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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北雄txt下载     北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章凶狠

    晚间,黑乎乎,并散发着难闻气味儿的茅草屋中。

    一高一矮两位好汉歪在自己铺的草垫子上,一边嚼着从一个流民那里抢来的面饼,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张大郎怎么说?”

    “那厮说了,一大一小,给四贯钱,多了的话,他一个子都不出。。。。。。。”

    “黑心肠的东西,哪天非剁下他的狗头下酒。”

    “唉,要我说啊,四贯也不少了,等再攒一些,明春出了这里,也够咱们在城里逍遥一些时日了。”

    “鬼才知道明年是个什么样子,听胖婶说,城里的粮价是一天一变,不定等咱们出去,辛辛苦苦一个冬天的积蓄,还不够在胖婶的楼子里睡一晚的呢。”

    说实话,两个人都有点失望。。。。。。。。。

    虽说一大一小两个娃子能多赚一些,但远不如有个小娘子搂着叫人舒坦。

    “想要将人弄去人市,要多费些手脚了,那个大点的娃子,瞅人冷飕飕的,强来可能不成啊。”

    “切,多大点的娃子,还能翻了天去?”

    “嗯,那就等明日里去一趟,要是能将人劝到人市,也不用费那许多功夫了,若是不成,咱们就明晚动手,将人绑了背过去。”

    “不等胖婶了?她那楼子里缺小厮。。。。。。”

    “等什么等,这大冷天儿的,鬼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过来。”

    商量已定,两个人荤腥不忌的说笑了起来,黑暗中,尽都是两个人猥琐至极的笑声。

    而这两位,都属于上无片瓦遮头,下无立足之地的江湖亡命,他们的话题,除了早年间的威风事,其他也就逃不脱女人了。

    他们如果入了城,也就能在市井之间和混混儿厮混,属于大隋社会架构下面,极为低贱的一群人。

    而他们两个的年岁也决定了,给人当刀客,护个镖,杀个人之类的活计,已经都轮不到他们的头上了。

    用朝不保夕来形容他们的境遇,一点也不为过。

    但就是这样两个人,在流民营地中却可以决定旁人的生死。

    只是这一天,他们两个人的好运也算是到头了。

    两个人正百无聊赖的说笑着,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忘记冬夜里恼人的寒冷。

    就在这样一个时候,从不曾响过的破木门响起了敲门声。

    两个人止住话头,愣了愣神。

    敲门声不绝,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

    “谁呀。。。。。”

    片刻之后,瘦高个才不情不愿的起来,一边问着,一边缩着肩膀去开门。

    虽说他们对于流民营地中的其他人而言,是万万不能招惹的恶人,但对他们二人来说,流民营地中,什么都不太顺眼如意,只是这里却是最为安全的所在,不会有人敢于对他们二人不利。

    所以明明有些古怪,但两个人都没多少警觉,只是有点奇怪,什么人会来敲他们的门。

    没人回答,敲门声停了下,却又响起。

    瘦高个有些愤怒的打开门,准备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门前确实有人在,黑乎乎的人影,映在瘦高个的眸子中,黑暗中,一双眸子闪闪发光,见到瘦高个开门,他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笑了笑。

    瘦高个在那双眸子中察觉到了危险,本能扬了扬头,张嘴欲呼。

    但对方闪电般一拳,击打在他喉咙上,凸起的指节,和瘦高个的喉结亲密接触了一下,隐隐传出一声脆响,将瘦高个的一声惊叫完全憋在了喉咙里。

    瘦高个的眼睛猛的睁大到极限,脸上扭曲着,捂住喉咙,咯咯作响,脸色迅转紫红,接着便是苍白如死。

    当他想要后退或者栽倒在地的时候,一只满是裂口的手,揪住了他的衣领,没让他倒地,推着他进了草屋,顺手关上了门。

    来的自然是李破。

    李破探头瞧了瞧,屋子里黑乎乎的,但还是能借助从屋顶孔洞中漏下来的月光,看清另外一个人的身形。

    只这一会儿工夫,瘦高个身子已经逐渐软了下来,眼珠儿完全翻成了白色,嘴角滴下的是混合着血液的涎液。

    他那一下,已经击碎了瘦高个的喉结,彻底夺走了他的生机。

    因为发生的太快,从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凶险的跛子,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更想不到,只因为他们两个远远张望了对方几眼,就让对方当晚便寻了过来,下了这样的毒手。

    即便他们的人生中充满了这样那样的纷争和罪恶,但如此凶狠的人物,他们从不曾遇到过。

    跛子半靠着屋柱,茫然的看着瘦高个退进来,还不时发出些奇怪的响动,然后。。。。。。

    他便惊恐了起来,山野怪闻中的那些故事,一个个浮现在他眼前。

    “鬼。。。。。。。鬼上身?”

    不过,李破并没有留给他过多的想象空间和时间。

    李破一松手,瘦高个终于软倒在了地上,死鱼一样的眼睛,全都是眼白,仰着头对着屋顶落下来的月光,配合着他嘴角流出来的浊物,看上去诡异而又可怖。

    李破像山间的羚羊一般,轻巧的越过瘦高个的尸体,两步一垫,飞越而起。

    处于恐惧中的跛子根本没能站起身来,只是本能抓起手边儿的短刀,拔刀。

    但刀刃才拔出一半儿,李破一膝盖已经撞在他胸口上。

    吭哧一声,跛子胸口剧痛,立马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他身后的柱子,支撑着他没有倒下,却也让他失去了挣扎的机会。

    柱子咔嚓一声断了,李破狠狠下挫,同时随手将倒下的柱子击出老远。

    断掉的木茬在大力挤压下,一下扎入跛子的腰间。

    呃呃叫着的跛子,被痛的立即一挺身。

    李破死死压住他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凶光毕露的双眸,毫不掩饰的对垂死的跛子对视着,眼瞅着对方的眼睛,渐渐失去神彩,这才慢慢站起身来。

    动静有点大了,旁边的几间茅屋都有着声响传来,显然发觉了这里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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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埋尸

    李破并不惊慌。

    流民营地其实就是个封闭的世界,外人不愿进来,里面的人也别想出去。

    这里没什么路见不平的好汉,也不会有操闲心,看热闹的闲人。

    于是,他很快的打量了一下塌了半边的草屋,随即走过去,将瘦高个的尸体拖过来,摞在跛子的身上。

    拿起跛子的胳膊,圈住瘦高个的脖子。

    简单的内讧而至于同归于尽的凶案现场,也就布置的差不多了。

    当然,这经不起断案老手的推敲,但谁会为两个流民的生死劳师动众呢?

    草草布置了一下,李破这才弯腰捡起跛子的短刀,抽出来看了看。

    很奇特的一种刀具。

    很短,从刀把到刀尖,估摸也就三尺左右,比隋军制式兵刃短了足有尺许。

    做工和粗糙,但比从草原上带回来的那把短刃要好上许多,这说明大隋的铸造工艺,实在非是草原部族可以比拟。

    这才正常,不管中原帝国处于怎样一个时期,在工艺方面,对北边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的。

    这是一把私铸的短刀,因为李破在寨子里看过也使用过几个老军的武器,他们的刀具上,都刻有铸匠的名字以及官府的火印。

    而这种私铸的刀具,做工上肯定比不上隋军制式兵刃。

    但两个流民身上就带着利刃,也只能说明,大隋私铸兵器已经泛滥到了一定的程度。

    李破不会去想那么多,他只是把玩了一下这把短刀。

    短刀从刀把向前延展开来,让短刃的中间部分看上去很宽,而到了刀锋部,又突然细窄了下来,斜锋如剑。

    于是,这把短刀也就具备了劈砍也刺击两种功能。

    归刀入鞘,顺手插入自己腰间。

    他又在草棚里找了一会儿,两个贼厮既然做的是那等营生,自然不会没钱。

    虽然黑洞洞的,但李破还是很快找到了两个家伙的私藏。

    在两个人的铺位之下,土很松软。。。。。。。

    李破没再多呆,这个时候挖洞肯定不成,只能等事情过去,再悄悄的来寻宝了。

    李破不慌不忙的溜回了自家草屋,静待天明。

    李春还没睡,见李破裹着寒风回来。

    没等李破进来,立马跳起身冲了过来,一下抱住李破的腰。

    “大哥,你可回来了。。。。。”

    李破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什么呢,进去,睡觉。”

    一夜无话,李破大早晨起来,直等到喝了马邑城特有的稀粥,还没什么动静,不由有些埋怨,这马邑城中的官僚气息怎的如此重法,死了两个人,竟然到了这个时候也没点动静出来。

    这与他的想象有着很大的偏差。

    实际上,直到午后,罗三才进了流民营地。

    这孩子也是命苦,挖坑埋人的活计,好像都让他给包了。

    根本没什么衙役过来勘察现场,只罗三一个在那倒了半边的破草屋转了一圈,就给这次凶杀下了定义。

    两个家伙大半夜的互殴而死。

    不过,让李破气闷的是,作为朋友,罗三要求李破跟他一起去挖坑埋人。

    这还不算,罗三还得意洋洋的从那间破草屋中挖出了两罐子铜钱,有了这笔意外之财,罗三絮叨着说过两日请李破喝酒。

    让李破恨不能敲破这小子的脑袋。

    不过,这也是李破自入了马邑城以来,第一次走出马邑城门。

    而且,这次他还看到了守卫城门的其他几个兵卒。

    歪瓜裂枣的不用一一细述,这是一伍五个人,缺员一人,两个在城头瞭望,就呆在城头上的箭楼里,两个在城下看城门。

    加上山羊胡,一共五个人整。

    山羊胡姓魏,伍长姓尉迟。

    这个伍长的名字在李破听来,那可是如雷贯耳。

    尉迟恭,字敬德,应该是鲜卑后裔,当然,也有可能是随了鲜卑姓的汉人,谁知道呢?

    日后位列公侯的尉迟敬德,现在只是个苦哈哈的城门小卒而已,被罗士信黑厮黑厮的叫着,一点脾气也没有。

    李破也没大惊小怪,马邑郡丞现在还是李靖呢,尉迟恭又算神马?

    一朝风云际会,这些人都会乘势而起,但现在嘛,也不过都是些蝇营狗苟之辈。

    李破也没那个心思去攀龙附会,冬天的寒风,差不多已经湮灭了他一切的热情,他现在只盼望着,春天能到的早些。

    到底是死了两个人,尉迟伍长将他那可怜巴巴的几个手下叫到一处,叮嘱了一圈,人死了也就完了,何况死的还是个流民,别要出去乱说什么。

    至于李破,尉迟伍长自动忽略。

    别看人家只是个伍长,但你个流民在人家眼里,估计连条狗都不如。

    但李破还是从尉迟伍长郑重其事的叮嘱当中,听出了一些蹊跷。

    后来问了罗三,才知道,自从郡太爷上任,马邑便有了一条死规矩,那就是城里病死,饿死,冻死等等。

    反正说吧,各种死法都成,就是不能有杀人的凶案。

    一旦有人死于刀兵,必定严查到底。

    所以几年下来,敢在城中动刀伤人的,已经快绝迹了,再是凶恶的刀客,也只敢抽刀子吓唬几句,敢于当街杀人,草菅人命的,那是一个也无。

    这次死的两个,其实就属于凶案范畴。

    但还是那句老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何况死的还是两个流民,也就无须上报了。

    而且又没被太爷手下的巡官捉到,将人埋了也就完了,只要自己人不出去乱说什么,也就不会有何后患。

    李破听了挺高兴,虽说杀人的就是他,但他可不希望以后居住的地方,是个乱糟糟的世界。

    埋人的地方就在城北一处树林子里。

    这就是马邑城的乱葬岗,流民们埋在这里,家无丁口,无所依仗的人也埋在这里,甚至于一些贫苦人家,死了也不会有正经的葬处,拿什么东西一裹,扔在这里了事。

    所以这地方阴森森的,漫无人迹,好像有一股死气笼罩,让人很不舒服。

    李破和罗三两个只挖了个浅坑,将两具尸首给草草掩埋了事。

    杀人埋尸,这也算是毁尸灭迹了吧?

    李破心里不由自主感到几分好笑,又看了看罗三,心道,看样子日后这样的朋友还真不能少。

第17章折腾

    接下来的日子其实就好过多了。

    天气虽然一天冷似一天,但只要有吃的,有柴取暖,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并不算难。

    流民大营南侧的小茅草屋,也被李春打扫的很是干净。

    这个时候,营地中的流民们也知道了,这里住着两兄弟,不但带刀,而且和城门守卒相识,很是了不得。

    于是,南侧的草屋这里成了一个营地中比较特殊的地方,没人敢过于靠近。

    李春再去打粥的时候,也总是能排在第一个。

    偶尔,施粥的小吏还会给个笑脸儿,顺便加上两勺,塞给他一个面饼什么的。

    可见,阶级这个东西,无处不在,即便是最黑暗的地方,也会分出个三六九等,这就是人性。

    李破此时也就有了空闲,正式开始教李春练刀。

    于是,草屋之外的空地上,不时可以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不停的抽刀劈砍,呼喝连声。

    不过所谓穷文富武,练武之人,自然需要强壮的体魄。

    而流民营地中那点可怜的吃食,并不足以让李破两个任意挥霍。

    所以,不但是李春,即便是李破,也觉得气力渐弱,过上几天,就再不敢于寒风呼啸中冒头了。

    等到罗三当值结束,换了一茬人来守城门,李破不得不又开始琢磨生计问题。

    先是让罗三领着,跟新来的守卒套了套近乎。

    当然,再套近乎,也不可能像是跟罗三相交一般,称兄道弟,只是在人家面前混了个脸熟。

    让新来的伍长知道,流民营地中有这么一位人物,关西人氏,很有些勇力而已。

    其他的也无从谈起。

    人家根本不会跟你这样的流民相交,连客气都谈不上。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李破保证了他的活动范围。

    从城门口,到人市,李破完全可以通行无忌。

    李破试探着出了一次城门,又绕回来,城门守卒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只眼,恍如未见了。。。。。。。

    这让李破很是高兴。

    于是,这一日天气大晴,寒风略止。

    李破带着李春,走出了草屋,径直来到北边城墙跟上。

    像恶霸一样,挨排的踢门。

    将一家一家的流民都叫了出来,目的只有一个,将自家周遭收拾干净,严禁在周遭便溺。

    用了三天的时间,李破不但问清并记住了大部分流民的名字,而且给营地中的流民定下了规矩。

    不准随地便溺,拉尿都要到官府临时挖下的厕地去。

    当然,这可不是李破闲来无事,想要在这里称王称霸,在这样一个临时设立的鬼地方,就算你一呼百应,也没个鸟用。

    因为李破恶名渐彰的缘故,这些流民被狠狠折腾了一番。

    估计在这些流民眼中,李破如今比瘦高个,跛子两个在时,还要可恶几分。

    李破可不管这些,他这么做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并非只为了让流民营地变得整洁一些,呆的舒服一些。

    他是为了看看流民营地中都住着些什么人,若是再藏着一两个瘦高个,跛子之类的人物,就算不立即除去,也能多加些防范不是。

    而且,等到折腾了一通,他便找到了两个七八岁的娃子,四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还有两个瘦的脱了形的女人。

    这其实就相当于一次人口普查。

    数了数,营地中有一百二十四人,快要咽气的有七八个,其余都还能勉勉强强苦熬着。

    拜瘦高个和跛子所赐,营地中的人们,从十岁到三十的年龄段上,是一片空白。

    换句话说,老的老小的小。

    而且营地中每天都在死人,如果照这么下去,李破怀疑,到了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营地中还能剩几个人下来?

    据几个城门守卒说,这还算好的呢。

    南城那边也有流民营地,但却是在城外,那里的人更多,足有数百人之众,那里的人死的更多更快。。。。。。

    这是人命贱若草籽的真实写照,李破听到这些,也有些心里发凉,他可不想成为城北乱葬岗中的一员。

    所以,他需要更努力一些。

    城北的流民大多都是马邑郡破产的农户,家中没了成年的男人,不想饿死在家里,只能拖家带口的出来乞讨,不想却被扣在了流民营地之中。

    也就是说,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手中都有着户籍。

    但只要离开了村落辖地,按照隋律,他们也就成了地道的流民。

    。。。。。。。。。。。。。。。

    深冬季节,万物萧条。

    一支小小的队伍稀稀拉拉的出了马邑北城城门。

    跋涉里许,终于来到绕城而过的马邑河边。

    小小的队伍中,李破领头,其他的男人大大小小,还有着两个拖鼻涕的娃子。

    再往远走的话,可能有人便会冻死。

    但好在,马邑河离着马邑城不远。

    其实,所谓的马邑河只是当地人的称呼,由马邑城而得名。

    其实它是桑水的支流,再往北行,或许还会看到苍河的尾巴。

    不过不管是李破,还是其余人等,谁也没那个心情去追根溯源。

    他们都属于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一群人。

    李破能领他们出城,可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他不但要像城门守卒保证,稍晚的时候,这些人要一个不落的带回去,还要让城门守卒,将这些人的家小一个个登录在册,留了一家家的人质在城里,才能带着这些人出城而来。

    于是,这一天的河面之上,便砸开了大大小小的窟窿。

    这是为了生存奔忙,即便再苦再累,这些流民也是兴高采烈。

    砸冰取鱼,并非是李破独创。

    聪明的劳动人民,早就知道,冬天的河鱼最是好抓。

    但别说他们不能出城,就算是出了城,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马邑城下凿冰抓鱼。

    因为按照大隋的律法,渔猎耕种都有着严格的划分。

    平常人等,上山打猎,下河捉鱼,没人看见也就罢了,一旦有人告发,结果会很不美妙。。。。。。。。。

    但李破领着人就这么做了,因为他想把这个冬天过好。

    他不但要为生计考虑,也要为明春上籍之事,做些准备。。。。。。

第18章人情

    傍晚,李破领着人进了城门。

    他们一个个冻的都脸青唇白的,两个娃子都被人背在了背上。

    但每个人手里,都用麻绳穿起的五六条肥鱼,连两个娃子都不例外,死也不会松手。

    那是活命的希望,一家大小几天的吃食。

    有了这些食物,天气再冷,也能撑上一撑。

    而这个时候,带领他们出来的李破,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和之前已然有天壤之别。

    李破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实际上,在绝境中给人以希望,他们的心情哪里是救命恩人几个字能够形容的了的?

    这个时候,最简直接而又简单的表现便是,没人会走在李破前面,李破的名字,在他们口中,也从李大,李大郎变成了李公。

    活命的人,必有佛心,将来也必位列公侯,这个时期的人们,从上到下,皆都笃信佛陀,宿命论,在达官贵人以及百姓中间,很有市场,所以这个不太恰当的称呼,就落在了李破的头上。

    若是让现在郡太爷听到,肯定要气歪了鼻子的。

    不过,李破自己没多少觉悟。

    只是缩着肩背,尽量减少着身体的受风面积,但身子还是在颤抖不休。

    显然,这位李公也被冻的不轻。

    刚过了城门甬道,一直缩在城门根儿上等候的李春立马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看着冻的像个鹌鹑一样凑到身边的李春,李破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

    顺手将手里的渔获塞到他手里,“太闲是吧,不想活了是吧?赶紧滚回去,这大冷的天儿,若再病上一场,老子把你扔乱葬岗去。”

    李春却是眉开眼笑,拍了拍屁股,拎着鱼就道:“大哥,一起回去,小春给你烧鱼吃。。。。。。。。”

    李破道:“你先回,我这还有事呢。”

    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让李春带着人先回流民营地。

    而他自己则拎着两条肥鱼转身去了门房。

    做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李破不会认为,如果没有任何表示的话,对自己这种优待会一直持续下去,这种人情需要时常的维护,才能长久一些。

    流民们有人懂这一点吗?有的。。。。。。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落在最后,哆嗦着手拉住李破,默默的将自己拎着的鱼解下来一条,塞到李破手里,这才躬了躬身子,调头走了。

    微不足道的谢意,却代表着人心最温暖,最真诚的一面。

    李破抽动了下嘴角,瞬间觉得手中的渔获重了许多。

    随即,他的心情也变得很是不错,懂得感恩,又能付诸于行动,他到没多少感动,只是觉得,自己忙碌这一场,有着出人意料的收获。

    敲了敲门房的木门,轻车熟路的推门进去。

    屋里炉火烧的很旺,让整个屋子都是温暖如春。

    看着屋里喝的面红耳赤的两个家伙,李破的心情立即变得糟糕了起来。

    这两位斜了他一眼,连地方都没动。

    李破却立马堆起了笑脸,扬了扬手里的渔获,“多谢两位给口饭吃,这点东西,不成敬意,正好给您二位佐酒。”

    看了看新鲜的肥鱼,屋里的两个这才有了点笑模样。

    屋里的两个人都很年轻。

    一个伍长,一个税官,都是二十岁左右年纪,比李破大不了多少。

    税官操着关西腔,也就是现在所谓的官话,那架势一摆出来,之前的山羊胡可是望尘莫及,不定就是出自郡府,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家世呢。

    另外一位伍长到没什么好说的,和尉迟一般,从骨子里透着股彪悍狂野,显然别看年轻,也是军中老卒来的。

    在如今的北地,这样的人最多,不需细述。

    屋里就他们两个,其他人都被撵去了箭楼。

    屋内唯一的桌子上,摆着一坛浊酒,瞧那税官喝一口就皱下眉头的样子,显然很难入口。

    但这位姓刘的伍长,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一杯接一杯的跟对方碰着杯,几乎是逼着对方将一杯杯浊酒灌进了肚子里。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李破也没闲着。

    遇到的这个时代的人多了,李破其实早就开始明白,这里的等级之说几乎无处不在,没什么好抱怨的,只能入乡随俗罢了。

    李破耐着腹中饥饿,麻利的将鱼放在炉火旁,等鱼化了,去鳞挖腹。

    又熟门熟路的在门房找出炊具,先是用油煎了一下,等香味刚刚出来,便放入陶罐,弄些水进去,等水开了,将鱼放入其中。

    有葱姜之类的调味,炖鱼的香气很快便在屋中弥漫开来。

    刘伍长抽动了下鼻子,即便他不想跟个流民多话,但还是忍不住嘿嘿笑道:“不错,这手艺要是到咱们这儿来,兄弟们可就有口福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玩笑。

    随即他便问,“我说你这娃子,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确实也很好奇,这个操着关西口音的小子,又与罗三相识,怎么就被关进了流民营地?

    李破露出八颗牙齿,一边儿盯着火候,顺便烤着火,一边回道:“小人以前什么都做过,就是不曾做过强盗,您这话可是白问了。”

    一句话,逗在张伍长哈哈大笑,税官也是莞尔。

    半晌过后,火候已到,李破将陶罐中的炖鱼分到盘子里,又浇上浓稠的汤汁,给两个人端到桌子上。

    张伍长早已食指大动,只是让了让税官,便下了筷子。

    一尝之下,不由大赞,“嗯,这手艺。。。。。。可不比春香楼里王厨子做的差了,好,好。”

    税官也夹了一筷子,眯着眼睛不时的颔首,显然也分外满意。

    李破就笑,“小人别的本事没有,但做起吃食来,还堪称道,您二位以后若有所需,唤小人一声便是,若是无事,小人这便告退了。”

    一边说着罗圈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陶罐中的鱼汤咽口水。

    这样明显的心理暗示,又让伍长笑了出声,大咧咧的摆手,“拿去吧,拿去吧,怎么说也辛苦了一天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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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贩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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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破拎着陶罐,出了门房。

    他也很满意,鱼汤最是滋补,而味道也绝对不错,可比那三条鱼好的多了。

    当然,还有意外之喜,怀里多了几个铜钱。

    那是税官给的,算是几条鱼的报酬,他推据一番,见那税官执意如此,也就收下了。

    当然,他现在还不明白大业白钱跟开皇五铢钱的区别。。。。。。

    而这个时候,屋里面年轻的税官正品着炖鱼,皱着眉头想,这酒跟菜真的很不配,一边却还要听着刘伍长的唠叨。

    “吃他几条鱼,是瞧得起他,还用给什么钱?”

    税官眯着眼睛不答话,他不会跟这粗汉解释,这是身为贵族,应该有的气量。

    他更不会说,他不想跟尉迟,罗三那群人交恶。

    也不会告诉姓刘的,刚才那个卑微的年轻人,不但关西口音极为纯正,而且,谈吐也多有不俗,说不定还真就是关西李氏哪家的旁支子弟。

    他和尉迟等人都不一样,他见过太多的大族门阀的落魄子弟,而既然有着家世,再是落魄,也要比旁边这粗汉强上百倍,一旦有了机会,这些家伙就能一跃而起。。。。。。。

    要知道,当今皇帝的祖父杨忠,少年时流落在外的时候,可也是凄惨无比。

    当然,由一个小小的流民,联想到皇帝的祖父,确实有点不着边际,但这年头的事情,谁说的上呢?

    只是心中转着圈的他不会想到,他眼中的粗汉,也在暗自嘲笑于他。

    谁不知道你就是害怕尉迟,罗三,程大郎那些家伙寻你麻烦了?

    瞧你那个鬼样子,老子还就不告诉你,大手大脚的,在这马邑可活不长久。

    生于底层的人,自有他们的生存智慧。

    比如说,刘伍长就不会太将李破当回事儿,能照顾一下也就照顾了,不能照顾的,说什么也没用,给个流民送钱?省省吧。

    说不定这事传到尉迟几个耳朵里,还要怪旁人多事呢。

    这样的智慧,也许年轻的税官一辈子也领会不到,即便是领会到了,也不会是在他这样一个年纪了。

    就像李破,回到草屋中,把玩着铜钱,最后还是决定,要将钱送给刘伍长,他现在的身份,留着钱也没用,花出去啊。

    就像瘦高个和跛子两个家伙,弄了钱反而丢了性命,反不如刘伍长送的那罐鱼汤来的实惠一些。

    这一晚,一大一小就着鱼汤,嚼着烤鱼,都觉着生活从来没有如此幸福过。

    第二天,天公不作美,狂风大作,城门是出不去了。

    于是,李破又去了那几家。

    这一次,李破走在流民营地中,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能够带来食物的人,在流民营地中就是万家生佛一样的存在。

    若不是这里的人们没有那个条件,这会说不定已经有人家将李破的长生牌位都给摆上去了呢。

    一个瘦小的女人,哆嗦着身子走过,也许她是要去如厕。

    这是李破定下的规矩,之前被人恨的咬牙切齿,现在却是即便冻死在茅厕里,也要按照李公的规矩来了。

    看到李破路过,女人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就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李破灰溜溜的去了各家,这样的热情,让他感觉很不适应。

    从各家出来后,李破手里已经多了一串冻鱼。

    虽然李破没说什么,但这些人都很痛快。

    在他们想来,这就和官府收取税赋一样。

    既然人家带你找了条活路,要是分文不取,才叫怪了。

    不过,李破可不是想从这些流民身上弄点油水什么的,他的价值观,和大多数人完全不一样。

    他觉得,既然拥有了尖牙利齿,没有那个必要的话,就不要去欺负些草食性动物了,因为那显不出本事。

    他又顶着寒风,蹲守在了城门根儿上。

    说来也巧,几个北方汉子背着柴禾陆续过了城门甬道,领头的两个立马开始四处打量。

    瞅见李破,两人立即乐了,吆喝一声,带着人就围了上来。

    李破抬头一瞧,也笑了。

    这两位是熟人儿,前几天刚被他揍过,脸上的青肿还没消干净呢。

    一个眼眶还青着的汉子朝李破晃了晃拳头,另外一个有点愤怒,更多的却是羞惭。。。。。。。。。

    算不上寻仇,在他们朴素的认知当中,被人揍了,自然要揍回来,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放在民风悍勇的马邑,他们找同族同来的行为可称不上光彩。

    而李破也没想再跟他们打架,没有罗三那实心眼儿的孩子在旁边,跟这些马邑的猎户们打架,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

    没等一群北方汉子说话,李破率先指了指面前的冻鱼,笑道:“三条鱼,一担柴,价钱应该颇为公道,几位哥哥也累了吧,这大冷天的,何如卖给小子,也好省些力气不是?”

    几个汉子面面相觑,都听两个同族说,马邑城门口出了个恶人,抢了他们的柴禾不说,还把他们打了。

    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半大不小的娃子,于是,瞅着两个同族的眼神儿就都不太对了。

    至于鱼不鱼的,他们都不太在意。

    卖柴禾入城,是马邑官府的死规矩,其他季节射猎,冬天就要送柴禾入城。

    多赚几个铜钱,对他们家境而言,不无小补,最重要的还是官府有这样的规矩,让他们不能不来。

    当然,若柴禾只能卖给官府,李破也不会蹲守在这里。

    他已经问清楚了,冬天只要有柴入城,官府不会管你卖给哪家,更没说不准卖给流民。

    “俺要跟你再打一次。”

    有话好好说的结果就是,两个吃了亏的北方汉子不好意思了,粗口笨舌的他们,在同族似笑非笑的目光之下,提出了个很蹩脚的条件。

    看李破有点犹豫,其中一个哐的一声,把一担柴扔在李破面前,“打赢了,都是你的。”

    。。。。。。。。。。。

    李破终于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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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希望

    于是,在马邑北城城门口,就围上了一圈精壮汉子,叫好声不绝于耳。

    打架对于如今这些北方汉子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因为这本就是华夏历史上,民风最为强悍尚武的一个时期,更何况,这里还是边塞地区,对于这里的成年男人而言,从出生,到长大,若是没挨过父亲的拳脚,没跟人动过手,那根本就不是男人。

    所以,被惊动了的刘伍长,只在门房口探头瞧了瞧,就又缩回了脑袋。

    顺便,一把拉住想要出去瞧个热闹的税官。

    他确实是好意,不管外面那些家伙是在欺负姓李的娃子,还是在跟他逗乐,这个时候,税官这样的人,最好不要露面。

    说不定那些愣头青恼起来,管你什么税官不税官的,照样能揍的你哭爹叫娘,然后来个一哄而散,让你找都不知哪里去找。

    不过,用不了多少时候,声音渐弱。

    不一会儿,木门响了几声,完好无损的李破推门溜了进来。

    还是一样的满脸堆笑,给门房这里撂下些柴禾,出门时,才装作才发现的样子,拽了一把刘伍长,将陶罐故意摇了摇,塞在他怀里。

    道了一声,“您多费心,明日里小人还想带人出城一趟。”

    刘伍长本来有些奇怪,这位怎么就没被那些粗汉揍了,接着又有点不高兴,跟俺拉拉扯扯的,太没规矩。

    不过一听陶罐里那响动,立即心知肚明,不由眯着眼睛笑了,还破例拍了拍李破的肩膀。

    “这事就不用说了。。。。。。。嗯,过两日这儿也就换人了,俺跟他们提提。。。。。。”

    “那可太多谢您了。”

    这就是人情,有来有往。

    对于刘伍长可能只是顺嘴的事,在李破这里却是关乎生死。

    也没回营地叫人,李破连背带拉,带回去了四担柴禾。

    累他的浑身冒虚汗,没办法,肉食吃的太少,又缺少盐分,这些天也冻的不轻,此时跟人打了两场,再干重活,立马就显出了气虚体弱。

    这还得说他底子好,不然早就折腾的病了。

    不过他的心情很不错。

    今天不但活动了筋骨,还得了些好处,可谓大吉大利。

    最终,几条鱼还都给了那些汉子。

    又打输了的两个汉子虽说讪讪的,但其他人却都新高彩烈。

    大冬天的,没什么娱乐,纯把这个当乐了,估计回去之后,两个聚众而来的家伙日子会很不好过。

    但之后恐怕再也不会好意思到城门口找李破的麻烦了。

    回到草屋,李破一屁股坐到炉火旁边,就再不愿动地方了。

    于是便吩咐李春,去叫人到这里来领柴。

    这次弄回来的柴禾颇多,每个草屋弄点,也够他们过上两天暖和日子了。

    李春颇不情愿,李破照着他脑袋扇了他两巴掌。

    他没跟李春解释,要是营地里的人死光了,活下来的人的下场不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而且,打听到其他几个流民营地的情形之后,他很怀疑,马邑官府,就是想让他们这些流民冻死在这个冬天里。

    如此狠毒的用心,平常人自然不会有,但若放在官员身上,李破是一点也不会奇怪。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做不得准儿。

    但事实却已经摆在那里,这样的破草屋,一天两顿稀粥,还圈起来不让动弹。

    北地的冬天,会让一切不认真对待它的生灵付出应有的代价,放在流民身上,就是一条条的人命。

    要是老实呆着,不抢不夺,谁也熬不下去。

    看看现在的情形,冬天还很长,也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大家就都只剩下半口气儿了,这不是故意要人命又是什么呢?

    所以,李破也就简单的认为,活下来的人自然越多越好。

    即便他猜错了,好处也显而易见,如果他和李春谁又病倒了,也有人照顾不是?

    再说,人越多,力量也就越大,争口饭吃也就越容易。

    这些道理,跟李春说不明白,也不用细说。

    就算退一万步,李春也绝对不会明白,眼瞅着人命一个个的消逝,带给活着的人是什么?绝望会死死抓住你的心,一辈子让你难以忘怀。

    于是,这一晚的流民营地中,燃起了点点的火光,烟气很大,味道不提也罢,但就在这烟熏火燎之中,整个营地却透出一种幸福的感觉。

    那一点点的火光,象征着希望,活着的希望。

    这个时候,李破在这小小的流民营地中做到一呼百应了。

    而此时,李破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第二天,不管天有多冷,风有多大,李破还是带着人出了城。

    十天一个轮换,李破记得很清楚。

    守城门的,不会都如先前尉迟和刘伍长那么好说话,他和流民都需要积攒一些食物。

    过了三日,城门口如期换了一拨人。

    伍长姓木,一听就是个胡姓,这样古怪的姓氏,一般都是从胡人姓氏中音译而来,也是开皇年间,北地各部曲恢复汉姓的成果。

    这位伍长个子很矮,说话声却很大,据说好酒也好色。

    也许是刘伍长没失言,也许是罗三又打了招呼,反正,这位比刘伍长还要好说话一些。

    年轻的税官也留了下来,看来他在城门口还没呆够。

    之后听人提起,李破才知道,自己还是挺幸运的,因为有这位税官在,郡府巡城的官吏一次也没出现在北城门这里。

    不过,一天晚上,姓木的伍长喝多了,跟年轻的税官干了一架。

    让人诧异的是,税官可不含糊,把粗壮的木伍长狠狠收拾了一顿,接下来一直到轮值结束,木伍长都没再出过门房。

    这给李破带来了很大的方便,不过他还是愿意跟那些军汉们打交道,像税官这样说话只说三分的人,总让他感觉有点不舒服。

    不过当时间缓缓进入大业六年十月,李破带人出城打鱼的日子也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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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慈悲

    这一天午时刚过,李破照常来到门房这里。

    正赶上一个守卒从门房出来。

    李破笑着将两条冻鱼递给他。

    小卒一笑,**天下来,屡屡看着这位带着流民来来往往,奔忙不休,也算是熟识了,而越是身份低的人,越是好打交道。

    所以这些军中小卒,也就不像刘伍长等人那么顾忌李破流民的身份,他掂了掂冻鱼,还跟李破开了句玩笑,“咱们可是听闻,你做出来的吃食极为美味,什么时候给做一顿来尝尝?”

    李破拱了拱手,“您就别拿小人来说笑了,看看俺这个样子,谁又愿意让俺上手呢?”

    “对了,屋里这是又喝上了?”

    “这大冷天儿的,不喝上几杯,怎么过得去?”

    “上次。。。。。。。”

    小卒咧嘴就笑,“放心吧,伍长那身肉是铁打的,就算再挨上几顿老拳,也受得住。”

    说完,小卒是眉开眼笑,显然很乐意看到伍长鼻青脸肿的样子的。

    李破赔笑,告罪一声,就想回去。

    但隐隐有马蹄声传来,小卒立即挺直了身子看过去,而李破也机灵,赶紧退了几步,藏到了门房的暗影之中。

    不大工夫,就见一行骑士从城内纵马而来。

    人马如龙,十余骑呼啸而过,到了城门口,速度稍缓,但也没停,直接出了北城门,扬长而去。

    虽然过的很快,但李破看的很清楚。

    这些骑士背刀挎箭,人人身着皮裘,纵马如飞,十分的富贵加上二十分的张扬,让这一行骑士看着气势十足。

    门房口,年轻的税官已经出现在了那里。

    “什么人?”

    小卒立即躬身答道:“小人看清了,是李功曹。。。。。。应是带人行猎去了。”

    税官皱了皱眉头,一丝厌恶从眸中闪过,随后摆了摆手,赶走了小卒。

    正待回屋,看到欲要离去的李破,微一沉吟,便将李破叫住道:“不要再出城了。”

    简单的一句话,于是乎,李破带人打鱼的日子便结束了。

    没什么解释,李破只能猜测,跟出城的那群骑士有关,也许是怕这些人看到流民出城,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不过不管原因是什么,反正,流民刚缓过来点的好日子到头儿了。

    李破没多少沮丧,更无怨愤。

    因为他和其他流民一样,都能正视自己的卑微。

    只是他和其他流民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在绝境中,总是拼尽全力,去求得生存,从不会坐而待毙。

    李破老实了两天,等到这一班轮值结束,他又去门房那里打望了一下。

    换了一茬人,都不认得,也再搭不上什么话了,显然,木伍长走的时候,根本没提他。

    尤其恼人的是,年轻的税官又留了下来。

    李破调头回去了营地,想在城门口继续讨生活,看样子是不成了,可惜了他的那些好点子。

    若是一直持续下去,说不定到了明春,城门口除了官府的人,就他说了算了呢。

    李破老实了两天,他也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了。

    就算没有镜子,李破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不过比起营地中其他人等,他却还算是其中最健康强壮的那个。

    这两天也没什么人来打扰他,他便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之中,积攒着体力。

    不过,别看没出城几次,但效果却已经显现了出来。

    营地中这几天只死了四个人,都是病入膏肓的老人。。。。。

    平静的两天,流民们很安静,只是李破两天没露面,终于有人忍不住过来打问。

    不是问出城打鱼的事情,而是怕李破病了。

    在这个时节,病了差不多就等同于半只脚迈入了鬼门关。

    实际上,已经有人商量好了,如果李公真的病了,那他们就趁夜偷入城中,找些药草,甚或是绑个大夫过来,总归要是李公活下去才成。

    来的人都被李春挡了回去,费了些唇舌,才让他们相信,李公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段日子。

    两天过后,李破终于缓过了一点精神,而这一天的粥做的很浓,因为施粥的换成了两个和尚。

    据李春说,两个和尚是城里寺庙里过来的高僧,很是慈善。

    但李破不为所动,只施个粥可看不出什么来。

    信仰这东西,李破说不清好坏,但就流民或者是自身而言,信仰却没多大的用处,既不能让他们不惧冬寒,也不能让他们不受饥饿困扰,毛用也不管。

    虽然如此想着,但这天傍晚,李破还是带着李春一起去领粥了。

    见他来到,在寒风中颤抖的流民,都自动让了开来,让他们排在了打头的位置。

    施粥的小吏缩着肩膀,看李破过来,还是微微点头,笑了笑。

    有声望的人,总能得到更多的尊重,即便是一群流民给予的声望,也是如此。

    当然,小吏和李破已经算是熟识了。

    “开粥了。”

    很快,有人扯着脖子喊了起来。

    虽然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但李破脑海中还是出现了臆想中皇帝上朝的样子。

    随即,两个热气腾腾的大锅被掀了开来。

    李破和其他流民一样,捧着个破碗,被施舍了一大勺粥汤。

    李破瞧了瞧,粥确实很浓,他也看到了两个和尚。

    两个和尚看上去很和善,不但亲手施粥,还不时双掌合什,为流民祈福。

    李破没走,蹲在锅边,一边喝粥,一边取暖,顺便打量施粥的和尚。

    和尚不好看,但长的很圆润,越看,李破越觉着,这细皮嫩肉的和尚,若是宰杀了,不定比唐僧肉还要好吃一些。

    等流民散去,和尚擦着汗停了下来。

    冷不丁的,李破就问了一句,“大和尚,有人病了,可能给瞧一瞧?”

    和尚有点愣神,这是他今天听到的最为特殊的一个请求。

    别的流民,或者安安静静的领粥,或者会请求佛祖的保佑,都不会有过分的要求。

    但现在却有了例外。

    和尚显然有了为难,但却没生气,慈悲的看着李破,双掌合什道:“生老病死,本为常请,何须强求?舍却臭皮囊,只要心中有佛,轮回之中,自有所得。。。。。。。”

    李破呲牙笑了笑,站起身来,也是双掌合什,“我佛慈悲。”

第22章朋友

    两个和尚来了又走了,连流民营地也没进,只是让这几天的粥稠了些而已。

    变相的证明了,流民营地,是连佛祖的光芒都不愿照耀的黑暗所在,恐怕这里的人死了,也去不了什么西天极乐世界,多数要在地狱里打滚,为自己的贫穷而赎罪。

    安静了几日的李破,终于将目光盯上了近在咫尺的人市。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摆在李破面前的选择并不多。

    而所谓人市,和菜市,马市,肉市什么的差不多。

    只是这里的货物,是活生生的人。

    李破对人市的了解并不多,但也足够了。

    冬天里,马邑北城的人市很萧条,不过,和其他市易所在相反,越是这样的时候,人市里货物的价格越是低廉。

    在那里,可以明目张胆的出售奴隶,而奴隶贸易在马邑也是合法的,开皇年间释放农奴的上谕,并不能彻底改变大隋的社会架构。

    各种各样的奴隶,依旧是大隋各个门阀大族必不可少的补充。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马邑作为边塞大城,都是晋地奴隶的主要交易场所。

    奴隶的来源大多也都是战俘。

    但现在由于大隋和突厥休战多年,奴隶的主体已然发生了变化,失地的农民,马邑城中的贫苦人家等等,都会在人市中出现。

    当然,奴隶贸易只是马邑人市其中的一个职能。

    这里还是马邑主要的人力市场,男男女女都可以在这里登录上自家姓名,专长,以供人牙挑选,受雇去从事各种活计。

    在李破看来,人市和流民营地很相似,都属于马邑城中最为阴暗的角落。

    流民营地在不停的死人,人市中,其实也在不停的死人。

    区别之处在于,流民营地中死的是流民,那边儿死的却是奴隶。

    不过不管是流民还是奴隶,死后都会扔去乱葬岗,不会有别的去处。

    流民营地离人市很近,流民虽然不准入城,却被准许自有出入人市,这种暗示也就不用多说了。

    而人市也必定是三教九流汇聚的地方。

    李破没有轻易进入其中,他只是在人市附近转了转,就有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了过来,没有直接过来打问,估摸着是瞅见了他腰间的短刀。

    不过这也让李破对人市有了初步的印象。

    和他猜想的差不多,这里肯定有着不少人贩子,手下也必定养着不少闲汉,或者高级一些,豢养一些刀客什么的。

    可以认定,这就是一种初级的黑社会群体,扎根底层,却又能和官府勾连在一起,不然的话,这样的生意也做不下去才对。

    和之前不同,李破如今也没太多的打算。

    显然,想要在人市中找个活路,可不像之前贩鱼那么简单了。

    不懂里面的行情,就冒然行事的话,得不到什么好处不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当然,若是有其他的办法,李破也绝对不会来人市这里碰运气。。。。。。。

    转了两天,流民营地中火光渐绝,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在流民营地上空。

    一场小雪过后,死了一个娃子,一个女人。

    到这个时候,其实流民营地中已经看不见老人和太小的孩子了。

    一如李破所想,看见两具尸体运出营地,连李破自己都感觉天气又冷了几分,就不用说其他人了。

    世上有很多人,对死亡都会看淡一些,李破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世上从来不存在视死如归的人物。

    当身边的人陆续死去,对依然活着的人的冲击是无与伦比的。

    就像爆发病疫的地区,后来患病的人死的一般都会比之前的人快上很多,也就是这个道理了,他们的精神实际上已经渐趋崩溃,自然而然死的也就快些。

    而这一天,南边的流民营地一日里,便死了十数人,也证明了这一点。

    李破摸了摸自己凹陷的脸颊,他知道,如果这么下去,自己也会撑不住的。

    所以,他顶着风寒在流民营地边上蹲守了两天,终于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两个背柴的汉子,蹒跚的走进城门。

    习惯性的往城门根上瞧了瞧,两个人好像同时松了口气,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不过他们没高兴多大一会儿,旁边就有可恨的声音传来,“两位哥哥又来了,可让小弟好等。”

    两个人无奈的停下脚步,努力做出愤怒状,其中一个好像牛一样喷吐着白气,“李大郎,俺们不和你打架了,莫要拦路,俺们还要进城。”

    看着就知道,两个人近些时日的日子很不好过,连进城贩柴都有了心理阴影了。

    李破却只当不见,往两个人身前凑着,笑的好像开了花一样。

    “小弟在这里等了几日。。。。。。”

    “俺们的柴不能给你。”

    “小弟想请两位哥哥帮个小忙。”

    “俺们的柴不能给你。”

    说不清楚,李破立马变了脸,晃了晃拳头,凶道:“跟我走一趟,不然的话,把你们两兄弟拖进营地去,扒光衣服扔出城。”

    两个汉子是亲兄弟,子承父业,在山林中讨生活。

    他们和很多北地汉子一样,都长的很强壮,也很粗糙,带有着明显的胡人血统。

    他们脑子不太好用,却都可以说是好的战士。

    大隋的强大,也正源于这些普通而又强悍的北地健勇。

    两兄弟姓史,马邑大姓之一。

    也是当年大将军史万岁领兵拒突厥于马邑的时候,留下来的姓氏。

    两兄弟一个叫史大,一个叫史二。

    此时两兄弟都很愤怒,却也存着畏惧。

    接连被打了两次,两个人都知道,他们不是李破的对手。

    而李破说的过于恶毒,让人发寒之余,史大有点恼羞成怒,不由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史二冷静一些,一下拉住哥哥,“帮什么忙?俺们兄弟的柴不能给你,再丢了柴,俺们回去没脸见人。”

    见好就收,李破又堆起了笑容,“我不要你们的柴,两位哥哥只需跟小弟走一趟人市,顺便把柴卖了也就是了。”

    “嗯,你们那领头的可说了,咱们以后要常来常往,那也就是朋友了,抢朋友的东西,咱可不干那等事。”

第23章卖柴

    (感谢书友小李之年的打赏,多谢多谢。)

    不用什么伶牙俐齿,李破就将两个北地汉子诓在了身边。

    一边往人市走,李破一边和两兄弟说这话,“两位哥哥可是府兵?”

    “那是自然,俺哥哥操练时,还是伍长呢。”

    “两位哥哥好本事。。。。。。”

    “本事不大,不然也不会被你打了。”

    语言是沟通的桥梁,那是一点没错。

    两兄弟这会虽还心有戚戚,但说着说着,怨气也就不那么大了。

    而李破对大隋军制的了解,并不比两兄弟少,对山林生活更是熟悉,一段路走下来,两兄弟便感觉好像遇到知音一般,这恶人说什么他们听着都是那么顺耳。

    穿过流民营地的时候,看着茅草屋中蓬头垢面,被冻的没多少活气的男女老少,史大心软了。

    没走出营地呢,他便将肩上的柴禾一下撂在地上。

    瓮声瓮气的道:“这些柴俺不要了。”

    史二一看,也开始解肩头的绳子。

    李破立马拽住史二,“两位哥哥心肠是好,但这些柴救不了命,一担就够了,不用都留在这儿,再说,要是又没了柴,两位哥哥回去脸上也不好看。”

    走出营地,两兄弟的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心肠太软的结果是,他们这会儿得琢磨回去之后该怎么跟同族们说话了。

    李破也没说个谢字,本来嘛,柴又不是给他的,用不着自己来谢。

    到是觉着,真没看出来,看上去脾气暴躁,颇为凶横的两兄弟竟然心眼儿不错,比那两个装腔作势的和尚可好的多了。

    “不用担心,咱们把柴卖出个好价钱也就是了。”

    “俺们可不为是那两个铜钱着急。”

    “知道知道,回去之后不好说嘛。”

    “史大说了,不让俺们在城里生事。”

    这个史大自然不是指的两兄弟中的史大,这个大字,是村人的敬称,是他们这群猎户的头领。

    “没说生事啊,但在这人市,咱们要不凶一些,怎么跟人好好说话?”

    “那到没错,人市上确实没什么好人。”

    一边说着,三个人已经进了人市的篱笆墙。

    人市也有门房,虽然三人的组合看上去有点怪,但门房中也没人出来过问。

    人市很脏很乱,简直就是流民营地的翻版。

    李破头一次进来,四处不停的打量。

    这一次,身边跟着两个猎户,就是不一样,进来了人市,那等满怀恶意的目光也不会落在他身上了。

    先领着两兄弟在人市中绕了一圈。

    北城这里的人市并不大,一些乱七八糟的房子院子矗立在一圈篱笆墙中。

    行人很少,也没什么人打扫积雪,污水便溺随处可见,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没看到什么奴隶,闲汉到是见了一些,,穿着破皮袄,来去匆匆,有的腰间还挎着刀。

    冬天的人市,给李破的直观印象就是萧条冷落,人迹稀少。

    但李破已经认定,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里,都隐藏着无数的罪恶。

    而他,却不是来惩罚什么罪人的,而是要在这罪恶隐藏之地,寻个营生出来。

    走马观花肯定不成。

    跟人套话,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李破却不想拖的太久。

    很快,他便领着两兄弟回到了流民营地一侧。

    两兄弟话渐渐少了,他们对人市并不陌生,但他们从来不属于这个地方,在这里呆久了,浑身都觉着难受。

    他们很想赶紧离开这里。

    事与愿违,李破停住脚步,略略一打量,就领着他们来到一间大屋的门前。

    这间大屋后面连着院子,看上去是人市中很气派的一间屋子了。

    这只能说明,屋子的主人过的很不错,生意也不算小。

    不过,李破来到门前,听着门里面吆五喝六的声音,照着厚厚的屋门,哐哐哐就是几脚。

    大门抗议的**着,落下不少尘土,随即被寒风吹的无影无踪。

    李破退到两兄弟身边,两兄弟目瞪口呆之余,都绷紧了身子。

    他们觉着,今天可能又要挨揍了,这里不是其他什么地方,是人市,就算拉着所有同族过来,挑衅的结果也必定是被人打的满地乱滚。

    这要不是太爷有令在先,李大郎这几脚下去,他们的性命估计就得交代在这里。

    顾不上埋怨这个活祖宗,两兄弟只顾自己心惊肉跳了。

    屋子安静了一下,突然传来一阵叫骂声,大门打开的很快,两个横眉竖眼的汉子站在了门口。

    随着大门打开,酒肉的香气以及门内的热气一同涌了出来,让饱受折磨的李破不由自主咽了咽急剧分泌的唾液。

    他先不看两个门神相似的恶汉,先就顺着缝隙往屋里瞧了瞧。

    挺大的前堂上摆着一张宽大的方桌,酒肉狼藉,七八条生猛汉子已经喝的面红耳赤,不过此时却都在往门口猛瞧。

    出门来的两个门神看上去很凶,但李破比他们还凶,不待他们说话,李破便吼了一声,“卖柴,三十文一担,就卖给你家了。”

    史大两兄弟缩了缩肩膀,很想叫声娘,看来今天这顿拳脚是省不下了。

    不过随之,两兄弟就挺起了胸膛,眼睛也瞪了起来。

    事情无法善了的时候,往往更能激起他们的凶性,这也是边塞上成年男子的特点之一。

    两个门神立马乐了。

    眼前的三位看上去很怪,说话的娃子口气不小,但和街边的乞儿差不多,要是他一个,定会被他们拖进去一顿好打,说不定还要给悄悄卖了了事。

    但这娃子身后跟着两条大汉,一看就是知道,是城外进城贩柴的猎户。

    两个人一边失笑,却也一边琢磨,难道这娃子还是人市里的一个中人?没见过啊?

    马邑这地方恶人不少,人市也有很多或明或暗的规矩,但从来没听人说过,有上门强着要卖柴的。

    两个门神都觉着有些莫名其妙,“滚远些,到别家卖柴去,也不瞧瞧,这是你们撒欢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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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杀人

    屋里有人发了话,“给他们钱,打发走,告诉几个兔崽子,再来这里讨便宜,须让他们知道爷爷们的厉害。”

    意料中事,即便是屋子里的汉子们也都没觉着奇怪。

    因为门外站着两个猎户。

    在马邑城最底层厮混的闲汉都知道,这些城外的猎户最好轻易不要招惹。

    猎户中间,恶人层出不穷,与城里的好汉就好像是家里豢养的猛犬和野生的狼崽子一般的区别。

    最为让人忌惮的是,这些猎户最是抱团,一旦吃了亏,就会成帮成伙的进城来寻人麻烦。

    加上身上还有军籍,就算闹到郡府太爷面前,只要没出人命,一般来说,都是旁人吃亏多些。

    只有像李破这种逼急了的人,才会专门去寻猎户们的麻烦,其他人等,即便不会给这些村汉们好脸色,也不会去故意生事。

    三十文铜钱,扎成几串被扔出来,哐当一声,大门合上。

    史大看了史二一眼,有那么几分心虚的嘟囔了一句,“还算识得好歹,不然的话,哼哼。。。。。”

    说话间,李破已经捡起几串铜钱,塞在他怀里。

    两兄弟顿时眉开眼笑,还跟李破推据了一番,才收下铜钱,保证过几日进城,再给李破带点柴禾和吃的过来。

    李破这次再不逗留,领着他们便出了人市,将两兄弟送走。

    李破耐心的等了两日,也不再去人市那边探头探脑。

    这一天晚上,他强赖在粥蓬里喝了三碗粥,回去草屋,又吃了两条烤鱼,嚼了四块肉干。

    草屋里的食物储备急剧减少。

    但李春一点都不心疼,看着大哥越是越是平静的目光,他竟然不由自主的有些害怕。

    到了这一晚月上中天的时候。

    李破用破布缠住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的靴子,找出跛子那把短刀,掖在腰间。

    看了看好像已经睡了的李春,悄然出了草屋。

    这个时候,李春一下睁开了眼睛。

    头一次大哥深夜出去,就杀了两个人,这一次又会怎样呢?

    当然,在他心里,这些都是次要的,他担心的是,大哥会受伤,或者。。。。。。

    他不敢想下去,坐起身来,给灶中添了些柴,准备一直等大哥回来。

    他现在只恨自己年纪太小,帮不上大哥什么。

    苦难中成长起来的孩子,总是早熟的厉害,当他们渐渐长大,也必定会与众不同。

    夜晚之中,行走在黑暗中的李破,已经与百日里那个人完全不同。

    任凭寒风吹在脸上,身上,也不再有任何的遮挡,身体虽然冰冷,却也不再颤抖。

    整个人看上去轻盈而又矫健。

    悄悄穿过流民营地,一丁点的响动,都会让他好像觅食的野兽般,机警的躲开。

    来到人市前,找一处不会留下痕迹的地方,快速助跑,在不高的篱笆墙上蹬了两下,手轻轻一按墙头,已经翻过了篱笆墙。

    人市里很安静,但这里和流民营地到底不同,依旧有些地方亮着灯火,传来粗野的笑声叫声。

    一墙之隔,俨然两个世界。

    当然,李破没那个感慨的心情,那座大屋离着不远,他很快就摸到了大屋这里。

    所谓月高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这一晚,月光澄明,寒风呼啸,真的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当然,李破并没有再上去狠狠踹门。

    他绕到了大屋的后面,爬进大屋后面的院落。

    奴隶贩子的院子,在月光下看着有几分骇人。

    吊架,铁钩,皮鞭等等,让李破有走进了虐待狂的密室一样的感觉。

    后面几间屋子中,有**声隐隐传出,却并不能干扰李破的行动,那不是他的目标所在。

    不用找,他便看到了大屋的后门,也看到了门窗。

    不过巧了,正在李破仔细瞧着这些门啊窗啊什么的,是不是没有关死的时候。

    后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一个人影晃了出来。

    不管他是去如厕,还是其他什么,对于李破或者这人而言,其实都没有任何分别了。

    躲在暗影中的李破,轻轻的抽出短刀,将刀鞘放在地上。

    悄无声息的来到人影身后,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同时用刀子在他脖子上割过。

    片刻之后,才将尸体拖入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大片的血迹。

    随即,他来到后门,轻轻的推开门,一闪身,便进去了。

    屋里很暖和,李破静静的站在门边,适应着屋里的黑暗。

    这里的味道很不好闻,一股淡淡的霉烂的味道,总是漂浮在空气中,而且,汗味,脚臭,食物,以及酒味掺杂在一起,好闻才是怪了。

    大屋里有十几个房间,粗重的呼噜声是屋里的主旋律。

    接下来很简单,他就是来杀人的,没有旁的任何的目的。

    一间一间屋子搜过过去,多数房间连门都没关死,就算关死了,他也能轻易的撬开门插。

    他好像辛勤的蚂蚁一样,不断重复着一样的动作。

    进到房间内,将短刀插入熟睡的人的脖子,按住他们,让他们不要发出太大的响动,然后将尸体留在床上,继续下一间。

    倦鸟归巢,到了晚间,这间大屋中住着的人,比李破预想中要多不少。

    有一位干脆就睡在了屋中的大桌子上。

    血腥味儿渐浓,李破也终于找到了最重要的一个目标。

    这条大汉已经微微有些发福,年纪也不算小了。

    躺在床上,睡的很香。

    李破不知道他们的价值观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但瞧大汉这个样子,能睡的如此香甜幸福的人,显然对自己的罪恶生涯没有一丁点的负担。

    当然,李破也不是什么正义使者。

    也没太多的想法,只是来到床边,闪电般一刀,插进大汉的脖子,大汉和其他人也并无不同,猛的睁开了眼睛,嘴里很快让出了血沫子,眼睛也因为充血渐渐红了起来。

    依旧强壮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扭动抽搐着,却被李破死死压住。。。。。。。。

    当大屋中一片死寂,李破轻轻吐出一口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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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凶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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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到屋里的后厨,洗干净手上的血迹。

    虽然极力小心,但身上还留有不少痕迹,这个李破也无法可想。

    后厨里酒肉齐备,不能不说,对李破极具吸引力,但李破却动也未动。

    随后,回到大汉住的屋子里,开始小心翻找。

    最重要的地契文书,李破没找见,到是有不少画了押的东西,李破也无暇细瞧。

    实际上,李破连字都认不全,地契什么的从前更是没有见过,只能连猜带蒙的寻找。

    最终,李破觉着,这汉子在城中应该另有居所,重要的文书都在那里才对,才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搜寻。

    悄悄出了大屋,这次李破走的是前门儿。

    现在嘛,最重要的就是不要留下太多的足迹了。

    这个年头,官差办案,恐怕没有太多的手段,指纹什么的就不用想了,凶手的足迹,才是最重要的第一线索。

    当然,这些也是猜测,至于会不会有经过训练的犬只参与办案,李破也不知道。

    所以,他裹紧衣服,尽量走在足迹杂乱的地方,还不能让任何人瞧见,这番辛苦,也就不用说了。

    翻过篱笆墙,李破也没径直回去流民营地。

    而是绕着篱笆墙南行,悄悄进入了马邑的居民区。

    走出挺远,翻墙进入一家看上去很富裕的人家,横穿其府邸,从另外一头翻出来,李破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调头回去流民营地。

    这和杀瘦高个与跛子完全不同,这次一定是大案,再小心谨慎,李破觉着也不为过。

    如果还是遇上了追踪的神人,能够在几个时辰之后,行人渐多的时候,还能追踪到流民营地来,李破也就认了。

    到了那个时候,除了拼力出城,也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回到草屋,李破已经快被冻僵了。

    此时,天还黑着,但离亮天也没多少时候了。

    草屋中比白天还要暖和几分,因为炉火一直未灭,李春一直等到现在。

    这样一个时节,还能有人等待你归来,对李破而言,其实是件挺不错的事情。

    李破揉了揉李春的脑袋,也没说什么,两个人的默契已经形成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破缩在炉灶旁边,汲取着温暖。

    李春则将屋里所有能找到的御寒之物,都披在了李破身上。

    和前些天那个晚上一样,一大一小坐在火旁,静待天明,其实也都在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案子发的很快。

    等到李破知道的时候,其实离发现凶案的时间过了不少时候了。

    这次却一如李破所料,十七条人命的凶案,几乎立即惊动了整个马邑。

    到了中午施粥的时候,一队队的军卒,官吏,捕快各色人等,纷纷从南边涌入人市。

    李破若无其事的领着李春领了粥,回去了草屋,他知道,第一时间,这些人若没寻来流民营地,那么破案的几率也就渺茫的很了。

    很多痕迹,都会在之后,被阳光和行人破坏掉。

    他不知道的是,这也是自从马邑郡丞李靖上任以来,除了李靖亲自带兵巡查四城,围了马邑李守的府邸,并未经有司,便砍下了李守等十二人的脑袋之后,使马邑上下震惊的血案。。。。。。。。

    死的人大部分都是些闲汉泼皮,这样的人在马邑早晚都是个横尸街头的命,死上一两个,还真没多少人太在意。

    但是一下死了这么多,其中还包括一个商人张虎,两个牙人,一个人市的看守小吏,其中还有几个是正经的府兵。

    到了这一天的正午时分,已经传来了太爷震怒的消息。

    然后就是。。。。。。。进入人市的人身份越来越高,人也越聚越多。

    身在马邑的四个捕头,也都陆续赶到。

    四个人转了一圈,最终聚在一处,脸色都很难看。

    能在马邑这个地方,升任捕头的人,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他们一定比旁人更凶,更狠,眼光锐利,也更为狡诈,不然的话,他们到不了这个位置上。

    四个捕头,年纪最小也在三十左右,他们平安时,是马邑捕头,等到大兵一起,他们一个个都会成为马邑大军斥候中的什长,或者是旅率。

    他们弓马娴熟,身上也都背负着不小的名声。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交换着阴沉的眼神儿,脸色都不太好看。

    “人从后边进的屋子,在这里先杀了个起夜的,然后。。。。。。。。”

    “不用废话了,谁能现在追到人,俺给他磕头。”

    “应该是军中之人做下的,还是老卒,应该。。。。。。”

    “应该去查军籍?省省吧,城里的老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查到什么时候?”

    “脚印太模糊了,定包了什么东西,要是昨天晚上过来,还能找一找,但现在。。。。。。。不成了。”

    说着说着,其他三个人都瞧向了岁数最大的那位。

    其中一个轻声问道:“李大,您说该怎么办?”

    这是位已经四十出头的老家伙,头发有些花白,沉吟半晌,他抿了抿嘴唇道:“犯案的人找不着了,这下手的人。。。。。。”

    说到这儿,顿住话头,瞅着其他几个人道:“这张大郎你们也应该都听说过,仇家肯定不少,这就是个雇凶杀人的案子,咱们其实不用费什么功夫,等上面拿定了主意,咱们照办就是。”

    “最多,咱们挨上几下板子了事,不定之后,手里还能多些进项。”

    说的有点没头没尾,但其他几个人却都听懂了。

    这样的大案,敷衍了事肯定不成。

    上面也会限期破案,抓不到行凶之人,他们这些捕头捕快的,自然免不了挨板子。

    但张大郎这样的人贩子,想他死的人是一抓一大把。

    如此大案,上面逼的越紧,下面其实越好办事,到时候,肯定是管你有罪没罪,只要跟张大郎有冤仇的,都可以抓来问一问。

    到时,谁下的手,还不是他们这些捕快说了算?

第26章大好

    其他三人都暗暗点头,有一位还有些担忧,“李大,凶手若找不出到,恐怕不能结案啊。。。。。。”

    不用李大回答,其中一位瘪了瘪嘴,道了一句,“咱们马邑别的不多,凶徒绝对不会少了。。。。。。。”

    于是,几个捕头如释重负,分头散了。

    这不能怪什么官场黑暗,案子还没开始查,就已经想到了怎么善后。

    四个捕头,曾经捉拿的人犯,连他们自己估计都数不清有多少。

    都是积年老吏,眼睛毒着呢。

    他们只在凶案现场转了一圈,其实心里就都有了底。

    杀人者,冷静而又张狂。

    从后门进入,杀人之后,却从前门大摇大摆的离开,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杀人者定是个杀人如麻的老手,不会有第二种解释。

    而连杀这许多人,死者死状皆都一般无二,连挣扎的痕迹都差不多少,却没有让一个人惊起拼命。

    将这一屋子的人杀光之后,还施施然的在后厨清洗了一下。

    几个捕头看了,心里都是隐隐发寒。

    唯一称得上线索的,其实是凶徒杀人之后,曾在张大郎屋里翻检了一番,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然后,几个人都是背了一遍又一遍的英雄谱,却没有任何人能对得上。

    于是,他们心里也就多少有谱了,如果凶手再不犯案,那么这桩血案注定就会是一桩无头案。

    既然是无头案,那么怎么善后大家就得商量一下了。

    李大定的就是雇凶杀人,至于这个故事怎么原,凶徒留下的其他痕迹,会不会在之后被找到,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随后,一如他们所料,问了一圈,昨晚也没人看见过什么。

    至此,有人已经开始提议,将城里那些有名有姓,干阴私行当的人,也就是所谓的杀手,都寻出来,问一问。

    这实在是个馊主意,不但几个捕头皱眉不语,其他人也是不搭茬。

    大案刚发,难道你小子还想翻出些旧案来不成?

    不过,有一点是明摆着的。

    只要开始想别的主意,也就说明,大家都认为,在这间屋子中,不会找到什么痕迹了。

    换句后来的话说,那就是要放弃最为重要的第一现场,开始将目光转到别处了。

    到了这里,都和几个捕头想的差不多。

    甚至于,他们已经开始想象,之后要严查近日入城的刀客,看能不能立上一功,这个事情他们商量的时候谁都没提,却不能表明,他们没有其他的主意。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完全脱出了捕头们的预料。

    第二天,一队队的军兵接管了人市。

    将人市翻了个底朝天,抓走了不少人。

    郡太爷喷吐的怒火,燎的所有人都是退避三舍。

    没有什么限期办案,也没有彻查到底的文书下来。

    郡太爷用一把快刀,将所有会出现的影响,一刀斩断。

    之后,郡府很快就传出了消息,张大郎这个人贩子,成了突厥细作,死不足惜,有义士斩之,已报于郡府云云。

    这听上去有点像开玩笑,但义士这东西,在大隋是很多的。

    官府时不时便会拿来用一用,民间百姓也非常喜欢,所以各地义士层出不穷,于是便也有了游侠儿这个称呼。

    其实,这就是些自持勇力,居无定所的流浪武士,一个很受社会鼓励,却又影响安定,颇具时代色彩的群体。

    不管怎么说,发生在大业六年冬天,马邑北城人市的血案,很快结了案。

    马邑人们的注意力也迅速转到了所谓义士身上,民风尚武的地方,自然崇拜这样敢作敢为的好汉。

    至于什么突厥细作,省省吧,不说马邑包括雁门,晋阳等地,临近突厥,受突厥影响甚深,北地豪强,哪个又与突厥没点干连?

    就说大隋上下,更远的北周,西魏,东魏,不时与突厥兵戎相见,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不得不屈服于突厥威势,讨好于强盛的突厥汗国。

    而当年柔然人强大的时候,南方各个诸侯,更是为娶柔然公主,而争的头破血流。

    所以,突厥细作一说,才真正像个玩笑。。。。。。。。

    而做了好事,没留下姓名的义士,李破,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安静了几天,便又在寒风中钻了出来。

    没办法,这位义士也熬不住了,食物,柴禾渐绝,再过上几天,怕就要进入挨饿受冻的日子了。

    他的消息来源不多,只能是在粥蓬这里道听途说。

    他不知道,十七条人命的大案发生在这个时节,让马邑郡丞李靖多难受,也不知道,大隋皇帝杨广在这个冬天里,终于在朝堂之上,通过了征伐辽东的决议。

    代州总管府随即往马邑发下文书,令马邑准备粮草,明春即调往河北。

    而这只是开始,尽人皆知,皇帝喜欢做大文章。

    一旦亲征高丽,马邑这样的地方,可就不是调粮那么简单了。

    马邑郡丞李靖李太爷,现在自然是焦头烂额。

    而李破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去管,他现在只想挣扎着,从流民营地中逃出来。

    所谓的国家大事,与他李破没一个铜子的关系。

    现在,他不用人陪了,他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在人市上,没什么人再来打他的主意。

    这都是拜命案所赐,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人市上还有人来往,但实际上商家却已经换了一茬。

    很多屋宅,都贴着郡丞府的封条。

    之前人市上有头有脸的汉子,大多都在马邑大狱里蹲着呢,什么时候放出来,就要看太爷的心情了。

    显然,如今太爷的心情很不好。。。。。。。

    在人市上转了一圈,再也看不到横着走路的闲汉,也看不见手握短刃,斜眼瞅人的所谓刀客,所有人走路都是贴着墙根儿的。

    这里战战兢兢的气氛,让李破很高兴。

    人市这样的地方,若无大事发生,凭他一个两眼一抹黑的流民,是无法立足的。

    现在这个样子,对于本乡本土的商家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但对于李破而言,却是形势大好。

    不过,现在他还需要做一件事。

第27章求情

    城门口的门房里,年轻的税官再次见到了李破。

    税官觉得,很长日子没见这个比较奇特的小子了。

    而李破也觉得几天不见,税官变化不小,因为门房被税官占了,以前还有个伍长在,现在就税官一个人,后来才知道,税官干脆将新来的伍长也赶去了箭楼。

    现在的城门口,就税官说了算。

    李破见到税官的时候,税官正在门房里悠然自得的自斟自饮。

    酒肯定换了,菜也不再那么简陋。

    总的来说,变化真的不小。

    不过,税官对李破的态度,依旧没变,冷冷淡淡的。

    李破自己也还是那个样子,堆着笑脸,微躬着身躯,尽显恭敬状,心里却在腹诽,这门房又不是什么洞天福地,让人留恋不去,这个家伙怎么就不愿意走了呢?

    “又有什么事了?”

    税官一边饮着酒,一边淡淡的问,一句话,却说的李破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在心里琢磨下了措辞,才小心的道:“人市出了命案,您应该听说了吧?”

    税官眉头立即皱了皱,十七条人命的血案,发生的地方,离城门口又这么近,他怎么会没有听说。

    不光听说了,他还知道,案子结的很快不假,但波及到的人和事,却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之外。

    他甚至知道,郡府上下主官,都被郡太爷骂了个狗血喷头。

    若此案发生的早上一些,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波及整个马邑的大搜捕,会有许多人因此倒霉,绝不会像如今这般,快刀斩乱麻的将大案压了下来。

    不过,这案子不小,还发生在城北人市,却跟他这个城门税官关系不大。

    而且,让他隐隐有些高兴的是,那位白冠了个李姓的功曹,现在还在外间游乐,回来之后,一定会目瞪口呆,焦头烂额之下,足够他消受一段日子的了。

    这些事,他自然不会跟在流民解释。

    “此事于你何干?难道你知道凶手为谁不成?”

    李破心道,我不但知道凶手是谁,而且惹的急了,还能宰了你个狗东西。

    嘴上却陪笑道:“小人哪里会知道那些好汉的去处?小人。。。。。来见您,是想跟您讨个情,想在人市寻在安身所在的。。。。。。”

    “您也知道,小人流落到此,性命堪忧,小人现在只想于马邑城中,找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带着弟弟活下来。”

    “人市那边空出了许多的房子,如此闲置,小人看着有些心疼。。。。。。嘿嘿,但小人不敢强占。。。。。。”

    没什么太大的交情,就来求人,尴尬之处在所难免。

    至于给人的好处嘛,李破觉着不说为妙,就看着税官的做派,他也给不出让人心动的好处。

    实际上,来找税官说话,李破也想了很久了。

    进人市寻个营生,现在不算太难,难处在于,能找个落脚的地方,那流民营地的茅草屋,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

    不过,要想在人市上占一间屋子,想来想去,还就得找这位,就算是尉迟,刘伍长什么的愿意帮忙,也不好用。

    税官不由自主的乐了,看了李破一眼,到也没想太多,只是觉着这人瞧着挺机灵的,现在怎么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呢?

    这事在他看来,还真就不算什么大事儿,让郡府的人解个封条,住进几个人去,轻而易举也就办了。

    但话说回来了,你来求我,求的着吗?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

    快逼到绝路上的人,自然烧香的就都成佛祖了。

    这他才算是想对了,李破来这里,也就抱着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的主意,不管他答不答应,先试试再说。

    税官只是稍露轻蔑之意,李破就知道,这人怕是指望不上了。。。。。。。

    不过,税官抿了口酒,却是点了点头道:“此易事尔,你也给我做件事。”

    李破眨巴了下眼睛,却没多少犹豫,躬身道:“您救小人兄弟性命,为您赴汤蹈火,小人也在所不辞。”

    税官轻轻皱了下眉,礼节上的细节,让他有点不舒服,别说流民,就算郡府中官儿小点,受了他的好处,也当磕头道谢,眼前这小子,却好像从来没见他弯下过膝盖。。。。。。

    而且,这说的话。。。。。。让他再次对李破的出身感到些狐疑。

    不过,最终他还是摆了摆手,懒懒的道:“去吧,选好了地方,到我这里说一声,哼,也不让你赴汤蹈火,过两天,我会派人去寻你。”

    之后,再无旁话,李破也就心满意足的出了门房。

    至于给人家做什么事,李破也不太在乎,到了马邑,已经有十九条人命背在了身上,还有什么事比杀人夺命更难的呢?

    只要自家性命无忧,管他呢。

    这天晚上,李破再次走进门房,很快就高兴的出来了。

    第二天午时过后,他又去了门房一趟。

    于是,第三天一大早,李破带着李春,又叫上两个流民,大摇大摆的进了人市。

    四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家伙,走在人市的街面上,很是引人注目。

    如果放在往常,定有人上去恶声恶气的打问,很可能会连拉带踹的将人弄到自家店面里售卖。

    这样的人进了人市,不就是明摆着的人羊吗?

    但现在,风波刚过,却没人敢这么做了,街边有三两闲汉,也都眼睁睁的看着几个家伙走过,不愿上去强拉生意了。

    于是,这几位在人市上平安无事的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那间发生过凶案的大屋前面。

    令人震惊的是,当头那个半大娃子,上去一把就撕掉了官府的封条,像进自己家一样,推开沉重的大门,带人就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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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阿草看了风雨哈佛路,接着又看了心灵捕手,蒙娜丽莎的微笑,看完几部影片,觉着不管人们怎么评价东西方的教育制度,只说影片本身,里面虽然有着艺术加工的成份在,但却已经足以打动人心了。

    回想一下自己的学生生涯,却是苍白的令自己惭愧,直到大学毕业,其实也没形成任何值得说一说的思想,甚至连思想这两个词,都无法提及,直到三十多岁的现在,人生观世界观才略微成型,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第28章凶宅

    大屋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凶宅。

    十七个人死在一处,冤魂缠绕,不是凶宅胜似凶宅。

    不过对于李破来说,屋中的味道,却比当晚强了不知多少。

    屋中自然狼藉一片,而当日他也有意弄的血腥一些,所以,大片大片干涸了的血迹,依旧留存在屋中各处。

    不过屋中的气息很清爽,只飘着淡淡的霉味,这才应该是一间屋子正常的味道。

    两个三十多岁的流民,瑟瑟缩缩的进了屋子,这是他们的正常姿态,能够充分显示他们卑微的身份。

    当然,现在还夹杂了些恐惧,也许,没有李破领着,他们宁愿回去住自己的草屋,也不会在这里多呆哪怕一刻。

    李春也没好多少,佛教盛行的地方,鬼怪之说,早已深入人心,没有这些,佛陀们也就无法展现自己的光明。

    这孩子紧紧抓着李破的袖口,恨不能将他破烂的衣袖整个拽下来。

    “大哥。。。。。。大哥怎么选了这间屋子,若是有人来索命。。。。。。”

    自从得知大哥选了这间屋子之后,所有的欣喜都没了踪影,这话也不知在李破耳边嘟囔了多少遍了。

    啪叽,李春脑袋上挨了一下。

    “鬼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人。。。。。。咱们住进来,是鬼他也得给腾地方。”

    实际上,李破要这间大屋,除了这间屋子地方够大,后面还有院子之外,也存着想看看税官到底有多大本事的意思。

    没想到,昨晚人家就给了准话,这只能说明,别看人家现在在看城门,但人家和尉迟,罗三,刘伍长那些苦哈哈可都不一样。

    权力这个东西的大小,从来看的是能办多大的事情。

    这里刚刚发生了血案,结案也没几天,人家就能让人住进来,这就是本事,根子不知有多硬朗呢。

    不过,李破也没想太多,现在的他,也没办法想太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收拾收拾,把熬不住的人都接过来,那边也不能空了,谁过来谁留下,你们自己商量,反正有了这处地方,大家就都能活下来了。。。。。。”

    一听这话,其他两个汉子眼眶立马红了。

    也没什么废话,干活吧。

    于是,在马邑人市中的人们眼中,这处死气沉沉,俨然凶地的大屋,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本来,很多人还存着看热闹的心思,估算着多少时候,会有人过来,将这些胆大包天的乞儿拖出来,一顿毒打,然后带走治罪。

    不想,一直到了晚上,也没人去管。

    有的问了问两位巡市,也有的去问了问人市的签书,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般,大屋换主人了,换的是谁,又有怎样的来历,自己去问。

    实际上,这几位管理人市的小吏,也奇怪着呢,什么人这么大的本事,如此血案,刚刚结案,就能占人家财。

    当然,这事也算不得稀奇。

    张大郎定的罪名可不小,家中资财,全部充公。

    从官府手中,接管罪民家产的事情,再平常不过,说不定,过些时候,张大郎那些人的家眷,也会出现在人市上。

    当然,这回他们自家也就成了商货了。

    继续令人惊奇的是,旁边流民营地的流民,开始稀稀拉拉的进了人市,直接来到大屋这里,孩子哭,大人叫的,将大屋这里,弄成了人市一景。

    开始还有人猜测着,或者是城里哪位善人,盘下了大屋,悯流民之苦,让他们暂住于此,顺便也消消宅子里的凶煞之气。

    甚至于再阴暗些的,则想着过不了多少时候,这些流民也就成了这个商家的人羊了。

    不过,不管旁人怎么想,这间屋子和后面的院子却都被流民占据了。

    大屋收拾了一遍,十几个房间,都有了住户,加上后面的几件房子,足够将流民营地的人们都安置下来。

    只是营地中那些茅草屋中,还都住着人罢了。

    这个时候,流民们却是不再管什么凶宅不凶宅的了,天气越来越是寒冷,能在这样一个时候,有个地方安居,将烈烈寒风挡在外面,对于他们来说,就算是地狱,也能闯一闯了。。。。。。。。

    等人们稍一安稳,李破又赶着他们开始烧起了热水,因为屋子里的味道又开始浑浊了起来。

    虽说李破身上一直臭烘烘的,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味道,但如今情形不一样了,在李破想来,应该稍微追求一下生活的质量了。

    洗澡,洗衣服,不管多破烂,都要弄的干净些。

    这一天,流民们几乎没干别的,污水倒了一盆又一盆,好在这年头没说喝水也要钱,不然的话,只这一天的用水量,就能让李破去坐牢。

    中午的时候,继续去领粥。

    到了如今,吃的该怎么解决,也就成为了李破面临的最大一个难题了。

    还得求人,没办法,一穷二白,难啊。

    这天午时,李破领着李春,要了一碗粥,在施粥的几个小吏眼中,像往常一样,靠坐在粥锅不远处,一边烤火,一边喝粥,喝完了,可以再领一碗。

    这样的特殊待遇,他已经享受了有一段日子了。

    只是今天,喝完了粥的李破凑到了一个小吏边儿上,笑着道:“张二哥辛苦。”

    这个张二,就是这里的一个小头目,是粮仓的一个库官儿。

    他不但负责看管北城一处仓房,流民营地建起来之后,还要在这里施粥,然后将账目报上去,而且,他还担负着协助官兵,看管流民营地的职责。

    只不过,北城这里的流民少,也最是消停,他是一次也没进过流民营地。

    这是托了李破的福,所以,从罗三找到他,他有些不情愿的开始关照李破,一直到现在,李破一些出格的行为,他都能睁只眼闭一只眼了。

    实际上,李破这个小小的流民,在税官眼中很是独特,在这位施粥小吏眼里,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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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吃食

    “大郎在此徘徊,可是有事?”

    张二笑着问了句,和善的很。

    大郎这样的称呼,也是非常的正式了,显然,他要比城门口那些人好说话的多。

    李破跟张二也算认识有些日子了,并不奇怪。

    这人显然读过书,又是和尚们口中的善信,所以不像去寻税官那样,没有半点把握。

    所以,和税官说话,他是满脸陪笑,装低做小。

    而和张二说话,他则是满脸苦相,看上去颇为无奈可怜。

    “哥哥,这天气越来越冷,日子难熬啊,您看这领粥的人越来越少,说不定什么时候,俺们这些人啊,就都被冻死了。”

    张二一边指挥着其他人收拾,脸上也出现了些许不忍之色。

    不过他可不傻,叹了口气道:“你们度日不易,俺也晓得,但。。。。。。俺本事不大,也就能多加你几碗粥,其他的,却无措处了。”

    李破连连摇手,故意将一双冻的惨不忍睹的手掌在张二面前乱晃。

    一边道着,“二哥的恩情,俺一辈子也报答不完,怎敢再叫二哥难做。”

    说到这里,却是凑的越发近了,压低了声音道:“二哥还不晓得,小人在人市谋了一处地方,可避风雪,现在就缺些吃食。。。。。。”

    “人市?”

    张二脸上毫不掩饰的出现了错愕和厌恶的神色,看了看李破,有些狐疑。

    李破自然知道这位颇有善心的小吏在想什么,立即解释道:“二哥想哪里去了,小人若做了那等恶事,岂会在二哥面前言说?”

    “前些时,人事里死了些人,屋子闲下来不少,小人去求了。。。。。。这才有了一处安身所在,今早,营地中的老小也移过去不少。。。。。。”

    “但这么多张嘴,就算没冻死,过些日子,也要饿死了,二哥应该知道,这点粥,实在顶不过胃肠。。。。。。俗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素知二哥心慈,小人便来打问一下,听说城里人食牛羊,脏物多有丢弃,小人等微贱之躯,旁人不食肝肠,这些东西自然也就不值一钱,正合俺们活命之用,二哥您看。。。。。。”

    张二听了这些,心里先就松了口气。

    脏物,说的其实就是下水。

    这些东西,时人是不吃的,大多直接就弃了,有些喂给猫犬,更多的则是扔出城外,便宜了林中的豺狼野兽。

    所以说,这东西是真就不值一钱,弄来施舍给流民,也就不算什么大事了。

    但张二这人良心上真是不错,还多问了一句,“此事易尔,但大郎啊,为何人们不食牛羊脏器,你可清楚?”

    李破眨巴着眼睛,做无知状,其实心里已经撇嘴,那还不是做不出好味道,而且,比之肉食,这些东西看着肮脏的多,没人愿意入口?

    不说后来如何如何,只说在草原上,他就没少吃了,几个老军还不是吃的赞不绝口?屁事没有?

    张二自然不知李破在想什么,只是解释着,“那等脏物入口,多数要得暗疾,大郎可还愿意以此为食?”

    所谓的暗疾,自然不是指的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病症,而是不知不觉间得了病,你还不知道的意思。

    李破道:“二哥尽管放心,俺们这些人性命低贱,如今只想熬过这个冬天再说,哪还顾得上其他?”

    李破离开了粥蓬,毫无疑问,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张二也想着尽快回去,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他都会认真去办。

    这是几乎马邑男人们的共性,不管他读没读过书,又是什么身份。

    当然,促使他答应李破的请求的,可并非只有他慈善的心性,而非前些时日,北城流民营地有了乱象。

    据说,杀了不少人,才平定下来。

    北城这里的流民少,但张二也加了小心。

    李破在流民中很有威望,所以和其人说话,他也加了小心。

    不然的话,这人一旦觉着,活命的机会不多,给你来个振臂一呼,或闯了出城,或就地为乱,他们这些人,不定就都要给人陪葬了。

    不过,他也不会就这么听信了李破的一面之词。

    于是,这天傍晚,他去寻了一家相熟的屠户,要了大半车的脏器,叫上自家三弟,赶着马车来到人市。

    一番打问下来,这才算放了心。

    心情好了不少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还弄了些调味送给了李破。

    抱着的,其实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心思,却是又让李破少费了一番心思。

    其实就算他不送,李破也想好了,让流民上门讨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算是看出来了,马邑这个地方,恶人不少,但民风却还比较淳朴,没那么多的尔虞我诈。

    这一晚千恩万谢的送走了张二兄弟,大屋这里也彻底消停了下来。

    没办法,点不起灯啊。

    虽然还有很多事要做,李破也不得不躲在屋里的大木桶中,先将自己清洗干净。

    这是南下之后,李破第一次洗澡,那滋味儿,也就只有李破自己明白了。

    换了三次水,给他送水的两位,累的舌头都吐出来了,都心里嘀咕,没想到李公竟然如此好洁。

    衣物什么的,也不用李破自己动手清洗了,自然有人接手过去。

    月上中天,还泡在水里的李破昏昏欲睡。

    不过,乱七八糟的念头,不由自主的都涌了上来。

    有的住的地方,有了食物来源,可能还会赚点钱,手下还有人使唤,呀,这小日子过的立马就不一样了啊。。。。。。。

    贫儿乍富,让李破傻笑了两声。

    不过,离他想象中的安稳日子还有很大的距离。

    第一个就是户籍,想到这个,李破就什么心情都没了。

    据他的了解,大隋的户籍三六九等的,实在让人难以恭维,最可恶的是,削籍不难,想要上籍对他来说却是真不容易。

    到了现在,他也没点头绪,等过了这个冬天,官府给流民上籍,还是省省吧,不定这边上了籍,之后立马就要被弄去做民夫了。

    乱七八糟的想着,李破开始打盹,然后。。。。。。。惊悚的事情就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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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介绍:
大业六年,强盛的大隋迎来了转折点。 这一年,隋帝杨广开始准备征伐高句丽,顺势拉开了隋末战乱的序幕。 接下来的几年间,天下板荡,群雄并起。 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草莽豪杰,门阀世家,纷纷粉墨登场,逐鹿天下。 北方突厥汗国,雄踞漠北,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之下,一个强大的帝国,最终轰然崩塌。 这是个最具传奇色彩的时代,也同样是中原大地最为混乱黑暗的时节。 就在这样一个时候,一个来历奇异的边塞少年,带着草原的风寒,和一股满不在乎的劲头,一头扎进了这乱世漩涡之中。北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