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父女
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就像习惯了凌晨两三点睡觉，如果让他提前到晚上十一点睡觉，他肯定会觉得不舒服，怎么也无法入睡。
卫薇的伤口在右手手腕上，这说明她是用左手自杀的。
许箬云看着徐正恩深邃明亮的眼睛，竟一时间停止了哭泣。怔怔地想了半分钟，才说道：“她是习惯用右手的，她经常调笑说自己做什么事都是用右手，右脑肯定不发达，怪不得一点都不聪明。”
右手吗？
徐正恩点了支烟，靠在门框上，心情沉重。
一个人如果连生的想法都没有了，又怎么可能会想着在最后的时刻改变自己的习惯呢？
所以，卫薇肯定不会是自杀的。
说到这里，徐正恩停了下来，林萧不解地问道：“后来呢？”
“后来……”徐正恩看着那盏油灯，缓缓眯起眼睛：“后来欧阳恒就来了。他来了之后简单勘察了下现场，当场就宣布卫薇是自杀的，不用再继续调查了，然后他带走了所有的资料。
“当时我很不甘心，之前的入室杀人案隐藏着那么多的谜团，还没有调查清楚就宣判了卫辉的罪行，这一次说什么我也要调查清楚，但我却没有想到，这份坚持最终给自己带来了灾祸……”
门外响起轰隆隆的雷声，紧接着雨点便砸了下来，徐正恩沙哑的声音在雨声中越发的深沉起来，听上去十分沉闷。
接到欧阳恒的命令，徐正恩怒气冲冲地冲进他的办公室，愤怒地说道：“欧阳恒，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调查下去？”
欧阳恒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解释道：“案子已经结了，你还要调查什么？还有，我现在是局长！”
“好，欧阳局长！”徐正恩强压下怒气，咬牙切齿地说道，“以你的经验不可能看不出卫薇自杀案的蹊跷，你明知道她不可能是自杀的，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定案？”
欧阳恒眯起眼睛，看着他问道：“有蹊跷就一定是他杀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死于他杀？你找到杀人凶器了？”
“我……还没有，但种种迹象表明她并不是自杀的，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起案件肯定不简单。”徐正恩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欧阳恒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坚持，那你就去调查吧……”
他好像还有其它的话要说，但不知为什么，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徐正恩松了口气，没有了欧阳恒的干涉他调查起来自然会容易很多。
但他却没有想到，第二天等待他的却是一纸调令。
“这么说就是因为你坚持调查卫薇自杀的案件，触怒了欧阳恒，所以他才会把你调去当交警？”
林萧看着徐正恩灯光下表情模糊的脸，有些诧异，这起案件看起来并没有涉及到欧阳恒的利益，他为什么会这样对徐正恩？
徐正恩摇头说道：“主要是这起案件涉及到一个人……你知道卫辉吗？”
林萧挑了挑眉头，卫辉他当然知道，调查欧阳恒罪行的时候就有查到卫辉案，那个被当作杀人犯执行了死刑的人，但卫薇的自杀案和卫辉又有什么关系？
卫辉……卫薇……卫薇……卫辉……
“难道说……”林萧下意识叫了一声。
徐正恩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说道：“没错，卫薇就是卫辉的妹妹。当初那么匆忙就给卫辉定罪并执行了死刑，肯定是为了隐藏什么，接着又是卫薇的死。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其中的关联，直到后来我发现……”
“……卫辉曾是岳天涯的私人律师。”林萧补充道。
徐正恩点头说道：“岳天涯的死本来就充满疑点，接着就是他的私人律师卫辉死亡，案件之中更是疑点重重，最后又是卫辉的妹妹卫薇的死亡……我怀疑，岳天涯的入狱和自杀都是一个阴谋，卫辉可能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被人陷害，卫薇的死则可能是受到了卫辉的牵连。所以我最后的调查目标放在了当时的天海集团身上，然后锁定了一个人。”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在有些昏暗的房间中闪着莫名的光泽。
林萧一字一顿地说道：“欧阳兰海……原来如此，欧阳兰海和欧阳恒本来就都是欧阳家族的人，也只有欧阳兰海可以命令欧阳恒，所以你就把目标对准了欧阳兰海，也因此被欧阳恒调去了交警队。”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打量了一下四周，皱着眉头问道：“那您怎么又落到了这步田地？”
徐正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这个问题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一句话仿佛黑暗中的一道亮光，点醒了林萧。
没错，他的确应该很清楚，以欧阳恒的为人，当然是不留后患的，谭嘉嘉都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上，如果当时死神没有及时把杀手的杀人录像播放出去，他现在可能也不会站在这里了，而是早就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他终究还是活着。
活着才有对抗的资本，不管是对抗死神，还是要复仇。
林萧看着徐正恩，对他越发的佩服起来。他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调查清楚卫辉的死和欧阳恒有关系，却没有想到徐正恩早在三年前，只是花了短短的时间就弄清楚了其中的联系。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问道：“您还记得当初卫薇的住处吗？”
“当然记得。”
徐正恩沙哑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同时还有一丝轻松，他笑了笑说道：“西郊的棉纺厂宿舍，当初卫薇就是租住在那里的。”
谢过徐正恩之后，林萧打车前往棉纺厂宿舍，现在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半点耽搁。
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竟会遇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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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秘密
林萧看着这个身材并不高大，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心情很是复杂。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林星河。当然严格来讲，这个“第二次”用的并不准确。
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仿佛天生就有一种强大的气势，面对他的时候林萧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每个月都会来这里一次……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一个案子。”
“案子？什么案子？”
“三年前，卫薇自杀案。”
林星河眯着眼睛，表情有些复杂：“原来如此……看来你已经找到了不少线索。”
林萧摇头。
他来这里调查只是抱着一丝期望，毕竟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就算留下什么证据也可能早就被时间残酷地抹尽了。毕竟，他不可能一直保有运气。
但林星河的出现让他这一丝期望变成了希望。
林星河看向一尘不染的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沉默了很久，开口说道：“卫薇是我的情人……”
这句话刚一出口，林萧就感觉心头被重重捶了一记，一股无形的怒火悄然爆发出来。
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林星河继续说道：“那天我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之前我和她闹了点矛盾，我以为她还在生气，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林萧的眼神越发冰冷，看着这个深情诉说的男人，嘴角浮现出一丝嘲笑。
“等我下班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这里有很多警察，我意识到她可能出事了，急忙冲进来，但看到的只是她冰冷的尸体。”
林星河抬起头来，看着林萧问道：“你相信她会自杀吗？”
他的眼神中充满难以掩饰的愤怒，林萧不由得怔了一下，心里的怒火悄然褪去，摇了摇头说道：“从我得到的线索来看，她的确不像是自杀的。”
林星河闭上眼，叹了口气：“你们不了解她，她那种性格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自杀的，即便没有那些可疑的证据，我依旧相信她不会自杀。”
他的表情中透露着笃定，林萧不由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或许她是因为卫辉的死想不开才去自杀的。”
林星河睁开眼，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知道卫辉和她的关系？”
林萧眉头微皱：“本来是不知道的，但现在知道了。”
林星河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他深邃的眼神中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很快又消失，他深吸了口气，手指在桌面无意识地敲打着。
“你为什么要调查卫薇的案子？”
“我怀疑她的死和欧阳兰海有关系。”
欧阳兰海是林星河现在的妻子，也是死亡快递的收件人，明天她将会迎来死神的镰刀，而林星河这时候却出现在这里，究竟是该说他痴情，还是该说他冷血？又或者……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什么？
林萧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读出他内心的想法，让他诧异的是林星河根本没有半点隐瞒，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原来你也这样认为。”
林星河站起来走到窗边，温暖的阳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色，让他本来并不高大的身影显得宽厚起来。
他背对着林萧说道：“当时警察只是稍微调查了一下就离开了，随后就把卫薇的死定义为自杀，我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后来我发现了一样东西。”
他转过身走到墙边，在他的面前挂着一幅画，画上是几株向日葵。
他把画摘下，一个暗格出现在他面前。
暗格里面有一个很精致的盒子，看起来像是一个精心准备的礼物。
林星河面色沉重地捧着这个盒子，放到林萧的面前，然后打开。
盒子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一把匕首，刃上带着点点早就已经凝固的血迹。
“这是……”
林萧有些疑惑，伸手去抓那把匕首，却被林星河一把抓住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林萧说道：“这就是那把凶器。”
“凶器？”
林萧更加疑惑起来，卫薇死的时候身上除了右手腕之外再没有其它的伤口，但她又不是死于割腕，只能说明她死于中毒或者其它不会造成外伤的方法，这时候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把凶器？
林星河放开她的手，看着盒子中的匕首说道：“这把匕首是我在外面的草丛里发现的，本来想着交给警方看看是不是能够发现什么，但没想到警方很快就定案了。后来我找人做过鉴定，这把匕首上的血迹就是卫薇的，而匕首上的指纹……是属于欧阳兰海的。”
林萧突然明白过来，这把匕首当然不是杀死卫薇的凶器，而是制造卫薇自杀假象的凶器。或许这并不能代表人就是欧阳兰海杀的，但足以证明卫薇自杀的假象是她制造出来的，那她肯定是想要隐藏什么秘密。
秘密吗？
他看着林星河，突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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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凶器
林萧的笑容让林星河很不解，也很不高兴，他还沉浸在卫薇死亡的痛苦里，林萧却像是看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般，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
他皱着眉头说道：“这把匕首或许不能直接给她定罪，但至少可以让警方把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或者应该说有了拘留审讯她的机会。”
由于死亡快递的事情，警方的目光早就对准了欧阳兰海，但她的不配合让警方很为难，抓不能抓，调查又没办法调查，实在是憋屈。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这把匕首给了警方一个拘留欧阳兰海的机会，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欧阳兰海带回警局，只要她不再继续躲在星海集团，找到她犯罪的证据就容易多了。
大概意识到不妥，林萧止住了笑，看着林星河认真地说道：“抱歉，我只是想到可以抓捕欧阳兰海，死神的计划被打乱，就发自内心的开心……再怎么说欧阳兰海也是你的妻子，她目前的处境堪忧，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还有，既然你早就知道卫薇的死和欧阳兰海有关系，为什么还要和她结婚，怎么不早一点把这个证据交给警方？”
这两个问题很尖锐，林星河皱着眉头沉默起来，良久之后开口说道：“她杀了我心爱的人，我为什么还要为她担心？至于把这个交给警方……”
看着盒子里的匕首，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交给警方，让欧阳兰海的阴谋早日败露，但欧阳恒是她的人，欧阳家族在政治界有着不小的势力，我虽然是星海集团的董事长，但还没有和他们对抗的资格。”
林星河的眼睛很明亮，没有夹杂丝毫的掩饰，这表明他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早就想把欧阳兰海的罪行公之于众。
林萧眯着眼睛看着他，突然心里一动，说道：“如果你不介意，这把匕首……”
林星河挥了挥手，仿佛有些不耐烦起来，说道：“你拿去吧，我相信你会把它交给到警方手里……我也该回星海集团了。”
从欧阳恒出事后开始他就来到这里，手机也关机了，就是不想见到欧阳兰海，这时候回去当然不是为了安慰或者保护欧阳兰海，而是他终于可以将心里埋藏了多年的仇恨宣泄出来。
欧阳兰海作为他的妻子，两个人朝夕相对，他每天都要掩饰好内心的愤怒，还要笑脸相对，如果换成是其他人，谁能够做得到呢？
林萧扪心自问，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的。
看着林星河离开，他抱着这个盒子，也离开了这里。
一个小型公寓内，岳阳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扭头问旁边的人：“你说欧阳兰海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旁边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能。”
岳阳似乎对欧阳兰海的死活很感兴趣，追问道：“为什么不能？”
“没有了欧阳恒的欧阳兰海就像一只没牙的老虎……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欧阳兰海却不是百足虫，即便还有些爪子，也不再拥有锋利的牙齿，送到嘴边的肉都不能嚼烂，又怎么能对抗得了死神？”
岳阳眨着眼，完全没有平时成功人士的模样，疑惑问道：“听起来你好像对死神很崇拜的样子？”
男子冷眼看着他，宛如在看一个白痴。
岳阳耸了耸肩说道：“好吧，对于你们杀手来说死神那神秘的手段当然值得崇拜，看来我还得感谢死神，要不是你把我当成死神，或许我现在已经成了你手下亡魂了吧……不过张辽，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这副冰冷的样子，虽然很帅，但是一点都不霸气。”
张辽嗤笑道：“我是一个杀手，要霸气做什么？”
岳阳揉着额头叹道：“真是白瞎了一个好名字啊。”
张辽没有理他，岳阳也不再说话，低着头沉思起来。
时间仅仅过去半天，欧阳兰海已近乎崩溃，完全看不到平时温婉可人的模样，就像是刚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一样，神经兮兮地坐在椅子上，一点轻微的动静就会惹得她大叫起来。
林星河看着这副模样的欧阳兰海，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很快被他掩饰过去，走到欧阳兰海身后抱着她说道：“对不起，我去处理死神的事情了，刚刚才知道他对你下了死亡快递，早知道的话我应该一直陪着你的。”
欧阳兰海的眼神渐渐恢复正常，感受着那双环抱着自己的强有力的手臂，她轻轻舒了口气，说道：“你回来了……就好……我要撑不住了。”
林星河轻哼了一声，仿佛在说既然撑不住就早点去死好了，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这样说，柔声细语地在欧阳兰海耳边说道：“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你就踏踏实实地按照警方的安排去做，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欧阳兰海蓦然一惊：“你是想让我被抓走？”
林星河笑着说道：“不，我怎么舍得让你被抓走呢？他们只能是客客气气地请你过去坐坐，等到风头一过就又得把你恭敬地送回来。”
欧阳兰海心里微动，问道：“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林星河的笑容让欧阳兰海如沐春风，她完全忘记了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或者说是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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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证物
林萧从棉纺厂宿舍出来后直接来到一家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是他和谭嘉嘉经常关顾的，早就成了这里的熟客，一进门就有服务生跟他打招呼：“林萧，好久不见。你家那位小女警呢？”
每一次都是他和谭嘉嘉两个人来，早就被人家当成了情侣，虽然谭嘉嘉经常面红耳赤地解释，但傻瓜也看得出来她还是隐隐有点高兴的。
“谭嘉嘉……”
林萧的心里突然一痛，眉头都皱到了一起，他低下头，让人感觉有点失落的样子，说道：“我们两个吵架了，她大概还在生气，也不接我电话，我只好一个人来了。”
服务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担心，女人嘛不都是这样，多哄哄就好了……等她来的时候我给你说几句好话，她们需要的是一个台阶，有人替你说话表示你已经服软了，她就会原谅你了。”
林萧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谢谢了。”
服务生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这个办法可是百试不爽，你就放心好了。”
服务生离开后，林萧坐在座位上，看着对面的那杯咖啡，眼神迷茫起来。
他以为这件事情结束，他就可以捅破那层窗户纸，和谭嘉嘉表白，但没有想到他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等到，谭嘉嘉就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嗅着咖啡的香气，仿佛闻到了谭嘉嘉如兰的气息，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你就是林萧？”
一道清脆的声音让他从幻境中惊醒过来，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身着警服的女人，比谭嘉嘉还要好看的面容让人眼前一亮。
林萧点头说道：“我是林萧，你是张蔚吧？”
张蔚皱了下眉头，对于林萧的话有些不喜，语气冰冷地说道：“你找我究竟为了什么事？”
林萧知道自己的平静惹得她不高兴了，没有在乎她的语气，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值得我信任吗？”
他的表情很严肃，张蔚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正色说道：“如果你觉得我不可信，又为什么来找我？”
林萧摇头说道：“我不是觉得你不可信，只是虽然欧阳恒死了，但欧阳兰海的爪牙应该还不少，就算你是谭嘉嘉的好友，但在我确定你不是她的人之前……我不能完全相信你。”
张蔚突然笑了起来，点头说道：“放心好了，我不是欧阳兰海的人，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保证不会有人知道你找过我，你今天说的话也不会透露出去一个字。”
林萧看着她的眼睛，确定她没有说谎，不过还是沉默了起来。
前有魏晓雅的背叛，他实在没办法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完全信任。
犹豫了半晌之后，他把那个装着匕首的精致盒子拿了出来，推到张蔚面前。
现在除了张蔚之外，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他只好赌一把。
张蔚打开盒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皱着眉头看着那把染血的匕首，问道：“这是……”
“欧阳兰海伪造卫薇自杀的证据。”
林萧喝了口咖啡，看着她说道：“能不能找到她故意杀人的线索，就看你们警方的能力了。”
说完这句话林萧就离开了，张蔚看着这把匕首，轻轻把盒盖扣上。
这对于他们警方来说是一个大礼，有了这份证据，他们就完全可以立刻逮捕欧阳兰海，就算不能直接给她定罪，也能够保证这几天她都能待在警局，有那么多警员的保护，死神不可能有机会下手。
当然，如果能够找到欧阳兰海杀人的证据就更好了，张蔚是一个正义感很强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和谭嘉嘉成为很好的朋友，在她的心里，每一个罪犯都是不能够放过的。
三年前卫薇自杀的案子她也查过卷宗了，的确有很多可疑之处，最明显的地方就在于卷宗上记载的资料非常少，这足以证明有人在卷宗上做过手脚，而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欧阳恒。
而欧阳恒是欧阳兰海的人。
所以，欧阳兰海肯定和卫薇自杀案脱不开干系。
张蔚离开咖啡厅，匆忙赶往警局。
距离死神下手还有十几个小时，她必须要尽快提交证物。
但在这之前，他们可以先对欧阳兰海进行拘捕。
“欧阳兰海，我们怀疑你参与了一起杀人案，现在请你跟我们回警局配合调查。”
欧阳兰海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林星河，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
林星河站在窗边，看着欧阳兰海被押上警车，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明白他这抹笑容的含义。
那是得逞的笑。
那是快意的笑。
那是毫不掩饰的兴奋的笑。
欧阳兰海终于被警方带走，证据也已提交到警方手里，没有了欧阳恒，她怎么可能还出得来呢？
“你说对吧，薇薇。”
林星河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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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拘留
快递公司门口。
林萧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渐渐眯起眼睛。
他是来找岳阳的。
“林萧，好久不见。”
岳阳亲热地朝着林萧打招呼，林萧看了他身后的人一眼，对岳阳说道：“欧阳兰海被警方带走了。”
“哦？”
岳阳挑了挑眉，说道：“我不怎么关注新闻，这几天又一直没在乐平市，所以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萧眯起眼睛，他十分确定岳阳在隐瞒着什么，但无法确定他隐瞒的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知道的。
“一个小时之前才发生的事情。”林萧紧盯着岳阳的眼睛，说道：“你的父亲是岳天涯，他死得那么诡异，你不会没有怀疑，我想，你应该时刻都在密切注意星海集团才对，欧阳兰海被捕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会不知道？”
岳阳耸了耸肩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的确是怀疑她和林星河对我父亲下的手，而且天海集团还落在了他们手上，我会恨他们是应该的……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时刻关注他们，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方式有很多，我何必要选择以身犯险呢？”
听着这话，林萧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似乎是在为自己辩解？”
“当然。”岳阳很直接地点了点头，指着身后那个人说道：“这个家伙到现在还认为我是死神，你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但我也没有那么差劲吧？即便无法肯定也能够猜测到，而你又在这个时间来找我，肯定是怀疑我是死神。可是我不是，那么当然要为自己辩解了。”
林萧止住笑容，看着岳阳身后的那人说道：“那么……他是谁？”
岳阳抿了抿嘴：“张辽……至于他的身份，我想你不会想知道的。”
“为什么？”林萧疑惑问道。
岳阳看了眼摆着一个冷酷造型的张辽，转过身对林萧说道：“他是……林星河派来的杀手。”
林萧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
林萧看着张辽，心头疑惑重重。
既然他是林星河派来的人，为什么没有对岳阳动手，反而和他关系很好的样子？尤其是在这个杀手明显认为岳阳就是死神的情况下，这就更加说不通了。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张辽主动说道：“张川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张川？张川是谁？
林萧怔了一下。
他看着这张有些熟悉的脸，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终于想了起来。
张川是替张明德背了黑锅的那个人，而张明德是星海集团的人。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骤然一缩。
现实中原本就充满了戏剧性，林星河大概没有想到张辽会是张川的弟弟，林萧也没有想到，但他并不在乎这一点，他在乎的是林星河这个动作的含义。
如果林星河早就注意到了死神，他的手下又有张辽这样的杀手，为什么不早一点派出来暗杀死神？
以林星河的头脑，不可能猜不到死神是在针对星海集团，可是他为什么在张辽“失踪”之后没有后续的动作？
他是在等待什么，还是有着更深一层的打算？
林萧突然觉得，把那把匕首交给张蔚或许并不是最好的打算，他很可能被林星河利用了。
又被骗了！
见林萧沉默不语，岳阳疑惑地问道：“怎么，你认识张川？”
林萧挑了挑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之前的话题说道：“欧阳兰海被捕，你的计划要落空了，拘留所虽然比不上监狱，但你想要对她下手恐怕会很难。”
岳阳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我说了，我根本不是死神，她在哪里对我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我手下的公司发展良好，要挤垮星海集团只是时间问题，有什么必要采用这种手段对付她？”
他看了一眼林萧，然后又转过身看了眼张辽，耸了耸肩说道：“你们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林萧看着窗外开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岳阳就像是一块油盐不进的石头，任他风吹雨打都没有半点动摇，想从岳阳这里得到蛛丝马迹几乎是不可能。
这么看起来他好像的确是在浪费时间。
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时间对他来说很短，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很长，欧阳兰海就是其中一个。
拘留室内，欧阳兰海坐在床上，看着紧闭的房门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林星河告诉她只要听从警方的安排，其余的事情交给他办就好了，然后她就跟着警察上了警车，连审讯都没有就被关到了拘留室。
看起来她是顺从了林星河的意思，但她和林星河之间有矛盾，又怎么会这么听话？
这只是她思前想后做出的决定。
没有了欧阳恒，她再想对付死神会很吃力，另一方面还要面对司法方面的压力，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她真的会疯掉，甚至不等死神下手她自己就会选择自杀。
唯一能够让她有点安全感的地方就是警局。
但事情的发展好像出了偏差，根本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对她提审，这样她就可以趁机说出自己的打算，和警方配合找出死神。
可是她被抓进来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却始终没有人搭理她，这让她很不安。
难道说警方是要把她当作一颗诱饵来引出死神吗？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欧阳恒还在的时候，这种手段没少用。
想到这里，欧阳兰海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敲起门来。
很快，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敲什么敲，安静点。”
欧阳兰海急忙说道：“我要见你们局长。”
“见我们局长？”
一个年轻的面孔从门上的小窗户中显露出来，嗤笑一声说道：“我们局长忙着呢，哪有时间见你？”
“你！”
欧阳兰海怒不可遏，欧阳恒还在的时候这些人哪里敢这么对她，现在就连一个小警察都敢这么对她说话，她怒气冲冲说道：“你这什么态度？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欧阳兰海，我要见你们局长。”
那个小警察懒洋洋地回道：“等着吧，等我们局长有时间了自然会见你。”
欧阳兰海气极反笑，指着小警察的鼻子说道：“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如果我在这里死了，即便是死在死神手里，你们付得起这责任吗？”
小警察瞥了她一眼，眯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便离开了这里。
欧阳兰海不知道，那个小警察是故意这么针对她的。
但欧阳兰海并不懂这些，她是一个很高傲的女人，在她的眼里除了自己还是自己，就连欧阳恒的死也没有让她痛心，她只是因为少了一颗重要的棋子而惋惜。
小警察离开拘留所之后，便直接来到了许阳的办公室。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出许阳疲惫的声音：“进来。”
小警察进门后，对着许阳笑了笑说道：“局长，这时候了您还在啊，怎么没去吃饭？”
“原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许阳抬手看了看表，对着小警察说道：“有什么事，是不是事情有进展了？”
小警察笑道：“局长您真是英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欧阳兰海现在已经坐不住了，主动要求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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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协商
对付欧阳兰海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等着她想通其中的关键，主动跟着他们回到警局，等着她因为恐惧到不得不寻求庇佑，就会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暴露出来。
许阳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自然深谙这个道理。
欧阳兰海气喘吁吁地靠着门坐下，那个小警察走后，不管她怎么敲门怎么喊，力气也耗尽了，喉咙也喊哑了，可就是没有人理会她。
仿佛她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般。
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微红的眼眶中闪烁起晶莹的泪水。
这个一向高傲刚强的女人终于哭了。
她开始有些明白当初卫薇自杀之前的感受了。
没错，卫薇的确是自杀的，但要说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也是不可能的。
首先是卫辉的死给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从林星河的一言一行就能够猜测到卫辉死亡的真相；其次是林星河的抛弃，对于一个深爱着某个男人的女人来说，没有了亲人之后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全部，如果这个深爱之人也抛弃了她，对她来说就像被整个世界所抛弃。
卫薇永远都不会知道，林星河并没有抛弃她，让她产生这个误解的女人，现在正坐在拘留室的地面上，感受着她当初感受过的绝望。
只不过这份绝望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人打破。
许阳看着欧阳兰海，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在进来拘留室之前，他先去了一趟监控室，看着欧阳兰海绝望地靠在门上，毫无风度地哭泣的时候，他知道时间到了。
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态度变化得是如此之快，前一刻还仿佛身处地狱，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恐惧不已，这一刻却已经重新变回了那个高傲的欧阳兰海。
她依旧坐在床边，拘留室内简单朴素的环境并没有掩饰住她那从内至外散发出来的自信。
她的嘴角挂着一抹好看的笑容，看着许阳平静地说道：“你来了。”
听起来仿佛她早就知道许阳会来，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她在演戏一般。
当然，丰厚的经验告诉许阳，之前欧阳兰海绝对不是在演戏，现在的她才是在演戏，她在用这种高傲自信的做派来掩饰发自内心的恐惧。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废话了……许局长是吧？我很想知道，你们把我抓来警局是什么意思？”
“不是抓，是请。”
许阳纠正道：“我们怀疑你和一起杀人案有关，所以请你回来协助调查。”
“是吗？”欧阳兰海嗤笑：“既然是请我协助调查，为什么要把我关在拘留室内？为什么好几个小时都对我不理不睬？你们这分明是对待犯人的态度！”
她的言词渐渐犀利起来，仿佛是在用这种强势的姿态来宣泄着她的不满。
许阳没所谓地笑了笑，说道：“这可是冤枉我们了，我们警员在星海集团可是等了大半天的时间，如果是对待犯人的话，早就直接把你逮捕了。要知道，现在可是时间紧迫。”
“你们想了解什么？”
许阳探了探身子，看着欧阳兰海的眼睛问道：“你和卫薇的死有什么关系？”
欧阳兰海没有像有些犯人那样装模作样，因为卫薇本来就不是她杀的，所以她很干脆地表示道：“没有关系，她死的时候我正在飞机上面，这件事你们不是早就已经查清楚了？”
许阳撇过头抬了抬下巴，示意身后的小警察把那个盒子拿出来，对着欧阳兰海说道：“事情过去多年，很多线索都已经消失殆尽，但任何事情都不会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我们的警员发现了一样东西，或许你会很熟悉。”
欧阳兰海把盒子打开，看到盒子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手不禁颤抖了一下。
那是一把匕首，一把沾染着鲜血的匕首，上面的鲜血早就已经凝固，但那股血腥味却依旧没有散去。
许阳说得没错，她的确很熟悉，因为这把匕首就是她的。
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把匕首了，严格来说自从卫薇死后这把匕首就消失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许阳看着欧阳兰海问道。
她咬了咬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没有杀她。”
许阳身后的小警察突然嗤笑一声，说道：“很多犯人都这么说……你没有杀她，为什么这把匕首上会有你的指纹？”
欧阳兰海看着这把匕首，沉默了下来。
她没有办法解释。因为这把匕首是她的，所以上面当然会有她的指纹，但除了她的指纹之外，匕首上还有着卫薇的血迹，她又怎么去解释这些血迹的存在？
许阳看到了欧阳兰海眼神中的震惊，同时也看到了她那明显疑惑的表情，这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起来，思索良久之后说道：“我相信卫薇不是你杀的。”
欧阳兰海蓦然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许阳。
许阳继续说道：“但既然卫薇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什么会收到死亡快递？按照他一贯的风格，他是不会对没有罪行的人下手的……你究竟犯下了什么罪行？”
话题的转变让欧阳兰海没有反应过来，她怔怔地看着许阳，下意识问道：“什么‘什么罪行’？”
“欧阳兰海！”
许阳的声音猛然提高：“你可以隐瞒你的罪行，但你要明白，死神不会因为你罪行较轻就饶过你，所有收到死亡快递的人都死了，难道你想要做下一个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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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交易
许阳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耳边，欧阳兰海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许阳嘴角浮起的一抹苦笑，说道：“我真的没有杀过人，我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下手。是，我是高傲一点，这我知道，但高傲就有错吗？我一手把星海集团做大，难道连高傲一点的资格都没有吗？”
星海集团对于乐平市的年轻人来说有着重大的吸引力，每个人都费尽脑筋想要进入星海集团，哪怕是做一个保安甚至是清洁工都无所谓，在他们眼里，星海集团员工这个身份本身就比旁人要高一分。
所以，欧阳兰海说的没有错。
一个身处绝境面临死亡的人是不可能撒谎的，那么，死神为什么要对欧阳兰海下手？
许阳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只不过他可能没有想到，有些事情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说出来的。
他摇了摇头，不再思考这些，目前最重要的应该是抓捕死神，至于欧阳兰海究竟有没有犯罪，可以等到以后再详细调查。
“欧阳兰海，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许阳说道。
欧阳兰海抬起头，有些疲惫地问道：“什么交易？”
“一个关乎你未来的交易。”
欧阳兰海眉眼一挑，觉得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她没有说话，她在思考其中的利弊。
没有了欧阳恒，并不代表她在警局就没有了势力，警局中还有很多人在共同守护着一些资料，他们或许不会直接跳出来帮助她，但一个庞大的利益圈把他们和星海集团、欧阳家族联系到了一起，必要的时候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许阳的方法很可能会让这些人暴露出来，她不得不慎重一点。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些人的暴露和自己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一眼就可以分辨。
林萧回到家，打开电脑，看着网络上面的评论，渐渐皱起眉头。
欧阳兰海逮捕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开，网络上针对这件事进行了激烈的探讨，而林萧却没有了看下去的心情。
几乎对于所有人来说，死神都是神秘的，在他们眼中死神就像是神明一般，他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做到。
既然如此，就算欧阳兰海身在警局，她真的可以逃脱死神的制裁吗？
林萧不知道，他也不在乎。
而就在此时，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
“欧阳兰海被……放出去了？”
听着这个消息，林萧无比震惊，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警方为什么要把欧阳兰海放走，即便那把匕首不能给她定罪，为了保护她至少也要关押几日才是，为什么会把她放出来？
“没错，她的确被放出去了，我是亲眼看着她被放出去的，她……”
张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林萧却已经没有了听下去的心思，他挂掉电话，疲惫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欧阳兰海被放出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乐平市，所有人都在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欧阳兰海竟然被放出来了！原本以为新来了个局长会好一点，看起来和欧阳恒也是一样的货色，说什么没有证据证明欧阳兰海杀人，真是可笑，还不是因为星海集团的势力，他们不敢得罪。”
“依我看这有可能是警方的一个布局，估计是要对死神下手呢。”
“屁的布局，就凭他们能抓住死神？再说了，死神有什么错，他办到了警察办不到的事就是错？他惩治了那些恶人就是错？难道只有警方才是对的？当初林虎威被放出来，星海集团还刻意发表声明说他被死神冤枉了，但结果呢，他那点破事现在谁不知道。”
“你小点声，就不怕被有心人听了去，到时候把你抓进去你就有苦头吃了。”
“怕什么，现在有死神在，我就不相信他们还敢这么明目张胆为所欲为……不瞒你说，我早就觉得欧阳兰海有问题，岳董事长死了之后天海集团就落到了她的手里，接着就对公司进行了大清洗，这里面没蹊跷谁信啊……如果不是因为她，我现在没准早就混成天海集团的高管了……”
“哎，你什么时候在天海集团上过班，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都是老黄历了，有什么好提的……不对啊，重点不是这个，我跟你说，欧阳兰海……”
听着旁边桌子上两人毫不掩饰的讨论声，林萧越来越困惑。那两个人说得没错，欧阳兰海的确不是什么好人，至少岳天涯的死她就一定脱不开干系，只不过证据都已经被欧阳恒消除干净，无从查起罢了。
但在这种时候，证据什么的根本没有意义，即便欧阳兰海真的是被冤枉的，即便她的身份敏感，警方也不该就这么把她放出去，这和直接把她送到死神面前有什么区别？
林萧搞不明白警方究竟要做什么。
他只知道他现在必须要做些什么。
二十分钟后，林萧出现在许阳的办公室。
“你就是那个林萧？”许阳看着他问道。
林萧看着这个头发微微发白的中年男子，觉得许阳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沉思了片刻才想起这个人正是吴州市被称为霹雳悍警的许局长。据说许阳做什么事都雷厉风行，十分彪悍，年轻的时候出去办案，每一次把犯罪嫌疑人抓回来都是半死不活的，因为这事还被处分过多次，但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风格。
他看着许阳微胖的脸上浮现出来的笑容，怎么都无法和印象里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沉吟片刻，林萧说道：“我就是林萧……许局长，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把欧阳兰海放出去，难道那把匕首还不能当作定罪的证据吗？”
“林萧。”
许阳摇了摇头说道：“一把带血的匕首说明不了什么。”
“可是那把匕首上不只是有卫薇的血迹，而且还有欧阳兰海的指纹。”林萧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个案子的卷宗我看过了，留下来的线索很少，但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卫薇的确有很大可能是自杀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一把突然冒出来的匕首本身又很可疑，你叫我们怎么给她定罪？”
许阳看着林萧问道：“如果你常用的防身匕首上面沾上了我的血，是不是就说明你故意伤害我？”
“这……”
林萧哑然。
许阳说得没错，这把匕首被林星河藏了三年，他为什么不早一点交给警方，为什么非要藏起来？如果是因为欧阳恒的存在才没有拿出来，这也说不过去，以他星海集团的实力如果真的向警方施压，欧阳恒根本压不住，虽然那个人是欧阳兰海。
除非……林星河和欧阳兰海之间的关系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林萧拳头半握，咬了咬牙说道：“可是在这个时候，就算没有她犯罪的证据，也不能就这么放出去啊，那不是等于把她送到了死神手里？”
许阳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觉得死神是什么样的人？”
“死神……”林萧没想到许阳会突然转变话题，怔了一下，认真思索起来：“他就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许阳眯着眼，看着林萧继续问道：“你不觉得他代表着正义吗？”
“正义？”
林萧嗤笑一声，说道：“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代表正义，分明是……”
话没说完，突然住了口，许阳盯着他，目光灼灼地说道：“你认识他。”
林萧瞳孔微缩，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抬起头说道：“我不认识他，但能够感觉出来……每一份死亡快递都是从我手里发出去的，你无法想象自己被那么多份死亡快递包围的情景，那上面的词句无不透露着冰冷，一想起来我就感到不寒而栗。”
许阳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要把人看透一般。
半晌之后，他沉稳的声音响起：“你刚刚想说的是什么？”
林萧咽了口唾沫，看着许阳略显苍老的脸，张了张嘴吐出两个沉重的字眼：“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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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谈话
夜渐渐深了，警局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听着耳边传来的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林萧回过神来，看着许阳说道：“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复仇，我和……”
他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我和……谭嘉嘉调查后发现，死在死神手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和星海集团有关系，除此之外的人并没有受到丝毫的牵连，我们怀疑，死神的杀戮就是针对星海集团的复仇。”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许阳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话锋一转说道：“但如果这不是复仇呢？”
不是复仇还能是什么？
林萧有些茫然地看着许阳，他不明白许阳究竟在想写什么。
“星海集团。”许阳言辞犀利地继续说道，“林星河和欧阳兰海结婚到现在还没有孩子，所有人都以为星海集团日后会落到林虎威手里，但现在林虎威死了，那谁会成为星海集团最后的继承人？那些旁系亲戚吗？不，当然不是。“
他看着林萧说道：“据我所知，林星河其实有一个孩子。”
听到这句话，林萧下意识地心里一紧。
许阳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如果按照这么发展下去，林星河肯定会成为最后一个目标，等他死后，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的那个孩子。你觉得呢？”
许阳的目光仿佛变得灼热起来，看得林萧躁动不安。
沉默了许久，林萧看着许阳问道：“你是想引蛇出洞？”
许阳眼睛微眯，笑着说道：“不错。”
“的确是一个好计策。”林萧赞了一句，随即很肯定地说道，“但是这个计策不可能成功……您刚来乐平市，对于死神还不了解，他的手段不是你能够想象的，我数次亲眼看着他的目标一步步走向死亡，但却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你们不可能抓得住他，欧阳兰海一定会被他杀死。”
不管怎么说，林萧都是每一起案件的目击者。从每一次经历的情况来看，死神杀人的手段绝对不简单。
至少，很诡异。
欧阳兰海怎么可能逃脱得掉。
他看着许阳，希望对方可以重新逮捕欧阳兰海，至少要让她在警局度过今晚到明天死神降临的时间，这样才不会给死神下手的机会。
但希望终究是希望。
许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欧阳兰海不会死，死神只要敢出现就一定逃不出警方的手心。”
他说得很肯定，林萧差一点就以为他早就摸清楚了死神的身份，但想来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许阳之所以会这么肯定，一定是因为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但真的会万无一失吗？
林萧不知道，许阳也没有给他解释，仿佛一切都开始朝着他所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他好像变成了茫茫大海上的一叶浮萍，只能随着潮水的起伏渐行渐远，永远无法掌控自己前进的方向。
林萧深深地看了许阳一眼，看着那张带着笑容，很普通却让人感觉很安心的脸，再一次沉默下来。
许阳同样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他的雷厉风行，他的彪悍鲁莽，不过都是表面现象，他对自己的判断有着充足的自信，同时也算计到了一切，所以看似鲁莽的他才能够每一次出手都能够把案子破掉。
这一次他是在算计什么？
许阳也没有说话，他点了一支烟，很快整个办公室都被烟味所笼罩。
同样是沉默，但却代表着不同的含义。林萧沉默是因为许阳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许阳的沉默则是在等待林萧的回答。
引蛇出洞是兵法三十六计之一，是通过某个人某件东西把目标引出来的方法，这种方法必须要保持一定的隐秘性，如果被目标察觉，方法就有极大可能失效。
而他之所以会告诉林萧他的计划，当然是因为林萧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就像欧阳恒所怀疑的一样，许阳也怀疑过林萧是不是死神，但这个猜测有着很多的漏洞，经过重重推断之后他便否定掉了，但这并不妨碍他怀疑林萧是死神的帮手。
他是想通过林萧把他的计划暴露给死神。
安静的办公室里，林萧看着吞云吐雾的许阳，烟气环绕在他周围，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
引蛇出洞很容易让人想到另一个词——打草惊蛇。
引蛇出洞必须要有一个引子，在这件事里那个引子就是欧阳兰海，但死神的手段实在诡异，许阳也没有把握他一定会亲自现身杀死欧阳兰海，所以他还需要打草惊蛇，林萧就是他打的草，惊得自然就是死神那条蛇。
从以前的几个案子来看，死神必定是一个极其高傲而且极度自信的人，这样的人都有一个通病，他们所制定下的计划不允许出现丝毫偏差，即便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费尽心思也一定要在规定的时间达成目标。
在林萧来之前，许阳所用的是阴谋，而现在已经转变成了阳谋。
当然，这是建立在林萧会把消息通知给死神的前提之下。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外面已经听不到任何喧闹的声音，林萧突然说道：“希望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已经猜到了许阳的打算，但却没有说答不答应，这实际上代表着不答应。
许阳微微有些诧异，从林萧的表情上他猜到了林萧的打算，但他想不明白，林萧如果是死神的帮手的话，他怎么会不告诉死神？
难道自己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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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灭口
别墅里空荡荡的，这个时候佣人们早就已经睡下，欧阳兰海还没有回来，只剩下林星河一人，显得很是冷清。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照片，眼神越发冷冽，本就不怎么高大的身影却显得越发消瘦。
照片上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也很年轻，如果是年轻时候的林星河说不定会很喜欢她，事实上现在的他对这个女人也很喜欢，只不过这份喜欢并没有明显表露出来，看起来更像是对待女儿一样的关怀。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女人会背叛他。
没错，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魏晓雅。
照片上的魏晓雅显得很是青涩，明显是几年前的照片，她穿着一身运动服，梳着马尾辫，脸上带着略微惊诧的表情，仿佛没有想到会有人给她拍照一般。
想着魏晓雅的事情，林星河渐渐陷入沉思。
那时候魏晓雅还是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正陷入找工作的苦闷当中，一向学习成绩很好的她没有想过会在找工作时碰到难题。
工作经验对于记者这个行业来说十分重要，所以很多媒体公司招收的新人都是有限的，而向魏晓雅这种学习成绩好但只是二流大学毕业的学生找工作自然就会困难很多。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找其它方面工作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这个男人就是林星河。
年近中年的林星河自然带着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很快就吸引住了魏晓雅，但这种吸引只是一种冲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这并不妨碍两人关系的进展。
在林星河的安排之下，魏晓雅进入了浩瀚传媒工作，同时也成为了林星河的手下。
他们之间没有情人关系，就只是单纯的上下级。
但他们的关系很好，好得像是父女一般。
林星河没有想到，有一天魏晓雅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许阳看着林萧，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出过错，如果这一次栽在死神手上，我一定会印象很深。”
林萧撇了撇嘴说道：“听起来你好像在夸奖死神似的。”
许阳站起来，背着手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楼，有些唏嘘地说道：“一个人再被神话，也总有从高处掉下来的一天，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所有人就会发现，原来所谓的神秘也不过如此，但对于掉下来的那个人而言，这是毕生难忘的经历。”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说死神，还是在说自己，林萧沉吟了半晌，对着他说道：“听起来你好像很有感触。”
许阳转过身，笑着说道：“想必你应该听说过我，很多人都听说过我，但乍一见面，是不是很失望？”
林萧没有说话。
许阳叹道：“你不说我也清楚，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从我刚进入警局开始，每一个案子都瞒不过我的眼睛，所有人都认为我运气好，明明总是鲁莽行事，却总能破案，但……运气是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从来不相信运气。”
他顿了一下，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看着林萧问道：“你呢？”
林萧思索了很久，没有回答，他明白，许阳的话是有深意的。
他看着林萧，脸上的皱纹仿佛变成了一条条横肉，让他的整个人都变得可怕起来。
“运气，从来不会眷顾肆意践踏生命的人。”
他是在告诉林萧，也是在告诉自己，死神绝对不会一直这么猖狂下去，他一定会落在警方的手里。
看着许阳有些冰冷又有些愤怒的眼神，林萧点头说道：“我相信，他的好运就要结束了。”
他用的是十分肯定的语气，许阳有些诧异，正要询问的时候，林萧转变了话题：“看来你们的确已经准备好应对死神了，我只希望你的计策能够成功，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活生生死在我的面前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夜色很深，空气微凉，风从窗子吹进来，很冷。
林萧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许阳说道：“我走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言语间透着一种熟稔，仿佛是两个老朋友之间离别的话语。
他打开门走出去，然后又转过头说了一句话。
“我是真心想要阻止死神的。”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许阳看着紧闭的门，回想着林萧最后的这句话，渐渐陷入沉思。
从警局出来之后，林萧没有打车，只是沿着路边走着。
这一天很忙，但时间好像很漫长一般，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欧阳兰海等待着死神的降临，警方等待着死神自投罗网，死神等待着下手的时机，而林萧在等待着所有事情的结束。
这一切也应该结束了。
他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看着夜色中漆黑的河水，突然间打了个冷颤。
今天的夜晚好像很冷。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突然听到一阵飘忽的议论声，他循声看去，只见距离他不远处围着几个人，不时地对着地面指指点点。
因为天色很暗，这里又正好没有被路灯照到，所以他看不清地面上有什么。
但那么多人围着，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林萧往前走了几步，听到有人打电话的声音。
“……对，是一个女孩子……已经没了呼吸……桥西路……”
声音虽然是断断续续的，但足以让林萧判断出来——有人死了，死者是一个女孩子。
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林萧距离那几个人的位置有十几米远，随着他的靠近，一股不安的感觉悄然升起，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河岸近期正在进行修理，这时候有些凹凸不平，林萧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
踉跄着跑到那几个人身边，他朝着地面看去，只看了一眼，他的脑袋便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
他终于知道那份不安从何而来，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天夜里很冷。
地面上躺着一个女孩子，准确地说是一个很漂亮而且全身赤裸的女孩子，她紧闭着眼睛，平躺在地上，挺拔的胸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没有半点起伏。
林萧认识这个女孩子，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有点暧昧。
她是魏晓雅。
魏晓雅的身材很好，甚至比谭嘉嘉的身材还要好上几分。
但这么完美的身材，也无法勾起林萧的欲/望。
因为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林萧看着魏晓雅的尸体，心里很不是滋味。
魏晓雅是林星河的人，在最后的关头把那份录像带给毁了，还偷偷通知了欧阳恒，差一点就让林萧死在欧阳恒的手里。
虽然很愤怒魏晓雅的所作所为，但他绝对不想看到魏晓雅的死亡。
究竟是谁杀了她？
林萧不知道，他也猜不出来。
难道是仇杀？
魏晓雅是一个记者，曝光的黑幕多了自然会惹上很多仇家，可是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对，她是林星河的人，林星河是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手下随意被人杀掉，魏晓雅是一颗暗棋，他肯定有派人暗中保护。
但她最终还是死了。
这要怎么解释？
难道说下手的人比林星河的势力还要庞大？
在整个乐平市，有这样的势力吗？
警察很快就来了，那几个率先发现尸体的人被带去做笔录，林萧也被当成了他们的伙伴，一个年轻警察对他进行询问。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林萧没有说话，他现在心里很乱，需要时间调整。
年轻警察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有些恼火，语气顿时冷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林萧看着他，突然说道：“我认识她。”
年轻警察嗤笑道：“你认识她？我还认识她呢，整个乐平市谁不认识她？浩瀚传媒的当红记者魏晓雅，今年二十三岁，单身，身高1米72……”
林萧看着这个警察喋喋不休地说着魏晓雅的个人资料，嘴角一阵抽搐。
看来这人还是魏晓雅的粉丝。
仿佛意识到自己跑题了，年轻警察急忙停住嘴，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问道：“姓名。”
“林萧。我说我认识她，不是你们那种认识，我和她是朋友。”
原本听到林萧这个名字，年轻警察就愣了一下，拿着笔的手下意识停了下来，紧接着听到林萧的这句“我和她是朋友”，他疑惑地看着林萧，随即转过头冲着另一边大喊起来：“张队，他说他和死者是朋友。”
被喊张队的人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林萧一眼，说道：“你好，我是桥西路派出所的张炳辉，你和死者是朋友？”
林萧点头说道：“不是非常亲密的那种。”
“你能详细说说她的情况吗？”张炳辉问道。
林萧看着他，沉思了片刻说道：“她这个人外表刚强，实际上却很脆弱，只不过平时不会表现出来，性格开朗活泼，和她在一起会感觉很舒服，对待朋友……”
他顿了一下，声音有些起伏：“对朋友很仗义，也很有正义感……”
林萧认真说着，张炳辉认真听着，一旁的小警察认真做着记录。
三个人都很认真，但有些事不是认真就能够解决的。
法医检查完魏晓雅的尸体，走过来对着张炳辉说道：“张队，是窒息死的，尸体是死亡之后才被抛入河中……尸体上没有伤痕，但并不排除他杀的可能，具体需要回去以后解剖过才知道。”
林萧突然插嘴说道：“能不能不解剖她的尸体？”
张炳辉和法医对看了一眼，法医说道：“如果不解剖尸体就无法确定她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的。”
林萧对着张炳辉说道：“我相信她不会自杀的，对于杀她的人……我有一个可疑人选。”
“谁？”
张炳辉和法医同时问道。
林萧眼睛半眯着，再次看了一眼魏晓雅的尸体，沉声说道：“林星河。”
他是刚刚突然怀疑到林星河身上的，魏晓雅是他的暗棋，怎么可能会不明不白的死掉，而他却毫无察觉？这只能说明林星河早就知道此事。
他知道却还无动于衷，除了凶手是他的人之外还有别的解释吗？
张炳辉表情严肃地说道：“你必须对你说过的话负责。”
林星河不是随便什么人，他是星海集团的董事长，如果真的是他杀的人，调查起来将会非常困难，如果他是清白的，那一切后果都需要警方承担。
所以，这件事情需要谨慎再谨慎。
林萧看着他认真地回应道：“你可以原话转给市局的许阳，就说是林萧说的。”
“你认识许局长？”张炳辉诧异地问道。
林萧皱了下眉头，心想这是关心这种事情的时候吗？嘴上说道：“说不上认识，见过面而已。”
他不知道许阳会不会相信他的话，但他相信有了他的这句话，许阳一定会有所怀疑，有怀疑就要调查，有调查就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张炳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我还见过许局长呢，单凭见过面他怎么可能会相信你的话？但他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上报上去，最终怎么处理就不是他说了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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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失策
生命很渺小，也很脆弱，恍然不觉之间，就会悄然凋零。
夜风很凉，河畔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林萧坐在长椅上，看着被乌云遮蔽的天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魏晓雅是有一丝好感的，在这样的美女面前，没有人会不动心，但在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他的那一丝好感就悄然消失了。
但他没有想到，魏晓雅就这样死了。
他怀疑是林星河杀了魏晓雅，但没有任何的证据，对于林星河这样的人来说，要杀死一个人是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
魏晓雅替林星河工作，她可能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才会被灭口。
但这些也仅仅是林萧的猜测。
如果魏晓雅不是被林星河杀死的呢？
她的尸体是从河中发现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不是溺水而死，具体的死因需要解剖尸体之后才能得出准确结论，但他不想魏晓雅的尸体被解剖，除了是不忍心看到她的身体支离破碎的模样，也因为他很清楚即便知道了魏晓雅的死因也没有任何意义。
凶手既然会抛尸河中，必然有不被发现任何线索的信心。
任何事情都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下，但有些事即便留下了蛛丝马迹也没有任何用处。
天色渐渐开始发白，林萧不知不觉已经在河边坐了一宿。
清晨的露水有些重，身上的衣服很湿，穿着很难受。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借着清冽的河水抹了把脸，看着倒影中疲惫的脸色，眼神变得沉重起来。
很快，这一次死亡快递事件的最终结果就要出来了，他不知道胜利的究竟会是警方还是死神。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死神胜利的概率很大。
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而他这时候还不知道，警局之中早就已经闹翻了天。
许阳脸色阴沉地看着欧阳兰海的尸体，久久不语。
欧阳兰海死了，就死在警局的拘留室，想到昨天和她的谈话，许阳的脸色越发难看，一拳砸在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将其他人吓了一跳。
昨天他告诉欧阳兰海，让一个人假扮成她然后高调离开警局，同时放出消息给媒体，为的就是让死神以为欧阳兰海真的被放出去了，而在假欧阳兰海身边，他安排了几个精锐，只要死神现身，就一定无法逃脱。
但没有想到，欧阳兰海死了。
他的保证就好像是一个笑话，在狠狠地嘲讽着他。
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5点15分，而他是在4分钟之前赶来的，也就是说欧阳兰海的死亡时间正是5点11分，和死亡快递单上面的时间分秒不差。
许阳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
在来乐平市之前他就听说了死神，也数次想过自己和死神交锋会是怎样的场面，或许会抓住死神，或许是势均力敌，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第一次交锋就会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究竟是死神太过强大，还是自己太过无能？
法医还在检查欧阳兰海的尸体，半晌之后站起来说道：“脸部肌肉僵硬扭曲，瞳孔放大，舌头微卷，看起来像是被吓死的。”
许阳看着欧阳兰海的尸体，头也不回地问道：“昨天是谁值班？”
“是我。”
一个年轻的警察站了出来，对着许阳说道：“昨天换班的时候我还看了一下，欧阳兰海一点事都没有，看起来也很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在值班的时间内你有没有离开过这里？”
“没有。”
年轻警察的肯定回答让许阳的心更加沉重。
没有人来过拘留室，也没有人给欧阳兰海传递过任何消息，除了正常的饮食之外她不会接触到任何其它的东西。
但她不是中毒死的，所以不是饮食的问题。
“局长，录像调出来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许阳看着欧阳兰海的尸体，沉默了半晌，随后离开拘留室，来到监控室。
录像中，欧阳兰海穿着一套临时买来的休闲装，眼神呆滞地坐在床边，看着门的方向，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是一具雕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欧阳兰海依旧没有什么动作，就在许阳怀疑她是不是在这之前就已经遇害的时候，欧阳兰海突然动了。
坐在床边的欧阳兰海打了个哈欠，把鞋子踢掉，转身躺在了床上。
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时间逐渐接近凌晨5点，躺在床上的欧阳兰海突然睁开了眼，瞳孔收缩，眼神中布满了恐惧的光芒。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微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到这里，许阳突然按下暂停，回头问那个年轻警察：“你一直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拘留室的监控摄像头有嵌入式的麦克风，里面的一举一动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但毕竟是电子设备，不能保证它就一直能正常工作。
那名警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认真说道：“没有，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许阳点了点头，继续看录像。
接下来的画面就像是鬼片中的情节一般，欧阳兰海仿佛被什么东西吓到了，整个人蜷缩在床角，愣愣地看着对面的墙壁，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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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打击
整个监控室都处在一种诡异的氛围当中，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监视器上面。
监控之中，欧阳兰海恐惧地把自己蜷在床角，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颤抖的身躯，不停地往冰凉的墙上贴去，好像那冰冷的墙壁，能给她一些安全感。她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对面，嘴唇在上下不停的开合，好像在念叨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欧阳兰海四肢颤抖，疯狂地拍打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威胁着她。此时监控室里的人，透过摄像头，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那放大了的恐惧。目眦欲裂的眼球带着深深的胆寒和不可置信，好像要冲破眼眶的束缚，本来还算漂亮的脸蛋儿，此时却深度扭曲变形，看起来格外狰狞。
监控上的时间像是死神的倒计时，数字慢慢地跳到了凌晨05:11分。而此时，欧阳兰海再也没有了挣扎反抗的力气，充血通红的眼睛里，本来因为恐惧而紧缩的瞳孔，也逐渐的扩大，那双本来凌厉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原来的光芒。她的身体最后抽搐了两下，倒在了床角，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紧接着，一阵门锁响动的声音，然后门被大力的撞开，许阳快步冲了进去。
画面就此停止。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监视器，带着疑惑的表情，张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放弃了。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欧阳兰海就这么死了，没有人进入拘留室，没有人给她送过去任何东西，从录像中也可以看到，她也的确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就只是睡了一会儿，起来之后就开始“发疯”。那见了鬼一般的表情，让人不得不相信死神确实存在。
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许阳也不知道。为了保证欧阳兰海的安全，防止死神扮作警员混入警局，他把拘留室所有的钥匙都留在了自己身上，而他一直就在办公室中，等待着死神的出现。
但死神没有出现，欧阳兰海却死了。
几分钟之后，另一个行动小组传来消息，一切正常。
行动失败了。
许阳不是常胜将军，偶尔的失败在所难免，但这一次的失败影响实在太大。他刚刚才接任乐平市公安局局长，第一次和死神交手就一败涂地，而且被杀死的人还是欧阳兰海。
他不知道死神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欧阳兰海死得蹊跷，但死神并没有出现在这里，如果说欧阳兰海的死跟死神没有关系，那么死神是怎么预料到欧阳兰海的死期的？
死神在他的心里第一次变得神秘起来。
但在林萧的心里，死神并不神秘，他不过是比常人掌握了更多的技巧——杀人的技巧。
他还不知道欧阳兰海死去的消息，他甚至已经忘记了欧阳兰海的死亡时间，毕竟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魏晓雅的死。
他一直认为，林星河只是一个花心的人，感情并不淡漠，就像他藏匿了三年的那把匕首，就像他这三年间每个月都要去那间屋子里坐一会儿，这不是一个感情淡漠的人能够做出来的。
但魏晓雅的死让他清醒了过来。
林星河和死神没有什么不同，他的深情分明是刻意表现出来的，与其说是为了给卫薇报仇，不如说是向欧阳兰海复仇。
欧阳兰海杀了他心爱的人，所以他要将欧阳兰海置于死地。
只不过他选择了和死神不同的方式而已。
可是魏晓雅死了，如果说杀欧阳兰海是为了报复，那么魏晓雅呢？
魏晓雅为他工作了那么久，最终却是死在了他的手里，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这一切都只是林萧的猜测，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魏晓雅的死和林星河有关。
但有些时候，直觉比任何证据都要靠谱。
电话响了起来，是张蔚打来的，林萧看着手机，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所预想过的那种结局。
“欧阳兰海死了。”
张蔚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因为这声音中隐隐透露着一丝恐惧。
“我知道了。”
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传来了一阵阵清脆的鸟鸣，刚刚升起的朝阳，带着希望和温暖，温柔地照在这个不安的世界，像是在安抚那些死去的亡灵。
欧阳兰海的死很快在乐平市传开，许阳脸色阴沉地看着楼下的众多记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告诉他们，今天下午我们会召开记者会。”
这个案子关注的人太多，欧阳兰海的死根本没办法隐瞒。恰恰相反，他要借此机会，向人们说明一些事情。
网络上人们对于死神的呼声越来越高，他必须要逆转这种现象。
不得不承认，死神的存在让整个乐平市的犯罪率都下降了不少，和往年相比，犯罪率直线下降了三倍都不止。
这些都是死神的功劳，但真正保持理智的人不会感谢他。
因为他们明白死神的可怕。
一个可以随意践踏他人性命的人，一个可以在随时取走他人性命的人，怎么能够不让人害怕？
没错，死神只是在对那些逃脱了法律制裁的人下手，但这些人本该受到的是法律的惩处，而不是死神的毒手。
他们固然可恨，但一个打着正义的幌子肆意杀人的人就不可恨吗？
只不过，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很少，他们仿佛被死神催眠了一般，对于他践踏生命的行为视而不见，只是看到了那些被他杀掉的人的罪行。
这些人并不知道死神真正的身份，但无疑这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如果死神落网，会不会有人为了死神而阻拦警方？
答案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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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反击
市局接待室。
许阳坐在发言席上，看着下面众多的记者，闭着眼沉思着。
欧阳兰海的死对乐平市的震动很大，和康龙的死不一样，她是死在拘留室，死在警方的重重保护之下，而且在这之前他还做过了其它严密的防守，但欧阳兰海依旧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
刚刚接任就遭遇失败，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能力。
为了消除这方面的影响，也为了让社会舆论从死神转向警方，显然，这一次的记者招待会是必须要召开的。
深吸了口气，许阳睁开眼睛，扫视了一眼，说道：“这里有人认识我，有人不认识我，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阳，乐平市公安局局长。”
他一开口，场间的喧闹安静了下来，许阳凌厉的双眼扫视了一眼现场，继续说道：“这一次的案子同属死亡快递系列案件，死神再一次出手，杀害了欧阳兰海。”
“许局长，恕我冒昧，我之前听说欧阳兰海被警方释放了，为什么她最后却是死在市局的拘留室？”
一个记者问道。
许阳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对于死神，相信在座的记者朋友比我更加了解，他的手段十分神秘，每一次被害人都死得很诡异，这一次同样不例外……欧阳兰海被释放的消息是我们警方故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让死神产生一个错觉，从而制造抓住死神的机会。”
另一个记者站了起来，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但你们并没有骗过死神，这是不是说明了警方的无能？”
“不！”
许阳摇头说道：“凶手十分狡猾，有着很强的反侦查意识和杀人技巧，这对于警方来说是一次很大的挑战，但我相信，不管凶手如何狡猾，都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
“许局长，你口口声声说法律的制裁，据我所知，死在死神手里的人都是罪犯，他们才是逃脱了法律制裁的人，死神只不过是代替法律对他们进行了制裁而已。”
“但是死神，他不是法律。”许阳看了那个记者一眼，表情严肃而神圣。
“没有人可以代替法律进行制裁，死神不能，我们也不能，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把罪犯抓捕归案，对他们进行制裁是法律的权利，而不是我们的，死神……不是在替法律进行制裁，他是在践踏法律。”
“但死神却从来没有杀过无辜的人，你又怎么解释？”
许阳笑了起来，他就是在等这个问题，抿了抿嘴说道：“你的提问很有意思。死神没有杀过无辜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那名记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许阳也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继续说道：“你们当然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死神杀害了无辜的人。”
许阳的话仿佛一根铁棒，重重敲击在所有人的心上。
死神杀害了无辜的人……这无疑是在抹黑他们心目中死神的形象。
一个记者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很明显，这个人是死神的粉丝。
在他之后，一个又一个人跟着站了起来，他们看着许阳，目光很不善。
真是一群愚蠢的崇拜者。
看着几个疯狂的记者，许阳无所谓地笑了笑，朗声说道：“欧阳兰海，星海集团董事会成员之一，掌握有星海集团百分之三十六的股权。昨天警方收到一份指认欧阳兰海杀人的证据，但经过警方的重重排查发现，这份证据是伪造的，也就是说有人对欧阳兰海进行了诬陷，事实上她根本没有杀过人。
“稍后我们会交给大家一份详细的资料，里面有关于这个案件的详细过程……”
记者招待会按照许阳的计划一步步地进行着，与此同时，林萧来到了咖啡厅。
“一杯蓝山，谢谢。”
林萧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对着服务员说道。
他以前和谭嘉嘉来的时候，就一直坐在这个位置，现在谭嘉嘉已经不在了，他的习惯依旧没有改变……或者说，他不想改变。
很快，咖啡端了上来，服务员把咖啡放在他的面前，同时递给他的还有一个信封。
信封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他的名字。
打开信封，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只有一张纸，纸是淡淡的粉色，款式是最常见的那种，透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薰衣草香味。
这个香味他很熟悉，魏晓雅的身上就一直留有这种芳香。
想到魏晓雅，他的眼神一阵暗淡，不由得叹了口气，打开信纸看了起来。
“林萧，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为我伤心，但我想……大概是不会。”
只是看了个开头，林萧的心就猛地一颤，他急忙往落款处看去，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眼神不由得颤动了几下。
魏晓雅。
落款处写着这样一个名字。
来自魏晓雅的信么？从开头的言语看起来，这封信应该是早就放在了这里，至少是在她遇害之前。
那么，她究竟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林萧接着看了下去。
“很抱歉，曾经让你身处危险之中，差点丧命。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死神，如果没有死神，现在你大概已经死了吧，那样的话，我也会追悔莫及……林萧，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请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那一次我是被林星河利用了。
“呵——或者你还是不会相信吧，我本来就是林星河的人，当然是要被他利用的……算了，反正我很快就要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不知道如果我见到了谭嘉嘉，她会不会和你一样怨恨我。
“我很想和你多说几句话，因为以后再也不会有时间说了，但我的时间很少，所以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卫薇的确是自杀的，我们都被林星河利用了！”
我们？
看着这两个字，林萧怔了一下。
她为什么要说我们？
还有，卫薇真的是自杀吗？
“得到欧阳兰海被捕的消息之后，我就知道你肯定收到了那张照片……没错，那张照片就是我留给你的，经历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我决定真心实意地帮助你，不是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的记恨会少一些。
“回到正题……欧阳兰海被捕之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这么容易我就得到了这个线索，为什么林星河又那么巧就去了卫薇的住处，为什么他藏一把匕首藏了三年？
“察觉到不对之后我开始调查，却突然发现我们都被他利用了。
“他的野心大到让人难以置信，或许你不知道，星海集团表面上是由他在掌控，实际上真正的掌控者却是欧阳兰海，林星河为了把星海集团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在三年前便布下此局。
“根据我的调查，当年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正是林星河，在接通生前卫薇所播出的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林星河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尽管他火速赶往她的住所，但还是来晚了一步，卫薇因服用过量的安眠药而自杀身亡。
“这本是一个悲痛的消息，但是林星河却利用了这一点，小心翼翼地处理好现场，留下众多疑似他杀的线索，其目的就是为了陷害欧阳兰海，将她闭上绝路。
“我知道，你可能并不相信我所说的这番话，而且我的时间也已经所剩无几，相信在我死后，林星河会处理掉我所调查的所有记录。所以林萧，请代替我，代替我延续这最后的正义！
“也算是弥补我生前所有的过错吧！
“那么，再见了。”
再见，再也不见。
这一次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林萧看着这张信纸，嗅着那股熟悉的薰衣草味，缓缓闭上了眼睛。
许阳办公室。
记者招待会圆满结束，许阳所要达到的效果都已经达到，他仿佛已经看到，当所有媒体有关这次事件的新闻报道出来之后，原本倾向死神的舆论必然会倒戈。
事实也如他所料，记者招待会的视频一上传到网上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欧阳兰海是被冤枉的，死神杀错了人……这个结论一出，网络顿时沸腾起来。
原本就不支持死神的人开始嘲讽，有些支持死神的人逐渐沉没，剩下的人则是展开了强烈的反击。
“死神怎么可能杀错人，依我看分明是警方在故意掩盖事实，他们找不到欧阳兰海杀人的证据就说死神杀错人了，这不是推脱责任吗？”
“你说警方推脱责任？难道你不知道许阳从来不会撒谎？霹雳悍警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切，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撒谎，难道你是他儿子不成？”
“我倒想当许局长的儿子，可惜这辈子是没这福分了……”
这些人说着说着就偏离了原本的话题，很多人都忘了他们是在讨论死神的事情，看着这一条条的留言，许阳笑了起来。
他本来就没有奢望所有人都能立刻明白过来，但只要有人开始反驳死神的行为，有人开始从狂热的崇拜中冷静下来，死神再一次成为众矢之的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这，就是他们反击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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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血红的双眼，扭曲的脸孔，以及那如狂风暴雨般挥向自己的双拳……
林萧知道，也许今天他将命丧于此。
他仰面躺在地板上，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丁点儿的力气。仿佛所有的关节都被禁锢了一般，连挣扎的资格都被对方愤怒的拳头给夺去了。
视线越发的模糊起来，唯有紧迫、恐慌依旧清晰地烙印在心头。
听着对方紊乱的呼吸声，林萧知道他在享受自己现在这种犹如俎上鱼肉的状态。
他在用自己的暴力美学告诉林萧，在他的眼中留给你的只有轻蔑与嘲笑。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生不如死吧。林萧心想。
此刻的林萧，除了每一次被重击时呼吸加重、闷哼一声以外，能做的似乎就只有任其行凶。
神秘的黑影病态般地狂笑着，他好像十分享受空气中那浓重的血腥味，甚至他还在贪婪的深深呼吸着。
可是，他的双眸为何会透露着一丝痛苦与心疼？
林萧没有答案。
他用余光撇着躺在自己身旁的五短身材的可怜人——一把匕首从他的颅骨下面穿过，血液一股股地从他的嘴里冒出，好似喷泉一般，粗大的舌头在张开的嘴里耷拉着。那股暗红逐渐被乳白色的脑浆取代，相信再过不久，他的脑袋便会离开和他相处了一辈子的躯体。
“真无奈啊！”
林萧在心里抱怨了一句。
他似乎已经可以看到死亡的大门正在为他悄然打开。
近了，已经很近了。
他的内心疯狂地呐喊着。
“啊！”
大汗淋漓的他，眼神空洞的望着眼前黑暗安静的房间，止不住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着。
原来只是一场梦……
可是这梦竟然是如此的真实，梦里那令人窒息的疼痛感似乎仍然真实的隐隐存在，生命一点一滴流逝的恐惧还在紧紧的攥住林萧的心。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十分疲惫的下了床，他走到那落地窗旁，默默的点了一支烟。
站在床边，远眺着黎明之前的点点霓虹，刚刚那久久不能平复的心情，似乎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今天，他将替死神进行最后的审判，也是对自己最后的救济。
他渐渐转过头，望向茶几上包装精美的快递。要知道，这是林萧精心为他准备的礼物，这里面承载了太多的回忆，也承载了太多的怨念。
掐灭了烟，林萧来到了卫生间，看着镜子中那个一脸憔悴、满脸胡茬、陌生又熟悉的脸，他感到十分的迷茫。一个人自己对着镜子，看着里面的人，扪心自问“你在想什么？”、“你感觉如何？”、“你到底是谁？”这恐怕是一件很怪异的行为，却是林萧每天都会做无数遍的事情。
洗了个澡，刮干净了胡子，拿出了衣柜里那些不知道为什么却很合身的衣服，他郑重地对自己收拾了一番。
再次站到镜子面前，感觉似乎好了很多。虽然依旧是棱角分明的脸庞，怯弱踌躇的目光，强装硬朗的笑容，但是整个人的精神气儿却是提升了不少。
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想看一看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面空空如也。
果然，还是太紧张了吗？
林萧狠狠地深呼吸了一口，回到卧室，捧起那份独特的快递，又望了望地面上依然残留的轻微弹痕，别了这个已经居住了二十年之久的温馨的家，终是毫无所念地离开了这栋公寓，离开了这栋城市，离开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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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目标
温暖而不灼热的阳光总是让人感到舒适，很容易忘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然而有些时候，即便是再猛烈的阳光也无法驱散心里的阴影。
昨夜里的乌云已经渐渐散开，林萧躺在床上，看着从窗子照射进来的阳光，想着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
欧阳兰海死了，死得悄无声息，她的死亡时间正好是凌晨5点11分，分毫不差，仿佛在告诉所有人死神从来不会有失误的时候，即便许阳想要引蛇出洞，打着瞒天过海的算盘要保护好欧阳兰海，她还是没有逃脱死亡。
魏晓雅也死了，她的死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她被林星河派到林萧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在关键时刻把林萧的行踪泄露出去，差点让林萧死在欧阳恒的手里，虽然最后欧阳恒还是被死神以诡异的手段杀死了，但她的功劳不言而喻。
可是她还是死了，如果林萧的推断没有错误，她应该是死在林星河的手里。就像那封信里面说的那样，她发现林星河是在利用死神排除异己，如果这个秘密被暴露出去，林星河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他完全可以先下手为强。
魏晓雅是他的手下，除掉一个不听话的手下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说起来终究还是太过巧合了一点。
经过法医鉴定，魏晓雅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1点半到2点之间，也就是说距离欧阳兰海死亡只有不到4个小时，如果放在平时，这样的巧合自然不算什么，但发生在今天，就不得不让人产生一些联想了。
许阳把全市的警力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秘密安排在假欧阳兰海的身边，一旦死神出现立即对其进行抓捕，一部分留在警局，避免出现意外。
但谁都没有想到魏晓雅会死，她是乐平市的知名记者，她的死亡引起了很多人的重视，许阳不得不分散警力去调查这起案件。
死神的强大许阳早有耳闻，他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查阅了这一系列案件的所有卷宗，经过反复思量之后才想出的这个方法，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抓捕死神的警力无论如何是不能削减的。
这样一来能够派出去的警力就只剩下留守在警局里的了。
按照许阳的想法，死神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闯入警局杀人，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欧阳兰海真的会死在这里。
如果留守警局的警力没有分散，那么死神还会不会得逞？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但毫无疑问，如果没有这起案件的发生，死神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得手，也就是说魏晓雅死亡的案件给死神制造了下手的契机。
想着这个结论，林萧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魏晓雅的信中很明确地表示她快要死了，按照她所表达的意思，如果没有意外，杀她的人就是林星河，但她的死亡却又给死神杀死欧阳兰海创造了机会，林萧无法不想到，是不是林星河和死神是认识的。
这个问题依旧没有答案。
死神的最终目标是林星河，但不会有人想到，事实上林星河才是幕后主使，死神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用来铲除异己的棋子。
等到最终的目标达成之后，这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欧阳兰海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最后一个目标。
因为欧阳兰海死后，星海集团将彻底落入林星河的手里。
想到这里，林萧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真无奈啊！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没有任何对抗林星河的资本，即便明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也没有丝毫办法，难道去找林星河对质吗？他一定是不会承认的。
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林萧早就困得不行，想着这些事情，很快他就睡了过去。
乐平市公安局。
会议室内，警方所有的精锐力量都聚到了这里，许阳看着这一张张充满愤怒和不甘的脸，带着沙哑的嗓音说道：“死亡快递系列案件从第一起案子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但我们掌握到的关于死神的资料却寥寥无几。”
“纵观所有的案件，他每一次的作案手法都不相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点——诡异。”
许阳顿了一下，看着人们脸上露出的疑惑，继续说道：“死亡快递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没有引起我们的重视，而从第二次开始我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死神的目标身上，从康平安到崔浩再到欧阳恒，我们一直在调查他们这些人曾经犯过的罪，企图以法律的名义对他们进行制裁。
“如果放在以往，这样做无可厚非，但这一次我们的方向却是错了。”
他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我们把调查重心放在目标人物身上，企图以法律制裁的方法保护他们，但这样做必须要满足一个前提——死神真的是把自己当成正义的代言人。
“但很明显，他不是。”
他环视了一眼，继续说道：“从这几起案件中我们可以看出来，死神杀这些人如果不是因为纯粹的杀戮快感，就是在执行某样计划，后者是可能性最大的。”
他拿起记号笔，在白板上写下一个名字，用圆圈圈了起来。
“星海集团。”
“死亡快递系列案件中所有的死者都和星海集团有着某种联系，或者曾经是星海集团的员工，或者是星海集团的外围人员，或者是他们的合作者，或者是星海集团的管理人员……和星海集团有关，那么是不是说明死神也和星海集团有关？或者是和星海集团中的某人有关？”
许阳的话如同一阵清钟，让所有人的脑海顿时变得清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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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谜题（上）
他们曾经怀疑过死神是不是强行拆迁事件的受害者，但从没想过他可能针对的并不是整个星海集团，而是其中的某个人。
许阳的一句话将他们点醒了过来。
“许局，您的意思是很可能他针对的就是星海集团的某个高层？”
既然是针对星海集团，又和其中的某个人有关联，那么针对星海集团某个高层人物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许阳点头说道：“没错，死神真正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星海集团中的某个高层。本来当知道死神要对欧阳兰海下手的时候，我以为这就是最后一战了，但很明显这并不是……小刘。”
被他叫到的警员在笔记本上敲击了几下，一张图片在许阳身后的屏幕上显示了出来。
图片最上方用粗体写着“快递单”三个字，下面是一个9*9的表格，大部分的单元格里面都填充着数字，中间有些单元格是空着的，这些空白单元格一共有26个。
“这是今天凌晨5点，也就是欧阳兰海死亡前11分钟，在林萧的电子邮箱截获的。”
许阳指着屏幕说道：“很明显，这张表格就是一份死亡快递单……死神没有再向以前一样直接把快递发送给林萧，由林萧转交给收件人，而是直接以电子邮件的形式发送了过来，这说明了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但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一定目的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暂且不论，单说这一张表格，谁能明白这张表格的含义？”
会议室内异常安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张表格，但没有人明白死神所要表达的意思。
往常的死亡快递直接就写清楚了收件人以及死亡倒计时，这一次却超乎寻常，这究竟是为什么？
林萧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睡下没有几分钟就被噩梦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打开电脑，准备看一下现在事情的进展，却没有想到刚打开电脑就收到新邮件的提示。
他的电子邮箱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自己都快要忘记账号了，怎么会有人给自己发送邮件？
带着疑惑林萧打开了电子邮箱，一个简单却又复杂的表格出现在他的眼前，最吸引他注意力的却不是这张表格，而是表格正上方那三个粗体字——快递单。
快递单，没有收件人姓名，没有地址，没有邮编，没有电话也没有日期，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张几乎写满了数字的表格。
表格中一共有81个单元格，其中有55个填满了数字，这些数字都是0到9之间的数字，看起来很乱，找不到什么规律。
而除了这个令人费解的表格之外，其下方的一句话也是让人疑问重重。
“死亡的最后陪葬品”。
邮件的发件人是匿名，接收日期是今天凌晨5点整。
如果放在以前，林萧肯定会认为这是有人恶作剧，或者是一个稍微有些趣味的广告，但经历过死亡快递的事情，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这封电子邮件就是一份死亡快递，只不过这一次尼克没有再使用寻常的快递，就只是发送了一份充满着谜语的快递单给他。
一份不同寻常的快递单，这往往意味着事情也不同寻常。
看着这张表格，林萧突然想到，这会不会就是最后一份死亡快递了？毕竟是“死亡的最后陪葬品”。
如果真的是最后一份，那这一次的目标究竟是谁？
林星河吗？
他不敢肯定。
魏晓雅的死亡好巧不巧地为死神下手创造了契机，现在就是死神亲口告诉他林星河和他两人之间没有猫腻他也不会相信。
甚至有可能这一份死亡快递的收件人就是自己。
但这只是他的猜测，究竟收件人是谁，只有等到解开这个谜语之后才会知道。
警方同样陷入了这个难题，在没有解开这个谜语之前，他们不清楚收件人是谁，也就无法对其进行保护，最主要的是如果在死神行动之前依旧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那么就失去了一次抓捕死神的机会，甚至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
不同以往的死亡快递让所有人都嗅到了与众不同的味道，仿佛最大的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每个人的心情都十分压抑。
许阳听着下属的汇报，皱着眉头沉思着，半晌之后问道：“这就是你们花了几天时间整理出来的？1、9、0、5、2……这些数字有什么意义？”
那人挠了挠头说道：“我们还没研究出来……这是我们目前找到的唯一的规律……局长，你说这会不会就是一个恶作剧，跟死神一点关系都没有？”
许阳摇着头肯定地说道：“不会。”
林萧在收到这封邮件之后第一时间就给许阳打了电话，告诉了他自己的猜测，但关于这一次的目标，他却没有丝毫头绪。
按照电视剧中的剧情，不同寻常的一次往往意味着是最后一次，也意味着这个目标一定是最难对付的一个，但这终究不是电视剧，死神也不是电视剧中不懂得变通的主角，他是一个很善变、很擅长伪装的人，没有人可以猜得到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他真正目的的时候，通常这件事的最终答案和真正的目的没有半点关系。
林萧坐在咖啡厅的卡座上，右手拿着一支笔，看着眼前这张打印出来的表格，迟迟没有动作。他已经看了好几天了，但无论怎么看这些数字之间都没有任何关联，找不到丝毫规律，这让他很是恼火。
“如果谭嘉嘉在就好了。”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后便是一愣。
是啊，如果谭嘉嘉在，以她古灵精怪的心思一定能够找出答案。
只可惜……
“林先生，您的咖啡。”
服务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他抬头对着服务员说道：“谢谢。”
随后再次低下头，准备继续解这道谜题的时候，服务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您也喜欢玩数独吗？”
“没有啊，这不是……”林萧习惯性地否认道，但话刚出口，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惊诧道：“变形数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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