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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全文阅读

作者:莞尔wr     长嫡txt下载     长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八十六章 神通

    韩氏摸了摸女儿的头,温柔的笑了起来:

    “自然不是,只是如今你七叔父有大事要办,薛家非要拉拢不可。就是不将其拉拢,也必要使他袖手旁观,丢了那左领军卫大将军之职不可!”韩氏说到后来时,声音渐小,遂又吩咐女儿:“你可不要任性胡来,误了你七叔父大事,否则将来我也难保你的。”说完,韩氏又想起自己之前说话语气太硬,又哄容七娘:

    “你放心就是,事成之后,你七叔父必不会忘了你的功劳的,将来燕氏下一代所出,必有容氏血脉就是了。”

    这也是容妃所应允容家的。

    容七娘子听了这话,似懂非懂,却仍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燕追定了二月初七回幽州,前一晚却制定将来与忠信郡王对上时,可能会用得上的行军路线图,直到二更时分,徐子升等人相继散去,书房内灯却未熄,燕追仍奋笔疾书,准备为妻子备下的书信。

    姚释走在最后,脚步一顿,看他神情认真,不由便问:

    “您还不歇息?”

    时辰不早,燕追白日时又要赶路,行军路线图之前已经绘制完,可此时燕追却又提了笔仿佛是在绘制什么东西。

    姚释转过头来,看到铺开的宣纸上,燕追挥毫而就画的一笔笔树从,他提了笔沾了些朱砂点在上面。

    “稍晚一些。”

    燕追头也不抬,应了一句。

    他虽不常作画,但仍看得出来他功底不差,师从孟孝淳,眼界笔力都不同凡响。姚释看出他要画的是海棠林,不由便愣了一愣。

    “前几日王妃前往海棠园时,我便想画幅图来送她。”

    姚释站在门口,燕追便抬起手臂,又沾了些墨,嘴里才淡淡的开口。

    他陪傅明华的时间并不多,如今又要远行,留她一人在府里。她虽少有微词,更是没有向他抱怨过此事,可想起当日海棠园中,她幽幽提起‘讨厌二月’时的情景,燕追却心里疼惜。

    近来在公务之余,他抽空写些书信,画些手卷下来,以便她将来闲暇时翻上一番,能忆及他也好些。

    姚释有些意外自己会从燕追口中听到这样温情默默的话来。

    他向来冷静,尤其是近几年,更是情绪不外露,内敛而深沉。

    与当初姚释才进洛阳跟在他身边时相较,如今的燕追无疑更是要成熟而城府很深。他性情严峻,心思莫测。

    年少之时虽说为了傅大娘子,曾做过几桩傻事,从戚绍口中姚释也曾听到过一些。

    可姚释还以为,那些少年慕艾的心情,会随着他的成长之后,渐渐消弭于婚后的相敬如宾之上,那时的冲动会逐渐淡去,直至将来他成为皇储,以后的君临天下。

    但姚释没想到,他仍会坚守本心,与当初未婚时讨好傅大娘子的三皇子并无二致。

    他远行在即,想的却是要为妻子绘出一幅图来,如此体贴入微,百般周到细致。

    “殿下……”姚释叹了口气,想起傅明华温柔平静的笑容来,又回头去看了燕追一眼。

    他唤的是‘殿下’而非王爷,燕追却聚精会神,并没有注意到他小声的叹息。

    画纸上一个靠卧在海棠树下的美人儿雏形已经被他勾绘了出来,燕追喝了口茶水,抬起头来,看了姚释一眼:

    “你怎么还在?”

    姚释失笑,他神情专注,竟忘了自己仍未离开。

    想着又觉得心中有趣,拱了拱手:

    “您早些歇息。”

    燕追挥了挥手,姚释出了门来。

    夜里风大,吹得他胡须不住的摇晃,今夜风清月朗,夜色极好,他的衣袍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侍候的侍人问他:

    “夫子可要回屋歇息?”

    姚释心情却十分畅快,燕追日渐成熟、强大,可某一方面却与当年的他又并无二致,这样的情况怎么就那么有趣呢?

    侍人再问了一句,他便一挥手:

    “歇什么?今夜星繁月朗,莫要辜负了这天赐美景,找子升喝酒去!”

    他大笑着,朝徐子升追赶了过去,侍人愣了一下,摇头苦笑了两声,才跟了上去。

    燕追将一幅《海棠春睡》图画完,回房时傅明华睡得正香。

    值夜的是碧蓝,披了衣裳正要说话,他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碧蓝便小声的问:

    “娘娘睡前吩咐过了,让厨房里温着膳食,还备下了热水……”

    他一摆手:“不必要膳食,打些热水来就是。”

    碧蓝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出去,燕追洗沐一番,将头发胡乱一擦,才坐上了床。

    屏风外点了昏黄的灯光,隔着雕镂的玉屏风透了些光线进来,只是三进的床榻内,层层叠叠的纱缦垂了下来,又挡住了大半的光线。

    傅明华睡在床中,规规矩矩。

    她向来都是这样,好几回燕追夜半回来,她若睡着,必是睡姿工整,可见自懂事以来,在这规矩上是吃过大苦头的,否则不会本能的睡着都能约束着自己。

    燕追自个儿也是如此过来的,但见她这样,仍是心疼。

    他才刚坐上床,傅明华便伸了手,朝他摸了过来,他心中一软,将那柔若无骨的娇躯搂在怀中,稍一用力,便将人圈在臂间,亲了又亲,怎么也觉得爱不完。

    她被扰得乖乖仰了脸承接他轻柔如春雨般的吻,看得他更是咬紧了牙,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时时刻刻跟随在自己身侧。

    傅明华早上是被冷醒的,她身上盖了丝衾,却仍是觉得身上寒冷,不由缩起了脚尖。

    耳旁能听到头顶上的琉璃瓦被雨打出‘沙沙’的响声,仿佛春蚕食桑似的。

    年幼之时她曾听女夫子授课,讲过此事。那位女夫子还出身自蜀川诗礼之家,可惜家道中落,到其祖父时期便没落了。

    后辗转随其母投奔江洲亲姨母,而后在谢家为奴,随即因为颇有些学识,懂诗书礼仪,遂被派往洛阳,侍候傅明华的。

    那位女夫子出身川蜀,家乡时多有人喂养雪蛾,她来了洛阳,也专门养了两只蚕,傅明华小时还曾见过,硕大白胖的样子,蚕食桑叶时发出‘沙沙’的声响,与此时的声音有些相似。(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七章 心意

    只是后来被人告到白氏处,此后便再也没看到过了。

    她睡眼迷蒙间,思绪有些不大清楚,恍若梦中一般:

    “有谁养蚕了吗?”

    话一说完,碧云从外头进来,问她:“娘娘醒了?”

    声音放得很轻,仿佛是怕将她吵醒了。

    傅明华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才发现应该是下雨了。

    “王爷呢?”

    她拥了被子坐起身,确实是已经清醒了,碧云便打了帘子进来,温声哄她:

    “王爷寅时中便走了,临行时吩咐奴婢们不要吵醒了您。天色尚早,夜里又下了雨,您再睡一会儿吧?”

    傅明华神情忡怔,依碧云言点了点头,又被她扶着躺回床铺里,碧云替她盖好了被子,又轻手轻脚的拍在她臂间,如小时哄她一般:“法律存,道德在,白旗天子出东海。陇西人,莫****,黄鹄绕天飞,宛转花园里。”

    这是大唐初立时,民间流传的童谣,朗朗上口,碧云哄她睡时,总念来安抚她。

    前陈朝末,群雄并起,一个朝代即将灭亡,总会出现一些谶谣,使百姓相信开国皇帝乃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的。

    傅明华躺在床上,听了半晌,不由就问:

    “王爷走时,可带够了衣裳?”

    昨夜里下了雨,地湿路滑,天又阴冷,他一路还得长途奔波,早晨走得又早。

    碧云便替她抚了抚被角,含笑道:“您放心就是,走时穿得极厚,还披了内里镶皮的连帽斗蓬。王爷说了,让您醒来之后,奴婢们便为您去取含宏院书房里的一封信,那里面有王爷对您说的话呢。”

    傅明华一听这话,挣扎着便要起身,碧云阻止她:

    “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儿吧,此时看信也伤眼睛,王爷写信给您,绝不是用意如此的。”

    她勉强躺了下去,却翻来翻去又睡不着。

    傅明华还从没试过如此心绪不宁,一会儿想着燕追走得这样急,可惜她却还没来得及与他说话,一会儿又在想他信里写了些什么。

    心中装了事,好半日才在碧云柔声的轻哄,及那轻轻拍打的节奏下,闭上了眼睛。

    她今日心情不差,梦到年幼时的情景,远比她梦到另一个‘傅明华’悲惨的一生要好得多。

    仿佛她耳边还能听到幼时女夫子循循教导的声音,时而严厉,时而又温和,她梦到了夫子手中那两条胖硕的蚕,梦到了自己未出阁时闺房外的屋檐下她时时修剪的那两盆花。

    手摸出去,燕追留下的温度还在,他躺过的地方仿佛仍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一般。

    不知不觉的,傅明华又睡了过去,连碧云是哪时走的都不知道。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碧云将燕追的信件取了过来。

    他在信里成篇成篇的写满了思念她的话,一如当初两人未婚时,他在鄯州,而自己在洛阳一般。

    仿佛当时与如今并无丝毫的差别。

    “……今年元娘讨厌二月,我也讨厌。但只盼明年、后年,往后年复一年,每年二月我都陪在元娘身侧。”她握着信,指骨节泛白:“我用两年时光使我的元娘讨厌它,便用往后岁月将其补回来。”

    她看得眼中微湿,碧云拿了膏子替她抹面,便隐约看到:‘……让身边的丫头去我书房之中再取一封信出来。’,似是额外仍替傅明华还写了些信,只是此时藏了起来,等过一些时间才取出来交给她一般。

    碧云恍惚看了一眼,便慌忙将头别开。

    傅明华将信看完,自然也瞧见了他所说的稍后仍在信件的话,心中不由有些期待。

    他这一趟出门,并不是为了玩耍的,而是志在平忠信郡王之乱,她本来以为燕追这一去,又是许久无声无息,但他想得如此周到,她便心中只剩了甜。

    将信又看了几回,才小心翼翼的折了起来,碧云看她心情很好的模样,正要开口说话,外头有人进来回话,说是长乐侯府二太太杨氏到了。

    傅明华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个一干二净,碧云也跟着皱眉,碧蓝忍不住问:

    “二太太怎么来了?”

    杨氏上回在春色锦城时还惹了一桩祸事,明明当时傅明华叮嘱她少出些门才是,没想到还没吩咐几日,她又上王府来了。

    让人将杨氏请到了东宴台,傅明华梳妆打扮之后也朝那边行去,杨氏已经笑意吟吟,端着茶杯等了好一阵了。

    她穿了一条华丽非常的花间裙,从裙摆间隙看,怕是足有十二破了。

    颈间佩戴缨络,中间宝石足有花生米大,熠熠生辉,这可不是杨氏能拿得出来的好东西了。

    “你怎么来了?”傅明华一进来,杨氏便站起了身来,喜笑颜开道:

    “我今日是想来与您说说话的。”她一脸的喜气洋洋,身上戴满了珠翠,仿佛唯恐人家不知她富贵一般。

    “前些日子,在春色锦城海棠苑里,我不是撞倒了定国公夫人吗?”杨氏眼睛都在放光,看傅明华坐了下来,自己也忙不迭的坐下了,与她说话:

    “最后得王妃指点,我后面备了礼送去定国公府。本以为这样的人家富贵非常,不一定能看得上我呢。”

    杨氏手舞足蹈的,屋中丫头都将头低垂了下去,掩住了眼中的鄙夷之色。

    傅明华捏了帕子掩鼻,杨氏身上香气扑鼻,也不知她身上用了多少香料,她听着杨氏这话,猜测着她今日过来,怕是与定国公府有关。

    “只是我想着,元娘既然吩咐了,我也该听才是。”杨氏讨好的笑了笑,“便也硬着头皮备了礼送去,哪知定国公府的薛夫人十分客气,还因此见了我一面,又赏了我这缨络,您瞧瞧……”

    她说着说着,便挺起了胸来,爱惜的伸手抚了抚自己胸上那串缀满了宝石的项圈:

    “听说其中的明珠,乃是当初太后所赏,是暹罗所进贡。”

    杨氏欢喜道:“没想到薛夫人如此客气,还说让我得空,多去定国公府玩耍,大家也算是亲戚……”(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八章 训斥

    傅明华笑了起来,目光里却冷光闪烁,打断了杨氏的话:

    “你与定国公府,又是哪门子的亲戚?”

    杨氏愣了一下,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又是吃惊,又是有些意外,却见她脸上和风细语,十分温柔,不像是生了气的样子。

    仔细想来,自己近来没做什么错事,反倒听她的话处处对定国公府多有讨好,撞了彭氏,又送了礼去,没什么错漏之处,遂又放下心来。

    笑着说道:

    “定国公府世子夫人乃是出身世家,淮南阴家,王妃的三舅母不正也是淮南出身吗?”

    她有些好奇的问。

    这样的话只听得傅明华哭笑不得。

    凭心而论,杨氏性情天真,虽说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凡事都摆在脸上,确实是个好拿捏的对象。

    若照当初白氏的标准,杨氏自然是千娶得万娶得,可也眼力见着实太低了些。

    这与她出身低微兴许是有些关系,汤阴县伯府杨家在洛阳这些人眼中,实在只算不入流的‘小门小户’罢了,她性情被养得有些单纯、软弱,年纪又小,一心想要融入洛阳这些名门旺族的贵妇人圈里,难免就会成为人家的踏脚石,下绊子的对象了。

    傅明华沉吟了片刻,就摇了摇头:

    “二太太话说错了。”

    她之前给杨氏留了几分脸面,此时想来却是自己错了。

    杨氏这样的性格,若不将话说得直接一些,怕是多叮嘱几次也未必会长记性。

    想到此处,傅明华脸色渐渐就变得严厉了起来,看得杨氏心中忐忑不定。

    “淮南阴家确实算是我的亲戚,”她侧过头,以指尖描着茶盅上的花纹,轻描淡写的,简单一句话就将杨氏说得一张粉面先是涨得通红,紧接着又是惨白:“元娘这是什么意思?”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傅明华看,眼里泪水汇住一起,那模样尴尬可怜,倒是银疏都有些同情她了。

    傅明华却头也不抬,听她这样一问,便道:“并不是你的亲戚。”

    ‘哐’的一声重响,杨氏急急的站了起来,阔袖将她手边摆着的茶杯都带倒了,杯子里的茶水泼洒在地上,幸亏地上铺了厚厚的地衣,倒未摔碎。

    但就算是如此,也将碧云几人吓了一大跳,连忙便借着上前收拾的功夫,挡在了傅明华面前。

    “我,我想我该回去了。”

    杨氏默默的流泪,觉得今日前来王府简直是受了奇耻大辱。

    她才来之前,还曾羡慕王府一草一木,那桌椅成套成套的,都是出自名匠之手,雕工精细。

    地上铺的是西域织就进贡的地衣,颜色鲜艳精美。

    可此时她却觉得说不出的难受,恨不能立即离开王府,躲傅明华远远的才好。

    “站住!”

    傅明华懒洋洋的唤了一声,杨氏缩了缩肩,抹了把眼泪。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没有规矩!”她轻声喝斥,虽然没有神色狰狞,但话里却说不出的威严。

    明明自己才是长辈,两人年岁又是相当,可不知为何,杨氏却十分畏惧她,傅明华这样与她说话,简直让她比当初看到白氏时还要紧张几分,一双小腿肚不停的抽搐,她哭哭啼啼转过头来,果然不敢走了。

    “脖子上的缨络,价值不菲,你有没有想过,定国公府薛夫人为何要赏你?长乐侯府如今这光景,祖父、祖母都回了乡里,父亲不过是太常寺一个挂闲职的六品官员,有什么好拉拢你的?”

    杨氏被训得抬不起头来,连吭上一声也不敢,就听着傅明华训斥:

    “人家让你来王府,你便来王府。”

    被她这样一骂,杨氏却抽泣着,抬起头来问:

    “您,您怎么知道是薛夫人托我来的?”

    她神情可怜兮兮的,傅明华看她这模样,也是啼笑皆非:

    “若不许以利益,又拿什么驱使你为人办事?什么样的事能办,什么样的事不能办,当初在汤阴县时,杨太太就没有教过你?”傅明华端了茶杯掩唇,似笑非笑望着杨氏看。

    杨氏泪流满面,‘嘤嘤’的哭,说不出话来。

    “你若要搅进这桩事里,我也不管,回头若是侯府遭遇,你瞧瞧父亲第一个饶不饶得了你。”

    杨氏听她这样一说,也觉得事关重大,再想起傅侯爷当初被贬,傅家落魄,傅其弦被升了职又降职一事,终于知道害怕了:

    “那,那我拿了这缨络,回去还给薛夫人。”

    傅明华也不说话,杨氏又道:“再添些礼,往后再不敢与谁往来了。”

    这些人精个个长了七窍玲珑心,她那点儿心思,摆在彭氏面前,不过就是逗孩子而已。

    只是定国公府千方百计想找靠山原也没错,但既不想得罪容家,又想背地里靠向燕追,如此左右逢源,打的不过就是将来无论哪家成事,薛家都不受影响的主意罢了。

    这样可不行。

    傅明华将茶杯边沿碰了碰唇,眼睛眯了眯。

    杨氏见傅明华不再开口,在她心中,便相当于傅明华已经默认了她这样做一般,认为自已解决了一桩事,心头松了口气,又坐了下来。

    她的委屈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阵功夫便眼泪收了个干净,还拿了帕子擦眼:

    “对了,你可知道钱氏?”

    “钱氏?”傅明华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不由皱了皱眉。

    洛阳贵族官爵之中,好像没有哪个是姓钱的。

    杨氏见自己问了话,她却不知,不由有些兴奋的挪了挪身体,一双小脚晃了又晃:“卫国公府里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庶女,钱氏。”

    她说到此处,接着又道:

    “她父亲出身不显,但她那嫡母却是前定远将军之女王氏。”杨氏说到此处,傅明华顿时想了起来这么一个‘钱氏’。

    她记忆力绝佳,若是见过此人,又听过此人事迹,就定是记得的。

    几年前端午,龙舟赛事那日,她应邀前往望江阁里看比赛,当时还遇着了陆长元及兵部侍郎高甚,见到了燕追,也见到了卫国公府一干小娘子,及那位杨氏嘴中‘嫡母乃是前定元将军之女王氏’的钱氏。(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九章 争辩

    “她的父亲是朝请郎,钱世充吧?”

    傅明华好似记得贺大娘子曾提及过此事。

    杨氏便更兴奋的点头。没有什么比说起这些家长里短,对方却能给自己回应更激动的事了。

    “她父亲病得不成,据说家里嫡母也不管不顾,于是嫁人之后,每日奔波回去照顾其父,颇有贤名,可惜前两日,死在了路途中,说是瘦得一把骨头似的。”杨氏‘啧啧’出声,“她父亲未死,她倒先去,据说老父哭得厉害……”

    傅明华眼角直跳,皱了眉,神情严厉的看了杨氏一眼:

    “府中如今是谁在主持中馈?”

    她简直是不务正业,旁人家的热闹她瞧得有趣,自己家里却不管不问的。

    杨氏便一脸茫然之色,只是听她问得严肃,便怯生生的道:“是,是弟妹……”

    唤起这‘弟妹’,杨氏比面对傅明华时更没底气。

    钟氏比她大了一轮有余,她的年纪便当钟氏女儿一般,看到这个妯娌时,实在摆不出‘二嫂’的体面来,反倒处处被压制。

    “如今府中父亲的庶女中,明珠、明纱已经出嫁,可是稍小一些的明薏、明澜等仍待字闺中,你该忙的是这些事!”傅明华伸手抚额,杨氏便脸色一红,才点点头:“我知道的。”说完又低声下气的道:“回去之后我便物色。”

    她这样又能物色得出来什么好的?傅明华想着付嬷嬷,便有意让付嬷嬷跟在她身边查看一番。

    付嬷嬷帮傅明华打点的是一些田庄及府中内宅收支等事,又是谢家出身,见过世面,看人怕是比杨氏看人准得多。

    杨氏都点头应下,想了想,似是忆及一件事,又笑道:

    “对了,说到五娘子,她快回洛阳了呢,随都乐侯府严三郎一道从山西同来,说是要在洛阳住上一年,以参加明年的春闱。”

    傅明华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傅明纱的消息,闻听此言,便愣了一下,才应了一声。

    杨氏这个人,自己说得来劲儿,也不管傅明华有没有回应,便一股脑的说了半天,直讲得口干舌燥,茶水也喝了好几盏。

    虽然碧云等人一开始也不大见得喜欢她,但有她来了,听些趣事儿打发时间,府中竟然大半日时间都热热闹闹的,好几回那痴态还惹得傅明华都笑了,末了也对这位二太太有些另眼相看。

    临走时傅明华看她仍旧粉嫩的脸颊,不由吩咐碧蓝去取几件珠宝首饰,她的眼睛一下便亮了起来。

    “下回旁人的东西可不要收了。”

    “嗳!一定听您的。”杨氏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看得傅明华又抿唇笑,让人再呈了些瓜果点心来,大半都进了她一个人肚子,末了才欢天喜地带着东西喜笑颜开的走了。

    “您好像并不讨厌二太太。”

    碧云扶了傅明华回去,看她颇为愉快的神情,问了一句。

    傅明华就点了点头。

    她这样沉默的性格,其实也是喜欢杨氏那样唧唧喳喳的性子,开始还装得住,一会儿便露了形,热热闹闹的,旁人不搭腔她也说得来劲儿,“仿佛将府里都要吵得闹热了起来。”

    碧蓝也背过了身去笑,半晌才擦了眼泪转过头来:

    “若您喜欢,将来多请她请来陪陪您倒也是。”

    一整日时间说说笑笑的,仿佛连燕追离去的愁绪都被冲跑了。

    时间一晃到二月十六,容涂英续弦的日子便迫在眉睫了。

    只是他再次续弦,行事也不高调,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容涂英如此聪明,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该做什么样的事。

    婚礼一切从简,当日席开不过十六桌,前往的都是些亲近的勋爵,并没有铺张,事后极得嘉安帝赞许,认为其性情谦恭,勤俭节约,当为国之表率。

    皇帝在早朝之上一夸赞,便有容涂英一党竞相上前夸赞,你一言我一语之下,嘉安帝将其提拨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李辅林共事,迈入了半步丞相之位。

    下了早朝,王植岁等人一脸晦气,相较之下苏颖等人则是扬眉吐气。

    秦王走后,仿佛洛阳的空气都格外的明媚。

    二月底,西京华州府尹孙好被人刺死在潼关,事发之后捉到了一对张氏兄弟,上报西京太守之后,判其兄弟斩首,将案件送往洛阳刑部受审。

    因为死的是朝廷命官,哪怕孙好只是个府尹,却依旧引起了朝廷的重视。

    朝堂之上,大理寺卿段正瑀慷慨激昂:

    “皇上,此案由臣看来,结果无可厚非。张庸、张固二人该当处以斩首之刑。诛杀朝廷命官,此乃大罪。”

    金殿之上,嘉安帝手握成拳,撑在雕龙椅子扶手之上,戴着通天冠的帝王威严、肃穆,让人不敢直视。

    唯有黄一兴发现了好像皇帝在发呆,朝中段正瑀正愤愤请奏,皇上的心思却好像已经飞远了。

    “……形迹恶劣,若不杀这两人以敬效尤,将来唯恐……哪怕此二张氏,乃是前……之后……”

    “大家。”黄一兴轻声提醒了一句,嘉安帝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黄一兴看他脸色,便心中一个‘咯噔’。

    嘉安帝伸了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发出‘咔咔’的声响来,打断了大理寺卿段正瑀的话,诺大的朝中一片死寂。

    “上明怎么看?”

    他仍敲击着手指,众人不由自主的静了下来,随着皇帝的话,又将目光转到了新晋同中书门下平章容涂英身上。

    “皇上,依臣看来,段大人所说,也着实有理。张庸兄弟二人胆敢刺杀朝廷命官,其罪当诛,以敬效尤才是。”

    皇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容涂英说了这话,偷偷抬起眼皮打量嘉安帝的神色,见他神情平静,不免皱了皱眉头。

    为首的中书令杜玄臻眉峰一皱,随即又松展开来。

    “再思。”嘉安帝又问了一句,容涂英的脸色顿时一变,只是随即又恢复常态。

    “皇上。”被点到名的同平章事李辅林上前一步出了列来,想了半晌,开口说道:“臣依稀记得,十二月时,皇上曾训斥华州府尹孙好,认为其养女不教,行事荒谬,意图以下犯上,认为其德行、教养,都不匹配任华州府尹一职,不知可是臣年迈昏庸,已经记错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章 争辩

    李辅林这话一说出口,容涂英的瞳孔一下便紧缩。

    他与李辅林如今并列为官,都是半步丞相的位置,李辅林表面不吭声,但背地里必定是想要千方百计的打击他的。

    “哦?”

    嘉安帝拉长语调,神情慵懒:“说来听听。”

    “早前忠信郡王身体不适,元岁之时,四子替其父前往洛阳拜见皇上。其妻孙氏对秦王妃不恭,而被下狱,如今忠信郡王四子仍被拘留洛阳之中。”李辅林缓缓开口,容涂英就笑了起来:

    “李大人此言非也。自秦孝公时期,公孙鞅立连坐之法起,臣曾耳闻有一家有罪,而九家连举发,若不举,则十家问罪一说。但同时亦有例外。”他举了手中象笏,大声的道:“大唐律令中,曾对此有明文规定,凡男年80及有顽疾,妇人年60及有废疾的,女已订婚尚未嫁出的,媳已订婚尚未娶入的,儿子被别人收养或出家、入道的,都不连坐。而孙氏虽犯错,但其已出嫁,又与孙好何干?更何况事情一码归一码,大人又何必东拉硬扯呢?”

    “容大人所言有礼,既如此,我倒要问,张庸兄弟为何杀人?事出既有因果,若与孙好无冤无仇,又为何会下此毒手?”

    李辅林微微一笑,问了一声。

    容涂英正要开口,李辅林转头看了段正瑀一眼:

    “段大人不知可明了这桩公案呢?”

    段正瑀皱了皱眉,尚书省下左仆射陈敬玄上前一步道:

    “说到此事,下官倒是稍知一些的。”

    他这话一说出口,苏颖等人面色一变,都急急朝容涂英看了过去,却见他神态潇洒自若,仿佛没有听到陈敬玄的话般,不慌不忙,又退了一步,回了伍中。

    “说起这张氏兄弟,也算是颇有来历。他乃是张朝隐之世孙,乃是华州府治下县令张蕴的一双嫡子。”

    说到区区一个县令,恐怕无人得知。

    但提及张朝隐,众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是陈悼帝时期得权的内侍,曾助太祖起义,资助以财物米粮,太祖定国之后,受封河东王,食邑万户,风光一时无两。

    可惜晚期行事昏庸,使先帝不喜,其子后来被人养得坏了,张朝隐死后妄议朝政,而遭太祖厌弃。

    当初显赫一时的张家这才就此没落。

    陈敬玄说完这话,看了默不作声的杜玄臻一眼:

    “说起这张蕴,杜老相公怕是也是知道的。”

    杜玄臻到了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嘉安帝心中的主意。

    若是皇帝不希望有谁开口,陈敬玄是绝对没有说话的机会的。而此时天子近臣李辅林都已经倒向了燕追一党,怕是帝心所属,早有定论。

    他想起秦王那张英姿勃发的脸,每回见着,便使他心中对燕追的观感一变再变,秦王日渐危险,相较之下四皇子神情阴沉,醉溺于美色酒水的享受,年纪不大,却似被掏空了身体。

    杜玄臻微不可察的转头去看了一眼如今正值嘉安帝宠信的近臣容涂英,他处于男人正成熟丰姿的年纪,是个气度儒雅的美男子。

    勃勃野心被他尽收眼底,此时面对陈敬玄、李辅林等人的刁难,他却老神在在,仿佛不慌不忙似的。

    龙椅之上皇帝目光如海深,嘴角边露出若隐似无的笑意。

    杜玄臻叹了口气:

    “确实见过,这张蕴也是个有骨气的,天丰二年,他中了举人,而被皇上召见过。”杜玄臻身份不同,他一开口,原本争吵得不可开休的群臣,渐渐的便住了声。

    “臣记得,大约是前年,华州府尹孙好曾上书折子,告其贪污舞弊,指其收受百姓绢帛达七千余匹。只是当时秦王监国,认为张氏祖上乃是开国功勋,早前张朝隐又因为身体缘故,只得张蕴一条独脉,若其一死,张氏便又绝一条传承,念在其祖父功德,若判其死刑,有违皇上以仁治国的初衷,所以当时便指示,曾免张蕴死罪。”

    杜玄臻这话一说出口,陈敬玄便点了点头,大声的说道:

    “王爷监国之时,曾有指示,可华州府尹孙好却阳奉而阴为,背地里将张蕴斩首,并将其一双子女,捏造罪名逼困入狱。张蕴之妻惊惶交加之下,心绞痛至死。孙好养女不教,在华州胡作非为,西京一带更是对当时朝廷旨意置之不理。”苏颖等人听他说到此处,才知道他的意图,不由眼睛眯了眯,陈敬玄接着道:

    “事隔两年,孙好竟仍任华州府尹一职,而张氏兄弟为报父母之仇,杀之又有何不对呢?大唐疏例.贼盗律曾有言:诸祖父母、父母及夫为人所杀,私和者流两千里。”

    陈敬玄话一说完,容涂英便微微转头,兵部尚书罗理出列:

    “陈大人此话有误,法例虽禁与杀父母之人私和,但并不鼓励其杀害朝廷命官以复私仇。”

    罗理一说话,陈敬玄心中便微微一沉。

    朝中形式远比他想像的更严峻,容涂英确实有些本事,不止拉拢忠于皇上的大理寺卿段正瑀,如今竟连兵部尚书也与其有些瓜葛,偏要来淌这混水。

    只是心中虽然如此想着,陈敬玄嘴里却不停道:

    “此言有误,法理虽不容私自杀人,但大唐以仁、孝治国,《礼记.檀弓》有载:子夏问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陈敬玄顿了顿,“圣人尚且不能做到如此,更何况你我,更何况张氏兄弟?”

    他话中所说,乃是有人问孔夫子,若有人杀了其父母,他该怎么办?

    夫子回话说:不能吃好穿好,不能睡舒服的床榻,时时想着报仇,若在市集相遇,也要取了武器来杀死他。

    罗理皱了皱眉。

    陈敬玄引经据典,将其说得哑口无言。

    “是以,皇上,臣认为,西京之中,太守裴霞之有失职之嫌,忠信郡王亦有识人不明之故。在华州当地,孙好竟能罔顾朝廷法令,忠信郡王之庶媳竟敢行刺秦王妃,臣认为此乃罪恶滔天,凌宪有失职之嫌,臣恳请皇上,问凌宪之子的罪,革去凌宪西京之职,派人将其捉拿回洛阳问罪!”(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一章 帝心

    容涂英听了这话,眼中露出诡异之色。

    龙椅之上嘉安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爱卿所言有理。”

    当即便下令中书省拟旨,又商讨了一番西京事宜,嘉安帝才起身退朝。

    苏颖等人一旦退了朝,便将容涂英拥于其中。

    容涂英转过头来,含着笑意望了李辅林及陈敬玄等人一眼,眼神平静,仿佛如在看死人一般。

    “大人……”出了朝门,门下省右侍中李如度便唤了容涂英一声,手握成刀,比在喉间划了一下。

    容涂英脸上笑意更深,从袖口里取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方形帕子,含着笑意:

    “李大人不要太心急,美味佳肴,总是需要细火应烹熬。”

    他眯着眼睛,胸有成竹,仿佛一切事情都尽在其掌握之中一般。

    李如度等人相互对视一眼,想起如今他深受宠信,步步青云,朝中燕追势力节节败退,不由又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杞人忧天了。‘

    朝里李辅林还未离开,容涂英之前临走时的眼神看得他直皱眉。

    这个老狐狸,朝堂之上输了口舌却如此平静,必有猫腻。

    陈敬玄过来时,李辅林咳了两声:

    “陈大人,我新得了一方青田石,还未下刀雕刻,舍不得毁这一方好料,听说姚先生对此道颇有研究,稍后不如一起,向先生讨教讨教?”

    陈敬玄咧了嘴,捻着胡须,自然只有点头应好的。

    众人陆续散了个干净,可让李辅林意外的,是杜玄臻仍未离开。

    他穿了紫色官袍,头戴三梁冠,望着之前嘉安帝曾坐过的龙椅,似是有些出神。李辅林眼珠一转,上前去拱手:

    “老相公。”

    杜玄臻微微一笑,侧过头来:“李大人。”

    “老相公在瞧什么呢?”

    李辅林微弯了腰,问道。

    他虽已经是半步丞相,又极得嘉安帝看重,可是李辅林性情稳重,老谋而深算,并没有得意而忘形。

    在杜玄臻面前,依旧是十分恭敬。杜玄臻看了他一眼,看周围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才从袖筒中伸出手来,食指指了指龙墀上的刷过金漆的雕龙椅子,含着笑意问:

    “依李大人看,皇上为何是皇上呢?”

    若是旁人问出这话来,李辅林怕是会笑出声。

    可问话的是杜玄臻,李辅林眉头皱了皱,斟酌半晌,开口道:“因为皇上是真龙血脉……”

    “哈哈哈……”

    杜玄臻听到这话,便不由大笑出声。

    杨辅林也跟着笑,问道:“不知下官说了什么,竟如此好笑。”

    “杨大人话也没错。”杜玄臻又将头转开,看了高位之上的龙椅一眼:“依我看来,只是因为皇上坐的这把龙椅罢了。”

    与玉玺一般,都是皇权的象征。

    杨辅林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杜玄臻的话似是而非,他心中细品,回过味来:“多谢您的教诲。”

    “客气了。”杜玄臻叹了口气,理了理衣摆,转身出殿。

    陈敬玄上前一步,问道:“大人这是……”

    “走吧。”杨辅林整了一番袖口衣襟,看杜玄臻已经出了殿门,才含着笑意道:“他是在暗示我选择太早,将来该只忠于龙椅之上的人才是。”说完这话,李辅林又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

    杜玄臻年岁不小,又历经两朝,他心里很清楚,无论将来哪位皇子上位,都不可能重用提携他。

    一旦其父义兴王逝世,杜玄臻便要丁忧,哪怕就是将来起复,怕也只是闲职挂虚名罢了。

    所以无论将来是谁君临天下,对杜玄臻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

    李辅林前来问他时,兴许是看在以往李辅林对他向来毕恭毕敬的份上,才多嘴提醒了一句。

    不过这杜玄臻人老成精,提醒自己忠于皇上的心也只是六分真四分假,李辅林捻着胡须,轻声道:

    “莫非他曾开罪过王爷?”

    “大人?”陈敬玄提高了一些声音,李辅林醒悟过来,拍了拍陈敬玄,大声的笑:“走走走,瞧瞧我那上好的青田石。”

    三月中旬,燕信起程前往封地,临行之时,‘久病将愈’的容妃站在承香殿宫台之上,目送着燕信的马车缓缓出了城。

    黎媪一言不发,站在她的身后。

    容妃瘦了许多,高台之上,风吹得她身上阔宽的宫装‘哗哗’作响。

    “娘娘……”她站了半天,燕信的马车已经出了城门,渐渐化为黑点,看不大清楚了,容妃却依旧站着动也未动。

    黎媪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柔声劝道:“王爷离洛阳并不远,将来您若想他……”

    “他会回来的!”容妃抿了抿嘴角,目光坚毅,“我的信儿会回来的!”

    她十分肯定的道:“终有一日,我要让这丹凤门城门为他而开,恭迎他回来!”她说得斩钉截铁,黎媪欲言又止。

    时至今日,黎媪哪怕再对容妃有信心,可此时也不免感到有些惶恐了。

    嘉安帝得九位皇子,除了容妃与崔贵妃所出的三位皇子之外,在此之前,诸皇子年纪稍大一些,便赐了封地,远远打发出去了。

    而三位得宠的皇子中,早年三皇子不受宠信,倒是四皇子极受嘉安帝看重。

    可随着时日的变迁,三皇子屡立战功,被封秦王,手掌幽州等地兵权不说,最主要的,时至今日,嘉安帝不止没有要夺他权,赐了封地将他远迁出洛阳的意思,而是一再对他加以重任。

    当初更是令他监国,那可是太子才能做的事。

    相较之下,原本备受看重的四皇子燕信,最终容妃费尽心思,也不过只是被封蜀王,却被迁出洛阳。

    时局至此已经大致算是明了,聪明的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宠爱容妃,在宫中给她赏赐、荣耀,爱她而及容家,一再提拔容涂英官职,却独不能将这储君之位交到她所出的儿子手上。

    帝心已经如此明确,容妃却仍未死心。

    黎媪担忧的唤了她一声:“娘娘……”

    “回去之后,让高氏进宫来一趟。”

    容妃背对着她,语气冷硬的吩咐:“风大了,回去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二章 出事

    容妃转过头来,一张雪白的面庞面无表情,目光如冰,下巴仰得很高,时至今日,她的脸上依旧带着不肯被人嘲笑的骄傲。

    “是。”黎媪低下头来,抱言几人上前为她披了斗蓬,她转头看了洛阳城一眼,随即毫不犹豫的离开。

    傅明华在月底收到了江洲里江嬷嬷写来的信。

    江嬷嬷得知她怀了身孕,急切的想回洛阳来侍候她,只是身体并不争气,入冬之后病了一场,如今仍是慢慢调养。

    她遗憾于自己不能亲自前往洛阳,信中一再露出沮丧,说是回了江洲后,前往报国寺为傅明华求了卦,卦象很好。

    与信同来的,还有江嬷嬷亲自为她一针一线纳的两双鞋,及两件贴身衣物还要抱腹。

    碧蓝收整着这些,见傅明华看完了信,便将包裹里放着的东西都取了出来。

    那鞋似巴掌大,却做工精致,每一针一线都含了江嬷嬷对她的关切。

    傅明华将衣料展开,那针脚细密,已经浆洗过,柔软而舒适。

    她拿着衣裳,捂在怀里,便有些伤感。

    “您也不要想太多,嬷嬷为您缝制这几件衣裳,绝不是为了让您心中难受的。”紫亘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背,柔声劝道。

    碧蓝也眼圈发红,点了点头。

    “我只是实在想她了。”傅明华放了衣裳,叹了口气:“小时我也是穿着她做的衣裳长大的,如今想起来,只是觉得心中难受。”她抚了抚肚子,站起身。

    已经怀孕四五个月了,肚子已经微微显怀,屋中的人时时不敢眨眼的看她,她才刚站起身,一旁薛嬷嬷便忙上前来扶。

    “只觉得当年的事,恍如昨日一般。”傅明华手扶着薛嬷嬷,轻声的低语:“也不知嬷嬷在江洲如何,信上说是冬日病了一场。”

    薛嬷嬷听了她这话,便笑眯眯的道:

    “王妃且放宽心,能起了身,为您写信,必是已经好多了,否则这信早不接到,晚不接到,怎么此时才接到呢?倒是您,养好身体,放宽些心,将来好好生下皇孙。”

    傅明华低垂着头,看着自已还并不大的小腹,正要开口说话,外头银疏却急匆匆的进来,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

    “怎么了?”

    傅明华看她神情,问了一句。

    银疏净了手后才过来扶了她另一只手,小声的道:“娘娘,崔四郎君被打了。”

    一语既出,屋里人惊得顿时回不过神来。

    “谁敢如此大胆?”

    薛嬷嬷不由自主的开口发问,脸上犹带着不敢置信之色。

    崔四郎进洛阳还没有几日时间呢,他是宫中崔贵妃嫡亲兄长的长子,出身青河,乃是四姓之一,身份尊贵不凡。

    旁人就是对他巴结讨好还来不及,又怎么敢打他呢?哪怕就是不看在他出身青河崔氏,就是在看在宫中崔贵妃的份儿上,也不至于朝他动手才是。

    “莫不是假的吧?”

    碧蓝也问了一句,银疏就急急的开口:“是真的。”

    “怎么回事?”傅明华眉头一皱,吩咐她:“你将你打听到的事,慢慢说来听。”

    她又坐回椅子上,伸手去摸桌上之前碧蓝为她倒的滋补身体的茶水。只是指尖才将碰到杯身,便被薛嬷嬷一把拿开,神情有些认真:“您不该喝冷了的茶水。”

    不消薛嬷嬷再吩咐,见机的绿芜已经下去重新令人准备。

    银疏捏了袖口,擦了把额头沁出来的汗:“奴婢今日一早,照您的吩咐,去了一趟长乐侯府。”

    傅明华之前送了付嬷嬷去跟在杨氏身侧,帮着长乐侯府中几个未出阁的庶出小娘子相看人家,就是信不过杨氏的办事能力。

    只是之前府中一些大小诸事在付嬷嬷手中管理,如今付嬷嬷一走,便有些不便的,傅明华昨晚便让银疏今日回长乐侯府一趟,见见付嬷嬷,顺便瞧瞧长乐侯府如今景况,哪知银疏一回来便说崔四郎被打了。

    表面上此事看来,只是崔四郎被打,可实则真正意义上,动手之人打的则是四姓世族的脸面。

    当初崔贵妃虽说将崔四郎拘入洛阳中,但对于这个嫡亲侄子,必定也是爱护有加的,他哪怕是出行,身边也该有护卫下人才是,能打得到他的人,怕不是不长眼了,而是有意为之,借崔四郎打的是崔贵妃的脸!

    傅明华看她满头大汗的模样,令人为她端杯茶水来。

    银疏喘了口气,接过绿意递来的清茶,侧过身去小口小口的喝完了,才抹过了嘴转过身来:

    “奴婢从侯府出来时,路经兴化街时,就见到吵闹不堪。”原本银疏并没有将这点儿吵闹放在心上,哪知有人在喊,‘打人了’,她才好奇的看了一眼。

    一堆金吾卫围在那边,像是朝廷有人办事。

    她当时还在好奇是谁被打了,就听到有个男声得意洋洋的说:

    “你以为这是青河崔家?打的就是你!崔四郎,我呸!”

    银疏一听这话,才大惊失色。

    崔家的名儿,树的影儿。

    更何况被打的还是崔四郎。崔四郎是谁,她当然知道的,便索性躲进了一旁的铺子,等人散了之后,才看到金吾卫的人拥了一个穿银袍的青年得威风凛凛的出来,是容涂英的庶长子容顾声。

    银疏当时一见,也不敢再久留,便匆匆而回。

    傅明华目光平静,碧云却似想到了什么,有些着急。

    “娘娘,崔四郎进洛阳,多少与您也有关系。”当初的大谢氏自作主张,想送崔十二娘到秦王府来,后面触怒燕追,逼迫崔贵妃出手向大谢氏要人,拘了她儿子在洛阳。

    原本崔贵妃此举便已经相当于是得罪了娘家,如今崔四郎在洛阳被打,怕是消息传至清河,崔家人不止是要埋怨崔贵妃,更是会对傅明华恨之入骨的。

    碧云更担忧崔贵妃也因此心中不快,原本亲密的婆媳之间也生了嫌隙。

    容家人如此做,也实在是用心险恶,摆明了有意而为之。

    “准备热水,我要梳洗进宫。”

    碧蓝点了点头,银疏就道:

    “兴许贵妃娘娘不会如此。”(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三章 消息

    不论崔贵妃会不会震怒,但无论如何,在这样的时刻,傅明华也该进陪安慰她才是。

    “王爷不在洛阳,娘娘也只有与我说话了。”

    众人点了点头,紫亘出去吩咐人准备马车。

    宫里静姑急得团团转,听到宫人匆匆前来回话说是傅明华要进宫时,顿时心头一喜。

    前来迎接傅明华的是她,碧云心中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崔贵妃既然还肯让自己身侧亲信嬷嬷前来迎接傅明华,显然是并没有将此事迁怒到傅明华头上的。

    “娘娘已经得到消息了?”

    傅明华进了蓬莱阁,大步便向前走。

    她披了红色以深红色线绣重重花朵的披风,走动间衣袂飘飞,步步生莲。

    静姑看她这样,既担忧又怕,忙去扶她,叮嘱道:“您慢些儿。”

    “娘娘已经得到了消息,如今四郎君仍昏迷不醒,已经去太医署请了人,可此时倒巧,每个都有要事。”静姑提及此事,气得眼圈发红。

    她是青河崔家的人,对于崔四郎被容顾声令人殴打一事感到尤为的愤怒:“至今唯有派了懂医术的婆子前去照顾。”静姑说完,捏了袖子压了压眼角,又轻声的道:

    “娘娘气得胸口儿疼,晚膳也还用。娘娘向来便喜欢您,您来了,也劝着无论如何要用些食物垫垫肚,为了旁人气着自己,也是不值得的。”

    傅明华点了点头。

    崔贵妃靠在榻上,似是睡着了。

    傅明华放软了脚步进来,她半侧着身体,看着正对着她撑起的窗。

    “你看。”傅明华虽然一再放轻自己的脚步声,但崔贵妃却好似后背长了眼睛一般,伸了一只手,指着窗外。

    入夏之后,白日时稍长,傅明华虽进宫耽搁了一阵,但此时夕阳仍在。

    橘色的暖光透过窗台,洒落进宫殿的一角,却越发显得这宫中清冷。

    值得让傅明华注意的,是崔贵妃那只白而瘦的手,手背青筋都绽了出来。

    像是一朵失去了水份的鲜花一般。

    她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多年前,她随谢氏进宫时,第一次看到崔贵妃时的情景。

    那时的崔贵妃美艳不可方物,哪像如今呢?

    她随着崔贵妃手指的方向看出去,窗台外摆了几盆种好的蔷薇。

    因蓬莱阁位置特殊的缘故,这里四处是水,只适合种荷莲。景致也是十分极端,夏季之时,荷花一池一池的绽放,美不胜收,冬季却显出一种异样的凄冷感。

    蓬莱阁中种不了多少花草树木,崔贵妃便让人移了几株蔷薇来,照顾得十分细心,已经开了花了,几朵粉色小花在夕阳余辉下摇曳招展。

    “那花开得好不好看?”

    崔贵妃转过头来笑着,傅明华点了点头,除了披风进了殿中,清容为她端来了束腰胡凳,她坐在了崔贵妃身边。

    “好看,若是您喜欢,剪一支下来,簪在发间。”傅明华说了这话,崔贵妃便摆手:

    “别。花开在盆中,又何苦非要移了它的位置,使它离了原本的根呢?”

    她意有所指,傅明华微笑着,没有出声。

    “若是离了根,它也活不了几天。更何况,我又打扮来给谁看?”

    崔贵妃淡淡一笑,抬手抚鬓:“士为知已者死,女为悦已者容。”

    “我看。”傅明华握了她的手,她手如寒冰一般。

    “元娘……”崔贵妃苦笑了一声,傅明华却道:“您可知道,我随母亲第二次进宫见您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提的不是崔四郎的事儿,反倒忆及当初,崔贵妃愣了一下,挪了娇躯,坐起了身来,含着笑意问:

    “想的是什么?”

    “当时我在想,您这样冠盖芳华,若是柱国公府的魏娘子嫁过来,怕是会被您这婆婆的容貌压得喘不过气来。”

    傅明华向来认真,很少有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崔贵妃哪怕此时心情不好,也被她逗得发笑,伸了手来假意推她:

    “胡说。”

    她故意板了脸,眼中却是盛满了笑意。

    远远站着的静姑看到这一幕,提到喉间的一颗心才渐渐落回了原地。崔贵妃还能说笑就好,就怕她凡事憋在心中,什么也不说,最后闷坏自己身体罢了。

    “你这孩子,胆也忒大,连母亲也敢打趣。”崔贵妃眼里带着动容。

    傅明华如今能拿当年的事来打趣,可见心中确实是没将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这使崔贵妃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羞愧、内疚,越发心中更是对她多了些喜欢。

    “那倒也不是打趣,您的美貌世无双。”傅明华也跟着一笑,崔贵妃便脸上显出自得之色来。她的美貌确实少有,哪怕就是如今宠冠後宫的容妃,若只论样貌、长样,也是不及她精致的,可惜再精致又如何,却不得嘉安帝的宠爱。

    崔贵妃将心里的杂念压到心底,看着傅明华正色道:

    “元娘,你进宫来,怕是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她也不再绕弯子,反倒将话说开:

    “在兴化街那里,容顾声领了金吾卫,将我侄儿打了一顿。”

    她冷笑连连,提及崔四郎被打一事,眼中仿佛结了冰一般:

    “容顾声只不过是个庶子,如今行事却如此张狂,连我崔家嫡系也敢说打便打,将来岂不是敢对我说打说杀?”

    傅明华捏了捏她的手,给她安慰。

    “今日事发之后,太医署的人都被遣走,直到你们来时,仍未有人前去崔家。”

    “您可见过皇上了?”

    傅明华略一思索,便问道。

    只是她不问还好,一问及此事,崔贵妃就叹了口气,压低了些声音,在她耳侧小声的道:

    “太后不大好了。”

    傅明华心中一紧。

    宫里的许多事,她是不如崔贵妃耳目广的,太后病重一事,竟瞒得滴水不漏,半丝风声都未走。

    “前几日见太后,仍是好端端的。”

    她皱了眉,神情凝重的开口。

    “不过是强撑着罢了。已经两日进不了汤水,张缪前日便进了宫,时时不敢离紫兰殿外半步。”崔贵妃咬了咬牙,“年事高了,恐怕前几****见着,只是回光返照。”(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四章 初见

    崔贵妃说着此事,又觉得有些伤感,叹息了一声:“谁又不走这条路呢?紫兰殿中,传了消息出来,怕是就这几日的事了,已经在准备殉葬之物了。”

    傅明华想起太后那张温和的脸庞,心里也不由有些伤感。

    郑太后年纪大了,活到如今,也算是高寿,只是不知为何,傅明华却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你若得空,稍后也去瞧瞧,太后很喜欢你。”崔贵妃叮嘱着,傅明华点了点头。

    “四郎这一次挨了打,怕是此事最终也是不了了之。”赶上太后这事儿,容涂英如今又正当权势鼎盛,哪怕明知容顾声是借崔四郎打的是自己的脸,但崔贵妃依旧得被打落了门牙混血吞。

    这滋味儿并不好受,好在她自已调节了一番,仍是忍下去了。

    “您不要担忧,这事儿我瞧着内里是有玄机的。”傅明华目光一闪,安慰了崔贵妃一句。

    “哦?”

    崔贵妃听她这样一说,不免便坐直了身体:“说来听听。”

    “昨日我听府中的人说,同平章事李辅林与左仆射陈敬玄来府中寻了姚释。”

    傅明华将握着崔贵妃的手放开,兴许是之前捉崔贵妃的手时,不小心染了她手上抹的香膏,有一丝在她指甲中,将那一小方指甲染得晶莹透明。

    她伸了拇指指甲,轻轻的弹了开去:

    “近来容涂英可谓是步步高升,与李辅林平起平坐了。”她含着笑,语气不疾不徐。

    崔贵妃一下便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容涂英与李辅林两个都是权臣,一个是嘉安帝新近宠臣,近两年来仕途一帆风顺,升官很快。

    而另一个则是嘉安帝心腹,一向极得重用,在同中书省下平章事一职位上一坐多年,有功无过,战战兢兢。

    若没有容涂英,杜玄臻将来退仕后,可想而知便是李辅林位进中书令,成为三省长官之一。

    可正是因为容涂英,事情出了变故,李辅林自然被逼无奈之下,也倒向了燕追一侧。

    “这可是皇上在给追儿送人哪。”崔贵妃喃喃自语。

    可是嘉安帝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傅明华想起了惴惴不安的定国公府薛家,再念及容大夫人韩氏进来的动作。

    容家既然看不上定国公府,又为何频频往上凑呢?阴丽芝在薛家的人示意下前来寻求自己帮助,定国公薛晋荣却又偏偏不肯放了那左领军卫府的大将军一职。

    再想到容顾声打崔四郎,及前些日子燕信被封王,迁出了洛阳,前往封地……

    “……母亲。”傅明华唤了想得有些出神的崔贵妃一声,问道:“近来容妃可曾召过容涂英之妻高氏入宫?”

    崔贵妃回过神来,问道:

    “你是指什么时候?”

    “今年以来。”傅明华应了一声。

    崔贵妃看她神色凝重,不假思索便点了点头:“见过,见过两次。一次是在二月初,一次是在前几日。”她说完这话,又问:“可是你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事了?”

    “两次都是在四皇子封王之后。”傅明华眉心紧皱,喃喃道:“现如今,皇上的心,您也应该是明白的。”

    嘉安帝对于燕追格外相看,燕追封了秦王,如今却未迁出封地,反倒任的是幽州牧。

    相较之下,燕信被封蜀王,虽说也是同品阶为王,可一个国封号为秦,一个则是蜀,已经高下立见了。

    容妃这样聪明的人,又怎么看不出其中的弯道呢?

    但从如今的情况看来,容妃一党还并未死心,怕是这一切种种,只是为了临后反扑。

    崔贵妃在心中细细一思量,顿时脸色一变,忍不住站起身来:

    “她如此大胆吗?”

    说话时,音色俱变。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太后病重,恐怕命不久,燕追将在外,又在幽州,天长路远,若是洛阳有事,怕是来不及回来。

    “可是,可是……他们怎么敢?”

    洛阳官员,虽说已有一部份倒向了容家,可仍有一批忠于嘉安帝的心腹在。

    更何况洛阳军卫之中,更是直接受命于嘉安帝的。容家就是胆大包天,又怎么敢呢?

    “此次殴打四表哥的,就是受容顾声指使的金吾队吧?”

    傅明华语气轻柔,听在崔贵妃耳中,却如电闪雷鸣似的。她接着又道:

    “容家有意逼定国公让出左领军卫大将军一职。”

    崔贵妃已经早就听说过容大夫人韩氏当众提及想将女儿容七娘嫁与定国公夫人彭氏所出的小儿子,结两家秦晋之好,当时也曾怀疑过,但她没有想到,容家的胆子会这样的大。

    “怕是容家打的主意,要么是逼薛晋荣倒向其一侧,为其所用。要么便是逼薛晋荣让出手中权柄,使他们的人好接手。”

    左领军卫掌的是皇城一侧安全,如今十六卫所中,金吾卫怕是已经被容涂英所拿下,左领军卫若落入他的手中,十六卫便已去其二了。

    可是容涂英胆敢谋划此事,余下十四卫所中,除了只忠于嘉安帝的南北衙禁卫之外,剩余的十二卫里,怕是也有一些人与容涂英或多或少有些关系了。

    哪怕就是他仍未得呈,可既然他要成大事,必定会有所安排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金吾卫的人怎么敢?”

    崔贵妃眯着眼,想到那后果,便浑身哆嗦。

    “张巡他们不要命了吗?”

    张巡是金吾卫所大将军,位高权重。

    若洛阳守卫大半都被容涂英握权在手,到时怕就是嘉安帝也要睡不安稳的。

    唐代的兵制,大多镇守四方,维护大唐安危。

    容涂英要是胆大包天,收买诸卫所为他所用,嘉安帝若是被害,到时各地王侯哪怕是起兵勤王清君侧,怕是都来不及了!

    “当日西都侯府嫡女苏氏嫁卫国公府世子那日,我在路途遇见容涂英,护送他的就是金吾卫。”当时金吾卫十分嚣张,若不是后来傅明华打压了其气焰,怕是当日也要吃闷亏的。

    不过由此也能看得出来,金吾卫所的人与容涂英是早有勾结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五章 端倪

    容涂英此人实在是颇有能耐,入仕才短短几年时间,便发展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崔贵妃张了张嘴,“追儿如今已经前往幽州,宫中太后又……”

    如此一来,就如傅明华所说的,崔四郎被打,怕也只是一个导火索。

    “我觉得,我们既然能看懂其中门道,我不信皇上未必是不知的。”

    傅明华皱了皱眉,随即两道蛾眉又舒展了开来:

    “十六卫所如此重要,皇上怕是也会关注,进而心里有数……”

    她话还没说完,崔贵妃便急急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元娘,皇上有意要对忠信郡王府用兵了!”

    说到此处,崔贵妃站起了身来,脸色发白:

    “前些日子,朝堂之上,李辅林与容涂英等人争得面红耳赤,就是为了西京地界上的事。”

    华州府尹孙好遭昔日华州治下一县令张蕴的一双儿子所杀,西京已经递了折子,要求处决这两兄弟。

    朝中对于这样的情况,意见分为两派。

    一派是以容涂英为首的,支持将张蕴的一双儿子处死,以敬效尤。

    一派则是以李辅林等人倒向燕追的人持反对意见,认为孙好之死,乃是咎由自取,也与西京之地,治理不当有缘故。

    李辅林建议革凌宪官职,问罪西京太守裴霞之,并将张庸及张固兄弟二人从轻发落。

    而众人心里也清楚,忠信郡王连死两个嫡子,如今与秦王一党亦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一旦再次问罪,极有可能会逼反忠信郡王,到时大唐又要生起战事的。

    “皇上有意支持李辅林,当天已经令中书省拟旨了!”

    崔贵妃急急的说:“若到时战乱一起,宫中又再生变,太后亦出事,岂不是给了容家可趁之机么?”

    傅明华原本还有些着急,可听了崔贵妃这话,又忍不住捏了帕子掩唇,想了想:

    “容涂英确实认为张庸、张固兄弟二人该杀?”

    此时崔贵妃急得上火,可偏偏她倒是不慌不忙,反倒问及‘容涂英认为张庸、张固兄弟二人该不该杀’,崔贵妃不由有些无奈的看了傅明华一眼,仍是点头:

    “确实如此。”

    “那既如此,就不必担忧了。”傅明华放下了手来,笑意吟吟,崔贵妃看她这模样,心里一动:“哦?此话怎讲呢?”

    “母亲您想,容涂英做事,必有缘由。”她眼中带着能安定人心的笃定与温和,神情镇定,仿佛无论什么事,都不能使她动容。

    崔贵妃逐渐冷静下来,细细一想,一拍手掌:

    “你的意思是,容涂英如今尚未有准备,是想拖延时间么?”

    “不错。”傅明华微微颔首。

    容涂英行事,向来周密狠毒。

    一个华州府尹孙好,与他无冤无故,他又怎么会想着为孙好伸张正义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竭力阻止忠信郡王府与大唐之间的征战在此时暴发,情况无非就是,他哪怕是想起兵谋反,拥燕信上位,也没有做好准备,在这时候趁乱分上一杯羹罢了。

    若是他早就准备好,十六卫中大半已被他尽数收买,此时情况就定不相同了。

    哪怕李辅林竭力反对开战,怕是容涂英都会想方设法进言了。

    只是皇帝会如他所愿吗?傅明华心里觉得是未必的。

    她隐隐有种感觉,嘉安帝是在牵着容家人的鼻子走。

    当初太祖血腥扫荡世族,将一干大小世族杀的杀,赶的赶。那几年大唐新建,哪怕是曾经深受世族中正九品制压迫的下品寒士,在见到太祖当年的行径之后,亦都胆颤心惊,不敢出仕来。

    凭心而论,世族该不该除?傅明华认为该。

    只是这除世族,也该有个过程发展,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但当初的太祖太急于求成,手段激烈,反倒引起世族怨恨,使天下读书人惊恐。

    那些年流言四起,朝中官员一缺再缺,不少人不愿入仕为官,不愿受朝廷驱使,做朝廷的鹰犬。

    天下乌鸦一般黑。

    傅明华不相信嘉安帝追捧容家,是为了养虎为患。

    当日太后与她说的一番话,如今仍言犹在耳。嘉安帝既然心系社稷朝政,那么容家的崛起,便值得人深思了。

    她心里一个念头涌过,抿了抿嘴角,伸手抚了抚肚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皇上要是心中清楚此事,又早对容涂英有了防备,那么逼反忠信郡王,便迫在眉捷了。”崔贵妃皱着眉头,手握成拳,幽幽的道:“追儿动作可要快些,灭除忠信郡王府才是呢。”

    傅明华听她这样一说,没有出声。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平西京这场战事,并不是像崔贵妃所祈求的那般,短时间内能平得完的。

    忠信郡王如姜,老而弥辣,也非当初年少而气盛的君集侯简叔玉可以比拟的,更何况大唐之内还有一个容氏虎视眈眈。

    崔贵妃期盼着燕追能早日平息战事,班师回朝。

    可是容涂英怕是更希望这场战事一两年时间内是打不完的。

    他既然生出了这样的心肠,背地里傅明华猜想他恐怕还会与忠信郡王相互勾结,瓜分大唐锦绣河山。

    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便看究竟是嘉安帝计高一筹,以江山为棋局,将当初太祖留下的后患、西京之难等尽数困死在棋盘中,还是嘉安帝棋输一子,燕追将来又重头再来。

    崔贵妃忧心忡忡的望着窗外,显然在为儿子而担忧。

    这些话此时便不宜再与她说了,崔贵妃目前要烦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才说了几句,太后宫中的人便过来了,说是温新请傅明华过去坐坐。

    “你去吧。”崔贵妃温和的开口,伸手握了傅明华的柔荑,想通了崔四郎的事后,崔贵妃也不再像之前一般难受了:“温新既然来请你,怕是太后那边情况还算稳定。回头来陪我用完晚膳再回去,这宫里总是冷清得很,难得你进宫来陪我说说话。”

    傅明华应了一声,出来时静姑含泪看着崔贵妃脸上带笑的模样,亲自取了披风,郑重的为傅明华披上了:

    “您慢些。”

    “有劳嬷嬷关怀。”傅明华冲她浅浅一笑,静姑福了一礼。(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六章 太后

    来到紫兰殿时,还未进正殿,便闻到了浓浓的苦涩药味儿。

    温新听到了宫人的回话,亲自迎出了殿来:“您瞧瞧,近来诸事繁杂,此时才来接您。”

    “嬷嬷说的哪儿的话。”傅明华摇了摇头,任由温新扶了她进殿,问道:“太后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提及此事,温新脸上的笑容便显出几分勉强来:

    “仍是那般,只盼菩萨保佑而已。皇上已令人在洛阳城外修建寺庙,为太后祈福。”

    殿中一天十二时辰厨房不敢熄火,熬着汤药,可惜太后都已服不进去。

    有时勉强灌进一些,便都尽数吐了出来。

    如今人还未清醒,情况时好时坏的,“昨夜里发了高热,连皇上都惊动了。”

    温新背过身去,深呼了几口气:“只看老天保佑。”

    到了这样的地步,温新也是别无他法了,苦笑了一声:“您进去瞧瞧,午时太后清醒了一阵,还问起过您呢,说是觉得您入宫了。那会儿还当太后是想您了,正想着晚些时候使人出宫知会一声,让您进宫来瞧瞧也好,哪知您就来了。”

    温新没有提起崔四郎被打一事儿,仿佛对于傅明华入宫的原因半点儿不知晓一般。

    宫里太后躺在床榻之上,几日不见发,仿佛人已经变了形。

    傅明华实在有些意外,两侧帘子被卷了起来,挂在床角顶边精美华贵的银勾上,屋里点了幽幽的檀香,却压不下那股苦涩的药味儿。

    太后闭着眼睛,呼吸很沉,嘴角不时涌出白沫口涎,一旁服侍的宫人便取了帕子为她拭去。

    她的脸庞肿得有些发亮,傅明华坐了过去,接过宫人手中拿着的锦帕,宫人便退了下去。

    上回来见太后时,她精神倒还好,如今却好似变了个人。

    傅明华便想起了之前见太后时的情景。

    郑太后年事虽高,但体面却似融入了她的骨子里,在此之前,无论哪次见面,都是收拾得端雅得体的。

    如今这无法自控的模样,她若醒了,不知是该有多难受的。

    傅明华想了想,吩咐温新:

    “去打盆热水来。”

    温新不明就里,但她一吩咐,仍是应了一声。

    宫人端着热水,捧着帕子、香粉等物一一进来,傅明华拧了热帕子,轻轻替太后洁面,洗了两次,又抹上了香脂。

    不知是不是帕子热气蒸腾的缘故,郑太后原本苍白的脸色竟然好看了许多。

    她又为太后仔细擦了手,连指甲缝里也以帕子细细擦拭过。

    殿内十分安静,太后沉重的呼吸声好像轻了几分,傅明华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抬起头来,却见之前闭着眼睛,昏睡过去的郑太后,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微笑着望着她看,像是有一阵了。

    “您醒了?”

    傅明华有些惊喜,太后指尖动了动,似是想要将她反手握住,却又力不从心:“你来了……”她的声音嘶哑,好似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的样子。

    “昨日起……来,还看到元娘进宫……”太后喘息着,傅明华听到她说这话,却觉得心中一紧,眼睛酸涩。

    之前温新明明说的是太后午时醒来,以为她入了宫,可是太后却已经记不住事,以为她自个儿是昨日清醒。

    傅明华抿了抿唇,温顺的点头:

    “您心中想着我,便觉得我时时都在您身边似的。”

    太后听了这话,笑了起来:“元娘,我做了个梦,总觉得先帝就在我身侧的。我梦到了陇西,郑府之中那大片大片的牡丹园。”她仿佛精神了起来,提起昔日的过往,神情如少女一般。

    “先帝总说我如牡丹一般尊贵,我们夫妻成婚时,他还年少,发誓要将我娇养在手心里。”太后眼中露出甜蜜之色,双颊慢慢爬满了红晕。

    她这模样吓得温新嘴唇哆嗦,却又死死咬着牙,不敢出声。

    “元娘知道陇西有牡丹吗?”太后转过头来,悠悠的笑。

    傅明华握紧了她的手,觉得喉间发紧:“我知道,紫斑牡丹。”

    太后的神色便柔和起来了,有些怜爱的看了她一眼:

    “确实如此。人道洛阳、荷泽牡丹甲天下,却不知陇西也有牡丹,花瓣内长紫色斑点……”她侧了个身,“一丛一丛的,花开时更是极美。人都道荷泽牡丹不凡,洛阳牡丹富贵,我却偏爱陇西的牡丹。”

    “您想家了。”

    傅明华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

    太后愣了一愣,眼中便蓄满了泪:

    “是啊,想家了,可是我的家,在哪呢?”

    郑氏一门,早在当年太祖起事之时,便遭连累,父母亲人俱都魂赴黄泉。

    哪怕是后来有太祖百般的宠爱,可太后幼时的郑府,却始终很难恢复原样了。

    当年的郑氏族人被屠杀殆尽,以致后来的郑太后连个亲人都找不到。

    世人只见太祖当年打下的百年基业,赞太祖功勋,却少有人知道太后内心的苦闷。

    “我时时梦到幼时的情景,我的母亲十分宠我,让下人为我在院中制了一道秋千。每当我荡起秋千时,飞得高了,能透过高高的院墙,看到外面的情景。我的母亲担忧我摔落下来,却又不忍逆了我心意,所以每当我玩耍时,总是尽量盯着我看。她亲眼见到了,才能放心。”

    只是郑太后的母亲当时身为郑府当家太太,每日要忙的事情也多,所以有时看着女儿时,便时常一面忙着正事,一面分神看着女儿。

    “我梦到我的母亲,梦里坐着秋千,那魂儿仿佛都要飞了起来,回头时依旧能看到母亲无奈又宠我的神情。”

    傅明华安静的听太后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掌。

    “后面长大了些便渐渐不再贪玩了,外面的世界也不再好奇。”她被困在一方闺阁里,安静学规矩,不时与贵女们来往玩耍,秋千再也不碰了。

    可是与太祖成婚后,他十分细心,注意到了她院落中的那架秋千,仍是亲自为她做了一架秋千,可是她玩耍的时间就不多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七章 回光

    之后随着太祖征天下,她后来也跟着东奔西逃,吃过一些苦头的。

    就连当时的嘉安帝也是在战乱的情况下出生。

    立国之后,虽然入主中宫,有了安稳的生活,不用再四处奔波,却也很难再找到当年的心境。

    “从我院落的东厢房看出去,外面种了几株杏树,我出生之时,兄长亲手种下的,春天一来便开满了花,花落便结一树的果子,我出嫁时,那杏树已经长得很高了……”太后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结出来的杏儿十分甘甜,我出嫁之后,哥哥时常摘来送我。”

    她像是又要睡着了,嘴角边露出浅浅的笑意,傅明华心里一紧,连忙就道:“您说得我也一时有些嘴馋了。”

    太后听了这话,又睁开眼,眼中有些茫然,好半晌才似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在说什么一般:

    “可惜后来郑家出事,树也给人夷平了,‘当日郑家今何在,不见人,只见坟。’这是当年陇西当地人传唱的歌谣,事发之后,先帝带我回去瞧过,郑家只剩了我而已。后面再吃杏,便觉得都不是那个味儿。”她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少女一般的神情:

    “当初都说不该嫁他的。”她说起当年的这桩趣事,忍不住笑道:“我当时嫌先帝年岁比我大些,前头又定了婚事,不愿嫁,我父亲做主,非要将我嫁过去,他偷偷见过我一回,还跟我哥哥说非我莫娶。”

    忆及当年的事,太后笑着笑着,眼泪却流出来了:“是不该嫁他的。”

    傅明华心中沉甸甸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太后才好。

    难怪太后时常笑容淡淡,神情平静,不见有什么事特别欢喜,也不见有什么事特别痛悲。

    忆及先帝时,虽有感慨,可感情亦是内敛。

    个中酸苦,也唯有她自己来品。

    她得到了深爱她的丈夫,得到了这天下至尊的富贵,却也因为丈夫,而给家里带来了灭族之灾。从太后话中看来,她的父母亲人对她俱是宠爱有加,所以亲人的逝世,对她来说,心中的感受自然可想而知。

    旁人听来都觉得难受,又更何况曾经受过这些打击的太后自己。

    “我其实想想当年,也是累了,无人可说啊,连想也不敢去想,夜里不敢睡太深,怕梦到往昔的情况,不敢见父母兄长的脸,偏偏阎王爷又不来收我的命。”

    傅明华眼中露出水光,太后瞧见了,愣了一下,笑道:

    “傻孩子,有什么好难受的?我早就累了。”

    说完这话,她又躺了一阵,眯着双眼,似是睡着了一般,半晌又兀自惊醒,问道:“我骥儿呢?”

    傅明华越发觉得不好,太后似是之前说了些什么也忘了一般,她忍了心中感受,轻声说道:“九弟年岁大了,如今课业繁忙,稍后便来瞧您。”太后听了这话,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怕是我等不到了。”

    之前一番说话,像是掏空了她身体所有的力气,她脸色灰败而难看,目光死气沉沉。

    “没有的事!”

    傅明华提高了一些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好端端的,又怎么会等不到您呢?”

    “元娘。”太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伸手将她握紧,睁了一双眼睛,像是要坐起身来:“我托你个事,骥儿年纪还小,他自小在我眼前长大的。”

    她说着,又喘息了两声。温新取来药丸,放进她嘴里,她无力吞咽,含了两口,口水混着褐色的药汁从嘴角边涌出来,她却像是感觉不到药的苦涩一般:

    “……他的婚事,你帮我瞧着一些,要选对他好的人。”

    傅明华拿了帕子,为她擦去嘴角边的药汁,听了这话,就点了点头:“九弟与王爷一母同胞,那是我该做的事。”

    “骥儿……”

    太后喃喃唤了一声,又吩咐温新:“将我的东西,给,给王妃,早就分好的……”

    众人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温新眼圈发烫:“都已经准备好了。”

    “让骥儿过来,让他现在就来……”

    温新就道:“九皇子如今在……”

    “我要骥儿马上就来,让他现在就来……”太后任性的道,温新便带着哭腔问:“您可要见皇上?”

    太后只是嘴里唤着‘骥儿’,对温新的话充耳不闻。

    温新忙不迭就道:“我亲自去请九皇子前来。”

    “仙容呢?祎儿?”

    太后又问及长公主和岐王,可是岐王远在封地,一时半刻,又如何来得了她的面前呢。

    温新背过身去,深呼了几口气。

    “仙容,祎儿……”太后时常唤及长公主及岐王的名字,又不时的唤九皇子,呼吸急促,身体开始哆嗦。

    傅明华失声喊道:

    “快去唤张缪前来,太医署的周济也唤来!护心药丸先为太后服下。”

    她虽脸色大变,但吩咐仍是有条不紊。

    紫兰殿的人如得到了主心骨般,都照她的吩咐行事。

    太后已经开始瞳孔扩散,气息萎靡,傅明华忙握紧了她的手,不敢让她入睡。

    通知九皇子等人忙飞奔了出去,张缪背着药箱仓皇奔至,既下针又让宫人掐人中。

    傅明华站在一旁,觉得浑身发冷。

    张缪的手开始颤抖,几针落下,却只换来太后微弱的反应。

    傅明华看到张缪惨白的脸色,床榻之上太后气若游丝,微睁的一双眼瞳孔逐渐在放大,不由就大声的道:

    “太后!九皇子来了!”

    她手指动了动,浑浊的双眼猛的一亮,吃力的想别过脸来,往外看。

    张缪神情一喜,也学着傅明华的语气道:“九皇子来了,九皇子来了!”

    傅明华示意宫人一起大喊:“太后,九皇子来了!”

    郑太后的嘴唇微微蠕动,“骥儿……皇上,来接我了……”

    她嘴里所指的皇上自然不可能是嘉安帝,众人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

    外头两个捧药的宫人匆匆进来,张缪额头大汗淋漓,也顾不得其他,亲自端了药想往太后嘴中送,她却已经吞咽不下,仍维持着之前看着殿外的方向,一动不动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八章 返照

    张缪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又哆嗦去取针,接连扎了几针,太后却全无反应。

    他忍了半晌,扔了针,伸出颤抖不停的手去探太后的颈侧,半晌之后药碗‘哐铛’一声掉落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泼了一地,他面若死灰的跪坐在脚榻上,声音直抖:

    “太后,太后娘娘薨逝了……”

    宫里顿时响起一阵悲鸣哀泣。

    傅明华看到这一幕,不由眼眶发热,双手握成拳头,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宫里的人是真心的哭,太后一逝世,这里的人便要被接连发落,要么守陵,要么被贬,未来难测。

    也不知有几个人,是真心哀泣太后去世的。

    “去吩咐内侍,在西殿下设灶以烧热水,为太后梳洗的宫人可有备妥了?让人速去通知皇上、贵妃娘娘及容妃娘娘前来,定国公府也要派脚快的侍人前去催促。”傅明华忍了心中的感受,冷静的吩咐:“在此之前,可通知过岐王爷了?”

    她这样镇定,使得一批惶恐不安的内侍、宫人们很快的平静了下来,听到她的吩咐,都忙不迭的下去照吩咐办事。

    “已经通知过了。”

    傅明华沉吟半晌:“既然已经通知过岐王爷,之前的信件已经不再适合了。”

    说到此处,傅明华转头又去看太后那张没有人了扶持,侧着往外看的脸,她的眼睛尚未完全合拢,眼里却已经渐渐失去了光泽。

    嘴唇之上有些印子,她还在等着燕骥前来,可燕骥明显已经赶不到了。

    她忍住了心中的沉重,听着外头‘铛、铛、铛’的沉重撞击声响了起来。

    每三次响上一轮,钟声余韵在耳,将人震得心口发堵。

    宫里撞钟的次数也是有讲究的,今日撞击的次数,代表着宫中有长辈薨世。

    太后去世,皇帝亦需素服举哀,辍朝五日。

    内外命妇亦需朝拜,文武百官朝哺临三日。

    她看着太后被人小心翼翼的抬了起来,双犹带不甘的眸子仍望着殿外,没有等到来的人,不肯闭了眼。

    傅明华深呼了一口气,拿了帕子轻轻的压了眼。

    宫中众人皆为自己将来前程担忧,张缪及之后赶来的周济亦是吓得魂不附体,傅明华却想起之前那个与她提及‘紫斑牡丹’的老人,口口声声忆着当年。

    她说起当初陇西郑府的杏树,当时的神情仍如少女一般。

    不知为何,便悲从中来。

    人都有一死,早死晚死也是没什么分别的。只是她怜悯太后,到临死之时,亦不是百般如愿。

    傅明华哭得不是十分悲切,但她是真心的在为太后而感到难受,不是为了郑太后的死,只是想起郑太后这一生,父母家人与丈夫、儿女,终究不得两全。

    宣徽殿里正召集杜玄臻等商议西京大事的嘉安帝听到了宫里传来的钟声,顿时失态的站起了身来。

    他手中握着的茶杯‘哐铛’一声落到了地上,茶水泼洒了一,黄一兴吓得心头一紧,自然也听出了钟声数量的古怪。

    黄一兴喉间滚动,已经猜出怕是太后去了,此时看着嘉安帝瞬间惨白的脸,却不敢说出话来。

    “兴许是哪个刁奴……”黄一兴小声的开口,嘉安帝只觉得眼前发黑,耳中传来‘嗡嗡’的鸣响,身体摇晃了两下,却是死死咬了一口舌尖,剧痛之下清醒了过来。

    他举起手,止住了黄一兴正在说的话,抛下面面相觑的杜玄臻等人便往紫兰殿赶。

    “大家,大家,老奴去令人准备步辇……”

    嘉安帝跑得飞快,一向稳重肃穆的皇帝,此时如同一个失态的孩子一般。

    黄一兴跟在后头,跑得气喘吁吁的,身后程济几人也在追赶。

    半路遇到了紫兰殿里得了傅明华命令,前来报信的内侍,当听到内侍哭着声音说:“太后已薨时。”嘉安帝瞬间捂着胸口,倒在一侧廊台木栏之上,将黄一兴惊得魂飞天外。

    “大家,大家您且缓缓……”

    “呵呵……”嘉安帝笑了两声,死死攥紧了胸前的衣裳,低声道:“母亲去世也不唤我吗?竟不想见我吗?”

    这位君临天下的帝王,在黄一兴心里冷漠而尊严,心志强悍仿佛无惧于任何风雨的皇帝,此时笑得却比哭更难看。

    他威严而尊贵不凡,可这会儿却闭着眼,下巴紧绷,胡须微颤。

    “大家……”

    黄一兴有些担忧的放低了声音,嘉安帝闭着眼,脸色苍白。

    “您要保重龙体。”黄一兴也不知自己说的话嘉安帝究竟听没有听见,下一刻皇帝的神情渐渐恢复了平静,他就如一波曾被搅动的古井,将那余波压在了心底深处,静下来后,依旧是那样深不可测。

    除了那仍没有血色消瘦双颊,他几乎已经看不出之前的失态。

    这位帝王的自制能力实在是极为强悍,哪怕是此时母亲的去世,这样巨大的悲痛,也被他硬生生的封存了起来。

    “此时紫兰殿中何人在?”

    嘉安帝站直了身体,又成为了之前运筹帷幄的君主。他缓缓开口问道,侍人毕恭毕敬低头:

    “是秦王妃在。”

    嘉安帝点了点头,他的脚步开始还有些迟疑,渐渐便稳当了起来。

    他来到紫兰殿时,太后已经梳洗完了,原本该为她口中放入珠宝,只是这些东西是温新在为她准备,而温新去寻燕骥,至今仍未回来。

    “皇上。”

    嘉安帝的到来使得一干侍人宫女跪了下去,外间太医署的人跪了一地,太常寺卿与少卿也得到消息,在赶来待命的途中。

    傅明华向嘉安帝回报着自己之前所做的事,嘉安帝这才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很好。”

    他两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间挤出一般,随即向暂时安歇停放在殿中的太后走了过去。

    太后换了衣裳,脸上已经盖了帕,一动不动,仿佛只是睡着了。

    “母亲。”

    嘉安帝伸出手来,嘴唇颤了又颤,伸手去替太后抚那绾好的长发:“母亲。”他唤了两声,似是叹息,又似有些遗憾。(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九章 薨了

    宫中一片死寂,傅明华眼角余光看到皇帝紧绷的下颚及微红的眼。

    作为君主,他在此时表现得自制而又内敛,没有悲痛欲绝,却依稀让人唏嘘感叹。

    外间传来哭嚎声,容妃悲声的痛哭在她人还未到时,便传进了殿中来。

    嘉安帝转过头,那一瞬间神情凌厉非常,眼中带着尚未完全压下去的锋芒。

    傅明华被这眼神慑住,后背寒毛倒立,本能低下头来,心脏一缩,随即跳得很快。

    皇帝那一刻泄露出来的杀意,使她本能犯怵。这会儿嘉安帝的眼神,使她想起了当日容妃的承香殿里,容三娘去世之时,皇帝看她时的那一眼所给她的压力。

    可此时皇帝看的不是她,而且当时的眼神与此时相比,那种压力又哪及得上此时的一半?

    不过当时是有燕追挺身而出,挡在了她的面前,可如今燕追却远在幽州,却没有人再为她阻挡重重如泰山的压顶之威。

    她伸手抚着肚子,感受着微微显怀的小腹,那里有两人的骨血,仿佛是在给她带来无尽的心安,她稍稍平静了一些,背脊挺得笔直,转头就听看到外头容妃与崔贵妃前后脚的进来。

    容妃哭得梨花带雨,双眼通红,连钗发都散乱了。

    相较之下嘉安帝克制而内敛,先前在这殿中的傅明华则只是眼圈稍许有些红罢了。

    “太后娘娘……”

    容妃拿了帕子捂眼,泪水便流得更急:“怎么这样突然?”

    崔贵妃听了她这话,心中冷笑她这番惺惺作态。

    “在此之前,紫兰殿里怎么回事?温新呢?”

    容妃大声责问,殿内宫人跪了一地,索索发抖。

    “为何太后去世,贴身侍候的温新却不在?太后前些日子仍是好端端的,怎么今日就这样不巧,秦王妃一进宫,太后便……”

    “闭嘴。”

    容妃话未说完,嘉安帝便轻轻的喝斥了一声。

    他没有疾言厉色,但是哪怕态度温和,仍是让容妃吓了一跳,喃喃道:“皇上……”

    嘉安帝没有睬她,容妃便道:

    “妾觉得,太后去世实在太过蹊跷,温新不在,需得彻查才是……”

    “朕说了,让你闭嘴!”

    嘉安帝淡淡说了一声,话里已经透出警告之色。

    容妃面色一白,银牙紧咬,果然就不敢再出声了。

    皇帝将太后脸上蒙的帕子揭开,一旁宫人仰垂着头,不敢上前。

    他捏住太后下颚,兴许是人已经去了一阵,那下颚并不太好捏开,嘉安帝也是费了一番力,才哆嗦着扯自己腰间挂着的锦袋。

    只是他手抖得厉害,扯了两下也未扯下来,黄一兴想要上前帮忙,他想也不想便提了脚往黄一兴胸口踹去,忍了喉间的咳意,轻喝了一声:

    “滚!”

    黄一兴爬起身来,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皇帝颤巍巍扯下袋子,倒出里面装的一块温润如羊脂般的美玉,他握在掌心,高喝道:“打水来!”

    黄一兴看到那玉,瞳孔一缩。

    宫人忙端了水盆进来,嘉安帝亲自净了手,又洗过玉,将玉仔细擦干了,才放入太后嘴中:“您说此乃郑家当年家传宝玉,我出生之日,您所赠送盼我平安的,如今归还于您……”他声音极小,殿中无人敢出声打断。

    哪怕就是之前哭哭啼啼的容妃,此时也压低了声音,不敢说话。

    崔贵妃朝傅明华走了过来,握了握她的手,无声的安慰她。

    此时外头温新与九皇子才姗姗来迟,燕骥进了殿,神情有些慌张,看到停放在殿中的太后时,他突然‘哇’的一下就放声大哭。

    “闭嘴!”嘉安帝轻声喝斥,却与之前喝斥容妃时相较,少了几分凌厉的气息。

    燕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少年此时再一次展现了他过人的性格。

    在嘉安帝勒令他闭嘴时,他竟然抹着眼泪凶狠的与嘉安帝对喊:

    “我不!”

    崔贵妃的心一下便提了起来。

    傅明华一见不好,正要开口,燕骥却大声的哭:“我要祖母醒过来,我要祖母醒过来,祖母瞧见我,一定很开心的……”

    “胡闹!”嘉安帝仍在喝斥,只是语气更软。

    “我要祖母,我要祖母!”燕骥朝太后冲去,崔贵妃骇得面无人色,忙要伸手来拽住儿子,就怕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触了嘉安帝不快。

    可是傅明华却一把将她拉住,崔贵妃有些不敢置信,她没想到傅明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兴许是太过吃惊,她竟然忘了挣扎,任由傅明华将她抱住,下一刻崔贵妃脸色惨白,看着燕骥冲向太后,却被嘉安帝推开。

    燕骥如初生牛犊,并不怕虎,一次被推开,又要朝太后冲,却又遭嘉安帝推了。

    他脸上露出狠色,拼命朝太后撞去,崔贵妃张了张嘴,喊不出声来。

    一旁容妃嘴角勾了勾,随即又被她忍了下去,只是眼中的幸灾乐祸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我要祖母,我要祖母!”燕骥大哭,嘉安帝推了儿子几把,崔贵妃心痛如绞,皇帝下一刻却将再次冲来的儿子揽入了怀中,紧紧抱住。

    “骥儿,祖母去了,你不要吵她。”

    皇帝抱着儿子,一字一句的道。

    “我要她起来……”

    燕骥失声痛哭。

    “我也想她起来,我想她最想看到的,不是骥儿这样子。”

    嘉安帝的语气此时十分的温和:“祖母这一生经历了许多的事,近来病得不太安稳,已经很是疲累了,你乖一些。”

    皇帝抱着儿子温声的安抚,容妃原本眼中的得意之色一下便僵住,崔贵妃愣了一愣,看了傅明华一眼,眼中泪水几乎要溢了出来。

    之前是惊惶,此时则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祖母,祖母……”

    燕骥一声一声的唤,抱着嘉安帝,哭得声嘶力竭。

    后进来的温新看着这一幕,眼泪止不住的流。

    太后想看到燕骥,可是她已经等不及了。若她得知自己一手带大的娃娃如今这样伤心欲绝,不知又该有多心疼了。

    “王妃请随奴婢来。”

    她强打了精神,冲傅明华福了一礼。

    容妃目光闪烁,冷笑连连。(未完待续。)

第五百章 锦盒

    崔贵妃愣了一下,也跟着傅明华走了两步,看温新在交待宫人,不由便问:

    “温新寻你可是有太后的话要对你交待?”

    傅明华想了想,也与崔贵妃猜测得差不多,便将太后临终之前交待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太后放心不下九弟,临行之时,叮嘱我要多照看他一些,将来婚事,只盼他一生平安。”

    一句话说得崔贵妃的眼泪都要流了下来。

    她以往与太后并不亲近,却感念太后保护、养大了自己的儿子,此时也不免为才将去世的太后而悲叹:“我……”

    只是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

    崔贵妃转头看了一眼燕骥那边,嘉安帝紧紧抱着他,借着儿子的哭嚎,宣泄自己内心的痛苦。

    “我还从未见过,皇上与哪个皇子如此亲近的,之前多亏你拦着我了。”就连燕信得宠的幼时,也没有被嘉安帝拥在怀里。

    崔贵妃这样聪明,之前不过是关心则乱,如今回过神,自然是明白傅明华为何要拦着她的。

    傅明华‘看到了’嘉安帝隐于平静之下的波澜,若任由燕骥顶撞皇帝后,崔贵妃还要阻拦他上前,怕是皇帝心中会记恨燕骥行事莽撞。

    可若燕骥真性情的哭痛太后的离世,嘉安帝当时的不快必会因为燕骥对太后坦率而真挚的祖孙之情而渐有所感。

    那火气一而再,再而衰,衰而竭。

    “元娘,你真的很好。”

    崔贵妃握了握傅明华的手,看着温新那头说得差不多了,便替傅明华理了理衣襟,才侧身让开。

    温新凑了过来:

    “贵妃娘娘可是与您说完话了?”这宫里的人,个个都如人精一般,她之前便是故意留出时间,让傅明华有功夫与崔贵妃说话的。

    傅明华点了点头,也领温新这个情:“嬷嬷久候了。”

    温新一听她如此说,连忙便侧开了身:“您要折煞奴婢,请随奴婢来。”

    她领着傅明华进了后侧偏殿之中,此时的紫兰殿明明人来人往,可傅明华却觉得殿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冷寂。

    这里曾是太后住了十几年的宫殿,但这里的一桌一椅都已经失去了它们原本的主人。

    温新招了手唤宫人进来,送了一套素服前来,看样子,似是早就准备好的。

    “太后早有预感,这些东西,是早早备下的。”

    温新眼泪在眼眶中滚动,“您怀有身孕,来回秦王府也不方便,奴婢侍候着您换上。”

    傅明华点了点头,任温新服侍。

    “太后临终之前,将宫中她名下所得之物,一分为五。”

    傅明华不知为何,就想起了之前太后所说:‘将我的东西,给,给王妃,早就分好的……’,眼中不由更加烫热。

    她垂下眼眸,目光里闪烁着晶莹的光泽。温新神情温和又欣慰的望着她看,眼圈通红:

    “您如今这样,也不枉太后念着您一回。”傅明华一来便为太后净面擦手,动作仔细,没有敷衍,不是应付而已。

    相较于容妃一来便戚戚的痛哭,却全无真心,倒是温新能从傅明华身上感受到真实的哀恸之意。

    “太后早年出身陇西郑氏,出嫁前如掌上明珠一般,陪嫁丰厚。先帝定国之后,又为太后添了不少私房。”温新低头替傅明华系着素服带子,温和的道:“五份之中,皇上只是留几样念想而罢了,长公主的东西也只是一些昔日旧物。”比说到此处,温新扬了扬嘴角:“太后说了,长公主已经出嫁,给了她也只是如送了旁人般,还不如多留些给您。”

    她说完这话,语气又有些哽咽,仿佛想起了太后当时分派东西时的情景,一时间语不成调,好半晌才咬了咬牙,接着又道:

    “最主要的东西分为两份,一份给您,一份则是留给九皇子的,太后说了,都交给您放着,将来九皇子成婚后,您再转交给他也是一样的。”

    傅明华心中大恸,不由就道:“温嬷嬷……”

    温新又将头低垂了下去,去替她整理袖口:

    “这些物件中,有一样是需要奴婢亲自交给您的。”

    她说完,站直了身体,冲周围宫人使了个眼色,几人鱼贯而退,傅明华神情一顿,又看了跟进来的碧云一眼。

    碧云也随着几个宫人退了出去,殿中只剩傅明华与温新了,她才小心翼翼伸手进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袋来。

    锦袋四四方方,里面似是装了盒子。

    她将盒子塞进傅明华掌心,再三说道:

    “您好好收着,太后叮嘱过了,一定不要丢失!”

    话音刚落,外间便有人来唤。

    今日事情繁杂,要忙的事还多得很。

    温新看了一眼穿了素服的傅明华,强颜欢笑:

    “您先请。”

    傅明华还有些话想要问她,只是此时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她怀中揣了那只仍带了温新体温的锦囊,里面装着的木盒随着她走动间,偶尔撞在她皓腕间,沉甸甸的。

    紫兰殿的帘子已经放了下来,太常寺的人正卜算着入殓时的良时。

    嘉安帝坐在椅子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之前哭得厉害的燕骥此时乖乖坐在他身旁,还抽抽噎噎的,哭得鼻子眼睛通红。

    “中宫无主,紫兰殿一切事宜,暂交贵妃打理。”

    嘉安帝吩咐完,容妃的笑容便显得有些牵强。

    崔贵妃应了声是。

    太后丧葬事宜,是属大事,不归崔贵妃管。发丧、举哀、入殓、发引,都有宗正寺及太常寺的人安排,崔贵妃也只是暂且代管紫兰殿,做的也尽是些琐碎小事。

    官员一到位,人一多,事情便井井有条了起来。

    此时天气较热,傅明华在此之前便已经令人准备了冰块。

    侍人将一桶桶的冰块抬进宫中时,嘉安帝目光朝傅明华看了半晌,才将头别开。

    紫兰殿不是停放太后长久之所,太常寺的人以龟卜之仪卜算之后,暂且将太后抬置安放文思殿中,以待入殓。

    忙了半日,傅明华只觉得头晕眼花,手心直出虚汗。(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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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介绍:
谢氏谋的,是傅家百年气运。 傅侯爷谋的,是权势前程。 梦里的她是被博弈输掉的废棋,母亲投寰自尽,她被匆匆低嫁给陆家那位名满天下的寒门子弟,却在大好年华,匆匆早逝。 当她睁眼醒来,冷笑出声,你们都该好好忏悔!长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