是一家乡村烟酒店,不是酒吧,除了对暗号——你觉得我还有别的可能问你要波尔多红酒么?这也太蠢了……不,应该说这个暗号本身就设定的很中二……”

    这个英俊的男人一说话就气场全毁。他还在这里碎碎念,沈栅一把挡开他的手,自顾自地以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情绪的口吻说了下去。

    “叶以安。”他说。(未完待续……)

    PS:因为昨天愚昧的把文放进了存稿箱却木有点发送,所以今天二更,补昨天的更新~球点击,球订阅,球支持啦,台子的《不可说》复活了~!

第七章 谁是another

    第七章

    而在前往C市的火车上,凌然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陷入了王巍的圈套中——从之前这个男人拿刀逼近自己的行为来看,他就算身上没有点功夫,至少也是一个力度和敏捷性都没有问题的成年男性。以自己至少算是靠谱的身手也是因为提前有了警惕才可以毫发无损地躲开。那么,他在刚才拿刀挥向那个红裙小女孩时又怎么会这么毫无章法?——甚至好像根本不能看清她到底在哪一样……

    对,就是这个!凌然忽然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违和从何而来。她看着依旧露出有些惊恐夹杂着愤怒神色的王巍,其实心思早已不在他身上。凌然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她明白了……王巍很可能根本就看不到那个女孩。这估计又是自己的天师体质在作怪。然而,这并不是她真正惊诧的东西,而是王巍既然会拿着刀向那里挥舞,那只能说明——他知道那里原本就有个东西!

    “你还有事情没有说出来。”凌然忽然抬手把住了王巍从他自己口袋里伸出的手,其实是掐住了他的脉门。然而,她却忽然愣住了,她感觉到王巍正在剧烈地发抖。她缓缓低下头,冷汗从这个男人的额头上渗出。她甚至闻到了淡淡的尿骚味。

    饶是凌然从刚才开始一直紧绷着神经,强迫自己进入类似黑手党少女的诡异状态,这时候也不由哭笑不得。连忙甩开那中年男人的手,顺势把他往列车椅子上一推,虽然刀尖仍旧戒备地指着他,自己却哭笑不得地往后遛了好几步。两人隔着狭窄的走道。凌然靠在墙上,情不自禁地扶额:“喂喂。大叔你够了啊……至于这样么?倒像是我要对你做什么似的。你瞧,刀是你的,先前也是你凶神恶煞的想要挟持我。就算拿到法庭上说我这也是正当防卫啊,你一五大三粗的男人这样子,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略微有些无奈地看了大叔一眼,不由又小声嘟囔了几句:“小白说我时运不佳。还真没说错。之前也是被卷入这种诡异的事件,好歹还有老板,现在却是个没有美感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情不自禁地现出一丝笑意,只是一意识到就快速地敛去了。

    看到王巍这个样子,凌然也淡了逼问他的心思,同时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高看了他。看着人还窝在那里瑟瑟发抖,心里有些烦躁,便想过去先打晕了他再自己查一下那个小女孩……或者说是小女鬼。

    然而。凌然走进一看,却发现王巍已经死死闭上了眼睛,像是只死鱼一般瘫软着,只是嘴唇还是缓缓地蠕动着,仿佛想要诉说什么。凌然心中一紧,靠近查看。没曾想——就在下一瞬间,一阵酸麻的痛楚袭来,她的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

    要是小白大人在此,必然双爪托臀骂凌然江湖经验匮乏的可怜。且不说这男人到底是不是在故意示弱。就她前去查看。毫无防备的亮出后背就可以让她死无数次。

    也不知是这姑娘天生粗心没心没肺,还是先前总是好运地在事关生死时候总有值得托付之人可以照看她的后背。无论是小白,张煜……还是颜墨城。

    当凌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一阵恍惚,想不起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很多年前被人绑架之后莫名成为天师的小女孩。还是前不久被白先生断言“命不久矣”的少女还是别的什么……。

    四周极其安静,似乎连空气的流动声和自己的呼吸声都消失了。然后是铺天盖地的寂然。她又试着眨动了几下眼睛,依然是一片漆黑。这种空落落的不安让她恍惚回到了之前失去五感的那种极度的绝望和无力。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有一个嘶哑中略带颤抖地声音说:“你——你得照我说的做。”

    凌然还未完全回过神来,但当他扭过头。看清那个人的脸,温热的血液就从自己的颈上慢慢溢出。那中年男人一手死死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一手拿着刀划破了她的咽喉。

    凌然的身子情不自禁地晃了晃。但好在,这痛楚唤回了她的意识。她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而眼前这个男人是,王巍。

    在被人打晕的那一刻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轻敌和愚蠢。其实就在之前,她还是一直防备着的。王巍的右手一直放在裤带中。她还因为警觉握住过他的脉门,之后却发现这男人被吓得失禁之后就暗笑自己多心。

    没想到。

    “你之前——是故意装成害怕骗我?”刀依然紧紧贴着她的颈项,但刚才那一下其实并不深,不如说是一种类似于威胁的手段。她微微偏了偏头。一开始的惶恐过后也并不很害怕。因为知道自己既然还活着,那就应当还有利用价值。

    一片黑暗中,她只能隐约看见王巍的五官,神情并不清晰。只听他狠历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问我,那你为什么不怕?”他虽然这么说,却似乎并不指望回答,自己说了下去:“正常女孩子根本不可能像你这样,其实你也是妖怪吧,和她一伙的!”他越说越激动起来:“对对!你就是那个列车上不存在的人!你这个“鬼”——只要你消失了,一切都可以恢复正常——对,一切都可以……”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凌然也有些呆了,打断他的歇斯底里。

    “我已经在这鬼车上不知被困了多少年……轮回,对,这就是最悲惨的轮回。每一次都和你经历的一样,列车忽然停下,召集医生去餐车的警报,还有那个孕妇!”王巍似乎用手捂住了脸,刀却又往凌然的肌肤刺入几分,弄的她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这一次……”他的声音中仿佛带了丝鬼魅的笑意:“凌然……凌然,你知道么。这和以往无数次轮回有什么不同?”

    凌然刚想摇头,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露出了类似惊诧和恍然大悟的神情:“——是因为我么?”

    王巍一怔,随后笑的更诡异了:“你果然很聪明。是的,在这次轮回之前你是不存在的。甚至,这辆列车在此之前从未停靠在站台前更别说有人上车了!你打破了它固有的轮回。你说……我怎么能不注意你?”

    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是猜测,注意到这个女孩,然而在她说出看到他用刀刺向一个“红衣小女孩”时候,王巍几乎是无比肯定了。他也只是在经历了无数次轮回后,才在偶然中意识到列车中或许有“鬼怪”的存在。而凌然一开始就能看到她,这说明了什么?约莫是因为这个一直冷静的诡异的古怪女生也不是人类吧。

    “我从前听乡里的老人说。很多人横死突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离世,就依旧以人的形态游离在尘世。然而只要有人点破,就会化作白骨……”王巍看着凌然幽幽地说:“你是不是也应该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你……你疯了。”凌然皱紧了眉。也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恐惧。她的脖子还在流血,呼吸声显得有些沉重。王巍不可能真的认为她不是人。他是在自欺欺人。然而——

    “还是要装下去么?”王巍忽然冷冷道,同时将刀子猛地向后压去,竟是要生生刺破凌然的脖子,同时大声嘶吼道:“那就让我来帮你变回鬼吧!”

    凌然忽然抬手。一道银色的光划破黑色。那是一张道符。符咒招来的雷电力量其实并不强,但胜在出其不意。王巍惊恐地后退了几步。刀“哐当”一声落地,狼狈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妖,妖怪……”

    就在醒来以后。凌然发现自己竟然似乎可以用法术了。这种雪中送炭简直堪比被打的团灭忽然从地上捡到一瓶补血药的感动。不然即使是她的粗神经面对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估计也做不到如此冷静。不过,灵力依旧少的可怜。她摸黑凌空写了张最熟悉的符咒打偏了王巍的刀以后,立刻把刀子捡了起来。周围实在太黑,让人有种随时会被偷袭的不安感。凌然微想了想,捏了个敕火的法诀。

    四周亮了以后,凌然才意识到,竟然已经不是在列车上了。这是一片空旷的地面。火光照射范围内除了惊恐疯狂的王巍啥也看不到。

    “果。果然是妖怪!”王巍说。

    凌然不理他,只是幽幽道:“喂,你说我是那个轮回的突破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很可能你才是呢?你说这是个轮回。但是显然这车上除了后来误入的我,只有你一个人意识到了,不然偌大一辆列车早闹翻了,哪有现在这种和谐景象?不觉得比起很可能只是个倒霉蛋的不才在下,唯一不被影响的你才显得很可疑么?”

    王巍一愣,显然没想到过,不过立刻否决,吼道:“你胡说!我还有证据——你还记得列车的座位号么?”

    “啊?”因为以为自己是上错车厢,凌然就一直站着,这会没反应过来。

    记得当时有个乡下女人叫席娟,座次是73,王巍座次是72。想给她算命的老爷子座次是75……

    “你没想到么……74呢?”王巍瞧着她的神情:“在我们这个包厢里,没有74号乘客。一直都没有,直到——你来了。你这个妖魔,原本就属于这辆列车!”

    他发现武力制服已经无用,索性寄托渺茫的希望于凌然自己意识到自己是个“鬼”,因此千方百计地蛊惑她。可是似乎他们担心的不是同一个方面……

    凌然却渐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74号,不是那个红衣服的小女孩么?”

    ——不,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女孩,鬼,不存在的人……!她作为天师自然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是……那么如果不是王巍,就是——

    说完这句话以后凌然忽然感觉有种寒意顺着自己的颈子爬满了全身。猛地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拂过自己每一个毛孔,伴随着一阵孩子特有的轻笑……

    “姐姐,你是在……说我么?”

    “姐姐……”

    “姐姐…………”

    “姐姐………………”

    ——那个红衣小女孩不正是‘鬼‘么?她才是那个不存在的人。他们意识到了这一切,可惜,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PS:萌物萌文球阅读~

第001章 :山里那个小秃头

    南山有一片山村,取名南山南村,因为他们坐落在南山以南的山脚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南山南有个小村姑,年方十六待字闺中,毕生愿望钱多多,名叫小铜钱。

    南山最近多了一个小秃头,脑袋灵光的就像天生的聚宝盆,盆底。

    当然这是个秘密,只属于小铜钱的秘密。

    小铜钱今天在村外长河上游打了一篮子鱼,拨了三分之一带到山上去找小秃头。

    小秃头教她打鱼的方法,所以作为报答,她应了他留三分之一的鱼带到山上给他,小铜钱想这大概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他教她打鱼他内心里过意不去,觉得亏欠了那些生灵,所以想让她将那三分之一的鱼儿放生。

    “就这么点儿?我不是教你怎么捕鱼了么?”装鱼苗子的木桶水面上倒影着小秃头不能置信的脸。

    小铜钱掬笑答道:“对啊,多亏了大师,我今天才能打这么多鱼呢,又大又多,几天都不用愁饭吃了!”

    “又大又多?”小秃头站起来,环顾了四周一眼,整个山洞唯有洞口透出的光亮可见光明,他如今的处境,可谓是凄惨十分。再看了桶里的鱼儿一眼,不由摸着光秃秃的头顶在木桶周围转了几圈,回头又好声好气地询问她,“那大鱼呢?”

    “拿回家了啊。”

    小秃头显得有些不解,上前几步又问道:“那你承诺给我三分之一的鱼呢?”

    山洞里有水珠一滴一滴滴下来的叮咚声,四周静谧了半晌,小铜钱指着木桶怔怔道:“这就是啊。”

    几条小鱼苗欢快的在木桶里游来游去,若是不仔细看,大约也是看不清这里面还有鱼儿的。

    “就这?”小秃头无法直视的指着木桶里的小生灵,是极认真的询问语气:“这几条鱼苗子,喂猫?”

    “不喂猫啊,大师不是要把它们放生么?我寻思着那些大鱼放生了迟早也是要被捕的,所以就留了这些鱼,以后长大了成大鱼了,还可以大鱼生小鱼来着。”小铜钱呵呵笑着,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在理。

    本应慈悲为怀的小秃头听完小铜钱的话,颇好奇的问她:“谁跟你说我要这些鱼是为了放生了?”

    小铜钱微笑颔首:“大师慈悲为怀,即使不说,小铜钱也是懂的。”

    “你懂个屁!慈悲个屁!”几乎要暴走的小秃头抬头望天,低头看鱼,终于无语。

    他指着小铜钱,手指发抖,“我要吃鱼!吃!鱼!你造么?”

    小铜钱把这话在脑海里回味了几遍,然后恍然大悟似的,诧异道:“大师的意思是说,您是酒肉和尚?”

    面对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且这个姑娘还是自己的恩人,小秃头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够对她太暴躁,可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我跟你说了几遍了,我不是和尚!”

    小铜钱偏着头,视线定在他光溜溜的脑袋上:“可你没头发......”

    “有人规定没有头发的一定都是出家人么?”

    小铜钱固执不过:“我看大师确实像我佛中人。”

    瞧着小秃头一副天都塌下来的颓废模样,小铜钱心里终于有些不好受,于是劝解道:“大师,小铜钱虽不是佛教中人,但对佛教也算是了解那么一点点,常听这南山寺里的僧人说,修行佛法,最基本的是“五戒”,即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这五戒,头一条说的就是不杀生,大师既入了佛门,那么这五戒定然是要受持的。佛海无边苦作舟,大师您就节哀吧!”

    “丫头,这样,大师跟你说实话吧!”小秃头摸了摸光溜的脑袋,伸手过去抓小铜钱的手,温热的掌心刚刚合上小铜钱的手背,小铜钱疑惑之际往后退了两步,笑道:“大师,什么实话?”

    “来。”小秃头见她躲,也不往前走,就站在原地对她招手,“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小秃头的模样,颇有些阴森,让小铜钱觉得过去之后无法确保自己的安全,于是讪讪笑道:“大师,这山洞就我俩,您站在那儿说也是一样的。”

    小秃头见她这个样子,嘶了一声插腰瞪眼看着她:“你不想发财了?”

    一听到“发财”两个字,小铜钱两眼冒星光,立马狗腿到小秃头面前来仰望他:“自然是想。”

    小秃头高大的形象屹立在那里,他白了小铜钱一眼,嫌弃的点了点她的肩膀:“看看你的口水,出息。”

    小铜钱摸了摸下巴,没有口水,于是无比坚定的看着小秃头坚贞道:“没流口水。”

    “咳咳。”小秃头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走到山洞里的一块大石头下面躺下来,头顶有一块被藤子缠满的洞口,通过洞口映射进来的阳光打在脸上,小秃头幽幽的开口:“你知道我现在可能要在这里长住一段时间,这期间,我帮你赚钱,但是我有个条件。”

    小铜钱凑过来蹲在他旁边问道:“什么条件?”

    “你也知道大师是受伤才不得已住在这里,你又爱惜自家清白名声不带大师去你家养伤,但大师帮你赚钱也是需要劳务费的。大师也是人,也需要吃饭的不是?”小秃头枕着手,翘着二郎腿瞟了小铜钱一眼,“你说是吧?”

    小铜钱赞同的连连点头:“是个理儿。”

    “嗯,既然你也同意了,那我就不多废话。我直接说吧,这山洞里面不比你们外面什么都有,柴米油盐吃穿行住什么的都比较缺,正如你所说,大师是个酒肉和尚......”小秃头翻着白眼挤出酒肉和尚四个字,内心十分隐忍,他纠结了会儿,又继续道:“酒肉和尚自然是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所以你也不必担心大师破戒什么的......”

    “大师,话不是这么说的。”小铜钱打断小秃头的话。

    小秃头看着小铜钱,阳光洒在她后脑勺上,村姑不会留刘海儿,但是尽管没有刘海儿她的面色却也皆被阴影遮盖,所以从小秃头的角度看过去,这景象也不咋地。

    小秃头的心一紧,隐约觉得她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于是他听到小铜钱教育他:“佛门弟子戒律深严,大师有没有想过您为什么会受伤,又为什么现在会无处可归?便就是因为大师信奉什么狗屁酒肉穿肠的道理,但我佛何其慈悲,既不杀生,也不饮酒,而大师您的欲念太深,可见你的方丈定是看不下去才把你暴打一顿赶出来的。你这是错了,既然都错了,为什么执念依旧如此之深呢?大师放心,以后吃穿住行都包在小铜钱身上了,但是酒肉,小铜钱是不会带给您的。”

    小秃头吞了吞口水,沉静的思考良久,认真的看着小铜钱:“......丫头,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正义的......”

    小铜钱想了想,又补充道:“大师养伤的这段期间,小铜钱帮你戒肉,你帮小铜钱赚钱,你看这样可好?”

    小秃头缄默不语。

    良久,小铜钱大功告成的笑道:“大师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小铜钱啊......大师真心不是和尚要我说几遍你才会明白啊......”小秃头望着头顶上的藤子,突然有点后悔从前的少不更事了。

    “大师还是教我怎么赚钱吧!”小铜钱笑得灿烂。

    小秃头突然有些郁闷,为什么茫茫人海之后,搭救自己的人会是这个姑娘。江南地北,他也算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可遇到这个丫头,他确实无可奈何。要说,其实也只能怪天意弄人?

    小秃头坐起来,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小荷包来。而小铜钱的眼睛直定定的盯着那个荷包,几乎要把它看出一个洞来。

    ……小秃头觉得她这个反应有点夸张,没把荷包递给她,只是问道:“你们父代都是干什么的?”

    小铜钱答道:“我们住在这个村子里,自然是以种田为生。”

    “租的地?”

    小铜钱犹豫了一会儿,回答他:“嗯,我们没有地,就只能租田种地,每年都要交租金给地主。”

    “我见你们这里地质倒是好,气候也适宜,倘若种田应是十分容易致富的,照理说,你们这里应该不贫瘠才是,你为什么还这么像个……”小秃头打量了小铜钱两眼,难以形容她的模样,最后思量半晌,问她,“守财奴?”

    “哦,守财奴怎么了?”小铜钱似乎有些不高兴了,方才那股子油嘴滑舌的模样全都黯然了下去。

    小秃头不解,偷偷看了她两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形容词用的太过分了,于是没了声音,一会儿,把荷包拿出来,又问她:“有东西装种子么?”

    小铜钱回过头来,一张死人脸:“没有。”

    小秃头犹豫了又犹豫,终于很是不舍得将荷包递给她:“这个给你,拿回家种,记得下次来的时候把荷包还给我。”

    小铜钱接过荷包,狐疑的看着小秃头:“为什么还要把荷包还给你?”

    小秃头想了想,抿唇答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小铜钱顿了半晌,从袖子里掏出两个果子来恭恭敬敬地递给小秃头:“大师,您的午饭。”

    小秃头接过果子,将它们仔细打量了一番,凝着把玩手里荷包的小铜钱疑惑:“你真喂猫呢?”

第002章 :村里那个小秀才

    因得知小秃头是为了吃鱼才让她带鱼的,小铜钱干脆把鱼苗子带下山放进了河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紧紧拽着荷包沿河走回去,一路上听着淙淙流水的声音,脚下的步伐也不知不觉的便加快了。因是低着头,所以也没看路,便直挺挺的撞上了一个人。

    好在小铜钱撞上去的时候手里的力气紧,没教荷包掉在地上。撞上的那一刹小铜钱的印象里,那人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身上有股幽幽的药香,他被小铜钱的天灵盖撞了下巴,那牙齿清脆的声响还盘旋在耳边。

    若感觉不错的话,被撞之前这个人似乎还流露着兴奋的情绪,貌似很开心。

    不过现在他的呻.吟,将那股子兴奋劲儿全压在了屁股下面。

    小铜钱仅仅是不由自主退后了两步便稳住了身子,而他则直接被撞在了地上,相比较之下,此人果然是柔弱的。

    并且这柔弱的身影,小铜钱还有些熟悉。

    “佟秀才?”小铜钱缓过神来看清了被撞之人,心中一滞,将荷包揣进怀中去扶他。

    摔倒本不是个什么天大的事儿,但佟秀才摔倒的地方不对劲。

    “慢点慢点,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佟秀才的脸上表情纠成了一团,十分小心的就着小铜钱的掺扶想站起来,可那地方疼的实在难以言语。

    “哪里不对劲?”小铜钱看着佟秀才的表情,也觉得怪异,佟秀才伸手在屁股后面摸了一把,拿到眼前来,看到湿润了一手的血。

    他背着药篓子采药,方才刚刚采到一味难得的药材心里正高兴,回头笑的开心之际不小心碰到了小铜钱。于是不防备之下被撞歪了身子,再加上脚下刚好有藤子绊住他的脚,摔跤是难免的。

    小铜钱扶着他,觉得不对劲,回头看秀才原来摔倒的地方,这才明了为什么。

    ——巧与不巧,那里躺了一只死刺猬。

    当然,还有一把佟秀才所带来的小镰刀。

    “流血了......”秀才盯着手掌心的点点血渍喃喃道。

    “是啊,流了好多血。”小铜钱看着刺猬的尸体感叹。

    “可是伤在了那样的地方不好治呢......”秀才放下手,面色颇有些忧郁。

    “对不起啊佟秀才。”小铜钱回过头来给佟秀才道歉。

    佟秀才,原名佟祝语。是村子里最有名的一名秀才,这有名便在于,长的帅。他曾参加过科举,然而不第之后便改行做了大夫。他有着很好的文才,所以大家都不理解他为什么不继续努力,然而小铜钱却觉得这是一个智举。

    因做大夫不仅可以救人还可以救己,倘若家中人生了顽疾,也没必要跑那么远去寻医。

    顶着这样的种种原因,小铜钱心里对佟秀才向来都是不一样的,她看见他会不由自主的检查一下自己的行为举止是否得当,万不能在佟秀才眼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即使,其实她一向不敢出现在佟秀才的视线里,而是永远都躲在角落里围观他。

    因为她心跳,跳的很厉害,为佟秀才而跳。

    她在期待佟秀才说一句“没关系,你也不是有意的”,她低着头,样子十分惭愧。从前总是远远的瞧着他,他是大夫,乡里乡亲走访治病她便能够看见他,她印象里最深的便是佟秀才的侧脸。

    在静谧的夕阳透浸的小屋内,有他欣长的身影。有那长长的睫毛,有那高挺的鼻梁,而落叶抱着阳光淌在他的肩上,他的手指搭在病人的手腕上,神情专注,衣袂在微风吹拂之下翩然若仙,就像一位不沾浮沉的神祗。

    这是她对佟秀才的印象。

    她大概是第一次在他没有治病的情况下遇到他,并且说上那么两句话。

    佟祝语看了小铜钱一眼,随口道:“姑娘瞧着眼生,却为何认识小生?”

    这看上去无心的一句话,小铜钱却总觉得在他说这话时,似乎潜藏着些许微妙的细节,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佟秀才从小铜钱手里把胳膊抽出来,放下背后已经压变形了的背娄检查了下,又叹息道:“姑娘走路该仔细些。”

    小铜钱面对佟祝语的表现,也只能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遗憾的是,佟祝语却不知道她是谁。这倒也是,小铜钱是个村姑,虽不懂大家闺秀那样的婉约娇羞,可毕竟也是个女子。

    哪家的女子会天天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天天转悠呢?哦,或许有,但小铜钱绝对不会是其中一个。

    她喜欢他,倒是只乞愿能够远远的看着他,因为她只敢于远远的看着他。

    所谓距离产生美,小铜钱对此深信不疑,并且尽可能的想将这个拒绝拉的最大,所以平常生了病绝对不会找佟祝语看病,偶尔遇到佟祝语,她也会躲的远远的,不让佟祝语看见她。

    这便是佟祝语之所以陌生小铜钱的原因。

    “也罢,姑娘也不是成心的。”佟祝语理了理篓子里的药材,抬起头来看着小铜钱,“小生并非是想讹你,只是姑娘也看见了,小生受了伤,想要一个人就这么走回去恐怕有些困难。”

    小铜钱盯着他唇边梨窝里的浅浅笑意,好像心中涌满了泉水,这感觉暖暖的,很贴心。

    她垂眉,鬓边腮发随风飘逸,低低答道:“篓子我会赔给你的......”

    哦,她说了什么?

    难道不是答应佟秀才扶他回家,然后趁机接近于他么?

    “......我是说,姑娘可否行个方便,背小生回家?”佟祝语推了小铜钱一把,推完觉得不够,想了想又觉得人家姑娘既然内疚,也没理由不给别人赎罪的机会,于是补充道:“等小生回家之后姑娘再赔小生的篓子。”

    小铜钱闻得“背”之一字,抬头看着秀才眨了眨眼:“背、背......”

    佟秀才见小铜钱结巴了两个“背”字,不等她说完,便将篓子往后背上一背,扯着篓子的带子对小铜钱笑的灿烂:“如此,那便多谢姑娘了。”

    “......”

    “......”

    “......大恩不言谢。”这个人长的太俊了,小铜钱觉得,拒绝他,实在不划算。

    “......”

    “......”

    小铜钱背着佟秀才回到家,已是黄昏,佟秀才说,“姑娘这一路辛苦了,喝点茶,坐下来歇一歇,在小生这里吃过饭再回家吧!”

    西山薄日好不吝啬的在佟秀才的家门口洒下一层余晖,篱笆做的院子墙,长了一些爬山虎。小铜钱小心翼翼的把佟秀才放下来,待他站稳了,自己整个人才像散了架似的想坐在地上歇一歇,可佟秀才直盯盯的看着她,为了形象,她也不好直接坐在地上,忍着辛苦站的端正。

    佟秀才颠簸着走过去,抬出一只手搁在离小铜钱额头一寸的地方,手下便是她被汗水濡湿的额头。

    小铜钱一瞬间反应过来,绷紧了神经,微风吹过来,每个毛孔都凉飕飕的。

    “姑娘的体质不错。”佟秀才把手收回去了。

    该擦的汗还是得擦,小铜钱伸手给自己擦着汗,傻呵呵的笑:“还好还好。”

    “不累?”

    “嗯?”

    佟秀才转身,掏出钥匙开了门,一边颠簸着往屋里走,一边续道:“姑娘瞧着是个乐于助人的。”

    他将背上的篓子拿下来放在墙角,回头对小铜钱道:“进来坐。”

    小铜钱有些犹豫,踌躇了一会儿,谨慎问道:“这不好吧......”

    佟秀才看她一眼,没理她,开门径直颠簸进了屋里。

    院子里晒了各种药材,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小铜钱的脚步有些拘谨,犹豫着还是走进他的屋子。

    这屋子摆设十分朴素,但给人的印象却十分干净。佟秀才爹娘死的早,就在去年,一直扶养他的爷爷也死了,所以如今他是一个人住。她记得他爷爷死的时候是雨季,佟秀才守在他爷爷墓前三天三夜没离开,她去看过他。

    不过那时她只是撑伞路过,那天下着雨,她远远的看见他跪在地上体力不支,直到倒下去时她才敢走过去把他背到附近的一个人家屋里。

    那天他家门锁着,她进不去,所以今天她是第一次到他家中来。

    心怀忐忑。

    后院传来一阵金属的响声,小铜钱犹豫着,掀帘走了进去。

    她看见佟秀才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整个人挂在鸡栏里面,方才发出声响的是一只鸡窜出来打翻了个铁架子。

    “佟......秀才?”

    佟秀才回头看见小铜钱,扔了菜刀:“过来帮我。”

    “哦,好。”

    小铜钱走过去把他从鸡栏里取了出来,佟秀才因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实在不方便,于是小铜钱为了弥补内心的愧疚替他做了晚饭。

    佟秀才留小铜钱吃饭,可天色已晚,小铜钱觉得此事不妥,她母亲重病在家,虽有哥哥照顾,但她也有些不放心。更何况一个女子若是回家晚了,难免会有人在嚼舌根子。

    对此,佟秀才仅是夹着盘里的豌豆扒了口饭淡淡道:“我以为你不是本地人。”

    小铜钱坐在饭桌对面低头不语。

    “你是哪家的女儿?”佟秀才又问了一句。

    “我不常出门......”答非所问的小铜钱不敢说。

    他好歹也是南山南村的知名大夫,南山南村的村民几乎都找他治过病,而他们家却从未找他看过症......

    得罪谁都好,万不得得罪大夫啊......

    佟秀才很犀利的抬头,又问了一遍:“我是问你你是哪家的女儿。”

    “佟大夫没见过我很正常的,村子里也没多少人认得我。”小铜钱继续答非所问。

    佟秀才端着碗看了她半晌:“我不吃人。”

    “什么?”

第003章 :林里那个小深坑

    “我问的是你叫什么名字,并没有问为什么我没见过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佟秀才放下碗筷,“你没必要逃避我的问题,我不吃人。”

    “我......”小铜钱无言以对。

    远方有暮云合璧,金乌西坠,窗外传来蝉鸣声,天色已晚,当归矣。

    所以佟秀才说:“你也知道今天是赔不成篓子了,我要知道你住哪儿,是谁家的姑娘,等得空儿了去你家讨要才好。”

    看着屋外的日薄西隅,小铜钱也觉得佟秀才说的是个理儿。她抠着手掌心,把声音降的更低了些,再带着些许含糊回答他:“我叫小铜钱......”

    “小铜钱?”佟秀才重复了一遍,端起碗筷夹了一根鸡腿,本想放进她面前的碗里,看见她低头的模样,只能收回手,继续扒饭,“这个名字挺熟悉,听说你家有个重病的老母。”

    佟秀才知道的果然多,连她家老母病重也都晓得。不过他看到的很少,连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小铜钱他都不知道,这说明,小铜钱对于佟秀才来说,目前还是一个陌生的存在。

    小铜钱抬头又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山谷里的落日已经看不见影子了,徒剩一抹晚霞飘在云层里。她眨了眨眼,回头起身对佟秀才道:“天色晚了,我该回去了。”

    佟秀才从碗里抬起头,看见她面前的碗里盛的饭还是一点都没动,开口:“吃过了再回去也不迟。”

    小铜钱连忙推辞:“不了,这么晚还不回家,我娘一定急坏了。”

    “等一下。”她说完这话就要离开,但却被秀才再次喊住。

    佟秀才站起来,颠簸着走进了里屋。

    小铜钱莫名其妙,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甚稳沉的脚步心有内疚,想起那个刺猬,又不觉觉得这真是一只不懂事的刺猬,没事儿横在路中间扎人屁股干什么。

    等佟秀才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一只做工精巧的纸灯笼,他将它递给她:“带上这个照路。”

    小铜钱连连摇头:“这怎么好意思,我不能......”

    难道是因为她觉得一个灯笼也是要钱的,今次是她将自己弄伤了,还拿他的灯笼,怎么都说不过去么……

    “我自己做的。”佟秀才打断她的话,重音强调在“做”字上,“还有,谢谢你做的这顿饭,不错,很好吃。”

    这样就不是他买的了,而且,这只灯笼送给她是为了感谢她,这样,她总该受了吧?

    不是用钱买的,佟秀才真能干,小铜钱矜持了会儿接过他手里的灯笼。

    等等,这算是......送给她的么?

    不知为何,一股热气忽的就冲上了她的脑门,感觉脸上热热的,小铜钱不敢抬头看他。

    “那我走了。”她踌躇了会儿,转身走掉。

    不知道佟秀才是否点头了。

    一路走回家的路中,天色便早已经全然黑了,看着黝黑夜空中高挂的弯月,小铜钱隐隐觉得这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夜晚。

    四周是稀疏的竹林,鸟鸣的声音一阵一阵断断续续的,她握着手里的灯笼把子脚步匆匆,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走夜路这种事怎么说都有些让人忐忑不安,尤其是这样一个女孩子。

    偏生小铜钱又是个极喜欢听故事的,从小脑子里的鬼故事就特别多,也曾听说过走夜路有鬼追随身后的,你能够听到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那便是鬼的脚步。为了不让你发现,于是你走,他便走,你停,他便停。

    这种鬼喜欢同你玩笑,在你走的路上挖个坑,填两个石头,或者推你一把......小铜钱越想越怕,脚下的步伐也便越来越快,她眉头紧皱,不由刻意转移注意力去想别的。

    她想到佟祝语问她为何认识他,又说她走路该仔细些,他以为她不是本地人,又询问她是哪家的姑娘,还送了灯笼给她。

    而她把他背回了家,还给他做了一顿晚饭。

    这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她第一次和佟祝语面对面的说话,她从来只敢于远远看着他,也没想过有一天能和他距离这么近。

    小铜钱想着佟祝语的事情,唇角不知不觉便挂上了笑容,她手里握着灯把,此刻也不觉得害怕了。

    只是神经不紧张,便容易分神,脚下一颗枯藤适时横在路中间,小铜钱只是稍不留意便将脚套了上去。

    鞋子已经套在了上面,然而小铜钱并未察觉,仍旧在往前走着,因脚步匆匆,所以猝不及防,借着余力向前倾倒之际,手也不自觉张扬开来。

    她这般,势必要摔一跤。

    然而摔了一跤并不算倒霉,倒霉的是踩到狗屎之后还被狗咬了一口,小铜钱顺着摔倒滚落的趋势径直坠下去。这竹林虽不算什么特别偏僻之地,然而地势却并不好,她跌下去一路下来磕磕绊绊最后突然腾空了,接着眼前一黑,重重落地。

    在匆匆翻滚的那几秒里,她脑袋里什么都没有,待回神过来,手里的灯笼已经没有了,而自己抬头望着上方的天空,蓦然就明白了为何方才会有“不平凡夜晚”的预感。

    她被困在了这个深坑里。

    小铜钱坐在湿滑的地上,手心发凉,她整理了一会儿思绪安静下来。

    透着月华可见此处落叶较多,有腐烂的,也有新带下来的枯叶,几只蛐蛐藏在叶底鸣叫,鼻尖恶臭盘旋,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种阴森的感觉。

    可能是擦破皮了,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小铜钱抬手,手背也是一处擦伤的痕迹。

    “有人吗?”她试图喊了声,回答她的是肚子饿了的咕咕声。

    “救命啊!有人吗?”四周悄无声息,肚子更饿了。

    望着这坑中高昂的四壁,小铜钱站起来攀附就几次,结果都是失败。

    体力消耗的甚快,她后悔没有在佟祝语家吃饭了。

    如此荒山野岭,夜深人静,也大约是没人会来救她的。

    小铜钱叹口气,无奈之下只得乖乖坐下来等着外面的动静,说不定会有什么人路过这里,搭救她一把呢?

    小铜钱如此想着,也便就此耐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又忧愁母亲哥哥不见自己回家是否会担心。

    理不清的三千烦恼像藤蔓一样缠绕而上,紧紧束缚着小铜钱,她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垂眼尽量不去想那些让人害怕的事。

    这样一等,便是等到了第二日天明时分依旧无人经过,因为脚扭了她站起来有些不方便,想来再等一会儿说不定会有人。

    可她抱着这样的想法等到午时依旧无人路过,也不知她所坠入的这个深坑究竟处于何地,竟无人能走到这里来。

    到这个时候还没人来,且这坑里没有铁夹子,说明不是猎人挖的陷阱。她想了想,见脚边有些石子,便选了个大的拿起来在四壁挖坑。

    最初的壁沿有些湿但是好挖,可越往上越干硬,她能够够得着的地方也离洞口很远,几次攀爬之后的结局告诉她:没办法,除非有人来,否则她没办法离开这里。

    小铜钱有些急了,她没想到会这样,她一夜未归,哥哥照顾母亲多有不便,小秃头此刻也是负伤在身,等着她过去送饭......

    所以这是有所思有所梦?她听到深坑上方有窸窣的动静,抬头看过去,似乎看到了小秃头。

    小秃头?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她拿着石子附在壁沿上,抬头看到的那个人,满眼翠色做背景的画面里,他没有头发的脑门光溜溜的,身上的衣服也恰恰是自己给他的黄色僧服,手里拽着一根长绳。

    小铜钱一只脚摆在壁沿上挖出的内陷窝里,一只手抓着凸出来的一块泥土,看见小秃头抛出那段绳子对她喊道:“丫头,抓紧绳子。”

    小铜钱恍惚了会儿,伸手去抓绳子,待她将绳子牢牢系在身上之后小秃头终于拉起她,于是,她又见到了光明。

    视线渐渐往上,她出了洞口才了解此地偏僻,就着小秃头的搀扶,小铜钱看到了洞口旁长着的一颗大榕树,树干粗的要三个人合抱。

    “谢谢大师。”口干舌燥,小铜钱感觉浑身酸疼,说一句话都十分无力。

    小秃头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不吭声的将绳子收了起来剥开前面的荆棘往前走。

    小铜钱不明白他的意思,跟在他身后默然前行。

    她是从上坡上一路摔下来的,昨日摔下来在地上留下来的痕迹很浅,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方位摔下来的了。可走了一会儿她还是看到昨日佟秀才送她的那个灯笼的影子了,孟宗竹做的支架,糊在上面的油纸上绘着一只云中小鸟。

    小秃头走在她前面开路,而灯笼在另一个方向,她想拿了灯笼再跟上去应该不成问题,于是分开那方的灌木树叶便走了过去。

    午时阳光将空气晒得干燥十分,从昨晚到现在她也都还没吃饭,身上又是伤痕累累,蓝色的裙子也被泥水污了,所以小铜钱此刻走路都有些恍惚,她看着那灯笼都分成了几个影子,等走近了揉揉眼睛凝神也就瞧见一个被碾成了一个残骸的碎片。

    提起紫竹做的灯杆,这只残骸在风中飘零着,往里看还能看到那灯芯也不晓得跑哪里去了。

    秀才送她的第一个礼物,如此壮烈牺牲,死无全尸。

第004章 :家里那个小哥哥

    因为一夜未归,所以她回家的时候哥哥出去了,而小铜钱的母亲李氏趴在床头的小轩窗上望着院子的门口,视线里出现小铜钱和小秃头的影子的时候才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关了小轩窗,咳嗽着回到床上半躺着,心下疑惑那个小秃头是怎么回事,女儿回家的时候又为何一身狼狈,昨晚小铜钱究竟遇到了什么?

    她感觉头有些疼,揉了揉太阳穴,便听到门响的声音:“大师请进。”

    是小铜钱。

    “回来了?”李氏手指微动,轻声问了一句。

    小铜钱将小秃头安置在桌边坐下倒了茶,听到母亲的呼声,将茶随手递给小秃头便走了进去:“娘亲,我回来了。”

    她进屋看见母亲已经起了床想站起来,连忙过去扶她,李氏想推开她的搀扶,着眼却看见她手背上的伤痕,忙将她的手拉过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这个......”小铜钱的手被李氏握在掌心里,这因厚茧而带着刺头的温暖让她感觉心虚,她要怎么说她昨晚掉进天坑了?

    小铜钱张不开这个口。

    “呯——”

    屋外传来一阵声响,将李氏的注意力转移了,她指着粗布门帘的方向问她:“我见你回来时带了个人,他是......”

    她顺口就道:“是个财神爷。”

    李氏愕然:“什么?”

    回味过来,财神爷这个事情就这么说出来似乎不好,小铜钱改口解释:“哦,不是,就是个秃头和尚。”

    李氏却更加奇怪:“你把和尚带回来做什么?”

    关于小秃头的事,小铜钱无法和李氏解释。半月前她捡到小秃头的时候是在从城里回乡的路上,那时小秃头一身的光鲜亮丽,却是奄奄一息,小铜钱本着说不定还能从他身上捞点好处的想法救了他,所以此时他能够活蹦乱跳的坐在这里。

    她赋予了小秃头第二条生命,还没捞到什么好处,所以她得继续留着他。

    小铜钱附到李氏耳畔低语道:“娘,他不是一般的和尚。”

    李氏瞧着女儿这副神秘的模样,不由对这个和尚起了好奇心,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又道:“出去吧,把客人独自留在外面不好。”

    “嗯。”

    非一般的“和尚“穿着一般和尚的僧服端端正正的坐在外面,脚下溅了一地的是小铜钱方才倒给他的茶水和瓷杯碎片。

    他似乎对这杯茶并不满意,双眉紧皱,转头看见母女俩出来,离开椅子站立颔首:“大娘。”

    李氏有一瞬间的疑惑。

    这小和尚举止之间带着一种贵气,不像是山里的野和尚。

    不过她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非一般的“和尚”没有叫她“施主”。

    但是她现在更注意的并不是贵气和尚的问题,而是这地上零散的碎瓷片——这都是钱啊!

    李氏没有回应小秃头,视线直直的落在地上瓷杯残骸上,面露不忍,扶在小铜钱胳膊上的手也不由抓的紧紧地。

    良久,抬头咬牙问小秃头:“大师这是……”小秃头顺着李氏的视线瞅过去,明了她在说什么,脑袋转了个弯,答道:“去杯消灾。”李氏显然不信他这套说辞,瞪大了眼情盯着他,这是看一个欠钱不还的人的表情。

    于是小秃头低头看自己一身僧服,突然茅塞顿开,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回答:“施主家的风水不好,贫僧方才是在作法为施主消灾,还望施主莫怪。”

    所以,李氏还得感谢小秃头?

    小铜钱瞅着地上的茶叶,默默摇了摇头,这哪里是消灾,分明就是他嫌弃这隔夜的茶,摔杯抗议啊!

    小铜钱看着自家娘亲的一张黑脸,心里隐隐有些发怵。

    李氏显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她略微一沉思,便又换上了一张极为和蔼的笑脸,对小秃头道:“大师既懂风水,这样,我们村的秦嫂子成亲三年了至今无子,大师要不帮忙给看看?”

    小铜钱一听这话,浑身打了个激灵,拼命的朝小秃头眨眼:这是个坑......

    小秃头的鼻子何其敏锐,看到小铜钱的反应便知道便明白了李氏是故意的。她定然是明白自己也是故意的了所以才这么说的。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虽然偶尔有点蠢,却不是真的这么没用的。

    于是他装作略微思索道:“这也算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情。”

    李氏在心底里默默地咒骂这小秃头,转头看见小铜钱的眼睛一个劲儿的眨,到后来不眨了,露出“你怎么就不听劝呢”的神请来。她不明不白的看着小秃头,又看了小铜钱一眼,总觉得两个人之间似乎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不过目前她对这个和尚的身份感到非常怀疑倒是真的,因为他头上一个戒疤都没有,倘若他当真是懂得那么多的和尚,怎么会没有戒疤呢?

    李氏觉得这人身上的破绽颇多,只怕女儿是被他骗了,又或者,其实这两个人在搞什么鬼?

    但倘若是女儿在搞什么把戏,她倒是愿意去看一看,因为她信小铜钱这么做定然是有她的理由的。

    李氏拍了拍小铜钱的手背:“昨夜你没回来,你哥哥去寻你了,等你哥哥回来,你们带着大师去秦嫂子家一趟吧。”

    小铜钱的哥哥二漂,尚未回家。

    小铜钱点头,去做了午饭。

    下午,小铜钱的哥哥回来,李氏便去了秦嫂子家叨叙风水的事情。

    二漂同小铜钱叙了会话,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小铜钱几欲掩盖昨晚掉天坑的事情不成,在编排不出合理的理由的情况下,终于将小秃头救下自己的事实说了出来。

    小铜钱的哥哥二漂,因此对小秃头十分有好感。

    不过心直口快的大哥二漂问了一个非常要命的问题:“南山南村以南有个南山寺,敢问大师是在那里出家的么?”

    小秃头听完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一僵,余光定在一旁摘菜的小铜钱身上。

    小铜钱看着他,同样在等他的回答。

    当然,他不是和尚,怎么可能会是在南山寺出家的僧人,但是既不是南山寺的僧人,又为何会到南山南村里来,又这么巧就遇到小铜钱,还救了她的呢?

    于情于理,都解释不通。

    总归不能说他是见小铜钱迟迟不送饭来,所以下山找东西吃,路经那个深坑听到声响本以为是有野兽被困住了,结果没想到却发现是她摔倒在天坑里了的吧?

    那岂不是都暴露了?

    小铜钱十分心虚。

    小秃头略微思索,转而恢复了唇角那抹和蔼的温笑,颇有礼节的回答:“出家人不论出处,心中有佛,便四海为家。”

    二漂坐在椅子上动了动,附近了小秃头看着他笑的不依不饶:“那敢问,大师法号为何?”

    “法号......”小秃头眨了眨眼,觉得这也是个难题,自己的名字是个俗名,面对的这个人又当他是个和尚,所以这真名,还是不可说。

    那么,便只能杜撰一个了,小秃头默默咬唇,道:“贫僧法号无语。”

    小铜钱剥着豌豆的手一抖,抬头,刚好和小秃头无语大师视线相撞。

    电光火石之间,万千怨气从无语大师的眼神中一涌而出,直直袭向小铜钱。

    小铜钱承认她确实是故意的,因为只要她不承认他是俗家弟子,她就不用把那些鱼分给他。

    她接受到他的敌意,心里发虚,匆匆低下头去。

    此时大哥二漂又问了一个问题:“大师请恕我无礼,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大师的脑袋上没有戒疤,我曾经去过南山寺,见那里的师父头上都有戒疤来着......”

    无语大师觉得小铜钱的这个大哥问题如此之多,可见是个好学之人。但无语大师显然不能够成为他的良师益友,是以,他择了个让这好学之徒一听便知道无语大师是个不学无术之才的答案回答他:“哦,我怕疼。”

    “什么?”这个回答果然让二漂这位好学之徒有点目瞪口呆。

    古人云,有人好学,不可摧残之。无语大师默了会儿,着实不忍看他那颗火热的好奇心理因为自己而支离破碎,于是鼓足勇气再次耐心的回答他的问题:“所谓普度众生,四海为家。自然,只要佛在心中留,那么是否有戒疤又有什么可追究的呢?”

    二漂惭愧的点点头:“大师说的是,是我孤陋寡闻了。”

    二漂听完无语大师的教诲之后久久没再说话,无语大师坐在椅子上心下叹了口气,心道这小子总算是安生了会儿。正打算给自己倒杯茶解渴,二漂眼见无语大师动手,连忙附过来给无语大师倒茶,一边又笑道:“听小妹说大师懂风水,可是事实?”

    无语大师的脑门子“嘎嘣”一声响,感觉到泪腺似乎有点肿胀,于是站起来拜道:“敢问施主,茅房何在?”

    “哦,这个,无语大师请跟我来。”善解人意的小铜钱连忙放下手里的豌豆,殷勤的扶着无语大师幽幽飘出二漂的视线。

    这跨出房间的那一刻,无语大师就忍不住低声问了:“丫头,要不,咱干脆把咱的事给告诉你哥哥得了?”

    小铜钱领着无语大师的步子一滞,警惕的看着无语大师:“咱俩……有什么事么?”

    “咱俩怎么没事儿啊……”一听这话,无语大师立马咬牙切齿的瞪着小铜钱,“你承诺给我的鱼呢?鱼呢?鱼没给我送来也就算了,今天还得让我亲自出来找东西吃!说好的合作呢?”

    “大师,这事不能怪我,我也没想到昨晚我就那么倒霉掉坑里了啊,不过还好大师你出来了,不然我现在还困在那坑里呢。”

    “我现在不想跟你扯这个,我就跟你说白了,我不是和尚,应付不了你们这一个二个这么毒这么损的问题,两个选择,要么,你就告诉你哥事实,要么我就现在跑路。”无语大师摊牌了,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选吧!”

    小铜钱小心翼翼的伸着脖子充愣:“什么事实……啊?”

    “你这个意思就是说让我现在跑路了咯?”无语大师放下双手,转身点头摆明态度,“行!反正我今天下山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专门到你家来的。”

    小铜钱看着无语大师的背影感觉有些心虚,正在犹豫该怎么抚慰他留下来,也在思考如果他真的走了,自己该如何跟大哥和娘亲解释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大哥的声音:“大师大师,这带您去茅房的事情还是由我来吧,小铜钱她一个女孩子回家的不方便。再说了,我这还有些问题想向大师讨教讨教呢……”

    无语大师已经转过身去了,听到这个声音不由浑身一个激灵,感觉一个晴天霹雳劈头盖下。

    什么山河破碎,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都能够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了。

第005章 :风里那个小嫂子

    基于无语大师本想借着出恭的理由开脱的行为失败,第二日无语大师终于在众人给予的无限期(怀)望(疑)之中上路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露覆寒溪竹,风卷野田蓬。四顾行人悠,谁解孤僧心。

    孤独的无语大师本着豁出去了的心理和小铜钱、二漂等人来到秦嫂子的家中,而来秦嫂子的家中之前,他倒是没想到她家会住在这等高端的地方,她家门口是一段高高的斜坡,屋后是一片田地,看上去居高临下的样子,却没有什么依靠。

    出于对这个和尚身份的好(怀)奇(疑),南山南村得知他今来秦嫂子家看风水的事情之后倒是有那么三两个村民还来围观凑热闹。而这其中,就居然还有“博学多才”的佟秀才,因他也曾替秦嫂子夫妻把过脉,二人身体健康,排除秦嫂子夫君秦汉子不举的情况。

    要说这事和风水有关,佟秀才表示颇感兴趣。

    他不懂风水。

    不过站在秦嫂子家门口的斜坡拐角处第一眼看到这个“大师”的时候,佟秀才和别人一样都愣了一愣,这位大师脑袋上是一个戒疤都没有,可那般精明的李大娘为何能教他骗过去呢?

    他当真能看风水么?

    瞧着这“大师”在秦汉子的家门内外窜来窜去,摸着光溜溜的脑袋抓头挠耳,又时而仰天而叹,捏着伽印又盘算了会儿什么。

    我们的无语大师围着房子看了一圈之后最终在秦汉子家门口的皂荚树下站定,他站在树荫里之后便很正经的敛眉开始教训秦汉子了:“你这房子建的太高,不接地气,阴阳失调,当然求子困难。这建房子是讲究一个背靠山,山环水,四相具足。即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啊右白虎。”无语大师指指点点着回过身来对着秦汉子摊手,“你看你把它建成了这么个鬼样子,影响了你家娘子的心情,你娘子又怎么肯给你生娃呢?”

    秦嫂子从秦汉子身后站出来,树荫之下,露出来的是一个面色清瘦的妇人,尽管她今天着装打扮都算得体,可站在风中依旧有股冷人说不出的颓然模样。

    她淡淡看向无语大师,嗓音冷冷:“大师,你说的这些,皆是房子的地势问题,再多的便是我的心情,可是心情,同生孩子,似乎并没有联系吧?”

    无语大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秦嫂子,叹口气:“怎么能没关系呢?你要是没心情,干那事儿能卖力么?不卖力,能生出孩子来么?”

    听完无语大师的一番话,秦汉子楞在原处许久,百转千回出一个疑问句来:“大师这话可信么?”

    无语大师仰天思考了会,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从秦汉子身边走过去:“爱信不信。”

    风幽幽吹过小稻场,小铜钱站在斜坡上的柳树下听着无语大师这番露骨的话,脸皮红的几乎快透出血来。

    而佟秀才站在离斜坡偏远一点的拐角处,头上是一颗琵琶树,他打量着走到小铜钱身边去的无语大师,摸着下巴低笑道:“倒是个十分清高的和尚啊。”

    有人在佟秀才耳边低喃:“秀才确定这是个和尚么?他头上没有戒疤呢。”

    佟秀才反问道:“有人规定没有戒疤就不是和尚了么?”

    问出这话的人默了很久没说话。

    而佟秀才说着这话,便看见无语大师站在小铜钱身边似乎在和她窃窃私语。

    他留意到小铜钱很久了,同在一个村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是他就是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她们家生病,从来没说找过自己。

    所以那天第一次和她说话,他故意装作从来没见过她,反正她也没和他面对面讲过话。

    但他却发现她似乎在躲他,就好像欠自己钱似的。

    佟秀才摸了摸屁股,突然想起来这个小铜钱还欠自己一个篓子。

    一抹狡黠不知不觉爬上唇角,佟秀才走了过去。二漂大哥还在孜孜不倦的询问无语大师一些深奥的问题,这令我佛慈悲的无语大师感到颇头疼。

    “大师,大师你是怎么知道秦嫂子没卖力的呀?难道......”二漂想来想去,总是想不通,但说到这里,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伸出一根指头来指向无语大师的鼻尖,瞠目结舌。

    无语大师垂眸看着自己鼻头下方的那根手指,抬手轻轻将它拨开:“你对这个感兴趣?”

    “没。”二漂明白过来自己在说什么结巴着收回了手,转了个圈放在自己下巴前,食指和中指交替的点着下唇,心虚之下瞥了瞥无语大师没有在看他的侧脸,“没有,我怎么会对人家的房|事感兴趣呢......”

    无语大师的视线落在小铜钱脸上,小铜钱赶紧扯扯二漂的袖子:“哥,我们该走了。”

    二漂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的问题里,但却依旧本能的回答:“哦,好。”

    说着,两人便打算下坡回家,那边秦汉子却追过来问无语大师:“大师留步,大师请留步!”

    无语大师本就不想留在这里,此时一听身后的人高喊留步,拔腿就跑,可谁知跑了没两步就撞了一个人。好在无语大师脚步收敛的快,这才没和那人来个**接触,他想他应是去找秦汉子的,于是想绕过他跑路,却不料他也让。他想这可能是他当时也在想给自己让路,于是又往另一个方向绕,却依旧被这人挡住了路。

    他抬起头来,看清这个长相眉清目秀的白衣男子,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甘草香味。

    男子唇边笑意浅浅,颇有绅士风范的伸手指向跑过来的秦汉子对无语大师示意:“大师,秦相公在喊你。”

    无语大师回头,那满脸通红的秦汉子已然跑到自己面前来了,他把手搭在无语大师肩膀上:“大师大师,大师留步。”

    无语大师吞了吞口水,将秦汉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扒拉了下去,端正仪态合十双手闭目道:“施主还有甚事么?”

    “大师,您既然晓得我这事因,那请问我该怎么做呢?”秦汉子叹口气,“我娘她老人家可急着抱孙子呢,可我和媳妇儿成了三年连个叉烧包都生不出来,实在着急啊!”

    无语大师睁开眼,望了望天,着眼瞅了秦嫂子一眼,又把视线移到秦汉子身上:“搬家。”

    “搬家?”秦汉子抽了抽嘴角,“这怎么可能呢?”

    “大师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了么?”这时,秦嫂子也走了过来,她看了秦汉子一眼,叹息声里带着丝让无语大师总觉得是哂笑的语气,“搬家可要不少花销呢。”

    无语大师听出这秦嫂子语气里的怪异,微微皱了皱眉,但他目前却并不想管她家的事,于是斩钉截铁道:“搬山。”

    秦汉子像是心里没底,又接着问道:“怎么......搬?”

    无语大师镇定自若的回答:“你们家门后没有山,那便搬座山来好了。”

    显然,这两个要求都不简单,无语大师为自己的回答感到颇满意。

    生孩子这种事本来就只能顺其自然,即使她们搬了家也不一定就能够有孩子,他这么说,即使他们照办了,恐怕也还得需要一段时日,但这段时日也足够他跑路的了。

    无语大师在心里默默:什么狗屁风水,呸!真是够呛!

    然而无语大师这明显的糊弄人,却须得知道糊弄人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于是这个时候方才拦路的那人发话了:“依大师所言,便是要寻一处依山傍水的房子便可?”

    无语大师挪了挪脚步,回头看到这人略微有些困惑的表情,但他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靠谱。

    这是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啊!

    果然,这程咬金紧锁的眉头忽松,对秦汉子道:“那么这样吧,秦相公夫妇俩近日可去秦嫂子娘家住几日,待有了孩子再回来也不无不可。”

    “对啊!秀才说的可正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秦汉子一拍大股,兴奋的扯着无语大师的肩膀道,“大师大师,大师您要不再去我媳妇儿娘家再去看一看风水可否?”

    那程咬金笑道:“秦相公这便是多此一举了,况且大师今天也必定累了。”

    “哦哦哦,对啊!这还用看么?要真不行,那我也没这个娘子啊!”秦汉子哈哈大笑,对着无语大师掬了一躬,“多谢大师提点!”说完,又走过去拍了拍那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的肩膀,“果然还是佟秀才有主意啊!”

    原来这个程咬金是佟秀才。

    无语大师多看了佟秀才两眼。

    小铜钱一开始便担心无语大师今天过来会露馅,所以昨天同他科普了许多关于秦汉子家的琐事,例如,秦汉子家曾经遭过火灾,他现如今住的房子之所以不靠山便就是因为当年那场火的缘故。

    因火是从山上烧起来的,他怕故事重演,且对那场火有着十分严重的阴影。

    他第一个孩子便是在那场火灾里胎死腹中的,后来他们便搬了家,而秦嫂子的肚子也就三年再没有动静。

    只没想到无语大师会拿这个做文章,而且似乎做的还不错。

    可谎言毕竟是谎言,小铜钱还是担心无语大师在这里呆的久了会露馅儿,于是走过去笑道:“秦伯伯,那既然这样,小铜钱就祝您早起梦想成真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啦!”

    她说完,便对无语大师使了个眼色。

    可无奈的是,无语大师没看到,竟让佟秀才看到了,佟秀才回以她一个温润的笑容。

    小铜钱不是没发现佟秀才已经来了,但是他这个时候对她笑,她心里虚的紧,也只能对他惭愧的笑笑。

    “好好好,小铜钱你先回去吧!”秦汉子对小铜钱摆摆手,又拉着无语大师的胳膊说,“大师帮我忙,且先在我家住下,待我媳妇儿有了娃,我们再多谢多谢你!若那法子不成,我再找大师讨要别的方法。”

    “啊?”小铜钱讶然的望着秦汉子。

    你可别......

    “这倒是,我也好奇,这风水当真和生娃有关么?”二漂随后上来补了一句。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看向无语大师。

    无语大师正襟,双手合十闭眼朝南拜道:“阿(这)弥(群)陀(坑)佛(货)。”

第006章 :坑里那个小篓子

    不作死不会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烈日高悬天边,光辉缭乱。小铜钱眼看着无语大师被秦汉子拉进屋里头去了,料想此事却是因她对自己的娘说的一句浮夸的话才弄得现在让自己都有些骑虎难下的,心中懊悔不已,着实不该为那一口气把他给坑了。

    但如今除了让他跳进这个坑里,也别无他法。小铜钱叹口气,无奈的准备跟着哥哥二漂回家,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恰时有人在背后将这风波又掀起:“姑娘,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小铜钱心里一咯噔,僵着身子回过头去。这人是佟秀才,那个说一句话都足以让她感到脸红心跳腿抽筋的佟秀才。

    其实,此刻她并不想同他说话,虽然同他说话是一件极美好的事情,也能够满足一下芳华少女的思春之心,可此时并不是什么好时间,而且相对于小铜钱来说,她更比较害怕与佟秀才讲话。

    由爱生惧,即如是说。

    “佟秀才……好……好巧。”

    二漂哥对这个佟秀才,印象不如对无语大师好。虽然他也是个博学多才的主,且,还是南山南村的万人迷。

    但以二漂哥的阅历来看,他之所到如今二十一岁都没娶到媳妇,和这个黄金单身汉脱不了干系。

    他一向不喜欢他,因此家中生病也从来不找他瞧病,或许是兄妹同心,所以他所了解,妹妹小铜钱也并不怎么喜欢他。

    他这是来干什么?

    他妹妹向来是一见这个佟秀才就退避三舍的,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哥哥,势必要保护妹妹的安全:人身安全以及心理安全。

    他拦到小铜钱与佟秀才中间来,将秀才打量了一番之后,笑道:“佟秀才怎么也来了?昨天听说你受伤了?”

    二漂的视线落在佟秀才屁股上,想了想,干脆再直白一点:“下面还好么?”

    佟秀才与二漂哥也见过几次面,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微微一笑抬手对他作揖道:“承蒙二漂兄关心,小生的伤势尚好,还望兄台切勿责怪令妹。”

    他这话头一转便莫名其妙的牵扯到了小铜钱,二漂心里不舒服,脱口就道:“你下面这伤势和我妹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口,本就是气话,所以音调也高,嚷嚷的四周本欲散场的人纷纷扭过头来。

    好家伙,今天来这一趟倒是值了,这可又多了一个饭后消遣。

    小铜钱羞的整张脸都红了,站在原地那是不知道手往哪里放,更不知道脸往哪里放,赶紧去扯二漂哥,也见二漂哥晓得自己错了,看着小铜钱不知所措。

    偏生却有人添油加醋,语调里都参杂着揶揄:“这,可就要问令妹了。”

    “......”小铜钱自是无法说出口,要让哥哥知道自己是因为佟秀才才掉进天坑里的,那他还不要和佟秀才闹翻天?

    或许越是在这种时刻,变故便越是尤来的多,也尤来得巧。凉风穿脚而过,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人群中传过来:“佟生,原来你也在这儿!”

    风在头顶打着旋儿,褐色的枫叶悬挂在枝头摇摇欲坠。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纤瘦绿影,秀致的眉,杏子般的眼,泼墨绢丝如三千瀑布垂在身后。

    说来,之所以二漂哥讨厌佟秀才的具体理由,乃是因他喜欢的的姑娘恰好和小铜钱一样心系佟秀才,且,时常的拿二漂与佟秀才相比。

    于是二漂往往都是默默的痛恨着佟秀才,却不可说。

    而因那姑娘正好是小铜钱的闺友倾宁,即南山南村地保的女儿。

    所以小铜钱对佟秀才的心思,也是不可说。

    小铜钱与倾宁是闺友,但是今天要来秦汉子家看风水的事情小铜钱却并没有同倾宁讲,倾宁赶来的时候前半场戏已经演完了,正逢二漂与小铜钱对峙。

    本来,她是不知道佟秀才在这儿的,本来,她是准备赶来看戏的,本来,她是想要把小铜钱骂一顿的,但是所有的本来,一见到佟秀才全都成了一个原来。

    原来她是与佟秀才千里姻缘一线牵,偶遇他来的。

    倾宁带着满心的欢喜来到佟秀才身边,榆柳树下,她的脸涨的通红:“佟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又看了小铜钱和二漂一眼,思索了会,恍然大悟,“难道你对风水感兴趣?”

    “哦,不是。”佟秀才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唇畔笑意渐盛:“我的篓子坏了,来要个篓子。”

    “篓子?”倾宁眨了眨眼,掬起一脸太阳花似的笑容来,“要篓子,可以找我要啊!我家多着呢!”

    小铜钱看她们这模样似乎是要长聊,见看戏的人都散了,拉了拉哥哥的袖子也要走。偏生哥哥就是倔强的很,朝佟秀才和倾宁瞪着一双死鱼眼,留在原地动也不动,所以她也不好走。

    倾宁和佟秀才站的近,说起话来也是十分娴熟,而自己却和他站在一起都觉得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虽然她想把秀才当大米,无拘无束的同他亲近,就好像眼前倾宁对秀才一样,可是小铜钱太懦弱了,迈不出那一步。

    迈不出步子的小铜钱不敢去看佟秀才,于是佟秀才就盯着她的脸说:“倾宁姑娘误会了,小生要这篓子的其实不过是想要债罢了。”

    倾宁不解:“要......债?”

    二漂哥伫立在原地看倾宁无视自己良久,拳头都握出了青筋,却偏生不能发作。佟秀才垂眼已看到二漂哥的情绪,却依旧不紧不徐道:“小铜钱姑娘可还记得?”

    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果然不觉,确实,掉进天坑之后她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赔篓子上面了,这个时候若不是佟秀才亲口找她讨要,她恐怕都已经忘记了。

    但他这么问,不知为何,她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二漂哥总算反应过来回头问小铜钱:“妹儿,你什么时候欠他个篓子了?”

    小铜钱额角沁出薄汗,只“呃”了一声,便又没了下文。

    二漂见妹妹如此反应,只心道是佟秀才欺负妹妹,于是愤愤不平的撸起袖子愤恨道:“佟秀才,我妹儿老实,可并不代表她就是好欺负的!”

    二漂插腰瞪眼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要动手了一般。小铜钱想拉他,却又不知道没敢动,莫名其妙的觉得腿软。

    倾宁见二漂哥如此模样,心里不舒服,皱眉冲他道:“二漂!你就不能斯文点?”

    “我、”二漂的草鞋在地上承转了几步,将脚下的杂草揉出了些深绿,这绿色衬着他的脸却是极配的,“倾宁,他这是欺负我妹妹!”

    倾宁看了小铜钱一眼,又看着佟秀才说:“佟生,小铜钱是我的好姐妹,你说她欠你的债,这是真的么?”

    面对喜欢的人和自己的好姐妹,倾宁尚且没有盲目。这话说的带着另一番韵味,先说小铜钱是她的好姐妹,再问问题,明摆着的就是在向佟秀才示意不要乱说话。

    秀才看着倾宁,嘴角噙笑:“我口说无凭,倾宁姑娘该问的是你的好姐妹才是。”

    倾宁将视线移到小铜钱身上,她缩在二漂身后不说话,倾宁也不明了她的意思。

    于是她问道:“小铜钱?”

    小铜钱犹豫半晌,鼓足了勇气想堂堂正正的回答他,却没想到话到了嘴边,倒是畏畏缩缩的结巴着:“佟秀才......你的篓子,我会还给你的......”

    倾宁听完这话,插腰瞪着二漂。

    二漂不说话。

    秀才浅笑点头:“姑娘记得就好。”

    “不就是个篓子么......”但是为了一个篓子,就让倾宁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二漂哥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于是也不服气的哼哼:“你用的着如此小气?”

    小铜钱再忍不住扯他走:“哥,我们走啦!”

    六月乌日挂头顶,温度渐高,兄妹俩就此离开秦汉子家门口。倾宁虽本意找小铜钱,然而见了秀才,也不想再去寻她,只缠着秀才说要去河边捉鱼。

    秀才问倾宁:“倾宁姑娘今日来可是来看那无语大师的么?”

    倾宁恍然大悟的一捶左手掌心:“对呀!我忘了这茬了!”

    一两声蝉鸣飘过耳边,倾宁抬头问道:“那个大师现在在哪儿?佟生你带我去看看可好?”

    “现在秦相公家,说是会留到秦嫂子喜得贵子之时,倒是个仗义的和尚。”秀才一边说着一边领了倾宁走上那上坡进那秦汉子家。

    入得秦汉子家,无语大师正在院子里喝茶,秦汉子将倾宁和秀才领了进来,在木桌子边缘坐了一周。

    秦嫂子给几人添了茶,入厨房做饭去了。

    秦汉子家的院子墙垣颇高,几株葡萄架子缠在头顶上,树荫打下一层阴凉,倾宁握着翠色的茶杯偷瞄了几眼佟秀才,秀才端坐着泰然自得,她又看一眼无语大师,无语大师似乎很怕热,面上附了一层薄薄的湿汗。

    倾宁好奇:“大师很热么?”

    无语大师用衣袖给自己扇了扇风,轻声回应道:“还好还好。”

    于是秦汉子转眼便恭恭敬敬的递给无语大师一把蒲扇:“大师用这个吧!”

    无语大师怔了怔,伸手接过那把扇子:“多谢。”

第007章 :夜里那个小黑影

    夜深,窗外枝头孤月高挂,这一天如此过去,小铜钱总觉得心里不安,一开始是自己的一句话,本想是对小秃头一点教训,没想到却把他丢进了秦汉子的坑里,小铜钱心里好不自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握着手里绣着鸳鸯的粉色锦绣荷包,小铜钱隐隐猜测着小秃头的真实身份,如此好的丝绸不像是他们这种庄稼人会拥有的,大约他也不是普通人。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以至于看到后来有个影子从窗前闪过,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开始没有太注意。但后来却瞧见那个影子站在了窗前,并且听到了敲窗户的声音:“丫头?”

    小铜钱蓦地从床上跳起来,匆匆穿了衣鞋赶到窗边,点上柜台边的烛台便打开窗门,看到无语大师满面风霜的站在自己窗前。

    这是怎样一番颠沛流离的模样,无语大师憔悴的一脸沧桑。

    是我害苦了你。

    她将烛台凑近小秃头的脸,音细如蚊:“大师......”

    小秃头一口气吹灭递近自己的烛台的火光,沉声道:“出来。”

    夜太深,小铜钱看不清小秃头的脸色,只觉得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黑夜的使者。

    而黑夜的使者......令她想起了黑白无常。

    秦汉子夫妇的事情,自然不是风水的问题。是她自己心有不平自作主张提的议,可这小秃头不懂风水,却好在头脑不错,这才将秦汉子他们糊弄过去了。可倘若秦嫂子依了小秃头所言住在有山有水的地方却依旧生不出孩子来,而小秃头却也脱不了身,届时她又得要如何解释?

    小秃头是小铜钱带来的,她曾信誓旦旦的说他是个大师,然而当大家发现这个大师实际上也就这样的时候,大家思考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事实上,还是小铜钱唬了大家。

    事情自然不可以这样发展。

    “哦,好。”小铜钱将烛台放回原处欲回身去关窗,却被小秃头拦住。

    她的手被他抓住,她看着他,不明所以。

    “你就从这里出来。”小秃头到底是不敢信她,若她关了窗翻脸不认人......

    窗口吹来一阵凉风,小铜钱打了个哆嗦:“可我要怎么从这里出来?”

    小秃头漆黑的面色渐近,他松了手,转而从外面抱住小铜钱的腰:“往外爬。”

    小铜钱怔愣了半晌,双手撑在窗缘之上借力努力爬出来,然而凭她一人之力到底是难以成功,所以小秃头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将她抱了出来。

    当双脚离开窗口落地,整个人便倾陷进了小秃头怀里,小秃头抱着她顺手关了窗。

    转身是小铜钱家中的后院,园中桂花正开,木叶臻臻,香气盈满鼻腔。

    小秃头脚尖轻点,抱着小铜钱一跃而上,墨色铺满的夜空中镶刻着一枚银月,而月色里,便是二人跃上桂枝,越过后院的飞影。

    小铜钱吓傻了,没想到他身手这么好,只顾紧紧抱着他,生怕自己掉了下去。

    所以在这个仲夏夜,注定要发生点什么。因小铜钱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害怕极了,所以她的害怕让她本能的去抓住并且抓紧小秃头。

    然而受伤的小秃头一个人飞已经是不容易了,再带着一个不会武的小铜钱,这件事就比较棘手了。所以当小秃头着脚落在墙垣之上时,二人毫无意外的一齐摔了下去。

    这世上有的男人有所根深蒂固的思想,便是对于女子不管她是强是弱还是个坑货,只要她是个女子,只要她遇到危难,作为男人的自己就应当出手相救,拔刀相助。所以当这个时候小铜钱和他一起掉下去,小秃头本能的抱住她,用自己的**给她的**做了人肉垫子。

    但如果从另一个温馨的角度来讲的话,也可以说是小铜钱为了感谢小秃头带给她如此刺激的经历而送上自己的温香玉软。

    跌落那一瞬间的触碰就像闪电一般,二人唇齿间最强烈的交流便是大门牙的撞击。

    草地里的萤火虫受惊一涌而起,幽光自地面泛开,瞬间包裹了二人交叠的身影。四周静谧的感觉不到一丝声息,没有鸟鸣,也没有蝉叫,就像没有任何活物一样。

    借着萤火虫微弱的亮光,小铜钱能看见小秃头浓厚的剑眉下那双漆黑眸子里映着自己的脸,她们彼此靠的这么近,甚至嘴巴都贴在一起,而想离开的小铜钱却全身麻木,想动都无法动弹,更不用说感觉还在缥缈的灵魂根本就没稳定下来。

    至于被垫在底下的小秃头,却是只觉得后脑勺一阵生疼,从一个中心点起的疼痛往大脑深处蔓延,而瞳孔即使睁的再大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似乎有一刻的记忆空白,当终于看到半空中飞舞的萤火虫的影子渐渐清晰,同时感觉身上的重量瞬间轻松了许多时,他转移视线看见跪坐在草地上的小铜钱,不由问道:“丫头,怎么样?你摔到哪儿了没?”

    小铜钱的声音有些嘶哑:“没有,你呢?”

    “我摔疼了,浑身都疼,还麻烦你待会儿帮我看下背后那个伤口怎么样,我不想就这么玩完了。”小秃头说着,从地上爬起来坐好,摸了摸脑袋又道:“脑袋也疼,不知道后脑勺有没有伤着哪里,千万不要伤了长不出头发来了。”

    小铜钱不说话。

    小秃头又低吟道:“牙齿也疼,疼的快点下来了。”

    “大师......”小铜钱欲言又止。

    “嗯?”

    “没有。”

    就像一颗想开花的树,花在枝头期许着阳光的普照,然而当晨曦来临的那一刻,花瓣却陡然纷纷扬扬的跌落。

    她是这样胆怯,连说一句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

    于是她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也知道秦嫂子的事情,我既然都已经摊上了这个事儿,就该把这件事儿处理好。”小秃头的话中似乎略带笑意,“且不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倘若能帮秦嫂子夫妇俩一个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你说不是么?”

    蝉鸣从四周迭起,小秃头站起来,对小铜钱伸出手:“跟我来。”

    小铜钱抬头,看着巨大的月轮之中他的影子:“去哪里。”

    “去找她们夫妻俩出问题的关键。”小秃头想了想,补充道:“三年前的那场大火。”

    小铜钱把手给他,就着他的拉扯站起来,“可那场大火是个意外,更何况都三年了,能找到什么?”

    “带我去看一看那里,秦嫂子夫妇原来住的地方。”

    眼前可见地势不多,地上深黑浅墨的颜色不知哪里是坑哪里又是平地。小铜钱不喜欢走夜路,也不习惯走夜路,以至于二人在黑夜摸索之中前行速度极慢。

    二人走到小湖边,湖面粼粼波光倒影着月光,偶尔有夜鸦鸣啼,合着悄然起伏的蛙鸣像是谁在窃窃私语。

    小秃头见她如此,停住在草地间疾行的脚步:“你身上有什么袋子么?”

    小铜钱怔了怔,从怀里掏出那枚荷包,出来之前她没有把它放在家里,因私心里喜欢,便放在了身上。

    “有这个,给你。”

    “好。”小秃头接过荷包,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一边吩咐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好。”

    “嗯。”

    小秃头拿着荷包走到小湖边的深草丛中,捡了个竹竿往里戳了两下,大片大片的萤火虫蓦然便从草丛间腾飞了出来,刹那间光辉燎乱,仿佛一场篝火宴会似的热闹。

    小秃头用宽大的外套四处扑捉萤火虫,他的身手极好,耍宝的姿势也是极帅。于是在那么多静态的花草树木轮廓中,这一抹鲜活的动态影像便跳跃在小铜钱的瞳孔里,就如皮影戏一般活泼。

    这一场皮影戏的目的是为了捉萤火虫照明,小秃头将捉来的萤火虫装进鸳鸯荷包里,因数量居多,整个荷包便如同一颗夜明珠一般明亮。

    他披上外套,走过去把荷包递给小铜钱:“拿着,走路方便些。”

    小铜钱接过萤火虫荷包,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这完全就是一场奢侈的浪漫景色,露珠将罗袜润湿的寒意自脚底而生,可小铜钱却蓦然觉得手心沉甸甸的,心里如涌进了温泉一般。

    “谢谢。”她抬头,小秃头已经走在了前面。

    原来这是一个十分贴心的男子。

    看着银光隐约映出的鸳鸯轮廓,料想这大抵是个女子送给他的。或许,正是他心仪的女子,所以那日他才会嘱咐她要将这荷包还给他的吧!

    有这样一个贴心的男子喜欢着,小铜钱觉得那女子很幸福。

    小铜钱跟上去,一路银光漫天。

    “丫头,大师的衣服破了,你看。”小秃头见她跟上来,前面的路也都明亮了许多,他将僧袍的外套解开给她看,露出内衣里胸口处的一道裂缝,“什么时候给大师弄件新衣裳啊?这件衣服不能穿了。”

    “嗯,好,明天我打了鱼去卖,帮大师换件新袈裟。”

    “袈裟?”小秃头望着月亮双手合十,“能不能......”

    “不能的。”

    小秃头摇摇头,步伐越加的快了。

第008章 :脑里那个小推理

    秦家夫妇原来所住的地方也是个靠山有水的好地方,后山不算高,前池不算深,采光好,站在原来小屋所在的地方一眼望去,景色怡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真想不通为什么秦家夫妇要搬家,不过一场大火而已,就这么胆小?”小秃头手里拿了一根竹竿在前面探路,原来的住房如今变成了猪栏,小秃头闻着此处的臭味不禁感叹世事变迁,千变万化的无常。

    小铜钱一边走一边指着池塘岸边的一块空地阐述:“原来我也常常过来玩,我记得这里有一颗桑树,春末的时候它就结桑果,很甜的。”

    小秃头拿着竹竿敲敲地面,严肃道:“这和吃有关么?”

    小铜钱努努嘴,低喃:“就是突然想到了嘛......”

    小秃头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伸手找她要荷包:“把荷包给我。”

    小铜钱埋怨着把手里的荷包递给他:“有必要这么认真吗?搞的好像这件事有多复杂似的。”

    小秃头看了她一眼,没回应她,却将荷包拿着四处照了照,探看了一回地形,见湖边隐隐有光晕,走过去用竹竿一挥,便又是漫天的光亮,足以照亮四周的场景。

    可见此处地势起起伏伏十分稳定,四方的猪栏占地较多,墙面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阴影,料想是当年住房烧毁后的残骸改造的。

    小秃头拿着荷包绕到猪栏的后面来,是一片种着白菜萝卜的小田地,田地一边是一小簇竹堆,另一边是粪坑,粪坑之旁是一条被杂草笼盖住边缘的沟渠,沟渠之中的水泽较少,想必应是混浊的。

    小秃头对跟在身后的小铜钱招招手,示意她过来点:“这田地是大火之后才开垦的?”

    “不是。”

    小秃头走过去一些,用荷包照着田地边一截断桩,摸了摸上面的黑色痕迹点点头。

    这是一颗桃树,大抵是被当年那场大火所烧,以至于仅剩了半截土桩,年成过去了新芽又攀附着桩子上嫁接的枝桠长出来。

    “你能记得清这里原来是种什么的么?”小秃头回头看着小铜钱,“三年前,这块田也是种的白菜萝卜?”

    “嗯......差不多吧,还有两颗桃树,你不是看到了么?还有一颗在那里。”小铜钱伸手指向南面小竹堆所在的地方,“那颗树比这里的要小,因为原来茅房就在这里,土地比较肥沃。”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小秃头捏了捏鼻子瞅了小铜钱身后的粪坑一眼,观望这块田地与房屋之间还隔着一道沟鸿,这其中的污水较多,想来是屋内倾倒废水之所。

    小铜钱冥思半晌,又问道:“等等,你是说,那场大火发生在冬至?”

    “对,那个时候秦伯伯刚在城里找了一份工没几天,无暇顾及家中,没想到就出了那样的事情。”

    看房屋的构造,屋后的这条沟渠大概是三年前就已经存在的。据小铜钱说火势是从山上烧下来的,可山上为何会无缘无故的起火,又为何会延展至屋中呢?这样的地势想要将大火烧及屋边已属困难,更何况秦嫂子还在家中,火势那样大她却不知情的话,怎么都说不过去。

    “太不合理了。”

    小铜钱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小秃头将荷包递到小铜钱手中:“难道就没有人过来救火么?”

    小铜钱垂下头,把玩着手里的荷包嗫儒:“那时......我父亲刚去世,大家都到我家吊丧去了,秦嫂子身怀六甲,不适合那样的地方,没去。”

    一缕凉风不痛不痒的轻拂过面庞,小秃头怔了一瞬,将视线移到山上,嗓音中略带厚沉的心理:“对不起。”

    “没事。”小铜钱眨了眨眼,将荷包上的带子挽在手腕上,板着手指头问他,“可是明明就没有什么,我们只要让秦嫂子和秦伯伯怀孕就行了啊,为什么要大废周折的来研究这场火势呢?”

    小秃头沉默片刻,依旧没有回头看小铜钱,似乎在山上发现了什么却又没有确定似的,又好像一心二用般回答她的问题:“你们村里那个佟秀才说,秦家夫妇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问题,若这么说来,理应不会三年无子才对。而你也说过,秦家夫妇三年前曾有一个孩子,是在那场大火中胎死腹中的,若按照我的推论,应是这场大火中出了问题无疑。”

    “佟秀才......”小铜钱的心跳微微加速,连说起这个名字都有些紧张,“你什么时候见过佟秀才?”

    “你把我扔在秦家之后,只有佟秀才和那个什么倾宁过来看过我,他那个时候无意间透漏给我的。”小秃头回忆了良久,又颇玩味的摸着下巴轻笑,“但我总有一种感觉,他是故意的。”

    “故意?”小铜钱不解。

    “从他的话里行间,我隐隐觉得他和我是一路人。”小秃头回头看着小铜钱明亮的眸子,“哪像你?”

    “我怎么了?”小铜钱闷闷。

    “没什么。”小秃头扭头过去,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阴阳怪气道,“当我没说。”

    小铜钱跟着他站起来,瘪瘪嘴,踢了一脚地上的泥土。

    少数泥土冲向小秃头的后脚跟,小秃头将脚步挪了挪,扬扬眉:“人家倾宁姑娘可比你大方可爱的多~”

    “哦。”小铜钱应衬着,她一向很好,条件好样貌好,还讨人喜欢。

    小铜钱和倾宁站在一起,那就是绿叶衬红花,豌豆比黄瓜,差别太明显了。

    小铜钱心烦意乱的搅动着手里的荷包,小秃头俯身擒住她的右手手腕将她拉起来,一根带子被左手所缠,没来得及松开,起身的过程中将它扯下。

    当小铜钱抬眼看见小秃头的脸,发现亮堂的许多,他面庞前的许多萤火虫弥绕,漆黑的眸子里倒影出点点碎光。

    小秃头看着铺满视线里的萤火虫,无力道:“虫子都飞出来了......”

    小铜钱望进他的眸子里,那些飞舞的星火璀璨:“那你就再抓回来好了......”

    “可我不想在粪坑里抓虫子......”小秃头吞了吞口水,“怎么越说越恶心......”

    小铜钱:“......要回去了,秦伯伯家离我家有一段路程,再不回去,我娘就知道了。”

    小秃头:“嗯......我送你。”

    小秃头眼力好,走夜路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所以他走的时候没有什么顾忌,反观小铜钱,却对脚下的路没有什么把握,再加上前天刚刚在掉进天坑的经历让她有点发虚。上文也介绍过此处沟渠较多,路途不好走。所以当小秃头走了几步回头的时候发现小铜钱勾着腰仔仔细细的看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走的格外小心,于是,两人的速度就跟不上了。

    他转过身来,看到小铜钱弯腰探路的身影,视线定在她肩上垂下未挽的长发上,疑惑道:“你掉了东西?在找什么?”

    漆黑天幕里映着竹林的影子,竹堆之上挂了轮皎皎的孤月,她起身抬头看着他,萤火虫萦绕在周身,怔了会儿,摇头笑道:“没有,我……不习惯这么黑。”

    小秃头愣愣看着她,半响,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他的动作让小铜钱蓦然一惊:“真的?”

    本就不太确定究竟要不要背她的小秃头想了想,站起来就走:“假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小铜钱在后面及时拉住他的袖子,好在,他这件僧服的袖袍宽大,这个拉扯很有感觉。

    她低低道:“谢谢。”

    被拉扯住的小秃头眼珠转了转,回头瞟着她:“谢什么?”

    小铜钱垂下头去:“谢谢你背我。”

    “哦,不谢。”小秃头露出一脸得意,“出家人慈悲为怀。”

    为了体现出小秃头的慈悲为怀,小铜钱决定启用这只免费的坐骑,她将双手攀上小秃头的肩膀,小秃头就着她俯下来趋势捞起她的双腿,却不料他把她背起来的时候小铜钱因为怕痒一阵挣扎,大笑一声将两人的站姿都扭曲了。田地里的地势本就不算平坦,坑坑洼洼的走起来都吃力,更不用说二人这一阵别扭的动作,于是空旷的天空中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夜鸦不知从何处扑棱着翅膀一哄而出。

    随着二人疾速滚落的趋势,那一阵动静惊起的便是猪栏内熟睡的家猪被吵醒的动乱,而这种动乱之下,小秃头和小铜钱一起栽进了猪栏之后的臭水沟之中。

    大概是巧合,一只猪刚刚睡醒,站起来在接近内外通道的地方撒了一泡尿,于是这橙黄的液体便毫不意外的流出了屋外,流经了小秃头和小铜钱所摔倒的地方。

    小秃头面部朝下,刚好接受猪尿的洗礼。

    有股骚味,太难闻。

    小铜钱倒在小秃头身边,她挣扎着坐起来,看见小秃头倒在旁边模样十分狼狈,想伸手去拉他,却发现手上一团泥泞,还是骚的。

    小秃头自己爬了起来,摸了把脸,吐了滩口水,侧目斥责小铜钱:“你干什么呢!”

    视野里隐约可见小秃头黑乎乎的脸,小铜钱有些抱歉:“对不起啊,有点痒......”

    小秃头沉默良久,站起来仰天叹口气:“......原来您才是大师,我甘拜下风。”

    “大师......我......”小铜钱仰头看着小秃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安慰她。

    她站起来,尽量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可头发到底是被泥水污了,就这么回去也不好解释。小铜钱用手搓着衣服上的泥土,一脸愁眉。

    小秃头把她的手拉过来:“走,先去洗一洗。”

    小铜钱随着小秃头的拉扯被提出了沟鸿,只是二人一身狼狈模样,令小铜钱感觉十分不适。

    今次如此回家必定会惊扰到娘亲,小铜钱有些忧虑。

    然而出乎意料的,小秃头竟是将她带到原来抓萤火虫的小湖边,对着此处清澈的湖水征问她的意见:“你就这么回去你娘亲定然会发觉不对劲,要不下去洗个澡?”

    小铜钱看着湖面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是个男人,在一个男人面前洗澡,就是个村姑,那也是做不来的。

    “你放心,我不会偷看,你若不放心,我走远一点便是。”小秃头犹豫了半晌,走开一些补充道,“我去给你把风。”

    小铜钱依旧是不放心,她同小秃头认识半个月,虽然晓得他为人正直,却也毕竟是个男人,所以她犹疑不决却又无可奈何之时,终究是下水了,只不过是穿着衣服下水的。

    湖水冰凉,再加上深夜睡意甚浓,小铜钱将身上的污垢和头发上的污垢匆匆清理了一便起来了。可喊了几声“大师”,小秃头都没反应。

    小铜钱全身湿漉漉的站在岸边,哆嗦着不敢动,还记得这岸边草丛里有萤火虫扎堆,小铜钱四处看了看,从地上拾起一根棍子,往里面探了探,果然有一堆光点从中飞了出来。

    然而,小铜钱最近似乎运气一直十分不好,萤火虫被骚扰出来的同时,她还用棍子挑了一条蛇出来......

第009章 :闺里那个小红杏

    天上一轮明月,几个残星,杂草堆一片漆黑,月光照进去,一丝亮色也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怪只怪,这条蛇太神出鬼没,一瞬间就从小铜钱眼前爬了出来,萤火虫弥绕在它身边可见它身上的鳞色幽幽,它从草丛这一边慢悠悠的爬到进湖中,却让小铜钱吓的丢了棍子闭眼大叫起来:“啊——有蛇!”

    小铜钱浑身一震,睁眼再看的时候那蛇已经走远了,还好没有回头。

    看着它离去的地方荡起的一层层涟漪,小铜钱想起她刚刚还在湖中洗澡,简直都要哭了,若她洗澡的时候脚下踩着一条蛇,她不疯了才怪。

    可小秃头去哪儿了?

    不是说好了给她放风的么?他人究竟哪儿去了?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小铜钱的胆子都已经破了,真可谓是一夜惊魂。但到现在,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小秃头会对那场大火里的事情那么感兴趣,不是只要让秦嫂子怀孕就行了么?何苦那么辛苦的来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么......究竟是佟秀才那天和他说过什么?

    小铜钱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感觉脑袋晕晕的,看东西都不太清楚,有点打瞌睡的样子。

    小湖边的寒意十分浓厚,冷的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这个时候她却看见不远处有火光撩起,仔细闻的话似乎还有什么烧糊的味道,隐隐约约的。

    小铜钱的鼻子堵了,闻的不太真切,又好像……是香味?

    她睁了睁眼睛,强打起精神来朝着那束火光走过去,荧光开路,虽然精神上隐约排斥着地上有蛇的事情,但**却更向往那火光处的明亮,此时却不去顾及有没有蛇了。所以她一路走过来,连脚下的路是否平坦也都不用顾忌,到达目的地看到驾着火堆正在烤鱼的小秃头。

    原来他把她支去洗澡,而自己偷偷在这里吃鱼?

    那篝火燃的极盛,将小秃头黄色的影子照的倒是非常清晰,他也洗了澡,身上挺干净,脸上的泥泞也不见了。

    不对,他在哪里洗的澡?又在哪里抓的鱼?

    “大师……”小铜钱看着小秃头的背影懵懵懂懂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大师”似乎把小秃头吓着了,他背着小铜钱一阵动作,以极快的速度将鱼藏进了怀里,似乎还有点烫,他轻轻嘶了一声,以极慢的速度回头:“你……洗完了?”

    “大师你在哪里抓的鱼?”小铜钱始终不能够接受,这里没有其他的地方有水,如果她猜的没错,他应该是和她在一起洗的?

    并且洗完澡之后,顺便摸了一把鱼。

    小秃头见事情败露,支吾着把鱼从怀里掏出来,面露可惜之色:“我……好久没开荤了……”他抬头,伸出一根手指头,试探性地问:“要不,你也尝尝?”

    小秃头好久没吃肉了,好不容易得个机会吃一回,居然被抓个正着,于是他决定贿赂小铜钱。

    小铜钱走过来坐在小秃头身边,撑腮看着他,嗓音哑哑的:“你吃吧,吃完了我们回家。”

    然后她往火边靠了靠,闭眼睡了过去。

    小铜钱这样的反应让小秃头愣了愣,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决心先将抓起来的鱼烤好了,然后解决掉,最后背着小铜钱回了她的家。

    他的计划是这样,但是还是忍不住去摸了一把小铜钱的额头,倘若她发烧了,那么他的计划就得取消了。

    不过好在,她没有发烧,很配合的让他完成了整个计划。

    还好她的体质很好。

    这一夜事情如此之多,收获如此之多。

    当他完成了那些事情回秦相公家的时候,已是寅时,小秃头又恢复无语大师的身份存在,这让原本对和尚身份就很排斥的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是令他更加反应不过来的却是他回到自己所住的屋子里,他的床上,躺了一个人。

    躺着个人也就算了,可偏偏躺在这里的是个女人,躺着个女人也就算了,偏偏她还衣衫不整的躺在那里,偏偏,在他捂着眼睛准备非礼勿视就此离开之时,有人推门而入……

    “大师?”来者端了一盆洗脸水,是秦汉子。

    他来时秦汉子刚进门,他走时刚好同秦汉子撞上,转身时凉水洒了一地。

    金属落地响的声音引起一阵慌乱。

    小秃头没想到会看到秦汉子,一时手足无措,第一反应就是要把他推出去。

    然而已存在的事实想要掩埋,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但这三样,小秃头却是一样都不占。

    “媳妇儿?!”秦汉子终究是发现了床上的秦嫂子,惊的一推开小秃头就往秦嫂子床边走去。

    小秃头不忍再看,但心下却是早已乱成一团,他根本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发生什么,因为实在想不通秦嫂子怎么会跑到自己床上的。

    本就一夜未睡,头昏脑胀,却偏偏卡在这个时候出事,秦汉子的老娘捏着脚步走过来,也有些疑惑这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她身后跟了个二三十岁的男人,卷着袖子,巾带盘着头,看似十分精干的模样。

    她们赶来的时候秦嫂子刚刚被秦汉子叫醒,秦大娘隔着老远就看见自家儿媳睡眼惺忪的,衣带不整的躺在小秃头的床上。这场景,虽有儿子在场,可这无语大师也在旁边,更何况那是无语大师所住的地方!老太婆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什么。本是家丑不可外扬,第一反应便是连忙想拦住身后的汉子:“季师傅,您今天又是这么早来,还是先随老妪去喝杯茶吧......”

    可那汉子明显就早已看见了屋内的情况,对老太婆的阻拦丝毫不动心,一手挥开她拦在自己面前的手:“秦大娘,我想先去看看昨天留宿在你们家的那个无语大师!”

    秦大娘被甩在一边,见季师傅的脚步匆匆走过去,急忙去拉扯住他的胳膊:“不是......”

    可季师傅毕竟是个男人,拖着还扯着他的秦大娘就赶到门口。

    他看清楚了一切,瞟一眼秦大娘:“大娘你不用拦我,我早就看清楚了。”

    此刻秦嫂子醒来慌慌忙忙的将衣襟拢好,胡乱整理了仪表从床上下来,秦汉子气的脸都绿了,握紧的拳头上青筋直冒。可看见门外有人说话,晓得这件事刚好被昨天就说好来帮忙修缮屋顶的木匠师傅知道了,本能的挡在秦嫂子面前。

    季师傅走到门槛,小秃头就站在门槛,他对着小秃头啐了一口:“淫僧!”

    再见地上洒了一地的洗脸水,还有翻在地上的铜盆,抬眼看到秦汉子手里正握着客人用的毛巾,瞬间就脑补了一些情节。

    “原来是一对奸夫淫.妇!”

    ***

    万瓦宵光曙,重檐夕雾收。山一边的浅薄日光自东方渐渐升起,面对秦汉子家门口所聚集的人群,小秃头虽自问坦坦荡荡,可却并不能拿出点什么证据出来证明。

    他不可说自己昨晚是去了秦汉子家探查一些事情,也不可说有小铜钱可以作证。

    对于他而言,通常都是别人面对他不知该找何理由去说服他,而这一次,是要求要由自己去找理由试图说服他们。

    无语大师和秦嫂子被围在人群里,她们跪在一起,面对大家的指责,他没有说一句话。而秦嫂子则发誓说她没有对秦汉子有任何不忠的行为,字字句句,都像是在立血书。

    但没人信她。

    这个时候他明明可以相信她,明明可以帮她说一句话,然而他却站在人群里,微微偏了头。

    季师傅说:“秦嫂子,大家本以为你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姑娘,没想到却是这样荒淫!”

    他说秦嫂子荒淫无耻的同时,骂无语大师是个秃驴,是个淫僧。

    秦嫂子不认,说他们血口喷人,可捉奸在床,她睡在无语大师的床上,并且衣衫不整,大家没办法去相信她。

    她也说“大师是昨日才到我家的,我怎么可能和他有什么?你们就不觉得这太不合理了么?!”

    她其实是试图解释什么,可话说到这里,却突然顿住。

    她低头狠狠盯着地面,被捆绑在背后的手握的死死的,闭上眼睛,再次强调自己是清白的。

    于是,无语大师觉得好笑。

    “你是清白的又怎么样?”无语大师看着天空突然喃喃道,“有人会信你么?”

    所以季师傅也说出这个不合理的公允现实来。

    “秦嫂子,便就是因为你这么早,不躺在自家相公床上,却躺在一个秃驴床上,所以才不合理!”季师傅看了大家一眼,又道,“像你这样伤风败俗的女子,按我们这里的习俗,该浸猪笼!”

    浸猪笼。

    无语大师依旧什么话都没说,浸猪笼,他不怕。活到现在,他所见过的生生死死其实也不止一次两次了,但总能死里逃生,他相信,他的运气还没有用完。

    只是此刻比较冷静罢了,直觉让他觉得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他将视线移到秦汉子脸上,他看见他死死的看着秦嫂子的手,面色呆滞。

    而秦嫂子并不看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大概此时她对自己的相公失望,所以不想再看他了。她看着地面,脸色惨白,却依旧刚强模样。

    有人抬来浸猪笼的竹篓,却有人从中挤出来:“慢着。”

    是佟秀才。

    无语大师看到他,眼睛微微一眯。

    “秀才?”季师傅疑惑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无语大师前日才到我们村,昨日才进秦相公家的门,且,目的仅是因为秦相公留他看风水,如何就与秦嫂子苟且之事联系上了呢?我想这其中缘由,应当不止这么简单吧?”秀才走到秦嫂子面前,摸了摸下巴,“肖婆婆不是懂那种事么?让她给秦嫂子验证一下也不无不可啊?”

    有人闻言,附和道:“这话说的是。”

    从中走出来的是倾宁,她看了秀才一眼,满眼的崇拜,回头又看向季师傅,“季师傅,有什么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我们就这样草草解决的,万一冤枉了好人怎么办?”

    “倾宁,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季师傅呵斥道,“快回去!”

    “我不!”倾宁倔强的扬起脸蛋,“这件事,我遇上了,就一定要管!”

    闻言,佟秀才朝倾宁略微点头微笑,然后对人群中的肖婆婆道:“肖婆婆,麻烦了。”

    “哎,好。”肖婆婆说着话,便走过去对秦嫂子道:“秦家娘子,我们且先进去看一下吧。”

    闻言,秦嫂子有良久的寂静,当她缓缓抬起头来,却是双眼红肿,但脸上的毅然决然却是十分坚定。

    “好。”她唇边勾勒出的那抹微笑,令人捉摸不透。

    肖婆婆看的心尖一颤,着手将秦嫂子扶了进去。

    无语大师看着秦嫂子的背影,再看向秦汉子,他似乎在思考什么自己不愿意知道的事情,季师傅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听到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他的话:“听说这个淫僧是小铜钱带回来的,会不会小铜钱也......”

    他抬头狠狠扫过去一眼,这一眼在无形中带着强烈的杀气,盯的直教人喘不过气来,那人受了惊默了声息。

    在等肖婆婆出来之前,秀才蹲在无语大师面前,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觉得有些好笑。

    “大师这个样子......”秀才憋着笑,似乎想说点什么,到最后却只憋出三个字,“有意思。”

    无语大师掀了掀眼皮子瞅他,“要不我俩换换?”

    秀才扬扬眉摊摊手,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不想被浸猪笼。”

    肖婆婆带着秦嫂子出来,秦嫂子的脸色依旧苍白,唇上一点血色也无。

    这倒正常,可不正常的是肖婆子,她也是一脸苍白,像是被吓着了。

    佟秀才站起来,与无语大师对视了一眼,开口问肖婆子:“肖婆婆,怎么样?”

    肖婆婆被这一声喊,顿时吓的腿一软,差点没倒在地上。

    而她身后的秦嫂子却突兀的笑了一声:“婆婆不是说会还我清白么?您说啊,告诉他们,真相是什么。”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070/ 第一时间欣赏不可说最新章节! 作者:初云台所写的《不可说》为转载作品,不可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不可说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不可说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不可说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不可说介绍:
标签:搞笑+爱情+悬疑+人生;
剧透:跳脱的天师少女,法术不怎样,惹麻烦是强项。
淡然的公司董事,却是十七年记忆一片空白。
一场凶杀,四个嫌犯,钢钉刺穿的尸体,警局埋伏的狙击手……
究竟是谁欲以血腥掩饰罪孽?
迷离的幻境是追求已久的人生,她真的能依旧自信坚定?
棋子已列于其上,蛰伏七年的阴谋显出冰山一角。又是谁在风中浅笑,拨乱星盘
缘于劫,不可说。
一个不恐怖的悬疑灵异故事,且看这些同我们一般的青年男女如何在欢笑吐槽中对抗命运!不可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可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可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