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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十二编     裁决txt下载     裁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章 爱德华的骄傲

    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这大概是每一个男人的梦;

    石正也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很正常的男人。他有的功能虽然还没有开发出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但是,掌握着世间的一切很好玩吗?夏卡大帝很强大了吧,他不还是要偷偷摸摸的算计圣堂与鬼族吗?

    要掌握自己的命运,那也必须依靠自己的双手才对。眼前的这个老妇人,她笑得那么暧昧,难道就是为了帮助自己?

    石正不相信世界上有白来的好处,每一块地瓜都要靠自己的争取。这是他一直信奉的原则。所以,他摇头了。

    “那些秘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石正不喜欢老妇人的神态,那分明是容颜老去后还要强行扮作顾盼生姿。他也不喜欢被别人诱惑,利害之间,石正的把握是很清楚的。

    “你先不要下结论。”老妇人又是一个暧昧的笑容,“这世界上,能够进行能量转换的,除了温如玉那贱人的如玉功,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来自血脉中本身存在着多重能量的纯人类。这个秘密,世间知道人的并不多,但如果被人知道了,作为一个纯人类的下场,恐怕不止是被拘禁起来作为研究对象那么简单的!”

    老妇人利诱不通,立即换了威胁。

    纯人类?这是石正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第一次是在叔叔留下的字条中。他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能够感应到黑暗地力量,包括那个学者。他只能针对黑暗属性的防守对自己也会有效果。但是,石正并不害怕别人地觊觎。他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我是你说的那种纯人类?”

    “黑曜石并不是一种什么好东西!十年前。史老贼假惺惺的用黑曜石给我治病,说是能压制我体内的青煞。确实的,青煞一开始的时候,被黑曜石吸出来不少,我也因此以为有救了。谁知道,一天天过去,青煞不仅没有被完全吸出来。它们在我身子里反而以更快地速度增加。黑曜石吸出多少,它们就增加得更多一些。从前,我还能靠与男人的交合来压制青煞,可使用了黑曜石之后,我每天都要全神贯注的对付青煞的增长。那些男人好毒啊,他们就是要老娘生不如死。还没有精力时间去摆布他们的秘密。”

    石正已经习惯了老妇人疯疯癫癫的逻辑,也不着急,静静地听她说完。

    “黑曜石,其实是上古奇石。上古时候,据说纯人类体内,都有多种能量。他们用黑曜石吸取身上地负能量,平衡自身的肌体,达到修炼的目的。可是我们这个世界上的人族,统统都是只能有一种能量在身体里。像你这样手握着黑曜石,还能诱发我身上青煞的人。在现实中还没有听说过存在。”

    “那如玉功呢?”

    “温家的那个贱人。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套功夫,自己就取名为如玉功。我呸。凭他那个垃圾也配叫做谦谦君子?当年跪在老娘的床头哀求老娘都不带他玩。他根本就是一个贱货,一个猪狗不如的垃圾!为了讨好姓临的畜牲。他竟然用如玉功来给老娘下毒。这青煞,就是他用那个混帐如玉功种到老娘身上地!如玉神通,狗屁,不过就是利用外力装孙子地办法罢了!”

    说了半天,石正也没明白如玉功的原理。想想也是,这么个疯婆子,她除了关注自己地那些什么秘密,还记得住什么!

    “不过,临王府、夏卡大帝以及隐族地秘密,却都和纯人类有关。”老妇人终于还是把话题又绕了回来:“如果你愿意帮我解决青煞的折磨,我就把这些秘密都告诉你。你想称帝也罢,想带着那些秘密老死也罢,那是你自己地事情?”

    “救你的病要怎么做?”

    “这个对于你很简单。”老妇人似乎已经确定了石正纯人类的身份,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依据。难道这世上真的就没人能够有两种以上的能量?“你只要像刚才那样把青煞从我体内吸出来,然后化到黑曜石中,就可以彻底解决我身上的毒素。”

    真的这么简单就可以吗?石正不敢确定。不过,他有着自己的算计。别人算计他的时候,他的脑袋也不是白长的,那些梦中的勾心斗角可是给了他很多范本学习借鉴的。

    “临王爷说,阿尔忒弥斯曾经用时光停顿来阻止你体内青煞的增长?”

    “阿尔忒弥斯,”老妇人嘿嘿又笑了,“那个傻丫头,也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他们不过是利用她不让我带着秘密早死而已!”

    确认了这件事情,石正总算觉得自己没有平白无故的在这里搅和了一场。

    “让我来试试吧!”石正站了起来,他伸左手接触到老妇人的右手,释放出自己的感觉。

    一股冰冷阴寒的气息石正的意念外盘旋。如果说冰是寒冷的,那么这股气息比冰还冷,还要阴森。与刚才进入石正体内的青煞不一样的是,这股气息非常浓郁,石正感觉自己从手指开始,都要被冻僵了。

    难怪,他们会一直燃烧柴火。石正顺着自己经络的流向,慢慢让寒冷进入一些到自己的体内,然后用内力小心的包裹着,送入了右手的黑曜石中。

    没有任何阻碍,这一次异常顺利。连石正都不得不相信老妇人说的话,似乎有那么些道理了。

    “我可以帮你,”石正貌似温和地说:“不过,刚才我这么试了一下,发现凭我自己的力量,我并不能一次把青煞全部吸出来。如果要想根除,恐怕得找帮手!”

    刚看见了希望,老妇人哪里会想。以为石正已经被那些秘密诱惑住了。她连忙说:你快些说。我叫那些兔崽子去找人!”她似乎忘了,第一。那些兔崽子并不愿意她恢复如初,第二,方法是她告诉石正的,找人地话,也该是她想想什么人能帮得上才对。

    关心则乱。老妇人因为多年的折磨可能行将结束,已经忘记了最基本地防范。

    石正也笑了。他似乎想学着像一只老狐狸那样意味深长的笑,可惜经验太少。最后连小狐狸都不像,反而有种初出茅庐的羞涩。不过这样也好,恰恰不引起怀疑。

    “也不用别的什么人,阿尔忒弥斯的时光停顿,如果能在我后继无力的时候使出来一下,或许能有用处?”

    老妇人想了想。说道:“这个也不难,就是不知道那傻丫头在不在黄金城中。”她从木头架子上站了起来,半点都没有柔弱的感觉,看来,刚才地样子,只怕也是算计石正扮可怜吧。

    “把姓朱的那个龟公给老娘叫来!”她抬脚踢了一个侍女屁股一下:“记住了,刚才你什么都没听见。你那个瘸子老爹在南城的小买卖还想开的话,你应该知道别说废话!”

    石正这才彻底服气了。连随时都可能亡命的侍女的身世,老妇人都是如此地清楚。如果她不是被青煞困住了,这会是个多大的麻烦啊!还好。这个麻烦不是自己的。

    ……

    ……

    “你的这身本事。是哪里学来的?”朱公被老妇人安排去请阿尔忒弥斯了。老妇人没费什么功夫,只是说不安排的话。自己也不想活着了。这是个死穴。她掌握的秘密如果真的如她说的那么重大,不愿意看她死的人自然会帮她办一些小小地事情。

    “我这算什么本事!按照你地说法。不过是纯人类天生就会的东西吧。”石正对于这个错综复杂地女人,心中是绝对地警惕。

    “嗯,那你听说过传说预言吗?”老妇人钻进了被褥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石正聊了起来。

    “听说过那个东西,但不知道具体内容。”石正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现在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争取别出什么差错。

    “嘿嘿,你当然不知道具体内容。这世界上,直到传说预言具体内容地,要不是早就死了,要不就是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笨蛋。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传说预言,支离破碎的传说预言,根本就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回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石正小心翼翼的问。他这么小心,立即被老妇人看出了些端倪。

    瞥了石正一眼:“想不到你这个小帅哥,好奇心倒是不小!我和你说说吧,也算是对你救治我预付些费用!”

    “传说预言,在若干年前就被认为的分拆开了。圣堂的那些虚伪的家伙,到处宣扬说这是圣族给人族的考验,却哪里知道,虚无缥缈的圣族即使存在,也哪里管得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相传,远古的世界,是以纯人类为统治者的。那时候没有鬼族,没有变异兽,甚至人族都不是现在的样子。他们可能外貌肤色有差异,但内在却是一样的结构。不知道什么原因,纯人类消亡了。一个不剩的消亡了。而世界上,才慢慢有了我们今天这些物种。

    “传说预言,其实是纯人类留下的一个线索。在他们消亡前,他们中的智者预感到了毁灭的来临,把纯人类的种子,留在了一些秘密的地方,用他们高度发达的技术。同时留下的我们称之为传说预言的东西,其实是他们留给将来可能复苏的种子的指引,指引他们去完成向远古的回归。

    “瑞亚那个妖女,确实是罕见的人物。她凭着只言片语,完成了对传说预言的解释。这些解释里面,有个关键是对的。那就是,这个世界上终于会再次出现纯人类。而这个纯人类,将成为主导这个世界发展方向的关键。”

    老妇人看着石正,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又补充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听说过吗?纯人类,就是牵动这个世界的那根头发!”

    “现在,你来回答我,你就是那根头发吗?”老妇人盯着石正的双眼,一眼不眨。

    “我是不是那根头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头发好像被烤得有些发黄了!”石正微笑着说。

    “啊?”老妇人立即伸出手抓起自己的一把头发,原本的青丝,现在已经有些干枯发涩。她的表情极其复杂,有愤怒,有不甘,有吃惊,有喜悦。

    “原来是这样的!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她喃喃自语,一瞬间衰老了年华。“想不到,我无论如何努力,都挽不回失去的一切了!”两颗眼泪,从她的眼睛中滴落了下来,还没地落到地上,就已经化成了水汽。

    “我原以为,化解了青煞,但因为青煞的存在,我一直保持着的容貌还会存在。这些是当年我会被骗的一个原因。现在看来,任何人任何方法,都无法与时间抗争。你两次吸取我体内的青煞,就这么一些些能量,已经让着满头的青丝呈现出了衰老,如果青煞被彻底吸取,只怕按我的实际年龄,我也活不了几天了啊!”

    “你现在还可以做选择。”石正对老妇人说。生命的存在是有道理的,阿尔忒弥斯应该已经在来此的路上,石正的目的就要达到。这时候,他并不愿意再去伤害一个生命,即便这生命如此的复杂,如此的充满了黑暗。

第二十一章 暴风雨之前

    边是芶且生着,承受着青煞无穷无尽的煎熬,在冰寒着自以为可以主宰世界的秘密,等时间最后终于将自己老去。一边是痛快的活着,虽然再找不回曾经的花样年华,虽然用一生换取的秘密再也毫无用处,虽然也许只有短暂的几天,可是,那毕竟是真真的活过,切切的离开。

    老妇人的选择是如此的艰难。而石正的选择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阿尔忒弥斯大概已经在来临王府的路上了吧。一个掌握着时间操纵的七级强者,一个虽然承诺过给自己时间见证成长的绝世佳人,难道自己去对她说:“我不是来找你用武士的方法解决我们之间的公案的,阿尔忒弥斯殿下,我是来请你告诉我嘎嘎的下落。”或者还要补充一句“你放心,你们在青羊山中干的那些勾当我一个字也不会对别人讲”?

    现在的石正,明白作为自己五级高手的级别,要和七级强者用拳头对话,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对于那些比自己身手略高的家伙,自己或许还可以利用对方完全陌生的武技以及临敌时不拘一格的战斗方式来获取胜利,但对于站在巅峰的强者,他们本身最擅长的就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这样的战斗,是不可能有任何机会取巧的。

    那么,自己该如何面对阿尔忒弥斯呢?

    石正原本是一个不会太算计相对遥远的事情地人,这是因为他成长的环境决定地。在废墟里。生死时刻在一念之间,去规划未来是一种奢侈。也是对生命的不尊重。可是自从走出废墟,石正发现自己必须改变了。因为太多的人,他们的算计已经达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比如阿瑞斯,比如阿瑞斯讲述的黄雀、螳螂和蝉。石正再不改变自己,恐怕他的武技再高明,也终于只会成为别人手里地凶器,永远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

    所以。他才会打劫小跟班,所以,他才会随机应变的利用老妇人来找出阿尔忒弥斯。可是,他毕竟还在成长,他的心机还很短暂,他想到了找到阿尔忒弥斯的办法。却找不到见面后该如何处理。

    所以,他再次陷入了困境。

    老妇人已经从大床上坐了起来,她用纤细的十指,慢慢地梳理着已经枯黄的长发,低低的哼着一首陌生的歌谣。石正仔细听时,发现这竟是自己在梦中听到过的歌谣: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看来。她已经有了选择的答案。尘满面。鬓如霜。这就是片刻之后她容颜的真实写照吧。每个人回首来时路,或许都有些不思量自难忘的往事。她。是想起了那个春日午后的阳光,还是记得了在黄金城的流金岁月中地浮光掠影?

    长发从青丝变成了雪。一把一把地随着手指滑落。老妇人地面容已经镇定。仿佛不是要对着石正,而完全是自言自语,她说:

    “我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老师的计划地。刚开始地时候,我在黄金城遇到了一个英俊的军官。那一天,他骑着高大地骏马,白色的披风在风里面哗哗作响。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我抬头望去,就像看见了天神,专门为我而来的天神。他也看见了我,在阳光下他微笑的样子很好看,一瞬间装满了我的心。

    “我们曾经很快乐。那时候,黄金城里到处都有我们的足迹。他知道我不喜欢热闹,就专门为我建造了一座石头房子,就在黄金城外的山梁上。每一天,我们都看着朝阳升起,等着落日黄昏。时间短得像一个刹那,但那个刹那我们都铭记在心了。

    “后来。你说,为什么要有后来呢?要是没有后来多好啊!后来,在一个微雨的早上,我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泪水湿了枕席。这是一种预感,也是一句言。果然,他一去不返,永远地离开了我。

    “老师对我说,男人爱慕的,不仅是如花的容颜,还要有如朝露般的新鲜。对于他,我依然如花,但已经没有了朝露。我并不相信老师的话,其实我从来就不能完全相信她。但是,我听从了她的安排,从被珍藏中走了出去。不为别的,不管他是什么原因离开我的,我绝对不能原谅不告而别,我要报复。

    “报复是一种很可怕的心态,等我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也许报复了他,但我肯定的是,我不停的伤害了我自己。那些男人啊,那些拜倒在我裙下的男人们,他们哪一个不是在觊觎着我裙内的风光?我游走在男人中间,他们视我为玩物,我又何尝不是如此。等夜深人静我回头看时,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到最初。

    “这时候,我已经遇到了临王世子和夏卡太子。说真的,他们对我不错,没有那种高高在上,有时候还对我表现出温柔的怜悯。可是,我不要怜悯啊,我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我憎恨他们的怜悯,我不要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其实,不用老师要求,我早就得到了他们各自的秘密,因为那些秘密对于我,是可以报复男人的手段,包括这两个温柔的男人。

    “其实,我是一个坏女人。从他离开的那天起,我就踏上了一条找不到归途的道路。青煞,与其说是那两个温柔男人对我的报复,不如说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我知道身中青煞的痛苦,可是我还是接受了它。因为,只有在疼着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所以,我选择请你为我吸出青煞。在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晚了,但我哪怕是能有一天回到惶惶不可终日的真实活着,我愿意付出一切。”

    “那个男人。他并不是无缘无故地离开你的。”一个非常悦耳地声音从石正身。竟然有人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形下接近自己的身有吃惊。因为。来人正是他一直在等待的阿尔忒弥斯。这个女人的声音,是石正听见过最好听的声音,就像她的容貌身段,是石正见过最动人地。但是,这个女人竟然是个七级强者,而且还和石正有着要一决高下的约定。

    “你怎么会知道他,他是你什么人?”老妇人从回忆中惊醒。她的缜密立即也恢复了。

    “因为那个人,是我的大哥。”阿尔忒弥斯的镰刀还在,不过被她随意的放在了滚烫地墙壁上。在这里,她似乎不在介意自己高贵的身份,变得很惬意。她瞥了石正一眼,再转向了老妇人。“他的一生。都在为那天的离开忏悔。年轻的时候,他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有些事情,他必须去做。他以为当他能够活着回来的时候,他珍爱的人还会在山梁上的小屋等着他,而那时候,他已经完成了他一生的责任,可以从此以后,与心爱地人共度余生。但是,当他历尽艰难回来地时候。却看见了临王府盛大的婚礼。他心爱地那个人。已经在别人地怀中了。”

    “他,竟然不是真的离开了我?”老妇人颤颤巍巍地问。

    “你既然是隐族的弟子。你至少应该知道那一年。隐族曾经在岚山山脉折损了无数精英的事情吧?”阿尔忒弥斯学着石正的样子,找了个椅子坐下。她洁白的肌肤有些红润。大概是因为温度的原因,这,让它看起来更生动了很多,因为这时候的她,更像一个凡人,而不是没有烟火味的七级强者。

    “那次神秘的行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把阿尔忒弥斯的传人,有着坚毅勇士封号的大哥引出来,引到远离开你的地方。世人多不知道坚毅勇士究竟是谁,只知道他是一个神秘的强者。但隐族知道,因为他们曾经派出了很多杀手,希望杀掉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但这些杀手,没有一个能够回去。于是她们循着蛛丝马迹,终于找到了大哥和我们家的联系。她们在岚山山脉袭击我家的祖宅,果然引出了坚毅勇士。她们不知道,离开家族很多年后,隐身在军中的大哥,已经成为了一名七级强者。所以,她们满盘皆墨,也只能重伤大哥。”

    “不过,似乎她们也达到了她们的目的。”看了看老妇人一头的枯发,阿尔忒弥斯总结。

    “那他,现在怎样了?”老妇人手里抓着被自己抓下来的短发,小心地问:“他受伤很严重吗?”

    “他终于还是活了下来。因为他以为有个人在等他。怀着一颗热切的心和残破的身躯不远千里回来,他伤得最重的,是回到黄金城后看到的东西。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可是,他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废了,彻底失去了生趣的他,控制不了伤势,也不想控制伤势,所以,他彻底失去了自己的能力。”

    “我,还能去见见他吗?”说这句话的时候,老妇人有些犹疑。有时候,对于这些绝顶聪明的人来说,相见争如不见。但是,再聪明的人,又怎么能够阻挡得了情感的压迫与煎熬?

    “之前,是你伤了他的心,后来,是他怕伤了你的心。所以他一直都避着你。如果不是因为他还关心你,还想最后还有机会能见你,你以为这么容易,就可以请我来为你延缓病情?”

    “不过,真的有人可以根除青煞的毒性?”阿尔忒弥斯这才真正回头看着石正:“我究竟认为你是一个武士呢,还是一个黑曜魔法师?这两个职业都很罕见,以我所知,似乎还没有人可以双修!”

    “没有把握,她不会请你到这里来。”石正避开了话题的锋芒,貌似答非所问。

    “那我能够做些什么?尊敬的武士?”阿尔忒弥斯看来还是愿意认为石正是一个武士,毕竟,他们之间的约定,是一个七级强者和成长中的武士约定的。

    “如果我了解得正确,时间停顿。应该不仅仅是可以针对单体,而且可以针对单体的局部施行?”突然来了个机会了解未来对手地技能。石正才不会放过呢。

    “我想,在我吸取青煞的时候,你可以在我坚持不住地时刻,将青煞停顿在我的左臂上,但不要影响我身体的其他部分?”看阿尔忒弥斯点头,石正又问。

    “好的。”阿尔忒弥斯站了起来,她上前扶起了老妇人:“你也不用担心。一旦根除了青煞,我立即带你去见他。临王爷那边,我会向他解释的。”

    “我也要去。”石正说,“否则,我恐怕永远都不能离开这里了。”

    石正其实并不介意谁要来留下他,但他知道。一旦和临王爷翻脸,就意味着在夏卡帝国,自己会被写入黑名单。不怕战斗是一回事,怕麻烦是另一回事。另外,他也不介意别人误解他贪生怕死,对自己的误解越多,也就意味着自己的真实面目隐藏得越深。

    阿尔忒弥斯再次点头。这是一个承诺,一个七级强者地承诺,让石正可以放心的计划他接下来的事情。

    ……

    ……

    柴火被熄灭了。侍女们也离开了房间。远近没有声息,连脚步声都没有。

    石正知道剩下来的事情。要看自己的表现了。他虽然对青煞很不了解。不了解这种阴冷的能量究竟是怎样产生地,但他确认自己身上确实有着至少两种能量。也相信自己确实是老妇人口中的纯人类。阿尔忒弥斯既然来了。就作为一种万一的可能吧。在临敌的时候,石正虽然血气方刚。但也并不是鲁莽之徒。何况,这一次的战斗,是以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经络为战场,容不得一点闪失。

    默默地把内力运转了几个.

    意的驱使它们,它们变得非常兴奋,活泼泼的簇拥着前进,像一群已经放开了脚步地奔马,越来越快,势不可挡。

    石正感到自己地左手指尖,都已经冒出了丝丝的白气。当然,这只是他地意念,旁人是看不见地。但作为即将与他密切沟通的老妇人还是感觉到了,因为她体内地青煞已经跃跃欲试的开始响应。而阿尔忒弥斯则用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着石正。七级强者的直觉会是一个什么高度,石正并不知道,但他也不敢奢望自己的异常不被阿尔忒弥斯发现。

    既然决定了要做,就不再掩饰了。

    这时候石正已经放下了刚才听故事时的那种复杂心情。那些别人的故事,让他有些感慨。男女间的事情他虽然不懂,但那些刻骨的恩怨情仇,比曲折的故事还要打动他。

    意念中,一把锋利的匕首,那把黑色匕首模样的匕首幻化出来。石正用匕首准确的刺入了老妇人的右腕。没有血流如注,只有刺骨的严寒如潮水一般用尽了石正的经络。

    这一次虽然有了充分的准备,事前也在经络里作了热身,但寒气还是让石正一个激灵。它们顺着石正内里的方向逆流而上,几乎在瞬间就占据了石正的身体,没有留一点余地。石正没有抗拒,也没有立即将它们诱入黑曜石中,他试着放任自流,体会寒气与内力之间的冲突,想看看有没有可能在自己的身体里种下另一种能量的种子。

    要说石正也是少年不服输的心性。像这样以外力诱发内息的做法,当年令狐冲任我行都曾经深受其害。以任教主的霸道武功,都最终会死在吸星大法的反噬之下,现在的石正,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石正,怎么可能抵御的住?

    一瞬间,他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刻意开辟的沙场,全是敌人的兵马,只在卵石缝隙中,还残存有自己微薄的力量。从外面看去,石正黑色的眉毛都挂上了霜花。

    阿尔忒弥斯没有动,因为她本来就不了解救治的方式。老妇人没有动,因为她即便想说话,现在也因为青煞的川流不息失去了行为举止的能力。

    不管老妇人最终还守口如瓶的秘密是什么,但可以肯定,那是和石正有关联的。因为,瑞亚大师那个有灵气的石头雕像,再一次在关键时刻挽救了石正。

    雕像似乎明白石正的想法,它分泌出一股暖流,不像先前的那么炽热,而是温暖得有分寸的暖流。暖流从石正的胸膛进入,也沿着石正经络的流向,它们泊泊然似乎有无穷的支援,方向明确,一路收集中石正原有的内力,正在以百川归海的方式,汇聚成流。

    寒气明显与石正的内力不是一个路数,它们虽然不能吞噬石正的内力,却狠狠的压制住了内力的存在。现在,有了暖流召唤的内力从压制中抬头,却没有立即反扑。它们有条不紊的按照原有流向流动,在石正体内,与寒气形成了正反两个方向的循环。

    寒气流入石正的体内越来越多,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石正现在可以体会老妇人所经历的痛苦了——这么多的寒气压在一个女子身上,她居然没有垮掉,那需要多大的承受能力和多么坚决的仇恨才可以做得到!不过,这些寒气再多,似乎也不能对暖流的流动产生本质的影响。正所谓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曾经在梦中不能理解的意境,却在石正体内的沙场把石正唤醒。

    一直以来,石正孜孜不倦的追求武学上的进展,就像一个入了魔道的追寻者,陷入了绝对力量的死路。一个真正意义的强者,他是应该收放自如的,也是应该有力量也有柔软的。就像是最锋利的刀锋,如果没有经历烈火融化的柔弱,它的坚硬也只是外在的坚硬,并不能刚柔相济。

    石正明白了这个道理,但苦于自身内力的局限,他并不能真正做到将寒气化为己有。在正反循环匆忙的流动中,他终于也知道了,该放手时须放手。

    驱动暖流流向自己的右臂,温暖的感觉让右手可以轻微的动弹。黑曜石,握入了手心。

    黑曜石确实是寒气的克星。一到手心,没有任何外力驱使,它立即开始贪得无厌的吸收寒气。一阵阵寒气流出石正的身体,流进了黑曜石中。原本丑陋的石头,竟渐渐有了些光华流溢的感觉。

    这才是石正的最初计划。经络成为了通道,寒气如逝者如斯的流水,带着一个老妇人纠缠半生的怨恨,带着她苦苦保留的芳华,一泻千里而去。它的尽头,不是个海洋,是一块光彩四溢,却黑暗邪恶的指甲大小的石头。

    渐渐的,流入石正体内的寒流开始减弱了,速度也不如先前。石正体内的暖流还在,虽然它会随着寒流的消失而消失,但此时此刻,它还在温暖着石正的感觉,给他一种新生的力量。

    石正就在这时候闷声对阿尔忒弥斯说道:“来!”

    他并非支持不住了,他现在的状况正在越来越好。他也并不是仅仅只想再次体会时间停顿的感觉,他是想利用这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寒气暖流都要留在自己的体内。

第二十二章 发难!

    冻三日,非一日之寒。这是描述水流被严寒冻结成是形容任何事物,都有一个渐进发展的阶段。

    这句话,不适合形容阿尔忒弥斯的时间停顿。最起码,石正没有感觉到过程。

    一切都正在按照时间的轨迹行走时,就像突然出现了一个暂停键,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一摁,把石正的左臂冻结了起来。寒气与暖气,还有本身的内力,这时候尽数被停滞在了左臂中,身体的其他部分虽然还有知觉,还能运动,但突然失去了一条胳膊的感觉让石正失去了惯有的平衡感,身子不由自主地歪了一下。

    寒气还在向黑曜石流动,内力的循环却突然被截断,它们在暖气的引领下,开始向左臂中被截流的地方发起冲击。

    其实,自从瑞亚大师雕像的暖气进入体内后,石正对自己身体里面的气息就已经失去了控制权。暖气似乎是有感知能力的,它的出现,就是要维持石正体内的正常秩序。但它并不能领会石正的心意。所以,当它带领着内力向左臂阻碍处冲去的时候,石正只得在心里暗暗叫苦:这样的冲击,不是把自己陷于进退两难吗?时间停顿是自己刻意安排的,自己原意是要驱动内力缓缓地吸收寒气,现在却成了强强对撼,不管结果怎样,输的一定是自己,因为战场就在自己的体内啊!

    暖气虽然不多,但它们非常有韧性。一点一点聚集着石正的内力。仿佛明知道寒气地壮大,它们在截流处不紧不慢的聚集压缩。渐渐把石正体内地全部内力,压缩成了一张纸的厚度。然后,毫无征兆的,这张纸竖了起来,纸片边缘一点都不比石正的刀锋逊色,而且竟然还是用燕赵挥金锤的强力刀法,一鼓作气的锲入了已经凝结成固态的寒气。

    阿尔忒弥斯身子一晃。不可思议地看着石正。而石正,正茫然无措的四顾,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间已经恢复了流动,最后的寒气,还在从老妇人体内流出。但黑曜石却失去了光彩,因为。它再也感受不到石正体内的寒气。

    石正的体内,就在纸张切入的一瞬,固态寒气中分散成微粒地内力也立即响应。它们汇聚在一起的时候,都远远不如寒气壮大,但现在首先复苏的是它们。它们就像无数的小种子,吞噬着周围的固体,一点点丰满壮大,向着纸张为中轴的地方飞速开进。

    这是一种玄妙的力量。微粒对纸张的感应极其强烈,强烈到了不顾自身的处境,完全是亡命狂奔的姿态。任何阻挡它们前进地。都是它们地敌人。都是它们必须抗拒与吞噬的,不管这样地抗拒和吞噬是否是力不从心。

    好在。汇聚形成地纸张也感应到了微粒的汇聚。从纸张上。也开始散发丝丝缕缕地线条,它们诱如长鞭搅动。向四处蔓延,收集着散落的微粒,再以更大的力量驱散凝固的寒气。

    这个过程其实是很快的。对于阿尔忒弥斯,她的感觉就是时光停顿突然被破解了。对于老妇人,她的感觉是最后的一丝纠缠终于剥离。对于石正,他的感觉是左臂恢复了知觉,而体内的内力变得更加强大的开始了循环。这个循环,不再是单纯内力的循环。因为在内力中,他分明感觉到了寒气与暖流都交织在一起,而负载它们的,是自己的内力。

    原来,时间停顿并不是无敌的啊!石正明白了,时间停顿,大概是一种范围内的固化拟态。只要能够破坏固化的物质结构,时间就会立即恢复正常。当然,以他现在的能力,他知道自己离瞬间破坏固化的阶段还很遥远。但是,既然已经找到了方法,那么未来的一战,就有了取胜的可能。

    老妇人这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就在石正与阿尔忒弥斯的眼前,她的皮肤开始发皱,历尽苦痛躲避了几十载的光阴,现在涌上了她的躯体。谁能抗衡时间呢?除了那些活在逍遥传说中流传在民间苦难中的神,任何生物,都会经历生老病死。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正是因为有对死亡的恐惧,世界才会有那么多因为努力而达成的改变啊!

    阿尔忒弥斯行事非常干练。她轻轻抱起老妇人已经抽抽的身躯,一手拿起自己的镰刀,对石正说“跟上我”,就好像时间停顿本来就是最垃圾的技能,任何人都可以破解一样,至少石正没看出她娇美的容颜上有什么不妥。

    ……

    ……

    黄金城还在午后的宁静中。一骑骠悍的战士从长街上穿过,他们穿着末日世界里最流行的黑色,但他们的黑色有些不同俄因为,在黑色的皮甲与披风上,阳光下光彩夺目的滚边晃花了偶尔行过的路人的眼。

    这正是夏卡帝国的最强战斗力量,夏卡大帝统治广大疆域的亲卫队伍,夏卡铁骑。只有他们,才敢在黄金都城的大地上踏出雷鸣般的蹄声。

    石正一身魔法师长袍骑在一匹不算高大的人首马身坐骑上,裹在一群黑衣骑士的中间,没有露出形迹。这是他第一次骑马——按照阿尔忒弥斯的说法,这个怪兽也叫做马。他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小心的控制着平衡。阿迦,那个在青阳山外曾经试图取石正性命的鲁莽骑士,他不怀好意的一脸坏笑,看着石正露怯,还扬起手中的马鞭,在石正的马后虚晃,让石正更加紧张。

    骑马这种技巧,除了天分,其实是个熟练工种。石正太熟悉肌肉控制的方法了,他不能完全处于放松状态,反而就失去了驾驭的轻松与快感。

    好在,目的地并不遥远。出

    城东门。跨过宽阔地护城河,在一片葱郁的山梁上。屋就隐身其间。

    骑士们远远的就下了马,没有任何人吩咐,他们自觉地散开了队伍,看似稀稀疏疏的各自为政。在石正看来,这才是久经沙场的战士的觉悟,他们的警惕深藏在表面的松弛下,每匹马都距离自己不到几米地距离。如果有情况,他们随身的短刀挥出时,也可以同时翻身上马,组成坚固的骑兵战阵。和这样老到的敌人为敌,是要有勇气的。

    阿尔忒弥斯一直怀抱着老妇人。以她的能力,这并不算个沉重地包袱。可是以她的身份,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她大哥逝去的时光哀悼。

    “多丽丝,是你吗?”脚下的落叶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一个男声平平常常地传了出来,就像是一个长者听见了踏着暮色回家的孩子,透着亲切与熟悉。

    阿尔忒弥斯的脸微微红了一下。石正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原来她的名字叫做多丽丝,而且,当他被唤作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身上阿尔忒弥斯殿下地威严有一瞬间被换成了小儿女地姿态。她应该是个幸福的女子吧。至少。在末世之中,她不用随时随地地作为夏卡帝国地战神阿尔忒弥斯存在。至少。她还可以在某些人面前保留自己的部分天性。

    “是我,大哥。”阿尔忒弥斯调整了一下状态。声音有些发紧,显然是不想石正看见自己娇弱地一面。

    里面的男人,绝对是聪明绝顶又谙熟阿尔忒弥斯的个性,从话音里就听出了第三者的存在,于是,他慢慢地走了出来,站在了门边。

    这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男人。他的腰身已经弯曲得很厉害,苍白的头发和一头纯白长发的阿尔忒弥斯不同,是暗无光泽的苍白。时间在他的身上,同样是缓缓的流逝着,改变了他的一切。唯有一双湖蓝色的眼珠。那双眼珠,绽放着清晰透亮的光芒,燃烧着热烈的爱。

    他的这双眼珠死死得的盯在了阿尔忒弥斯的怀里,那个蜷曲的老妇人身上。老妇人挣扎了一下,从阿尔忒弥斯身边站了起来。她似乎想挺起胸膛,可是突如其来的岁月让她失去了力量。于是,她顺从了命运的主宰,颤巍巍的抬起头,那张密布时光痕迹的脸庞,再也不是当年青春的模样。

    穿越过经年的挣扎沉浮,穿越过俗世的沦落与苍茫,两个人,在阔别多年后,在当初分开的地方,默默地对望。他们还能看见那些草长莺飞的年少时光吗,他们还能从目光中回想起当初彼此身躯的滚烫吗?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老妇人的歌声突然又浮现在石正的脑海中,隐约中让他记得了下阙的只言片语: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一霎那,石正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思念如洪水蔓延,在自己的心头。铭心刻骨的情感,竟然也像一种毒药,在空气中都可以传染。石正没什么人可以思念,他却因此更加悲从中来,难以自拔。他回身四顾,只看见云处处,在青葱与苍茫中间,还有一双碧蓝碧蓝的眼睛,也在茫然四顾中和自己的目光相撞。

    两个成长经历各自不同的年轻人,两个身份地位迥然各异的年轻人。他们,原本可能在生命的长途中永远无法交集,永远无法共振。但是,宿命在暗中拨弄琴弦的手,岂是常人可以揣度的。这只手也许只是因为一个瞬间的恍惚,暗哑了半个音符,两个人的命运酒从西改变了。

    鬼使神差中,石正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轻轻握住了阿尔忒弥斯的右手。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只是因为那双眼睛中的茫然与自己这么相像,只是因为在这个时候,谁都需要一个可以相互温暖的地方。

    阿尔忒弥斯没有缩回自己的手。她的脸上没有强者的恼怒,没有小儿女的羞怯,甚至像没有感觉到石正的存在,只是轻轻的,轻轻地紧了紧自己的手掌,让两个人的体温,更佳的接近了一下。

    两个老人在遥遥的对望,男的唏嘘,女的深情。两个年轻人携手比肩站在一旁,男的英挺,女的柔美。老人的过去,就是年轻人的现在,年轻人的未来,就是老人的现在吗?

    时光之轮悄无声息的在山间林野滚过,把暮色笼罩到了芒无边际的大地上。远处,黄金城亮起了喧嚣的火光,更远处,落霞沉沉的压在天际,展示着一个白昼最后的灿烂。在最远的地方,在那人眼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有神的存在。如果它们确实存在,它们怎么会舍得让这样的美丽变作荒凉,让这样的情深流落到黯然无语的悲伤。

    石正的手心里,阿尔忒弥斯的手心上,也有一种时光的流逝。不过,他们还年轻,他们还有太多的时间,人世间的悲喜才刚刚向他们拉开帷幕,漫长的道路这才是一个起点。他们,还有机会像这样握着彼此的手,内心无虑无忧吗?

    不管怎样,这一刻确实发生了,这一刻确实存在过。人海茫茫中,有多少人形单影只走完了一生的道路,回首时连记忆都没有留下。有多少人在匆忙间擦身而过,错过了时间,错过了地点,错过了宿命中的机缘。

    对于末日世界,一个片刻也许就是一生。所以,有这样的执手相看,也算得上是一种幸福。

    夜色涌了上来,长夜是末世的另一道风景。四个人隐身在夜幕之下,由风景变成了看客。

第二十三章 胜利的消息!

    上浓妆,石正与阿尔忒弥斯坐在山梁上,眺望远处的是一道最深沉的墙,把近在咫尺的城市***变成了最遥远的距离。

    就在二人不远处的身后,阿尔忒弥斯的大哥与老妇人大概正在执手相看泪眼。石正二人选择了回避,毕竟,对于时日无多的他们,给他们时间独处比在他们身边展现关怀要重要得多。

    “阿尔忒弥斯殿下,”石正想起自己的目的,一路追踪到黄金城,他可不是来享受卿卿我我的。再说,夜幕升起的时候,石正实际上已经从先前的一刹沉迷中苏醒了过来。

    “你还是叫我多丽丝吧。”阿尔忒弥斯悄悄露出了一个笑容。她以为夜色把一切都掩盖了,包括自己的娇羞的笑容。但石正是个怪物,他在夜里也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近处的一切,包括眼前的容颜。“我还是喜欢做多丽丝多一些。”

    石正看着眼前的女子,心想,这大概是唯一的一个最不愿意成为七级强者的强者吧。末日世界冷酷的风,不仅会吹皱一池春水,也会吹皱少女的肌肤。对于出身世家的阿尔忒弥斯,自然是做一个大小姐的滋味要舒服得多。

    “多丽丝,其实我这次来黄金城,是专程前来找你的。”石正寻找着打开话题的契机,但是他实在是一个不善言谈的家伙,所以,没办法,还是开门见山吧。

    “哦,难道你这么快就觉得可以战胜阿尔忒弥斯殿下了?”阿尔忒弥斯看着远方。不紧不慢地说。作为多丽丝的时候,她说起比勇斗狠地那些事情。仿佛是说着别人的事情。

    “不。我是想请你告诉我嘎嘎,嗯,也就是和我在一起地那只乌鸦的下落。”

    “乌鸦?”阿尔忒弥斯沉思了一下,大概是在回忆石正所说的乌鸦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会认为我知道那只乌鸦的下落?”

    石正凝视着阿尔忒弥斯,倾听着她的心跳,只听见了平缓而有力的跳动。以他的经验,他知道阿尔忒弥斯并没有说谎。可是。他宁愿自己听到地是谎言。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如果在这里突然中断了,那可就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和你们分开之后,我收到了新的消息,立即返回了黄金城。怎么你们失散了吗?”

    “那么,你知不知道黄金城里,有多少人会衰老术?”这是石正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衰老术。青阳山脉中的衰老术,据说只存在黄金城的宫廷之中。

    “衰老术?”阿尔忒弥斯转过头来,明知道她不可能看得见自己,石正还是被那两道清丽地目光搅得一阵心乱。“你见过有人使用衰老术?”

    阿尔忒弥斯不答反问,让石正觉得这里面有些什么重要的原因。因此,他原原本本的从青阳山中失去生命力的大树开始,一直到阿瑞斯和自己回到空无一人的双性人聚集地中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阿尔忒弥斯。不过,自己感应黑暗力量,解决六级双性人战士以及自己叔叔的那些往事。石正并没有说。

    “我就是因为衰老术才返回黄金城的。”听了石正的回忆。阿尔忒弥斯这才正面回答石正的问题。

    “衰老术,确如阿瑞斯所说。只存在于宫廷之中。因为刃这个组织从来都是由陛下直接控制地。所以我之前也并不了解刃里面地情形。但就在我去绿林镇方向的时候,黄金城里却发生了很奇怪地事情。”

    阿尔忒弥斯一开口。就把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原来,刃这个组织里面,确实有世代相传修习衰老术地人。不过这些人从来都被夏卡大帝牢牢的控制着,他们不仅只会衰老术,而且,就在刃里面,也同样有修炼克制他们地能力的人。帝王之术,向来讲究制衡。每一种可能威胁到自己利益的存在,都会有另一种能力来制约他们。没有制约的力量,不管它多么强大,一个真正的帝王,是绝不会允许它存在的。

    所以,当黄金城中离奇的出现了因为衰老术而死亡的事件后,夏卡大帝立即命令刃进入调查。可是结果更加离奇,因为刃中,这一代的衰老术修炼者在事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作案的时间。这就意味着,衰老术不再是只被帝王掌握了。

    谋杀接二连三地发生,虽然都发生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身上,但坊间的传闻却已经大有风雨欲来之势。有人说这是圣族的惩罚,惩罚在黄金城中已经迷失在歌舞升平的人;有人说这是鬼族终于不甘只能享用黑夜的黄金城,它们开始在暗中发起行动,而且会越来越猖獗;甚至有人说这是夏卡大帝秘密的指使,即位多年以后,夏卡大帝终于想在自己在位期间展现他血脉中的暴虐了。

    夏卡大帝当然知道这不是因为他的指使。但不管怎样,不管是圣堂还是祭社,如果他们用自己的秘密武器来攻击自己,那么目前最需要的,就是要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尽快找出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所以,他急召阿尔忒弥斯这个战神回到自己的身边,同时调用秘密力量调查事件的真相。

    阿尔忒弥斯回到黄金城时,衰老术还在时有发生。所以,她也介入了事件的调查,这才了解到衰老术的一些情形,了解到刃内部的一些事情。至于夏卡大帝为什么会这么信任阿尔忒弥斯,她没有说,石正也没有问。

    “这么说来,确实存在暗中的第四股势力?”石正回想起阿瑞斯的话,觉得自己就像是陷入了巨大的迷宫之中,找不到方向。

    “青阳山脉中发生的事情,一定和黄金城中发生地事情有关联。”阿尔忒弥斯沉吟着。征求石正的意见:“如果需要

    大帝当面汇报,你不会反对吧?”

    帝王石正不是没有见过。但那些都是在梦中。去直接面对在末世中整理出一片疆域地大帝,他想了想,对自己来说,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如果能够找到一些对我有用的线索,可以。”这是实用主义的石正风格。

    “你也不用太担心。以双性人的力量,如果不是圣堂或者祭社大举进攻,要在很短的时间里消灭他们。这是没有可能的事情。现在那些人躲在暗中,应该还不会有那么强大地能力。”由战神来判断战斗的可能性,这几句话当然很有说服力。石正也明白,嘎嘎和伙伴们应该不会有什么死亡的危险。他只是担心而已。

    “大哥虽然失去了能力,但他对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有独到的看法。等他们出来后,有些事情你可以问他。”阿尔忒弥斯真的是少女心性。握过地手。余温早已散尽,但在她的心头,那种温度还残留着。石正,是第一个这么自然的握住她的人,她因此希望这个人,少些烦忧,多些快乐。

    两个人并肩坐着,对着远处的***说些有的没的事情。他们都没有觉得时间悠长,也没有觉得什么不自在。或许是因为黑夜吧?黑夜会隐藏起很多的东西,包括少女的羞怯和矜持。包括少年的懵懂与无知。

    两个人。都刻意地回避了武功技能那些煞风景地话题。这一个夜晚,他们只是惺惺相惜的两个人。没有身份背景。没有过去未来。

    当天边又有些青色地光亮时,他们还谈兴正浓。不过。身后地门响了。

    “她已经去了。”大哥的表情上看不出悲伤,他好像是说这一个完全不相干地人的生死。纠缠了他几乎整个一生的那个人,她终于走了。走的时候,安安静静的,没有遗憾,也没有喜悦。她留下来的,却是一连串的秘密,那些秘密曾经折磨了她的一生,现在又不得不留给了她最在乎那个人。

    大哥把二人唤进了屋子里。这是一个简洁得已经简陋的屋子,只有一张小床,一把向着西窗的椅子。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来,就是整天坐在这把椅子上眺望着黄金城的方向,放不下心里的忧伤吧。

    “她很感谢你为她解脱了痛苦。”大哥对石正说:“她也本想把那些秘密告诉你。不过,那些秘密太沉重了,她觉得告诉你未必是一件好事。所以,就由我来把其中可能和你有关系的转告给你。”

    大哥看着床上已经非常瘦小的老妇人的躯体,良久后才转向石正。

    “纯人类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在夏卡帝国数千年的历史中,曾经有几次出现过和你一样的人。他们都有着极高的天赋能力,也有着过人的智慧,但他们都不得善终。包括瑞亚大师。”

    阿尔忒弥斯盯着石正,被关于纯人类的说法震惊了。石正对她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不是纯人类。”

    “如果你的体内可以容纳两种以上的能量,那么毫无疑问,你是一个纯人类。”大哥很肯定地说:“纯人类都不得善终的原因,除了是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变得不适合纯人类生存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没有一个在这世上享有既得利益的人,特别是那些主宰着众生的人,他们会希望出现所谓的回归。因为那样的回归,会让他们失去所有。”

    顿了一顿,大哥非常认真地对石正说:“如果你能一直保守住你的秘密,那么就意味着你可能会熬到别的纯人类都没有到达的终点,那就是在老去后安静的死去。但是,你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必须放弃所谓回归的希望,而这个世界,也要因为你的放弃承担失去一次重生机会的代价。你愿意这样做吗?”

    “我并不知道回归会带来什么。”石正想了想,很仔细的回答:“对于不确定的希望,我没什么兴趣。而且,我也并不认为目前的世界有什么不好,虽然活下去似乎很艰难,但大家应该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活着。”

    “至于我自己的能力,我连自保都还困难的时候,我是不会狂妄无知的去做一些危及自己生命的事情的。”石正非常坦率的说。眼前的这个老人,给他的感觉事非常值得信任,他也因此没什么保留。话说回来,纯人类的事情老人都知道了,别的保留也没什么意义。

    “这样很好!”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当你有什么需要的时候,你可以到黄金城来找我,我和多丽丝都会帮助你。这不是对你的回报,而是对你所作所为的尊重。”

    “大哥,石正现在就需要帮助!”阿尔忒弥斯笑了起来,“他想了解衰老术的事情。”说完这句,她简单的把石正在青阳山中的遭遇又讲了一遍。

    “衰老术确实只存在于宫廷之中。但是,别的人并不是没有机会学到这个技能。”老人慢慢说道:“黄金城里面,收藏着历代夏卡大帝搜刮的奇珍异宝的内库里面,据说有个藏书阁。那里面浩如烟海的书卷,或许会有衰老术的内容。”

    “你是说,学者们有机会接触到衰老术?”阿尔忒弥斯替石正问,因为她知道石正并不了解黄金城。

    “他们是最有可能的,因为除了他们,没人会去翻阅那些没价值的东西。所以,如果衰老术流出了宫廷,不管是谁在使用,一定是经过他们的手。”

    学者?石正想起了时光走廊那个自己无法攻击的存在,头立即又大了。自己的命运,怎么老是和一次又一次的麻烦交织在了一起呢?

请假一天。

    衰老术的原理我虽然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和这个世有关系的。”老人意味深长地对石正说:“记住,隐藏起你的身份,当你的力量还不足以左右自己命运的时候,尤其要记得这一点。”

    老人匆忙结束话题是有原因的,石正已经听见了屋子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一个失去了能力的老人,耳力还如此的聪慧,那他年轻的时候,那滚烫年轻时的飞扬应该是何等的逼人啊!只可惜,那些东西都随着一次爱情沦落到了人生的谷底。朝如青丝暮成雪,吟唱时候的伤怀,哪里有现实中经历的度日如年来得怆然。

    “殿下,城里面传来消息,昨晚又有人死了。”阿迦推门走了进来。“这次事态好像比较严重,是焱太子的老师府里出了事情。”

    阿尔忒弥斯看了看老人,老人指着老妇人的尸骨对她说:“她的事你别管了。你回去跟夏卡大帝带去一句话:生不同衾,唯求死同穴。就说是我说的,看他怎么安排吧。”

    老人神情淡定,即便要传话给主宰着这个世界的帝王,他也是一副平心静气的模样。

    “那我走了。”阿尔忒弥斯悄悄摇了摇头,带着石正与阿迦离去。

    ……

    ……

    夏卡大帝有很多的子嗣,这些孩子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安排到了各个重臣的家中进行学习。每过三年,夏卡大帝都会对儿子们进行一次考试。这个考试不仅由他亲自主持,而且。所有担任老师的大臣都将列席作为评委。只有通过了考试地皇子,才可以更换老师继续进行学习,而没有通过的,就将为他们安排新地住宅,从此过上衣食无忧但永远与帝位无缘的生活。

    焱太子是夏卡帝国的储君。他曾经就读于十数名大臣的府第。当他通过了第一次考试以后,他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完成这各种学业,最后成为了太子——夏卡帝国的唯一继承人。

    不得不说。末世残酷的环境导致了夏卡帝国地皇子们成长的艰辛,但储君的选拔制度,又实际上为夏卡帝国的传承提供了最好的后备力量。皇子们虽然远离了宫廷,但帝国一代一代的还在他们直系亲属地手中。

    在这样复杂的师承下,连阿尔忒弥斯回到黄金城的时候,都不得不重新打听究竟是焱太子的哪一个老师家里出了事情。好在。刃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在黄金城东门内不远处,一个相貌普通的灰衣人接近了阿尔忒弥斯一行,并亮出了象征身份的腰牌,一块木质坚硬的变异犬雕刻。

    “是陈相家。”灰衣人低声对阿尔忒弥斯说道。他没有行礼,因为他们不属于朝堂,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只忠于一个人,只向那个人低下头颅,那就是夏卡大帝。

    “陈相?”阿尔忒弥斯知道事态严重了。满朝之中。只有一个老人被夏卡大帝手书国之柱石为他七十大寿贺礼。这就是相国陈子康,一个满腹治国经纶。却强于行而疏于言的耿直老臣。

    石正又感觉到了青阳山脉中那些衰老树木一样地情形。不过。这一次这些树木是在一个深宅大院中。大院地外墙是黄金城一贯的黑色,黑石地黑色。院落里面。曲径回廊,有些石正不认识地花草在婆娑,倒是少见的别致风景。现在,这些婆娑地花草都耷拉着,颜色还是绿的,但风骨却早已塌了。

    夏卡铁骑已经散布在了大院的四周,阿尔忒弥斯身边,除了石正和阿迦,就只有那个不卑不亢的灰衣人在前面带路。

    “陈相昨晚回来得晚,目前看来还没什么大碍。不过,昨晚在府里的所有家人,无一幸免。陈相受了些惊吓,我已经叫人去请他的儿子回来。您要去看看吗?”灰衣人的干练在话语中就已经显现,没有废话,也不居功,语气内容都恰到好处。

    石正自己走到回廊的外面,轻轻拔出了一棵修身竹的嫩苗,拿到鼻子前嗅了嗅。

    绣子的水分都已经没有了,捏在手里,有些发柴。须根上没有了虬结的力量,抓不住平日里被人刻意松软的泥土,轻轻一拉就都离开了土地。石正假装在鼻子前仔细的闻着味道,实际上则是暗运内力,将体内已经分不出寒冷温暖的气息释放了些进入竹子中空的枝节,发现从内到外,这竹子竟已像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衰老到了生命的终点。

    这真是和时光停顿截然相反的一种能力!石正瞥了眼阿尔忒弥斯,轻声说:“能力很强,比之前的厉害。”

    阿尔忒弥丝知道他说的是青阳山脉的事情。黄金城中的施术者,他的能力还要青阳山中的那个更强大。

    踏进了一个房间,里面的惨状让阿尔忒弥丝皱眉。两个穿着侍女衣服的女子,一个坐在绣凳上,正在绣着一袭青色文士长袍上的麋鹿,另一个半卧在床榻之上,眼睛圆睁,手指着绣凳的方向,在死后依然是生前最后一刻的那种惊惶。这两个女子,都是满头苍苍的白发,皮肤松松的耷拉在脸上,侍女衣服已经明显的大了,很不合身,挂在骨骼上。

    灰衣人从怀里掏出根短短的棒子,在绣凳上侍女的脸颊轻轻一碰,她曾因为惊恐而张大的嘴里,落出了满口的牙。

    “三百七十七口人,从陈相的夫人到后厨的伙夫,无一幸免,全部都是在一瞬间苍老致死。”灰衣人在屋子里说话还是那么小声,他恪守秘密的习惯看来是很难改变的。

    石正的魔法师长袍里面,藏着刚才的那半截枯竹。他的内力已经把枯绣当成了循环的一部分,在里面穿梭了好多次。对于衰老术。他有了些不一样地认知。因此,他向着竹凳上的女尸也伸出了左手。不过这一次,他出手时没有锋利地刀锋。

    对于人体结构,石正的了解甚至比他怀里的半截竹子还要多。因为这

    ,恐怕没有比庖丁刀法更讲究研究人体内部构成的功以,虽然左手接触的是一具尸体,但汨汨的内息还是川流不息的流尽了尸体内地经络,一条细微得几乎不可见的经络。

    内力在尸体内摧枯拉朽的开辟出一条生路。石正的感觉随着内力所到之处,仔细地探查着尸体内组织的变化。几乎所有的血管内,血液都已经凝结了,很多地方地血管,包括所有的毛细血管都已经爆裂。细胞组织已经老化,没有半点的生机。这是一具货真价实的老人的尸体。与石正在梦中分解过的尸体大体相仿。唯一不同的,也许就是石正想要寻找的关键:这具尸体,她上面既没有光明的力量,也没有黑暗的气息,有地,只是一片棉际地死气。

    光明的力量,是来自信仰,来自内心深处对光明地崇拜与绝对地臣服。黑暗的气息,是来自献祭,将自我地灵魂作为祭品。奉献给深渊中最深处的存在。永不反悔。这两种能量虽然形式上截然相反,立场上针锋相对。但说到底。它们都是源于内心的坚定——只有内心更坚定,才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然而。尸体中的死气,则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感觉。四周一片黑暗,但是绝对看不到黎明的来临,漫无边际的,无所谓希望,无所谓失望,仿佛死既不是解脱,也不是另一个开始,而是世界的真相。在那个世界里,没有四季轮回,没有昼夜交替,万物一成不变,永远都不会改变……

    石正有些懂了。衰老术,并不是单纯的抽取生命力那么简单。它在瞬间作用时,是把人体变成了一块石头,不对,甚至石头都是有始有终的,它是把生命变成了脸开始结束都没有的东西啊!这样的衰老术,绝对不是阿瑞斯所说的只能对不能移动的生物施加的。要不然,床榻上那个女尸伸出的手,张开的嘴怎么解释?

    石正觉得自己的背心有些凉飕飕的寒意。回头看时,阳光分明还在缓缓的西移,阿尔忒弥丝还在自己的身后,用探询的目光看着自己。可是,偏偏是这样的环境中,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对不可知的对手的害怕。

    灰衣人领着阿迦巡视着剩余的房间。石正没有跟随,他呆呆的坐在回廊外还能够晒到阳光的地方,黑石上吸取的热量很多,但也不足以把他的感觉温暖。

    阿尔忒弥丝站在石正身边,她斗篷的帽子已经摘了下来,随意的披在脑后,一头春杯的长风在风中飘动,缕缕的清香不时传到石正的鼻子里。良久,石正才回头看着她,用一辈子都没有过的温柔语气说:“多丽丝,这一次的麻烦,恐怕真的很大很大啊!”

    石正没有说一个关切的字眼,但阿尔忒弥丝却从他冰凉的话语中听见了温暖。犹疑了一下,她伸手又一次握住了石正的手:“其实,这个世界上的麻烦,哪一天又小了呢?关键是我们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一个七级强者,俗世的巅峰人物,即便是她在小儿女的状态中,她的话也如惊雷一样把石正点醒。是啊,哪一天没有麻烦呢,自己既然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珍惜这种幸运的最好办法,就是永远不要气馁,永远不去低头,不管是面对强大的敌手,还是暗中的算计,或者是至高无上的神。

    那些施展衰老术的人,不管他们是谁,不管他们是什么东西,他们既然不敢曝光在大家的视线中,一定就有他们为之惧怕的原因。找到这个原因,青阳山脉中的失踪事件,黄金城中的屠戮,这些,或许就能够迎刃而解。

    石正站了起来,他的身材只是比高跟鞋上的阿尔忒弥丝略高一点。他直视着阿尔忒弥丝的深不见底的碧蓝眼眸,抓起了她另一只手,将两双手都合到了一起。

    “多丽丝,不管将来会怎样,我都会记住今天的你。”石正将手贴在了自己的胸膛,瑞亚大师的雕像安静的住在那里,胸膛上滚烫的肌肤热度通过双手传递,慢慢爬上了阿尔忒弥丝的脸庞。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在哪里。石正,我的心都会追随你的步伐。”阿尔忒弥丝用七级强者的无可抗拒的力量将石正的手抚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波峦起伏,柔情荡漾。石正的双手,轻轻地接触着世间还残留着的最美丽的风光,那对于他而言,是一次全新的体验。但他竟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他的心里一片宁静,宁静如辽阔的大海,深且辽阔。

    一个女人对于一个男人的成长,有时候也不会是仅仅限于生理上的。当然,这样的机会,绝大多数男人都失之交臂了,因为他们在人生突然成长的最初,往往都会迷失在感官的错觉中。但石正是幸运的,他的感官还残留着女尸体内死的沉寂,心里面却在手中温柔跳动的胸膛指引下,萌发出了一颗希望的嫩芽。

    黄金城天空的余晖,在无穷无尽的黑色屋顶中,洒落到一对相对而立的年轻人身上。他们此刻坚定,他们此刻温柔,他们此刻相信,他们此刻相守。黑色长发与纯白长发在风中交织到一起,既是鲜明的对比,又是刚柔相济的补充。

    巡的夏卡铁骑,包括阿迦,神秘的刃,包括灰衣人,他们都目睹了这一幕。没有人嫉妒,甚至没有人羡慕,眼前的一切,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顺理成章。就像落日余辉,灿烂也罢,绚烂也罢,都是正常。

    两颗还在各自跳动的心,正在寻找着共同跳动的可能。当他们开始出发了,就不在乎结果。因为,什么样的结果才算得上好呢?每个人的人生的答案各自不同,这,也许就意味着本没有什么正确答案。(

第二十四章 聚魔星(上)

    金城的余晖将尽未尽之际,石正突然感到一股危险踩的暮色,在黑暗与光明的缝隙中,向自己涌来。他顺着危险到来的方向抬起了头,看见一个身穿青色文士袍子的男子,正气定神闲的走过来。

    这个男子像自己一样,一头乌黑的长发。他的肤色白皙,有着少见阳光的苍白。面庞上鼻直口方,是一个仪表堂堂的正气儿男。阿是,就在这个男子的气定神闲中,石正却仿佛从镜子里面看见了另一个自己:松弛,但保持着绝对的警惕;外表人畜无害,但内里却充满了危险。

    石正面对危险的时候,从来是不会吝惜自己的身段的。他松开了阿尔忒弥丝的手,体内的内力瞬间游走了几个循环,每一块肌肉都已经调整到了最恰如其分的状态。但是他还没有出手,因为他在等待。他要看看这个男子究竟怎样向自己发起攻击。

    那男子走了过来。像事先经过计算一样,他的每一步都一模一样的精确。他貌似轻松,实际上他的脚步已经带起了风,带起了他走过的每一处的空间的力量。随着他越走越近,他产生的压力已经浩大到沛不可挡。

    当石正感觉到那男子竟然也是带动着空间的平衡而来时,他已经完全出于了被动。连石正的内力循环都仿佛受到了压制,他在匆忙中勉强也发出一股刀意,就像他之前两天刚刚领悟的那种刀意,但为时已晚。一股巨大地力量直接阻止了他的进攻。将他地努力扼杀在了还只是一个意念的时候。

    胸中一阵翻滚,石正眼前一黑。就像沉入了最黑暗的长夜,他闭上了眼睛,身子软软的倒下,一丝鲜红的血液挂在了嘴角。

    阿尔忒弥丝大惊。她本来还很高兴得看着那男子地走近,却没想到那男子不问因由,已经向石正发起了攻击。当石正倒下的刹那,阿尔忒弥丝这才醒悟攻击已不可挽回。她伸手抓起放在一旁的镰刀,在二人中间劈下一刀。这一刀划破了长空地寂静,将正在姗姗来到黑夜与之前停留的暮色从中断开。不过,这也只是事后的补救——石正,已经不省人事。

    “陈默——”阿尔忒弥丝的叫声叶划破了长空,凄厉而绝望。她的对面。那男子这才抬起了眼眸,看着阿尔忒弥丝几近暴走的模样,说道:“他,难道不是正要伤害你?”

    一个冷不丁从外面进来陈府地人,看见在朦胧的暮色中,一个黑衣男子将双手放在阿尔忒弥丝的胸前,而阿尔忒弥丝似乎正用双手拼命推拒。这个景象无法不使人想到阿尔忒弥丝已陷入困境。如果这个进来的人,他的心中对美艳绝伦的阿尔忒弥丝还有些别的想法的话,那么他的悍然攻击也就无可厚非了。

    刚陷入少女心性的阿尔忒弥丝迟钝了那么半秒,一个七级强者地觉悟稍稍地滞后。竟引来了这般严重的后果。这时候。她抱着石正正在冰冷地身躯,眼中连泪水都来不及流下。只是喃喃地说:“你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

    就在石正倒下地同时。黄金城地下某处的墓穴宫殿里,一个水晶球拼命地发出摆荡。似乎想挣脱巨大的圆盘底座的束缚。这个摆荡的声音终于引起了即将钻入由玉片与金色丝线做成的人形外衣少女,她如一阵风飘起,来到水晶球前,凝目仔细地观看,然后向自己身后说:“小跟班,今晚别去酒吧了!”

    一个瘦小的骨头架子细细簌簌的来到少女身后:“大姐大,不去酒吧的话,明天可就没得吃没得喝了!”

    少女转过身,如一面湖水般明净清澈的眼神竟然带着些许的轻愁:“你去把那个男人找回这里,天亮前必须回来!”

    骨头架子探头探脑小心翼翼的用深深的眼窝看了眼水晶球,又立即像是被灼伤一样的转开了头。“他死了吗?是不是大姐大要给我制造一个骨头架子的伙伴?”

    虽说骨头架子还在自言自语,但它跟班不敢违逆少女的意愿。它叮叮当当的放下身上的瓶瓶罐罐,像是叹了口气:“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啊!他身边那个女的,好像小跟班就打不过的!”

    “带上这个吧。”少女地给骨头架子一把小小的镰刀。这把镰刀不过食指般长短,却和阿尔忒弥丝从不离身的镰刀一般的形状,一般的发出清冷的光华。“给她这个(更新最快……6k.),就说镰刀的主人要带走那个男子。”

    骨头架子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少女这才把水晶球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她沉吟了一下,又伸手拿起水晶球旁边一卷发黄的卷轴,小心的打开。那上面写着几行字,她轻声念到:“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是躺在地球表面的一颗眼泪。那么说,我枕畔的眼泪,就是挂在你心间的一面湖水。”

    她长久的沉默着,竟似痴了。最后,当她转身回到石板做就的床榻时,她的眼角真的挂着一颗晶莹的眼泪,在有如一面湖水的盈盈眼波下,泫然欲滴。

    如果说冥冥中真的有宿命,那么,或许谁都逃不开命运的轨迹。不管相隔多么遥远的距离,不管时光曾如何漫长与匆促,曾经在宿命中相逢的那一个因缘,岂是凡人的弹指就能拨弄的?

    ……

    ……

    “天地有旋转,四季有轮回。白昼与黑夜的交替,造成了物种体内能量的各不相同。”一个面容疲惫的的老者,坐在已经燃起火光的石头屋子里,对这阿尔忒弥丝解释。在阿尔忒弥丝身边,那个青衣男子垂手而立,脸上看不出来欢欣,也看不出来悲伤。他的脚下,石正地身躯直挺挺的躺着。就像和石头地板一样,已经冰冷。

    “崇尚光明地物种。离不开对光明的信仰.

    :已记不得最初的争端,只记得不能共享这同一个世界。但是,这世间还有一种力量,据说来自我们已经看不见的星辰。那些星辰如今已经被黑夜的黑层层遮去了光芒,但它们确实还存在着,存在在极其遥远的地方。所以。当它们的能量偶尔穿过黑暗抵达我们地世界时,它们会唤醒我们生命中一直潜伏的某种能量,也因此唤醒了我们生命中潜在的记忆。”

    “我的体内,就有星辰唤醒的能量。”那个被阿尔忒弥丝叫做陈默的青衣男子向她解释。

    “默儿,你太骄傲了!”老人说,“星辰地力量。浩无边际。他们纯正而巨大,岂是你体内那点涓涓细流可以比拟的?你,不过是有幸在藏书阁中找到了一些只言片语的方法而已。真正被星辰之力唤醒的生命能量,它们存在人体之内,只要一息尚存,就可以永生不朽啊!”

    原来,这个老人正是陈府的主人,德高望重的帝师陈子康。

    当石正被臣子康的儿子,从藏书阁被唤回来的陈默击倒之后,陈家的主人出现了。他阻止了阿尔忒弥丝随时可能发出的攻击。把大家领到了屋内。在火光地温暖下。老人才有了些精神,说起了一些看似无关地秘辛。

    “这个少年。他刚才不过是没有机会出手就被你抢占了先机而已。从他进入府内开始。我就注意到一股繁杂的能量变化。那股能量现在还很弱小,远远没有表现出它应该有地强大。但它里面地矛盾与互为依存,真的是前所未闻。他不过是经验不足,没有想到你会掌握了些许奇怪地攻击方式而已。否则的话,现在躺在地上的,只怕就是你了。”

    老人说罢这句,才对阿尔忒弥丝说:“多丽丝,你不要担心。我看这孩子应该不是看起来的这么脆弱,你的时光停顿已经为他保住了最后的生机,或许,去找找通灵人,她们对星辰的力量有特殊的感悟能力,应该会有帮助。”

    阿尔忒弥丝看了看陈子康,知道老人爱惜自己的儿子,他最后的一个家人,总不愿自己出手报复。因此也淡了些心意,明白今天的事情也只能到此为止。她俯身想抱起石正,没想到陈默却拦住了自己。

    “多丽丝,虽然我很抱歉。”陈默的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但你别忘了你的身份,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是不可能成为你的那个人的!”

    阿尔忒弥丝隐忍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是吗?陈学士,什么时候你比陛下还关心我的事情了?另外,衰老术只怕是从藏书阁传出来的,虽然陈府适逢大变,但掌管着藏书阁的阁下,难道就真的能逃脱干系?”

    “且慢,”陈子康说到:“多丽丝,衰老术真的是从藏书阁流传出来的吗?”

    “陈相,这个最后在陛下处才会有公论的吧,”阿尔忒弥丝一手抱起石正,他身上冷冰冰的温度让她心里发酸,另一只手拿起了自己的镰刀。如果陈氏父子要想留住一个七级强者的话,她真的就要大打出手了。“现在,请允许我暂且告退。”

    陈默似乎还想阻拦,却被陈子康扬手制止了。老人的眼中有些悲哀,那是因为家人的惨剧还是因为孩子的不聪明?

    不管怎样,也轮不到陈默出手阻止了。因为,门外一片喝斥声,夹杂着蓬蓬倒地的声音,一个乌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竟似乎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

    门外的夏卡铁骑都是阿尔忒弥丝的心腹,她自然知道他们的能力长短:在他们已经互相呼应的情形下,竟有人还可以如此大模大样的攻进来?阿尔忒弥丝看了眼陈子康,陈子康点点头之后,她才把石正放在了老人脚下。在外敌当前的时候,选择一个一世清名的老人,这大概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屋子外,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黑衣骑士,阿迦在一个矮小的骨头架子身后挥刀追逐。那骨头架子步子并不大,速度也不见得有多快,偏偏它僵硬的动作就是让阿迦无可奈何。看起来,骨头架子还是手下留情了,或者说它玩耍之心还在,要不阿迦只怕想追也没有能力了。

    阿尔忒弥丝的镰刀带着清冷的光辉,突然出现在了骨头架子前面,它吓了一跳。并真的直挺挺的跳跃着蹦开,嘴里含混的喊:“美女,手下留情,美女,等等啊……”

    喊叫声中,骨头架子已经间不容发的避开了阿尔忒弥丝三次攻击,不过,他的喊叫也已经变成了哭喊——阿尔忒弥丝再不停手,骨头架子就会被拆散了。

    “我是来救那个小子的啊!住手,住手!”骨头架子跳跃落地的声音怦怦的响着,终于被手下已经留情的阿尔忒弥丝用刀柄击中,躺在了地上。

    “为什么只要是美女就会欺负人!”骨头架子忘了自己其实不是人,最多算是一幅骨骼罢了。它嘴里嘟嘟囓囓,眼窝看见阿尔忒弥丝眼里冰冷的目光,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摸摸索索把镰刀递给它的信物掏了出来,递向了阿尔忒弥丝。

    “美女,是大姐大叫我来的啊!”骨头架子满心委屈,终于好像有了申冤的地方。

    阿尔忒弥丝端详着小小的镰刀,手竟有些颤抖:“是她叫你来救石正?”

    “不管是谁,都救不了他了!”陈默在后面嘶喊。阿尔忒弥丝回头看去,陈子康已经萎顿在了椅子上,陈默却用一只手捏着石正的脖子,而他自己的脖子上,青筋绽现。

第二十五章 聚魔星(下)

    子的门敞开着,屋里屋外都燃起了耀眼的火光。屋士陈默已经将他父亲陈子康控制住了,还掌握着石正的生死。屋门口,阿尔忒弥丝手里一大一小两把镰刀,却投鼠忌器,不敢妄自行动,空有着七级强者的绝世功夫。小跟班早在火光亮起之际躲到了黑暗的角落,它那副骨头架子可经不起光明的折腾。先前被小跟班击倒在地的夏卡铁骑,他们都已经跟在阿迦身后,形成了半圆的包围,圆心正是屋子里的陈默。

    “多丽丝,不管你怎么选择,但你总不能对我做出一副无视的样子!从前,当你被那些纨绔子弟欺负的时候,难道不是最弱小的我总是站在你的身边?当你一次次越级挑战成功的时候,难道不是我一次次在为你喝彩?可是我得到了什么?你对男人置若罔顾我没意见,可是,当你第一次看到男人的时候,为什么不是最优秀的我?这些年,为了你的一眼青睐,你可知道我付出了多少?走上了什么样不能回头的道路?”

    阿尔忒弥丝无言以对。对于这样的痴情,她既不能说陈默有理由这么做,却也不能承担这样的压力。只有小跟班躲在黑暗处嘟囓:“道路是自己走的,这也能怨别人的?”

    没想到,万籁俱寂之中,这个小小的声音异常醒目。陈默也听到了,他突然用手紧紧掐住石正的脖子,狠狠地说:“我的道路是自己地走的。我现在就走给你们看看!”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一个不大地声音从回廊那边响起。众人都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灰衣人远远的走了过来。火光中,他一张普通的脸上挂着令人着迷的笑容,好像充满了发自肺腑喜悦。而他的喜悦,也带到了周围的一切:随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近,他的脚下,那些在衰老术后已经变得凝结地泥土之上,一些青草开始萌芽。开始茁壮,开始伸出蓬勃的茎和叶。

    一个死寂的世界世界中突然多出了生气,绿色的植物着了魔一样的开始疯狂生长。而灰衣人,犹如拈花而笑,凌波而来。

    “拈花术并不是真的能克制衰老术地。”陈默叹息了一句,“看了那么多的书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最害人最误入歧途的,其实就是书本上的东西!”说罢,他的眼球就像是突然消失了,眼眶里只有眼白的白色。他松开了手里的石正,双臂一振,青色长袍上的麋鹿绣像在火光中栩栩如生,就像是要噬人的猛兽。

    所有的火光——除了高悬在屋顶地两盏微弱地魔法冷光灯,都像是被突然增加了氧气,蓬的在燃烧中发出巨响。而火光亦是突然熊熊。然后立即归于了黑暗。

    灰衣人脚下刚才还在蓬勃生长地青草枝蔓,在一瞬间立即枯萎。干枯地枝干萎缩中缠住了灰衣人的脚步。让他无法动弹。而其他地人。也竟然感觉胸口被无形巨手捏紧了一样,无法呼吸。

    在一片无始无终的沉寂中。一个所有人都忽视了存在,骨头架子小跟班却有了动作。

    当所有的明火熄灭,它也就无所谓是否需要藏匿在黑暗中了。魔法冷光灯的光芒在它的骨骼上散射出清冷的光芒,它迈开步子,趾骨笃笃的敲击在地面上,向着回廊走了过来。它先是经过了呆若木鸡的阿迦,似乎对阿迦披风下的黑色皮甲很有兴趣。它用指骨轻轻敲打着皮甲,口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走出几步后,终于扛不住诱惑,又走了回来,噼里啪啦的把皮甲扒了下来,三下两下就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阿迦的身形本来就很高大,皮甲穿在他的身上,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测量。这一回穿到了矮小的骨头架子身上,显得异常的空旷。不过小跟班的审美情趣明显的还停留在功能阶段。身上穿了一件貌似很有些防护作用的皮甲,尽管大得离谱,它还是很满意,它还是没有多余的计较。

    拖拖沓沓的向前,小跟班又经过了阿尔忒弥丝身边。它伸出手指,似乎也想掀开阿尔忒弥丝的黑色斗篷,看看她身上绣着金色花纹的黑色内衣是不是更加坚韧。不过,它的手在将要得逞的时候又缩了回来,因为它看见了阿尔忒弥丝手握的那把小小的镰刀,它嘴里立即告饶:“大姐大,俺可不是故意的,俺可不是故意的!”

    像逃跑,也像是追逐,小跟班的脚板骨头噼啪着响,几乎一眨眼就到了陈默的身前。

    对陈默,小跟班看起来没有任何好感。它张大着嘴,对着陈默的眼睛方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口气非常古怪,它直接中断了陈默与所有人之间的联系,直接将空间中似乎茫茫然无边无际的死气沉沉吸入了小跟班的口里。

    如果说陈默用衰老术创造了一个死寂的环境,那么小跟班的一个呼吸,就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个环境吸入了它自己空荡荡的肋骨缝隙中。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也不知道那么强烈的能量它究竟能存放在哪里,但不管怎样,它的一个呼吸,确实的将所有人从死亡的厄运中拯救了出来。

    阿尔忒弥丝距离陈默的距离最近。当她一恢复知觉,她手中的镰刀立即挥出,在空气中形成一道涟漪之后,已经察觉失败正要抽身而退的陈默立即独脚站立,保持着一个奇怪的正要跑路的姿势,呆立在了屋子里。

    屋子外面,阿迦也恢复了知觉。他没管别的,也没管到底是何人制造了刚才的险境。他高声呼叫:“好你个骨头架子,竟敢动本将的护甲!”说着就要冲进屋子。

    小跟班叫了一声“糟糕”,一只臂骨抄起石正的身躯。曲里拐弯地划出一道残留的身影,青光粼粼。它竟穿过了阿尔忒弥丝地镰刀,躲过了阿迦的追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别追了!”阿尔忒弥丝向阿迦低声喝道,示意他上来捉住陈默。对于这么一个私心里肮脏的家伙,如果不是留着他还要解答太多的疑惑,阿尔忒弥丝的镰刀恐怕早就让他的头颅与身躯分离了。

    她回望着小跟班离开的夜幕,嘴里轻声自语:“你可一定要救得活他。否则……”

    一个七级强者地决绝。谁会有兴趣尝试呢?阿尔忒弥丝带上了斗篷,看也没看萎顿的陈子康,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

    “这明明是俺的战利品,为什么要脱下来?”小

    情不原的脱下皮甲,眼窝却不敢看美少女镰刀一眼。时候,速度之快。简直可以与时光媲美,现在脱的时候,却拖泥带水,似乎神偷遭遇了最复杂地暗锁。

    “那个东西不适合你!”镰刀正忙忙碌碌的摆弄着一些瓶瓶罐罐。这些瓶瓶罐罐和小跟班身上常带的可不一样,无一不是带着精美的花纹,有着各自的造型,每一件都是罕见的艺术品。现在,这些罕见艺术品正在她手里被摆布成地面上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形状。

    “骷髅有自己特有的防护器具,其它的东西,对你来说只是累赘。别被外表迷惑了!”

    “大姐大。那什么样的护具才是适合俺们地?”小跟班嗖地转过头,眼窝里就要冒出火光。

    “远古的猛犸牙。据说经过特殊地工艺。可以制成这世上最轻也是最坚韧地轻甲。”镰刀停下了动作,思索着回答:“不过。要找到那个东西,太难了!而且即便找到了,也不知这世上谁还能知道那种神奇的工艺。”

    镰刀瞥了一眼石正腰间地黑色盒子,那是石正收藏宝贝PSP的地方。“或许,等这个家伙醒过来,以后才会有可能也不一定!”

    “这么个虚弱的家伙能懂得那么高深的东西?”小跟班好像不相信,但立即又否定了自己:“不过既然大姐大这么说,俺就走着瞧瞧看吧!”

    它稀里哗啦的脱下皮甲,直挺挺的蹦了过来。“俺也搭把手!”说着也要伸手抓那些工艺品。

    “住手!”镰刀罕见的喝了一声:“你以为这是你的那些瓶子罐子吗?这是上古秘传的技法,你还是呆在那边,等我的命令。”

    小跟班又跳回了原地,不过它的手脚刚老实了一小会,又开始东敲敲西打打,开始研究宫殿里不知道已被它研究过多少回的墙壁。

    就在小跟班的敲打声中,镰刀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摆布。她站起身来,将石正摆到了阴阳鱼的正中间,那条神秘的弧线上,石正的身躯也弯曲出了弧度。

    小跟班在镰刀的指挥下,站在了阴阳鱼的一边,而镰刀也赤着双脚站到了另一边。她仔细的凝视着石正的脸庞,这张在紧闭双眼失去知觉的昏迷中的脸庞,依然是那样的刚毅,那样的不屈不挠。这个陌生的男子,踏着遥远的因果而来,闯入了自己地下宫殿无穷无尽的平静之中。如果命中注定,他会是自己的一颗眼泪,那么,自己是不是他心头的那面湖水呢?

    水晶球中,镰刀看见这个男子和那个与自己有着另一段命运纠缠的女子双手紧握,虽然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寂寞,自以为心如古井不波,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凝眸沉思,感觉到命运的捉弄。

    可是,自己看得见那些前尘往事,眼前的这个英俊男子却是毫不知情。自己就算不是因为宿命的因果,也要为了这个世界的因果去拯救他的时候,心中为什么还是会有那么些愿与不愿的执着呢?

    时光在指尖流淌,不管镰刀的心中还有多少感触,她最终也不得不开始了从未履历过的仪式,一个神秘的古老仪式,关于救赎。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死生的犹疑,终归于生死的犹疑。来时候是风的,去时候会是空的;来时候是空的,去时候还是空的。一切化为尘泥之前,一切还有可怜;一切还有可怜,一切都在回归尘泥之前……”

    黄金城隐秘的地下宫殿之中,在一片漆黑宁静之中,镰刀清脆的声音与小跟班混浊的声音一高一低,反复吟诵着古老的不太明了含义的经文。轮回的车轮已经开始旋转,有的人醒着,他们却看不清世情的轨迹,有的人睡着,却正在开始清楚来而复往的所谓生死的含义。

    在遥远的远处,一个犹如被巨斧劈开的巨大缝隙的深处,在千万年无数灵魂不弃不离的奉献之后,一个远远超出想象的灵魂似乎有了些觉醒。它轻轻地挪动着巨大的头颅,似乎被某种咒语惊动。还好,那个咒语太遥远或者太缩小,此刻还不足以引起它的兴趣。它呼了一口气,又陷入了沉睡。

    而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一个高耸入云的巨塔之上。十三个匍匐在地的老人,他们同时感应到上空神秘的力量传来。那是光明的力量,纯正而犀利。千万年了,经历了无数年代无数继承的十三个老人,他们惊喜,他们立即又彷徨。惊喜的是,终于,他们知道千万年的守护不是枉然,不是一个梦的虚空。彷徨的是,那股光明的力量稍纵即逝,快得大家都以为是幻象。

    只有芸芸众生,他们还在忙忙碌碌,他们还在芶且活着。他们看不见夜幕笼罩的天空之上,异象已经呈现。一个新时代的开启,从星辰的斗转已经开始……

    这一天,深渊出现的异兆远甚于任何地方。数千万计的亡魂被突然的一阵狂风吹散,散落在了永远没有归途的四方。

    这一夜,黄金城夜凉如水,黄金城内最美丽的女子,一个七级强者,她夜不成寐,不知道她是不是感应到了些异常。反正,另一个七级强者骷髅战士拉布拉多,它突然在永无止境的旅途中停下了脚步。千万年未曾抖动过的手指骨,竟开始一种不能控制的颤抖。

    “是他吗?”拉布拉多声音含混不清,它旁边的杰拉菲尔德立即从雾气化为了有如实体的形象,一个白衣的老者:“拉布拉多,你为什么叹息?”

    “因为,即便是被你控制的灵魂,它也会有些感受你永远不能想象。”拉布拉多如是回答。它抬起还有个裂缝的颅骨,眼窝望向莽莽的原野。这片土地啊,本来应该是苍苍莽莽的吧!

第二十六章 乱世大幕

    沙。漫天风沙。

    独行的沙狼,在风沙中迷失了方向。黄沙从眼前飞过,瞬间掩去了地面上的痕迹,回头看时,连自己的脚印都再也看不见。鼻翼已经干裂,曾经闻得见水的芬芳,闻得见猎物方向的鼻子,如今只剩下阵阵令人心烦意乱的疼痛。前面看不见猎物和家乡,后面不知道追袭的猎人在何方。我是一只沙狼,一只曾经啸傲风沙,毛色熠熠生光的沙狼。

    前爪也开始失去了力量,它们支撑不起我的头颅。我曾经高傲的头颅啊,那是无数次最强的风沙都不曾击败过的坚强。但岁月流逝,不知道是因为我已经老了,还是雄心终于在年月中渐渐隐退,难道,我就要忘记我作为狼的后代,唯一坚持的骄傲?

    饥饿我并不害怕,饥渴我也不害怕。这漫漫的一生中,我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了自己的血脉,失去了自己回望来时路,一路用血和沙铸成的狼的血脉。

    也许,我就要死了,死在风沙中,死在我一辈子都在抗争的风沙中。我的后腿也已经拖不动了,我趴在风沙里,唯有头颅还仰望着看不见的苍穹。如果我此刻死去,那我也要昂着头死去。

    一丝温柔的清甜在口鼻间出现,是天国的接引者吧,它们来接引我的灵魂了吗?我倥偬一生的骄傲啊,看来终于还是没有让我的先人失望。可是,为什么我的眼皮还是那样沉重。我地疲惫不堪的身躯,还是那么乏力。

    我地嘴里也有了一股清甜。我就像回到了母亲的怀里。那涓涓的乳汁,我早就忘记了她的芬芳。我的兄弟姐妹们呢?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他们在身旁?

    清甜让我渐渐有了力量,我的四肢,我的身躯有了力量。可我还是不愿意睁开眼睛。一只骄傲地沙狼,谁会知道他的疲倦呢?所以,我宁愿在梦中软弱,在梦中仔仔细细的感受我的软弱。因为当我睁开双眼,我就会立即恢复那一只沙狼的威武,那一只沙狼的骄傲……

    时光荏,我知道我将会苏醒。血液在奔流,眼角却莫名地湿润。风沙挂在了身上,透过厚厚的长毛。穿过细细的茸毛,我感觉到了它们打在身上的痛。

    原来,我还活着!

    我睁开眼睛,立即看见了她。

    她是一只瘦弱的沙狐。尖尖的耳朵无力的垂下,洁白的长毛已经失去了光泽。我的嘴,就停在她脖子上血管流经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她没有逃,为什么没有逃开一只早已经疲惫早已经失去了力量地沙狼?

    我明白了,是这只沙狐啊,她在最后地时刻。接引了我的生命。不过,用地是她自己地生命!我越过已经白的苍茫地长毛。看见了她那双像蓝天一样碧蓝的眼睛。我突然明白了。即便是在灵魂徘徊巡的最后时刻,为什么我的眼角会有湿润的感觉。

    ……

    ……

    我就坐在西湖的边上。

    白堤苏堤上柳色青青。有人在远远的地方弄笛。笛声悠悠,和着三月的阳光。

    楼外楼上,鲜嫩的西湖醋鱼已经上桌,身边的少年男女他们高谈阔论,聊着的是谁的飞扬?

    大口的酒,是带着吴侬软语的酒,不像我漠北的故乡,连风都带着刚烈气质的家乡,酒也是悲壮。

    我在等待。追行千里,我的剑从未离鞘。我的剑也在等待,等待着公义终于会昭彰。

    一个白色的纤弱背影吸引了我的目光。瘦削的肩,随风轻轻摆动的白色裙裾。她身前的琴我看不见,我只听得到琴声幽幽。像一声轻叹,在时光袅袅中往复盘旋,像一柱香,余音绕梁。我不知道,那个声音,最终将会流淌过我以后的所有岁月,让我在长夜里不能安睡,让我在烈日下自惭形秽。

    我的先祖,是铮铮的五陵少年郎。我的血液中,还流淌着他们的放浪任侠。追行千里,我只为了江湖上流传的一句流言,只为了要踩着一具尸骸去成全一对孤儿寡母的清白。不要和我说那是别人的事,莺歌燕舞也挡不住我的脚步。我知道当我的长剑出鞘,寒冷的剑锋撕开敌人的动脉时,才是我回看满楼红袖招的时刻。

    山川阻挡不了我,风雪阻挡不了我,吹面不寒的风也阻挡不了我,连温柔的酒喝到嘴里,都化作了穿肠的阳刚。我是传承千古的游侠儿,我的目光穿越千古而来,岂是早已被轻舞的柳絮舞软了腰身的江南所能懂得的。

    他出现了。我的漫长等待没有白费。那一刻,血液上涌,我粗砺的皮肤上都已经滚烫得发胀。我站了起来,目光越过千万人千万年的光阴,我在复活,一个时代也即将因为我而复活。

    微笑的伪善者最终并没有看见我的剑光。我的剑光在千里路之后出鞘,却被一个白色的身子扬起,挡住了剑的锋利。当她的身躯滑落到我的怀里,我看见了那双温柔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伤痛,只有淡淡的欣慰。她的樱唇微启,我听见了她无声的低语:你还杀不了他的。

    她用生命的决绝来提醒我生命的弥足珍贵。和我一样穿越千山万水而来,她用瘦削的肩膀为我挡住了最后的风。献血如桃花洒落,江南的桃花,何曾有过如此的炽烈的红,那是我们大漠儿女才有的热烈啊!

    我的目光,穿过杨柳轻扬,看见了一如既往的西湖。在我的心头,也永远铭记下了如湖水一样温柔的她的盈盈目光。还有,那一身洁白的裙裾,永远留在了我的梦乡。

    ……

    ……

    这就是我守护的地方。

    十三年前,一百个老兵用身体地长城挡住了异族最后的一次入侵。今天,我形单影只。但我一样可以做得到。

    因为,我已经燃起了狼烟地烽火。目力可及之处,有我的战友,他们和我一样,只要看见了烽烟燃起,我的家国,

    的家国。他们就会平安。

    用北海的冻铁铸成的箭,真的是带着北地地寒风呐。插在我左胸的这一支,它已经把我的血液都快冻僵了。我还是面带微笑,因为,城墙还在,他们的云梯还没有搭上我的墙头。因为。我的铁甲还在,我地长刀还在,我还有力气站立身子,也能再奋力推下去另一个被皮毛包裹的敌人。

    狼烟是冷的。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狼烟的存在。十三年,我每夜每夜的守望,为的就是点燃狼烟,为的就是不要点燃狼烟。当狼烟真正燃起,我才知道,火,竟然也有冷的!

    是不是因为知道有太多的血将汇流成河?是不是因为知道流离失所的悲凉?所以狼烟才是冷地?或者。因为我胸前冻铁铸成地箭太过冰凉。我才感到这个世界都几乎要被冻成一幅凝固的风景?

    我不敢有丝毫疏忽。我用刀鞘支着我地后腰,我用铁甲包裹地身躯面对着他们的呐喊。那些呐喊我听不懂。他们地语言来自远方。我也不懂的。为什么有人会舍得离开他们的家乡,不远万里而来。只为了杀戮的战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悄悄回头望了望身后,虽然还没看见狼烟的呼应,但我心里明白,只要我再多坚持哪怕一刻的时光,我的伙伴,他就会看见我,看见我身后冰冷的火光。

    是我的眼睛模糊了吗?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敌人已经爬上了城墙?一定是幻觉吧,我舞动长刀,但长刀的重量却快要把我压倒。我奋力呐喊,虽然我知道我的声音传不过丰盛的围墙,可是我需要嘶吼,需要更加一个人的坚强。

    一个白色的人影接近了我。他们来自雪原,他们有太多白色的动物皮毛可以猎取。那样的皮毛一定很温暖吧。我感觉到自己的软弱,试图从冰冷的城垛地上爬起,可是,我的血液真的冻僵了,真的没有力气了。

    那个白色的人影并没有继续向前,朦胧中我只看见了那双碧蓝如蓝天的眼睛,好像是我的故乡最高远的秋日长空。我听见一个柔美的女声,高声喊叫。那些原本我听不懂的话语,在弥留之际却深入我心。血光飞溅,温暖的血让我有了一点力量,我勉强抬了一下眼皮,看见那个白衣的女子,她手里长刀竟掠过了她自己的胸膛。她在我眼前,像莲花一样绽放,像莲花一样凋落。

    在去遥远天国的路上,我永远都记得那句话,我发誓,不管经历怎样的阻挡,即便永世沉沦,我也要用我的生生世世记住那句话。

    那句话就是:用我的生命转告父王,有这样的儿男的民族,不可轻辱!

    ……

    ……

    幻象纷呈,每一个幻象就像一次轮回,又像是在唤醒一次最刻骨铭心的记忆。这些记忆,最后无一不归于一双碧蓝的眼睛和一个白色的身影。

    石正在缱绻中流连,在记忆中穿行,在回忆中像一个过客般阅读风景。每一次,内心剧烈的痛都想把他从睡梦中唤醒,每一次,他都用意志逼迫自己继续前行。因为,他想真正看清有着那样碧蓝眼睛的那个女子,究竟是怎样相貌,有着白衣飘飘身形的女子,究竟是怎样一次次划过了自己的生命。

    命运有交集,却没有共同的终点。每一次相与就是死别,每一回死别又开启另一次相遇。如果这就是轮回,为了这个曾相濡以沫的女子,石正宁愿沉沦万劫不复,也要再一次与她重逢。

    但是,冥冥中的呼唤,还是让他终于有了些知觉,终于明白自己是石正,一个末日世界里手握冰凉刀锋的刺客。他的内心没有后悔。看得见来时路的光,听得见前路的笛声琴声悠扬,他知道自己从此以后,生命里有了不一样的重负。这个重负的沉重,是别人无法想象,也是永生都不可能说给别人听,别人也听不懂的沉重。但是他愿意背负。因为,那双碧蓝的眼睛和那个白色的身影,从此以后,就是他今生努力的方向。

    一切,只为了要和她再度相遇。哪怕再一次的在千山万水中跋涉,哪怕再一次经历血与火的焚烧。生命,不历尽苦痛不会完整,可是,再多的苦痛,也比不上不能重逢的悲怆。

    石正在心里誓言,此生此世,再不要辜负那一个宿命中轮回中一再辜负的相遇。

    是不是变成石,我的心就不会再痛?一句突兀的话打断了石正的思绪。他醒了。

    石正醒了。他醒来的时候,在他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嘴里喃喃自语:“即便是变成了石,我的心依然会痛!”

    镰刀的眼泪哗的就流了出来。七日七夜的不眠不休,换回来的就是这么一句话。换回来的,就是千万次回忆中眼前这个男子在他心中早已忘却的记忆。

    镰刀颤抖着双手,轻轻伸向石正的脸庞。多少次了,梦回中想抚摸的这个面颊。

    可是,她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因为,当这个记忆中无数回刻骨铭心的男子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似乎并没有看见自己。

    石正,在醒来的一刹,所有的记忆全部化为了乌有,只留下了荡气回肠的决心以及那朦胧中反复出现的纯白。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陈默跨步而来的那一刻,手中似乎还留着阿尔忒弥丝的胸间温暖。

    所以,他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看见镰刀那双碧蓝的眼眸,那有如一面湖水的温柔眼眸。他轻轻地说:“多丽丝。”

第二十七章 寂静的庄园

    天七夜到底有多长?

    在七万多年前的远古,曾有个神,传说它用七天的时间创造了这个世界。当然,在那个时候,世界上信仰的可不止它这一个神,不同的民族,还有不同的至高神,除了东方。在东方的高山和大海之间,那里的民族没有至高神,每一个神系中,都有两个以上并肩的神存在。或许,这也就是远古东方反而形成了长期由凡人集权统治的原因吧。

    夏卡大帝掌管的帝国,虽然勉强也可以算作集权制度——夏卡大帝掌握着对普通贫贱百姓的绝对生杀予夺,不过,对于绝大多数变异人族和鬼族,他是没有话事权的。

    七天七夜,对石正来说,只是闭上眼和和睁开眼的一瞬间。虽然这一瞬间历经了千万年轮回的纠缠,但一瞬间,毕竟还是一瞬间。

    七天七夜,对于镰刀来说是等待,等待自己去唤醒应该唤醒的记忆。等待的感觉虽然煎熬,但可以预期的等待,总比没有结果的等待要幸福很多。镰刀想到了结果,只是没有想到际遇再次和她开起了玩笑。所以,命运的轨迹再次发生了偏移。

    七天七夜,对于阿尔忒弥丝来说,也是煎熬。她不仅要承担想念与担忧的煎熬,还要承受来自夏卡大帝巨大压力的煎熬。

    自从阿迦绑住了陈默开始,夏卡帝国的都城黄金城,就在外表的平静下实际进入了暗地里地波澜起伏。

    首先,刃开始了对陈默的刑讯。完全出乎了当日在陈府中目睹全部曲折情节地人的意料。本以为是被嫉妒烧昏了头的陈默,在刑讯中异乎寻常的沉默。一如他的名字。他不仅对衰老术是如何流出宫廷一言不发,而且,对于黄金城中发生的连环谋杀事件也不置可否。

    刃的调查是细致地,因为他们要对他们唯一的主子夏卡大帝负绝对责任。在一连串雷厉风行的询问相关人员求取物证人证后,他们得出了结论:即使陈默掌握了衰老术,但他也没有时间执行所有的谋杀。因为,至少在陈府的谋杀时间发生时间。他有并不在现场的有力证据。

    这个结论使得朝堂上知晓内情地人更觉得恐慌:竟然还有掌握着衰老术的谋杀者潜伏在黄金城内!夏卡大帝勒令刃加大调查力度扩大调查范围的同时,要求战神阿尔忒弥丝殿下全力维护首都的治安,以夏卡铁骑的力量确保黄金城不能再出现一次衰老术的谋杀。

    夏卡大帝给阿尔忒弥丝的第二个压力,是关于她的大哥。昔日的强者,带话给现在的帝王,要求与自己当年地恋人“生不同衾死要同穴”。偏偏这个昔日恋人不仅与夏卡大帝存在着感情上地瓜葛,而且还可能掌握着关系夏卡帝国命运的一连串秘密。这个秘密也许并没有随着她地死亡而消散,因为没有人知道她在临时前是否对接触到地人透露了什么消息。

    自古以来,帝王术都讲究绝对。如果要让一个秘密消亡,那一定要是绝对的消亡,任何不稳定因素也都要随之消亡。夏卡大帝可能是一个恋旧地人,对昔年的朋友还有些香火之情,但他首先是个帝王,他首演要对自己子孙后代的万代江山负责。

    所以,他极其宽容的要求多丽丝在七日之内。请她的大哥移居宫廷之内。注意。他要求的是多丽丝而不是阿尔忒弥丝,这说明他还是从人情而非帝威的立场出发的。不过。七日之后。如果阿尔忒弥丝的大哥不能进入夏卡大帝的所谓保护视野,恐怕就不是把称为变成阿尔忒弥丝殿下那么简单了。

    现在。经过七日七夜之后,一切,都将在夏卡帝国的宫廷中,在巍峨耸立的黑石铸就的庄严下,重新拉开帷幕。

    位于黄金城正中央的宫殿群,与黄金城一样,都是由岚山山脉特产的黑石建成的。与其它建筑有些不同,宫殿的黑石更加庞大与完整,石头没有经过太多加工处理,而是依靠精心的挑选,将边缘契合的石头组织到一起,形成天然的天衣无缝,造成浑然天成的建筑。

    想象一下,仅一座面积超过八百平方米的殿堂,它的十二根巨大廊柱都是由天然的石头未经雕琢而垒成的。这些石头,不仅保持了极其相近的粗细,还要再经过堆砌之后,达到绝对精确的一样高度!光是这些个廊柱的选料,以岚山山脉之大,以天然黑石群之分布辽阔,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之巨大就可见一斑了。还不要说整个宫殿建筑群全部采用了同样的方式建成,更不要说廊柱,才仅仅是建筑中起到支撑作用的小小一部分而已。

    平整得没有一点坡度的地面,完整地穹顶,雕梁画栋不用雕刻不用画笔,而是选择天然材质中的花纹衔接,共同组成一幅巧夺天工的人间建筑。这些,它体现的智慧与毅力,也许并不比传说中圣族一挥而就的神殿来得简单。而这些,也仅仅只在夏卡帝国的最初三代帝王统治时期,就已经全部完成。夏卡帝国国力的强盛由此可见一斑。

    “咚咚咚……”陈子康的额头就这样不停的咂在水平如镜的地面上,每一次抬起头时,已经血流满面地脸上,又多出来一些新鲜的血液。几个盛装的男女站在一旁,谁都没有说话,脸色都是铁青。在陈子康跪拜的方向,一个个子不高的国字脸男人,他坐在一把完全是天然形成的黑色石头椅子上,不怒自威。

    这个男子就是夏卡大帝,一个承继了先祖庞大的帝国,却一生没有做一件功勋昭著事迹的帝王。民间的百姓惧怕夏卡大帝,就像惧怕能止小儿夜哭的恶鬼,其实多半是因为夏卡大帝祖先地余荫

    |有出奇铁血的手段地代的夏卡大帝,虽然即位已经近四十年。他实际上还没有做过什么大事。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建设性的还是破坏性的。

    只有居庙堂之高的人,才知道这个夏卡大帝,他表面地温和下隐藏着什么样的血缘。他貌似讲究无为而治,实际上是因为帝国的运转已经不需要再有任何的改变。当一旦有人触及他的利益的时候,夏卡大帝,最终还是更加铁血地夏卡大帝。

    陈子康从进到殿堂就一直在磕头。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不仅是焱太子的老师,甚至还教育过眼前的夏卡大帝和他的父亲,可是,任他血流满面,夏卡大帝就是一声不吭的看着。

    阿尔忒弥丝早就别过头不忍看眼前的惨象了。她虽然恼怒陈默的所作所为,但对于沉默的父亲。陈子康这样一个兢兢业业的老人,还是没有迁怒地意思。她不说话,是因为夏卡大帝地心思,她还揣摩不透。

    焱太子站在阿尔忒弥斯的身边。这是一个英俊地金发男子,三十上下地岁数,继承了他父亲的身材,个子不高但眼神笔挺,却有着清秀地外貌。他也一言不发——对他而言,父亲的言行,就是正在身教自己的教材。

    另外几个男女。都是夏卡帝国身居要职的高官。他们也都没有说话。因为对于他们而言,陈子康的今天。或许就是自己的明天。所谓一世功名。随时都可能因为一个不经意的行差踏错而付诸流水。他们正在如履薄冰,又怎么敢说话。

    “起来吧!”夏卡大帝微闭双眼。似乎有些烦躁这咚咚的声音,又似乎有些担心坚硬的地面会最终出现裂痕。“三朝元老,国之柱石,这些还不能提醒你言行的重要的话,今天这个教训你应该记得住了吧?”

    “老臣但求一死,以证清白!”陈子康说话都已经没了力气。

    “以证清白?”夏卡大帝站了起来。他没有发怒,而是走到陈子康身前,端详着他的伤势:“如果你是清白的,你何须如此?”

    “老臣是为帝国的命运而自伤!”陈子康哽着脖子说。“天呈异象,民不聊生,为政者若不检视自身,帝国危矣!”

    “父皇,陈相因心伤家人巨变,有些糊涂了吧!”焱太子站了出来,出言劝解。

    “不!他言之有理!”夏卡大帝没有转向太子,还是看着陈子康。“夏卡帝国这诺大江山,自马上得来,哪一天不是危在旦夕?祭社觊觎于黑暗之中,圣堂假借圣族的口谕愚弄百姓,哪一天我们的江山是稳如磐石的?陈子康说的并没有错,错的是他的立场!他自以为身家都已不在,就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来劝说眹放下先王的壮志,劝说朕放下隐忍多年的雄心。什么天呈异象?从来就没有天,只有芸芸众生的努力!”

    夏卡大帝转身回头,淡淡的吩咐:“来人,把他拉下去好好的养着。朕要叫他在有生之年,亲眼看见朕真正的一统这乱世山河!”

    “褚将军,你的军队部署如何了?”

    “回禀陛下,都已经按照旨意布置到位了。”一个中年男子回答。他一身黑色皮甲,相貌虽然普通,但自有一股历经百战的威势。这才是夏卡铁骑的主帅,褚春秋上将军。阿尔忒弥丝的名字,是一个封号,她虽然可以独立调动夏卡铁骑的力量,但最终还是要归褚春秋管制。只不过,七级强者太强大了,朝堂之上,成为了一个相对独立的象征存在。

    “稚统领,圣堂与祭社那边呢?”夏卡大帝继续问。

    一个灰衣的男子,和会拈花指那个灰衣人几乎同样装束的男子说:“回禀陛下,圣堂中的钉子已经全部开始启动,运转正常。祭社那边,我们的钉子也已经收到了指令,随时可以行动。”深渊裂缝的巨变刚刚发生,看来消息还没有传到黄金城中。

    “夏嬷嬷,你那边呢?”

    “那些不听话的领主,已经圈禁起来了。随时可以为陛下所用。”一个黑衣老妇人声音沙哑的回答。她明明是站在光影之中,偏偏看上去就像一个黑暗的影子。这是夏卡帝国的另一股秘密力量,也是大陆上影人的首领夏嬷嬷。她的回答,让阿尔忒弥丝醒悟原来西蒙老爷他们的失踪,真的是出自夏卡大帝的手笔。不过,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那好吧!”夏卡大帝回到自己的石头椅子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众人:“一切,开始吧!”

    一切开始吧?阿尔忒弥丝心里一阵悸动。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计划?眼前的这个已经步入老年的帝王,他是用自己的一生构建了这个计划中的一切吗?难道说,平静了千年的大陆上,烽烟又要再起?

    “阿尔忒弥丝,听说,民间把你称作‘岩石上的玫瑰’,说你是本朝开国以来最风华绝代的强者。嗯,岩石上开不出玫瑰,手心里长不出蔷薇,彩虹中不能滴落泪水。瑞亚大师曾经用这三句箴言告诫后世。既然本朝已经出现了岩石上的玫瑰,那么,瑞亚大师的箴言已经就算是被打破了吧!”

    他再一次环顾众人:“这个计划,就叫做岩石上的玫瑰吧。朕倒是要看看,这天上地下,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神!”

    一个人间帝王向天上地下发出了追问,那么,为了回答这个问题,凡间众生的生死皆是推演答案的过程。————第四卷《黄金城》终

第二十八章 拯救世界的训练计划

    罗伊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那道金光落下来的时候,虽然有白骨之手相救,但他终究还是受到了波及。在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刻,他唯一的感受,就是那种力量的可怕。

    这是一种深层的,近乎于摧毁意志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充斥着他的整个脑海。一遍又一遍。就算是在昏迷当中,都仿佛被这种力量镇压着,无法呼吸。

    一直以来,罗伊都认为自己的提升速度算是不错了。初入学院的时候,跟项锋这样的武装骑士对阵都颇为吃力。可不知不觉之间,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和荣耀骑士正面对决并将其斩杀了。

    对于一个公正骑士来说,这样的实力,绝对称得上惊世骇俗。

    就连罗伊自己,内心深处,多少也有些沾沾自喜。

    不过,直到那道金光落下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弱小。这种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是他就连理解,都无法理解的。

    昏迷的时候,罗伊觉得自己仿佛走在一条黑暗的通道中。

    通道是如此的压抑。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不断的压迫着自己。在不断的让自己放弃。

    黑暗中,有许许多多的人在跟自己说话。

    罗伊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他能感受到,这些声音中的嘲讽,蛊惑和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

    然后,场景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比武场。

    自己孤零零的站在场地中央,四周,是一张张讥笑的脸。而面前,是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般强大的骑士。

    他的脸,藏在白色的头盔中。看不清他的模样。可不知道为什么,罗伊就是知道,这个人是奥古斯都。

    那个将在一年之后,和自己对决的那个人。

    四周的观众,在嘲笑着,在骂着。在轰自己下台。而奥古斯都,就那么冷冰冰的站在那里,手里擎着一杆金色的骑枪。

    不,那不是骑枪,而是一道金色的光。

    就像之前从天国射向自己的金光一模一样。

    然后,罗伊就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笑。

    而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四周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那一张张讥讽的人脸,都化作了惊诧。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凝固起来,像一面镜子一般,在罗伊畅快的笑声中,碎成成千上万的碎片。

    罗伊是笑着睁开眼睛的。

    不过,一醒来,他就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眼洞里燃烧着磷火的骷髅头,就在距离他眼前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正用一种“好奇”的神情看着自己。

    罗伊还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只见这骷髅头,一下就从颈骨上跳了起来。如同一块被大棒集中的球一般,飞一般的向门外冲去,一边飞,一边大叫。

    “醒了醒了,他醒了!”

    脑袋飞走了,旁边。一副骨头架子还在手舞足蹈。上百根骨头乒乒乓乓的撞在一起,花枝乱颤,看起来热闹极了。

    罗伊有些傻眼。

    转头看去,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宫廷式的大床上。床摆在一个巨大的房间中央。以床为中心,地面上铭刻着繁复至极的魔纹。而在魔纹的四周。则摆着一块块不同颜色的魔晶。

    在这些魔晶的魔力作用下,魔纹不断的产生如同烟雾一般的白光。

    这些白光如丝如缕的飘来,滋润着自己的身体。身处其间,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有一种脱胎换骨般的感觉。

    这是一种新生的力量。

    魔纹阵的四周,则是一些家具。虽然每一样家具看起来都很精美,价值不菲,不过,却被人乱七八糟的堆在壁画精美的墙边,显然是临时搬过去的,就为了能够腾出地方,布置这个魔纹法阵。

    而在这些家具的旁边,还摆着七八个箱子。每一个箱子,都能装下一个蜷缩的少女。不过,现在这些箱子,已经全都空了。

    一看到这个房间和上面的壁画装饰,罗伊就已经明白自己在哪里了。

    果然,随着那骷髅头欢天喜地的飞回来,片刻之后,一具穿着魔法长袍的骷髅,走进了房间。

    “醒了?”

    “奥斯汀老师。”罗伊下床,有些局促的道。

    “哦?你还知道我是你的老师?”奥斯汀眼洞中的火焰微微跳动,似乎在观察罗伊的身体,点点头道,“恢复得不错。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么?”

    “不知道。”罗伊一脸忐忑的摇头道。

    “九天。”奥斯汀走到罗伊身边,凝视着他。

    罗伊有些惊讶。被那道金光袭击,在他的概念里,似乎就只是几分钟之前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整整九天。

    转头看看地上的魔纹法阵,罗伊不禁感动。

    要知道,为了救自己,奥斯汀可是直接对抗神罚啊!而且,自己昏迷九天,想必已经到了生死边缘。

    为了保住自己一条命,奥斯汀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精力,别的不说,就单单是这个魔纹法阵每日的消耗,就是天文数字。

    不用问罗伊也知道,旁边那七八个空箱子,原本全都装满了魔晶。

    这魔纹法阵运转一天,就不知道消耗多少魔晶。而且,每一个魔晶,都是七级以上。价值不菲。

    似乎是看出罗伊的心思,奥斯汀淡淡的道:“神罚没什么,圣庭巡狩,不过是圣帝造的死物而已。迟早拆了它!至于这些魔晶,我本来也没什么用,堆在角落里上百年了,还占地方,用了就用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不过……”

    他眼中的火焰,变成了幽冷的蓝色,冷笑道:“我还是很生气。”

    房间里的温度一下就降到了冰点。一旁的那具骷髅吓得浑身哆嗦,骨头碰得乱响。蹑手蹑脚就往外走。

    “知道为什么吗?”

    随着从奥斯汀牙缝里迸出来的阴冷声音,那骷髅干脆稀里哗啦散了一地,脑袋滚进了床底躲起来。

    “老师您让我每隔几天,就来接受教导,”罗伊老老实实的道,“可我一回去就忘了。”

    看着低头的黑发少年。奥斯汀的神色稍霁,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明白。”

    他淡淡的道:“这段时间,我一直观察着你。知道你回去之后,忙得不可开交。先是跟一帮贵族子弟较劲,然后又进了那狗屁暗营,成了一帮笨蛋的弟子,后来又领着一帮骑士到处打劫,还帮人家平叛,还领军打仗。嘿,风头出够了?”

    罗伊臊眉耷眼,垂着头不敢吭声。

    旁人说这些,他或许不会服气,甚至敢得意洋洋。可眼前这位,却是能跟神罚对抗,甚至说迟早拆了圣庭巡狩的狠人,百年前就名震天下。闻者色变。在他眼中,自己做的这些恐怕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胡闹!”奥斯汀白森森的指骨。在罗伊头上狠狠敲了一记,骂道,“就你这点狗屁本事,也敢学着别人充英雄?!”

    罗伊脑袋一阵巨疼,却老老实实,连揉也不敢揉一下。

    事实上。在体会了那道金光的力量之后,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和真正的强者之间,有多么大的差距。

    自己放着奥斯汀这样的老师不请教,天天还为自己能击败几个荣耀骑士沾沾自喜。现在想想。实在有些脸红。

    看着自己这位弟子,奥斯汀眼中幽冷的蓝色火焰,渐渐化为温暖的红色。

    其实,嘴里虽然严厉,但奥斯汀对自己这个学生还是很满意的。且不说他做的这些事,就单单说这小子面对神罚居然也敢悍然对抗,这份胆气,这份不屈,就足以让奥斯汀也为之骄傲。

    一个男人,不管地位再卑微,生活再窘迫,实力再底下,也必须有这样一根宁折不弯的骨头!

    罗伊有这根骨头,而且够硬!

    不过,虽然心里嘉许,但表面上,奥斯汀依然冷冰冰的。

    “跟我来!”

    说着,他当先转身向门口走去。

    罗伊跟在奥斯汀的身后,走出了城堡主塔。走上城墙。前方,那壮阔无比的最终之战战场,又排山倒海的闯进眼帘。

    “魔族已经攻陷了圣城……”站在城墙上,奥斯汀缓缓道,“就在你昏迷的这几天里,断天山脉,已经失守了。”

    罗伊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看着奥斯汀,似乎无法理解奥斯汀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很久之后,他的眼睛才动了动,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罗伊失声道。

    断天山脉一共有两个关隘。一个是法林顿要塞,一个是北面的圣城。

    三百多年来,法林顿要塞一直都是人类抗击魔族入侵的主战场。无数的魔族一次又一次发动进攻,又一次又一次在法林顿骑士团的钢铁防线前退去。那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墙砖,都浸满鲜血。

    而圣城则位于法林顿北面,修筑于断天山脉之顶。不但道路崎岖难行,而且长年冰封,几乎不可攻陷。

    尤其是从魔族那一面上来,摔死的都比成功抵达的多。如果不是因为这里的确也算一条翻越断天山脉的路,恐怕连防守的必要都没有。

    据罗伊所知,教廷在圣城驻扎着一个骑士团,且有圣域强者坐镇,可谓固若金汤。可他怎么没想到,这样一座坚城,竟然被魔族攻陷了!

    “圣教……”奥斯汀一声冷笑,声音说不出的鄙夷,“这种事情,一百多年前我就知道迟早会发生。”

    说着,奥斯汀转头看向罗伊:“好了,不用担心。你的朋友都没事。现在魔族也还在庞贝帝国。想南下还有一段时间。不过你也要明白,既然断天山脉失守,人类和魔族之间就是你死我活……”

    罗伊看向被封印的战场。

    想到魔族突破断天山脉的消息,恍惚中,他仿佛觉得,这一场人类和魔族之间的大战,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从三百年前,一直延续到现在!

    耳边,奥斯汀的声音在继续:“……想保护你身边的人,你就必须有保护他们的力量。不然,你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屠杀。”

    罗伊回过头,问道:“老师,我应该怎么做?”

    “强大起来,”奥斯汀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强大到让所有人,都惧怕你。无论是人类,魔族,还是天国!”

    罗伊眼睛有些发直,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一百多年前,我差点毁灭世界,”奥斯汀答非所问,有些出神的道,“那时候我就有一个梦想,有一天,我要拯救世界。”

    他转头看向罗伊,骷髅脸上的笑容愈发的诡异:“我有一个准备了一百多年的训练计划,而能接受这个训练的,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一个人。就连我都不行。怎么样,想不想试试?”

    。

    。(未完待续。。)

请假一天

    来四季如春的怒宁三角洲,竟然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

    雪花是从天将亮时开始飘下来的。刚开始的时候,人们惊叫着跑上了街头,不分高低贵贱,不分种族差异,一致的惊呼着,感叹着上天赐予的冰冷温柔。但是,雪花越来越大,从黎明时分的小星星到中午的鹅毛大雪时,人们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一场灾难。

    大雪不仅带来了黄金城从未一见的奇景,也带来了汹涌的怒河宁河上四季都狂暴着的风。风从黑石城墙上掠过,席卷着黄金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就像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攻陷了从建城后从未陷落的夏卡帝国的首都。

    没有人知道这场大雪因何而来。高踞在遥远尖塔上的十三个老人,他们还正在为偶尔获得又突然消逝的神的旨意而患得患失;深陷在巨大深渊裂缝中的黑暗中枢力量,他们也正在为突然消散的无数灵魂乞求救赎。没有人知道,包括黄金城中央宫殿里面那些兀自愤怒或惧怕的人们,他们的宫殿里面是温暖的,他们看不见,天下已经有雪。在厚厚的云层上面,星辰的改变牵动了星辰之力的改变,凡间不知晓天意的转换,正如天上也不尽知人间。

    黄金城中曾经惊喜的人们,他们虽然也不知道大雪因何而来,可是他们知道,自己平日里喜欢裸露着肌肤的时尚黑色装束已经远不能抵御大雪带来地寒冷。好在石头建成的房子密封还好,瑟缩着躲进房子。至少还可保持暂时地温暖。

    石正,就走在这样一个大雪弥漫而空无一人的城市街道中。

    石正也没有见过如此磅礴的大雪。

    雪花就像是打在脸上的。石正用魔法师长袍裹住了自己的头脸,只露出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他在轮回的意象中看见了自己千万年辗转地因果,他一心以为那双碧蓝的眼睛和纯白的身影,是来自这一世的多丽丝。所以从地下宫殿中匆忙而出,他要去寻找夏卡帝国的战神阿尔忒弥丝殿下,寻找启迪自己打开记忆大门的钥匙。他走地时候形色匆忙,跟班没有看见一双如湖水温柔也碧蓝的眼睛。忧伤的看着自己的背影,哀叹着命运的无常。

    魔法师长袍比一般人的衣服都要厚实一些,因为研究魔法的人从来都是忽视对身体的磨砺的。这一点人族与鬼族都大同小异,只不过石正不了解几乎只是由骨骼组成身体的鬼族,他们到底会不会感觉到寒冷。不管怎样,现在厚实地魔法师长袍都已经不能阻挡严寒了。石正打量着苍茫地街道,寻找着暂时躲避风雪的可能。

    石正并没有运用内力去获得温暖,抵御严寒。不是不想,是根本没有可能。石正发现,内力地循行,实际上是在身体内部增加了一个储存能量地空间,所谓内力强弱,不过是能够储存能量的多少罢了。当处于战斗状态时,内力地使用,就相当于把储存的能量输出。在这种情形下。能量的补充是依靠身体对外界的热能摄取来完成的。现在,如果使用内力来转换为体内的热能。那么势必会减少内力储存的能量。而想要从外界极低温度的坏境中补充能量,几乎不可能。

    任自己的身体处于能量衰竭的状态。这不符合石正的原则。一个刺客,除了要隐身暗处,寻求致命一击的机会,更要时刻保持状态,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攻击。

    石正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冻得发紧,紧绷得疼痛。自从皮肤也可以呼吸后,石正第一次感到知觉敏锐也会带来不便,那就是所有的感觉都被放大了,不管好的坏的,包括寒冷。他远远的看见一栋房子上面高悬着“酒”字样的牌子,那牌子在风中摇摇欲坠,但那个字传递出来的暖意还是立即温暖了石正的心。他疾步走了过去,推开了厚厚的石头大门。

    房间里温暖如春,善解人意的老板竟然在屋子中间升起了一堆火,十数个看起来暂时不能回家的人围坐在火堆旁。

    石正抖了抖自己的身子,将还没有融化的雪花抖落了一地,然后踩着正在融化成的水走近火堆。一个目光友善的中年男子欠了欠身,给石正腾出了一个可以坐下的位置。另一个矮个子的男子给石正端上来了一杯烈酒,一种用粗大的变异玉米粒酿成的烈酒,闻起来是一股廉价的凛冽。

    石正微笑着点了点头,将玉米酒一饮而尽。浓烈的液体进入口腔,划过食道,到了胃里,就像一把刀把经过的地方刻划了一道长长的痕迹,石正感觉到了已经冻得失去知觉的身体,从内脏开始渐渐复苏清醒。他把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酒杯递给矮子,示意再来一杯,然后放下了遮住头脸的袍子,伸出双手接近火堆。

    “这样的天气,可不是行路的天气啊!”先前让座的男子对石正说。石正的行头不像是本地人,而坐在火堆旁的还有几个和他相仿的旅人。

    “谁会知道天

    成这个鬼样子呢?”石正对面一个络腮胡须的威猛男男子只穿了一条兽皮短裤,他的凳子旁斜斜的倚着一把巨斧,一看就是把用少见的高级变异兽骨材制成的,反射着温暖的火光,却带着冰冷的寒意。“在我们北地,都少见这样的大雪啊!”

    “哦,你是从北地来的?”一个行商打扮的男子问道:“听说最近军队频繁调动,难道是北边的刺族又有动静了?”

    “这个倒没听说。不过我一路南行,倒是看见了不少铁骑在向南边移动,不会是鬼族那些家伙又不安分了吧?”胡须男子性格倒是温和,随口回答。

    “嘿。其实不管是谁,在这样的鬼天气闹事地话。恐怕都是个大麻烦!”一个本地装束的年轻人感叹。年轻人呐,似乎总是按奈不住寂寞地:“帝国这么多年平安无事,军队都快生锈了,打打仗也不是坏事。”

    “打仗?”行商不同意:“好不容易安生些日子,打仗只会苦了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啊!还是别打仗的好!”

    “从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打来打去的,胜胜负负又能改变什么?咱们还不是一样过苦日子!”年轻人身边的老人教育他。看起来似乎是他的长辈。

    “莫谈国事,莫谈国事。”矮子走回来又递给石正一杯酒。黄金城中的生意人,自然知晓夏卡大帝的规矩,何况,离火堆远一点地地方,还坐着两个像石雕一样的家伙。那是从来都在路口的夏卡巡卫。

    熊熊的火光,浓烈穿肠刮骨的酒,这些都让石正感到惬意和松弛。他好像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像一个行走千里地游子,骤然回到了家中。家是什么石正并没有感觉,但他知道这种在人群中一时的无忧无虑,在他自己的生命中是一种难得的体验。所以,当门外有人再次进来的时候,他有些生气他们打断了他的难得享受。

    三个瘦高的黑衣人,裹着黑色大氅的男子。他们推门而入。竟没有随手带上大门,任风雪呼呼的刮进屋子。把火苗窜得好高。其中一个男子拿起石正的酒杯一饮而尽。完全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酒地主人因为心情地一时温暖,他只怕这辈子都没有喝酒的机会了。

    “军部下达了征战令。全国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张贴好了!”另一个男子把一卷纸从大氅中拿了出来,递给矮个子地老板一张:“你们仔细看好了,违令者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说罢三个人又冲进了风雪,随着他们出去地,还有那两个石雕一样的巡卫。石正眯着眼睛望出去,看见那两个巡卫竟然笔直地站在了街角,恢复了过往的样子。

    征战令很简单,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战事已起,军人效死沙场。国之命运,民之命运,系于一己一身。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各安本分行事。夏卡帝国,天运长存。

    没有规定,没有具体要求,只是说明打仗了,大家要更加好好的做人。这样的征战令,其实就是夏卡大帝一向作风:我只是告诫你要守规矩,至于规矩是哪些,你自己想明白。反正,别触犯我的利益。而这个利益,就是夏卡帝国的长存。

    众人正各自琢磨间,呼呼的风雪声中已经传来了巨大的踩踏声。那个声音低沉厚重,震的石头房子内都有了些嗡嗡的共鸣。火堆旁的诸人都看向门外,只见风雪之中,黑衣如夜的队伍已经踏在了长街之上,那种冷峻的气质,竟然比风雪还要冷冽。

    石正最靠近门口,他的目光向队伍里望去,隐约感到了一种熟悉的压力,那是初入青阳山脉时遭遇的压力。原来,阿尔忒弥丝也在寒冷中行进!他犹豫了一些,终于还是强忍住相见的冲动——大军之中,令行即止,实在不是两个人面面相对的好机会。他盘算着到底应该寻找些什么样的机会。

    “出去看看吧。”石正身边的温和男子站了起来,不远处的行商也站了起来,但走得最快的,却是本地装束的那个老人和年轻人。

    行商走在两人后面,毫无征兆的伸出了右手,锋利如刀,劈向了老人前面,在空气中荡漾出了一阵热流,嘴里却轻轻松松的说:“十三爷,您还是留步吧!”

    老人被热气所阻,须发都竖了起来,与身后年轻人一个错身,转到了行商对面,含混的眼睛此刻炯炯有神,竟然是一个高手的模样:“夏卡的狗,都是这么叫的么?”说话间他一直瑟缩在怀里的双手伸出,竟然是一双很长的胳膊,瞬间即至,戳向了行商的胸膛。

    与此同时,温和的中年男子已经错步站在了门口。他的动作非常寻常,但速度却不寻常,后发先至,已经面带微笑的挡住了整个大门。

    那一边行商已经差之毫厘的避开了老人地攻击,用自己胸前飞速凝聚的一个热烈地盾牌形象。他疾步后退。站在了火堆后面,

    指中指紧扣。右手弹出一个个小小的火星。火星穿变成了一支支有形的火箭,那老人沉声摒气,用散射在双手外的一层融融白光阻挡火箭的攻击。这两个人,竟然一个是火系魔法师,一个是身负光明能量的近战高手。

    门口那边,战斗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温和男子微笑着用自己的胸膛迎接了年轻人地一拳。这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后。竟然无法收回,好像他的胸膛有莫大的吸力,吸住了那只拳头。而他的一双手,就像十数只穿花的蝴蝶,翩翩地掠过年轻人的身体。石正定睛看时,那年轻人身上已经多了数十个正在汨汨冒血的指头大小的洞。

    “连家的穿花蝴蝶手。真是名不虚传啊!”络腮胡须轻声低语,声音小得未不可闻,但还是被石正捕捉到了。

    年轻人一倒下,微笑男子也不讲究高手的风度,立即从后面攻向了老人。擅长近战的老人本来就在行商的魔法攻击下有些吃力,这时候再被形如鬼魅的一双手攻向了身后,双手上的白色光芒立即有些涣散,眼看就要不支。

    这时候,火堆边地人都已经躲得远远地,除了貌似垂首沉思的石正和端坐着地络腮胡须。行商和温和男子其实一直对石正心怀戒意。因为黑曜魔法师地诡异向来是被传说得神乎其神的。他们不知道这个英俊地年轻人的立场,只知道这是张陌生的面孔。而那个威猛的男子他们并没有放在眼里。因为能够拿着那么大斧头的壮汉。想必速度快不到那儿去。对于善于远程攻击的魔法师和速度见长的温和男子,实在构不成威胁。

    谁曾想。就是这个构不成威胁的威猛男子,他竟然就根本没有用自己的巨斧,而是双臂一振,无数细如牛毛的东西逆行穿过行商的火焰箭,无声无息的射入了他的胸膛。行商连话都来不及说,嘴里冒出一股热血,然后软软的倒下了。谁都没想到,威猛如斯的男人,会的竟是如此小巧的暗器功夫。

    老人没有了魔法的威胁,手上的光明立即又亮了起来。在这些光明的照耀下,温和男子的十根手指再无法遁形,他的攻击竟然越来越慢,动作也越来越吃力。

    眼观八路的石正留意到矮个子的酒店老板,这时候悄悄的移动到了屋子里面的柜台前。石正听得见他手里淅淅簌簌的不停搬动着什么,心想这真是一场好戏,只是不知道这场戏究竟是为的哪一出。

    果然,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威猛男子屁股下的石头椅子竟然向下一馅,那男子也好生了得,虚放着的双脚猛地用力,生生躲开了下坠的力量,身子在屋子内如大雁盘旋,一双巨手掐向了老板的脖子。

    温和男子却在此刻突然一闪,脚下快得如闪电,围着老人转个不停,像一个陀螺。随着他的旋转,老人手上的光影被抽丝剥茧般的稀薄,终于化成了看不见一层薄暮,而温和男子的十个指头,也终于洞穿了老人的身体。

    温和男子停下了转动,跟班没有去管老人在临死前挥向自己的一掌,依然微笑着看着威猛男子捏着矮个子老板的脖子,像拎着一只小鸡一样。那只老人的手掌,在终于快接近他的颈动脉前一软,随着倒下的老人而去。

    “这两个人,是圣堂派来扰乱帝国的奸细,人人都当诛之。”他的微笑好像是一个面具挂在脸上,说着这样冷冷的话语时,依然没有放下。“你却是何人,要来搅这趟浑水?”

    威猛男子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酒店老板:“他们打打杀杀,都为了各自的主子。你却是为何?”

    那老板趁脖子上的巨手一松的瞬间,拼命呼吸了几下,然后涨红着脸说:“我们平头老百姓,只是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谁来管你们究竟是为了谁!”言下之意,你到了我的地盘撒野,想叫我不能过好日子就是不行。

    威猛男子想了想,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很有感触,自言自语道:“原来这天下,终究还是要过日子的人多啊!”

    他没有再理会温和男子,就在叹息的瞬年,如一道风卷过,再看时,屋子里已经没了他的身影和那把巨斧,只留下了门外夹杂着风雪声的一句话:“这雪,好像越来越大了啊!”

    石正始终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动作。这时候才抬起头看着门外,雪并没有变大,只不过有的人心里的风雪,应该是变大了吧?

第二十九章 回到三百年前

    场对决,以老人的死亡和威猛男子的离去结束。温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也慢步走进了风雪中。屋子里,只剩下了石正和躲得远远的几个看客。

    石正也慢慢走进了风雪,并随手把石头大门拉上。外面的风雪这么大,屋子里好不容易升高的温度这时候已经渐渐冰凉,不过没关系,只要把大门关上,只要火堆还在燃烧,他们慢慢还是会回到温暖之中。可是自己呢?自己的漫漫长路才刚刚开始,不管是风雪还是其它的什么,都不能阻挡自己寻找真相的道路。

    大军还在踏过长街,风雪中看不见队伍到底有多长,只听得见踏踏的蹄声,震撼着石头铺就的地面,也震撼着风雪中巍然屹立的黄金城。

    石正的心里早已有了主意,就在他感受到阿尔忒弥丝压力的一瞬间,他明白了自己原来是在渴望着与这个七级强者再次相遇。但是,当自己的努力还没有达成两个人之间的平等时,当自己还没有能力去让她不为自己担忧之前,作为一个骄傲的男子,他是不会再去主动寻找阿尔忒弥丝的。

    石正清楚,刚才那个威猛男子,恐怕也是一个七级的存在。那么粗状的身形,却做出那么细腻的动作,而且还那么协调,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高手可以达到的境界。石正从他的身手中看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的另一种发展前景。

    一直以来,石正很满意自己已经把眼睛教给自己地功夫融汇。成为了自己身体心灵的一部分。那些刚烈霸道地刀法以及小巧自如的身法,自己已经可以信手拈来。运用自如。但是自己并没有想到,克服自身的条件限制,刻意的去寻找一些看似不可能的组合机会,那其实也是平衡的一种,那其实也是超越现阶段瓶颈的一个思路。

    石正在风雪中寻找到方向,向陈府走去。那个地方,经历了七天前地那么一场变故。想来现在应该是处于绝对的安静状态吧。石正需要一个地方,他需要静静的想通一些事情。关键的,是他需要再一次打开PSP,,

    ……

    ……

    经历衰老术之后的枯枝落叶出奇地容易燃烧,这大概是一个很难想到的好处。石正在越过外围的戒备森严后。进入了果然空无一人的陈府,找了一间隐蔽的房屋,点上了暖暖的火堆,陷入了思考。

    金字十四诀已经反复的看了很多遍了,一石正经过眼睛改良的记忆力,他早就已经滚瓜烂熟。但是他并没有关闭电源,反而任PSP发着微弱的荧光。他不时地睁开眼睛,快速查询某个段落,然后印证自己的想法,再次陷入沉思。

    金字十四诀。除了信字诀石正已经基本掌握。还有来自《雪山飞狐》地诡字诀。眼睛所构思地诡字诀,其实就是因循《雪山飞狐》中玉笔峰上一日之间的奇诡。勾勒出地另一种武学可能。石正从前地学习。不管庖丁刀法还是侠客行武功,任何一种都是冠冕堂皇。但好在眼睛早就埋下了伏笔,灌输给他所谓天下武功,唯我所用的精神。所以石正理解诡字诀倒没有什么障碍。诡字诀,就是出其不意,在招数上就是突破行云流水地局限,以不可能的组合达到更高境界的行云流水,在心法上,则是所谓的远看成岭侧成峰,不拘泥事物的某一个侧面,而在窥的全貌后专攻某一个方向。

    接下来是《连城诀》中的悲字诀。石正在梦中经历连城诀故事的时候,曾经就感到过压抑得难以释怀的悲愤。故事中的世态人心,那些至恶至毒,多少次都让石正想在旁观中拔刀而起,或者宁愿醒来,不忍经历。悲字诀,讲究的是以情制敌。这里倒不是说用感情去打动敌人,那种迂腐的做法是眼睛和石正都不可思议的。心中满怀充沛的情感,手里的刀自然会感应,不管是悲怆还是热烈,哪一种情感到了极致,出手之际的义无反顾就会到达极致。所谓不遗余力,是因为情怀所致。

    萧锋的豪迈,段誉的婉转,虚竹的无为,这些共同构成了来自《天龙八部》的势字诀。势,并不单指气势,形势、势态都是一种势。势字诀讲究的是因势利导,不强作逆天而行之事。眼睛在附注里解释:流水无形,却能在千万年中开拓江河;清风无影,却能在悄无声息中变换四季。唯一的原因,就是利用了势的力量。以石正现阶段的理解,其实就是借势。他也知道造势是一种更高的境界,可惜暂时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

    让石正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眼睛竟然将《射雕英雄传》总结成了一个守字诀。眼睛认为,历史的发展才是时代的必然,郭靖也罢,其他人也罢,都不过是因循了守住传统的思想。那么,守字诀,就是要守住自己的根基。在对敌的时候,不管出于什么境地,灵台上的三分清明是必须的。

    《白马啸西风》是一个握字诀。这里的握字诀和庖丁刀法中的握刀法并不相同。握字诀,是讲究要把握已经得到的东西。比如在对敌之时,可能你已经掌握的先机,仅仅只够给敌人些微的伤害,并不足以一举制胜。这时候,握字诀就要求尽量取造成这些微弱的伤害,而不是放弃机会,去寻求更大伤害的可能。正如故事中李文秀所说:“你心里真正喜欢的,偏偏得不到,别人硬要给你的,就算好得不得了,我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把握每一个可以把握的机会,不管大小,终于会达到最后的目的。这就是握字诀。

    而《鹿鼎记》,让石正在梦中都笑醒了好多次的《鹿鼎记》。中间是一个圆字诀。圆,不仅是圆滑。还有圆润。

    为二者其实并没有太大地不同,只不过是站在不同立同表象罢了。万物皆呈圆形,圆形是最终地完美。所以,在武学之中,每一个招式,都要有始有终,你可以中途变换招数。可是先前的刀意却不能中断。绵延不绝的的刀意,在或正大或奇诡的刀法下,最终会形成圆形的累加效果。这和阿瑞斯说的圆地奥义其实异曲同工。

    《笑傲江湖》是一个痴字诀。令狐冲对于小师妹岳灵姗,仪琳对于令狐冲,任我行、岳不群、左冷禅之流对于武林霸主的地位,无一不是痴心纠缠。所谓爱过方知情重。醉过才知酒浓,不经历痴心缠绵,怎么能体会到失去的痛楚,又怎么能感受到得到的喜悦?痴字诀,讲究如附骨之蛆的攻击方式,连绵不绝的攻其一点,以求突破。

    与痴字诀相反,《书剑恩仇录》中则是一个幻字诀。“是耶非耶,化为蝴蝶”,有时候。虚幻到了一定地程度。也就和真实并无两样。还是以对战来说明:如果你的招数明明是虚招,可是敌人并不能发现虚实。他势必就要防护虚招所指。他的精力自然就被牵扯。这时候,真真假假都是真的。

    印字诀来自《神雕侠侣》。印。是心心相印的印。杨过与小龙女,如果没有毫无隔阂猜忌的心心相印,是不可能做到先后跳崖,也不可能做到数十年清贫如一日的苦守的。只有心中的深刻铭记,才有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不离不弃。眼睛地印字诀,是金字十四诀中唯一地内功心法。也是刻意为了修炼坚韧的意志而准备地功夫。

    以石正熟知地武学侠客行为名字的《侠客行》,是一个问字诀。石破天到最后都还要发出“我是谁”这样地疑问,其实贯穿了故事的始终。问,既是屈原向苍天发问的问,也是贫贱如狗杂种这样的小人物的问。问是质疑一切的态度,包括眼睛总结的所有知识,他都鼓励石正去问。只有背叛传统,才有机会获得新生。武学道路,并不是因循守旧,而是推陈出新。一切只要符合平衡的最终原则,一切都有可能。

    《倚天屠龙记》是一个人字诀。这是一套只有两个具体招数的武功,就是一撇一捺这两招。不过,眼睛的人字诀,更加强调的是人性,强调所谓的人间烟火味。行走在世界上,不管是哪一个时代,人都是组成世界的主要元素之一。了解人,洞察人心,理解人性,这样的态度,才可能立于不败之地。

    来自《碧血剑》的放字诀,很明显不是来自袁承志而是来自金蛇郎君夏雪宜。其实,金大侠的故事里有很多金蛇郎君这样亦正亦邪放浪形骸的人物,放字诀放在杨过、黄药师、向闻天这些人身上也不失为过。石正以为,因为《碧血剑》的故事比较逊色,夏雪宜反而比袁承志更有魅力罢了。放,既是放得下、放得开的放,又是收放自如的放。得失自知,心里的原则有了,放得开放不开自然就明确了。在武功里面,眼睛专门注释:所谓壮士断腕,正是如此。

    金字十四诀中最后一诀,是来自《鸳鸯刀》的趣字诀。趣,既是谐趣又是生趣。武学虽说是一门技艺,但同时也是一种态度。没有对生的向往,就不会作出死的选择。杀戮,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所以,趣字诀中的武功,讲究的是笑对一切。

    从洋洋千万言的十四个故事中总结出金字十四诀,石正不得不佩服眼睛的执着。当然,如果他知道这些只不过是眼睛为了打发漫长时光的游戏时,恐怕就不会如此的深刻思考了。

    其实金字诀中的内容很多都有穿插。所以石正要不停的回头查阅故事中的细节,引证自己的结论。他的结论就是,金字十四诀原来是可以速成的。

    武功招式,这些东西再难,对石正这样一个行动力极强的家伙,都是容易的事情。对于他难点在于理解眼睛的出发点,或者说这些招数的宗旨,需要非常多的阅历。梦中的故事毕竟是别人的故事,不会真正成为自己的阅历,在以后的岁月里,石正需要做的,就是用这金字十四诀反复印证自己的人生,从细致入微处获得提升。

    说起提升,短短的一个晚上后,石正知道自己已经与过去大不相同。他的内力没有增加,招数也只多了人字诀中的两个,可是,他的眼界大不相同了。梦中那些波澜壮阔的故事,经过眼睛千锤百炼的锤炼,已经铭刻在了他的心里。他比照那个威猛男子的武功,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现在的自己就算胜不了他,至少也不会落于下风了。

    但是,速成之路也有它的毛病。那就是这些功夫还没有圆转自如的真正融会贯通的时候,石正的表现可能还会有起伏。他现在可以在深思熟虑后面对任何一个敌手,可是对于他不了解的对手,他还是会难免生涩。不过没关系,已经开始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了,以后的东西,就靠时间与实战来积累吧。

    放字诀不是说要放得下吗?石正微笑着想:那自己就先放一放吧!他迈步走出屋子,发现又是一个夜晚到来了,自己竟然冥思苦想了一天一夜,不仅耗尽了PSP中最后的电能,也等到了大雪初霁。

第三十章 七日

    日世界崇尚黑色,这与这个大时代物质相对远古的匮普遍的实用主义有关。黄金城作为整个帝国的都城,虽然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但岚山山脉特产的坚硬黑石是这个城市的主题色调,而作为凡间最繁华的城市,虽然还不能说是这个世界的唯一中心,但也代表了贫民百姓孜孜以求的向往。因此,黑色自然而然也就成了这个时代的主题色调。

    谁也没有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改变了这个城市的颜色。四顾茫茫,完全是陌生的白色世界。在这样的世界中,原来的黑衣夜行的人们,也就分外的引人注目。

    石正没有想到,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征战令刚刚下达,一场大雪又把黄金城陷入罕见的严寒之中时,入夜时分的街头,依然人影憧憧,热闹不减昨日。他走在街上,想了想又立即觉得释然。毕竟,这是一个生于忧患的年代,没有人会太多去考虑明天。明天,谁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命运呢?所以,及时行乐,应该也是末日世界的另一个主题吧。

    黄金城内的地理分布,包括到某些极其微小的细节,石正都已经在地下宫殿中得到了详细的资料。小跟班这个骨头架子,谁知道它已经存在了多少个年头,它每夜在黄金城内晃悠,简直就是黄金城的活地图。石正没费多少功夫,就从喜欢絮絮叨叨的骨头架子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地资料。如果不是自己及时打住,恐怕到现在。小跟班还在用它那张巨大的嘴描述黄金城千百年来不得不说地秘密过往。

    石正已经按图索骥找到了三家布庄,终于在刺客的细致下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一件白色的外衣。这是一件白色的文士长袍。虽然是新的,但看起来年头也不短了。石正将长袍穿在了身上,把宽大的袖子用一根细绳扎在了手腕处,脚踝处也如法炮制。他活动了一下身子,虽说不如自己在废墟中地短打扮来得利落,但也基本上不算碍事。

    作为传承着远古东方刺客思维的石正,他当然知道一个行动前准备工作的重要。那时候有句名言。叫做细节决定成败,对于石正来说,细节还不至于真的能决定胜负,但起码可以影响胜负的机会。

    对于今晚的行动,石正有一种预感,那是一种危险而至关重要地预感。就像一个行走的迷宫中的人。即将接近关底时,那种兴奋与危机并存的感觉。所以,他选择了白色的外衣,末世中罕见的白色外衣。他不想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无缘无故的隐匿中——穿着黑色在雪地里潜伏,想想都觉得除非是疯了。

    生于忧患的末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处变不惊。石正神出鬼没的穿过大街小巷地时候,发现每一个街角主力地巡卫,他们依然神情肃然。既没有大战降临的紧张,也没有因为雪后严寒地懈怠。

    内库里地藏书阁。在黄金城中心宫殿的深处。石正一路悄悄而行。终于来到了今晚地目标门前。皇宫里的守卫比街道上更加严谨,不过连废墟中的镖人都不能发现行迹的石正。当他想藏起自己的身形气息时。那些守卫就成了雪地里黑色的移动陈列。

    学者,叔叔所说要小心的学者。这才是石正的真正目标。他相信自从陈默事件之后,夏卡大帝对学者们的钳制肯定加大了力度,甚至藏书阁里都暂时不会再有他们的踪迹。但既然他们长期生活于斯,工作余斯,那么肯定也会留下些痕迹。只要有痕迹,就能透露出些讯息,对于聪明的人来说,一点点蛛丝马迹也许就能牵出整个事件的原因,何况是处处都存在的痕迹。另外,石正还有一些模糊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判断如果针的正确的话,那么,谜底就快要揭晓了。所以,他这么努力的保存着实力,就是要看看自己的那个判断究竟是否正确。

    藏书阁并非想象中的那种亭台楼阁的阁,而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里,密密麻麻摆满了半人高的黑色石头柜子。这些柜子没有上锁,但石正却没有办法打开。这是石正的心病,在这个世界上,魔法的力量是强大的,偏偏他自己一点魔法气息都掌握不了,自然也就没办法打开这些看起来像空间魔法柜的柜子。

    好在他的目标本来就不是那些藏书,他仔细的在屋子里面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小心的挥霍着感知的石正,听见了外面隐约的破空声,他知道,终于自己还是猜对了。

    一身黑衣的威猛男子蹑手蹑脚走近了藏书阁,黑暗中,他看不见躲在远处的石正,石正却将他看得一清二楚。那男子的巨斧随随便便的绑在了腰间,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动作,看上去轻若无物。他小心的捻亮一星火光,刚刚够照射他眼前的一小块地方,不会被房间的气窗将火光映到外面。

    威猛男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迈着奇怪的长长短短的步子,看起来似乎是在丈量房间的尺寸。最后他来到一个独立的柜子前,嘴里轻声的念念有词。

    石正身上的体温,这时候已经因为隐匿的原因而变得冰冷。可是他的心却没有冷,反而因为威猛男子的动作变得炽热。男子的目标应该是某一本藏书,那么,石正今晚的目标,就是要得到那本藏书。因为,他已经有些厌倦了跟踪追逐寻找结果,他要把结果引到自己的身边。从今以后,变成追逐中主动的那一方。

    所以,当威猛男子拿出一本书卷的时候,石正动了。

    动如脱兔,这个词是形容一个人动作的敏捷。现在。这个词完全没法形容石正地动作。研究金字诀速成的方法时,石正潜意识里曾反复拿这个威猛男子地功夫进行对敌模拟。这种模拟式潜意识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固执的认为这个男子会成为自己的主要对手,而不是拉布拉多。另外,之所以想速成,这个男子身手对石正的刺激也是一个重要因素。现在,就是检验自己的时候了。

    所以,当他一开动。黑暗中似乎竟被他的白衣荡漾出了一片亮色。他地速度太快了,而且他也不仅仅是冲着那男子的方向。石正的高速的奔行中,身法却异常小巧灵敏,没有一个方向时

    的,也没有一个动作做得完整。但就是因为如此,已经完全隐藏在了一片虚幻中。

    这就是圆字诀。用无数地虚幻与真实共同构成真实。用无数没有完成的招数与最后的招数共同构成最后一招。那男子的武功,以石正的判断,体现在小巧和灵动,那么,他计划中对敌的方式,也是小巧和灵动。以敌人最擅长的方式进行攻击,这恰好又符合了诡字诀的道理。不按常理出牌,出其不意的扰乱敌人的心神。

    以有心算无心,即便那男子已经是进入七级地强者,还是在匆促间被石正算了个正着。

    石正还无意外地枪过了威猛男子手里的书卷。脚步一错。向门外奔去。

    石正心里还是很明白自己与敌人地实力悬殊。他才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抢到书卷,就同样可以将刀锋划入对手地脖子。强者对危机的敏锐洞察以及因此焕发地行动能力。即使是石正自己。也是深有体会的。多少次在危急的关头,自己不就是靠这样的爆发获得生机的吗?

    所以。石正要将为威猛男子进一步引到自己的计划中。

    那男子轻轻的“咦”了一声。书卷被夺,他好像没有什么担忧,反而是对石正的身手感到惊奇。见猎心喜,这是强者的姿态,也包含着强者的绝对自信。他没有立即阻拦石正的逃逸,反而是如影随行跟上了石正,想看个究竟。

    石正也算计到了这一点。他明白强者的心态,自己电光火石间如幻影的一次抢夺,正好会引起本身就长于身法的威猛男子的兴趣。他只要能被这样的兴趣吸引而不将自己拦阻在房间内,那么,他就已经输了。

    石正在皑皑的雪地上一个回旋,倏忽在威猛男子身前身后刺出了两刀,这两刀没什么精彩,只不过是换取自己站立的机会罢了。关键的是,石正手里的刀,这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刀,是他擦黑时分花了地下宫殿的贝壳买来的,一把普普通通,但刀锋明亮如镜的炫耀之刀。

    石正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一身白衣站在雪地上,神态从容,有种临渊峙岳的玉树临风。威猛男子显然是没见过如此风华的少年郎,不由得赞叹:“好!就让我来看看是不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雪地里突然多了一个黑衣人,夏卡皇宫的守卫再迟钝也不可能没有发现了。他们高声呼喊着,越来越多的向这个方向奔来。

    就是在这样的雪地上,威猛男子双肩一抖,没有留丝毫的余地,一蓬细如发丝的暗器射向了石正。

    此时石正的内力早就鼓荡在被扎起来的衣袖与裤腿之中,看见威猛男子的暗器攻来,他就像一只白色大鸟般跃起,竟然是迎着暗器的方向,将双臂挥舞,只听得一阵噗噗声密集响起,而他就像一只被泄了气的气球,迅速瘪了下来。

    这正是石正想要的效果!衣服中充满内力之时,自己的身体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空气阻力。当暗器扎破了衣服,内力被释放了出去,石正却既没有因暗器而受到任何伤害,反而像是突然获得了加速的力量,在半空中俯冲向威猛男子。

    这样的突然机会石正怎么可能放弃呢,他手里的刀锋变换着方向,将地上雪白的颜色通过像镜子一样的刀锋折射了出去,刚刚好映入了威猛男子的双眼。

    威猛男子原本很惊艳石正的形象身手,但还没有太在意他的攻击。毕竟一个高手和七级强者的差距是天渊之别,石正再怎么努力,都是没有机会的。但是当一连串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这些情况每一个独立存在的时候,威猛男子都能应付裕如。可是,他们是连续存在的,而且每一个情况都在给石正的行动增添力量,这时候当映雪刀锋映入双眼,威猛男子知道自己输了。

    在映雪的刀锋之下,石正的第二把刀——那柄黑色的匕首出现了。匕首是握在石正紧贴腰间的手中的,随着身体而动,所以一直没有发出划裂空气的声音。在威猛男子下意识闭上眼的一瞬间,一招拿手的燕赵挥金锤如石破天惊,带着狂暴的啸叫,刺入了威猛男子的胸膛。

    威猛男子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心态也立即有所调整。当石破天惊的一击传来,他却有些惊讶雷声大雨点小。这一刀虽说重创了自己,但还没有伤及自己的根本。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体就像后一飘,如一只断线的风筝,向着后方飘去。既然已经失去先机并身负重伤,那么就立即遁走以后择机再战。一个强者的心境就是如此,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当胜负不是目的的时候,虚名就不成为关键。

    石正也没有追。作为空旷雪地上的两个目标,威猛男子的黑色衣服显然比自己醒目多了。守卫们挽弓搭箭,坚硬的黑沙松木材锻造的箭矢几乎都指向了他。而石正,他收起了自己的一长一短两把刀,在雪地上像一道虚幻的影子,忽明忽灭中向反方向掠去。

    “不愧是多丽丝看重的男子啊!”夏嬷嬷站在远处,看着石正的影子感叹。作为当代刺客一族影人的首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石正刚才展现的是什么样的能力。诱敌、示之以弱、悍然无畏的强攻,还有那道映雪的刀锋……虽然没有看见最后的攻击,这个年轻人在最后的杀手出手时居然还是那么小心翼翼,真的是罕见的美质良材啊!

    夏嬷嬷伸手按住了身边的一把长弓,低声说:“跟上他,我要知道他每一个动作!哪怕是打个喷嚏还是哈欠。”

    身边一个黑色的模糊影子领命而去,夏嬷嬷自己却笑了:“多丽丝,不知道这个礼物你会不会喜欢呢?”

    与此同时,另一个也躲在远处的灰衣人发布了几乎同样的命令:“跟上石正,了解他的一举一动。”

    石正并不知道,自己因为拿了一本不属于自己的书卷,已经立即处于了黄金城正在形成的巨大漩涡中心。

第三十一章 换一把

    什么?失踪了?”灰衣人稚雅羚,夏卡帝国宫廷秘密夏卡大帝私人打手刃的大统领,从舒适的木头椅子上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一胖一高的两个中年男子,灰色的眼睛闪烁:“你们是来告诉我说,石正这么个来黄金城不到十几天的外乡人,在帝国最精锐的调查组织的眼皮底下,失踪了?而且是在我们自诩为了解每一只飞蛾公母的黄金城中?”

    “是,大统领。”高个子抢先回答。“我们远远的跟着他,我用望远术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胖哥用气息锁定了他的气机,在我们左近,还有五个小组配合我们的行动,以防万一。可是,那个可恶的家伙,竟然在南城突然就消失了。在消失前,我还看见了他的背影,但那个背影竟然就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的气机也是如此,突然就没有了。通常这种情况,就意味着这个人已经挂了。可是,没有尸体,五个小组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胖子补充道。

    稚大统领微闭着眼睛:“南城?那一代他曾经去过吗?”

    “从石正进入我们的视线,也就是进入临王府开始,他没有去过南城。不过,那个骨头架子带走他那一段,我们并不了解。”胖子回答。

    “给我查关于那个骨头架子的一切,不管它曾经出现在哪里,一定把我们的人手安排在那里,一直到石正出现。”稚大统领吩咐道。

    ……

    ……

    “失踪了吗?”夏嬷嬷模糊的外表里传出来地声音竟然与之前的沙哑苍老完全不同。而是一个甜美地女声,让人浮想联翩——这样的声音。至少应该出现在一个风韵十足的少妇嘴里才是合理的,而且至少是那种销魂刻骨的少妇。

    “有意思啊,越来越有意思了,想不到这么个美少年,竟然还会这么一手!那个姓稚的怪物那边也跟丢了吗?”

    “应该是一样。”一团一直在移动的黑色模糊身影回答。影人就是这么一个种族,不管是在谁地面前,他们的级数越高。就越不愿意露出本来面目。

    “那好吧,盯住那群怪物,他们去哪里你们就跟到哪里。”夏嬷嬷想了想,又问:“老头子那里有什么情况吗?”

    “陛下得知藏经阁的事情之后,盛怒之下又叫人那些学者拷打了一遍。现在据说还在内殿余怒未息呢!”

    “他没有问阿尔忒弥丝殿下和石正的事情吗?”夏嬷嬷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夏卡大帝一向很宠阿尔忒弥丝。常常说要是自己有女如此该是多么幸福。现在阿尔忒弥丝的真命天子好像是出现了,甚为父辈的他竟然一句都没有问起。

    “陛下应该是知道了全部事情地经过。卫队长阿迦也被急召回宫接受了询问。”黑影回答。

    “哦,那么看来多丽丝也将回京了。”夏嬷嬷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担心些什

    ……

    ……

    石正自然是进入了地下宫殿之中。

    当他发现远远近近有不少人缀着自己的时候,他再次使出了藏匿之术。只不过这一次,他在降低体温的同时,因为得到了皮肤呼吸和内力的支持,他的动作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在白雪的白色掩护下,就像一道光影掠过,顷刻间改变了自己的位置。远离了跟踪自己的那些人。

    追踪与反追踪。这些是石正最耳熟能详的技艺。在黄金城中大展身手之后,他有些洋洋得意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藏在怀里地那本书。封面上赫然写着《已经消失和正在消失地魔法技能补阙》的这本书,他一度幻想或许可以为自己打开魔法之门地宝贝。竟然对自己一无用处。

    这个署名为灰机地作者所做的事情向他地名字一样恶搞:他罗列了种种自认为重要的失传魔法,在长篇大论谈论该魔法可能的原理时,每一个字提到在魔法应用时的要领。就是这么一本书,竟然让学者们找到了衰老术的使用方法,这让石正不得不感叹那些学者们过的日子其实是多么的无聊,也因此自以为是的有些了解了阿瑞斯所谓的第四股势力——学者,他们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开始想要走上历史的大舞台的。

    所以,在匆忙会晤了小跟班,提出了交易的条件后,石正再次从东城的墓地群返回了地面,趁着夜色下雪地光亮的微弱,他一路隐匿形迹,最后由光明正大的露出身形,走入了当初与小跟班相遇的“梦一场”酒吧。石正露出身形走进大门前一瞬,他甚至感觉到了周围欢呼雀跃的情绪。他悄悄地笑了:夏卡帝国的职业侦探们,看起来被自己的失踪折腾得有些苦了。

    石正心里清楚,现在的自己,应该算得上黄金城中最引人注目的目标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股势力在暗中寻找自己,也不知道那些势力会安排什么样的存在来抢夺自己怀里的那一卷书,不过,他原本就是希望如此,让那些一直以来自己在苦苦追寻的家伙们,也尝尝追寻的辛苦。

    出乎石正的预料,梦一场今晚竟冷清的可谓凄凉。不过,最让石正吃惊的,是端坐在梦一场大厅正中,正对着自己慈祥微笑的那个老者,竟然是曾经在青阳山脉中遇到过的圣师加布里埃尔。

    夏卡帝国铁骑四出,应该就是为了和圣堂来一场殊死的较量。这样的时候,十三圣师中最年轻也是最强大的一个,竟然端坐在黄金城的一个酒吧中。就像端坐在他自己家中一样亲切自然。

    哦,原来圣堂也在觊觎这个宝贝啊!石正找到了第一个答案。他不着急,因为。今晚会有太多的答案会一一揭晓。他只是在

    为什么这样一本书。自己就是不能懂得其中地奥妙

    “石正小友,多日不见,看起来你的风采依旧啊!”加布里埃尔还是一脸笑容,尽管知道这张笑容下不知道掩藏有多少肮脏龌龊地念头,但石正还是有些恍惚。

    这个恍惚让石正立即明白加布里埃尔的攻击开始了。来自提坦光明之神许配利翁的本源力量的加布里埃尔,他是光明力量代表人物中的佼者。而石正,作为纯人类的石正。他非常明白自己的体内,实际上是有黑暗气息存在地。

    但石正也知道自己其实再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临王府中老妇人身上的青煞寒气,在瑞亚大师雕像暖流的合流之后,让自己体内的内力已经形成了一种混合的态势。早先如果加布里埃尔要用光明地力量攻击石正的话,他体内的黑暗力量肯定会在被剥离之后衰竭。阴阳相生的光明与黑暗气息,失去了其中一支。石正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可是如今,要想剥离石正的内力,恐怕难度比确认圣族至高神的存在还要难了。因为,那些混合的内息早就成为了一个整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可能分离。

    石正并不清楚这样的内力情形,其实不仅是瑞亚大师雕像带来的。在陷入昏迷感知轮回地七天七夜里,镰刀地阴阳鱼,才是真正造成他体内融合的关键。现在,他再也不用惧怕光明地力量了。甚至再也不用惧怕学者那种无坚可破地防御。

    不知道原因。但石正却知道结果。他心里一恍惚,立即知道了加布里埃尔的光明术法对自己来说基本无用。他也微笑着向加布里埃尔走去。右手却伸向了自己地怀里。

    加布里埃尔大吃一惊。他可是很清楚石正刀锋的厉害的。一个光明系的圣师。他们最强大的依靠就是光明的力量,当光明的力量无法伤害对手时。如果要靠整天盘膝打坐的身体与石正硬抗,加布里埃尔可没那么傻。

    于是,加布里埃尔放下了一向慈悲温和的笑容,放下了一贯挥洒自如的从容,匆忙向后面跳跃。他的动作太匆忙了,竟然让他一向齐整的白色须发乱了起来,遮住了他自己的视线。

    石正却从白色长袍里将那卷书掏了出来,伸向加布里埃尔:“尊敬的圣师,您是来找这个东西的么?”

    加布里埃尔胡乱的掀开自己的须发,这才看清原来石正拿出来的不是冷冽的刀锋。

    加布里埃尔原本还有些想要发作,看到书卷,立即又挂上了慈悲笑容:“石正小友,你可真是为圣堂立了大功啊!这是一本邪书,它流传出去不知道会涂炭多少生灵,谢谢你把它交给我们。”

    但石正却在这时候收回了书卷,那只手又隐藏到了白色长袍之中。长袍之中,不仅有加布里埃尔想要的书卷,也有他畏惧的刀锋。

    “尊敬的圣师,您如果想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您要拿什么来和我交换呢?”石正有些调侃的语气。随着越来越融入这个世界,他身上的少年人习气也就越来越多的展现了出来。当面去揭穿一个圣师,其实是不太明智的行为,可是石正明知如此,偏偏还是忍不住想去羞辱这个伪善的家伙。

    “条件?为圣族奉献怎么能讲条件呢?”加布里埃尔好像有些生气了,就像对着不知道上进的子侄,他的态度是严厉的,目的是单纯的。

    石正抖了抖长袍,坐在了一个石头椅子上,翘起了一条腿:“尊敬的圣师,您可要搞清楚了,我可不是圣堂的信徒,这一套对我来说是行不通的。没东西交换的话,那您就走好了!”

    加布里埃尔一怔,立即又换上了笑脸,他变换表情的速度让石正叹为观止:这可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人的身发都要快很多。

    “那你想交还什么呢?”

    “这么邪恶的东西,对于向来是正义代表的圣堂来说,应该是务必要毁掉的吧?”石正看加布里埃尔点了点头,又说:“既然这么重要,那您自然要用重要的东西来交换。比如,一把一级长刀,或者,换给我一个圣师的身份?嘿嘿,我也很想感受感受万种景象的滋味呢!”

    加布里埃尔这时候已经明白了石正其实是在戏耍他,他恢复了平静:“一级长刀是圣物,圣堂也只有一把,那是贡奉给圣族的兵刃,是要斩尽这个世界上的妖魔的神兵。恐怕交换是不行的。至于圣师,那时要经过圣堂的推选的。不如这样,你跟我回圣堂,我想长老会提交推荐你的计划?”

    “哦,我刚到黄金城,还没玩够呢。”石正笑了:“不如这样吧,您先回去,等您的推选通过了,再来交换?”

    加布里埃尔有些恼了。他站得远远的,说出了另一个提议:“如果,是用晏七和你的那些伙伴来交换呢?”

    石正盯着加布里埃尔,在判断他说的真假。即便是假的,但至少圣堂也知道了伙伴们失踪的消息吧?要交换吗?他问着自己。

    “想不到,堂堂的圣师,提坦光明之神许配利翁的本源力量的继承人,竟然也会用这样的谎言来换取利益!”

    大厅的里面传来了一个模糊含混的声音,是石正非常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看过去,骷髅战士拉布拉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大厅里面,他的身旁,是一个白衣的干瘦老人,老得只剩下一层皮肤包裹着骨骼。杰拉菲尔德,这个强大的死灵法师终于露面了。

第三十二章 莫斯托克沦陷

    时候,利益绝对对立的两个方面,并不是一见面就分打打杀杀通常只是底层生物的职责,到了加布里埃尔和加拉菲尔德这种高级的存在,虽然他们的战斗可能更精彩,但多数时候,他们的相处也更和平。政治这种东西,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地方都是存在的。

    “难道,是你们安排了青阳山的事情不成?”加布里埃尔作为圣堂的要员,这时候在原则上当然不会让步。不仅不会让步,嘴上还争锋相对的试图栽赃。

    “如果是我们做的,我们从不会隐瞒。不过,不是我们做的事情,我们也不会抢功。”杰拉菲尔德找了个椅子坐下,一副虚弱的样子。拉布拉多没有看二人斗嘴,只是用深深的眼窝瞧着石正的方向。

    “说回来,大家其实图谋的东西都一样吧!”加布里埃尔看了一眼石正,一点没有因为对方突然出现了两个强者而惊慌。“那卷书就在他的身上,可是我们都想要。法师大人,你说说该怎么办呢?”

    “哦,原来崇尚光明的圣师,也想获得黑暗卷书啊!”杰拉菲尔德怪声笑了起来,声音就像夜枭,在空气中磨擦除刮蹭的尖叫。“书是我们的,你就放手吧!”

    “恩波利大师虽然后来成为了黑暗大法师,但他撰述的这一卷书,只怕多数还是记载的他作为圣师时候所取得的智慧。只怕,属于圣堂的程度要远远超过祭社吧!”

    哦。原来这一卷书地作者叫做恩波利,听起来。这个家伙先是一个圣师,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竟成了黑暗打法师。石正静静地站着,两个狡诈的老家伙说起他怀里地东西,就像是把他当成了摆设一样。不过他不生气,不仅不生气,他还很高兴。因为。这才是他垂钓的目的。

    在囫囵吞枣的研究完金字十四诀之后,石正谋划了这个垂钓计划。这很像是白眉鹰王被流产的那个王盘山扬刀立威计划。当年的计划,因为突然的变故中断了,引发了倚天屠龙后来一连串地故事。但计划本身并没有错!怀壁其罪,有时候反过来却也可以引来达到另外的效果。

    石正首先想到了先从形式主义的角度入手学习金字诀。远古的时候,有人讲究剑道、棋道。批评者众。认为这样流于形式的道失去了对自然尊崇与敬畏的领悟。石正并不这么认为。石正认为,以剑法为例,那些招式是创立者经过漫长时间地领悟形成的,后来者想要迅速领悟其中的真谛是不可能的。唯一的途径,是一丝不芶的完成对形式的临摹,然后才能在无数次的对形式感的体会下形成对内蕴真谛的领悟,从而最终形成取法与不法地成长。

    现在石正用书卷诱使所有觊觎地势力浮出水面,就是要想知道嘎嘎的下落和自己面对地所有敌人究竟是谁,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他们越是不重视自己,那么自己也就越是有机会获得成功。

    这是一个巨大地转变。石正。在这一次身体力行中。他正在从刺客的隐匿与潜伏中蜕变。刺客永远是被动地,他们只能成为别人手里的刀。他们的所作所为也永远被时代和时代的创造者安排。石正不要成为别人的刀。他的刀锋要为自己闪亮。成为一个独立的自己,这既需要学习。也需要付出代价。石正,正在把这个代价变得最小。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还是凭借实力来确定这个书卷的归属吧。”杰拉菲尔德有些不耐烦地说。这个态度真的是很气怪:拥有慢慢时光的不死之身,杰拉菲尔德看起来反而更着急。而作为人族的圣师加布里埃尔,却倒像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除非,他是在等待什么?

    “法师大人,你别忘了,书卷,似乎暂时还不属于我们任何一方哦!”加布里埃尔貌似提醒,实际上把石正再一次拖到了事件中心。

    “拉布拉多,你去看看这个小朋友最近又有了什么进步吧!”杰拉菲尔德立即说道。它和拉布拉多的微妙灵魂联系,使得它很清楚石正的潜力是如何惊人的。从绿林镇外到青阳山脉中的大战,石正的成长甚至连脱胎换骨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

    拉布拉多还是保持了一贯行动派的作风,它僵硬着关节,几步就来到了石正身前,没有虚招,伸出手就抓向石正怀里。

    这就是拉布拉多作为一个强者的气势。石正领悟势字诀后,对拉布拉多的攻击也就多了更深一层的认识。拉布拉多,一直在寻求毁灭的解脱的拉布拉多,它的强大,更多地是因为它义无反顾的气势。任何心中还有割舍不去的留恋的对手,在它的气势之下都会露出破绽。

    石正有没有破绽呢?当然有!石正的破绽就是他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情感,就会有牵挂,就会有爱恋仇怨。

    但石正已经不是昨日的石正,他脸上露出一些惘然的神情,似乎回想起了某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在死亡前一刹作最后的回顾。他的神情中,风花雪月的淡然,生离死别的悲怆,获得的惊喜与失去的苍茫,几乎是同时融入了他还没有一丝皱纹的青春脸庞。他迎着拉布拉多的指骨,上身倾斜,就像是超脱了地心引力的控制,无巧不巧的避过了拉布拉多的一抓。

    这正是来自《倚天屠龙记》中的人字诀。人间烟火,是因为爱而存在的,是因为不舍才精彩的。对于一心求死的拉布拉多,石正的身形是人字诀中的一撇。这一撇如杨柳轻扬在风中,如大雁飞行在空中,如春日里一朵花的开放,如秋风中一片叶的飘落。一切有迹可循,一切又融入到了自然之中。成为了无迹可循地一个瞬间。

    死,并不可怕。要活着去爱。才是最艰难的事情。

    鬼族地所有技能,都是基于死之艰难。现在,石正就要用轰轰烈烈的生之爱,与之对撼。

    加布里埃尔和杰拉菲尔德同时发出了轻轻的一声惊叹。因

    他们的眼中,石正已经不再是石正,而是一个充满着人生。石正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像是人生的多恚,曲折离奇,在坎坷间浮沉,充满了不确定地方向。一个是千万年成精的死灵法师,一个是圣堂最年轻的圣师,他们的心志之坚定。让他们在一瞬间的恍惚后立即恢复过来,然后是对石正的刮目相看。这个年轻地武者,究竟隐藏了多少的秘密?

    直接对敌石正的拉布拉多体会更加深刻。石正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但拉布拉多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招应该怎么继续。在它的感知里,眼前的石正已经幻化成了四季风景,飘摇不定,不是到会去向何方。所以,拉布拉多第一次出现了游移,它的手臂停在空中竟有那么几毫秒的停顿。

    石正的脸上还是挂着那种风云变化,不过。心中来自《射雕英雄传》地守字诀却守住了他灵台地清明。《笑傲江湖》中的痴字诀连绵不断地随手而出。虽然手中无刀,但手掌也是刀。他立掌为刀。顷刻间数十记不留余力地攻击落在了拉布拉多坚韧无比的腕骨上。当拉布拉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手腕地剧痛已经让它的右手无法行动自如。

    石正在此时却飘忽的退后几步,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拉布拉多。

    拉布拉多低垂下骷髅脑袋,沉思了几分钟退回到了杰拉菲尔德的身边:“我不想杀他。”

    在场的几个人,除了石正,都是这世上罕见的强者,他们的见识俱是一流。拉布拉多只说了短短的五个字,但都明白了它的意思:拉布拉多心里面没有对石正的必杀之意,如果只是想抢夺书卷的话,以刚才石正的表现,拉布拉多并没有成功的机会。

    这是一句很玄妙的话。拉布拉多如果一心取石正的性命,那么以石正现有的能力,拉布拉布只要封闭自己的五感,光凭着力量与经验就可以轻松取胜。可是,如果一旦心有顾忌,心中有了明确取舍,那么它就落入了石正构建的烟火人生心境中。被牵制住了手脚的强者,恐怕就不再是一个强者了。

    “好!好!”杰拉菲尔德看着石正感叹:“之前小朋友你能突破我的吞噬空间,我还以为是运气使然。看来我竟然是错了!”

    杰拉菲尔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它盯着石正,幽幽的眼窝中氤氲出茫茫的青色雾霭。这一次,它是用端正的心态来面对这个年轻人要使出最纯正的吞噬空间。

    石正微微一笑:“大法师阁下,你会后悔的!”他左边眉毛一挑,用身子挡住了加布里埃尔的视线,在他的身后,小跟班踢踢踏踏的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站在了加布里埃尔看不见的地方,空洞的眼窝看着杰拉菲尔德的方向。

    石正早就算计自己可能会遭遇到杰拉菲尔德这个变态法师。虽然他很渴望再次进入那个灰蒙蒙的吞噬空间中,他有把握再一次发出那一记惊动天地的心意之刀,那样的话,他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获得庖丁刀法上的再一次突破。可是,这次他的目标不是提升自己,而是垂钓。所以,小跟班这个具有吸纳灵魂力量的骨头架子,被他向镰刀借了出来。小跟班一直藏在门外,等的就是杰拉菲尔德的吞噬空间。

    石正的判断正确。世间的一切,果然是相生相克的。以小跟班的能力,杰拉菲尔德可能有超过一万种方式让它从这个世界上灰飞烟灭。可是,当吞噬空间已经发动,那它就成了小跟班最好的精神补充能源。

    源源不断的氤氲青气从杰拉菲尔德的眼窝中冒出来,竟成为了两道笔直的直线,直接进入到了小跟班的眼窝中。一开始,小跟班似乎还有些畏惧,对强大的同族的畏惧。但是当青气进入它的眼窝后,它就像饕餮之徒品尝到最美味的食物,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贪婪,全神贯注的享受着突如其来的灵魂力大餐。

    “您还是不要动的好!当光明不再能压制黑暗,剩下的祈祷就成了苍白的呻吟。”石正一语双关,展现了他稍有呈现的语言天分。他暗示加布里埃尔,骷髅战士拉布拉多正在虎视眈眈,而自己也根本不畏惧圣师的技能。要想干扰小跟班,先掂量掂量再说吧。

    金字十四诀,不仅给石正带来了技能上的速成,也给石正带来了阅历上的速成。那十四个刻划尽人生的故事,教石正渐渐成为了一个超出他的阅历成熟的男子。虽然他现在还不能融会贯通,但只要他坚持自己的方向,假以时日,当远古的记忆与现实的生活彻底融合,他的智慧,将是无法想象的强大。

    从小跟班出现后,拉布拉多一直看着这个骨头架子。从小跟班僵硬的动作,到它有些怯怯的表现,一直到它饱餐杰拉菲尔德的灵魂力。拉布拉多很奇怪的没有阻止小跟班,它反而就像是一个长者,目睹着后人的成长,竟然由惊奇慢慢变得惊喜。

    梦一场酒吧中,三角鼎立的态势逐渐形成。小跟班钳制了最强大的死灵法师杰拉菲尔德,石正压制着圣师加布里埃尔不能轻举妄动,拉布拉多仿佛置身事外。现在,任何一个新出现的力量都可能打破平衡。不过,这样的强者对决,虽然看不见惊心动魄,但其间的凶险,任何一个明白人都是清楚的。谁又敢贸然出现呢?

    “再等等吧!”夏嬷嬷和稚大统领竟然站在了一起,他们在梦一场外,通过刃事先安排的影像传输术看着梦一场里面的情形。

    他们,在等待谁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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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决介绍:
一个外表天真纯朴,一脸迷糊的大头男孩,却是一个跟着暴躁矮人学了好脾气,跟着傲慢精灵学了谦虚,跟着爱撒谎的侏儒学会了诚实,跟着野蛮人学会了礼仪的腹黑小混蛋。
当这个无法修炼斗气的乡巴佬,从南方小城走上舞台的时候,他要成为最伟大的骑士裁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裁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裁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