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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全文阅读

作者:莞尔wr     长嫡txt下载     长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一章 玉蝉

    崔贵妃瞧着傅明华神色不对,脸色发白,想起她进宫已经有些时间,怕是一直以来就没有片刻安宁的,不由心中一紧,正要说话,就见傅明华从袖口中拿出一个荷包,放到鼻端闻了闻,才精神一些。

    “元娘。”崔贵妃有些担忧的唤她,握了傅明华的手。她的手心出了不少汗,冰凉滑腻,离得近了,还能感觉到她身体紧绷,压制着轻轻的颤抖。

    “你寻个地方,先坐一阵。”

    崔贵妃打定了主意,转了转头,正要吩咐静姑,傅明华却将她反手握住,又拿了掌心里的荷包放到鼻端,闭了眼睛忍了一阵:

    “您不要担忧,荷包里装的是生姜,薛嬷嬷随我一道进宫的,稍后请她为我……”

    话未说完,内侍唱报的声音传来:

    “长公主拜见……”

    正在说话的两人齐齐转过身,就看到已经换了哀服的长公主在定国公夫人彭氏的扶持下,颤巍巍的上了殿前的白玉墀,眼见要上殿了。

    人还未到,哭声便传了过来。

    长公主脸上尽是悲恸,紫兰殿中的侍人一见这情景,忙去搀扶她。

    “怎么这样突然?前些日子都还好好的。”

    长公主上了台阶,拿了帕子拭泪,似是随时都会昏厥一般。

    “自听了消息,母亲一开始还不敢相信。”

    彭氏在一旁,歉疚的冲崔贵妃及傅明华笑:“扶了长辈,一时不能全了礼数,还望贵妃娘娘、王妃娘娘见谅。”

    “定国公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

    崔贵妃微微一笑,叹了口气:“皇上暂且有事交待,稍后才来,太后如今在主殿之上,您进去瞧瞧她老人家。”

    朝中要暂停朝五日,可是该嘉帝处理的事,仍得他来办。

    还有一些要处理的公务,他一概得先处理完,换了衣裳才能前来。

    长公主进了殿内,不时便听着悲痛的声音传来,哭得十分大声。

    “算了时间,恐怕半个月后才会入殓,要等岐王回洛阳来。”崔贵妃听着殿中传来长公主悲痛异常的哭喊,也传来内侍们张罗着要将太后抬起的声音,拿帕子作势擦了擦眼睛,转头看了殿内一眼,才似笑非笑:

    “元娘瞧着,长公主心中有多少悲伤?”

    她探了身,恰好就见着彭氏扶着长公主,两人都泪流不止的模样。

    傅明华听了这话,便叹了口气。

    长公主哭了半晌,侍人已经抬起了太后准备前往文思殿,那里後宫妃嫔是不能去的,唯有隔着一道宫墙,在靠近文思院的地方守灵罢了。

    朝中大臣陆续赶来,外间已经听到了声响,内宫里的人都换成了素服,傅明华看到久未见面的郭嫔也来了。

    她年纪还轻,应该是比崔贵妃岁数更小,可惜未生育,在这宫中又不得宠,看起来暮气沉沉,仿佛已经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两鬓头发都泛白。

    宫中韶华易逝,不过这也是她自己在品尝自己当初种下的苦果罢了。

    站了一阵,手里握着的荷包袋子都要被傅明华掌心里沁出的汗润湿,四周人渐渐多了,胭脂水粉的味儿熏得她直恶心想吐。

    她寻了个借口,退远了人群一些。

    紫兰殿东厢望出去的一角种了几株杏树,已经长得很大了。此时恰是杏花败零的时候,树梢上结了一串一串的青杏,显得生机勃勃。

    只是大部份的枝芽被雕镂的窗格挡住,看不大真切。

    这里人极少,紫兰殿的人几乎都已经靠向了守灵那边,连洒扫的宫人也没有,碧云见坐在木椅之上的傅明华脸色好看了许多,一面蹲下身来,掏出另一个锦囊:

    “您闻闻这个。”

    她将傅明华掌心里已经被浸湿的生姜包取了出来,又将装了橘子皮的荷包塞到她手中。

    与生姜辛辣的味道不同,傅明华将装了橘子皮的包放到鼻端一闻,很快便感觉好了许多,连那作呕的冲动也渐渐压下来了。

    只是她一动,袖口里便有东西撞了一下,傅明华愣了愣,伸手将袖口中放着的之前温新递给她,说是太后所赐之物取了出来。

    碧云看了一眼,便猜测着恐怕是之前自己被秉退时,温新给她的。

    “这是……”

    “这是太后留给我的念想吧。”傅明华伸手抚了抚锦袋上绣着的白玉兰花,轻轻的抿了抿嘴角。

    物犹在,可惜斯人已逝。

    她将袋子上的绳解开,里面果然放着一个小盒子,盒子乃是紫檀所雕,精美非凡。

    上面用银扣扣住,并没有锁。

    傅明华把银扣拉开,盒子里摆了一块莹白温润的玉蝉。

    “这是之前……”

    碧云骇得脸色都变了,左右看了看,忙要伸手来捂住盒子,急得跳脚:“这分明就是之前皇上放入太后口中的玉蝉。”

    当时嘉安帝匆匆赶来见了太后,坐在太后身侧时,亲自从腰间荷包袋子里取出来的一只玉蝉。

    碧云那会儿也在紫兰殿中,瞧得分明。

    这样的玉世所罕有,玉中不见丝毫杂质,细腻如羊脂,才会被嘉安帝最终取出,放进太后嘴里,随她将来入墓。

    这价值连城的玉蝉,碧云是不可能会看走眼的。

    “怎么会在您这里?”

    四周虽然无人,但到碧云依旧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短短瞬间功夫,碧云就想到了,若是有人发现太后嘴中的玉蝉不见,宫里定会大肆搜查,要是教人得知玉在傅明华手中,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那后果,碧云身体直哆嗦。

    “不要慌。”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将这玉蝉捏了起来,放到了掌心中。

    那玉沉甸甸的,确实是与之前嘉安帝亲自洗过后放入太后口中的玉是一模一样。

    她将手举了起来,仔细的看,这动作又引得碧云十分紧张,左右观望。

    “不要担忧。”傅明华微微一笑,看她脸色惨白的模样,将手握了起来,把玉包裹在其中。

    碧云能想得到的后果,傅明华自然也想得到的,但她却不认为是温新将自己算计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二章 爱护

    若是温新要算计她,无非就是太后口中的玉丢失了,然后遭人逮到之后,她身败名裂亦会连累燕追。

    不过傅明华不认为温新会如此做。

    自己若中算计,幕后主使者不用猜就知道是容妃。

    这锦囊当时温新说是太后特地交待留给她的,再三叮嘱她要收捡好,不可丢失。

    温新跟在太后身边多年,是随她当初从陇西一道出来的旧人,对太后忠心耿耿。

    她的父母亲人俱都死在了郑府之中,温新一生又未成婚,都在宫里服侍太后,没有亲人朋友,唯独只有太后,背叛太后的可能性并不大。

    若她忠于太后,在太后中了容妃毒计之后,容妃是收买不了她的。

    她年事已高,在宫里因为太后的缘故,宫人内侍见她是毕恭毕敬的,体面也有,没有必要冒着危险,卷入这样的事情中。

    “更何况……”傅明华含了笑意,又捏了荷包放到鼻端嗅了两口,才看着碧云道:

    “这锦盒,是我进偏殿换素服时,温嬷嬷给的。”当时嘉安帝放了玉蝉进太后嘴中,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太后身侧。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温新再有能耐,怕也没有这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玉蝉从太后嘴中偷走,洗净之后再放入盒子,交到她手中的本事的。

    “她去唤了九弟前来,一直就在殿里,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是有人为她偷玉,又如何交到她手里呢?”

    这样的关头,碧云吓得胆颤心惊,傅明华却是极为冷静,将事情前因后果的一想,再一分析:“我推断,这只玉蝉与皇上手中那只,怕是出自同一块玉种,该是一对的。”

    她说得有理有据,娓娓道来,分析得确实有道理,碧云心下稍安,哆嗦了手去掏帕子来擦额头。

    傅明华想起殿中嘉安帝取玉时的情景,当时嘉安帝说的是此乃当年陇西郑府的传世之宝,她大胆猜测郑府的这传世之玉不是一只玉蝉而是一对,照太后当年在娘家时受宠的程度,极有可能是出嫁时父母赠送。

    嘉安帝当日出世时,因为是先帝长子的缘故,所以太后送了一只玉蝉给儿子,另外一只却留了下来。

    一直放在身边,直到自己去世,才叮嘱温新将这只玉蝉送她。

    太后自然是记得一双玉蝉的下落,送蝉给她的用意,傅明华在想,怕是太后在为她担忧。

    燕追与容氏之间,是皇储之争。

    容妃此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嘉安帝铲除世族之心已初见端倪,他以江山社稷为重,个人感情在后。

    若有朝一日,傅明华中了容妃算计,或因为傅家而受连累,亦或其他,这只玉蝉,怕是太后留给她的护身符了。

    有危则保平安,无危则是个念想。

    之前嘉安帝送玉蝉入太后嘴中,怕也只是母子之间早已了解彼此,太后有心为人送平安符,只是皇帝在母亲去世后,却不愿再受人牵绊,所以到最后,连那只意义不凡的玉蝉也随着太后的去世,而被他送入了太后口中。

    傅明华从未像这一刻般,真正感受到帝皇的无情。

    嘉安帝冷酷得宁愿亲自葬送这情感,也不愿将来有一天受这情感牵扯。

    太后送玉蝉的心,最终可能只是白费,只是这长辈一番为自己思考的拳拳之心,傅明华却感受到了。

    “走吧。”她噙着眼泪,含着笑意将玉蝉小心翼翼的放入盒子里,又郑重的放进囊中,塞进袖口。

    她与太后结下的善缘,因太后的这番爱护周到,使得她在面对这失去了主人之后略显冷清的紫兰殿中,感觉心中无比的温暖。

    碧云蹲了一阵才扶了椅子起身,才将说要走,那头却听到脚步声响起来了。

    似是有人朝这边行来,傅明华顿了脚步,就听长公主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温嬷嬷,我母亲出嫁之前,我的外祖母曾亲自赠了她一对玉蝉,乃是郑氏……”

    长公主的话印证了傅明华之前的猜测,碧云长舒了一口气,此时长公主明显是有事在与温新说,若此时撞上,未免尴尬。

    傅明华秀气的眉拧了拧,提了裙摆也不发出声音直往后退,快步走了一段,前方廊道便分岔了,一头往左侧偏殿,一头则是通往主殿之后。

    转角处有偏殿门,只是因太后去世的缘故,为防止有宫人心生逮意,胆敢趁乱私拿殿中物件,所以几侧大门都已经锁上了。

    廊道下方种的是一排排的玉兰树,此时白玉兰开得正好,浓茂的树枝舒展交错,有些枝芽已经探到廊道上来了。

    此时白玉兰中间一条小路恰恰又通往另外一侧。

    傅明华顺着石梯下去,碧云一面托着她的裙摆下去,才刚下了阶梯踩在石子小道上,长公主与温新便过来了。

    这花开得极好,傅明华与碧云穿的又是素色衣裙,靠着树而站,长公主与温新两人看样子要去的是偏殿,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廊道下方小径上站着的主仆两人。

    “那玉蝉一只在皇上手中,一只却在母亲手里,可是留给祎儿了?”

    长公主笑着问温新。

    温新是太后的心腹,太后有事不会瞒她。

    傅明华听到此处,便知道长公主的意图了。

    太后一去,便相当于定国公府已经不能再得到她的庇护,长公主虽然仍在,但能保定国公府多久,仍是未知之数。

    从当日阴丽芝上门来求庇护,傅明华便猜出怕是薛府的人亦是得知自己权势富贵太过,怕将来惹出祸患了。

    此时长公主问及玉蝉,怕是想要得个护身符。

    只可惜她没料到太后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将玉蝉留给她。

    哪怕就是留给她了,依嘉安帝的性情,活人不在,一桩死物,又能顾念得了多少旧情呢?

    “我知道母亲未必会留给我。”

    长公主微微一笑,咳了两声,语气虽然平淡,但话里依旧透出几分不甘:“她向来就偏爱的是祎儿。”

    “不过……”公主喘息了两声,脚步竟然顿了下来:“嬷嬷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如今我也是想留个念想,纪念母亲罢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三章 关你

    “您且放心。”温新柔声安抚长公主:“太后记挂着您的,吩咐奴婢留了些东西,说是要交给您。”

    “真的吗?”

    长公主精神一振,问了一声,温新便道:“太后为您留了几桩旧物。”

    此时哪怕傅明华看不到长公主的脸,但依旧能猜得出来,此时的长公主脸上必定是带着惊喜交加的笑容。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袖口,碰到了那木盒,心中暗叹了口气。

    “可有那玉蝉?”

    长公主问了一声。

    温新愣了一下,伸手去拉住一枝白玉兰,眼角余光看到了树枝缝隙中隐约站着的两个人影,眉头一皱,又将手里的树枝放开了。

    那树枝一晃一荡,温新转过身来,长公主急切的盯着她看,并没有多余的注意力放在旁的地方上。

    “那枚玉蝉,太后兴许另有安排。”温新领了长公主又往前走,脚步声响了起来,树下的碧云长松了口气,只听着长公主仍在追问:“哦?嬷嬷可知道母亲有意将此物留给谁?骥儿吗?”

    太后喜欢的人并不多,其中最宠的就是九皇子了。

    温新又低声回她:

    “此乃太后安排,奴婢只是个下人罢了。”

    说话声渐行渐远,再听不见了。

    傅明华站了一阵,才从小径下走出,拿帕子擦了把脸,才深呼了一口气:

    “回去吧。”

    这一回路上便再没遇着旁人了,只是半个时辰之后,长公主才在彭氏扶持下重新出现,脸色有些灰败,温新是在长公主出现了好一阵后才出来的,神情平静,已经换过一身素服了。

    “明日太常礼院尤文忡会念祭辞。”

    崔贵妃站了一阵,也是脸色苍白,坐了下来,掏出张帕子擦脸:“我瞧着长公主之前与温嬷嬷私下说了些话。”

    傅明华听了这话,便转头看了崔贵妃一眼。

    宫里她耳目众多,百忙之中连这样的细微之处也察觉到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定国公府薛晋荣又处于重要位置之中,她得了消息,便想方设法的来和傅明华说了。

    两个人商议,总比一个人闷着头想事情容易多了。

    可惜傅明华今日运气也不错,比她还先得知了这件事儿,因此崔贵妃话音刚落,傅明华便冲崔贵妃嫣然一笑,没有说话。

    崔贵妃愣了愣,正要开口,定国公夫人彭氏却顿了顿,捏了帕子过来了:

    “给贵妃娘娘、王妃全礼了。”

    她指的是之前扶长公主进宫,一时礼数不得周全之事。

    崔贵妃点了点头,掏出叠得整齐的帕子,当扇儿一般在自己面门前晃了晃,温声笑道:

    “薛夫人实在多礼,这样的特殊时刻,自当以太后为重,行不行礼倒不必那样在意的。”

    彭氏叹了一声,往文思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这样突然呢?前几日也没有听见消息。”

    她话音一落,原本另一侧坐着的容妃却不知何时站起身朝这边走来,显然一开始哪怕与人说话,也在分心注意着这一侧,听到彭氏的话,便站了过来:

    “说得也是,前几日太后仍是好端端的,怎么今日就这样突然呢?”

    能进宫里来在此处守灵的,都是与宗室有关的亲近之人,容妃的话一说出口,众人低垂着头,恨不能当个聋子似的。

    长公主脸色灰败,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傅明华身上,不时拿着帕子捂着嘴咳一声,却没出声。

    “今日听说秦王妃匆匆就进宫里来了,先去了蓬莱阁,不知与贵妃有什么样的话,成日总是说不完的。”容妃伸了玉指,掩唇轻轻的笑,目光中带着不怀好意之色:“不是母女,却如母女般亲近,实在是令我羡慕。”

    她话里意有所指,崔贵妃听得脸上的笑容都要绷不住了,正要开口,傅明华道:

    “只可惜蜀王爷与王妃走得太早,无福留在洛阳,听您的教导。”

    崔贵妃心中松了口气,容妃话里虽说有话,可傅明华没中她计,反倒若无其事将话挡回去了。

    “晌午之后,王妃与太后说了些什么?怎么太后走得就这样巧?”

    容妃笑容不变,仿佛没有听出傅明华话中的讥讽一般,语锋一转,又问道:“我的心里实在好奇得很,怎么太后早前还是好端端的,如今王妃一来,说了阵话,太后便匆匆去了?”

    这话一说出口,虽然仍是没有人搭话,但是傅明华却注意到,长公主及彭氏等人的神情都是一振,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叹了口气,捏了帕子压了压额:

    “容妃娘娘是得了皇上的旨意,来问我的吗?”

    傅明华仰起头来,看着容妃淡淡问。

    显然容妃没想到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坐得住,并反问自己,不由呆了一呆,笑容一滞:

    “那倒没有。”

    “既然如此,太后与我说了什么话,跟容妃又有什么关系呢?”

    傅明华含着笑意,问了容妃一声。

    殿中顿时气氛十分尴尬。

    众人都习惯了软刀子的说话方式,冷不妨傅明华如此一直接,一干人等回过味来,都个个一脸尴尬之色,更不要提被傅明华点了名问话的容妃了。

    她是丝毫脸面也没有给容妃留,也不在意什么面子情儿一般。

    哪怕容妃再是镇定,听她这样一问,也是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是没有什么关系。”半晌之后,容妃回过神来,忍了心中一波接一波的杀意,皮笑肉不笑道:

    “只是对于太后去世,心中觉得有些不妥,所以问一问罢了。”

    容妃此时火气上涌,也学着傅明华一般,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

    “我觉得太后去得实在太过突然,到底与王妃说了些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去了呢?”

    傅明华含着笑意,看着咳了两声,却没说话的长公主:“姑母也觉得是这样吗?”

    长公主捏了帕子,捂着嘴直咳,仿佛说不出话来。

    “您不要在意,只是太后去得突然,大家心里都十分难受伤心罢了。”定国公夫人彭氏安抚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四章 何事

    傅明华忍不住冷笑,给正要准备说话的温新打了个眼色,又拉住了崔贵妃的手:

    “容妃娘娘也不知多久没有前往紫兰殿,拜见太后了,竟连太后病重也不知晓。”

    傅明华叹息了一声,索性直接就道:

    “今日晌午后,我进宫与母亲说说话,太后宫里的葛宁前来蓬莱阁唤我,说是太后想要见见我。”她话音一落,不远处的温新便点了点头:

    “不错,晌午时太后清醒过来,便提及了王妃,说是想念她了,奴婢得知王妃娘娘进宫,便派了葛宁去请王妃前来紫兰殿中,若是贵妃娘娘、容妃娘娘及长公主不信,奴婢可以将葛宁唤出来。”

    葛宁是太后宫里的一等女官,再加上又有温新作证,长公主眉头一皱,没有出声。

    容妃则是笑意吟吟,眼里却是寒意十足,看了说话的温新一眼。

    “至于太后唤我,就是与我说说话,并告知说为我留了些东西。”

    傅明华目光从长公主身上扫过,她这样直接一说,旁的人倒是再开不了口,容妃也说不出话来,坐了半晌,众人自然就散开来了。

    崔贵妃脸上仍带薄怒,温新却靠了过来,崔贵妃看得出来她是有话要与傅明华说,便忍了气,转到一旁。

    温新过来看了傅明华一眼:

    “您已经知道锦囊中装的是何物了?”

    温新小声的问道。

    傅明华点了点头,猜到自己之前与碧云二人的行踪怕是已经暴露,所以温新才有此一问的。

    毕竟这紫兰殿中,温新执掌多年,谁离开了一阵,她若是细心,必是能查问出来的。

    更何况当时白玉兰树下虽然隐蔽,但也难保温新会发现自己,所以她也没有隐瞒。

    温新叹了口气:“您也知道太后的意思了?”

    “是的,太后爱护我之意,实在是让我心中动容。”傅明华细细的应了一声,温新便比了个手势,引她前去角落:“既然如此,您也不该这样直说出来,毕竟定国公府如今的情况,您心中也是有数,长公主急于保护儿孙,是很想要得到那只玉蝉的。”

    傅明华听了她这话,便忍不住笑了一声。

    温新今日忙得不可开交,早前嘉安帝放置玉蝉进太后口中时,她又去寻燕骥了,看来是并不知道此事的。

    “没有用的嬷嬷,今日饭含,你可知道,太后嘴中含的是什么?”

    她这样一问,温新便愣了一愣,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嘴里却问:

    “是什么?”

    “是只玉蝉,与太后留给我的,一模一样的。”傅明华叹了口气,将这事儿说出来。

    温新愣了一下,她如此聪明,自然知道傅明华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几乎是一瞬间功夫,她的脸色就渐渐泛白,显然已经想通,这只玉蝉已经失去了太后赠予傅明华的意义了。

    嘉安帝的心志之冷硬,远超温新想像了。

    她的嘴唇微微发抖,好一阵之后才勉强笑道:

    “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傅明华点了点头:

    “所以长公主哪怕就是知道玉蝉在我手中,又是如何呢?不过那只是一只玉蝉罢了,再也没有其他的功用。倒是嬷嬷……”傅明华说到此处,语气一顿,脸上露出担忧之色:“你当众帮我说话,怕是惹了容妃不快的,如今……”

    “您不用替我担忧。”温新还没有从玉蝉的事中平静下来,又听傅明华提及此事,便不由握了一下她的手:“太后已去,她身边是离不得我,我是准备随她一道,将来为她守陵的,容妃再是如何得势,也奈何不了我,更何况……”

    余下的话,温新没有再说,但傅明华已经猜得出来她未尽的话语下,隐藏的意思。

    无非就是容氏一族,怕是也气数将尽,就是再嚣张,又能嚣张得了多久?

    太常寺的人第二日高声念起祭文,念及太后的生平时,不知为何,傅明华的心思却想起了昨日里太后悠悠与她提及的陇西郑府,那在她口中所说的,兄长为她亲自种下的杏树,再忆及她口中那句陇西当地人所说的歌谣:‘昔日郑家今何在,不见人,只见坟。’

    短短几句,却道出郑家没落的凄凉晚景。

    太后说着这话时,那脸上虽然带着笑,却莫名的让人心里发疼。

    再想起太后那句:‘……夜里不敢睡太深……怕瞧见父母兄长的脸……’,不知是何等的心情复杂,才会不敢见昔日那些疼爱她的家人的面庞,回想也不敢回想。

    傅明华突然泪如雨下。

    念祭文的人声音抑扬顿挫,宫苑内外都传来啼哭的声音,只是这声音里有些是真情,有些是假意罢了。

    半个月后,燕追急赶回洛阳见太后入殓,同行的还有岐王一行。

    岐王府的人也赶路赶得快,这位王爷是一路哭进洛阳的,回来时神色憔悴,一双眼睛肿得老大。

    傅明华只是听着宫人说秦王回了洛阳,只是两人虽然离得极近,却被一座宫墙隔了开来,直到晌午之后,她在崔贵妃宫里正午睡,却被人一把搂进了怀中,抱得气都喘不过来。

    她还未睁眼,燕追急如骤雨的吻便落在她唇角下巴之上,手摸到她已经微挺出来的小腹,动作才渐渐温柔了。

    他下巴上已经冒了好多青影出来,扎在她脸颊微微的刺疼,可是这种刺痛却提醒着她,燕追是真的回来了,傅明华伸了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了自己的嘴唇到他唇边,任他亲了又亲,才倚在他怀中直喘气了。

    “怕不怕?”

    他捏了捏傅明华的手,一回来就问她。

    傅明华将他抱得更紧,摇了摇头:

    “不怕。”

    他听了这话,沉默了半晌,细细品味着她这句‘不怕’,将她搂得更紧。

    若不是她曾经历过许多大小的事,她又怎么会在独自面对太后的去世时,如此冷静的说‘不怕’?

    “是真的不怕。”

    傅明华仰头看他紧绷的下颚,不由便挣扎着起身看他:“太后临去之前,与我说了昔日郑家的事儿,三郎,我心中难受。”她憋了许多天,却无人可说。(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遗物

    太后的丧礼十分隆重,只是其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场面,众人都清楚。

    越是繁华,她便越觉得凄凉,人都去了,这样隆重,又是为谁而办的呢?

    燕追低下头,看着刚被自己抱出床榻的妻子散了一头幽黑的长发,咬着唇儿眼圈发红与他软软的说着‘她心中难受’,燕追那一刹心中便如百炼钢化绕指柔。

    他扯了床榻之上的薄衾,掩在她的身上,听她提及当年郑太后的往事。

    说来眼缘这个事儿也是奇怪,这些话太后连儿孙后辈都很少提及,却偏偏与她说了。

    她说着昔日郑家的事儿,也觉得有些惆怅,末了又想起一个事,伸手便挣扎着出了燕追的怀抱,弯腰去摸了摸枕下,那头发顺着她曲线优美的脊背,在她腰侧往下滑,铺了一榻,半晌取出一个锦囊来。

    燕追看得眼热,咳了两声,别开头去。

    傅明华坐直了身,又将垂落到胸前的头发撩开,燕追转过头来,就见到她手上的玉蝉了。

    “这是……”

    此时什么风花雪月的旖旎心思都散了个干净,燕追的目光渐渐锐利,傅明华将昔日温新送玉蝉前后的情景说了一道,燕追眉头便紧蹙,久久没有松展开来。

    “当时先皇后在皇上登基未足几年便逝世,估计太后是担忧你吧。”

    他握了这只玉蝉,以拇指指腹轻轻搓了搓,想法与傅明华不谋而合。

    “这东西是当初太后陪嫁之物,原本是一双,太后一只,先帝一只,太后的一只送到了皇上手中,先帝的一只没想到则是送进了太后手里。”

    这玉蝉乃是昔日郑府家传之宝,其玉据说大有来历,能追溯到魏晋时期,说是此玉乃是昔日了魏晋时王朝旧物,当年晋武帝司马炎篡权以得天下,而得传国玉玺,直至前赵王刘聪掳司马聪而强得传国玉玺,朝代更迭间,春秋时期以和氏壁雕刻而成的传国玉玺有数次失踪,这雕玉蝉之石,当时便是在晋朝丢失传国玉玺的情况下,预备雕刻为玺的玉石。

    不知后来为何落入郑家之手,而被雕成了两只玉蝉,传承后世。

    因玉质精美的缘故,郑家的人舍不得在蝉上钻孔,一双蝉世世相传,直到郑太后时期,郑家人心疼女儿,又看准太祖乃是大有所为之人,才将这对玉蝉当作了太后的陪嫁之物。

    这一赠一送,代表的是郑家对太后的疼惜,太后对嘉安帝的喜欢,及太祖当年对太后的爱意。

    可惜到后来,太后却将到手的玉,转手送到了傅明华的手中。

    傅明华听着‘先皇后在皇上登基未足几年便逝世,估计太后是担忧你’的话,不由不寒而粟。

    她将东西收了起来,正要说话,崔贵妃却进了内来,刚一张嘴想唤人,便看到榻上夫妻俩相拥的这一幕,不由羞得脸庞通红,瞪了儿子一眼,赶紧退出了外。

    傅明华也有些脸红,推了燕追一把:“都怪你。”

    燕追只得伸手摸了摸下巴,对她这含羞带嗔的话极为受用。

    只是崔贵妃既然来此,必是有话要与他说,他依依不舍的将妻子放开,与她耳语一番,又为她顺了脸颊一侧垂落下的顺滑青丝到她耳后,才起身出去了。

    傅明华想起之前崔贵妃的眼神,一时间竟然没有勇气出去,好半晌碧云进来,才让她脸上烫热渐渐褪去了几分。

    她一面任由碧云及贵妃宫里大宫人清染的服侍,一面便想起燕追突然回来的事儿。

    他定是得到了太后去世的消息,才匆匆赶回奔丧的,如今局势这样艰难,怕他呆不了几日便要离开。

    太后逝世的消息,燕追既然能得到,也不一定能瞒得过忠信郡王府。

    若是凌宪当真有意谋反,怕是会借此良机生事一番。

    她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肚子,出来时崔贵妃及燕追都不在,宫人回话说是母子两人正在外间说话。

    崔贵妃在宫里,近来发生的事情又多,急于想从儿子口中得到一些消息以安心,傅明华也不去打扰二人,反倒从殿左侧出去,赏那已经长满了荷叶的水池。

    此时的紫宸殿里,嘉安帝坐在寝宫的矮炕之上,温新为他带来了一封信,一个并不大的箱匣罢了。

    这是他的母亲为他留下的仅有东西了。

    “其余物件,太后吩咐除了皇上及岐王爷、长公主外,余下东西,便都分派九皇子及秦王妃了。”

    嘉安帝点了点头,温新在地上跪了半晌,嘉安帝才淡淡道:

    “你侍候母亲多时,将来也不必与她分开。”

    温新应了一声,又叩了一个头,嘉安帝才挥了挥手,她缓缓退下了。

    他望着紫檀束腰小桌上放着的两桩东西,久久没有动。

    殿中黄铜所铸的狻猊嘴里缓缓吐出清幽的香火。

    “大家……”黄一兴上前了来,看了桌上的东西一眼:“老奴来为您拆开吧。”

    嘉安帝伸手止住,吩咐他:“打盆水来。”

    黄一兴愣了一下,便应了一声,出来便忙不迭的吩咐弟子程济去打了热水,自己则是亲自端着送进了宫里。

    嘉安帝净了手,才接过帕子将手擦干。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却十分仔细,仿佛不愿以满手的尘埃,去触碰母亲的旧物。

    箱子并未上锁,他缓缓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套十分陈旧的小儿衣物,上面压了个锦囊,已经掉了颜色,绣着:愿吾儿长命百岁,无病无灾,的字样。

    他的双颊渐渐咬紧了,看得出来这些东西已经上了年头,上面绣的线的颜色都在慢慢褪色。

    嘉安帝喉结滚动,半晌之后才伸手过去将那锦囊取了出来。

    那东西黄一兴瞧着并不重,可是皇帝拿着却重逾千金似的。

    他打了开来,里面装着一束剪开后的胎发,后面有蝇头小字写道:宥儿生于宣成四年亥月十八。字迹写得十分凌乱,显然是在十分仓促的情况下写成。

    嘉安帝的手掌一把就将锦囊握紧了。

    里面的小衣他抖了出来,衣裳料子并不见好,他出生之时,正值混乱不堪的时候,各地诸侯起义,他的父亲亦是其中一支。(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六章 念想

    那时朝廷派人围剿,太后是拼了命才把嘉安帝生下来的。

    衣裳还是以大改小,早就洗净过,可是边角发毛,看得出来时常被人拿出来抚摸。

    嘉安帝的额头青筋绽了出来,黄一兴有些担忧,却又不敢打扰了他,只得远远的站着。

    他又伸手去摸那信,那信并未以蜡封口,显然太后写信时,并不担忧有温新偷看的。

    皇帝单手握紧锦囊,手掌力道用得有些大,好几次都未能将信打开。

    “大家……”黄一兴有些担忧的上前,嘉安帝却对他的话充耳未闻,只是不停的抖动手中的信封,欲将其中的信件甩落出来,他动作很急,力道又大,那轻飘飘的信被他甩得‘哗哗’作响,黄一兴不由自主上前一步,下一刻嘉安帝握着锦囊的手重重捏成拳,‘咚’的一声捶到了束腰圆桌之上。

    力道大得黄一兴都吓了一跳,随即就喊:“大家……”

    嘉安帝咬紧了牙,对他的话并不理睬,反倒抿紧了嘴唇,闭了闭眼,平静半晌之后,才双手合力,将信拆开。

    “宥儿。”

    看到那至今已经无人敢再唤的字,嘉安帝突然感觉有些高处不胜寒。

    到了如今他这样的位置,世上有资格再唤他名字的人已经不再了,连太后最终的遗语,也不过是透过薄薄的信纸,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父亲将你教得很好,以苍生为重,以天下为重,社稷为重,而自已次之。”太后好似有许多话想与儿子说,可事到临头,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不必再说了。

    “当初你出生之时,我送你的玉蝉,依你性情,必不肯再受人牵制,已随我入墓了吧?”嘉安帝看到此处,手指将信捏得更紧,闭了闭眼睛,几乎不愿再看下去。

    母子同心。

    太后了解他,他也同样了解他的母亲。

    只是这位帝王并没有任由自己迟疑太久,他很快的沉淀了自己内心的感受后,重新睁开了眼来。

    “你已坐拥江山,我也没什么好留给你的,独留当初你才来这世界时,裹的那身襁褓,那束胎发,以盼我儿将来长命百岁,无病无灾,事事如意。”

    太后赠他玉蝉,他最后却还之太后,使那玉蝉随太后入墓,现如今太后亦将他当初出生之时所穿戴的衣物,所剪下来的胎发也一并还他,这是要成全了他,还是如他当初所做的事情一般,各归各位?

    他如今不再拥有什么,他亲手扯去了那牵挂,所以他的母亲亦是将这些东西留给了他自己。

    寡人,寡人!

    嘉安帝握紧了手中的信,手撑在矮桌之上,支肘扶额,手臂带起的阴影将他的脸尽数挡住,看不大清。

    “大家。”

    黄一兴轻声的唤他,他闭着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意。

    “大家。”见他没有反应,黄一兴又唤了一声。

    嘉安帝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四处看了看,目光似是失了魂。

    黄一兴心中一个咯噔,正要再说话,却见皇帝又将头低垂了下去,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件,突然笑了起来:

    “朕富有四海!”

    他温声的说道,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朕富有四海!”嘉安帝强调了一句,又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朕有天下黎民,有朕的三郎……”

    “大家……”

    黄一兴看他这模样,有些担忧,着急的跺了跺脚:“老奴去请秦王前来!”

    “不必了。”皇帝的失态只是那一瞬间而已,他再次看了信件一眼,哆嗦着一双手,将信叠了起来,又放进了信封中,犹豫半晌,黄一兴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眼花,才会从一向果决刚毅的皇帝脸上看到这种不决的神情时,他却深呼了一口气,将信件折了起来,放进了自己袖筒里。

    他又恢复成为了那位冷静而英明的君主,自制力强大到连这剩余的悲伤也不愿意再留给自己。

    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锦囊,那上面绣的小字此时让他感觉手中轻飘飘的锦袋重逾千斤,那一针一线,是当年还十分年少的太后亲手绣上去的,包含了一个母亲对于一个儿子出生的欢喜。

    “愿吾儿长命百岁,无病无灾。”他轻声念了一句,时常被朝臣高呼‘万岁’,可却比不上太后那句:‘愿吾儿长命百岁。’

    他又拿起一旁一件陈旧的衣裳,衣裳料子已经被摸得有些发亮。

    嘉安帝微微一笑,将锦囊又复握紧,最终仍是长叹了一口气,吩咐黄一兴道:

    “去查一查,太后另一只玉蝉送给了谁。”

    皇帝敲了敲桌子,仿佛之前的失态只是黄一兴的幻觉似的。

    宫里各处自然是有他的眼线的,有些事情只看他想不想知道而已。

    “是。”

    黄一兴应了一声,也有些好奇嘉安帝收到的太后的信件中,究竟写了些什么,不过这念头才刚一升起,便被他自己掐了去。

    在这宫中,能跟在嘉安帝身边多年,却妥妥当当的,好奇心便不能太重了,那才是要命的东西。

    消息很快送了过来,那一瞬间,黄一兴看到嘉安帝脸上灰败的神色,他嘴唇蠕动了两下,黄一兴几乎不敢再看皇帝的脸,他却只是平静的碰了碰袖口,那里装着太后留给他的信件:“知道了。”

    黄一兴费尽周折,只当此事事关重大,哪知最后只得了个这样回应,斗胆抬头看皇帝,他却认真的在仰头透过榻几旁的窗,望着窗外的夕阳,不知为何,倒显得那身影越发孤傲了。

    傍晚嘉安帝召燕追议事,这位强大而克制的帝王仿佛已经摆脱了太后去世的阴影。

    太后入殓之后,暂定五月初十大殓,遗躯暂停文思殿,以待先帝陵墓开启之后,拟了谥号等祭过宗祀,才能将太后遗体抬入其中。

    幸亏帝后合葬,太后去于先帝十数年之后,否则陵墓未成,就是当年的先帝亦是在宫中停放好几年,才在墓成之后入葬的。

    燕追还没等到五月初十,便收到急报,又匆匆离开了。

    今年并不太平,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后的去世,使得今年的夏天来得尤其的晚,燕追走时,欲言又止,可惜两夫妻都知道时至今日,都没有他退后不前的道理。

    (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七章 早知

    燕追才将走不久,嘉安帝便有赏赐到了王府,旨中言明当日傅明华侍奉太后有功,赏玉如意一对。

    傅明华拿着那对玉如意时,若有所思。

    太后去世,大唐禁婚嫁耍乐,一时间出游玩耍的人少了许多,宴会也无人敢办。

    傅明华则是忙完这一段,便让人去探了一回崔四郎,得知他已经好了许多,只是掌心里留了一道深深的鞭痕。

    去送礼的碧云回来在傅明华耳边小声的说,怕是那鞭痕消不掉了。第二日阴氏便递了拜贴,显然是要来回礼并谢她的。

    傅明华才刚拿到阴氏的拜贴,外间就有二等丫环绿苒一脸为难的站在外间,紫亘见着便出去了一趟,进来拿了张贴子,苦笑了一声:

    “王妃,又接到了一张贴。”

    这张烫了金的拜贴是右司郎府冯太太递来的,若不是冯太太是傅明华娘家的时堂妹,这样的贴子压根儿就递不到傅明华面前。

    “也不知明日是个什么样的日子,竟都选着这一天来了。”

    傅明华将贴子接了过去,又看了看阴氏递来的拜贴,银殊为她端来了一端枇杷,今年因为天气影响的缘故,枇杷熟得也晚,不过卖相倒也不差,黄橙橙的摆了一盘,十分喜人。

    “长乐侯府里,付嬷嬷为明薏、明澜看的人家可有眉目了?”傅明华摸了摸阴氏递来的贴子,问了一声。

    碧云侍候在她身旁多年,对她心意了如指掌,一听傅明华这话,便问道:

    “您是想将付嬷嬷请回府中来了?”

    傅明华点了点头,一旁银疏净了手后,剥了一只枇杷去了核后以银叉叉上,送到她的唇边。

    “我想让付嬷嬷代我回江洲一趟。”

    一来上次收到江嬷嬷的回信,得知她冬天时生了一场病,如今也不知情况如何,使人回去瞧上一眼,傅明华也好心安。

    二来嘛,就是与崔四郎有关了。

    他在洛阳挨了打,虽说因为太后去世,此事最终结果只是不了了之,但旁人能忘,崔贵妃心里必是忘不得的,崔四郎是崔贵妃嫡亲的侄儿,原本是将来崔家的希望,进了洛阳却遭了这样一番折腾,还听说手掌心中留了疤痕,崔四郎是不能再留在洛阳了。

    如今崔贵妃怕是已经愧对娘家,只是当初人是她召来的,如今傅明华也得想方儿替崔贵妃将人送走,也将崔四郎送出洛阳这个漩涡。

    三来,便是自己的事了。

    她一连吃了几个枇杷,银疏见她喜欢,便又要再剥,旁边薛嬷嬷却伸手来挡:“不可过量。”

    银疏便看了她一眼,不敢再拿了。

    当日傅明华令人去长乐侯府中送了信,便让人铺了笔墨,写了封书信,装了起来。当天夜里付嬷嬷得到消息连夜回来时,傅明华便将自己提早写好的信件交到了她的手中,叮嘱她务必要送到赵国太夫人崔氏手上。

    她信中所写,事关重大,付嬷嬷临行时,指天发誓务必将信件保存妥当,定要交到赵国太夫人手中,不负她所托。

    天不亮付嬷嬷便乘了马车离府,傅明华送走了付嬷嬷,又迎来了忧心忡忡的阴氏。

    傅明华与这位出身淮南的表嫂打交道的时间并不多,与嫁入了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阴丽芝相较,这位阴氏与阴丽芝年纪相当,出身阴氏嫡系二房,乃是阴丽芝叔父之女。

    在傅明华印象中,这位表嫂向来穿来素净,衣物首饰虽说样样精致,但处处不求出格,如今崔四郎被打后,她越发谨慎,连头面都只簪了朵绢花罢了。

    “前日得您记挂,四郎便催着我该来谢礼的。”

    阴氏客气的笑,她穿着简单,但是从一旁碧蓝脸上有些诧异的神色来看,她出手怕是十分大方。

    “哪儿的话,表哥出事,原该亲自前去探望,只是近来实在脱不开身。”

    傅明华令人为阴氏设座,她只沾了些椅子边沿,缓缓坐下了,腰背挺得笔直,笑容看不出异样。

    “多亏您的惦记,已经是感激不尽,该是我们来探望您才是。”阴氏客气了两句,又看了傅明华肚腹一眼,笑着问道:“我瞧着您这肚子尖,怕是一举得男。”

    傅明华伸手抚了抚肚子,听了这话,低头笑了一笑:

    “表嫂在洛阳之中住得可是习惯?”

    阴氏的虽然仍是在笑,可是那一瞬间,她眼里却极快的掠过了一道亮色。

    今日两人见面的原因便在于此了。

    谁都知道,崔四郎进洛阳原本就是被逼的,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住得习惯才怪。

    可是崔四郎要想回去,也不是那样容易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当日的事情因谁而起,聪明人心里都知道。

    事情的关键是在傅明华身上。所以崔四郎挨打之后,夫妻俩并没有大张旗鼓的闹,而是默p不作声在府中养伤,如此一来崔贵妃哪怕当日因为大谢氏的举动而心中有气,现今看着侄儿侄儿媳这般作为,那气怕也是散得差不多了。

    种种念头从阴氏脑海中掠过,她一时间身体紧绷,好半晌才强作镇定道:

    “原本前来洛阳,是想陪在贵妃娘娘身侧,娘娘思念家乡,只是我们来得并不巧,近来遇着太后薨世,国丧当头,怕是给娘娘及您添麻烦了,这样百忙之中,还要抽出空来,分神关照我们夫妻两个。”

    阴氏抬起头,神情诚恳:“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吩咐,虽说妇道人家,人微言轻,大事虽不成,但些许小事,您但有吩咐,是莫敢不从的。”

    傅明华微笑着盯着阴氏看,实在是觉得很有意思。

    阴氏知情识趣,将话说得滴水不漏,话中处处服软投诚,同样是阴氏女,可她实在是比阴丽芝要聪明得多。

    难怪年纪相当,最终阴丽芝却作为棋子,她却嫁入了青河崔氏长房之中。

    这实在是阴家将次的往外扔,好的留给自个儿了。

    想到此处,傅明华嘴角勾了勾,才点了点头:

    “您这份心意,我实在是心领了,只是前些日子,收到了江洲来信,曾外祖母如今年事已高,想着瞧瞧子孙晚辈。”(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八章 如此

    阴氏的心‘咚咚咚’一下跳得急促,好半晌功夫,才听着傅明华道:

    “在江洲时便听说曾外祖母对于四表哥十分看重,如今时时挂念着,照理来说我也该去,在长辈面前尽孝,只可惜我这身体……”她叹了口气,阴氏听得喉间发干,一双眼睛巴巴的望着她,听她又道:“若四表哥要奔走江洲,不知可愿替我向曾外祖母问声好?”

    阴氏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刹时落回原处。

    她早盼着这话,今日来此也是存了这个心思的,可此时真正听着傅明华允她回去了,阴氏那口悬着的气才真正松了。

    一瞬间阴氏眼眶发热,若不是教养极好,怕是此时忍耐不住,早就失态了。

    “能为您办事……”阴氏声音轻颤,却甜甜笑道:“自然是再荣幸不过的,只是担忧曾外祖母她老人家思念您,而我们替代不了罢了。”

    傅明华微笑着看了一眼强作镇定的阴氏,伸了玉臂软软靠着椅子,没有说话。

    权势实在是个好东西,莫怪当初的崔氏费心尽力,想要讨得了。

    当初大谢氏的举动,触怒燕追而使他逼迫崔氏将长房嫡孙送入洛阳,拘在眼皮底下,如今崔家的人还得求着她,才能得以如愿回家。

    若崔家的人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就是担忧我私自托了你们帮我,母亲恐怕要怪我使她再时时见不得四表哥的面了。”傅明华目光落在桌面上的一份以青花瓷盘装的糕点上,碧云知她心意,便跪了下来,取了干净的碟子,以象牙箸挟了之后呈放其中。

    今日厨房制作的糕点都不差,傅明华看中的糕点乃是以糯米取干净的泉水浸泡后,磨成汤汁,加以山药杵成泥,中间则裹七宝馅,捏制成形态小巧的糕点,蒸好后外面再以蜜刷过,香甜可口。

    每个糕点并不大,碧云挟了两个,才叉了一块,以帕子挡住,递到了傅明华面前。

    “若母亲怪罪,还望表嫂替我美言两句了。”

    傅明华咬了一口糕点,捏了帕子半掩了唇,笑着说了一句,阴氏勉强笑了两声:

    “自然是要的。”

    坐了一阵,有人便来回话,说是傅明霞来了。

    对面的阴氏听着,长舒了一口气:“您还有客到吗?”

    “是我娘家时的姐妹,闲着无事,过来坐坐罢了。”傅明华见阴氏站起了身来,便猜着她是要告辞了。

    今日阴氏过来,为的就是等自己说了允他们夫妇离开洛阳的话,这一走,怕是急着回去,行李都该收拾好了。

    因此阴氏提出既然傅明华有客前来,不敢耽搁的时候,傅明华挥了挥手,也没有为难阴氏,便任她回去了。

    见阴氏走了,趁着傅明霞还没来的功夫,碧蓝凑上前来,将袖口中之前收取起来的礼单又取了出来,递到傅明华面前:

    “您瞧瞧,这位四奶奶出手可真够大方的,奴婢之前去瞧了一回,送来的礼将西阁都摆满了。”

    阴家富裕,阴氏为了能逃离洛阳,也是出了大血本的。

    傅明华粗粗扫了一眼礼单,便笑了笑,示意她将东西收起来了。

    碧云还要再为她挟块糕点,傅明华伸了手一挡:“腻了。”

    那糕点她吃了两口,味道倒是不差,只是却太甜腻了些,碧云听她这样一说,忙又为她倒了杯茶。

    一杯茶才品了一半,傅明霞就来了。

    仔细想来,傅明华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着过她了,她长丰腴了些,倒比之前姿色更佳。

    “之前有客人?”

    傅明霞一来,就看到了桌上摆着的糕点,笑着提了裙摆,眼神坦荡的看了傅明华一眼。

    她穿了单丝碧箩笼裙,那外罩笼裙又轻又薄,极软极透,乃是益州所献的料子,上以缕金线绣花鸟,石榴色阔袖半掩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间,神态慵懒,肌肤透白柔软,仿佛嫁人之后,比当初在室时更美艳了。

    若是以前,傅明霞瞧着这情景,必又是大受刺激。

    可此时她却是瞧了傅明华一眼,得了她微微颔首示意后,坐了下来,眼珠落到她腹上,脸上露出羡慕之色:

    “算算时间,过不了多久便快要生了。”

    傅明华看她这模样,伸手摸了摸肚子,肚子中的孩子却似感受到了母亲的手掌,伸了细腿来踢她,反倒将她吓了一跳。

    肚子大起来后,腹中胎动便多了,有时吵得她夜里觉也睡不好。

    “真羡慕姐姐你。”傅明霞痴痴望着傅明华肚子,她与冯万应圆了房,可是不知为何,送子娘娘却并不关照她,至今好几个月了,肚子一点儿消息没有,两夫妻求医问药,傅明霞背地里各大道观、佛教都在捐香油钱,肚子却不见动静。

    “急什么?这样的事儿,是急不来的,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

    傅明华调整了个坐的姿势,使自己坐得更加舒服。傅明霞就点了点头。

    “如今我也想通了,您说得对,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姻缘上天注定的,我家老爷年纪虽然大了些,也并不是什么名门勋爵之后,不过对我却很好。”

    她说到此处,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对了,今日早晨我听碧环在说,十四妹妹要给严三郎做妾了。”

    她说得漫不经心,傅明华却听得手一抖,端着的茶水在杯中荡了又荡。

    幸亏之前便喝了半杯,否则此时怕是要洒一身了。

    但是就算没有洒在身上,染了丹蔻的指尖却被浸湿,碧蓝取了帕子来为她擦手,将杯子接了过去,傅明华任由她服侍,一面就愣了一下,问道:

    “哪个严三郎?”

    “就是五妹妹的夫君,山西都乐侯府的庶三子,严三郎啊。”傅明霞说到此处,叹了口气:“我也是今早才得知的,好端端的,怎么府中会将十四娘许严三郎为妾呢?我上次回了趟府中,也没瞧着这严三郎有什么过人之处,倒是明澜模样精致,随了她的姨娘。”

    傅明华听到此处,皱着眉,没有出声。(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九章 何必

    傅明澜是傅其弦的妾室庞氏的女儿,庞氏原本也是出身贵阳商贾之家,其父捐了银子,谋了个地方佐史的官职,也算是脱了贱籍。

    长乐侯府中,傅其弦早年虽然贪花好色,但傅侯爷为人要脸面,因此傅其弦哪怕时常出入教坊馆楼,在外也有置外室,府中通房也是不少,但妾室并不多。

    而在这些妾室中,庞氏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她娘家富有,当初抬进长乐侯府时,给她添的私房很多,她出手也算是大方,因此哪怕在府里不是十分受宠,但安份守已,人缘儿不错。

    守着一双子女过日子,也是过得下去的。

    如今侯府还没有嫡子,傅其弦庶子倒是不少,将来儿子长大,哪怕分家出去单过,庞氏眼见日子也要熬出头来了,她的儿子齐哥儿还努力苦读,想要出头,怎么这个节骨眼儿上,傅明澜却许严三郎为妾了?

    尤其是前些日子,傅明华还使付嬷嬷前去长乐侯府,帮着杨氏张罗傅明薏及傅明澜的婚事,当时是半点儿都没有傅明澜要与人做妾的苗头。

    碧环在一旁,欲言又止,直到傅明霞说完,见傅明华也没出声,才红了脸,壮着胆子道:

    “奴婢也是听娘说的。”

    她话音一落,傅明华抬头来看她,却并没有反断她的话,反倒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得了这样一个暗示,碧环精神一振,才又接着道:

    “近来太太说奴婢年纪不小了,问奴婢有什么打算。”

    说到自己的终身大事,碧环脸上现出羞涩之色。她的父母在长乐侯府为奴,碧环娘在针线房,当初费尽千辛万苦,才将女儿塞到了府中得白氏宠的傅明霞身旁当二等丫环。

    直到碧红去后,又被提为一等丫头。

    碧环比当初被傅侯爷下令打死的碧红年纪小些,不过今年也有十九了,若是以前,傅明霞自己生活尚且不愉快时,自然顾不了她。

    可如今,傅明霞与冯万应之间也算是夫妻得了些趣,渐渐越来越亲密,自然便想起了碧环的终身大事。

    她的爹娘也在为她相看,近来频频问碧环的主意。

    因同在洛阳,昨日傍晚便有人来冯家知会,说是她娘为她相看了府中跟在世子爷身旁的长随刘福的儿子,让她回去一趟。

    昨夜里碧环就向傅明霞告了假,回了长乐侯府,哪知今日一早,就听自己的娘在说,昨夜里出事了。

    长乐侯府五娘子傅明纱许的是山西都乐侯府的庶三子为妻,前些日子,因为这严三郎要预备明年春闱,所以早早便到了洛阳。

    傅明华早前也从杨氏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山西都乐侯并不掌权,又只世袭两代罢了,在洛阳中无权无势,严三郎又庶子,所以傅明纱央过钟氏,便与其夫住进了长乐侯府。

    长乐侯府如今虽然景况大不如前,尤其是傅侯爷遭贬,侯府地位一变再变。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有个嫁进皇室的秦王妃,自然也不是都乐侯府能比的。

    怪就怪在昨夜里傅明纱约了傅明澜说话,哪知最后严三郎错将十四娘当五娘。

    余下的话碧环就是不细说,傅明华与傅明霞两人也是明白了。

    出了这样的丑事,傅明澜就是婚事早有眉目,也定是不成了。大唐女子地位虽较前朝更高,可是女子贞洁依旧重要。

    傅明华神情平静,这其中的事儿一听便知有猫腻,她转头吩咐碧云:

    “去让人召傅二太太和三太太来王府见我!”

    傅明霞便劝她:

    “你也记挂着自己的肚子,不要动了肝火。”

    付嬷嬷前脚才被自己召回府中办事,后脚便出了这样的问题,简直将傅家娘子的脸都丢尽了!

    钟氏与杨氏两人持家不严,出了这样的丑事,谁的脸上都没有光。

    什么严三郎错将十四娘当五娘,这样的鬼话哄哄孩子也就算了,府中治成这样,不干不净的话下人四处在传,长乐侯府简直要成洛阳笑柄了。

    傅明华冷笑了两声,又问道:

    “庞姨娘呢?”

    碧环看她神情凝重,也有些惧怕,怯生生的就道:

    “听说庞姨娘昏死过去了,奴婢走时也未清醒。”

    傅明华伸手撑着额,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都是傅家的姐妹,一个为妻,一个做妾,也实在是笑话。”

    傅明霞叹了口气,若是传了出去,人家还不知背地里怎么说呢。

    “不止如此而已。”

    听她这样一叹,傅明华摇了摇头,傅明霞愣了愣,正要说话,傅明华却摆了摆手。

    碧云瞧得出来傅明华对此事十分在意,当下也不敢拖延,立即便派了一个名叫舒来的小丫头去跑了一趟腿。

    傅明霞回去不久,晌午傅明华午睡起来之后,碧云就与她道:“二太太、三太太都来了,同来的还有世子爷与三老爷,及五娘子夫妇、十四娘子。”

    她眯着眼,没有吭声。

    洗漱完换了衣裳出来时,傅其弦、傅其彬夫妇等已经来了有一阵了。

    长乐侯府的人来时,傅明华正在午睡中,她每日雷打不动要午睡一阵,碧云几人并没有唤她,而是任由这几人等了一阵,几人坐立不安,此时看到傅明华出来,才长舒了一口气。

    虽说傅其彬及严三郎都来了,但屋中只有傅其弦在,傅其彬及严三郎在丫头的带领下,去了池边赏花。

    “听传话的丫头唤得急,说王妃有事相召……”傅其弦搓了搓手,已经是五月的天气,外头艳阳高照,可他却因为紧张的缘故,仍感觉手脚冰凉。

    “有什么事,父亲不知道吗?”

    傅明华坐进了屋里,看傅其弦装傻充愣。

    下人送来了热茶,她手指点在茶杯盖上,含着笑意就反问了一句。

    若傅其弦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此时怕是根本就不会跟着杨氏前来了,傅明华偏了头来看他:“我唤的是二太太过来。”

    一句话说得傅其弦哑口无言,但看傅明华毫不拐弯抹角,显然对此事十分在意,他也有些慌了:

    “这事儿……”

    说话时他看了傅明纱一眼。(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章 当初

    傅明纱与傅明澜并排而坐,杨氏及钟氏也在,两人都有些惴惴不安。

    钟氏还好,年纪大些,经的事情也多,勉强还能镇定,杨氏年纪小些,虽说也算是长辈,但神色慌乱,全摆在脸上了。

    倒是傅明澜,哭得一双杏眼通红,楚楚可怜的模样。

    傅明华从这几人脸上扫过,就笑着看了傅其弦一眼:

    “父亲如今是怎么看的?”

    傅其弦一辈子还极少有自己拿主意做主的时候,早些时候府里有傅侯爷及白氏在,样样有人替他把主做了,他是凡事不管,只知耍乐。

    父母回乡之后,还有一个嫁进了王府的女儿在,大事他样样听傅明华的安排,府中的小事,从杨氏被钟氏拿捏,也能看得出来这夫妻俩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此时傅明华问傅其弦对于傅明澜要给严三郎做妾的事儿怎么看,一下便将他问倒了。

    犹豫半晌,才道:

    “事已至此,我想你也听说了。”这话让傅明华气极而笑,这样的事儿抖露出来,他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倒是钟氏急得嘴唇上泡都起来了。

    “我想就将明澜送给子才为妾算了,男子汉,大丈夫,有妻有妾也是常事。”傅其弦不以为然将话说完,傅明华重重一掌拍到小几之上,‘砰’的一声,打得几上摆放着的茶杯跳了一下,茶杯盖碰撞间发出的响声吓得傅其弦身体一抖,本能的就站起了身来,躬手而立了。

    一时间屋里鸦雀无声,众人大气也不敢喘,傅明澜身体缩成一团,傅明纱则是咬着唇,低下了头去。

    杨氏向来怕傅明华,此时自然不敢张嘴,哪怕傅其弦连连给她施眼神求救,她也是不敢出声的。

    “都是父亲的女儿,好端端的,怎么说给人做妾就给人做妾了!我早前使付嬷嬷前去侯府为明澜、明薏二人相看,听说已经有了眉目,二太太来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傅明华转头向杨氏看去,她就像是要哭出来了。

    明明前一刻还是傅其弦在挨骂,哪知她好端端的,这火苗也能往她身上窜。只是被点了名,杨氏也逃不脱,只得硬着头皮道:

    “事出突然……”

    “听说府中的事是三叔母在掌管。”钟氏正在紧张,听到傅明华问这话,顿时心中暗自叫糟:来了。

    平时掌管府中中馈时确实爽快,但也有一点不好,出事之后没个能推脱的人,钟氏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傅明华温和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是三叔母持家不严之故,传扬出去,也是一场笑话。”

    外头傅其彬在下人带领下收敛了脚步声进来,傅明华眼角余光瞧见了,却当没看到一般:

    “你们总当这桩事情是桩小事,只是侯府女儿,哪怕只是庶出,也没有给五妹妹的夫君做妾的道理。如今明娜亦在谈婚论嫁,将来别人提及长乐侯府这桩事,很好听吗?”傅明华语气并不严厉,却将钟氏训得面红耳赤,不敢反驳。

    “别说自家的女儿,将来这样的情况,又有哪个敢将女儿嫁进侯府来?”

    傅其弦被女儿说得也有些发慌,不由就问:“情况有这样严重吗?”

    傅明华不紧不慢的就看了他一眼,看得他频频伸手捻胡须,仿佛借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一般,想要坐回椅子上,却被傅明华看得不敢动弹。

    “这是傅家家事的情况吗?”

    傅明华问了一声。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厅堂中的人竟然一个人都不敢答话。

    “三叔认为呢?”傅明华又看了傅其彬一眼,傅其彬顿时眉头就皱起来了。

    以前总觉得傅其弦畏惧长女,哪怕长女高嫁,傅其彬也认为他实在太没有长辈威严,可哪知自己此时被傅明华盯上之后,傅其彬也觉得头皮发麻。

    她明明神情并不严厉,指尖还在抚着那江西御窖所出的瓷杯打转,扭转了头来望着几人看,似笑非笑的,着实令人有此紧张。

    “如今正值什么时候,国丧期间!太后才将去不久,正当紧要关头,三叔的官位是不是不想要了!”傅明华笑着追问:“祖父至今仍在乡间,府中闹出这样的事,御史正愁找不着机会,你们是上赶着将辫子往人手中塞吧?”

    傅明华每说一句,傅其弦及傅其彬脸色就更白一分,傅其彬重重的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显然也是想起了关系厉害,傅其弦声音颤抖:

    “那,那怎么办?”

    一旦出了事,几个人都不敢担责。

    傅明华看了傅明纱一眼,她端坐在椅子上,一双小脚往裙里收,捏了生绡团扇的手放在腿间,指尖收得极紧,显然此时只是强作镇定罢了。

    “此次的事情,倒不像是意外。”

    傅明华说这话时,她嘴角边笑意发僵,一手还抬了起来,不时理理衣襟,一会儿又摸摸头发。

    虽说傅明纱有些心机,但年纪毕竟还小,沉不住气,此时傅明华才说了一句话,她便显出紧张之色了。

    “当初祖父怎么回乡的,你们如今也该心中有数。依我瞧着,若此事还未铸成大错,大家都闭了嘴,不要再提了。”傅明华目光落到那青花瓷杯上,神情淡淡的说道。

    钟氏便苦笑了一声,傅明纱旁边坐着的傅明澜则是轻声的抽泣起来了,哭得梨带雨的模样。

    也没有人吭声,傅明华垂眸望着桌子,当没看见傅家人脸上的神色一般。

    傅其弦目光落在杨氏身上,杨氏硬着头皮站起来:“我有话想与王妃说。”

    几人松了口气,傅明华眉头微微一皱,杨氏怯生生的,得了她首恳才上前来,两人进了内室,杨氏才道:

    “昨夜五姑爷吃了些酒,将十四娘当成五娘子,已成就好事了。”

    她也不敢去看傅明华的脸,接着就道:“五娘子自都乐侯府回来之后,与府中几位姐妹久不见面,多的是悄悄话要说,您也知道,明纱出嫁之前,姐妹之中人缘并不差。”(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一章 自食

    傅明纱并不受宠,她的生母何氏只是通房,人老珠黄,连妾室都不算,又没子嗣。

    这样的情况下,生母不受宠,傅明纱便养成了胆小慎微的性格,长乐侯府中她不得罪任何一个人,瞧着眼色过日子,与府里姐妹们关系都不差,也算说得上话。

    府里姐妹中,长房傅明霞已经出嫁,二房嫡女只有傅明华,三房嫡出的傅明雅、傅明娜不大与庶出的小娘子们玩耍。

    所以傅明纱嫁人归来之后,依她性格,定是将几个小娘子哄得团团转,尤其傅明薏及傅明澜正在说亲,她只要稍使手段,两人必定会与她有说不完的话。

    昨晚傅明澜去了傅明纱房中,只知她贴身服侍的丫头察觉到不好时,已经太晚了,事后只听严三郎大惊失色,说是抱错人了。

    傅明澜模样秀气,身段娇小丰腴,与其母庞氏颇为相像,笑起来十分讨人喜欢,与傅明纱楚楚之姿又不一样。

    若说昨夜什么严三郎吃了酒,错将十四娘子当成五娘子,这样的鬼话说来旁人听听也就罢了,傅明华是不相信的。

    这两姐妹就没有什么是一样的。

    她一时间对这都乐侯府的庶三子充满了恶感,皱了眉头:“昨夜十四娘子怎么就想着跑到五娘子院中了?”

    杨氏就道:“说是要送十四娘东西,毕竟十四年岁到了,付嬷嬷又在帮着我为她相看,兴许是想要为她添妆。”

    说到此处,杨氏也不由捂着脸哭:“都怪我不好。”

    若不是她疏忽大意,太过窝囊无能,府中也不至于出这样的事。傅明澜一辈子都遭毁了,如今杨氏连傅明澜的脸都不敢看了。

    她年岁还不大,心肠也不算坏,此时想着内疚,说哭便哭,傅明华看她一眼,心中便有数了。

    出来时傅明纱已经镇定了一些,外头侍人进来回话,说是严三郎想拜见王妃娘娘。

    傅明华对这个装聋作哑的严三郎倒尽了胃口,连脸面也没有给傅明纱留一分:

    “不见。”

    侍人退了出去,傅明纱有些坐立不安,傅明华端了茶杯问:

    “听二太太说,昨夜是五妹妹唤了十四妹妹前往院中说话的?”

    傅明纱早就已经料到傅明华会问她这话,因此不紧不慢的应道:“是的。”

    “说是唤十四妹妹的原因,是有东西要送给她?”傅明华看了哭得眼睛通红的傅明澜一眼,傅明澜就勉强点头,她年纪还小,却也知道自己将来一辈子为妾不得好,想着想着,又悲从中来,拿帕子捂了脸,双肩一颤一抖的。

    傅明纱又点了点头:

    “是的。”

    “有什么样的礼物,不能见人,非要私下再送呢?亦或是什么样的话,白天不能说,非要晚上?你准备了什么礼物送给十四妹妹?”

    傅明华追问了几句,傅明纱额头便见了汗,结结巴巴的道:“府中姐妹众多,就是怕大家说我偏心罢了,白天诸事繁杂,所以才拖到晚上,至于礼物,只是一对绞丝银镯罢了。”

    “一对绞丝银镯,长乐侯府的姑娘又不是没有见识,十四妹妹的姨娘庞氏还能拿不出来?什么样的绞丝银镯,上面可曾缀了珠宝,值得你背过众姐妹,独自拿出来,未必是太看不起府中的姐妹了。”傅明华平静看了傅明纱一眼,她更加紧张,手里的扇子拼命的被她摇了摇,慌忙道:“缀了珠宝。”

    “哦?”傅明华听她这样一说,心中已经九成肯定她是在撒谎:“什么样的珠宝?”

    “是,是,是一对玛瑙珠子……”

    傅明华重重的将茶杯搁到桌上,一双水眸盛满了冷光:“什么样的玛瑙珠子,有几分几毫长短,量为多重,色泽如何呢?”

    傅明纱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事,原本以为她会追问昨夜详细情景,自己连过程、发生的事情经过缘由都想好了,却独没想到傅明华会追着这什么绞丝手镯这问个不停。

    她一时之间脑海里只觉得一片空白,傅其弦疑惑的目光盯着她看。

    此时傅明纱不免想到后果,顿时有些慌张,连忙就道:

    “是,这个我没有量过……”

    “不如取来我帮你量如何?”傅明华笑着问了一声,傅明纱一听这话,顿时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我,我……”此时傅明纱已经觉得有些不好,傅明华这样问,分明察觉了什么。

    她换了个坐姿,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哭着就道:

    “都怨我,昨日我原本是要送一对绞丝镶玛瑙银镯给十四妹妹,只是摸着那对镯子,事后我又有些后悔,所以临时去又选了镯子,想换上一对来送她,哪知一回来……”

    傅其弦咬着牙瞪她,气得胸脯起伏:“眼皮浅的东西,没见过世面!”

    只是傅明华却不大相信。

    傅明纱确实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可这事儿摆明其中有缘由的。

    她沉默不语,傅其弦厉声责骂,钟氏也是气得厉害,屋中傅明纱及傅明澜也是小声的‘呜呜’哭。

    吵了半晌,傅明华皱了眉:

    “好了,既然如此,依我瞧着,这事儿既然出了,丑也遮不住,便顺水推舟。”她说了这话,见傅明纱眼中露出欣喜之色,杨氏等人得了她这应允,也松了口气,傅明华接着又道:

    “只是如今却不是严三郎纳妾的好时候。我瞧五妹妹成婚也不久,严三郎突然纳妾也是说不过去的,府中请个女医问五妹妹把脉,就说她大病一场,身体虚寒,”傅明纱听到此处,愣了一下,正要出声,傅明华却目光灼灼,盯着她看:

    “将来难有子嗣,所以抬十四妹妹回去,如此以来也算是堵了旁人的嘴,遮了些丑。”

    众人呆了一呆,傅明纱就道:

    “可是我并没有身体虚寒,生不出子嗣来……”

    她有些着急,又有些不快,觉得傅明华说的这话简直如同在诅咒她一般,急急辩完,傅明华冲她嫣然一笑,看了钟氏一眼:

    “我身边薛嬷嬷精通医术,开张断了子嗣传承的方子,煎熬好了一碗灌下去,将来不就生不出孩子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二章 恶果

    傅明纱若生不出孩子,将来傅明澜以妾之名抬入严三郎后院,才是名正言顺的,这样也能保全了傅家名声。

    可是傅明纱一听这话,却是骇得魂飞天外,连装模作样的哭也不作了,慌忙就道:

    “凭什么如此?”

    傅明华手指尖刚刚因为重重搁茶杯的动作,沾了些水珠,她轻轻捻了捻指尖,望着傅明纱,一字一句道:

    “就凭十四妹妹是在你院中出事,她是你亲自唤过去的,凭此事我能做主,我就要如此,就要如此!”

    傅明纱被她慑住,不敢看她目光,芳心大乱。

    “只是此事暂且押后,隔个一年半载再提及也是不迟的。”傅明纱听了这话,敢怒不敢言,咬着嘴唇,十分着急,好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说不出话来。

    傅其弦等人听得这样一个主意,也是连连点头。

    唯有傅明纱听着要灌自己绝了子嗣,神情激动,府中碧云几人唯恐她挣扎起来不知分寸,伤了傅明华,因此唤了内侍进来,站在她身后牢牢盯着她看。

    “大姐姐,这是我严家的家事,与你何干,如今我已经不是长乐侯府的人,你说要灌药便要灌药吗?这是仗势欺人!”傅明纱才刚从椅子上起身,身后两个内侍便联手将她架住了,她越是挣扎,两个内侍便越担忧她胆大包天,将她捉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按到椅子上了。

    一旁傅明澜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发白,也不敢再哭了,傅家的人面面相觑,俱都说不出话来。

    “严家的事我不管,牵涉到傅府的事儿,我就要管!你当初在做这样的事情时,便该想到后果的,如今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你有什么好不服的?你祸害人时,怎么没想到旁人服不服呢?自己姐妹也要算计,傅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傅明华轻蔑的看了挣扎不休,脸庞涨得通红的傅明纱一眼。

    这些话让傅其弦兄弟愣了一愣,就连钟氏都呆住了,傅明澜张大了嘴,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傅其彬皱了眉道:

    “您这话的意思是……”

    “都乐侯府在洛阳没有府邸住了吗?为何偏要回长乐侯府住呢?她寻了由头唤十四娘前去院中,怕是早就存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想法。”傅明华也不为傅明纱遮羞,一番话说出口,傅其弦哪怕再傻,也回过神来,顿时气得身体发抖。

    周围下人看傅明纱的目光中都露出鄙夷之色。

    傅明纱一见不好,又拼命的挣扎,嘴里还喊:

    “你胡说,胡说!我怎么会将我的夫君,拱手让给旁人呢?”

    女子性嫉,她成婚又不久,“怎么可能我会主动将十四妹妹推入我夫君怀抱?”

    杨氏听了这话,也觉得有些犹豫,又看了傅明华一眼,傅明华笑道:

    “我有没有冤枉了你,去你屋中一翻有没有你所谓的镶嵌了玛瑙珠子的绞丝银镯就知晓了。”傅明纱虽说有些小心思,但与她相较,还是心思浅薄。

    这谎言处处漏洞,要算计人,却连那谎话都不事先编好了。

    “哪怕就是有这样一对手镯,你从何处得来?你当初出嫁时,府中为你安排的嫁妆单子一望便知有没有,若不是你的嫁妆中的物品,你说那镯子是从何而来的?”

    此时玛瑙亦是十分稀有,傅明纱的母亲出身卑微,且还不得宠爱,从她当初想方设法要从自己手中借些料子便能看得出来,她的生活窘迫。

    她定亲之时,是白氏一手为她操办的。

    白氏此人吝啬,必不可能为她置办多好的嫁妆,她若说绞丝银镯,傅明华怕是还不敢笃定的说她没有。

    但她既然要撒谎说镯子上有两颗玛瑙珠子,傅明华就敢肯定这东西绝对不是她嫁妆单子上之物!

    “你凭什么说我没有?我的嫁妆是不如你丰厚,但我出嫁之后,难道我的婆家便不能赏我吗?”

    到了此时,傅明纱仍大声反驳。

    傅明华便笑了一声,坐直了身体:“简直不到黄河不死心了!你的丈夫严三郎不过是都乐侯府庶子,且连庶长子都不算是,其母出身一般,都乐侯夫人倒是出身不错,可那是你正经婆婆吗?她会赏你什么样的好东西?”傅明纱被她这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心中大恨,傅明华接着又道:

    “若你硬不肯承认,现下将你锁了,我令人再去与严三郎对质,究竟你嫁进严家之后,得了什么样的东西,有没有这镶了玛瑙的绞丝银镯!”

    她提高了些音量,傅明纱被她问得脸色红白交错,却哑口无言,再说不出话来!

    傅明华这才抚了抚肚子,看了傅明纱一眼:

    “太后刚去不久,你却闹了这么一出,长乐侯府倒了霉,你能得什么样的好处?”

    若不是其中有好处可拿,傅明纱怕是也确实如她自己所说,不舍得将其他女子推进丈夫怀中的。

    傅其弦听了这话,冲傅明纱怒目而视,傅明纱此时却有些慌了,连连摇头:“我没有……”

    傅明华却不理她这话,反倒低了头,看了一眼自己裙摆上绣着的芙蓉:

    “严三郎如此道德败坏,还说什么参加明年春闱,就这品行、德性,时光蹉跎,却不知温习书本,却全将心思放在女色上头,依我瞧着,这书也不要读了,还参加什么科举呢?他敢如此放肆,怕是背地里有人许了他好处,他认为自个儿明年春闱胜券在握,所以才如此行事吧?”

    傅明纱汗浸衣裳,连连摇头:

    “没有……”

    却是脸色惨白,眼中露出惊慌失措之色。

    “能办到这一切的,你不说是谁我也猜得到!可笑你们夫妇为了一己之私,却害人不已,连亲妹妹都能下手,不顾此举会使长乐侯府遭御史弹劾,使长乐侯府遭人嘲笑。”

    傅明华抬起头来,目光平静望着她看,猜出前因后果之后,她对傅明纱这样的人连气也生不起来:

    “如今我不过是让你品尝自己酿出的苦果,你还喊什么冤呢?你既当初敢下这套,就该想着事败之后的后果,人不能样样都占全了,五妹妹,你瞧瞧,你想得太美,如今下场不就更糟了么?”(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三章 人心

    傅明华勾了勾嘴角,傅明纱张了张嘴,眼泪便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这样一番变故让傅家的人都说不出话来,傅明澜更是脸色雪白,浑身直哆嗦。

    在此之前,她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傅明纱算计,这会儿回过神之后,她恶狠狠的望着傅明纱看,那目光似要吃人一般。

    “如今要怎么做,你们心里应该也清楚了。”绿芜重新为傅明华沏了茶上来,她端在手中,先细细品了一口,才放了茶杯:“如今长乐侯府已成旁人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形式,你们应该很清楚。”

    她说着,看了沉默不语的傅其彬一眼:

    “三叔是个聪明人,应该是懂我的意思的。”

    世人都想方设法要将女儿嫁进高门皇族,以谋求富贵。

    但是这富贵也分长、短两种。

    像容家这样的富贵,靠女人得来,便如昙花一现,稍纵即逝,现在越繁华,将来就湮灭得更迅速。

    若是想要长治久完,便不能事情都占两全。

    宫中有傅明华在,将来燕追得势,傅明华越显眼,傅家便要越低调,有时太过高调,不是要家族要繁衍发展,而是黑暗前的最后一丝夕阳罢了。

    就如一个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安份守已,韬光养晦,才是真正家族发展的长远之道。

    如今随着朝代的发展,已经不再是前朝那般,傅家没有顶尖的人才,傅其弦资质一般,傅其彬也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与其争权势地位,越想得到什么,抓得越紧,最终就会如傅侯爷一般,什么也得不到,两头都落空罢了。

    “你们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今日连着见了几拨客人,傅明华也有些累了,挥了挥手,傅家人犹豫再三,似是还想要问她的话,她却不想再说了。

    傅明纱被架了出去,一路还在哭。

    将人送走了,碧云看傅明华闭着眼睛以手扶额的样子,伸手为她按起了头,一面就问:

    “您在担忧,五娘子是被容家人蛊惑了?”

    能插手科举,许严三郎以好处,又与长乐侯府有仇,想打击傅家的人没有几个,碧云自然也猜出了此事恐怕容家的人是脱不了干系的。

    严三郎若说抱错了人,定是假的。

    能平白无故得个如花似玉的佳人为妾,姐妹共侍一夫,还能仕途得意,又被容家许以前途,他自然是会应允的。

    可笑的是傅明纱,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帮着丈夫算计娘家人,如今却也是自食恶果。

    “又怪得了谁?也怪她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傅明华想起傅明纱做的蠢事,扯了扯嘴角。

    银疏便有些同情傅明澜,蹲下身来为傅明华按腿:“只可惜十四娘子了,哭得眼睛都肿了。”

    傅明华蛾眉轻轻一蹙:

    “庞姨娘在傅家多年,日子也过得太安生了。”孩子是由谁来教,果然是有大区别的,庞氏进了长乐侯府虽然不大受宠,但因为傍身的银子多,除了少有宠爱,得一双儿女在膝下日子也算不差,可惜心眼缺了点,教个女儿也实在太单纯了些,轻易就被傅明纱算计了。

    “正是因为十四娘子日子太平,上又有庞姨娘爱护,才会养成这样一副性格。”碧蓝嘟哝了一声:“像您这样,才会被逼着自个儿为自个儿打算的。”

    一句无心的话说得傅明华没有出声,碧云狠狠瞪了碧蓝一眼,她咬了咬嘴唇,显然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如何弥补,站了半晌,碧云也不忍心瞧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打破了僵局问道:

    “那严三郎也太恶心了,您就真的要让他如愿以偿?”

    傅明澜中计是她自己的事,不过严三郎若是当真与容氏勾结,想要祸害的就是长乐侯府的名声。

    到时出了这样的丑事,御史告的就不是长乐侯府,而是借长乐侯府,打的是燕追的脸了。

    毕竟如今长乐侯府里傅侯爷夫妇远在家乡,府中外人看来独当一面的就是世子傅其弦,到时傅其弦一出丑,自然就连累傅明华及燕追两人。

    若当真如此,严三郎用心恶毒,就不可放过。

    “时间还早。”傅明华抬了手,看了一眼自己指甲上颜色浅淡的丹蔻,抿了抿嘴唇:“不着急。”

    碧蓝看她不像是因为自己的话而难受,便感激的看了碧云一眼,不再提这事儿了。

    第二日傅明华想起傅家这事儿,原本是寻紫亘派人前去打听一番,询问严三郎近来与谁往来从密,紫亘出主意:

    “王妃,府中有个叫何守保的侍人,年纪不大,很是机灵,曾在王爷的手下帮着跑过腿,奴婢派人查询谁与五娘子往来过,他则查严三郎,双管齐下,一准便能探听出一些眉目。”

    傅明华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怀疑,但紫亘机灵,一听她说话便明了她的心意,她点了点头,允了紫亘的请求,并让碧蓝也帮着她一道打听。

    长乐侯府里碧蓝比她熟,且碧蓝性情活泼,傅明华未出嫁时,碧蓝在府中人缘不差,不少房的下人都能说得上话,兴许查得出些蛛丝马迹来。

    紫亘便点头,应了一声:“嗳,听您的!”

    两个丫头领命出去,傅明华看今日天晴日朗,午睡起来想了想,去了燕追书院,令人请了姚释出了对奕。

    昨日的事情姚释估计也有所耳闻,傅家来了这样多人,所为何事,怕是他也心中有数。

    他穿了一身圆领青衫,头戴幞巾,双手握了棋子摆局,显然是不知从何新得来了这样一副残局棋谱。

    “昨日的事情,姚先生怕是也知道了,容家近来动作太多,是不是已经沉不住气,亦或是,已经胸有成竹了?”

    傅明华看他摆着棋子,便握了杯茶水在手中,含着笑意问了一句。

    姚释手上动作不停,听了她这话,不由笑了一声,不答反问:“娘娘认为呢?”

    傅明华叹了口气,昨日听到傅明澜的事情之后,她便猜测容家怕是沉不住气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四章 报讯

    近来局势浮动,太后丧事期间,西京忠信郡王必会趁此机会,大作文章的。

    燕追匆匆离开洛阳,也与此事有些关系。

    他临走之时,是接了封信函,才连忙离开的,傅明华猜测与西京之变是有影响的。

    洛阳里,容涂英必然也是得到了消息。

    他若是并未准备好,必会想方设法的弄些事情出来,掩饰他的目的。

    姚释一面看着棋盘,一面摆着残局,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傅明华就笑道:

    “姚先生是指我认为什么呢?”

    她看了一眼棋盘,姚释头也不抬:

    “您认为是指什么,便是指什么。”

    他侧身坐在椅子上,虽一如既往与她对奕,但傅明华注意到,他的身体只堪堪沾了一半椅子,并不如以往一般坐姿端正。

    这是对她越来越恭敬的迹象,显然燕追大事将成。

    她心里有了数,嘴角边笑意便更深:

    “看来我不必再问。”

    姚释愣了一下,手中动作一顿,抬起了头来,也不知自己哪里不大对劲儿,便被傅明华瞧出了端倪。

    他低头看了自己双手一眼,又望了一眼棋局,再往下看时,就看到自己正侧坐在椅子上,腰背挺得笔直。

    姚释登时便明白了傅明华说这话的原因,不由叹了口气:

    “您心思缜密,慧眼如炬,实在是瞒不过您。”

    他早知傅明华心细,只是此时更感受她细腻如发的心思,又如此聪慧,他还什么话也未说,她便瞧出了端倪。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容涂英冲山西都乐侯府那位庶子下手,可不仅是为了算计长乐侯府的娘子而已。”

    傅明华猜了出来,他也不再隐瞒:

    “这位三郎君目光短浅,容涂英布局更深。”他铺好了棋子,笑着问道:“您猜一猜?”

    姚释这样一说,便是肯定了傅明华的猜测,她正要说话,碧蓝匆匆而来,急步下了廊台,朝亭中走来,姚释看到这情景,摇头叹气:

    “怕是今日这残局又解不成了,可惜,可惜。”

    也不知他指的‘残局’是指这围棋,还是指他抛出来的问题。

    傅明华看了桌面上的棋局一眼,碧蓝已经绕过小径过来,福了一礼便道:

    “王妃,江洲有消息来了,正在水镜台候您。”

    碧蓝不知是急的,还是一路赶来脚步不停,鼻尖都沁了密密实实的汗珠出来,她急得一连看了傅明华好几眼,显然江洲来的人找自己找得很急。

    傅明华沉吟片刻,看了碧云一眼,吩咐她道:

    “替我将这局棋局绘制下来。”

    姚释不由忍笑,显然之前傅明华与他说话,却一心二用仍在观察这棋局。倒没想到她看起来娴雅镇定,也会有这样见猎心喜之时,倒是见了少女心性。

    碧云应了一声,傅明华匆匆跟着碧蓝离开,前来迎她的轿子候在前厅之外,她走了几步,问碧蓝:

    “江洲来人是谁?”

    她问的不是江洲发生了何事,却直问‘江洲来人是谁?’,碧蓝咬了咬唇,看了周围一眼,低下头来,小声的道:

    “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虽说碧蓝神情隐秘,傅明华猜测江洲来的人必是谢氏长房嫡系,甚至猜过是不是才将走的付嬷嬷又倒回来了,却独没想到水镜阁楼之中,一个身材纤细的妇人正坐在椅子上,端了茶碗在喝。

    傅明华进来时,那妇人不紧不慢放了手中茶碗,露出了谢氏那张清妍若幽兰般的面容来。

    时光对她尤其的厚待,她的脸上见不到岁月所留下的痕迹。

    她梳了极其简单的肩鬓,头上不见半点儿首饰,那乌压压的秀发衬得她面容越发秀丽。

    谢氏穿的是蓝底白花的襦衫,配淡黄色绣玉兰花的长裙,外配镇州常山郡孔雀罗帔帛,拽地地。

    她的目光转过来时,傅明华下意识的扶了扶挺起来的肚子。

    谢氏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便落到了傅明华的小腹之上,她的目光有些出神,许久没有出声。

    昨日里傅明华亲自送出去的付嬷嬷此时站在她的身后,显然付嬷嬷在回江洲的路上,遇到了谢氏。

    两人对望了半晌,周围没有人敢出声,谢氏依旧是那般姿仪出众,哪怕只是坐在那里,却依旧从容不迫,举止不疾不徐。

    “怎么是您来了?”

    傅明华定了定神,迈步进了屋内。

    她温和的开口,微微一笑,谢氏的眼中就露出若隐似无的忧郁。

    “我来瞧瞧。”她温声的开口,语气轻柔,声音悦耳,目光落在傅明华肚子上:

    “差不了多久,便要生了吧?”

    谢氏微微一笑,却并不露齿。她的一举一动,仿佛是本闺中礼仪,谢家对她的规矩教养,仿佛已经刻入了她的骨子里,她就如同框内的美人儿,一举一动都被圈在一个画框中,不会出格。

    傅明华点了点头,“就是这两个月的事。”

    薛嬷嬷及余嬷嬷二人近来盯着她很紧,府中的人都如临大敌,唯恐她提前发动了。

    屋中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脸色都十分的古怪。

    尤其是碧云几人,当初谢氏抛下傅明华在长乐侯府那样的境地里艰难求生存,几人原本都以为她并不想再见到谢氏的面,哪怕是看到了,也不该如此平静才是。

    可此时她却像只看到了一个久别重逢的熟人,甚至像是谢氏与旁人没有丝毫的区别一般。

    傅明华坐了下来,绿芜战战兢兢为她端来了果茶,她端了起来,看着谢氏就笑:

    “我还以为,您一辈子,怕都不想再踏足洛阳了呢。”

    她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原本端着茶的谢氏嘴唇紧抿,端着茶杯的手登时便用力了些。

    傅明华这样的话,对于谢氏来说无异已经有些诛心了,她勉强笑了笑,将茶杯往桌上一放,顿了半晌,才垂眸下来,牵了牵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你曾外祖母去世了,元娘,我只是来给你报讯的。”

    她叹息了一声,神情平静,嘴角边上的那抹笑容显得有些忧郁。

    抛出了这样一个重磅的消息,炸得屋中众人许久回不过神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不谋

    付嬷嬷等昔日江洲旧人顿时抹起了眼泪,就连傅明华身旁的薛、余两位嬷嬷也是骇得手脚冰冷。

    “报信的差人尚未到江洲,你曾外祖母临终之时,殷切交待我,定要提前告知你。”

    谢氏抿了抿唇,又笑了一声,那薄薄的眼皮泛着红,睫毛颤了又颤,最终却未再说出其他的话来。

    傅明华听到谢氏这话,怔了一怔。

    赵国太夫人竟然去世了。

    她捧着茶杯,杯中袅袅升起的热雾熏得她眼睛干涩,她想起了赵国太夫人崔氏那张苍老的面庞,谢家这位掌权人熬了两年,竟终于熬不下去了吗?

    “毕竟……数有尽时。”傅明华叹了口气。

    崔氏在时,将谢家尽数护于她并不丰硕的羽翼之下,她就如驾舟的舵手,平安带着船只在风雨飘摇的湖面前行。

    可是如今崔氏竟然去世,谢家又该何去何往呢?

    自己一开始还曾试图想与崔氏合作,可现在崔氏已死,她的打算又有几分把握呢?

    她的喃喃自语谢氏听得不大清楚,也不知她究竟说的是崔氏‘岁数有尽时’,还是谢家‘气数有尽时’,一字之差,让谢氏抿紧了嘴唇。

    谢家里那位太夫人冷静而睿智,老太爷当年在生时,赵国太夫人与其夫相较,也并不逊色。

    她在江洲当地声望不低,果敢不输于男子。当初谢家资助太祖起事,后又与皇室合作,有太夫人相劝之功,其目光长远,不拘泥于当下,早早能看到谢氏之危,发现错误时,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这样一位太夫人,终究敌不过时间的流逝。

    傅明华想起早前才刚故去的太后,想起当年江洲里,崔氏拉了她的手,目光殷切的情景,闭了下眼睛。

    “此次我前来洛阳,巧遇付嬷嬷,听她说起你曾亲笔书信一封,使她务必要交到太夫人的手里。”谢氏眼圈微红,神情却十分平静,“说来也巧,你们两人相隔如此之远,却想到了一处去了。”

    她纤细的喉间梗动,侧了身去摸自己袖中:

    “你的曾外祖母临终之前,也亲笔书信一封,让我带进洛阳,务必要亲自交到你的手里。”

    谢氏说了这话,摸出一封折叠起来的书信,眼中还有些湿,将信朝傅明华递了过来。

    那信上未着署名,一路随她从江洲奔波而来,信封已经皱得很,可是傅明华深呼了一口气,却是郑重无比的将信接了过来。

    她隐隐有种预感,崔氏的信,与她怕是想到了一处的。

    当日那个殷切期盼保谢氏一门的老人的眼神浮现在她脑海中,她几乎是将信压到了胸前,却压不下心里的翻腾。

    若她所想是真,那么谢家失去这位太夫人,实在是一大损失!

    “碧云,为我打盆水来。”傅明华吩咐了一声,屋里众人俱是一愣。

    碧云应了一声,抬起手臂拿袖子压了压眼角,转身出去。

    不多时打了盆水来,傅明华将一双手放了进去,细细搓洗。

    她拒绝了碧蓝的侍候,仔细的将一双手每一处都搓洗过了,才接过干净的帕子将手上的水珠擦干,转而将崔氏留下的那封信拿了起来。

    信封并未以蜡封口,里面只是夹着薄薄一张信纸,她将纸抽出,上面的字迹并不大齐整。

    傅明华当年也曾看到过太夫人手记,她的字上了年纪之后,越显内敛,却绝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想而知写信之时,她身体情况已经糟糕到什么样的境地。

    信上并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提及求她庇佑谢家的词语,甚至没有诉什么祖孙之情,没有拉拢干系。

    只是简单明了的写着一排字:谢家及江洲、江陵等地学子,供你差遣。

    短短几句话,已经尽显太夫人魄力。

    她是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哪怕是她人已故去,可是在江洲里谢家的影响力,却让太夫人在提笔写下这句话时,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傅明华看着这封信,眼睛闭了闭。

    崔氏果然明了她的心意,她甚至高瞻远瞩,已经猜到了皇帝的意思。

    她临死之前走出的这一着棋,势必会为谢家后人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以期家族再次转型,繁衍发展下去。

    嘉安帝对容妃之宠,如今看来,不过是顺时势而为之。

    当年太祖急于求成,留下的隐患众多。

    世家虽被屠戮一部份,但仍有余孽尤存,朝中无人可用的情况,是当初太祖留给嘉安帝的一道难题。

    他要想彻底剿灭这些残存的世族余孽,将其斩草除根,使其永无再生的机会,便要蛰伏而寻求时机。

    傅明华当日只是隐隐的猜测,却在太后召她谈话,提及嘉安帝时,使她对于自己的怀疑便多了几分肯定。

    世人都当嘉安帝色令智昏,夺功臣之后的未婚妻为自己享用,并宠溺容妃,大肆扶持容氏。

    当初被赶出洛阳,而盘踞范阳的容氏一族,因为容妃受宠而迅速崛起,短短二十来年的时间,便迅速发展壮大。

    容氏就如一颗被迅速催成长大的树木,昔日世家余孽纷纷攀附其生存。

    朝中大臣亦是不少倒戈相向,这些年时间中,嘉安帝亲手将容家扶植成了这个样子。

    每当众人都当嘉安帝受美色相迷时,傅明华不知为何,却总想起‘燕氏出情痴’这桩典故。

    太祖痴迷太后,终生矢志不渝。

    燕追爱她,发誓一生再无旁人。

    可是嘉安帝呢?人人都当他对容妃十分宠爱,可在傅明华看来,他对容妃是有宠而无爱,反倒只是将她高高举起,若终有一天,皇帝不愿再举起那双手捧住容妃时,容妃摔下来,是该有多惨呢?

    太后当日与傅明华谈的话,让傅明华隐约觉得,嘉安帝怕也是有其钟爱的,不过他所钟爱的,不一定是哪个人,而极有可能是他的江山社稷,是他精心打磨养育出来的儿子。

    容家的存在傅明华一直也是在思索,燕追的野心勃勃,嘉安帝晦暗莫名的神情,容家如今的茁壮与成长,表面看来势不可挡,但一步一步仍是被皇帝牵着鼻子在走的。

    他想将容家连同世家余孽,一网打尽!(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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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介绍:
谢氏谋的,是傅家百年气运。 傅侯爷谋的,是权势前程。 梦里的她是被博弈输掉的废棋,母亲投寰自尽,她被匆匆低嫁给陆家那位名满天下的寒门子弟,却在大好年华,匆匆早逝。 当她睁眼醒来,冷笑出声,你们都该好好忏悔!长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