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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莞尔wr     长嫡txt下载     长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一尺

    容涂英垂手而立。

    只要王植岁不是死在他的府中,燕玮要如何,自然也就随她。

    王植岁今日遇着燕玮,有理说不通,一火便打人,正心中思索着法子,外头有人传话,说是黄一兴到了!

    黄一兴一来便传嘉安帝旨意,冲王植岁怒声喝斥,说他冒犯容家,并令王植岁即刻入宫回话。

    “王大人,跟老奴走吧。”

    黄一兴传完嘉安帝口喻,笑眯眯的看着王植岁:

    “可不要让皇上等急了!”

    仿佛嘉安帝因为容妃之泪,而迁怒了王植岁一般。

    容涂英目光微闪,一旁燕玮还满脸不快,只是嘉安帝要人,也没有哪个敢争抢的,王植岁只得抱手称是,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嘉安帝的态度令人寻味,只是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唯有只盼真如傅明华所说,今日苦难,来日必有福报就是了。

    他跟在黄一兴身后,又想起傅明华交待,说今日他定会无功而返,只是走时必定要威胁容涂英一番。

    目前为止,事态尚在傅明华把握之中,他想了想,又站直了身体:

    “容大人,下官有话要与您说。”

    说完,不等容涂英反应过来,他大步上前,靠近了容涂英,以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小声的道:

    “容大人,当日秦王殿下为您观相之后所说的话,您还记得吗??”

    他‘嘿嘿’的笑着,容涂英登时想起了元岁那日,嘉安帝设宴麟德殿时,自己与王植岁起了口角,后来燕追进殿,曾戏说他命中子数成单。

    当时话里便透出杀意,似是有意要杀他儿子性命一般。

    容涂英扬了扬眉,大有深意的看了王植岁一眼。

    王植岁瞧他神情,就知他必是也想起了此事,又道:

    “王爷相人一向很准,容大人,您有两子,近来可要小心啊,人心不古,令郎哪日行事嚣张,万一便遭了阎王爷惦记呢?”

    容涂英听到这些,不由放声大笑:

    “事到如今,王大人还有闲心管我的事?”

    他笑意吟吟,仿佛并没有因为王植岁的话而动怒,反倒提醒道:

    “皇上召王大人入宫,想必王大人也无法再搜我这陋室了。”容涂英说完,伸手抖了抖袖口:“倒是我早说过,王大人鼻现赤筋,印堂发黑,要小心哪。若你大难不死,将来我这容家,再任你搜拿。”

    说完,转过了身去。

    王植岁笑了笑:

    “下官只是好意提醒罢了。”

    容涂英没有作声,看着黄一兴领了王植岁离开,又送了余忡等人走,还让宫里抱言、抱语二人将云阳郡主也带回了郡主府,等人一走光,他扯了腰间玉绶,重重的就掷到了地上,脸现阴狠之色:

    “死到临头了,还敢来威胁我?”

    那玉被他以大力掷到地上,‘哐’的一声便摔得四分五裂,容涂英大步进屋,容大老爷与容三老爷相互看了一眼,忙就跟了进去。

    屋里容涂英已经不像刚刚怒形于色了,眼神意味深长,嘴角含笑,仿佛之前怒火中烧的人不是他一般。

    容大老爷看他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不由就问:

    “上明,王植岁与你说了什么,竟使你如此大怒?”

    容涂英性格内敛深沉,还是头一回发如此大的火。

    两兄弟自然心中担忧,怕是王植岁拿了他的什么痛处。

    容涂英听着容大老爷问了此话,不由就笑:

    “大哥认为我发了怒吗?也罢,本来就是做给人看的。”他目光平静看了容大老爷一眼,直将容大老爷看得毛骨悚然了,他才将头低了下来,接过一旁下人奉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道:

    “去唤容顾声前来。”

    下人领命前去,他搁了茶杯:

    “王植岁临走之时,威胁我想要我儿子的命罢了。”

    容大老爷一听这话,登时火冒三丈:“他敢!”

    容三老爷亦是愤愤不平。

    倒是容涂英神情平静,眼里带着令人不寒而粟的微笑:

    “如此也好。”说完这话,他温声道:“秦王想要容顾声的命,我就送他。”

    他弹了弹指,这话说得漫不经心的,却将容大老爷及容三老爷吓得直抖。

    “七郎……”

    容大老爷听清了他说的话,一细想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大惊失色:

    “你只得两子,顾声他……”

    容涂英皱了眉,伸了手止住了容大老爷接下来要说的话:

    “大哥,你年纪不小了!”他平静的开口,神情温和,那目光看得容大老爷不敢与他对视,低下了头:

    “凡事当以家族为重,区区一个庶子算得了什么?”

    洛阳城外还有一批银两没有运送,他还在泛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批银子送走,如今瞌睡来了,正好有人便递枕头。

    燕追若是沉溺于昔日两人口角恩怨之中,想要以这样的小事来打击恶心他,那么他便如了燕追意就是了。

    送个庶子给他,牵引住洛阳燕追势力,到时调虎离山,银子何愁运不去河东并州?

    他笑得温和,嘴里说道:

    “将来事成,何愁容家子嗣不丰?以大事为重!”

    容大老爷兄弟二人便唯有面面相觑,再说不出话来了。

    宫里王植岁心里担忧,只是却有话不好问黄一兴,进了内阁门,黄一兴伸了手:

    “王大人,皇上正在宣徽殿,待老奴前去传话。”

    王植岁点了点头,黄一兴年纪不小,此时跑了一趟,也觉得颇为吃力,两个内侍尽心尽力扶他进去,不多时宣徽殿中便有内侍出来,说是嘉安帝宣他。

    杜玄臻等人此时才将走不久,穿了绡纱袍的皇帝正伏首案前,翻阅着大堆的奏折。

    一时间王植岁只能听到笔走纸张上时‘沙沙’的声响,他跪在下首,半天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皇帝抓紧了时间,将面前一堆折子处理了。

    他是一个勤劳的君主,事必躬亲,对朝臣尚好,对自己则绝不宽容。

    才不到五十的年纪,可是嘉安帝劳苦多年,两鬓已现花白头发。

    王植岁跪在地上腿脚发麻,心中正忐忑难安,那头黄一兴换了衣裳进来,为皇帝奉了杯茶。(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七章 道高

    直到政事处理告一段落,嘉安帝才将手中笔放到了砚台之上,身体往椅子背后一靠,黄一兴站在他身后,为他按压肩膀。

    “今日容府之中,搜查结果如何?”

    并没有王植岁想像中的勃然大怒,嘉安帝语气缓和,仿佛之前黄一兴说的话只是唬他似的。

    “今日进了容府,才将搜不出片刻,宫里便来了人阻,后云阳郡主又来,便再没搜下去了。”王植岁此时在皇帝面前,全然没有了平日在容涂英面前得意忘形的小人模样,反倒毕恭毕敬,额头点地的回话。

    今日搜拿王府并不顺利,可奇怪的是,皇帝对此好似并不如何在意。

    他听闻这话,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

    “依你看,今日容涂英反应如何?”

    嘉安帝问完,又喝了口茶。

    王植岁自上回傅明华透过徐氏问他,当日他弹劾容涂英时,嘉安帝神情如何,便不由自主的今日对容涂英表现大为关注,听了皇帝问话,连忙就道:

    “回皇上的话,容大人似是胸有成竹,全然不怕。”

    也不知是因为容涂英早就布置妥当,知道事后云阳郡主会赶来阻止,宫里容妃会求情嘉安帝的缘故有恃无恐,还是因为容府之中,并没有傅明华早前所说的,他贪的那批国库银两。

    王植岁此时也不由怀疑了起来。

    嘉安帝目光幽深,手中捧着的茶杯清烟袅袅,将他神情掩在热雾之中,看不大清楚。

    书房之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就连黄一兴都本能的放轻了动作,唯恐打断了嘉安帝的思路。

    “胸有成竹?”

    嘉安帝不疾不徐问了一声,又轻声笑了起来:“全然不怕?”

    王植岁满头大汗,应了一声。

    “你弹劾容涂英,受何人指使?”

    王植岁冷不妨听了皇帝问这话,顿时大惊失色,极度慌乱惶恐之下,他甚至一时间不敢开口回答嘉安帝的话。

    “凌少徐死的那日,秦王府里,老三家的以赏二王字画的名义,派了府中的人召你们过府吧?”

    他不出声,嘉安帝又问道。

    王植岁这下真的是被吓了个半死,一时间哑口无言,嘴里只道: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你有何罪之有呢?”

    嘉安帝目光温和,含着笑意问道:

    “若是有罪,又有何罪,该当如何处罚?”

    他若是大发雷霆,王植岁反倒好受一些,可此时嘉安帝不温不火,令人摸不清其心中想法,反倒是令王植岁有些惶恐了。

    王植岁闭了闭眼,狠狠咬了口舌尖,破釜沉舟下了决心,大声就道:

    “皇上,臣有罪,使容妃娘娘心中不快,只是臣一片忠心,容大人居心叵测,他……”

    “好了。”皇帝打断了他的话,“朕只问你,当日老三家的召你们入府,商议何事,事后结果如何。”

    黄一兴站在皇帝身后,听了这些话,恨不能耳聋眼瞎。

    王植岁无可奈何,便唯有从当日凌少徐之死说起,再到后来受傅明华所召,期间傅明华分析了如今情形,并令他上书弹劾之事,甚至连前些日子自己派了内子徐氏前往王府打探消息之事,都一一说得清楚了。

    皇帝脸上的笑意渐渐就收敛了。

    跪在地上的王植岁看不到,可是黄一兴却清楚的看到皇帝放在桌案上的手逐渐就收紧了,握成了拳头。

    他眼里一瞬间涌过异色夹杂着杀意,看得黄一兴心惊胆颤的。

    跟在嘉安帝身边多年,黄一兴自然知道这位帝王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长乐侯府里那位废物一般的傅其弦,竟会生出了这么一个心思通透的女儿来,实在是令人诧异了。

    皇帝的心情此时并不如表面表现出来的一般平静,他甚至没有掩饰自己心情的意思,黄一兴心中暗暗祈祷,帝王有多重视江山,多在意大唐,多在意精心栽培的儿子,他是看在眼中的。

    嘉安帝宁愿傅明华只是一个普通的贵女,也不愿她锋芒太过,将来乱了纲常。

    聪明人总是野心太大,**太多,沟壑难填。

    他眼里闪过的杀意,黄一兴瞧得一清二楚,怕是皇帝有意要为秦王清扫道路,为他将来一统天下,做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在做准备。

    可是如今的秦王妃,与当年的先皇后不一样!

    秦王爱她,至今府中没有其他姬妾,视她如掌中宝。

    当日秦王妃在太后紫兰殿中摔倒,事毕之后,燕追曾令人血腥清扫了容涂英好些人手,只是旁人并不知道。

    他甚至没有掩饰自己爱护秦王妃的心思,若皇帝冲傅明华下手,怕是将来父子两人心中,是会结下心结的!

    黄一兴极为担忧,皇帝坐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

    “王妃说得对,此事无功而返,只是你要吃些苦头了。”他说完这话,将手中的杯子一放:

    “王植岁冲撞同平章事,以下犯上,赏其十杖,闭门思过半月!”

    嘉安帝话音一落,黄一兴心中便松了口气,皇帝这意思,是对王植岁表面连打带削,实则是将他拘在府中,令他不要再出外行走了。

    黄一兴朝王植岁看了一眼,他愣了一下,回过味儿来,连忙就叩头:

    “谢皇上。”

    王植岁被人带了出去,皇帝已经没有心思再看眼前这一堆奏折了,他站起了身来,黄一兴忙将他椅子挪开,他转身出了殿后,直直的往紫宸殿方向走,脚步有些凌乱。

    “大家……”

    黄一兴上前扶他,程济等人跟得远远的,不敢上前来。

    “无事。”嘉安帝摆了摆手,淡淡一笑,脸色有些惨白的模样:

    “朕只是想起了太后罢了。”

    他望着太后昔日所住的紫兰殿的方向,那里宫殿尤在,气势磅礴,可惜住在那里的人如今却停在了文思殿前,不声不响,只见一樽棺木,再不见活生生的人了。

    嘉安帝抿着嘴唇,身体晃了两下,当下将黄一兴吓得不轻,他却反手去摸身后的朱红廊柱,顺势坐到了一旁的木栏上。(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八章 一丈

    “大家,您小心些。”

    黄一兴伸手虚扶了一把,嘴里关切的说了一句。

    嘉安帝便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胸口,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的他,才是皇帝本来最真实的样子,他望着廊外葱葱葱郁郁的花草,哪怕前些日子经历过风雨,可这些花草经过侍人精心的打理,又恢复了美丽的景致。

    嘉安帝伸手摸了摸胸口,取出一个锦囊来,黄一兴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太后临去之时,留给他的东西。

    皇帝带在身边,****不离,时时伸手摸上一下,不时拿出来看上一眼。

    他嘴角带笑,却让人无端感到心里发冷。

    “今日王植岁说的话,让朕心里倒是有些意外的,三郎当日弃柱国公府魏氏而要她,我还当三郎心高气傲,不肯屈从了而已。”

    皇帝开口说话,却无人敢出声。

    程济等人站得远远的,黄一兴双手垂立,嘉安帝说完这话,没有回应,握着锦囊,又突然轻声的笑了起来:

    “孤家寡人。”

    他伸了指尖,去描锦囊上所绣的字,那绣线被磨得发毛,染了他手指的温度,又被他紧紧握在掌心里。

    容涂英即将要有大动作,从今日王植岁的话里,嘉安帝更是推断了这一点。

    近来容涂英动作频频,高氏更是数次入宫,容府的人派了人前往河东道并州,又与淮南阴氏有联系,所谋为何,嘉安帝是再清楚不过的。

    他的眼神逐渐柔软,黄一兴等人的误会嘉安帝心中如明镜一般。

    当日太后留了这锦囊给他,却将那玉蝉留给了傅明华,便知他懂他,明白他必会将其中一只玉蝉,随太后去世而下葬。

    “黄一兴,你说太后留这锦囊用意何在?”

    嘉安帝看了一眼这装了他胎发的绣字锦囊,含着笑意问了一声:“你跟随朕身边多年,该是知晓朕心思的。”

    他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使黄一兴心惊肉跳。

    只是皇帝有问,黄一兴却不能随意敷衍了事了,闻言犹豫片刻,咬牙才道:

    “大家,太后知道您心中的苦。”

    嘉安帝听了这话,不由大笑:

    “油腔滑调!”太后送他锦囊,不是为了担忧他杀傅明华,而是意在求他在必要时候,出手保傅明华一命罢了。

    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着嘉安帝,他已经是个孤家寡人了,可是他的儿子还不是,当孤家寡人的滋味儿并不好。

    当日太后去世那天,温新送来那些太后遗物时,便是太后有意为之,让他品尝那锥心之痛的。

    她是在让嘉安帝自己选择,承受过那样的感受之后,忍不忍心让燕追也与他一样,高处不胜寒。

    太后了解他,知道若是以玉蝉求他,必是无用的,才另谋溪径,想了这样一个方法。

    嘉安帝如今做的事,太后怕是早就猜到,知晓他如履薄冰,知道他小心翼翼,知道他以自身为饵设局,一个不好,极有可能连命也要赔上。

    到了如今,局势已经明朗,容家不久之后必有异动,他要留下来被困在局中,可是三郎的妻子呢?

    皇帝抚了抚那锦囊上的密密针脚,微笑着看了半晌,又想起方才宣徽殿中的情景,嘴角边笑意更深了些,将这荷包收了起来,吩咐黄一兴道:

    “太后去世已有两月,她在生之时,晚辈之中最宠秦王妃,令傅氏即刻起身,前往护国寺,为太后茹素理佛,抄写经书祈太后在地底冥福安康!”

    黄一兴愣了一愣,嘉安帝看了他一眼,显然自己这样的命令,使这位跟随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内侍监也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嘉安帝不由低头笑了两声,黄一兴想起之前皇帝说的话,壮着胆子问:

    “大家,您是要让秦王妃,离了这洛阳城中?”

    嘉安帝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你仔细想想,就明白了。”

    他不只是为了锦囊,也是想起了方才殿中时,王植岁毫不犹豫将话说出来时的模样。

    傅明华显然并没有叮嘱他隐瞒,他也丝毫没有隐瞒。

    能将自己的心思猜透,可以心细如发,从细微处摸索出一道道脉络,这个儿媳妇的心思,不是像旁人想的那么简单的。

    她说的每一句话,对王植岁的每个交待,都是大有深意。

    令王植岁弹劾容涂英,说了他要吃些苦头,没有交待他瞒着自己,不是因为这个三儿媳妇她忘了。

    而是她在以这样的方式,透过王植岁的口,在向他表达忠诚与顺从。

    打消他的猜忌,让他明白哪怕她再是聪慧,可依旧没有生出旁的别样心来。

    她愿意为了燕追而出谋划策,却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在嘉安帝面前没有耍小心机,甚至坦坦荡荡,一切交给皇帝定夺,就是表明了她的态度,安了嘉安帝心的。

    实在是个聪明的姑娘。

    他想起王植岁寥寥数语背后,傅明华隐藏着的用心,看在了这锦囊的份上,想起了幼时燕追的模样。

    嘉安帝幼年之时,先帝十分爱他,视他如掌中宝,悉心教导。

    可到了他时,对燕追严厉管教,不容他行差踏错。

    皇帝站起了身来,将锦囊收入袖中,仿佛之前的脆弱只是如梦幻泡影似的。

    他下了决心,站起身来,黄一兴低头下去,轻声应诺。

    才不出半个时辰,宫里便有消息传入了秦王府中。

    绿芜正指挥着丫鬟婆子摆朝食。

    傅明华如今用的下人都是来自江洲,料理膳食手艺一流。

    绿芜亲自端了一个琉璃牙盘,揭开来后,上面摆着六个玉尖面,还冒着热腾腾的烟雾,才刚揭了盖子,香气便扑面而来。

    “您近来胃口不佳,昨日宫中赏了栈鹿肉,今早厨房里便剁了为馅,以人乳烹之,夹入面中,您尝尝味道如何,若是喜欢,还有。”

    所谓栈鹿,便是圈中以精料饲养称为栈鹿,取肥白之内,剁碎烹煮,鲜美异常。

    傅明华点了点头,绿芜便欢喜的放了牙盘,亲自拿了碟子,挟了个玉尖面在其中,才刚将其夹开,香气便扑面而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九章 忠诚

    放得稍凉了些,傅明华咬了一口,外间传菜的丫鬟就又到了。

    绿芜再出去呈进来,这回是水晶饭以牛酪浆调和,放入金提缸中,沉入水池,等入凉了再取出。

    此时六月,吃它恰好不过。

    只是薛嬷嬷看绿芜拿碗盏去呈,便伸手挡她:

    “太凉,不可贪食。”

    那水晶饭以熬得雪白的浓汤配粟米、薏仁熬煮,配以精致脯脩调味,起锅之时洒绿葱,让人一看便食指大动。

    绿芜应了一声,盛了小半碗,便停下了动作来,傅明华先吃了两口玉尖面,还未动那水晶凉粥,外头碧蓝便进屋里来了。

    她看了面前的情景一眼,默不作声先净了手才走到傅明华跟前服侍。

    直到吃了八分饱,傅明华才搁了汤匙,接过碧蓝递来的帕子压了压嘴角,问了一声:

    “打听到了什么?”

    她一见碧蓝匆匆进来,便猜着有事发生了。

    只是碧蓝碍于她在用膳,不便打扰罢了。此时她才将一吃完,开口问了话,碧蓝才递上一杯热茶,神情严肃:

    “王妃,王植岁被打了!”

    近来王植岁正在弹劾容涂英,前些日子还曾派了其妻徐氏前往王府,明眼人一瞧就是知道他与傅明华有些往来纠葛的。

    此时王植岁被打,碧蓝恐怕傅明华也要遭连累,听到消息之后急急忙忙就赶来向傅明华报信了。

    哪知她这话一说出口,傅明华脸上却不见惊讶之色,反倒吹了一口茶汤,小小口的饮着,那姿态优美,不慌不忙的,看得碧蓝都有些傻眼了。

    “您……”

    “急什么。”几口热茶下肚,恰好便填满了肚腹,使得浑身都舒爽起来了。

    傅明华放了茶杯,看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碧蓝一眼,笑着斥道:

    “我早猜到了。”

    她曾一早就提醒过王植岁,会吃些苦头,却不是什么致命的伤,皇帝的举动只是越发证明了她的猜测罢了。

    嘉安帝打了王植岁,实则是在保他的命,同时也是在向她透露一个信息,那就是皇帝确实是站在燕追这方,且是早有安排的。

    王植岁早前不明就里,怕以为自己的提醒,是在暗指他弹劾了容涂英之后,将来容涂英有可能会弹劾他罢了。

    碧蓝听到此处,不由瞪圆了一双眼睛: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得了皇帝传递的消息,从而也证明了她之前猜测十有**怕是真的,心中一颗大石才真正落回了原处。

    傅明华笑着摇头:

    “我指的王植岁要吃苦头,是指皇上会借此事做文章。”

    其间内情,一时片刻也是说不清楚的,她含着笑意向碧蓝道:

    “你且瞧着就是了。”

    “可是,皇上迁怒了王大人,难保不会迁怒于您。”碧蓝仍是担忧,傅明华则是笑道:

    “尽人事,听天命。”她已透过王植岁,向皇上表明自己忠心,虽有谋划,但处处是为了燕追着想。

    秦王府当日遭逢大难,哪怕她有所动作,也不过是因为形式所逼罢了。

    皇帝是个聪明人,他应该是能想得通的。

    话音刚落,外间便有婆子隔了雕漏屏风,大声的回话道:

    “娘娘,宫里来了人,传皇上旨意的。”

    傅明华愣了一下,碧蓝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雪白,显然是想起了自己之前说的话,忙服侍了傅明华起身,换了衣裳来到外间时,传令的孙固已经等了好一阵了。

    皇帝要求她前往护国寺,为太后祈冥福,且一刻都不能再在洛阳逗留。

    孙固将皇上口喻传完,有些同情的看了挺着大肚子的秦王妃一眼,尖声尖气道:

    “娘娘,皇上有令,您且早些时候动身吧。”

    他与崔贵妃宫中的内侍杨复珍交好,知道崔贵妃最是护着傅明华,不由又轻声道:

    “奴出宫时,曾向义父询问过,皇上气性不大,兴许隔个三五日,您便又回来了呢?”

    傅明华缓过神来,点了点头,吩咐脸色惨白的碧蓝:

    “拿个荷包,使孙固喝杯茶。”

    碧蓝应了一声,取了袖口里一个锦袋出来,递了过去,孙固犹豫再三,仍是接过了荷包,才在府里人恭送下出去了。

    “如今您身怀有孕,都这样大月份了,实在是不宜长途奔波……”

    紫亘忧心忡忡的,脸上露出担心之色。

    “实在没想到,容妃这一跪,竟有如此本事。”使得皇上大怒,打了王植岁一顿不说,还让人将傅明华也赶出了洛阳。

    她生产在即,怀的还是秦王子嗣,如此大腹便便,偏偏嘉安帝却令她即刻出洛阳不说,还要前往护国寺为太后祈福,不能再沾荤腥。

    银疏提及此事,眼泪便流了出来。

    薛嬷嬷也有些担忧。

    近来傅明华胎象不稳,随时都有可能发作,这个时候出门,实在是十分危险的。

    更何况容涂英有反心,为人心狠手辣,外间又哪有秦王府守卫森严呢?

    这一离了人,府中无人主持,朝里情况如何不得而知,秦王府无人主持,怕是容涂英会更加嚣张,而傅明华还得顾着自身情况。

    “唉。”

    余嬷嬷叹了口气,挥挥手:

    “皇上下了旨,不要多说耽搁时间了,天色不早,若再耽搁下去,怕是今日到不了护国寺了,快些收拾行囊,之前准备的生产所需之物、药材等也要带上。”

    碧蓝几人含了眼泪应声而去,屋里人愁云惨雾,满脸苦色,傅明华捂着肚子,却是轻声的笑了出来。

    她伸手摸了摸腕间,那里以丝绳挂了个小巧的荷袋,里面装着当初太后所赏的玉蝉。

    当日太后她老人家神机妙算,怕是早就料到了这一遭。

    郑太后临死之前,拖着病体,却仍费心尽力为她打算,担忧她的将来,为她挣出了这一份生机,死前都不得安宁,傅明华叹了口气,眼眶微湿,看着宫中文思院的方向:

    “这个恩情,教我如何还报?”

    斯人已逝,恩情却在,念及她老人家一番苦心,傅明华眼眶发烫,实在是心中感动,却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章 鱼饵

    薛嬷嬷扶了傅明华坐下,看到她眼中的水意,只当她也是在担忧,便劝她道:

    “您想开些,就如您当日与李大人等人说的话般,乌云总是束不住日月,苦难终有头,始终会过去的。”

    傅明华听她宽慰,便不由抿了嘴唇笑,一边取了袖口中的帕子擦泪:

    “我心里清楚,更何况此事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如今洛阳这情景,分明就是即将陷入动乱里。

    嘉安帝要想镇压叛乱,将祸患一举消弭,还需得费番力气。

    此时就连皇帝自己都是这水中的饵,等着大鱼上勾的,他能将自己送出洛阳,怕是除了自己透过王植岁所表达的忠心之外,还有看在自己肚子中的孩子、已过世的太后所赐的玉蝉的份上,才将自己送到岸边,远离这漩涡的。

    总的来说,此时离开洛阳,必定是福非祸。

    “这……”薛嬷嬷听她这样一说,愣了愣,显然还没回过神,正要开口再问傅明华这话是什么意思,傅明华却吩咐道:

    “快些让人收拾了东西,既然皇上有旨,我们早些时候分批出城。”

    此时的容涂英必定已是孤注一掷,傅明华早前透过徐氏,吩咐王植岁今日哪怕事败,也要威胁他一番,也不知王植岁有没有照办。

    若是王植岁威胁了,容涂英说不定会趁此机会,想取自己性命。

    毕竟嘉安帝此时让她出城,除了将她送离漩涡,怕是还有另一层调虎离山,使自己引走容涂英一部分注意力,降低他戒备心的意思。

    她前一刻还在拿帕子擦泪,下一刻便将心中感受收得一干二净,又恢复了平日镇定自若的模样,仿佛之前流泪的人不是她一般。

    薛嬷嬷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又招呼着碧蓝等人快些收拾。

    “捡紧要的取,此次前往寺庙,衣裳首饰便少取一些。”

    傅明华说到这儿,又想起了一桩事:“让人将碧云也扶出,准备马车,带她一起。”

    众人虽对她的吩咐十分不解,但碧蓝等人对她十分忠心,闻听此言,也应了一声。

    首饰、脂粉等物既然少取了,只捡药材及养身的东西,速度便快了。

    孙固传了旨意不到半个时辰,府中已经准备妥贴,连马车都备置妥当了。

    容家之中,容涂英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庶子,这是他的妾侍马氏所生,马氏当日只是岐王府中的一个姬人而已,酒席之间劝酒助兴,春风一度后,岐王有成人之美,将马氏送到了容府里。

    她为容涂英生下了第一个庶长子,当年的郑国夫人在生时,仅生了一个容三娘而已。

    容涂英表面性情温和,可是在外嚣张无比,连四姓之一的青河崔氏长房长子崔四郎都敢一言不合便动鞭子的容顾声,此时在容涂英面前却乖顺异常,仿佛见了猫的老鼠似的。

    他容貌肖似其母马氏,眉眼潋丽,只是一双眼中却全无男子刚毅之色,反倒躲躲闪闪的,惹人不喜。

    容涂英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他弯着腰砣着背,一袭绫袍穿在他的身上,不见半分气势。

    “顾声,我有事交待你。”

    容涂英缓缓开口,容顾声听到父亲说话,肩膀便缩了一缩,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如今容家里谋的是什么事,我不说,想必你心中也是数的。”容涂英垂下眼眸,不去看儿子那张带了些紧张之色的笑脸,别开头去取茶杯:

    “今日王植岁胆敢闯我容府,虽说你姑母告状告到了皇帝跟前,可是据宫里有人回信传话,你姑母当时并没有见到皇帝的面。”

    此时的容涂英提起嘉安帝时,脸上不见半分尊敬之色,显得十分随意:

    “王植岁早前与秦王妃傅氏有过往来,其妻曾前往秦王府见过傅氏。如今皇帝责令傅氏出城,前往护国寺为太后祈福……”

    容涂英说到此处,端了茶杯,抬头盯着容顾声看:

    “我容家什么样的情景,你是我的长子,你应该心里清楚的。我要你带一队人马,伪装出城,将这傅氏首级取下,剖了她肚腹,挖了她胎儿,让人送回皇城里。”

    这样血腥、凶残的事,他说得轻描淡写的。

    容顾声光是听他提及,想到那样的情景,都觉得脸色有些发白,一时间冷汗涔涔,双手紧握,说不出一句话来。

    “父亲……”

    容顾声颤声的唤,容涂英静静的盯着他看。

    “父亲……”

    容顾声咬了咬牙,目光不敢与容涂英对视,想到要杀死一个人倒是不难,但如容涂英所说,要将其开膛剖腹,不知为何,他听着容涂英这样一说,却觉得浑身发寒,双股颤颤。

    “说!”

    容涂英皱了皱眉,看不上他这畏畏缩缩的样子,淡淡的喝斥了一句。

    “皇上,皇上既然令,令,令……她出城,可能会安排兵马护身……”

    被其父一喝,容顾声浑身重重一抖,嘴里说了这些话,容涂英便脸色阴沉,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掷到了地上。

    ‘哐’的一声,茶杯摔得四分五裂。

    里面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有些洒在容顾声脚背之上,烫得他脸颊抽搐,他却不敢喊疼。

    容涂英看了一眼手背上被溅出来的几点茶水,用空余的一只手抽出袖口中的帕子,斯条慢理的擦拭干净,嘴里阴声的斥道:

    “没用的东西!”

    一句话让容顾声脸色青白交错。

    他话中的轻蔑显而易见,容顾声才将十七八,正值意气用事之龄,这会儿哪里经得起容涂英用这样的语气来激他。

    一时间他只觉得浑身血液直往脑海里冲,容顾声想也不想便道:

    “我,我能办到的!”

    他努力挺起胸来,容涂英眼里露出讥讽之色,却是作出很欣慰的样子,点了点头,放软了语气:

    “那就好。要做我容家的人,缩头露尾,可是不成的。你现在即刻点人,杀了傅氏之后,令人以飞鸽传信。”

    容顾声得了父亲夸奖,忍了心中的慌乱,点了点头,容涂英才挥手:

    “你出去吧,莫要误了时辰。”(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一章 攻心

    容涂英得到消息之时,傅明华恐怕都已经收拾齐整出了城,再耽搁下去,怕是到时难以追上人,哪怕就是快马追赶,怕也是会闹出动静。

    容顾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他才将走,另一侧帘子之后,容大老爷忧心忡忡的出来,看了一眼容顾声远去的背影,他走得极快,仿佛逃难一般逃离了这里。

    “上明,你当真……”

    容大老爷面现不忍,容涂英却微笑着道:

    “大哥,顾声前脚一走,后脚便将消息透给秦王府的人。”他笑着眯起了眼睛,仿佛一只狡猾的狐狸:

    “我倒要看看,燕追在洛阳之中,究竟还有多少背地里隐藏的死士。”他擦了手,将帕子往地上扔了过去:“我就不相信,此次傅氏这个饵,还钓不出一条大鱼。”

    他弯着嘴角,那锦帕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容大老爷沉默着,没有出声。

    王府之中,傅明华换了衣裳,令人召了朱宜春前来。

    “自皇上令黄内侍监传旨的那一刻起,朱大将军守卫秦王府,便该暂时受我差遣了,是不是?”

    傅明华牵了牵头蓬上的帽子,含笑望着朱宜春。

    朱宜春之父早年乃是傅老侯爷手下,曾随傅老侯爷在当初洺州一役,剿灭高士信的战事中立下功劳,而后在傅老侯爷提携下,被封五品上骑都尉。

    早年听说傅老侯爷在世时,逢年过节之时,朱宜春的父亲还曾数次前来拜见。

    只是随着傅老侯爷逝世,傅侯爷架子十足,朱家人为了防人家说自己讨好长乐侯,双方才渐渐不再往来了。

    这朱宜春自小便好武,早年曾得酉阳郡王郭九忠指早点,与左神武卫大将军俞昭成武功可说各有千秋。

    他三十余岁,身材高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神情严厉,皮肤黝黑,腰间挂着佩刀,往那一站,便足够让丫鬟婆子们脸现惧色了。

    此时傅明华拿话问他,朱宜春显然早就得到了嘉安帝示意,傅明华话音一落,他便点了点头:

    “下官会领人开路,送您送往护国寺中。”

    傅明华听了这话,沉吟片刻:

    “朱将军,我的曾祖父昔年曾与令尊大人乃是有同袍之仪的,如今我有事想托您,只是十分冒犯,不知将军能不能应我。”

    朱宜春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苦笑了出声。

    他壮着胆子看了傅明华一眼,秦王妃正抚着圆滚的肚子,含着笑意望他。

    她连早逝的傅侯爷都抬了出来,又怎么敢不应允呢?更何况嘉安帝早有旨意在,朱宜春应了一声:

    “家父早年曾受老侯爷恩惠颇多,实在是无以为报的。更何况皇上又有吩咐,娘娘若是有何差遣,尽管说来就是了。”

    傅明华得了他这句应允,才露齿一笑。

    她平时自制内敛,少有这样笑得开怀之时,眼似秋水,笑意婉约,仿佛眼中都盛满了光芒。

    只是很快,傅明华便将笑意收敛了,转头看了一旁的碧蓝一眼:

    “我吩咐你办的事,可办妥了。”

    她早前吩咐碧蓝准备二十驾不同的马车,其中九驾十分张扬,其中十驾又十分素净,唯有其中一辆,低调并不起眼,却用工处处精致,是以紫檀木雕就而成的。

    此次傅明华出城,容涂英怕是也能得到消息的。

    容涂英胆大包天,连谋反之事他都敢想,傅明华自然也得防着他想要刺杀自己的。

    这二十驾马车之中,张扬的九驾金碧辉煌,外形装饰无不处处显露极富,透着俗气。

    其中十驾又实在太过简陋,唯有一辆紫檀木雕镂的车箱,里面垂了淡绿色孔雀罗,淡雅秀美,低调中却又见排场。

    里面十分宽绰,布置也很是妥当。

    碧蓝还以为她必是自己要坐,这马车喜好全是依照傅明华平日喜好来的,外形古朴,内里却每样东西都叫得出来名号。

    可是傅明华却看着朱宜春笑道:

    “开路之人,朱将军可另选与你身材相似的人,粘上假须也就是了。我想委屈朱将军你换上女装,替我坐趟这马车,将那背后有心之人,给我钓出来,当场诛杀。”

    她含着笑意,缓缓说出了这样一席与她温婉气质并不相符,果断坚毅的话。

    朱宜春愣了片刻,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傅明华说了些什么,顿时便皱了眉:

    “您怀疑,有人想要害您?”

    他反应倒快,傅明华赞许似的看了他一眼,细声细气道:

    “不是怀疑,是十分肯定的。”

    容涂英若是不动歪脑筋也就算了,若打歪主意,自己定要他自断臂膀。

    这一趟出行,朱宜春到了此时才发觉并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般轻松的。

    近来容涂英动作很大,拉拢十六卫所的人,张巡等人已经与他处处交好,称兄道弟的,听说张巡新纳一美人儿,独占专房之宠,此美就是容涂英所献的。

    朱宜春猜想出了什么,只是看傅明华凝重的神情,再想到嘉安帝吩咐他的话,点了点头,一口应下。

    傅明华早就让人备下了女裙,他只需往身上一套便成。

    办妥了此事,众人收拾妥当,傅明华悄悄上了第一辆外形极其抢眼的马车,其后丫环婆子依次而上。

    而那紫檀木雕镂马车,则是最终朱宜春领人坐上。

    秦王府的人浩浩荡荡从王府前离开,开路的骁骑换上了朱宜春的绯色官袍,身材与其相仿,又有心伪装,一路奔驰在前,马匹跑得飞快,又没有谁敢直勾勾的盯着他不放,倒连跟在他身后的人都没发现朱宜春换人了。

    夹道两旁百姓观望,人群里,几个面目阴沉的男人看到这一幕,远远的交换了个眼色,才隐入了人群中。

    容顾声在接了容涂英命令的那一刻,便领着一队容涂英亲自挑选的人出了城。

    傅明华之前交待朱宜春事项及让碧蓝准备马车花了些时间,等到出城来时,容顾声等人早就先一步出了城,埋伏在了早就选好的道路上。(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二章 之计

    几人挑选的是一片洛阳出城前往护国寺必经的一片密林,林间有野草荆棘丛,密密实实,人往里面一钻,便掩得十分严实,看不大真切了。

    容顾声手掌心中全是冷汗,眼神既兴奋又有些害怕。

    平日他倒算是纨绔,仗着其父名声,在洛阳之中也是横着走的角色,可是打骂人,逞逞威风的事倒时常有,杀人这还是头一遭。

    尤其此次要猎杀的对象又非同一般,这更是让他紧张。

    从出城到现在,他趴在林中,半晌心跳依旧如鼓捶。

    马车里傅明华坐的头一辆,出城之后,骁骑照傅明华的吩咐,前头的马车保护便少了,只有两个骑骁一脸不耐的走在前头,防备稀疏。

    后头坐着的碧蓝几人此时急得手掌心中全是冷汗了。

    最前方的马车只坐了傅明华一人,出了秦王府之后,几人眼皮便不住的跳,总觉得今日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之前傅明华阵仗如此之大,碧蓝也猜测着是不是路上要遇刺的。

    当年赵国太夫人崔氏七十大寿之时,傅明华出了洛阳城,也曾遇过一回刺杀,但当时的她福大命大,燕追及时赶到,替她将西京来的刺客赶跑。

    碧蓝那时因为被容三娘子推入洛水之中的缘故,伤了身体并没有随她一道前往。

    那年傅明华被刺杀一事她没有亲身经历,但碧云背脊上当时却留下了一道狰狞且长的伤。

    从那伤口,就可以看出当时情况的凶险了。

    可这一次傅明华坚持要这样准备,并且坐到了第一辆的马车上。丫鬟婆子不在身边,仅有一个碧蓝与她同乘一辆马车罢了。

    若真的有刺客杀来,前方只有两个骁骑在,身后的几辆马车拉了很长的队伍,装的不是行李便是下人,一旦有突发情况,大队骑骁则是在中后方,到时赶往前头都来不及了。

    碧蓝紧张得手握成了拳,掌心里汗水大股大股的浸出来,骇得面色惨白,心中暗自决定,若当真出事,她也要如碧云一般,哪怕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护傅明华周全的。

    只是碧蓝心中,对于能不能护得傅明华周全,是半点儿把握都没有的。

    前方就是密林,两个走在前头的骁骑高喝了一声,碧蓝身体绷得极紧,傅明华倒是十分坦然,坐得端庄。

    “不用紧张。”她甚至安抚了碧蓝一句,碧蓝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看了她的隆起的肚子一眼。

    若傅明华出事,她真是百死也难辞其咎了。

    可惜当年有人行刺,却有燕追来救,如今秦王却不知身在何方?

    傅明华看到碧蓝紧张的脸色,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自然也想起了当年的情景。

    当年毫无准备,甚至她根本没想到过忠信郡王府的凌世子会如此胆大包天,在天子脚下就行这刺杀之事,毫无防备,当时才被惊着了。

    她并没有碧蓝想像的那样柔弱,遇事也并不需要靠谁来救。

    燕追此时有他该做的事,自己也有自己该做的事来好好配合他。

    傅明华不屑于等着依靠,既然当初燕追拿她不是当玩物、摆设,并不愿与她相敬如宾,让她当个精美的摆设,而是真心真意要与她白首到老,还想方设法的要她的心,想两人心意相通,那么她自然也不愿装傻充愣、谨守本份。

    他们是夫妻。

    燕追想要这天下,她也该帮把忙,夫妻同心协力才好。

    她可以做的,并不只是任人算计拿捏的,容涂英若想从她身上下手,拿她开刀,那他就打错主意了。

    马车进了密林,四周茂密的树枝条纵横交错,将头顶大半阳光都挡住了。

    斑驳的阳光透过雕镂的窗格,洒落进车中,越发使碧蓝心中紧张了。

    周围只能听到前方马儿扬蹄时传来的‘哒哒’声,车轮滚动时发出‘咔咔’的声响,短短的几步路,碧蓝身上汗水却将衣裳都浸湿了。

    林中草堆里,容府撰养的私兵盯着马车,容顾声想要起身,却遭人一把拉住了。

    “怎么?”

    他打了个手势,皱着眉,脸现不解之色,小声的询问道。

    “这些马车一看便是有意放出,惹人注目的。”那拉住容顾声的男子小声的说道:“便如下饵钓鱼,最肥美的东西,一定是在鱼勾上。”

    “什么意思?”

    容顾声疑惑不解,扬头就问。

    那男子脸上露出几分忍耐之色,解释道:“秦王妃傅氏身份尊贵,临出城时,七爷曾有吩咐,此妇颇为聪慧,性情狡诈的。”他伸了左手,食指与中食并拢,指着前头方向道:“您瞧,傅氏出城前往护国寺,共备下了马车二十余辆,怕是如七爷所说,此妇人狡诈,早已猜出此趟出城不会太平了。”

    容顾声眉头紧皱,年轻的面庞上露出不耐之色。

    他并不想听这男子长篇大论的,说了半天,他全都听了却又没懂。

    眼见前头的马车已经走远了些,他想起容涂英的交待,既怕惊动了后头大批骁骑,到时使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又担忧杀不了傅明华,错过机会让她逃脱,到时容涂英怕是会以为他废物无能了。

    “前方骁骑不多,此时不动手,难道等大批骁骑赶来之后,你才动手,自寻死路?”

    他发了火,男人平静看了他一眼:

    “傅氏不一定会在这马车之中,若是此时贸然出手,打草惊蛇,只会坏了七爷安排。”

    容顾声一脸不服,说话功夫间,前方马车已经缓缓驶进密林,越发离众人伏脚之地更近了。

    “您瞧。”

    男子眯了眼睛:

    “傅氏既然猜出路途有诈,准备这样多马车,就是为了保命所用。”

    马车出城之时,据探子回报,总共有十辆,出城之时,大批骁骑各个守在最前头的马车之中,怕就是为了做给旁人看,为了证明傅明华就在前方马车里头。

    可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些马车越发繁华,反倒极有可能是秦王妃摆出来的诱饵罢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三章 机关

    “前方只有两个骁骑,神情轻松,最关键的是,”男子顿了顿,胸有成竹:“左神武卫府大将军朱宜春并不在这左右,所以傅氏并不在前方,您耐心稍候片刻,必定会有所收获。”

    马车里头,碧蓝担惊受怕,傅明华却拿了本书,倚在车厢里头,借着雕镂窗格里透进的阳光,看着书,泰然自若。

    每一次车轮滚动,碧蓝都总是浑身紧绷。

    马车之外,两个领路的骁骑左右看了一下,打马倒着往后走,前方几辆华贵的马车便再无任何守备了。

    林中没有丝毫的动静,这一段并不算特别长的路,走得碧蓝心惊胆颤的。

    在她这将近二十年的生命里,从没有觉得时间像这一刻般的难熬过。

    马车队伍里,前九辆华贵的车辆走完,后头是大批的骁骑,将余下的十一辆马车夹杂在其中,‘朱宜春’也骑了马,走在中间,神情警惕的左右张望。

    前方的车辆已经快要出了密林,后面的车辆才终于全进入了林子之中。

    倒数第三驾看似毫不起眼的马车里,垂下来的丝帏隐约透出一个绾着头发半侧着身躺在榻上的妇人身影,身上披了斗蓬,离得极远,中间又挡了丝帏,看不大清楚。

    车队里总共有两百骁骑军,共分为三队,一队骁骑走在队伍中间,一队分开两列左右,一队则是走在最后,恰好巧妙的形成包围状,将这后半截的马车包围在了其中。

    拦住容顾声的男子看到这一幕,先是咧嘴一笑,紧拉着打了个手势。

    此次容涂英共派出了七八十人,分批早早就出了城,都是容府死士,男子此时选中目标,容顾声咽了口唾沫,下一刻箭矢破空声响了起来,不少马匹中了流矢,发了疯惨叫着开始四处冲撞。

    “有刺客!”

    守护左右的骁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跳,草丛之中一群穿了便衣的人提了武器便冲了出来。

    之前与容顾声说话的男子皱了眉:

    “郎君,我们替您开路,您直奔那辆马车,先将傅氏杀死。”

    原本缓缓前行的马车上跳下好些早就躲藏其中的侍卫,男子看到这一幕,冷笑了两声:

    “七爷猜测,果然应验了,秦王府仍有死士在这其中。”

    他拍了拍腰侧匕首,容顾声听了他的话,也是激动得面红耳赤直点头。

    而此时走在最前头的马车已经出了密林,赶车的人扬了鞭,‘啪’的一声抽到马儿身上,那马吃了疼,扬了四蹄便开跑。

    马车速度缓缓加快,车里碧蓝长舒了口气,一下倒在车厢之上,半晌站不起身来。

    车子跑得飞快,她坐在地上直抖,看到傅明华为了避免受伤而仰卧在榻上,忙跪着挪了两步,捉到榻沿了,才直喘粗气,颤声问道:

    “娘娘,可是脱了险境了?”

    傅明华放了书本,点了点头。

    她脸色也是发白,只是不如碧蓝吓得那般严重。

    之前经过密林时,其实她也是捏了把冷汗的。俗语有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其实对于自己今日这番算计,傅明华也就只有六分把握。

    所以能逃脱生天,除了算计之故,也有运气极佳的缘故。

    碧蓝身上衣裙都全被汗水浸湿,此时想起之前的感受,仍是心有余悸。

    “刚刚可是,您防备着的情况?”

    她捏起袖子擦汗,傅明华就点了点头:

    “容涂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果然料中了。”

    碧蓝就心服口服:“您实在料事如神,否则今日,怕是……”

    开始骁骑全在后方,前方无人把守,碧蓝还提心吊胆,哪知傅明华算的是人心,反倒刺客冲着防备森严的地方去了,果然落入了朱宜春手中。

    “只是六分打算,四分运气罢了。”

    傅明华撑起些身体,伸了手指去挑了一侧纱帏往外看,马车已经上了官道,刺客被骁骑拦住,一时半会儿怕是赶不上的了,只是此时仍不敢掉以轻心。

    她看着两旁景致飞速后退,一旁碧蓝瞠目结舌,听了傅明华这番话,许久回不过神来。

    傅明华放了撩起帘子的手,又躺回趟上,看了碧蓝一眼,笑了笑:

    “怎么了?”

    “您,您……”

    碧蓝结结巴巴的,刚刚的情况如此危险,结果她全是在赌。

    若是当时有人看前方马车守备薄弱,冲将上来,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才说,有四分运气。”傅明华伸手摸了摸肚子,“哪怕我乘坐于马车之后,乱事一起,防不如攻。”

    尤其对方有备而来,极有可能要的是她的命,对方若悍不畏死,只要她的命,到时朱宜春等人防不胜防,一旦被缠住,傅明华若坐在后面,才真正的是跑都跑不掉。

    与其这样,还不如她冒险一把。

    “若赌了尚有存活的机会,若不赌……”傅明华说到此处,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但是碧蓝明了她话中的意思,她若不赌,此时怕必死无疑了。

    而这会儿密林之中,容府的人拼死为容顾声杀出一条血路。

    他握紧了手里的刀,朝之前男子所指的马车冲了过去。

    原本以为骁骑等人已经被人格开,他只不过是杀个有孕在身的柔弱妇人罢了,哪知他一把将赶车的婆子砍倒在地,才刚提了滴血的刀爬上马车,容府的人以为事必成时,却听‘嘭’的一声重响,马车里有人被踹飞了出来。

    掉落出马车时,那跌落出马车的人还抓扯着车帘,撕落了帘子,一并被踹倒在地上。

    车中一个健壮之极,作妇人打扮,蓄了胡须的高大男子站了出来,手里还提着刀。

    这变故让众人吃了一惊,下一刻容府的人就看清地上此时正口申吟惨叫的容顾声捂着胸口,半晌坐不起身来。

    那后出马车的男子提了跳下车来,先是提了刀将地上正痛苦惨叫的容顾声捅了下去。

    容顾声见了这情景,本能还想挣扎,男子提腿踩在他胸口,一刀下去便将他脖子捅穿了。

    穿了女装的朱宜春手腕一拧,那刀转了个方向,轻易便将容顾声半面脖子搅得血肉模糊。

    鲜血‘噗噗’的喷了出来,溅得一刀身上全是。(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四章 算尽

    容顾声本能还在蹬腿,伸手想将这刀推开,只是随着那血直往外涌,很快他便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

    朱宜春将刀抽了出来,跳入战局之中。

    为了防止之前有人走漏风声,骁骑里的人根本不知傅明华对此事的安排,此时看到另一个朱宜春又再出现,不少人都惊呆了。

    之前因被杀了个挫手不及的缘故,骁骑之中伤了好些人,可是朱宜春一旦加入战局,情形便立变了。

    一来他出现便斩杀了容顾声,打击了容家势气。

    二来容府的死士发现自己劫错了马车,一群人都蒙了。

    先前与容顾声说话的男子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头已经离去的马车,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可惜此时后悔却晚了。

    洛阳之中,傅明华的马车队伍才出洛阳,容涂英便早早的让人去向大理寺卿段正瑀传信,让他前来见自己一趟。

    段正瑀接到容涂英消息的一刹那,便起身要吩咐人去备外出软轿衣物。

    他今年三十有九,身材瘦高,眉呈飞扬之势,面相忠正,目光炯炯。

    可惜自今年与容涂英相识以来,他却卷入了这场争储之战,再难抽身了。

    他的夫人范氏站在他的身旁,一面轻轻以手覆盖了他的手背,垂泪道:

    “老爷。”

    近来段正瑀日子并不好过,他原本忠于嘉安帝,乃是天子近臣,极得宠幸。

    可是这一年中,嘉安帝逐渐疏远了他,段正瑀不是不知嘉安帝对他已经生了猜疑,但他别无退路。

    他与夫人范氏乃是表亲兄妹,感情甚笃。

    自成婚以来,夫妻恩爱,从未红过脸。

    范氏出生之时,先天不足,生后身体孱弱,嫁他之时,家里人还曾担忧过范氏这身体,难以传宗接代的。

    当时段正瑀父母知他喜爱范氏,非她莫娶,便为他娶了范氏,又曾言明,若二十五岁范氏仍不得生,便为他纳两房妾室,生儿育女,也好为段家传宗接代。

    只是夫妻俩婚后恩爱无比,段正瑀每当看到娇弱的妻子,便舍不得她来吃苦。

    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范氏知他不愿纳妾心意,又哪里忍心他承受长辈训斥痛苦?

    四处求医问药,养了身体,十月怀胎,拼了命一般先后为段正瑀生下两子,身体却拖垮了。

    容家里有养一位姓龙的大夫,医术极高,且擅为妇人诊治调理身体的。

    得知段正瑀爱妻之名,容涂英主动结交。一开始段正瑀原本对他万分防备,可容涂英提出使府中养的医者为范氏把脉诊治时,他爱妻心切,仍是心动了。

    那位龙姓医者为范氏把了脉,将她症状说得半点儿不差,开过两贴方子,容涂英又是送各种药材前来,段正瑀难以拒绝,便与他越走越近,时间一长,自然受制于人了。

    容涂英拉拢人心颇有一手,段正瑀此时因为范氏,而对他言听计从。

    范氏这会儿按了段正瑀的手唤了一声,段正瑀便焦急道:

    “是不是又有哪里不适了?”

    “没有。”她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看到段正瑀眼中的忧色。

    他原本仪表堂堂,位列大理寺卿,极受皇上信任,可因为自己之故,才不足四十之数,两鬓早早的头发却都花白,原本年少之时挺直的背脊都略显弯曲了。

    范氏心中酸楚,但也知道自己若是再劝他,不过是让他心中更加难受罢了。

    他做这一切,都是瞒着她的,就恐她伤神担忧,她垂下眼眸,泪盈于睫,软声叮嘱:

    “您早去早回,傍晚风大,斗蓬披上。”

    段正瑀握紧了她的手,点了点头:

    “你也是,不要太过操劳,若不舒服,先睡就是,不必等我。”随即又吩咐下人:“侍候好夫人,多费些心,若夫人心口疼痛,即刻请龙大夫就是了。”

    周到细致的吩咐完,段正瑀又让人先送了范氏回去,自己才匆匆前往容家,听从容涂英的吩咐。

    容涂英想见姚释一面。

    他让人唤了段正瑀过来,只提了这样一个要求。

    姚释是被段正瑀以当初调查凌宪之死的名义,而拘在大理寺中,寻常人难以见到。

    可是容涂英自然不是那些寻常人,他一开口,段正瑀毫不犹豫,便点头应承:

    “我来安排。”

    他被容涂英捉住了命门,连半丝犹豫也没有,便甘愿做他走狗。

    段正瑀一离开,容涂英看着他背影,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这段正瑀也是个妙人,金银财帛难以打动他的心,偏偏为了一个妇人,倒甘愿听他差遣,也实在太好拿捏了。

    他笑了一阵,令人吩咐备轿,果不其然,小半个时辰之后,段正瑀令人传了消息回来,让他可以前往大理寺了。

    大理寺中,姚释等人已经在里面呆了好些天了,因为姚释身份特殊的缘故,当年还曾对先帝有恩,所以他虽然行动不得自由,要遭人看管,但好在并没有吃什么苦头。

    他坐在大理寺狱中,此地原本关的就是重要人物,皇室宗亲,犯事者也有。

    当初与郑王燕简随君集侯谋反,与他有关的不少人都受了牵连,如今还在狱中。

    此时衣着光鲜的容涂英一进入此地,便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掏出了袖口中的帕子,将口鼻掩住了。

    他有些爱洁,到了苛刻的地步,平日所走之处,哪有狱中这样森然的?

    姚释关在尽头一间房中,段正瑀正陪同容涂英,为他开路:

    “他进来这些天,什么也不说,既不慌张求情,也不……”

    话未说完,容涂英伸了右手,手指轻轻一动,止住了段正瑀正说的话:

    “我心里清楚。”

    在大理寺中,当着这样多人的面,段正瑀却神情自若,面上并没有现出难堪之色,显然因为他的夫人身体,他对容涂英已经完全顺服。

    姚释穿了一身青衣,坐在狱中,狱丞上前取了钥匙,在容涂英示意下将牢门打开,锁被打开的一刹那,容涂英目光紧紧的盯在姚释身上,仿佛想透过他隐藏在阴影中的脸,发现他脸上的端倪似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五章 环环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容涂英放了扣着手帕捂了口鼻的手,勾唇笑道:

    “姚释,许久不见了。”

    他笑意吟吟,狱中墙面上的火光将他周身照得通明,干净的手,整齐的指甲,绾得极好的头发,锦衣玉绶,在这漆黑阴暗的狱中格格不入。

    姚释浑不在意的坐在地上,眯了下眼睛,看着狱外,也轻轻勾了下嘴角。

    “容大人别来无恙啊,能在此地见着您,莫非您也犯了事,进来了?”姚释笑着问了一声。

    容涂英身侧段正瑀便皱眉喝斥:

    “你说话小心一些!”

    “无妨。”容涂英含笑制止了段正瑀,又拿帕子掩唇,想要低头入狱中,段正瑀伸手来拦:

    “大人,小心。”

    “不用担忧,姚释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事该干,什么事不该干的。”

    狱中空气污浊,容涂英眉头一皱,随即又松展了开来。

    姚释就笑:

    “真是得容大人夸奖,使我万分惶恐,不过什么事情该干,什么事情不该干,我还心中确实是不清楚的。”

    他缓缓起身,狱外段正瑀浑身紧绷:

    “容大人……”

    容涂英比了个手势,姚释牵了牵衣角:

    “容大人此时就迫不及待要入狱了?莫非是犯了什么事儿,来与我作伴的?”

    “你说话客气一点!”

    段正瑀厉声喝斥,姚释便道:

    “吠叫得真好,吓我一跳。”

    一句话令段正瑀脸色阴沉,本能的就伸手去摸腰后挂的刀。

    容涂英微微一笑,对姚释的挑衅毫不在意,只是弹了手指,狱丞为他搬来了椅子,他在牢中站了一阵,又觉得份外不适,因此提步出来,对着狱门坐了下去,望着狱中的姚释道:

    “前些日子忠信郡王之庶四子死后,你就被拿进了大理寺,如今已经有些时日了,不知外头的情况可曾知晓?”

    姚释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容涂英也不以为意,接着说道:

    “事发当日,你被抓之后,秦王妃曾召王植岁等人前往秦王府,见过一面,此后王植岁弹劾我贪污舞弊,挪用国库银两中饱私囊。”

    他将上午时御史大夫余忡领王植岁、郭世伦两人前往容家搜拿一事尽数说了出来。

    狱中姚释脸上的笑意渐渐便收了。

    容涂英此人老奸巨滑,他突然提起这些事,必是有其用意的。

    他默不作声,容涂英接着就道:

    “可惜皇上英明,知道王植岁此人无状,令内侍监传令……”

    容涂英话没说完,姚释就挑了眉,‘哦’了一声:

    “难道不是因为容妃娘娘在宣徽殿前跪了半日之故,才救了容家吗?”

    他一言既出,容涂英身后的段正瑀脸色刹时大变,狠狠的就转头瞪了身后狱丞几眼,眼中露出阴戾之色。

    姚释关押在大理寺中,可对于外间的事竟了如指掌,大理寺中必有内奸传报了消息给他。

    段正瑀脸色难看,容涂英反倒‘哈哈’大笑:

    “倒是我小看你了。”他说这话时不以为杵,神情轻松:

    “可你既然知道此事,就该知道王植岁在殿前被打,皇上令秦王妃当即出城,前往护国寺,为太后祈冥福吧?”

    他身体往前倾,目光闪烁,看姚释上扬的嘴角渐渐抿紧,眉头紧皱,容涂英这才无声的扬了唇角。

    “容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姚释脸颊肉抽搐了一番,咬牙问了一声。

    容涂英眼中露出讥讽之色,拿着手中的帕子,在自己口鼻前挥了挥,仿佛想将牢中这股霉味夹杂着汗迹的味道挥去一般,他徐徐开口:

    “我听说,秦王妃走的是上东门,据我所知,若从那里出洛阳,前往护国寺,可是只有一条路啊!”

    姚释脸色大变,身体紧绷。

    容涂英这才‘哈哈’大笑,站起了身来:“走了。”

    身后姚释好似也想跟着出来,却遭几个狱丞拦住,推搡间将其送回牢房。

    容涂英满脸笑意,他能听到身后几个狱丞在喝斥着姚释:“老实一些!”

    “什么智计胜妖,决胜千里,天纵之姿,将相之才。”容涂英冷笑了两声,头也不回朝外走:

    “也不过如此而已,手下败将!”

    他声音轻呢,话里带着轻蔑之意。

    身后跟着的段正瑀皱着眉,脸现愧疚之色:

    “容大人,都是我将这大理寺守得不够牢。”段正瑀眼中现出戾色,眉眼煞气:“稍后我会令人盘查一番,看早晨有哪些人曾进过这里,与姚释说过话的,必定要将这背后敢通风报信的人揪出来……”

    他眯了眯眼睛,话中杀意浓浓。

    容涂英听闻这话,笑出声来:

    “正瑀不急,我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若你妄动,反倒坏我大事的。”

    他折转过头,垂下的眼睑挡住了眼中的意味深长之色。

    今日他是故意在姚释面前试探,说出那番话,就是在等着姚释回答。

    果然不出容涂英所料,姚释透露出了他哪怕是被锁拿在大理寺,可仍能得知外间消息,与人联络之事,如此一来方中容涂英下怀了。

    当日他竭力争取为太后修建禅定寺,从而得到了国库一笔支出为自己所用,这批银两被运送往禅定寺中,随行的还有容家这百十年积攒下来的财富。

    这批银两,会被送到河东道并州,经都乐侯府严家之手,折转之后换为铁矿,再送往淮南,以打造兵器所用。

    将来无论是忠信郡王起事造反,还是他利用这些武器再做他用,助四皇子燕信登上帝位,都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这批银子如何运往并州,是个难之又难的事情。

    只要过了洛阳,进入西京范围之内,容涂英便不再担忧,可麻烦的就是要如何运往西京方向。

    近来皇帝动作频频,之前既允王植岁搜拿容家,怕是也有所怀疑的,秦王虽势力远在外,可是洛阳里他仍有一部份死士,对他忠心耿耿。

    燕追离开幽州后,这批死士应该是受命于姚释的。

    所以他当日借凌少徐之死,先制拿姚释,陷秦王府于被动之中。(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六章 相扣

    当日谁都以为容涂英做这些事,只是仅次于要将燕追逼回洛阳罢了,可他真正的目的,还是在此地等着。

    这批死士不逼出来,他是心中难安的。

    原本容涂英是准备想个方法,逼出这些幕后之人,可是嘉安帝放出了这个鱼饵,他自然便顺势为之了。

    今日王植岁临走之时,曾威胁过他,暗指容顾声性命堪忧。

    容涂英便将计就计,令容顾声前去追杀傅明华,自己再向姚释通风报信。

    哪怕一个妇人之死,可能暂时逼不了燕追,但姚释若知此事,必会派人营救。

    如此一来,燕追亲信死士便再也不是隐在暗处,而是现身明朗之中。

    到时容顾声死于这批秦王府手下里,他再借机起事,令全城禁严,向嘉安帝大肆哭诉,使洛阳十六卫所的人全城缉拿凶手。

    与此同时,他派出的人会趁洛阳城中各方势力尽皆被这些事吸引住注意力的时候,将那批银两趁机运往西京中。

    他做出的这一切,全是为了声东击西,运走银两罢了。

    傅明华究竟死与不死,他并不在意,只要能引走死士,趁乱将众人目光转移。

    王植岁不是受秦王府的人示意,想要容顾声性命么?自己如今送他这份大礼,只是不知将来燕追收得满不满意了。

    究竟谁是鱼,谁是钓鱼的人,现在尚且说不准,将来才能下定论了。

    姚释此时在大理寺中尚能得知外间消息,如此一来正中他下怀,也是如了他意愿的,他又怎么会发火?

    容涂英高兴还来不及了!

    他想起太祖曾对姚释的评价,不由又咧了咧嘴角:

    “智计百出?哈哈哈……”

    他所做的这些谋划安排,环环相扣,也不知几人能看得通。

    究竟谁棋更高一着,还得看结果。

    容涂英出了大理寺,只吩咐段正瑀让人盯牢姚释,若他安排了人手,出城之后,便立即令人通报他,他也好放消息出洛阳城了。

    这头容涂英前脚刚走,大理寺狱中姚释大声要求段正瑀放人:

    “我犯了什么罪,要被你段正瑀拘拿在大理寺中。昔年先帝在世时,曾允我这洛阳来去自如,我虽未入朝为官,可也不是你姓段的能随意拿捏的。”

    他大声叫喊,引得狱中一些关押的犯人都吵闹不休。

    报到段正瑀处时,段正瑀只是冷笑了一声:

    “当真是百闻不如见面,当日太祖如此推崇,认为百年少有的天纵之才,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皱着眉,想着之前姚释呈口舌之利所说的话,心中不免对他更看轻了几分。

    只是容涂英早前有过交待,段正瑀心中虽然烦腻姚释,但仍吩咐身边人:

    “盯牢他一些,若他与谁有过照面说话,都报与我知晓。”

    牢中姚释喊了半天,又急躁走来走去,仿佛心中十分烦闷似的。

    只是段正瑀的人不耐烦过来喝斥了他离去之后,姚释才勾着嘴角微笑了起来。

    之前容涂英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清楚,他沉吟了片刻,眼里仍是有些担忧。

    听容涂英的口气,他必是派人追杀过傅明华的,如今这样的情景,嘉安帝令傅明华出城,除了有将她摘送出这漩涡的意思之外,怕是还有一层意思,是想拿傅明华作饵,使容涂英上勾。

    如今傅明华已经有孕八个月,却卷入这危险中。

    只是不知为何,姚释心里又隐约觉得傅明华并不会出事。

    她那么镇定,又很聪明,从当日出事之后,不慌不乱,召集李辅林等人,稳住局势,还指使王植岁反咬了容涂英一口,便可以看出燕追并未娶错人。

    王植岁当日上的折子大有深意,姚释猜测傅明华怕是也推算出容涂英的打算了。

    若她知道容涂英有笔银两存在禅定寺,她当日又曾猜到燕追就在禅定寺中,那么会不会,傅明华也借此机会,想配合燕追,将容家的家底一举搬空?

    想到此处,姚释又原地走了几步,心里其实隐约还是担忧她会出事的。

    她怀孕八月,腹中有秦王嫡长子,燕追对她爱若至宝,若她出事,依燕追性情,后果还不知如何。

    反倒也是顺势为之,不过是早就谋算好了与人里应外合,姚释想到此处,又大声吵闹。

    吵闹声再一次吵得狱丞又来喝斥,只是他吵闹极有规律,喊三声便歇上一歇,时间一长,引来一个狱丞,拍打着狱门示意他安静时,姚释便小声在他耳边,将情况说出。

    这头狱丞离开之后,去见了大理寺少卿洪少添,那厢便有人报与段正瑀知道了。

    段正瑀得知这情况,冷笑了两声,让人跟紧了洪少添,知道他曾悄悄乔装打扮见过姚释一面,随即出了大理寺,段正瑀这才想起容涂英的吩咐,连忙让人知会容涂英去了。

    容涂英回到容府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将换了衣裳洗过脸与手,正逗弄着府中养的一只白鸽,听得段正瑀派人来回的话,便勾了勾嘴角,拍了拍鸽子。

    那鸽子被驯养得温顺,深知主人心意,随即振翅而起,冲出窗台之外,化为黑点逐渐飞远了。

    “老爷……”

    下人打了帘子,穿了石榴色长裙,面容秀丽的高氏捧了一个花瓷瓶进来,她正侧头与下人说笑,脸颊浮着红云,睫毛纤长,眼睛明亮,是个姿容上佳的美人儿,令人赏心悦目。

    高氏注意到容涂英的目光,转过头来,有些惊喜的唤: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之前不在房中,容涂英又才回来不久,她并不知道容涂英已经回来了。

    与先前为容涂英生下了容三娘的郑国夫人相较,高氏欠缺在年纪轻了些,不如郑国夫人妩媚入骨。

    可她胜在年轻,肌肤粉嫩而带着光泽,那皮肤好似一掐就会出水的嫩豆腐。

    权势地位才能带来美人儿的垂青,这样出身、样貌俱不差的姑娘,正对他心悦诚服。

    容涂英微微牵了牵嘴角,招了招手:

    “过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七章 拦截

    高氏便欢快的放了东西,莲步轻移朝他走去。

    她还年少,喜欢鲜艳的颜色,如花一般的年纪,使他感觉朝气蓬勃。

    少女的眼中全是仰慕,温顺的态度令他满意,容涂英才刚握了她的手,外间就有下人传话:

    “七爷。”

    容涂英便将高氏的手放开了。

    高氏也不敢缠他,见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连安抚她一声也没有,眼圈便有些发红。

    已经凿开了山道的禅定寺位于洛阳南面约二三十里开外,站在挖凿开来的半山腰的路上,还依稀能看到洛阳的光景。

    大波受徭役召来的男丁此时正顶着头上的太阳,从山脚到挖开的半山腰,站得密密麻麻的,一眼几乎望不到这队长龙的尽头。

    自嘉安帝允容涂英之建议,修建禅定寺以来,每日都有成百上千的壮年男子从大唐各地应徭役而赶来此地。

    近来人数越来越多,挖山道的速度自然便越来越快了。

    半山腰里,一个穿了青衣,身材十分高大的男人举起了手中的铁锤,用力的锤打到了已经钉在了石缝中的铁钉之上。

    他每举一下手,背上肩胛骨处便高高垒起肌肉。

    汗湿了他的衣裳,使他每一下动作都有汗水顺着脸庞滴落。

    身上衣裳几乎已经全贴在他精壮而结实的身上,他头发只是随意挽了起来,脸上已经蓄积起了一脸的胡渣子,他低垂着头,与周围每一个男子般,正做着活。

    头顶上空传来鸟儿飞掠过时扑腾翅膀的声响,他又敲了两下,地上又溅起大片灰尘,他这才放了握住铁钻的手,仰头往天上望。

    阳光下,白鸽好似擦着太阳的边影而过,很快朝山顶上正在动工的禅定寺飞掠而去,他一把扔了手中的东西,朝另一边走去。

    一旁监工盯视了这边一眼,他拿起一旁桶中的木瓢,舀了水往身上泼,监工的人很快将脸转开了。

    下方有人见到这里的动静,仰头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将头低了下去。

    天才将擦黑,山壁间仍传来‘叮叮咚咚’的敲击声,声音在这宁静的傍晚传得极远。

    山脚下,才结束了一天辛勤劳作的人们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这些人是应早前容涂英照嘉安帝的旨意,修建禅定寺时所召,来服每年每户人都有的徭役。

    彼此在半年之前还素不相识,这段时间却陆续来了将近有七八千人,全是离洛阳近些的地方带着官府授印赶来的。

    劳累了一天,不少人擦洗了身上,服了些粗食便陆续钻进自己栖息之所歇息了。

    夜里不少人偷偷摸了出来,往山上赶。

    山顶之上,原本修建了大半的禅定寺主殿,此时却已经几乎被人搬空了。

    夜色下,拆出来的整齐石砖被堆放到一旁,为首的人面带焦急,小声的催促着快些。

    一块块石砖被拆了下来,堆放进箱中,这里的人从晌午之后得了消息便在拆,此时已经拆得差不多了,足足装了六七十抬。

    站在一旁监工的大汉吩咐着一队人先抬了箱子下山,直到半夜时分,箱子装了大半,才催促着余下的人又往下抬。

    突然‘滴滴答答’好似什么水落在地上的声音传来,声音由近及远,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大汉仿佛还听到了衣衫摩擦时发出的声响。

    血腥味儿越来越浓,他有些警惕的四处看了看,这山顶之上,头顶再无高山树木,又无泉水,何来的滴水之声?他大声的喝:

    “谁在那?”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话音刚落,就有道声音突然响起。

    那大汉吃了一惊,这一吓可非同小可。

    山顶上夜风极大,吹来时带来阵阵腥风,让人闻之作呕。

    众人******的事不好大张旗鼓,连火把都未带。那为首的大汉就着夜里皎洁的月光,一眼就看到了临时挖凿出来的石道上,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子领了队人马,悄无声息的将路全部堵死了。

    那后上山的人缓缓点起了火把,那竹筒里浸了桐油的麻布见火便燃,一下燃得很大,大汉看到说话的男子手中提着的刀,刃口已经有些地方卷了刃,此时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殷红的鲜血。

    男子提了刀,走到一旁的箱子之前,有些已经上了锁,他提了刀,狠狠一刀劈下。

    ‘哐铛’一声,锁应声而落,他将箱盖挑开,露出里面糊过泥浆的砖块来。

    他拿了刀尖在砖块上刮蹭了几下,砖块之上的一层薄薄泥浆落掉之后,露出里面的金灿灿的颜色。

    “王爷。”队伍之中有人陆续跟了上来,将山顶之上的人包围在其中。

    今夜这些人因为急着运送这批银钱离开洛阳,因此中了埋伏。

    到了此时,那为首大汉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晌午时收到的容涂英的飞鸽传书。

    明明当时容涂英说的是事已成,秦王府及嘉安帝的人手都应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才是,为何这会儿却正好被人堵了个正着?

    王爷?当今还有哪位王爷,有这本事,悄无声息的领人埋伏在此处?

    大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秦王燕追,可是他不是应该在幽州吗?又怎么会在此处?

    下一刻他已经想不了这样多了,山下守备似是已经被破,这路来路不明的人马将山顶上余下的数百人团团围住。

    禅定寺原本容涂英的人不少,可是燕追自乔装打扮,隐入禅定寺以来,都在暗中观察部署。

    当日太后去世,他从幽州赶回奔丧时,与嘉安帝商议的正是此事。

    嘉安帝早就有意除去容家,只是要如此去除这些世族余孽,却不能如太祖当时一般蛮干硬来的。

    他想养大容涂英的胃口,使当日太祖后期未能完全剿灭的一些世族依附其而生存,使容家更加壮大。

    而到了如今,已是嘉安帝收网之时。

    太后去世,燕追回洛阳奔丧时,嘉安帝就曾提出,想要以国库银子,钓出容氏家底。

    遂与燕追商议之后,令他带五千精锐心腹,分而散之,潜入洛阳周围中。

    嘉安帝又向容妃透露自己因太后之死,而心中郁结的念头。

    容妃果然与容涂英商议,觉得机会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八章 应验

    当日容涂英提及修建禅定寺时,嘉安帝故作欣喜若狂,一口允诺此事不说,还让容涂英全权负责此事。

    为了安抚容涂英,不使其怀疑,当日朝堂之上,李辅林等人更是极力劝阻、进誎,阻止皇上下令。

    容涂英得了差事,一心想要借大唐国库为自己所用,是以办事十分积极。

    一面下令全国各州县官员发布告示,征壮年男子修建禅寺,一面令人将国库银两以及容氏百年积蓄混入其中,送入禅定寺内。

    而当日燕追离开洛阳之后,受嘉安帝示意,将五千心腹化整为零,以响应徭役的形式,悄无声息的混入了禅定寺中。

    从一开始嘉安帝布局之时,父子俩便早早做了准备,燕追来后,一是为了等待时机,二是当日为打消旁人怀疑,他手下精锐分布各地,陆续经过容涂英招揽民丁服徭役的借口,才赶来洛阳的,再加上这批银两下落他一直没有探查清楚,便一直按兵不动。

    容涂英怕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在打着国库银两的主意同时,燕追及嘉安帝也在打容家的主意。

    当日他曾亲口提出召天下男子前往洛阳服徭,却正好给了燕追一个机会,使他早早安排部署,将赶来服役的人大部份换成了自己的人手。

    兴许容涂英一心数用,兼之对他自己又极具信心,再加上他心思全放在如此隐藏银两之上,赶来洛阳的各地男丁又实在太多,他并没有详细盘查,只见着有官府大印,便一概放行,哪知为他自己种下祸根。

    燕追白日时与一干人同等做事,日落而息,谁都没有想到,原本应该在幽州中任幽州牧,身份尊贵的秦王,会悄悄隐藏在此处,做着这样艰苦的工作。

    直到容涂英自己沉不住气,主动出击,自以为自己寻找到了机会,令手下行动。

    容涂英此人倒也狡猾,将这批银两化零为整,变为金砖,偷运出城,还用这些砖来堆砌禅定寺主殿,将这大笔财富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不知有多少人怕是想都没想到过,这些许多人曾堆砌的砖块,就是燕追寻而不得的那笔钱财?

    洛阳容府之内,天色已黑,可是不知为何,容涂英却眼皮跳得厉害。

    今夜月亮躲在云层中,外边一片漆黑。

    草丛蛐蛐正不停的嘶鸣,吵得人心烦意乱的。

    高氏取了生绡白团扇为洗漱过后的容涂英扇,一只手还轻轻为他按压着头皮,使他睡在自己大腿之上。

    “吵死了。”

    容涂英皱着眉,喝斥了一声。

    高氏愣了一下,咬了咬唇,竭力将自己动作放得更轻,深恐发出声音来将他扰着,他睁开眼,目若点漆,里面神色生冷无情。

    “外间吵死了。”

    容涂英重复了一声,高氏登时回过神来,细细一听,便知道他指的是外间蛐蛐吵闹,便忙召了丫鬟,正要吩咐,外间却传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容涂英翻了个身,心中觉得有些不妙,来人却在恭敬道:

    “七爷,大爷请您过去一趟。”

    他登时坐起了身来,一头长发披了一身。

    高氏连忙让人为他取来了外裳亲自服侍着他穿上,他召了传令的婆子进来,一面坐着任由高氏为他绾发:

    “大爷有没有说什么原因?”

    那婆子便跪在地上叩了个头:

    “说是有关五郎。”

    五郎就是容顾声,容涂英一听这话,眉头皱了皱,眼皮跳得更加厉害,高氏看他脸色不妙,慌忙为他绾好了发,他急匆匆的随婆子出了内院。

    此时容府主宅大堂之中,容大老爷正在堂前急步走来走去,显然已经等了好一阵了。

    容三老爷也在,兄弟二人不发一语,面现焦急之色。

    容涂英进来时,二人眼睛一亮,都忙迎上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哥哥们急着唤我前来?”

    他跨过门槛,一路过来时,容涂英已经沉淀了心情,此时问话时嘴角还带着笑。

    倒是容大爷,眼圈发红,一见他来便忙道:

    “七郎,顾声出事了!”

    容顾声与一干死士的尸体被发现在洛阳城东面往前五六里路开外的山阳道上,看得出来经过了一番恶斗,当时路经山阳道的人还未进林,便闻到了刺鼻的血腥。

    后来有那胆大的进去看过之后,出来便吓得魂不守舍,慌忙赶回洛阳报信。

    此时怕是已经惊动了骁卫,消息怕是报入宫中了。

    容涂英一听这话,便勾了勾嘴角:

    “哦?”

    他盘算着时间,这个时候已经是戌时六刻,夏季天长,夜晚来得很晚,自己前去大理寺向姚释通风报信,看来果然是起来了作用了。

    白日时他是让容顾声领了人往山阳道方向提前出去埋伏的,料想傅氏哪怕有些狡诈,怕也会被杀个出奇不意。

    那条路狭窄,马车并不好跑,哪怕有骁骑护她,可乱起来时,要杀她也是容易。

    他随后再去通报姚释,想必秦王府的人赶到是将容顾声杀死。

    想到这里,容涂英不免觉得自己之前有些胡思乱想。

    如今计划是照他所想的一般行事,他之前却疑神疑鬼,倒使自己不得安宁了。

    一旁容大爷看到他到了此时还笑得出来,不由有些惊骇的看他:

    “七郎,顾声出事了!”

    他又喊了一声,容涂英眉头皱了皱,点头道:

    “我知晓。”

    他一点儿不见悲伤,仿佛死的不是他的儿子一般。倒是容大爷眼圈儿通红,想起了白日时的情景,咬牙切齿道:

    “一定是王植岁,一定是王植岁那卑鄙小人干的!”

    白天时王植岁十分嚣张,前来搜来容府,临走之时又放下狠话,说要让容涂英子嗣成单,如今容顾声死了,定是与王植岁脱不了关系的。

    容涂英转头看了他一眼:

    “我心中有数,将来必会杀王植岁,剿秦王一党,为顾声报仇就是了。”

    此时容顾声出事,消息必会传入宫中,此时正是他起事的大好时机,不能白白将时间浪费在此处。(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九章 热血

    容涂英转过了身,叮嘱容大老爷兄弟二人道:

    “大哥,三哥,此时我要回房,换身素服进宫面圣。”

    他要借此机会,进宫之后逼皇帝下旨,全城禁严!

    这一刻容涂英心中充满了说不出来的豪情壮志,他换了衣裳,乘着软轿进宫时,脑海里想的不是容顾声之死。

    而是看着那夜色下,高高的宫墙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仿佛可以想像得到,等到有朝一日,自己入主中宫,替新皇执政时的情景。

    每每想到此处,容涂英都觉得热血沸腾。

    时至今日,计划照原本所想的一般进行,他早就谋划好了,今夜之后,他的人手拆禅定寺远赴河东道并州,而余下的镇守禅定寺他的人手则是会令人传信回洛阳,号称是当地民众叛乱,请求皇上派兵围剿。

    到时定州里忠信郡王起兵攻打幽州,与塞外契丹首领曲刺联合夹攻,共分幽州。

    内里十六卫所中,还有好些人不识抬举,敢拒他抛出的橄榄枝。

    容涂英到时会借口百姓叛乱,再以自己儿子容顾声之死而威逼嘉安帝派出俞昭成等人领兵镇压修建禅定寺的壮年男丁。

    十六卫在洛阳兵力大约有三万六千多骁卫,其中有两万三千人虽直接受嘉安帝所调遣,但这两万七千人中,已有四千人在他掌握之中。

    也就是说,洛阳守备兵力,总共三万六千人,其中他便有一万三千骁骑受他掌控。

    届时容涂英再说服皇帝,派出一万骁骑镇压此次‘叛乱’,那么洛阳里,嘉安帝的人手便仅剩了一万三千骁骑左右。

    到了那时,这燕唐江山究竟落入谁人之手,便不再好说了。

    他下了软轿,递了腰牌入宫。今夜宫里气氛凝重,说不出的沉默。

    嘉安帝显然也得知了容顾声遭人杀死于山阳道之事,此时正召了洛阳太守顾饶之、大理寺卿段正瑀等人商议此事,令人务必要将这胆敢在背后动手之人揪出来,以儆效尤。

    容涂英站在东上阁门前等候,段正瑀等人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才从内阁出来,途经东上阁门前时,穿着一身紫袍的段正瑀从阁门内出来,远远看到容涂英时,向他使了个眼色。

    今夜的皇帝尤其疲惫,仿佛近来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使他疲于应付。

    他每日工作繁重,此时夜已深,容府里容涂英出门之时已经洗漱完,若不是因为容顾声之死,此时他应该舒坦的躺在床上,享受高氏的服务。

    可是相较之下,嘉安帝面前仍堆着大量未处理完的奏折。

    忠信郡王凌宪占据定州之后,便盘据定州不放。

    朝中离定州极近的潞州等地奏折如雪片似的往洛阳飞来,使嘉安帝****不得空闲。

    送往太原强召冯说出兵的折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如石沉大海一般,近来皇帝显出几分老态。

    容涂英进来时,嘉安帝一手撑在桌上,手掌正扶着额,眉梢紧皱。

    “上明,你此时进宫,怕是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嘉安帝沉默了半晌,容涂英便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动。

    越是临近紧要关头,他越发是沉得住气。嘉安帝话音一落,他顺势便跪到了地上:

    “皇上,臣已得知犬子之死了。洛阳城外,天子脚下,距都城如此近的距离,便有凶手胆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犬子死了不足惜,但如此之近,动手之人心狠手辣,且连杀如此多人,可见其心可诛。此时消息尚未传开,待到明日之后,必会引起都城百姓恐慌。”他说到此处,以额点地:

    “臣恳请皇上,调兵遣将,将那凶手捉拿归案,安抚民心,还洛阳安宁。”

    椅子之上,嘉安帝听了这话,便站起了身来。

    他身后的黄一兴替他将椅子推开,嘉安帝双手倒缚在背后,缓步下了台阶,在容涂英身侧站了半晌。

    容涂英跪在地上,并没有看到这时的皇帝眼中露出的讥讽之色:

    “依上明看来,那凶徒是谁,有多少人,意欲为何?”

    容涂英便回道:

    “依臣看来,能连杀数十条人命,对方必是人多势众。如今西京里凌宪叛乱谋反,自立为王,臣以为,此事恐怕也与凌宪是脱不了干系的。”

    嘉安帝点了点头,似是对此事十分重视,一宿时间,与容涂英商议不断:

    “那依你之见,如今该如何是好呢?”

    “皇上,依臣之愚见,事到如今,四处战乱,为防洛阳之中有宵小混入,需严查四方城门……”

    容涂英将自己心中想法缓缓道出。

    他从宣徽殿出来时,天边已经可见半轮红日冉冉升起了。

    清晨殿前的风吹得极大,他站在台阶之上,风将其衣袍吹得‘呼呼’作响。

    这里是大唐最鼎盛之所,天下权势极盛所在。

    从高高的宫台望出去,能将洛阳景致尽收入眼中。

    他站了半晌,黄一兴亲自送他出来,容涂英笑了笑,缓缓步下台阶。

    东上阁门处,今日当值的监门校尉看了他一眼,上前弯腰讨好的笑道:

    “容大人出来了。”

    说话功夫间,这监门校尉极快的塞了张条子入容涂英手心之中。

    他出了宫门,上了软轿之后,才将这条子揭开,上面写道:容五郎暂放大理寺。

    容涂英眉头皱了皱,揭开轿上的纱窗,问了走在外间与轿并列的亲信随从:

    “昨夜没有消息传入洛阳?”

    他晌午时传的消息往禅定寺,照理来说,接到信息的那一刻,禅定寺中负责的人便该着手准备了。

    事情办妥之后,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也该有信鸽传了消息回来才对。

    昨夜里他被嘉安帝困在宫中不得离开,可此时他出了宫来,亲信也未与他回过话,没有提及禅定寺半点儿消息,容涂英隐隐觉得有些不妥,问了一声,亲信就毕恭毕敬回道:“兴许是耽搁了,要过了西京,才会与您回报消息的。”

    他不知为何,眼皮又开始跳个不停。

    容涂英将撩了帘子的手放了下来,随从便问:

    “七爷,可要去大理寺一趟?”(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章 沸腾

    容顾声的尸身还停在大理寺中,他死得极惨,大半个脖子险些都被人砍断了,只剩一层皮肉相连。

    下手之人将他一刀毙命,还将他脖子都搅烂了。

    送回洛阳时,抬尸的众人都小心翼翼,深恐一个不小心,使他脑袋与身体分了家。

    容涂英眉头一皱,此时此刻,他哪有心思去看容顾声如何。

    他想着想着,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当地可找到了其他人的尸身?”

    那随从听了容涂英问这话,愣了一下才道:

    “并未听府中的人提及。”

    容涂英心中稍加一想,便又释怀了。

    无论有没有找到傅明华等人尸身,可是容顾声一死,他昨夜已经说服皇帝派一队骁骑出城,巡逻查出背后杀人凶手,并将全城禁严,他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

    至于傅明华死于不死,亦或尸身在或不在,已经并不重要了。

    她若死了,事情闹得越大,对他越好。

    回到容府之中,他来不及换衣裳洗漱,便令人唤了容大老爷及容三老爷前来。

    昨夜一宿在宫中没有歇息过,此时的容涂英双眼通红,容大老爷还当他是已经得知了容顾声尸体运回大理寺,悲痛之故。

    “如今顾声已经出事,为今之计……”

    容大老爷刚一开口,容涂英便举了手,止住了他即将要说的话:

    “大哥,我此时没功夫管这些事了。”

    成事在即,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中慌乱,有种事情隐隐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

    容大老爷愣了一下,容涂英问道:

    “昨夜我入宫之后,可有信鸽飞回容府?”

    他早前就与禅定寺那边的人通过消息,吩咐为首的人在事情办妥,务必要通传一声,自己也好与他们里应外合。

    可事到如今,昨日消息就传出洛阳了,至今仍未收到回音。

    他伸手抚额,原本绾得齐整的头发因为他烦燥的动作而散乱了一些,他取了头上戴的三梁冠,几缕发丝垂在他额前。

    容涂英张开的五指形成的阴影将他眉眼全部掩盖,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只是那股烦躁却从他急速点地抖动不停的脚尖依稀能看得出几分端倪来。

    他向来都是从容不迫,做事井井有条的,容大老爷与容三老爷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这样不安的情绪外露。

    当下也顾不得容顾声之死了,忙靠近了他一些:

    “怎么,昨夜宫中之行,劝说皇上并不顺遂?”

    他摇了摇头,又将颊边几许碎发往脑后抚去,一双眼睛通红:

    “昨夜里我劝说过皇上,容妃那里已经得到消息,今日必会哀求皇上,派大量兵力巡逻镇压不是问题。”说到此处,容涂英顿了片刻,换了个坐姿,手无力的垂落到一旁小几之上,曲指敲了敲桌面:

    “可问题在于,昨夜禅定寺行动之人,至今到底有没有传了消息回来?”

    他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禅定寺那批银两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的。

    除了大唐国库几乎已经被他搬空之外,容家百年积攒也在其中,若是出事,容涂英简直不敢想那结果。

    容大老爷看他情绪外露,不由也受他感染,摇了摇头:

    “并没有,昨日你临出门时有过交待,我令人时刻守着。”

    从昨夜到如今,别说鸽子,连每只飞过的鸟雀都被人打下来了。

    容涂英听了这话,睫毛直颤,闭着眼抿着嘴唇,许久说不出话来。

    “你别忧心,兴许是忘了。”容大老爷安抚了他一声,容涂英仍不说话。

    “会不会是,你派去禅定寺的人……”

    容三老爷有些怀疑,试探一般问了一句。

    只是话未说完,容涂英便摇头,斩钉截铁道:

    “不可能,此人乃是我心腹顾七,是昔日濮州顾氏之后,曾受我大恩,如今父母妻儿俱在我手中,他敢如何?”

    容涂英用人,三分施恩,七分拿捏。

    这顾氏乃是昔日死于太祖手中的世族之一,顾氏满门当年逃得残余族人,对燕唐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会背叛了他呢?

    “有没有可能,已经到了西京地界,凌家却……”

    容三老爷又搓了搓手,上半身往前倾,问了一句。

    西京里如今镇守的是忠信郡王庶长子凌缺然,容三老爷猜测着,会不会是这凌缺然见了大笔银子经过西京地界,将其独吞了。

    他这猜测一说出口,容大老爷便觉得嗓子发干,看了容涂英一眼,脸色微变。

    “七郎,你觉得三郎所言……”

    容涂英此时哪怕烦闷异常,但听了这话,眼睛眯了又眯,却摇头道:

    “不可能。”

    “为何?”

    容三老爷听他如此肯定,倒是有些意外。

    顾七也就罢了,与大唐燕氏有仇,得知容涂英打算,又受制于容涂英,所以一心一意为他办事,不可能背叛就算了。

    可凌家不同。

    凌宪本来就生反骨,如今已经反了燕唐,自立为皇。

    这样一个人物,又有什么不敢干的?

    容氏百年积攒,加之大唐国库所出,天底下见了这批银子不动心的,则是少之又少了,容涂英此时却说得极为肯定,容三老爷眉头一皱,正要发问,容涂英叹了口气:

    “二位哥哥仔细想想。”

    到了这样的时候,哪怕他已经有些慌,但还并不乱,心中思绪清明,分析给两人听道:

    “在这样的时刻,凌宪见银子心动,实乃人之常情。”容大老爷嘴唇动了动,“那你为何还说他……”

    “但此事有个前提,那便是他拿着这银子得有用。”

    容涂英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这银子路经西京,再经由西京入河东道山西并州,送入都乐侯府严家手中,再由严家之手,换成矿产送往淮南阴氏手中。

    制成了兵器才有用!

    凌宪此时起兵,谋的是大唐基业,他此时抢了银子来做什么?

    先不说他保不保得住,哪怕他就是保得住,这批银两落在他手中,若用不到实处,也与废物无异了。

    倒不如借容涂英之手,将这批银子换为盔甲、武器,增强他军中实力,将来与燕唐之战中,才有可能得占上风。(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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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介绍:
谢氏谋的,是傅家百年气运。 傅侯爷谋的,是权势前程。 梦里的她是被博弈输掉的废棋,母亲投寰自尽,她被匆匆低嫁给陆家那位名满天下的寒门子弟,却在大好年华,匆匆早逝。 当她睁眼醒来,冷笑出声,你们都该好好忏悔!长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