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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莞尔wr     长嫡txt下载     长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一章 郭播

    他不是信得过凌宪为人,只是分析前因后果之后,凌宪并没有理由那样去做。

    “银子不在凌家手中,更何况顾七早前领骁骑出城时,我便吩咐过,他若运银两下山,事成必会发信鸽通知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有人得知这批银两下落,打起了这批银两主意,还是他看走了眼,顾七见财起义,不顾父母妻儿,将这批银两劫走,也想趁这动乱之机,利用这批钱财混水摸鱼了?

    他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批银两下落不明,这桩事情实在非同小可。

    “即刻派人,趁此时顾饶之尚未得皇上下旨锁城之时,快马出城,打听禅定寺消息!”

    他失了冷静,红着眼吩咐:

    “无论情况如何,务必要加快脚程回洛阳报信给我。”

    容涂英想了又想,又转头向容三老爷道:

    “三哥,你亲自出府一趟,去让薛晋荣即刻来见我。”

    容三老爷愣了愣,容涂英不耐烦的摆手:

    “再让人召王顺、韩恭等人前来容府见我。”

    他所点名的每一个人都是十六卫府中镇守城门四面的人物,容三老爷也知事态严重,再看容涂英神情隐含焦滤,也就点了点头,站起身牵了一下袖口,起身出去了。

    容大老爷临走之时看了神情疲惫的容涂英一眼,嘴唇动了动:

    “若是疲累,先回屋歇息。”

    容涂英头也不抬,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容大老爷才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这两人一走,容涂英便闭了闭眼。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昨日前往大理寺时,姚释当时的表现。

    此时他细细思索,想要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姚释当时曾奚落他进了大狱,莫非此事背后,有姚释捣鬼之故?

    自己难道料错了秦王府势力,低估了姚释手中可用的人手?

    他正冥思苦想,外面有人呼唤道:

    “七爷。”

    一句呼唤打断了容涂英的思路,他满脸不快抬起了头来,门坎外有个随从勾着腰,探头往里看,一副犹豫不决的神色。

    这模样顿时令容涂英脸色十分难看,心中一股无名火窜了起来。

    那随从见他发火,忙跪了下去,惶恐道:

    “七爷,金吾卫所张大人派了人此时前来传信。”容涂英听着这话,脸色才缓和了许多,那随从看他神情,心下长舒了口气,接着又道:

    “说是善正来了洛阳。”

    善正是谁,那随从根本不知,提及这个名字时,脸上还显出迷茫之色。

    只是令人前来传话的是大将军张巡,金吾卫的人过来时,还再三叮嘱过,务必要将这几个字告知容七爷的。

    那随从当时也不敢怠慢,得了令便来了。

    本以为看当时那侍卫一脸笃定的模样,又听说是张大将军亲自吩咐,容涂英听了定会欢喜赏赐他。

    可是这随从一来便看到容涂英阴沉着脸,心中已经怵了几分。

    这‘善正’之名随从又从未听说,不免有些忐忑,说完这话,容涂英却精神一振,眼睛登时便亮了起来,问了一声:

    “你说什么?”

    “七爷,张大将军派了金吾卫的人过来,说是,说是‘善正’来了洛阳。”

    随从又将命令重复了一声,容涂英听闻这话,顿时便笑了起来:

    “听说此人与郭播出身鬼谷,向来焦不孟,善正既来洛阳,郭播必也到了。”

    他一扫先前阴郁之色,“郭氏后人向来善推演卦术,如今来了洛阳,这样的贵客,又怎么能不见呢?金吾卫的人走了没有?”

    那随从听着什么郭播,又听着出身鬼谷,此时也明白了过来。

    善正的名声不响,但是郭氏擅卜卦推演之名却天下得知。

    此时见容涂英欢喜,也不敢大意,忙就点头:

    “还在。”

    “你传我令,让他回去回复张巡,务必要将郭播留下,送来容府。”

    这会儿正值风云将起之时,郭氏后人无缘无故,又怎么会来了洛阳呢?

    听说郭氏向来与江洲谢氏的人交好,江洲谢氏乃是四姓之一,与崔氏关系亲近,秦王妃傅氏之母是谢家出身,有了这层关系,莫非郭播前来洛阳,是为了助燕追成事的?

    容涂英想到此处,冷笑了两声,吩咐下人备了软轿,抬他回屋梳洗了。

    无论郭播与善正来洛阳所为何事,但既然来了,就不要再走了。

    他交待完,知道张巡必会将此事办得妥妥贴贴。

    果不其然,容涂英收拾妥当,从房中出来时,在金吾卫‘护送’下,有两个穿了一身青色儒衫,头戴与身上衣袍同色幞头的儒雅男人已经在容府主宅之中等候了。

    这两位一个擅丹青墨笔,一个擅天文地理推演之术,据说年少之时交情便好,时常相伴周游大唐山河。

    只是与郭播郭氏传人响亮的名号来看,这位郭氏的后人从外表看来,只不过是相貌清秀,不见丝毫特别之处。

    “早年曾有幸得以见郭老先生一面,被老先生风采折服,此后便一直遗憾再见不得。听说近几年来郭老先生身居深谷,并不外出,如今能见郭先生,也算是不枉我惦念多年了。”

    容涂英大步进屋,郭播身旁的善正一听这话,便不由笑了笑,退让到一旁了。

    他们这一趟自江洲而来,对于如今形式也是心中清楚。

    知道眼前容涂英面甜心苦,不是易与之辈,此时笑语相迎,怕是有求于人了。

    善正是个读书人,喜好画山水景物,又淡泊名利,十几年来没有入仕,只游历河山,对于容涂英来说,并没有多大作用。

    因此容涂英一进门目光都未落到他的身上,他也不在意,转头看了一眼四周,便听郭播冷笑道:

    “久闻不如见面,容大人的惦念,实在出人意表的,怕是家中长辈若得知这样的情况,也要称赞一声佩服。”

    郭播话中透出讥讽之意,容涂英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吩咐下人:

    “贵客到来,还不为二位客人上茶。”

    下人领命前去,郭播皱了皱眉,眼中露出鄙夷之色。(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二章 算卦

    此人脸带笑,鼻如钩,眉似剑往上挑,眼中含杀气,笑里藏刀,分明枭雄面相,不怀好意。

    “不必了。”二人是早前觉得形式不对,才有意往洛阳走上这一遭,昨日到了洛阳,便得知洛阳之中出了变故。

    哪知今日一早,金吾卫所全城禁严之时,遭人发现认出。

    金吾卫所里有人认出了善正,报与容涂英知道,此人直接便下令,让人将二人捉了过来。

    由此可见,洛阳之中容涂英势力有多大了。

    紫微星往南面旁落,推卜之后,乃是蛊卦,蛊,元亨。这是象征弊乱和整治。

    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

    纠正父辈的弊乱之事,有子可以依靠,既然父辈去世,也不会造成太大伤害,即使有些危害,因为有儿子纠正并完成父辈未竟的事业,最终也是吉祥的。

    卦象上当时的情景,使郭播想到了当年的太祖,如今的嘉安帝及秦王燕追,再到如今容家之乱。

    昨日进城之后,恰逢遇上秦王妃傅明华出府,郭播曾为傅明华卜卦,知晓她是有惊无险的。

    容涂英脸上的笑意,在看到郭播脸上的冷色之后,渐渐就收敛起来了。

    “既然郭先生说不必,那便不要奉茶了。”

    他今日正值心情烦闷之时,也没有心思与郭播两人打哑迷绕弯子了,摆了摆手:

    “我近来正有烦忧,恰好想请郭先生为我推算一卦,若是事成,将来必有重谢的。”

    郭播听他如此一说,不免嗤笑出声:

    “容大人,对不住了,家祖授我推卜之术时,曾有言明三不算,五不卜。”

    若是以往,容涂英要是心情极佳,说不得还会与他温言软语一番,可此时他忧心银两下落,听了这话,想也不想便高呼道:

    “将善正带下去。”

    容府里撰养的私兵一听召唤,当下便进来了五六个,一把就将善正抓住了。

    郭播脸色大变,容涂英冷笑道:

    “听说善正妙笔丹青,乃是天下一绝,只是不知少了这十指,可还有其他方法能再做画。”他说到此处,看了郭播一眼:

    “不知郭先生可曾算到,今日会有此一劫?若算到了,便识相一些,若算不到,便也证明郭氏一门,不过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几人都没想到他翻脸如此之快,前一刻还笑意吟吟,后一刻便翻脸无情。

    郭播看了一旁被住的善正,正惊怒交加间,容涂英温和含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给你半柱香功夫考虑,稍迟一些,我便让人剁下善正一只手指,直到他十指尽数剁完,若郭先生仍考虑不好,我便……”

    “不用说了,你想我为你卜什么卦?”

    郭播打断了容涂英的话,忍了心中的怒火,冷着脸问了一声。

    “爽快。”

    容涂英这才整了整衣裳,挥了挥手,示意让人将善正放开了。

    郭播被张巡令人捉来时,张巡怕是早猜到容涂英要他有何用,他随身所带之物一应俱全,都送来了。

    容涂英问及银钱之事,郭播将卦象一摆开来,便不由笑了。

    “如何?”容涂英问了一声。

    郭播就道:“此乃剥卦,乃大凶之兆也。”

    容涂英脸色难看,侧头去看。

    他虽不会推演卦象,但如今郭播既已将结果都摆了出来,他自然也是能看得清楚明白的。

    “卦象上显示:****,剥床以肤,凶。”象传曾说,把床剥去,而使自己肌肤紧贴严寒的地面,有凶险。

    ****之卦,证明凶险已经极近了。

    容涂英听到郭播之话,只觉得胸口剧痛,胸前一阵翻涌。

    他想到了自己的那一大笔银钱,如今既然郭播都说此乃凶卦,怕是有去无回的居多了。

    容涂英心中本来早就已经有所怀疑,如今不过是更添凶兆罢了,他强忍了心中感受,外间有侍从唤道:

    “七爷。”

    他忍了直颤的手脚,脸颊肌肉不住抽动,脸上连笑容都再摆不出。

    从屋里出来时,那随从靠近了他的身边:

    “七爷,禅定寺出事了。”

    镇定禅定寺的右骁卫的一千五百余人,尽数被人杀死在修建禅定寺的山道之中。

    当日右骁卫府大将军投靠容涂英时,右骁卫几乎便是由容涂英一手掌控。

    此时听闻禅定寺出了变故,容涂英手脚俱抖。

    一股寒气从他脚底窜出,他接连遭了这两番噩耗,简直比死了儿子还要使他心痛。

    “顾七呢?”

    他这几句字,仿佛从牙缝中硬挤出来,身体好似不听使唤,胸口越发痛得厉害,喉间血腥气不住涌出,容涂英捂了胸口,问了一声:

    “顾七呢!”

    他几乎是有些失态的喊叫了出来,话中透着阴戾的杀意,将那随从吓得不轻。

    真是来什么怕什么,从昨日起他便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今日听了郭播卜卦,亦是卦象凶险,话还没说完,便接到了如此一个噩耗。

    容涂英暴跳如雷,此时什么风度儒雅,全被他抛到了脑后,他厉声喝问:

    “山顶寺庙呢?”

    “七,七爷……”

    他一把伸手将侍从脖子掐住,力道极大,指甲都要掐进这侍从肉中。

    用力之下他头上的梁冠都因为容涂英剧烈的动作而有些歪斜,他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暴跳。

    侍从被他掐得喘不过气,却不敢求饶,因不能呼吸而本能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眼角都仿佛要裂开,泪水控制不住的争先恐后涌出来。

    “我在问你话!”

    容涂英重重的将人往地上一推,那侍从被他推开,却是脚步虚浮,‘铛铛铛’往后连退了三四步,再‘嘭’的一声撞到了雕栏之上,才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顾七死在了山顶,禅定寺被人拆除了,砖块不见下落。”

    他迅速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出,便惊恐的看到容涂英眼里仿佛聚集了好似会将人卷得粉身碎骨的风暴。

    下一刻他以为自己会被容涂英活活掐死时,容涂英却是捂着胸口,听了这个消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三章 做梦

    容家百年积攒,如今却毁于一旦!

    背后动手之人,一举便将容家根底剜去,还将他的人全杀了。

    “七爷……”

    侍从吓了一跳,忙起身要去扶他。

    容涂英这一口血吐出,脸色刹时便再不见血色。

    只是胸口仿佛被人五脏六腑抓扯的疼痛却好似消减了些,他眼底堆满了阴沉,振臂一挥,止住了侍从要来扶自己的动作,喘着气道:

    “去查,去查!传我之令,拨府中死士两百,即刻由西面城门而出,我要查,看是谁敢打我这批银两主意!”

    他有些气急败坏的喊,其实事到如今,容涂英心中已经有种预感,这批银子怕是拿不回来了。

    可是这种宛如被人削去了心头之肉的感觉却令他痛不欲生,他要查出是谁敢动了他的东西,他绝对不会放过此人的!

    话一说完,侍从正有些担忧的看他惨白的脸,他嘴角边被血迹染红,此时神情狰狞,仿佛会噬人的猛兽。

    “可是七爷您的身体……”

    “立即去!让人去请大爷回府,就说我有事寻他,要快!”

    他看也不看屋里幸灾乐祸的郭播,深恐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一怒之下便让人将这二人杀死了。

    郭播还有点用。

    强撑着身体吩咐人将这二人带了下去,容涂英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摇晃之下,眼前一黑便栽倒在旁边一个侍从身上了。

    他迷迷糊糊间,觉得神魂仿佛都离体而出。

    恍惚中,他好似发现自己坐在一面镜子前,听着头顶有人在念着经书,听着听着,便再无知觉了。

    容涂英醒来之时,身边传来细细的抽泣声,高氏轻软的声音在与人交待:

    “……抬回来后,已请了大夫扎针,可一直不见好……”

    屋里一股浓郁的药味儿,嘴里仍带令人作呕的苦涩,容涂英意识一回神,便不由自主干呕了几声。

    这声音惊动了屋中的人,他眼皮眨了眨,屋边点着火光,他眼睛才刚睁开一条缝,又觉得灯火刺眼,忙将眼皮又闭上了。

    “快拿了灯罩,将烛剪些。”

    容大老爷见着这情景,慌忙吩咐了下人将火光剪暗,容涂英才觉得眼睛舒服了许多。

    “我这一躺,大概睡了多久。”

    容涂英清醒过来,高氏便要拿了水杯来喂他,他喝了两口,才问了一声。

    到了此时这样的情况,他是半点儿不敢说自己晕倒过去之事,容家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是不能倒下去的。

    “你问这些干什么?好好将养身体才是。”

    容三老爷皱了眉,喝斥了一声,容涂英便摇了摇头:

    “三哥,禅定寺出事了。”

    容三老爷一听这话,登时眼睛便瞪大了。

    “如今正值事关紧要之时,身体将来再养就是了。”他说完这话,伸手去摸额头,那里曾扎过针,几个穴位处还隐隐刺痛。

    “大哥,我要即刻进宫一趟,你以峨眉岭治县令令昌辅的身份,写奏折一封,说是禅定寺里,暴民生乱,拆除寺庙,砍杀朝廷守卫,叛上谋逆,其罪当诛。”

    他平静的吩咐:

    “情况写得越危急越好。”

    容大老爷听他这话,脸上现出犹豫之色:

    “上明,你是想要……”这是伪造奏折,是大罪过。

    若是将来嘉安帝清算,或是遭人拆穿,那是会掉脑袋的。

    哪怕是宫中有容妃在,容大老爷心里也清楚容涂英的打算,可事到如今,情况处处对容家不利,并不是下手的那时机。

    “大哥只管去就是了,背后一应事宜,我会打点得妥妥贴贴的。”

    容涂英如今在中书省任同平章事,与李辅林平起平坐,处理这样一桩小事,并不在话下。

    “更何况禅定寺是真的出事了,顾七等人尽数被杀,钱财不见下落。”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可容涂英提及此事,依旧心中绞痛,脸颊肌肉不住抽搐。

    那可是容家根底,如今却遭人劫去,此事他一想起,仍觉得痛恨难当,心中杀意一波一波往外涌。

    容大老爷与容三老爷之前听他说禅定寺出事,便已经猜到不好,这会儿容涂英肯定的说银两被劫,两人脸色依旧十分难看。

    容大老爷转身出去,容三老爷看高氏去取衣裳,便也挥退了左右,凑近了他一些:

    “上明,你说此事,真乃暴民所为?”

    “不像。”容涂英摇了摇头。

    开始他是准备将这个罪名推到这些服徭役的人身上,本来是预计将这批七八千人的民众冠以谋逆之罪,到时使嘉安帝派兵围剿,如此一来,城中骁骑被调动大半,嘉安帝可用之人便少了。

    至于这些民众是不是被他冤枉,他原本是并不在乎。

    这是容涂英一开始就打算好的,可是此时他却发现自己错了。

    “镇守禅定寺的,乃是右骁卫,这些人训练有素,不是只略经训练的乌合之众可以剿灭的。”

    容涂英抹了抹嘴,冷静下来就发现自己恐怕是中计了。

    当日他预计将这批招揽而来服役的人当成替死鬼,看成必死之物。

    可是有人怕是将计就计,从中作梗,在他招揽这些民众前往洛阳之时,便背地里悄悄将这些名额抵了。

    “能如此手段,一夜之间杀顾七等人,搬走银两,三哥,这些举动,非得军中精锐才能办到的。”他嘴角往下抿,神情严厉,容三老爷心中一动:

    “有没有可能,凌宪他……”

    事实上容涂英心里还在怀疑另外一个人,那就是秦王燕追。

    此时的燕追虽然明面上应该被凌宪困于幽州,可容涂英心里却隐约觉得此事怕是与他脱不了干系的。

    只盼他猜错了方向,燕追实则此时在幽州被困,否则容涂英都不敢再接着往下想了。

    “无论如何,银子既然已经失去,局势便不能再失了。”右骁卫死了如此多人,是不争的事实,除了银子未照他所设想的一般赶往西京,送往河东道并州,可是‘乱民造反’却是事实。

    他依旧要进宫请求嘉安帝发兵,镇压叛乱!(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四章 大凶

    容涂英起了身,任由高氏服侍他穿戴了衣裳。

    在镜前正衣冠时,不知为何,容涂英心中一动,想起了自己之前半睡半醒间做的那个梦。

    梦里有人在为他念经,念的是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可是梦里自己坐在镜前听法,却仍记忆深刻。

    每当想起自己梦里的笑脸,仿佛与此时镜中愁眉紧锁的模样截然不同,令他不寒而粟。

    他顿了一顿,止住了整理衣冠的动作,不敢去看镜子中自己的脸,转头去问双眉紧锁的容三老爷:

    “三哥,今日我请回家的两名客人,如今在何处?”

    他隐约觉得不对,不好的预感直压心头。

    梦中的情景使他有些不安。

    容三老爷不妨他突然问及此事,想也不想就道:

    “如今暂时将其安罪在青园之中。”

    白日时容涂英突然昏倒,又没个征兆,要不是他临倒下之前,叮嘱过要安置两人,闻讯赶回的容大老爷与容三老爷怕是一怒之下,早就已经将郭播及善正二人下令处死了。

    “这两人其中一人姓郭,乃是郭天正之后,我要见他,让人即刻将他带来。”

    容涂英吩咐道,容三老爷虽然不知他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但闻听此言,依旧点也点头。

    下人领命出去,容涂英要进宫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坐了一阵,外间就有下人回话,说是郭播到了。

    高氏领了丫环婆子,避到了屏风之后。

    仍穿着一身青袍的郭播进来,容涂英皱着眉:

    “郭先生,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于你。”

    郭播受制于他,善正还在他手上,此人十分狡猾,将他与善正分开关押,就是为了防止二人逃脱。

    此时容涂英问及此话,郭播长叹了口气:

    “容大人胸中自有定论,又有何事还需要请教我这样的山野匹夫?”

    “我做了一个梦,想请先生为我解梦。”郭氏善于推演卜卦,占卜星宿,解梦对于郭播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罢了。

    容涂英也不问他愿不愿意,自顾自的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我昏睡过去之时,梦到我坐于镜前听法,此梦境乃何征兆?”

    一旁容三老爷听了这话,也是有些感兴趣,这样的梦实在古怪,又无甚依据。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容家谋的是大事,照理来说梦境也该与此事有关才是,可偏偏容涂英梦着在镜前听法,他笑了一声:

    “莫非上明你好洁,重仪表,所以听法之时,也不忘对镜正衣冠了?”

    他话音刚落,屋中下人都不由跟着抿了抿嘴角,郭播闻听此话,却冷笑了一声,看容涂英紧锁的眉头,缓缓道:

    “容大人,此乃大凶之兆啊。”

    容家怕是气数将尽了,接连推卦都乃凶兆。

    如今容涂英吐血昏迷,梦里的情景依旧凶险,怕是这一回容家在劫难逃了。

    容涂英咬了咬牙,眼睛眯了眯:

    “此话怎说?”

    容三老爷不爱听这样的话,总感觉郭播是在触容涂英霉头,听他说完这话,便竖眉喝斥:

    “你休要胡说!”

    郭播也不理睬容三老爷,只是盯着容涂英看:

    “坐地上听法,也就是说,法自头顶而来。”

    他伸了手,指了指头上。

    “头顶之上有什么?”郭播含着笑意问了一声,容三老爷冷笑:“屋顶,房梁。”

    郭播哪怕是对于容家并没有什么好感,可听了容三老爷这话,依旧忍不住‘哈哈’大笑:

    “三老爷真爱说笑。”

    头顶之上,自然是青天。

    能称为天的,唯有天子了。

    容涂英脸色越发难看,又觉得胸口隐隐作痛,不由捂了胸,咳了两声,示意郭播:

    “接着往下说。”

    “法从天上而来,容大人又对镜而坐。”他笑了笑,摊出一只手,以右手食指作笔,在左手掌心上比划:

    “镜字之旁乃是金……”

    郭播说到此处,意味深长看了容涂英一眼,容涂英心中预感更加不好,喝斥他道:

    “不要卖关子了。”

    “也就是说,容大人,您极有可能命绝于今日,死于兵器之手!”

    他一喝斥,郭播也确实不卖关子了,直接将话说出,这话一说出口,屋里众下人浑身俱都一抖。

    容三老爷立时脸色大变,喝斥道:

    “你胡说!”

    容涂英脸色青白交错,眼中杀意翻涌,他冷冷盯着郭播看了半晌,郭播也毫不服输,与他对视。

    “郭先生此话当真?”

    若今日解梦的乃是旁人便罢,可偏偏郭氏盛传有窥知天机之能。

    郭播说的话,由不得容涂英不在意。

    容三老爷气得胡子直抖:

    “上明,不必听此妖人胡说。”他站起身来,捉着容涂英的手,后退了两步:

    “此人就是有意要来害你的,今日一早气你吐血,此时又下咒,其心可诛,其话可杀!与其听他妖言祸众,不如严刑拷打,看他究竟是不是秦王派来,乱你之心的!”

    郭播笑了一声,捻了捻胡须:

    “容三老爷既然要如此说法,我也无话可说。只是这梦境乃是容大人所做,又非是我编来胡乱骗人的。”他看了容涂英一眼:

    “只是容大人今日既然问了我,找我解梦,也算缘法一场了,我送大人几句话,无妄之往,乃非正道。非正则生‘眚’,‘眚’即灾祸,天命不佑。”

    “拉下去!”

    容三老爷高声呼唤,郭播也不惧,双手张开,任由左右侍人将他架住。

    “我无愧于心,容大人不信,尽可找府中其余术士一问便知了。”容家招揽门客人才为己所用,能解梦之人也不是没有。

    郭播正要被人带了出去,容三老爷怒火冲天,喊着要将他处死。

    容涂英挥了挥手:

    “且慢!”

    他神情凝重,此时上眼睑往下垂,掩住了眼中的神色。

    “暂且留他性命,若郭先生此言,得了应验,我要郭先生为我陪葬。”他说完这话,顿了片刻,才抬起了头来,目光落在郭播身上,神情阴寒,语气温和:

    “若我未死,那么,郭家沽名钓誉,欺骗世人,我要将郭先生以鱼网加身,以竹刀割你身上之肉,将你千刀万剐,使你永生永世不得超脱!”(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五章 之兆

    “若是这样,郭先生还要坚持己见么?”容涂英弹了弹衣领,看了被架起来的郭播问道。

    “我并没有说错。法自天上而来,证明容大人天理难容,镜字旁乃是金,证明有刀戈兵器之祸。竟字表明立绝于今日,容大人,你可要小心了。”

    他说完这话,挣扎了一番,趁进来拿他的侍从听到他的话而惊讶难当时,重重的一甩手:

    “我自己会走!”

    说完,率先朝门外行去。

    侍从回过神来,连忙就跟了出去。

    屋里容涂英神情阴森,容三老爷便拍了拍他肩膀:

    “此乃小人胡说,乱你心志罢了,不必再听的。”

    容涂英望着郭播离去的背影,顿了半晌,才笑着说道:

    “三哥,不用担忧,我心里有数。”话虽如此,但他眼中依旧闪过一丝凝重。

    郭播的话,点明了他心里的那丝担忧。

    龙椅之上的嘉安帝,不知是真的宠幸他,还是有意做戏罢了。

    不过真也好,假也好,时至今日,他已经没有退路。

    从与凌宪私下有往来,联合朝中重臣,有意谋反的那一刻,容涂英便再没有想过要退后,他若一退,不止是自己难逃一死,容家也会遭他连累。

    他若不争,将来燕追上位,又岂是善茬?

    “大哥奏折可写好了?”

    他手握成拳,放到唇边咳了一声,容三老爷见他意志不改,不由有些担忧:“上明,你还要入宫?”

    之前郭播说的话,容三老爷表面上说着不信,可实则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使他对于宫里的嘉安帝生出几分忌讳来,尤其是那解梦一说,点明容涂英会死于今日,更是使容三老爷心中难安。

    “自然是要入宫的。”容涂英点了点头,这一次转过身来看着镜子,屋里灯光昏暗,之前他醒来时,容大老爷令人将烛火剪暗,此时他镜中的倒影并不清楚,反倒带着些莫名的压抑之色。

    他整了整衣冠,外头天色已经一片漆黑了:

    “只是梦境一说,当不得真的。更何况,”他手上动作停了半晌,“时到如今,三哥,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容家若就此一退,百年积攒毁于一旦,他若放了手中权势,容家便如一只毫无防备的羔羊,任人屠戮。

    他又伸手正了衣冠,那头容大老爷拿着写好的奏折进来,容涂英伸手接过,高声令人备轿,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这头容三老爷并不死心,令人召来容府养的善于解梦的刘献,将事情源源本本一说,刘献当即便面色惨白,容三老爷就知郭播之话,怕是所言不虚了。

    此时夜已深,紫宸宫内却仍灯火通明。

    嘉安帝并没有睡,而拿了本前朝时期先贤所写的游记在看,黄一兴不时为他拨下灯火,感觉皇帝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今夜的皇帝连政事都并没有处理,早早回了紫宸宫,宫里气氛十分沉重,服侍的宫人内侍连走动间脚步声都本能放轻了。

    程济轻手轻脚的进来,张开了双手,作势要拍的动作,一慢两快,黄一兴便知道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

    夜已经很深,皇帝却仍不歇息。

    他近来身体并不佳,太医令已经在秘密为嘉安帝把脉了,只是此事十分保密,并不敢让旁的人知道了。

    可是这样的情况下,皇帝却好似并没有早睡的意思,黄一兴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提醒,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本侧靠在炕桌上的嘉安帝一听这声音,顿时精神一振,将手里的书本放下了,给黄一兴一种,皇帝好似已经早知外头会来什么样的人,传什么样的消息的感觉。

    他行了个礼,弯腰倒退了出去,只听外头细语一番,不多时黄一兴匆匆进来:

    “大家,同平章事容大人深夜求见,说是有急报。峨眉岭县令令昌辅有急奏,说是禅定寺那边出大事了!”

    黄一兴说话又急又快,乍一听闻容涂英所求见之事,使得黄一兴也吓得不轻。

    禅定寺乃是嘉安帝下令,为先前薨的太后所修,可修建到如今,风波不断。

    先是有王植岁弹劾容涂英监使徭役,激起民怨,如今便发生了大事,是何大事,侍人口中说不大清楚,但都已经这个时辰了,还能使容涂英连夜入宫,想必确实是有大事发生了。

    大唐今年正值动荡之时,四月时太后去世,后又有凌少徐之死,及凌宪反叛。

    这才上半年末,只盼不要再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黄一兴急促的将话说完,嘉安帝眼中一闪而过欣喜之色,当下一抖衣袍:

    “宣。”

    容涂英进了内阁,入了紫宸宫时,已经是两刻钟之后。

    他的脸上还带着早晨呕血之后的惨白之色,一进紫宸宫,便跪了下去,将自己早就打算好的话吐了出来:

    “皇上,峨眉岭出事了,臣今夜收到一封急奏,乃是峨眉岭令昌辅令人快马加鞭传入洛阳的。”他说完,将之前容大老爷递交给他的折子,递给黄一兴,呈到了嘉安帝面前。

    折子上还残留着墨迹,可想而知这写折之人,怕是写好了折子,便急匆匆合拢。

    嘉安帝看了一眼,折子上所写的是:当地前往服役的暴民不服管教而作乱,杀死了朝廷派往禅定寺的右骁卫,拆除了才刚建好的禅定寺主殿,此时已经逃窜到不知何方了。

    皇帝看完这折子,眼中闪中讥讽之色,故作大怒,重重将折子拍到了一旁炕桌之上:

    “反了天了!”

    容涂英跪在地上,听天子大发雷霆,嘴角不由轻轻上扬,随即他又想起临出门时郭播之后,这丝浅浅的微笑又被他自己强行止住。

    “事态严重,峨眉岭距洛阳不过二三十里路程罢了,臣恳请皇上,出兵征剿刁民,以扬我大唐威名!”

    他高声的呼唤,嘉安帝神情不定,目光灼灼,并没有一时之间就答应了他的这句话。

    若皇帝毫不犹豫便应允了,怕是容涂英心中还会怀疑。(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六章 图谋

    可此时皇帝一言不发,反倒怀疑的看他,容涂英顿时心里松了口气,大声劝道:

    “此事乃是臣之过。如今正值六月,乃是忙碌之时,臣征民众以服徭役,怕是刁民心怀怨恨而不服。此事乃臣之故,臣有罪,但皇上乃是天子,臣只担忧,这些刁民作乱,定州里凌宪会借机发难。不如先镇压刁民,等到此间事了,皇上就是治臣死罪,臣亦无话可说!”

    他极力劝说,嘉安帝神情松动。

    “峨眉岭离河南府并不远,立即传朕旨意,召河南府尹、刺史立即遣兵两万,封锁各关道出口,缉拿叛贼就是了。”

    犹豫半晌,嘉安帝仍是决定自河南府调兵遣将,“若兵力不够,传朕之旨,各临近峨眉岭的折冲府亦出兵辅助,务必要将逆贼捉拿归案。”

    容涂英眉头一皱:

    “臣就唯恐,这批刁民心怀怨恨,又遭有心之人煽动,胆大包天,前往洛阳,怕是会对皇上不利的。”

    嘉安帝挑了挑眉,这一刻他的眼神在灯光下黑亮得惊人,可是跪在地上的容涂英并没有看到。

    “那依上明之见,此事该如何解决?”

    “依臣看来,河南府离峨眉岭距离虽并不算远,可相较之下,洛阳距其则更近,不如先从洛阳调兵,使猛将领兵,必能极快剿灭逆贼,还洛阳安定!”

    嘉安帝似是被说服,允了他要求,许他可以暂时调遣北衙禁军一次之权,容涂英强忍了心中欢喜,看皇帝令黄一兴磨墨,一面备了旨帛。

    容涂英从紫宸宫出来时,面带笑意,此时还不到五更,但他却能透过清晨的浓雾,看到隐在雾下即将冉冉升起的太阳的一丝曙光似的。

    他再想起郭播所说的一番解梦之说时,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这才快步离去。

    容涂英人走之后,半晌嘉安帝才扶着雕花方案,笑出了声来。他越笑越是大声,笑得捂着胸口喘不过气。

    黄一兴与程济等人站在一旁,面面相觑,陪着笑意。

    他们不知道嘉安帝在笑什么,也不知道容涂英走后,到底有什么事情如此好笑。

    明明峨眉岭出了如此大的变故,禅定寺被毁,容涂英又分走了皇帝在洛阳小半的兵力,如今情况明显有些不对,可是皇帝却偏偏笑得出来。

    “大家。”

    黄一兴尴尬的站了半晌,还是没有忍住:

    “老奴身体不全,不懂政事……”内侍不得干政,哪怕嘉安帝信任他,可信任他的原因是在黄一兴一直以来安份守己,又十分聪明,从不做超出自己份内之事,深得帝心。

    但这会儿他贸然开口,恐怕一个不好,便会惹来帝王厌弃。

    只是他想了半天,仍咬了咬牙:

    “自您建元末年登基,老奴便有幸能常伴您的左右,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修不来的福份。”黄一兴斟酌着语气,小心翼翼的开口。

    嘉安帝仍是在笑,笑到最后又开始咳,捂着胸口,强忍了咳嗽,涨得一张脸都有些泛红。

    “您小心一些。”黄一兴顾不上说话,忙上前为他揉胸推背,嘉安帝咳了半晌,人懒洋洋的靠在桌几上,眯着眼睛。

    这一番折腾下来,仿佛掏空了他身体中的精气,使他面色有些泛黄,直重重喘气。

    “有话直说便是。”

    他声音有些嘶哑,黄一兴便见机的令人取来铜盆,嘉安帝侧头对着盆子咳了几声,又接过茶水漱嘴。

    “大唐自建国以来,兵马向来分散四方,哪怕就是驱赶逆贼,也不该动用您手下禁军。”

    南北衙禁军那是保卫皇城,保卫帝王安危的。

    可是昨日之时,因为容顾声之死,皇帝已经派了五千人马出城寻找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在洛阳之外的山阳道动手杀人的凶贼,手边兵力本来便去掉了这些人,如今又将北衙禁军交到了容涂英手中,便又去一万余人。

    还剩下一万多人,就怕出了什么变故。

    容涂英此人外饰忠鲠,内藏谄媚。观之他目光令人不寒而粟,笑里藏刀,不是易与之辈。

    更何况黄一兴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容家到了这样的地步,明显已经是再无退路。

    皇帝有意立秦王为储,他都看得出来,容家未必看不出来。

    若秦王上位,依燕追心狠手辣的性情,到时必会清算,到了那个时候,容氏一党怕是都要倒霉。

    到了这样的时刻,就是容涂英想要退缩,怕是他身后的苏颖、高辅阳等人为了自己身家性命,怕是都会推着容涂英往前走,容不得他退缩的。

    洛阳之中,帝王兵力充沛,嘉安帝龙精虎猛时,料想容涂英不敢做什么大事。

    但若是洛阳里皇帝兵马不足,如今嘉安帝又身体有疾,许多事情力不从心的情况下,怕是会受制于人。

    “老奴曾听说,”他弯着腰,脸上带着笑:“金吾卫里……”

    黄一兴的手才随着他说的话,轻轻一动,嘉安帝便睁开了眼睛,目光并不慑人,只是平静望着他看。

    只是这淡淡的一眼,却看得黄一兴后背寒毛直立。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朕心中有数。”他不喜内侍干政,哪怕黄一兴是担忧他,才说了这一番话来。

    “念你初犯,朕便不再追究了。”内侍干政,不可因为一时感动便开了先例。

    嘉安帝警告了黄一兴一声,黄一兴心中一凛,知道自己是犯了帝王忌讳。

    这位君王之前咳嗽时的情景仿佛是众人之前的幻觉一般,他嘴角带笑,又恢复了睥睨的样子,高高在上,使人不敢侵犯,却又那么冷酷无情,仿若身在云端,让人不敢接近。

    “老奴多嘴。”

    黄一兴伸手重重抽了自己嘴角一下,嘉安帝才点了点头:

    “你令内侍出宫,传中书省杜玄臻进宫来,着中书舍人张舍、高辅阳共同入宣徽殿等候。”

    他吩咐完,黄一兴便看了一眼嘉安帝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小声劝诫:

    “大家,天色尚早,您又一宿未眠……”(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七章 大事

    更何况皇帝还在病中,早前张缪及周济都曾说过,要他好好调养,不得劳累。

    可如今病情反复,甚至越发严重了,晨起之时,咳得不能休止,每日公务繁琐,使他不得安宁。

    “朕心中有数,去吧。”

    嘉安帝挥了挥手,黄一兴便躬声应:“是。”

    出了紫宸宫,黄一兴才想起皇帝吩咐的事。

    中书舍人一向担任起草诰誎、诏令之事,能释知机密,位置极重。

    嘉安帝令他召两位中书舍人及中书令入宫议事,怕是有大事要发生。

    黄一兴只觉得心惊肉跳,出了宫殿来,亲自令孙固跑了一趟,回来之时,殿中弟子程济却不见影踪,黄一兴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怕是嘉安帝有事吩咐程济去办,才使他不在这殿里。

    一大早容涂英便捧着旨意,去了北衙禁军点兵,令俞昭成领一万二骁骑从南门出发,前往峨眉岭,缉拿杀了一干右骁卫的逆贼。

    而城中则是全城禁严,四面城门中,领军卫、左右威卫镇守皇城东、西两侧,而左右骁卫则是分散人手,四侧城门、洛阳禁苑等轮流巡逻。

    俞昭成在接到旨意的那一刻,曾想入宫求见嘉安帝,只是最终却得知,嘉安帝一早便召集了中书令杜玄臻、中书舍人高辅阳、张舍等人入宫,至今仍在商议大事,并不得空。

    蓬莱阁里,已经病了一些时间的崔贵妃身体才将好些了。

    她以往身体调养得好,少有病痛,可这一病起来,却如山倒,吓得静姑等人****不敢远离了左右。

    好不容易精心侍养着,眼见好些了,可却又发生这些事。

    容涂英令人锁城的消息传进了蓬莱阁中,她正靠在软榻上,嘴唇白得不见血色。

    静姑手中拿了碗药,正轻轻的搅动着。

    每搅一下,热气便往外涌出,带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药材苦涩味儿,她却仿佛像是闻不到似的。

    “容涂英狼子野心,如今他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静姑皱了眉,说了一声。

    崔贵妃病了之后,人越发消减,脸庞瘦了许多,颧骨都露出来了。以往的美貌此时只剩了四分,丰腴的身材消瘦,眼睛里的光采也是暗淡了不少,显出几分老态来了。

    “随他要干什么。”

    她一手撑在榻边,一手把玩着一只玉蝴蝶,指尖在玉蝴蝶身上磨了又磨。

    静姑眼尖的看到她的动作,一下便明白崔贵妃心中所想了。

    “您,是不是想念王妃了?”

    这蝴蝶是傅明华所送,蝴字音同福,蝶字则与耄耋中的耋字意义相同,寓意极好。

    是崔贵妃早前千秋之时,傅明华亲自挑选送来的。

    那玉乃是暖玉,玉质极好,雕玉的大师手艺又佳,将一对玉蝶雕得活灵活现,崔贵妃见了便十分喜欢,偶尔拿在手中把玩一番,每当看到这玉蝶,便总会提及傅明华的名字来。

    可是反常的是,此次她已经把玩了这玉蝶许久,却只字不提傅明华的名字。

    静姑才将提起,崔贵妃便抿了抿唇,目光转向一旁,看着窗外,仿佛要透过窗,看出蓬莱阁,望尽整个洛阳。

    “想是想,只是我不敢说。”

    她地位尊贵,又是出身青河崔氏,乃是世族之女,生有两子,秦王如今镇守幽州,任幽州牧,可是崔贵妃却说她只是想傅明华了,却不敢说。

    静姑扯了扯嘴角,端了药离她近些:

    “您也不要想那样多,皇上前日虽让王妃去了护国寺,为太后祈冥福,但最多不出三五日,终是会回的。”

    崔贵妃勉强笑了笑,只是很快那丝笑容又淡下去了:

    “我只是怕……”

    她目光落到了自己手中的玉蝴蝶上,声音极轻,跪坐在她面前的静姑秉气凝神,本能的连呼吸都放缓了几分。

    “我只是担忧,再看不到她了。”

    “这样的话怎么能说?”

    静姑眼泪一下便流出来了,忍着浑身的哆嗦,大声的道:

    “您好端端的,不过是那日受了些风寒罢了,王妃去护国寺,过几日便会回来,她肚中怀着王爷长子,您的孙子,没有见到孩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崔贵妃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城中到了午时,便开始戒备森严,不知为何,洛阳城里的百姓们都感觉到了有些不安。

    午时街上人便少了许多,不少人本能回了家中,将大门紧锁,不敢外出。

    街上巡逻的金吾卫人数也是十分稀少,四处都能隐约听到穿了细甲的人马在外走动时发出的声响。

    容府之中,大理寺卿段正瑀、尚书省右仆射苏颖等人身穿官袍,在容府齐聚一堂。

    “今日之后,诸位生活将再不一样,我容涂英敢对天发誓,今日诸位相助之恩,将来四皇子必有后报。”

    容涂英院落之中,朝中重臣齐聚一堂,容府的下人依次为众人奉上烈酒,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毫不犹豫一口喝掉。

    “如今正值好时机,洛阳之中,皇帝亲信已走大半,余下的人里,听命于皇帝之人,约有一万二三南衙禁军左右。”

    容涂英放了酒杯,比了个手势,下人便为抱来一卷画纸,纸张上早已画好洛阳宫苑地形图。

    “而这禁军之中,约有五千人马镇守宫门四处,监门卫中约有两千人也是皇帝人手。”他将洛阳如今形式一一说出,苏颖等人围上了前,仔细查看,不敢有丝毫错过。

    “其余禁军则分守洛阳宫苑之中。事发之时,我会尽量找个机会,将这些人遣走一部份,若调不走,”他说到此处,语气一顿,以手作刀,眼中显出狠戾之色,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到时便由张巡领三千金吾卫,将宫中监门卫所的人就地格杀,不要留一个活口,以免误了大事。”

    朝臣之中,张巡握紧酒盏,神情冷酷,点了点头。

    “京城四门之中,酉时五刻一到,重山便领人,将北门把持住,不准人再进出。”

    容涂英转头看向顾饶之,顾饶之便应了一声:“听您的吩咐。”(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八章 宫中

    “至于南门……”南门原本是由右领军卫所大将军刘政知所把持镇守的,可是此人性情刚烈,又油盐不浸,乃是粗人,只听命于皇帝,性情死板,难以游说。

    偏偏此人有勇,昔年军中,据说十个骁卫都难是此人对手。

    刘政知手下对其十分拥护,乃是属于嘉安帝心腹,若要将其灭杀,难免浪费时间,易误大事的。

    “便要劳烦定国公,领人亲自将这刘政知拖住,使其难以腾出手来。”

    容涂英说了这话,薛晋荣便点头称‘是’,“定不负您所托。”

    “我自然是信诸位大人的,当今天下,因秦王当日诛杀忠信郡王二子,而使凌宪谋反,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皇上爱秦王甚深,不忍苛责,秦王犯下此错,也从不管教,长此以往,天下将乱。太祖当年打下江山,便要拱手让人了!今日我等清君侧,除逆臣,拨乱政,还清明。今日之后,诸位便是我大唐有功之臣,将流芳百世,使后人歌颂!”

    容涂英站起了身,容大老爷等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他高呼道:

    “酒满上!”

    几个丫鬟抱了酒壶,鱼贯而入,容涂英端了酒盏:

    “今日之后,福、禄同享,今日之话,今后永不敢忘!”

    众人高呼一声,齐齐推杯换盏,发誓不敢有违容涂英的命令。

    申时中,城门早早便关闭了。

    城门东、西两侧,俱都由左右领军卫占据。东侧则也是容涂英的人手把持,唯有南面,薛晋荣令人领了一群队伍,将南门牢牢包围住了。

    “刘政知,皇上令你即刻领人出城,寻找当日容顾声之死的缘由,你敢不听?”

    薛晋荣此时火冒三丈。

    午时他从容府出来之后,便听容涂英的命令,领了一队人马,将东、西两侧城门掌控在手中之后,便又赶往南面长夏门。

    他照着容涂英的示意,令刘政知即刻领人出城搜寻杀死容顾声的凶手,却遭刘政知拒绝。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日既没见黄内侍监前来传旨,又未见皇上手喻,恕臣不敢从命。”

    刘政知如容涂英一开始所想的般,拒绝了薛晋荣说的话,薛晋荣早有准备,当下便令自己领来的府卫豹骑将刘政知一干人等,牢牢围住。

    容涂英此时还在容府之中,令高氏备了热水,沐浴一番之后,才看着高氏取来的官袍,为自己仔细穿上了。

    他眼神有些苛刻的审视过衣袍每一个角落,腰间、袖口处但凡有点儿皱褶,他都以指尖再三抚弄,扯平了才将手放开了。

    一袭紫色的官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容涂英越发儒雅高贵,使为他穿袍的高氏手指直抖。

    他看着面前恭顺的女人,再想起了凌晨之时,在房中曾言他今日必死于非命的郭播,嘴角就勾了勾。

    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薛晋荣等人怕是已经得手,宫中皇帝的守备并不多,他共养私兵、门客足有近三千人马,到时随他进入宫中,将宫中监门卫所里今日当值的人一旦拿下。

    到时再令金吾卫张巡领人赶到,逼入内阁,使嘉安帝下旨,封四皇子燕信为太子,下诏召太子回洛阳。

    将来皇帝崩,燕信为帝。

    他想到自己所打的盘算,嘴角便控制不住的上扬起来。

    运势解梦一说,果然是不可尽信的。

    如今时辰不早了,郭播说他今日必死,看来不会应验了。

    高氏看他穿戴齐整,正要取了斗蓬为他披上:

    “夜里风大,老爷披上这个,也好御些风寒。”

    她说到这里,想了又想:“不如里面再加副甲胄。”

    容涂英便看了她一眼。

    高氏眼中带着担忧之色,她还那么年轻,对于她来说,容涂英便如天一般,若他一塌,她自然便也脱不得好的。

    凌晨之时郭播说他今日必死,她当时躲在屏风之后,怕是也听说了。

    今日乱将起,她自然也是担忧容涂英死于乱军之中,因此提了这样一个建议出来。

    容涂英便笑了笑,伸手捏了她的下巴:

    “我出门之后,你交待大哥,将郭播与善正二人押出,正子时分将其行刑处死,我要府中善于动刑的人亲自动手,让此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高氏浑身一抖,连眼皮也不敢抬,轻轻从鼻孔之中应了一声‘嗯’,容涂英才将手放开了。

    宫里嘉安帝正在与杜玄臻几人议事,高辅阳神情难安,嘴唇哆嗦。

    宫中监门校尉拦住了正欲入宫的容涂英,陪着笑容道:

    “皇上此时召了杜老相公等人入宫,烦请容大人稍候片刻。”

    容涂英便冷笑了一声:“本官方才得知密报,有西京里奸细凌氏混入宫中,此时要进宫护驾,你们谁敢拦我,格杀勿论!”

    他以往见谁脸上先带三分笑意,此时方才露出真面目,那监门校尉吓了一大跳,等到要拦时,双方已经僵持在重玄门前了。

    这里离後宫极近,防守远比另几扇宫门要重得多。

    宣徽殿里,嘉安帝正吩咐着杜玄臻:“……自朕登基以来,後宫之中,皇后……”

    “大家,大家……”

    外间有侍人高声大呼,站在皇帝身侧的黄一兴原本手脚冰凉直发抖,此时听着外间呼声,冷不妨吓了一大跳。

    皇帝召集大臣议事,殿内原本一片宁静,这突如其来的大喊打断了众人思路。

    嘉安帝脸上却不见多少不快之色,反倒伸手捂了胸口,咳了两声,又笑了起来。

    “大胆程济!”

    黄一兴回过神来,便听出了是程济的声音,他躬身道:“大家,老奴前去瞧瞧。”

    “不必了,召他进来说话。”皇帝此时稳稳坐在椅子之上,摆了摆手。

    外间程济进来便叩了个头,颤声直道:

    “大家,同,同平章事,容,容大人,领私兵直闯重玄门……”

    这话一说出口,便如一颗石子掷入了湖中。

    中书舍人张舍脸上露出惊骇之色,杜玄臻则是脸颊肌肉抽搐,瞳孔一缩,随即眼皮垂了下来,挡住了眼中神色。(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九章 政变

    高辅阳身体紧绷,知道这是容涂英已经起事的信号,顿时低垂了头,忍住了心中感受。

    “大胆容涂英!”

    这样的时刻里,容涂英领人入宫,目的为何,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此人居心叵测,来者不善!

    不知怎么的,黄一兴便想起了凌晨之时,容涂英匆忙进宫之后,向皇帝讨的那封旨意。

    当时嘉安帝允其指挥左骁卫,黄一兴便心中暗自觉得有些不妙的。

    哪知容涂英胆大包天,竟然包藏如此祸心了。

    他本能的转头去看嘉安帝的脸色,他进言之时,还曾遭皇帝喝斥,此时容涂英心怀不诡,怕是有意直逼宫中,皇帝心里不知该如何感受。

    嘉安帝在喝斥出‘大胆容涂英’几个字时,语气暴怒,嘴角边却是直往上扬,好似其心情不错。

    “程济,你传朕口喻,令南衙禁军统领杜思沉领五千南衙禁军,即刻赶往重玄门,拿下容涂英。并传朕旨意,着洛阳之中骁骑军,严守宫门四处。张说,即刻拟旨,以八百里加急,前往河南府,令河南刺史即刻领兵三万,赶往洛阳之中!”

    嘉安帝一条条命令发出,原本惊呆的中书舍人张说在听到容涂英造反之事时,还许久回不过神来。

    对于皇帝的命令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得过来,还是一旁杜玄臻听得分明,轻轻‘咳’了一声,才将其震醒过神来。

    “皇上,容涂英此人狼子野心,臣担忧他敢如此行事,必是早有铺就。”杜玄臻开口道,“洛阳四城门之中,怕是定有他的人。”

    嘉安帝看了他一眼,点头:“那就令骁骑军中涂卫泽亲自领兵五百,手执圣旨,由南门而出。今日当值的,南门之中,应该是刘政知,朕不信他敢不开门放行的。”

    杜玄臻听了这话,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皇帝并没有慌乱,反倒像是一切按部就班的在部署。

    容涂英叛乱之事,嘉安帝怒形于色,这种情况并不寻常,倒像是强装出来的怒火。

    今日南门有谁当值,原本该问相关官员,可是嘉安帝却一口就道出守门之人乃是谁,怕是早就胸有成算的。

    高辅阳听了嘉安帝的话,不由忍了心中感受,强作镇定道:

    “皇上,容涂英胆大包天,今日敢做这谋逆之举,怕是早有预谋,如今洛阳守备空悬,您身边近侍并不够用,又何必再拨五百骁骑离开洛阳?”

    他刚一说话,嘉安帝便朝他看了过来,眼中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看得高辅阳心中慌乱,本能的就低下头。

    “高辅阳,朕记得,你出身渤海高氏。”渤海高氏昔日也乃世族之一,当初本族尽数折于先帝之手。

    不知为何,高辅阳听了嘉安帝这话,眼皮直跳,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便涌上了心头。

    “老臣祖上籍贯渤海,确实与高氏有旧。”他拱了手,弯着腰在心里思考对策。

    “你乃天丰八年进士,文才风流。”高辅阳原本嘉安帝提及自己,是想起了自己嫡长孙女高氏嫁容涂英为继室之故,哪知皇帝并不提这茬,反倒提起了旁的事。

    高辅阳心中越发古怪,却又点了点头:“皇上还记得。”

    “既如此,今日孙固研磨,高辅阳亲自为朕拟旨。”

    嘉安帝说到此处,一旁孙固便忙握了袖口,亲自令侍人搬了桌案进来,又摆了文房四宝。

    皇帝才道:

    “贵妃崔氏,出身青河,秉性谦和恭顺,赋姿淑慧,生燕追、燕骥有功,久侍宫闱,敬慎素著。位四夫人之首,多年以来重宫闱之秩,太后在时,必赞其贤淑,躬于礼法。今逝于洛阳宫中蓬莱阁,朕深为轸悼,以宝册封其皇后。”

    宫内数人,俱是被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今日众人数次都被震惊,先有容涂英逼宫之乱,后有嘉安帝突如其来册封之旨。

    并且崔贵妃如今仍好端端的活着,可皇上旨意之中,分明是崔贵妃已经死了。

    事到如今,容家造反,照理来说,应该是容妃被赐死才对。

    黄一兴极为失态的看了嘉安帝一眼,高辅阳震惊之下,甚至久久不敢去取笔架上的笔。

    “写啊。”

    皇帝捂着胸口,又咳了两声,眼里露出冷漠之色,喝斥了一声。

    高辅阳这才像是被震醒过神来,应了一声,犹豫着取了UU小说来,哆嗦着开始着手写圣旨了。

    “你要好好的写。”

    皇帝眯着眼,叮嘱了一句。

    高辅阳心里却想,今日之后,若容涂英得势,怕是帝王之位都难以保全,崔贵妃定是活不下去的。

    只是她死之后是何份位,却由不了皇帝做主。

    此时嘉安帝这举动,也不知是因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早早下了圣旨,为自己留条后路,以便将来崔贵妃与他同葬,还是旁的事了。

    但不管高辅阳心中究竟是何想法,皇帝目光灼灼之下,他依旧润了润笔,开始在宣纸上写下皇帝之前念出的旨意了。

    “黄一兴。”

    嘉安帝又咳了一声,这才提了面前砚台上摆放着的一支尚未完全干了墨汁的笔,又伸了手去捉茶杯,却是手抖着没有捉稳,‘哐铛’一声茶杯歪倒了开来,里面残余的茶水倒了出来,流得一桌面都是。

    皇帝对此并不介意,只是提了笔,又咳了几声,醮了些水,又在砚台中沾了又沾,取了面前一张已经湿了大半的宣纸,‘嘶’的一声便撕了一截下来,他提笔写了几个小字,折叠好之后,看着凑过来的黄一兴,轻声在他耳边吩咐:

    “取鸠毒,再将这个放在一起,交由皇后自行选择,你亲自前去,送她上路。”

    他举起手中折叠起来的纸条,下方张说等人竖着耳朵,心中忐忑不安。

    这宫里发生了大事,可是皇帝的态度却十分古怪,他对容涂英的逼宫不紧不慢,反倒先让人前去处理崔贵妃的事情。

    承香殿里,黎媪匆匆忙忙的进了宫中,容妃穿了一身以金线绣了孔雀的宫装,正在宫中等候。(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章 艰难

    容涂英已经起事,容妃此时表面虽然镇定,但双颊却浮现出兴奋的潮红。

    她换了一身华丽的装袍,戴了垂着黄金镊的华胜。

    这已经远超出她份位能打扮的装束了。可是此时的她却再无任何顾忌,她已经忍了多年,终于要等到这一天了。

    容涂英成事之后,她的信儿登位,将来的她就是这大唐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谁也不能再压制她了。

    黎媪进来时,容妃转过了头,还没问话,黎媪便道:

    “娘娘,再过两刻钟,张巡一赶到,七爷便会令人逼宫!只是娘娘,现如今内侍监黄一兴从宣徽殿出来,据宣徽殿中的传回消息,他是要前去取鸠毒。”

    容涂英造反成功固然是好,但若皇帝一怒之下便令人鸠杀容妃,哪怕到时容涂再是成功,将来燕信就算身披龙袍,可也不能令容妃死而复生的。

    黎媪急得脸色大变,声音都有些发抖:

    “您不如暂且稍避让一番,拖延上一半片刻,等到七爷入宫,便一切都能成了。”

    容妃瞳孔紧缩,她其实早就已经想过了这样的结果,但是她没有想到,嘉安帝竟会真的下令要鸠杀她。

    自她年少与嘉安帝相识以来,相伴二十多年,他一直对自己宠幸有加,容妃还以为嘉安帝对她多少会有几分真感情在。

    只要能拖得一时片刻,就如黎媪所说,容涂英一进宫中便万事皆顺了。

    可她没想到嘉安帝连一半片刻都等不了,即刻就令黄一兴取药!

    “他要杀我?”

    她脸庞扭曲,今日黎媪所说的这番话,对她的打击简直比当年的容三娘争了她的宠还要令容妃意外。

    仿佛她并没有想到,嘉安帝会对她下如此杀手。

    黎媪低垂下头,容妃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只怕皇上不能如愿以偿了!”

    她先是大怒,随即又大笑。黎媪跪在地上,愣愣抬头去看她的脸,那头容妃一把扯下了自己头上戴的首饰,目光转到了一旁的抱言身上。

    “为我更衣梳妆,只要拖得一时片刻,七郎随即入宫。”

    抱言跟随容妃身边多年,深知容妃为人,此时看她目光,便骇得浑身发凉。

    抱语低垂着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来,唯恐一说话,容妃的目光就落到自己身上了。

    “我知道上明罪孽深重,犯下这大罪,我爱皇上甚深,又因兄弟之乱,无颜面对皇上,服毒自尽,以发遮面。”容妃说这话时,目光是盯着一旁抱言看的。

    她的嘴角带笑,眼里却带着寒意。

    而黎媪之前所担忧的黄一兴取了鸠毒,并没有直直的朝承香殿而来,而是转了个弯,转向了蓬莱阁。

    蓬莱阁里,早早有侍人先提前传了旨意,穿了一身宫装的崔贵妃跪在蓬莱阁大门口,瘦弱的身形撑不住身上那身装束。

    黄一兴过来时,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她已经病了一段时间,眉眼间仍带病容。

    此时的秦王、秦王妃俱不在宫里,九皇子燕骥年纪不小,已经早就出宫,她身侧只有宫人内侍服侍着。

    “娘娘,皇上令老奴前来……”

    黄一兴小声的开口,他身后跟了程济,低垂着头,两个小内侍捧着托盘,站在他的身后,身体直抖。

    一盘中放着一个瓷瓶,一盘中却似放了一张折叠的纸,不知内里写了什么。

    静姑一看到这样的情景,惊得魂飞天外。

    宫里的人都知道皇上赏了这瓷瓶,里面装的绝对不是琼浆玉液的。

    她骇得面无人色,爬了几步向前,拼命的叩头:

    “一切都是奴婢所为,一切都是奴婢所为。”

    她还以为崔贵妃做了什么事,引得皇上震怒,此时不管不顾,先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一个起身就想往一旁的柱子上撞过去。

    ‘嘭’的一声重响,静姑撞在朱色雕花柱上,直撞得眼前发昏,她却又要再往上撞,黄一兴醒悟过神:

    “拉住她。”

    几个内侍、宫人回过神来,迅速将静姑拉住。

    静姑拼命的挣扎:

    “你们要做什么?所有罪孽,皆是奴婢一人所为,与娘娘无关。”

    “你这又是何必呢?”

    黄一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静姑额头顿时肿起鸡蛋大小的疙瘩,皮已经红肿,再撞几下,哪怕是会头破血流。

    她下力极狠,显然是存了死志的。

    可是她不明白,嘉安帝要的并不是她静姑的命,而是想要崔贵妃的命。

    黄一兴猜测,怕是嘉安帝有意在为将来的秦王铺路,清他身侧。

    “静姑,不必再说了。”

    崔贵妃之前看到这瓷瓶时,也是眼前发黑,手直发抖。

    此时回过神来,她深呼了两口气,便颤声道:

    “我心中有数。”

    “娘娘。”黄一兴看了她一眼,“皇上自不会薄待于您的,您陪伴皇上身边多年,皇上心中都是有数的。”

    他招了招手,令身后侍人上前。

    看到这一幕,崔贵妃身后的清容、杨复珍等人面色俱变,不由自主的轻声缀泣。

    静姑更是撕心裂肺的喊:

    “皇上,皇上,皇上饶命啊,这是要干什么?”

    今日之时,仍是好端端的,崔贵妃最近养在蓬莱阁,足不出宫门半步,既未犯错,又未触了皇帝逆鳞,怎么嘉安帝就突然降了这样一道旨意呢?

    崔贵妃自小由她一手奶大,自己又随贵妃一路从青河前往洛阳,大半辈子几乎都守在贵妃身侧。

    此时崔贵妃要被赐死,静姑只如被人剜心割肝一般,痛不欲生,神态癫狂。

    一时之间,制她的两个侍人几乎要捉她不住。

    崔贵妃身体直抖,黄一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娘娘,皇上有话,都在这旨中了。”

    他所指的,也不知是‘旨’,还是‘纸’。

    “皇上曾有交待,您可以自行选择,并非一定要饶了这酒。”

    静姑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崔贵妃也抬起了头来,蓬莱阁中众人俱都是不敢置信,呆呆的望着黄一兴看。

    黄一兴肯定的点头:

    “皇上说了,您可以自行选择。”他说完,示意侍人端了那张放了宣纸的托盘上前。(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一章 决择

    清容撩了衣摆压压眼前,上前福了一礼,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呈到了崔贵妃的面前。

    “老奴先出去,候您一些时候,您慢慢考虑,若是想得通了,再唤老奴进来就是了。”

    说到此处,黄一兴行了个礼,躬身退了出去。

    静姑软软的倒坐在地上,如劫后余生一般,情不自禁的大哭。

    崔贵妃握着那张纸,久久不敢展开,倒是坐在地上的静姑回过了神来,颤巍巍的朝崔贵妃爬了过去,涕泪俱下,催她道:

    “您拆开看看,皇上想要与您说什么?”

    崔贵妃嘴唇动了动,转头去看静姑那张泪痕斑驳的脸,一时间手不住颤抖,就是没有勇气将纸条展开来。

    她已经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她看到静姑那双燃了希望的眼,额角撞得紫黑的肿块,崔贵妃眼中现出氲氤之色,半晌之后抿了嘴唇,哆嗦着将纸张铺陈开。

    上面写着:容五之死,不得干休。护国寺外,腹中子嗣。鱼与熊掌,终有决择。

    短短几句话,崔贵妃却脸色惨白。

    护国寺中有谁,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可是容家庶子是什么意思?她捧着嘉安帝亲笔所书的纸张,一时间惶惶不安。

    静姑看了她半晌,却久久不见崔贵妃出声,不由便问:

    “娘娘,娘娘,皇上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静姑爬了两步,吞了两口唾沫,慌忙想要去看她手中的纸张。

    崔贵妃手里那半截宣纸,缓缓的飘落到了地上,她仍维持着之前看字时的动作,嘴里喃喃自语:

    “容五之死,不得干休。容五之死,护国寺里……”

    她不停的念着,静姑此时顾不得尊卑,慌忙问道:

    “娘娘,娘娘……”

    “静姑,容顾声之死,怕是与元娘有些关系。”

    崔贵妃回过神来,反手捉住静姑,大声的说道:“可是鱼与熊掌,终有决择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她大声的问,可是静姑又哪里说得出话来呢?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静姑摇着头,崔贵妃将手放开:“终有决择,终有决择……”

    蓬莱阁里崔贵妃心乱如麻,黄一兴却并没有来催促她。

    他想起离开宣徽殿时,嘉安帝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曾吩咐过:“让贵妃好好考虑,不必催促。”

    黄一兴安静的站在殿外,听着殿中崔贵妃大声的在问:“终有决择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宫外容涂英大声指挥着容府私兵与监门尉对阵,他要强闯宫禁!

    宫中禁军得了消息,匆匆赶来,而此时张巡亦领金吾卫闯入重玄门前的广场上,一时之间双方人马僵持在了玄武门前。

    监门校尉胡应早早觉得情况不对,已经退进了玄武门内,令人将大门紧抵,不敢打开。

    “宫里进了忠信郡王府奸细,我来此,不过是得到了消息,赶来护驾而已,胡应有意阻拦,此人其心可诛,若再不让开,诸位休要怪我不再客气。”

    容涂英骑了马匹,被侍卫重重包围,看着近在咫尺的宫闱,冷声命令弓箭手准备,一面又令人备了重物,要将这大门撞开。

    门内此时宫中守备并不森严,人手并不充沛,在容涂英此时有兵马约八千人的情况下,宫中最多不过五六千侍卫。

    宫人内侍派不上什么用场,这些人一旦出事之时,各个都逃跑不及。

    一旦容涂英令人将门撞开,弓箭手埋伏两旁,再由精锐冲杀,他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可在今日将皇帝制住,逼其写下奏折。

    而此时的南面长夏门处,刘政知与一干侍卫被薛晋荣令人围困在其中。

    今日长夏门守门之人约只有六百多人。

    近来洛阳城外频出事故,先是有容顾声死于洛阳城山阳道上,又有禅定寺服徭役的民众造反,皇帝这才使同平章事容涂英下令,严守四门,因此南面长夏门比往常增加了一倍有余的守卫,就连大将军刘政知也亲自坐镇此处。

    “我守此门,乃是皇上亲口御言,定国公原该守西门,又何故来与我争抢这守南门之职?莫非你一人,还能兼顾两方不成?”

    刘政知大声喝斥,薛晋荣一来便想抢夺镇守南面长夏门之权,顿时令刘政知十分不快。

    双方起了口角争执,险些斗将起来。

    长夏门处守备并不多,薛晋荣是有备而来,他足足领了一千人马,登时将刘政知等人围在了其中。

    只是刘政知性情刚烈,面对薛晋荣威逼利诱,一直不为所动。

    双方牵制了半晌,薛晋荣心中不快,又恐自己迟迟完不成容涂英的交待,将来会使容涂英秋后算账,惹他不快,正一怒之下要让人先将刘政知等人拿下再说。

    却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一个穿了领军卫府衣袍的侍卫骑了马朝这边匆促而来,看到薛晋荣时,这侍卫眼睛一亮,忙双腿一夹马腹,朝他赶来。

    “国公爷,宫中有五百南衙禁军,正朝长夏门方向赶来。”

    薛晋荣一听这话,瞳孔紧缩,脸色急速变白。

    这人才将消息传报完,薛晋荣耳侧便好似已经听到马蹄声响了起来。

    南面长夏门要或是不要?

    若他仍不改主意,听信容涂英的话要将长夏门控制权拿在手里,到时四城紧闭,城外就是有河南府援军后头赶来,怕是也救皇帝而不及。

    到时大事已成,容涂英挟天子以令各州府刺史,外有凌宪虎视眈眈,此事便相当于成了定局。

    容涂英曾说过,事成之后,可保定国公府百年富贵。

    他此时不能退缩。

    可是薛晋荣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东西两侧城门人手并不够用,他赶来拿刘政知时,只带了千余人马。

    刘政知此人已经十分难缠,领了五六百人与他对峙许久,若再来五百禁军,怕是他拿人不成,反倒会被人包抄其中,一举擒获的。

    薛晋荣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之后吩咐亲随:

    “去西门抽调一千人马,快速赶来应援我。”他想起容涂英所说的,将刘政知拖住,当下便定了主意。(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二章 自作

    今日这队南衙禁军想必是已经得到了容涂英欲逼入宫中之事,想是传嘉安帝之旨,要前往河南府调兵的。

    南衙禁军属十六卫,十六卫遥领天下卫府兵马,只要有皇上手喻,便可调动兵力。

    薛晋荣知道嘉安帝被围必会调兵遣将以保他自己安危,但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洛阳有四城门,南面长夏门明明不是前往河南府最近的方向,偏偏这支禁军却走了此地,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

    他原本以为自己身为定国公,虽与容涂英等人搅到了一处,但此时局势未明,又有母亲仙容长公主在世,南衙禁军也定是拿他无可奈何的。

    哪知这支禁军一来,便比薛晋荣气势更足,一来便让人要将领军卫府的人全部捉拿起来,薛晋荣自然不服,亮出身份之后,双方依旧一番争执。

    西门处赶来的一千兵马迅速加入战局,长夏门前喊杀声震天,双方对峙着,谁也不肯服输退让,一时间倒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今日的天气阴沉沉的,太阳躲在云层中,仿佛也是不敢出来。

    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导致正在重玄门外令人撞门的容涂英也得了消息。

    天色渐渐阴沉,若再耽搁下去,怕是天都要黑了。

    张巡的人马将宫苑围了大半,余下不够的地方,由大理寺中段正瑀暂时抽调兵力围守余下的几个宫门。

    今日绝对不能放走宫中任何一个人,众人造反之事,也不容有任何纰漏发生,容涂英在得知南门之乱时,眉梢紧皱,看了一眼之后赶来的段正瑀,还未说话,‘啪嗒’有水滴便滴落到了他的脸上。

    他皱了皱眉,抬手抹去,只是这水滴却越来越密集,‘沙沙沙’,这个时候竟然下起了小雨。

    “你派人前往北面,替换顾饶之,令顾饶之亲自领一千兵马赶往长夏门,吩咐薛晋荣,谁若再拦,格杀勿论,不要留下祸患来。”

    区区一桩小事,定国公竟办到如此地步,令容涂英心中十分的不快。

    他说完这话,段正瑀便点了点头,目光转了又转,突然就落到了一个人身上,招了招手:

    “长元,你且上前来。”

    雨幕之中,披了青色斗蓬的陆长元头上沾了细白的水珠,紧抿着嘴唇,脸色坚毅,点头上前。

    “此人名叫陆长元,乃是……”

    段正瑀飞快的将陆长元身份说了一通,他说这些,就是为了安容涂英的心,证明陆长元绝对不可能有二心,背叛容涂英。

    “……陆长元生于陇西……”

    “我知道。”容涂英比了个手势,抬起手臂,另一只手伸入袖口里去取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迹:“当日太原兵工部之事,便是经由长元,使高甚为我办事。”

    他眯着眼睛打量陆长元,笑着说道:

    “就他吧。”

    正在此时,‘轰隆’一声,玄武门前紧闭的宫门,一下被撞击开来,重玄门外两队弓箭手开始‘嗖嗖’的放着箭矢,一阵箭雨之后,张巡所领的金吾卫冲进其中,顿时便传来兵器交击时发出的铿锵响声。

    陆长元得了容涂英的令,领了一队人马赶往北面城门。

    他临危受命,此时骑着马,走在洛阳已经被一阵小雨润过的街道时,却显得有些从容不迫的。

    马蹄踩在街道上时,发出‘嘚嘚’的脆响声,大理寺一队缇骑跟在他的身后。

    他要前往北面安喜门,要前往安喜门,需得穿过几条街区。

    以往这个时候,还不到宵禁的时候,街上该有百姓走动。

    但今日不知为何,街上静悄悄的,各家各户都紧紧锁好了大门,不敢外出。

    前方不知哪家府中,隐约传来丝竹吹弹之声,陆长元转了头去看,就见到原本的云阳郡主府方向,此时天还未黑,却已经亮起了灯笼。

    洛阳之中,家家户户俱都紧锁大门不敢外出,外面寂静无声的时候,偏偏燕玮府中却是热闹非凡,越发显得周围落魄了。

    他想起了云阳郡主那张嚣张的脸,皱了皱眉,脸上露出讥讽之色。

    大唐夺去了前陈的江山,最终不过皇帝生出来的子女,也只是这般模样而已。

    郡主府中,燕玮举了酒杯,笑着看坐在她面前腼腆的少年,这位少年身份不高,羞得面红耳赤,看得燕玮越发觉得兴致高昂,大声的笑着:“再哄哄我,哄得我高兴了些,你兄长进十六卫之事,明日我亲自前去容府之中,求我舅舅帮你。”

    ……

    大理寺里,姚释转了转手腕,大理寺少卿洪少添亲自为他打开了牢门,急声道:

    “如今容涂已经动手,我即刻送您出城,与王爷相会。”

    姚释点了点头,又问及如今形式,得知南门被困,东西两门尽皆落入容涂英之手,唯有北门,如今仍是太守顾饶之以半哄骗的方式,取得了领军府下右威卫郎将周忠的信任,将管制兵权交到了他手上。

    如今难就难在,如何使城门开启。

    “容涂英此人十分狡猾,南门出事,便即刻让顾饶之增援,又使大理寺中,陆长元匆匆赶去接任。”

    听到陆长元几个字时,姚释眼睛一亮,好一阵子才揉了揉下巴,笑了起来: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洪少添听他如此一说,不明就里。

    但此时情况危急,燕追在朝中没有势力的弱处便展现了出来,他哪怕就在城外,可是想要进城,也非一时半刻能行的。

    除非有人为他开启城门。

    可是现在城门禁严,连出都不易,更何况进?尤其是还有如此多人近。

    洪少添忧心忡忡,姚释却神情自若:

    “我有法子出去,到时自有方法为王爷开门。”他抚着胡须,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关了诸多时日,姚释精神却仍不见萎靡,反倒神情自若,到了这样的境地,他却不见半丝慌张之色。

    他这样的表现,让洪少添心中安了几分,毕竟容涂英若事成,到时他们一干人等,便没有一个能落得好下场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三章 自受

    因此姚释此时镇定自若,他也跟着松了口气,笑着问道:

    “那您可需要我派马车,送您出城?”

    “不必。”姚释摆了摆手:“自会有容家人助我的!”

    洪少添一听这话,愣了半晌,还要再问时,姚释已经大步出来,微笑着说道:“容涂英瞧不起妇人,恐怕会在妇人手中栽大跟斗。”洪少添顿了顿足,待要再问时,姚释已经出了侧门,身影很快消失在屋宇之后。

    北面安喜门前,陆长元交待了容涂英的命令,看顾饶之领了一千人手匆匆赶往南面长夏门。

    他性情向来谨慎,早早的便上了城门楼台往外眺望,果然就让他发现了有些不大对劲儿。

    阴沉沉的雨雾中,好似有一队人朝这边走来。

    他趴在城墙之上,看了半晌,前方似是有了队马车,他看了一阵,高声便喊:

    “止住,今日城门紧锁,不要靠近!”他一面喊着,一面招了招手,示意弓箭手准备。

    他想起了今日容涂英支使出去的那一万多骁骑,是由俞昭成领走的,当日容涂英虽说过嘉安帝下了圣旨,要将拆除禅定寺、杀了右骁卫的一干贼子尽数屠尽才可回来,可此时似是有一队人马前来,仍是不可掉以轻心。

    两旁弓箭手早得知陆长元心意,想起昨日至今日之时出城的将近有两万人骁骑,便都有些紧张,连忙搭弓上箭,对准了城墙下方。

    陆长元喊过之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皱着眉,又凝神远视。

    只是远处雾蒙蒙的,北门之外紧靠猎苑,苑后则是绵延起伏的山,一片片茂密的树林后,在这烟雨蒙蒙的傍晚,看不太真切究竟是有大波人马还是树林的倒映。

    不过陆长元却敢肯定有人来了,因为他听到了马蹄声,以及马车轮子滚动在地上时发出的声响。

    在这安静的北面城门,这声音显得尤其刺耳。

    他眯了眯眼睛,因为这天气而皱了下眉,却是警惕的比了个‘准备’的手势。

    远方一辆马车缓缓朝这边走来,说是马车,其实并没有车厢,不过是一匹马,拉了一辆板车。

    车上架了四枝竹竿,上罩纱幕,绣了些什么字,只是马车滚动间,风不住吹扬晃动,让人看不大真切。

    只依稀能看到,上面坐了个人,只是看不出是男是女。

    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男是女,显然城上的人都不会放过。

    陆长元手掌一放,心中却不知为何重重一跳,箭矢‘嗖嗖’的破空声响起,马车疾奔而来,顿时不止车上的人被乱箭穿心,就连前头疾奔的马匹也是瞬间中了十数来箭,本能往前拖了一截,车子原本没有车厢便轻巧,在马儿临死之前的带动下,直往前滑,马仍在抽搐的尸体一下撞到车架之上。

    那车架原本便薄弱,此时一撞,自然四分五裂,登时露出了里面坐着的人影来。

    此时那人已经死了,但依稀看得出来只是个年纪并不大的孩子。

    陆长元也不知怎的,眼皮直跳,他身体趴在城墙边沿往下看,仿佛要坠落下高高的城墙。

    “大人。”

    “滚开。”他越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有侍卫来扶他,他忍不住重重的推了这人一把。

    原本罩在竹竿之上的细纱被马儿一压,不再像之前晃荡得厉害,陆长元定睛一看,上面以血书写着:我乃陆怀陈,五个大字。

    陆长元一旦看清,登时肝胆俱裂。

    他瞪大了双眼,只觉得手脚发麻,一时间险些扒不稳这城墙,从墙上摔落下去。

    “怎么会?怎么会?”

    一旁侍卫将其牢牢扣住,他伸手将人推开,转身就要往城下跑,侍卫吓了一跳,跟在他的身后:

    “陆大人……”

    “即刻开启城门。”陆长元此时说话,觉得心都在抖。

    他只盼这一刻他所想的不要是真的,若是真的……

    他已经不敢再去想那结果了。

    为何当日明明死在秦王手中的陆怀陈,却又出现在此地呢?更何况此事有鬼,当日陆怀陈落入燕追手中,闻氏死于燕追之手。

    今日陆怀陈又哪儿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若秦王府此时有人就在城外,做下这桩恶事,为的就是想骗自己开城门罢了。

    可是秦王府的人又如何知道,镇守北面安喜门的,是自己呢?

    陆长元想到此处,心下稍安,又重新折返回来,他努力趴在城墙边,低头往下望。

    下方血迹斑斑,马尸压在车板之上,流出来的血染了车板、纱帏上尽数都是。

    那孩子尸身大半被马及纱帏缠住,但脸却露了出来,歪斜着身体,只能看到半张侧脸。

    兴许是陆长元自己心中有鬼的缘故,他总觉得越看这孩子,越像昔日的陆杨殊。

    想到此处,陆长元忍不住了,又折转身下楼:

    “开城门。”

    “大人……”

    侍卫被他这反复的态度吓了一跳,皱了皱眉:“皇上曾有旨意,要……”

    “我让你开城门,即刻下令开城!”

    陆长元双眼通红,恶狠狠的转过身,此时什么读书人的风范尽数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只要一想到若城下,被自己下令亲手射杀的陆怀陈若当真是陆杨殊之后,便心如被利刃剜割。

    此时什么容氏大事,改朝换代,他全都不记得了。

    他眼里只想起陆杨殊的那张脸,前一刻还是在冲他微笑,紧接着便离他越来越远,远变越小,最终化为一个小小的与他相似的孩子,倒在血泊之中。

    “立即开城门,快啊!”

    陆长元抹了把脸,嘶声大喊。

    他这样的态度令侍卫生疑,有人犹豫不敢开,他大声的道:

    “我有旨意在身,乃是奉旨行事,开门之后,一切事宜由我作主,此时谁敢不听召号,大理寺缇骑便将之立即拿住!”

    他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很快镇住了一些人。

    此地原本便落在了顾饶之掌控之中,原本中郎将周忠便被顾饶之以计骗离,此时群龙无首,再加上陆长元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又有大理寺缇骑在,一干侍卫犹豫半晌,有校尉便吆喝着先暂且将城门打开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四章 因果

    不到一刻钟,沉重的城门被缓缓拉了开来,陆长元不顾众人阻挠,执意率先冲出城外。

    侍卫们将马尸搬开,露出了下方被压得惨不忍睹的尸体来。

    陆长元手不住发抖,看着那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的孩子,他嘴里塞了一团布帛,兴许是这个原因,之前他喊叫不出声来。

    他被人反缚着双手,脖子有几支长箭穿过,几乎将他整个首级都要撕离身体了。

    “陆大人。”

    众人看他这副古怪的模样,有缇骑显然也发现了孩子口中的布帛,伸手要去取,陆长元喝斥道:

    “我来。”

    他深呼了一口气,将这巾帛取了出来展开。

    上面写了些字:嘉安八年六月十九酉时五刻,陆怀陈死于陆长元之手,年……

    后面的字被孩子口中的血迹与唾沫混合晕染,已经看不大真切了。

    只是光是这些字,已经足以使陆长元痛苦至死,恨不能取刀剖腹自尽了。

    这一刻他想起了陆家,想起了先前早年逝世之时,拉着自己的手,殷切交待他要好好照顾两个弟弟,尤其是陆杨殊,以报当年晋王杨元德知遇之恩的话。

    可是到了如今,他干了什么?

    帛书上所写的:死于陆长元之手,几个字看得陆长元目眦俱裂,此时双腿发抖,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脑海之中都是一片空白。

    他整个人仿佛魔怔了一般,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就要往一旁倒。

    陆长元自小熟读圣贤书,心志、毅力都非常人可及的。

    但这会儿受打击过重,一时间心中不敢接受,若陆怀陈死于燕追手中,他自然恨燕追入骨,誓要荡平秦王府,以为陆怀陈报仇。

    可是陆怀陈若是死在他的手中呢?

    他自来不信鬼神,不求苍天,可此时也禁不住会想,这是否一场噩梦,他祈求老天爷诸天神佛只是与他开了个玩笑,这孩子并非陆怀陈,只是秦王寻来,乱他心志的人罢了。

    “不可能,不,不可能……”

    陆长元如见了鬼一般,重重的将手中的帛布撕裂了。

    他神态状若癫狂,吓了周围几个侍从一跳。

    众人回过神来,连忙要想劝他,他却发了疯似的喊:

    “背后装神武鬼,出来,出来!”

    “陆大人……”

    几个缇骑看他神情不对,连忙想要来拉他,他却拼命的挣扎:

    “燕追,竖子数次欺我……”

    安喜门前中郎将周忠留下的侍从,听了这话神色木然,眼中露出警惕敌对之色。

    他们仍是忠于嘉安帝,此时陆长元却嘴里对秦王大不敬。

    不少人相互对视,眼中露出警惕之色,与大理寺缇骑相互有些提防之时,却听一阵阵‘轰隆’的马蹄声响起,好似有大队人马在陆长元高声呼喊之后,朝这边冲来。

    大理寺中的人一见这方情景,转了头去看,夜幕之下,黑压压的队伍朝这边疾冲而来。

    当下一群缇骑吓得面容大变,有人声音嘶哑要往城中躲闪: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可那城门重逾千斤,开时尚不容易,一时之间要想关闭,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眼见那群人如挟雷霆万钧之势朝这边冲来,若再不躲闪,等下马群之中,怕是会被踩得粉身碎骨的。

    有人壮了胆子来拖陆长元:

    “大人快躲。”

    此时再关城门已经来不及了。

    城楼之上持弓的士兵看到这一幕,吓得肝胆俱裂。

    之前一波箭矢已经在对付先驶来的马车时用掉,此时哪怕就是再搭弓上箭,城门之上才不过数百余人,城门未关。

    冲进城的人不止两千,到时若惹怒了这些士兵,怕是这些人进城之后,城楼之上的人一个都逃不脱性命的。

    想到此处,不少人都不敢再擅自动手了。

    骁骑之中,穿了青袍,外罩锁子甲的燕追手举令牌,在众人拥护下直朝城门冲来。

    前方的骁骑大喊:

    “秦王回来,有谁敢挡。”

    如此一来,自然更是无人再敢阻拦,安喜门前守门的侍卫甚至见到令牌将城门拉得更开。

    退让到一旁的缇骑面无人色,此时本应该远在幽州的秦王突然领大批骑兵归来。

    他们不由想起了大理寺卿段正瑀,想起了如今正在宫中起事的容涂英,想起了自己今日干的事,登时各个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跪了下来。

    人群里,陆长元如丢了魂魄,他还在浑身发抖。

    听到秦王名号之后,他本能的抬起头去看。

    确实是秦王,他坐在高高的马匹之上,看也没有看自己一眼。

    陆长元心里涌出一股怨恨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这回不再需要燕追下令,守门的侍从俱都将他拿住。

    姚释骑了马,在骁骑守护下,走在后头,他低头看了一眼被人压制到地上,双眼通红,正拼命挣扎的陆长元。

    当日这位大理寺中极得段正瑀信任的读书人此时狼狈不堪,泥水溅了他一脸,他身上再不见以往的傲气与冷然,反倒又哭又恨。

    “陆大人,这就是因果。”他缓缓的开口,马儿在经过陆长元身侧时,小声的叹道:

    “给过你机会了,只怪你被仇恨蒙住了双眼。”一心想杀燕追为陆怀陈报仇,哪知这仇恨最终燃到了他自己身上,使他自食恶果。

    急于想要杀死燕追,却心急之下,甚至没有等待那陆怀陈的马车停靠在城门前,便令人放箭了。

    他一心一意想为陆杨殊报仇而入仕,又因为入仕之后,当日居心不良的缘故,打了傅明华主意而开罪秦王府。

    最终加入容涂英一党,在容涂英示意下弹劾燕追,而惨遭秦王府报复。

    陆怀陈落入燕追之手,他一步错则步步错。

    又何必去求什么姚焕致来求情,机会都摆到他面前了,只是仇恨蒙住了他的双眼,他却没能珍惜,反倒亲手将陆怀陈下令射死。

    一步错,步步错。

    因果报应,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五章 报应

    燕追进城,直奔离安喜门最近的东面徽安门,并且兵分两路,另一路则西面城门疾奔。

    他性情谨慎,早在三处城门各伏兵八千余人,自己领一路人马,与姚释接应上后,由北面安喜门破城而入,其后两兵赶往东、西两侧城门,由里而往外逼压,很快将原本占领了东面徽安门的领军卫等全部捉拿捉镇压。

    东门被逼打开,大量骁骑冲了进来。

    南城门处,顾饶之领了人马,与薛晋荣联合将刘政知堵在南门处,一时僵持,双方谁也不肯服输。

    直到秦王领人将东、西两侧城门攻破,大量骁骑冲入宫中,五千当日燕追自幽州领回的精锐将燕追围在两侧,大路人马围住宫中各处,轻而易举便将容府私兵及守在城门外的金吾卫包围其中。

    宣徽殿内,宫门紧锁,守在宫中的内侍及余下保护嘉安帝的左右豹骑秉息凝神,守在嘉安帝身侧,各个神情紧张,牢牢守护在嘉安帝左右两侧。

    诺大的皇宫一瞬间鸦雀无声。

    头顶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在屋顶上,殿内烛火不时摇晃几下,将殿中众人脸上打上厚重的阴影。

    每个人眉宇间都带着凝重之色,杜玄臻等人强撑着一口气,心弦崩得极紧。

    皇帝不时咳上两声,每咳一下,夹杂着他翻阅奏折时的‘沙沙’声响,在这寂静的宫中便显得尤其的突兀、刺耳。

    杜玄臻几人年纪已经不小,又早早的被嘉安帝召进了宫里,此时进宫一整日时间,呆到现在,为了不致失礼于帝王面前,几人一天时间滴水未尽,此时全凭一股毅力坚持。

    在这样危急重重的时刻,杜玄臻竟也好似感觉不到腹中饥渴一般。

    只听着传令的侍人不时飞奔跑回,报告着容府私兵及金吾卫造反之事。

    宫中禁军有多少人在,嘉安帝心中如明镜一般。

    这些人手,不是容涂英精心布置下的敌手。

    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原本惨白的脸颊也浮出两抹潮红。

    今日一个不好,他极有可能会命丧于此地,可他的三郎此时极有可能就在洛阳城外,等着冲进城中,乱臣贼子,终究不得昌盛。

    若能以自己之死,将容府及一干逆臣一起带入地府,将这些大小世族以谋逆之罪名正言顺的斩首,便能将笼罩在大唐河山之上的阴霾一举拂去!

    燕追自小文武并重,处理政事也并不生涩。

    没有了这些小世族的威胁,只剩下四姓,留下除去了大部份威胁的大唐,依燕追的才能,只要他不急于求成,不溺于享乐,终有一日,会开创出大唐盛世!

    而後宫之中,嘉安帝亦再无牵挂。

    若他逃不出容涂英之手,燕追进城之后,自然不会放过容家一干人等。

    容妃失去家族庇护,儿子燕信又因容涂英谋反,燕追不会让他活着。

    失去儿子与容家,容妃生不如死。

    至于贵妃崔氏,她生于青河,出生于世族之中。

    世族之害,大于一切。

    嘉安帝从幼时,便牢牢记得先帝曾说过的这一句话。

    崔贵妃因为出身青河崔氏,入宫之后进位四夫人之首,生了燕追而使嘉安帝心中欢喜。

    可她姓崔,一开始嘉安帝便存了要废她的心。

    青河的崔家不能出一个未来皇帝亲生之母的太后。崔家若因为崔贵妃在生,必会在利益驱使之下,如今现今的容府一般,大量入仕,进而插手朝政。

    皇帝能相信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儿子,相信他不会因为崔贵妃而感情用事。

    但当日太后哪怕心灰意冷,却独有一句话说得极对。

    他是冷酷无情,连当日太后中容妃之毒亦能隐忍于心不发,而使母亲伤心。

    当时的嘉安帝虽能坚持己见,以大事为重,但太后临去之时,他无论再是如何冷静,可也是一个儿子。

    那时的皇帝哪怕为了铲除容家而隐忍,可心里不是没有半丝动容的。

    他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只是较常人能忍。

    正是因为他曾经历过这一切,所以他并不忍心将来的燕追也与他一般,陷入这样艰难的选择里。

    既如此,倒不如趁他在生之时,将这些麻烦一举清除。

    宫中静得落针可闻,外间传来阵阵脚步声,还夹杂着‘滴滴答答’的滴水声。

    一股血腥气顺着门缝钻进殿内,让一整天粒米未尽的殿中众人闻着险些忍不住干呕几声。

    “臣,容涂英求见皇上。”

    殿外容涂英温声的求见,他的身后张巡等人提着染血的刀,刀身上还沾了血迹,刃口都被砍卷,此时那些血顺着刀身往下滴落,不时滴到地上,发出轻轻的‘嗒’的一声。

    他好似往常拜见嘉安帝一般,仿佛今夜与平时并没有两样。

    只是他语气虽然恭敬,却并没有像平时那般下跪。

    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好似提起这宣徽殿中的主人时,夹杂了几分轻蔑之色。

    “大胆容涂英,朕不召你而入宫,你究竟意欲为何?”

    殿内嘉安帝勾了勾嘴角,脸上却作出怒火中烧之色。

    殿中几人神色各异,张说是惴惴不安,惶惶不得平静,杜玄臻则是经历过两朝三代,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此时倒是坐得极稳。

    唯有高辅阳,在听到容涂英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眼睛亮了亮,失态的站起了身来。

    “皇上,臣听说宫中混入忠信郡王府的人,臣只是一心想要护驾,还望皇上恕臣失仪,先将宫门打开,使臣清君侧,保您安危。”

    容涂英扬了扬嘴角,接着又道:

    “除此之外,臣还有本要奏。”

    他一面说着,一面向旁边的张巡等人打了个眼色,几人悄无声息将宫殿牢牢包围住。

    殿中有些守备,但人数并不多,绝对不是门外这一千多人马之敌。

    宫外形式已落入容涂英掌控之中,今日的嘉安帝就是插翅也难飞。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来呼风唤雨,执掌朝政时的情景,心情很好,哪怕淋了些雨,仪容并不如以往得体,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了容涂英的好心情。(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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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介绍:
谢氏谋的,是傅家百年气运。 傅侯爷谋的,是权势前程。 梦里的她是被博弈输掉的废棋,母亲投寰自尽,她被匆匆低嫁给陆家那位名满天下的寒门子弟,却在大好年华,匆匆早逝。 当她睁眼醒来,冷笑出声,你们都该好好忏悔!长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