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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霸途全文阅读

作者:蜡笔小疯     通天霸途txt下载     通天霸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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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生了脱逃魔掌

    江省。气候宜人,冬无严寒,夏无酷暑。

    省会阳市的郊区秀溪,更是风景迷人。沿溪两岸秀峰林立,绿树成荫,一年四季,百花争妍,空气飘香。

    深夜三点,秀溪有名的第一人民医院。一间亮堂的病房半开,透出一股子沉沉死气。

    诡气填充的冰冷病房里站满了人。什么表情的都有。

    深陷在病床上的夏雨五官精致,鼻梁挺直高高,小脸清瘦,透着弥留之际的青色,整个人憔悴得令人心酸。她额头包裹着层层纱布,隐隐绰绰可见渲染出的许些嫣红。眼睑半垂,能见的黑黯淡无光。突然眼皮一跳,好似受了惊吓,秀眉拧成一股绳。迷茫的思绪里,拳脚相加,迷乱了她的眼……

    累了一上午,刚一打开家门,耳畔就传来一声男人震天的惊吼。

    “谁?”

    她愕然地抬眸,透过没关的卧室门就见床上绞缠着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

    一个是她三十多岁的丈夫万金,另一个卷发的女子她不认识。

    女子桃形脸,浓妆艳抹,二十多岁,体态丰腴,尽管是惊慌之际,那双眼都荡漾着一抹浪味。

    她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一抹嘲讽自然流露,冷脸向厨房走去。

    一连地赤脚跑动声音,“你没感觉?”

    正煮着面的女子没扭头,视线全落到了小锅里,没答话。

    “一点也不吃醋?”丈夫两眼迸射出怒气,那张脸看起来愈加地黑了。

    她回头,眼眸中尽是冰冷,嘴角再次勾了勾,“习以为常!”

    一个狠狠的大耳光抽来。她没觉得惊愕。

    他咬牙切齿,一把拉转过她,拖至客厅,再一拳向她头部击来,她立即两眼冒金星。紧接着,他狠狠地朝她踢出一脚。

    这一脚让她腹痛如绞,下面有水流出的感觉,应该准确地踢中了下腹。

    虽晕头转向,浑身虚弱得没有一点力气,却心若止水。安静得宛如空山幽谷的一株兰花。

    她慢慢地挣扎着站起,却又接连倒下。

    空气在她站起来的这个过程中仿似凝冻,四周万籁无声。就连丈夫平日里的谩骂声都没有了。

    她突然一反逆来顺受的性子,猝然掀开他向卧室扑去。

    “万哥!”女人往床头缩去,发出一声求救的嗲唤。

    愤怒已经填满了胸腔,让前行的她丝毫未觉身后的人是如虎狼的丈夫。可还未到床前,就感觉头皮一紧,整个人马上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拽飞了起来。

    咚一声沉闷响,头部与冰凉的墙壁狠狠相触。

    天旋地转,两眼一抹黑。差点背过气去。会儿后,呼吸畅通,唇瓣有了些许润色。透过乌黑的薄薄发丝帘,她清晰地看见丈夫此刻的模样。

    刀疤脸,依旧狰狞可怖。

    她可是怀着他的孩子,他没看见她身下有血流出吗?这种不分地点不分时间的狠揍何时是个头?“万金!我要和你离婚!”

    万金脸色剧变,眉头一拧,有疤导致有些歪斜的嘴翕动,“你说什么?”

    “我要和你离婚!”她眼里燃烧着两团雄雄火焰,再次重复三年来一直不敢说的话。

    “那你就去死!”

    砰的一声清脆响,他把装饰柜上浅黄色的水晶天鹅一把拂下。她吓得紧紧闭上双眼,尔后,腰率先疼了一下,身上的痛就密密麻麻。

    。。。

    夏雨黯淡无光的眸子缓缓地移向花花绿绿体恤的丈夫,“万金!我一直想问你。三年前,你怎么会到郊外去钓鱼?”

    三年前暴雨的清晨,万金在江溪救起了她,他说是去钓鱼,可她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分明没见他钓过一次鱼。

    万金眼底划过一抹洋洋得意的流光,凑到她耳边低语,“告诉你也没什么。三年前三月十四那晚的事其实是我做的。你恨了三年的安南轩是无辜的。”

    她心头大震,眸光霍地聚拢,难以置信地望着渐渐离开的那张丑恶嘴脸。

    今天应该是三月十五,三年前的头一天,她放学在回家的路上被人从后打晕,掳到一处山洞。

    身子如撕裂了一般的疼。她拼尽全力冲着那人大吼:“你是谁?”

    那人远远的隐在黑暗里,极低的声音,“安南轩!”

    “万金!原来是你!你……你就是一头恶狼!”她再也经受不住这打击,却笑了,有点凄凉。

    弥留之际却蓦然看到那一袭白衬衫苦守在学校门口的年轻男子。

    “安南轩!”

    床前围拢的人一惊,随后淡漠,心里猜着许是回光返照。

    如缝的眸光再轻移,就看见了凑近好似正伸手摸她颈脉的万金:

    如果生命能有第二次,她要这男人付出一生的代价!

    。。。。

    “轰隆隆!”

    呃!这是什么地方?还没死吗?

    夏雨头痛如裂,电光闪过时,猝然睁开一双大大的眸子。

    雷雨交加,狂风肆虐,她跌坐在一条泥泞小道上,一枝断了的小树横砸在她身上。

    三年前的头一天,三月十四!

    夏雨心头大震,眸光霍地聚拢。又一道闪电掠过,她清晰地看见四周的环境。

    迤逦连绵的大山,远远的山脚,几户人家掩映在一片桃树林中。

    时光倒流了?不是梦吧?

    夏雨惶恐不安地狠狠拧了自己臂间一把,生疼生疼!不是梦!

    三月十四。终生难忘的一天。

    中午,万金经大表哥介绍,第一次登门。他猝然一见她,就一脸满意,也就是因为这事,她放了学不想回家。游荡在外。

    三月的暴雨说至就至。万金肯定有所察觉她心思,才冒充安南轩施了那卑鄙的一招逼她就范。

    此时再不能往前去了,万金该等候在某个角落。

第二章 暴雨之夜探故人

    白天时分,平镇的清静中学。

    虽是三月,但天气异常,出奇的热。

    正值放学,绣迹斑斑的铁门一开,学生们如潮水一般从缝涌出。

    一个长相秀丽,个子高挑的少女也夹杂在人流中。

    她扎了个随意的马尾,淡粉色衬衫,黑色裤子,一双平底绒面布鞋。

    一身白衬衫的年轻男子早候在校门,他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

    男子二十多岁,一双迷人的卧蚕眼,身材修长挺拔,高贵优雅。

    他一见少女出来,一抹悦色自眼中迸发,别扭地扯了扯身上那身晃眼的白衬衫,就大步向前,冲着她喊道:“小雨儿!你放学了!”

    夏雨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白皙的小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她迅速瞥了眼他。虽着了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可他留在她心目中的印象,永远是一身昂贵的花衬衫。镇长儿子的身份让他嘴角常不经意间就噙着一抹嬉戏,由此不稳重,活脱脱的一个华衣浪荡公子哥。别人把与他认识当成一种荣幸,他也是她身边女同学的偶像,可她却从心里十分讨厌他。

    家庭的贫穷,她更是不喜欢这种华衣公子。

    她低斥,“你来干什么?”

    “我来接你放学!”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未觉周围矮了许多的学生异样的眼光,依旧笑嘻嘻。

    夏雨冷着脸,埋头疾走,“安南轩!我们不认识,你别来找我啦!我同学看见不好!”

    他尴尬地摸着头,好似不敢追去,但一分钟后,蓦然朝人流中的她倩影大喊,“雨儿!你爹把你许配给我了!”

    她一凝,周围火辣辣的目光迅速闪来,如刀子一般刺在她身上。

    面红耳赤。羞得无地自容。

    平镇地处大山中,贫穷落后,黄泥路,蜿蜒盘旋。出山基本要走上一天的时间。也就是安南轩的父亲来后,才开始修建公路等等。

    为了让这里的孩子如山外的孩子一样受到好的教育。安镇长还特意增加了初中部与高中部。可人们意识落后,读书在她们这个年纪已经不重要,因而高中三年级只有十几个人,老师也教得懒洋洋。

    这个年纪的小伙伴大多都已经嫁人,但他未得她允许,就这样在学校门口高喊,不是故意让她难堪吗?

    她怒不可遏,一阵小跑,气呼呼地冲到他跟前,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去,“你死了心。嫁谁也不嫁你!”

    可这话音刚落,她就发现已经被同学围了个水泄不通。

    里三层外三层,有看好戏的、说小话的,当然,也有妒嫉的目光。

    “别看了。没见过老婆打老公吗?”安南轩并不发火,只是嬉笑着驱赶窃窃私语的学生。

    “死不要脸!”她气得撅着嘴,同时感到无能为力,分开如潮水围观的同学飞奔逃开。

    他已经这样纠缠她一年了,每次来讨好都被冷冷的拒绝,可他仍是不死心。

    一次又一次,不分刮风下雨,花招百出。

    一年来,流言蜚语满天飞,弄得她都成了公众人物,但幸好,家没在镇上,所以家里人并不知情。

    。。。。

    暴雨中,不知不觉中,浑身**的夏雨来到镇政府的电动门前。

    冰冷的大门不合时宜的大开,那保安正埋头沏茶。

    她眼珠子一转,敏捷地闪身进入。

    一栋花园小洋房前,她悠悠地站定,说不清楚为什么来到这儿。

    这就是安南轩的家,也是镇政府里面最奢华的一栋两层楼别墅。

    两株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掩映着这栋西洋风格的小楼,冬可挡雪,夏奉荫凉,自然幽静。

    这里平日里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宾客盈门。

    镇上的人众说不一,有的说安镇长家世背景赫赫,有的说安镇长才高八斗才得以重用。

    此刻时候不早,又是倾盆大雨,可别墅里却十分热闹,吵吵闹闹。

    防盗门蓦然一开,突然从里面出来三个人,他们连伞都没有带。

    走在前面的妇人是安南轩的母亲李月凤,紧跟在后面走路虎虎生风的是这个镇的镇长,也就是安南轩的父亲安佩宁。那瘦高个,如根竹竿一样落后安佩宁些的如夏雨猜得不错,应该是安佩宁的专用司机。

    “轩儿这么晚去龙迹大桥干什么?”妇人焦急的话从暴雨中隐隐约约传来。

    “找死!”安佩宁低吼着。

    “镇长!我真的不知道南轩给我要钥匙干什么,是听到他上车后说去龙迹大桥才慌了……”

    夏雨秀眉一拧,还真不知道安南轩当年去了龙迹大桥。

    龙迹大桥在险要的两峰之间。地势险恶。底下江水滔滔。桥面青石断裂,凹凸不平,荒草凄凄。之所以叫龙迹大桥,其一,从低往上望去,白生生的青石板犹如一条白色巨龙,横卧在两峰之间。其二,那两座高度相等,形状相同的险峰叫卧龙峰。顾名思义,这桥便是龙行过的地方。

    当地人绝不会夜入深山。也只有安南轩那不怕死的外地人才会到龙迹大桥去。

    夏雨的心跳次数猝然加快,有股强烈的不好预感升起。

    她避开前面的人,快速向黑暗里跑去。

    焦急之下刚一起步,她立即被发现自己动作神速,快如闪电。呆了呆,也没细想,就长腿飞迈。

    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对这一带熟得不能再熟。

    漆黑一团的泥泞盘山公路上,一辆崭新的吉普车疯狂地行驶在上面,几次都面临坠入悬崖。

    “这么疯狂的开车,这个浪荡公子真的不要命了!”

    夏雨抄了近道。尽管天黑路滑摔了几跤,胳膊肘儿擦破了皮,膝盖儿摔疼了,疲惫不堪,但心中对安南轩的愧意一直支撑着她。还是不要命地追着前面晃晃悠悠的吉普车。

    终于,近了!

    她从斜坡上敏捷地奋力一跃,咚地一声沉闷响。她牢牢地趴在车顶。

    喘了口气,拼命地拍打着车窗,“安公子!你不要命了?”

    车子突一个急刹停下。她骨碌碌滚落于地。

    咚!她重重地砸在泥地里,浑如一个泥人。

    咬了咬牙,艰难地扶着车慢慢站了起来,趔趔趄趄,重扑到车窗上。

    疼!鼻子又疼得要命。脸部显得有些抽搐。

    “问你呢?”

第三章 风雨中两层小楼

    安南轩在夏雨的厉颜下惊愕地说:“你不是去龙迹大桥了吗?”

    “谁告诉你的?”夏雨怒意未减,冲着安南轩又大吼。

    安南轩急眨眼,夏雨整个人若似刚从泥水里爬出来。而大吼令她表情扭曲,看起来十分可怖。

    夏雨又羞又怒,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狠狠地拍了下半摇下的车窗,“死人!你不会说话啊?”

    “我去你家偷看了,你没回家……你同学说你朝龙迹大桥来了。”安南轩脖子回缩,摇下车窗,随后脱身上的白衬衫塞给夏雨,“穿上!要不会着凉!”

    她本想挥手拒绝,可他这个塞衣服的动作令她鼻子发酸,一时哽咽着。

    重回十七岁,心里说不出的激动,这好似命令的话听来心里暖融融的。

    此时看他,他比白天好看多了,唇角勾起的那抹具有象征性的嬉笑都十分迷人。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又有点狂野洒脱的味。

    她抹了抹脸上的泥水,芳心狂跳的同时把那被污了的白衬衫包裹在身上。

    山路狭窄,只得往前开,只是有她在,他的车平稳多了。

    一声刺耳的刹车响,车子停在了龙迹大桥上。

    他却没调头,似笑非笑拉着她走出车子。

    很是奇怪,刚才还是倾盆大雨,漆黑一团,这会儿大雨竟然停止了,一轮皎洁的明月当空悬挂,撒下若云若雾的银辉,几分清凉,几分悠然。

    安南轩凝视着远远的两座神秘险峰,“卧龙峰!我安南轩要娶夏雨,一辈子对她好!你听到了吗?”

    夏雨脸庞一红,迅速垂下头,虽心里对他不厌恶了,可从没想过这事。

    安南轩转过身,双手掌住她的双臂,簇起的眉峰下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眸突然闪过一道迷惑,“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儿?”

    夏雨的心一慌,把那白衬衫向安南轩当顶兜头丢去,也不管他如何,就转身大步向桥的尽头走去。

    “答应做我媳妇了,对吗?”

    身后是不甘心的问话声,她无可奈何地浅浅一笑。

    命运真是眷顾!想不到还能听到这么悦耳的梦里话!

    时光倒流,家人也是心中的牵挂,她得去看看家人。

    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夏雨先迎来了另一辆吉普车,光束十分耀眼,而狭路相逢,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车内的安母李月凤定睛一看,随即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妇人一把封住夏雨的领口,大声质问:“我的轩儿呢?”

    泪水迷蒙了夏雨的双眼。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一下疼得利害。而一股巨大的羞辱感使她身子本能地轻轻颤抖。妇人此刻怨毒的眸光好似鄙夷了她三年的万金。此动作,也是她极其不能接受的。

    她闪发出寒光的双眸怪怪地盯着李月凤。

    妇人保养得很好,虽已四十多岁,但风韵犹存,有股小资本家的小姐味,可她再是镇长之妻,也不能这样封住她领口质问。

    她便没好气地说:“他在后面!”

    “就知道是你约了轩儿来这鬼地方!”李月凤一愣,手霍地用了力,欲要吃了她一般。

    她更是感到无尽的羞辱,重生决不允许有人这样对她,怒吼一声,“放手!”

    坐在车上的安佩宁心中又急又躁,冲着李月凤低吼,“上车上车!找轩儿要紧!”

    李月凤不甘心地横瞪了夏雨一眼,指着她的鼻端恶狠狠地道:“听着,离我们家轩儿远些。”

    “谁想捱近他?”她敬重他们,那是因为安镇长确为平镇做了几件大实事,可他们的态度让她忍无可忍,恶心倒胃口。还未等安佩宁与李月凤反应过来,她长腿一迈,长发飘洒,眨眼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

    风雨中的一栋裸砖砌成的两层楼里,传出夏雨隔世的哭泣唤声,“妈!爸!”

    “啪!”

    紧接着,一声抽耳光的响亮声音传出。

    “妈!”

    夏雨捂住脸庞,看着两位皱纹深刻的老人泪如雨下。不是被抽而感到委屈,而是能重回没有经历过的一幕让她百感交集。

    这是她的家,离平镇有几公里,虽叫桃花村,却只有几户人家。

    房子占地面积也就五十多平方米。父母住在楼下,她们四兄妹挤在楼上。

    一楼被分隔成两间。外面好似客厅的这间看起来四壁空空。

    一张漆水斑驳的长方桌,这是夏雨家最好的家俱了。几个低矮的小板凳,再有,就是一个略宽的倾斜高凳子。

    昏暗的屋内除了炒菜的味,就是霉味。

第四章 再见仇人急红眼

    “死妮子!大半夜的才回来,又跑哪疯去了?”母亲龙兰翠一如既往地憎恶吼骂,并没有被女儿悲切的哭泣声感动,她余怒未消,又怒气冲冲地返身向旁边走去,顺手操起一根棍棒在手,大步向夏雨走来。

    棍棒高抬,眼看就要狠狠地落下。

    夏雨猝然屈膝跪在坑坑洼洼不平的砖地下。地下的冰凉许久未感受到了。

    她记得。自从万金重金砸上门。家里经济条件有所改善,母亲就再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把她当成宝贝疙瘩捧在手心,事事顺着她。她此时真的很喜欢母亲的怒斥与膝盖传来的凉意。

    龙兰翠浑浊的眼眸充满了惊诧。她扭头望丈夫夏林,高举起的棍子迟迟没有落下。

    坐在矮凳上的夏林在地下掐灭烟头,缓缓地起身,表情痛苦。

    他年轻时劳累过度,五十多岁就疾病缠身,去年又从山路上不慎跌落山脚,家里没钱,也就用土办法医治。可他曾经挺拔的身子佝偻了,腿也瘸了,一点也看不出年轻时的能干样。闲坐在家里一年的他每每借酒浇愁。

    夏林一边掀了门帘向内室走去,一边无奈地说:“算了!大下雨的山路难走。回来就行!”

    “爸!我会挣钱给你治病的!”

    夏林一怔,缓缓地回过头,突然望着她笑了,有几分嘲笑味,“说什么废话?你还读书,而且……你能挣到多少钱?”

    她是家中老二。下面还有两个要读书的妹妹,大哥也面临娶妻的年龄。一家人的生活,勉强靠着几亩田地维持。所以,家庭的条件根本不允许她再读书。而如是窝在这里,毕业后,最多只能去给镇上仅有的几家个体户卖衣服。

    “我会做到的!”她眼里掠过一道坚毅的流光。

    龙兰翠不耐烦地大吼一声,“滚上去睡觉!”

    夏雨感动地从地下爬起,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龙兰翠慢慢地向角落的楼梯爬去。

    狭窄的楼上被木板分隔成了三间屋子,楼道这间堆杂物,靠路的那间是大哥夏杰的卧室,她与两个妹妹夏艳、夏丽就睡在靠里的这间。

    里面只有一间大床,她们三姐妹自小就挤着睡。冬天还行,互抱取暖,可一到夏天,就热得受不了。

    闻夏雨回来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夏艳、夏丽从床上坐起来,眼巴巴地瞧着她,“姐!你回来了!”

    再一次见到妹妹们真好!她欣喜万分地向她们做了个亲切的拥抱动作。

    俩个妹妹傻傻地瞪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她反应过来,讪讪一笑,目光投向相通隔屋的那扇小小的窗,“大哥睡了吗?”

    “睡了!”夏艳、夏丽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灯关了,夏雨伸手搭向同睡一头的夏丽,美不胜收地闭上眼。

    噩梦不断,总是看到万金那张狰狞得逞的丑恶嘴脸。

    。。。。

    “夏叔!来!喝一杯!”

    “怪不得一大早喜鹊就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原来是贵客要来。吃菜吃菜!”

    楼下隐隐绰绰传来两个男人交杯换盅互劝喝酒的声音,凭着那惊心刺耳的声音夏雨在梦中打了激灵,霍地坐起。

    空气中掺杂着一股呛人的炒菜味,还有腊肉的味道。

    透过那小小的窗,她看到此刻的阳光直射下来,应该已临近中午,而身边的两个妹妹早没了身影。

    如她记得不错,家里中午一般不炒菜,只对付着吃,大都是蒸馒头。

    她快速地扯了扔在床头的那皱巴巴衬衫穿好,扣好布鞋,向楼梯走去,可没急着下楼,只是静静地听着下面人的谈话。

    “夏叔!礼金这些的好商量!”

    “只是我家夏雨好像不高兴…………”

    “夏叔!女儿大了不中留。与我结婚后,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况小刘与我一个单位的。还不放心把女儿交给我吗?”

    刚听会儿,夏雨就双手内敛收紧,身子微微颤抖。

    小刘是万金单位下属所的聘请人员。是自己二姨的大儿子。那阳市某某局的身份简直就是一道耀眼的招牌。工资高,福利待遇也不错。让人羡慕不已。

    蹬蹬的下楼声紧接着传来,代表着下楼的人心里有多气愤。

    夏雨大力掀开碎花半截帘子,就见夏林、万金、大表哥围着唯一的高凳而坐。高凳上拥挤地摆着三个小菜。

    一小碗凉拌萝卜皮,一大碗炒土豆,还有碗腊肉炒白菜。

    风干的腊肉是家里的奢侈品,也只有来了贵客母亲才会拿出来招待。

    他们三手中各端着一杯镇上自酿的包谷酒,气氛很好,看来谈得不错。

    如此差劲的环境,亏万金也不嫌弃。

    夏雨径直冲到万金的面前,拼了全力挥手,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去。

    啪一声响。万金持酒站起。气氛一时间凝住。

    仇人再见,红了眼眶。夏雨咬牙切齿,直想杀了万金,“我不会嫁给你,你马上给我滚!”

第五章 幽兰

    早该如此!夏雨因激动双手轻抖,眼中迸射出从未有的悦色。

    “造反了?”

    猝不及防身后传来一声震天大吼,让夏雨迅速打了个寒颤。

    母亲脾气历来火爆,不容他兄妹有一句反驳话。

    转过身。此刻的母亲犹如一只发怒的母老虎,手中拎着那根常教训他们兄妹的柴火棍。

    “我……”

    “别生气婶婶!”万金起身相劝着,尔后拉住龙兰翠愁眉苦脸地道:“其实嘛!我也是可怜你老家,才想帮你们家夏杰谋个混饭吃的工作。”

    哦!对了,万金后来真的还帮大哥进了下属所。大哥因此有了铁饭碗,不用再下地干活。这是他的高明之处,对家人施于恩惠,却把所有的怨变本加厉地发泄在她身上。

    三年!家人得到的恩惠越多,她所承受的痛就越多。

    夏雨突然想起了许多的往事,禁不住一阵头皮发怵。

    “我会挣钱给你们!”她不想再与父母亲废话,也不敢,话音刚落,就飞一般地向屋门逃去。

    野菊花遍生的山坡上,她托腮遥望着清静中学。

    此刻,那空荡荡的操场上没有一个人,同学们应该在上课。

    读书无缘了。她禁不住遗憾地叹息。

    看得久了,便把哀怨的目光投向远远的那条江溪。

    微微泛黄的江水到了这地段,河道变宽,因而不急不缓,悠悠流向秀溪方向,在途中又慢慢地变得清澈,直至成了秀溪的母亲河。秀溪也因此而得名。

    “雨儿!你怎么在这,害得我好找?”

    一声悦耳的男磁声从山坡下蓦然响起,让思绪遥飞的少女眸光轻移向下。

    赏心悦目的荫荫绿中,五米的坡下站着仍是一身白衬衫的安南轩。他手里拿着个手机盒子。

    没几下,他敏捷地沿坡上来,到了她面前,把那盒子往她怀中塞去,“这是我刚在坝县给你买的……”

    从盒子来看,这是一部三星手机。而送东西给她历来是万金的拿手好戏。她极其讨厌这种送东西的行为。眼里刹时就点燃雄雄怒火,霍地站起来,冷冷地一把拂开,从未有的严厉之色,“安公子!我不要!”

    “雨儿!”

    他拾起那盒子来,哀求的目光令人心碎。

    和煦的阳光透过婆娑起舞的枝叶漫下来,翠翠的绿色,映衬着他那双闪亮无辜的眼眸,反射着一层迷人的深褐色琉璃光芒。

    她在这种醉人的光芒中渐而沉醉,心儿舒舒。

    “轩!你带我走吧!我们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他的眼眸危险眯起,久久的凝望。

    她突然意识到冲动了,他不会与她离开。

    对了。听说他是安家老大,也是独子。又想想李月凤那鄙视的态度,少女的心情倾刻间落到了幽谷底。

    他与她之间有一条无法越过的鸿沟。

    带着清新味的风轻轻拂着少女额前的秀发,一下一下轻轻怕打在脸颊,虽然很轻柔,心却很疼。

    有谁知道,那瞬间的念头、脱口而出的话,是她此刻心底的害怕。也是对这痴迷自己男子的一种依恋。

    也许是感到伤害了她,他双手掌住她双臂,捏紧再放松。

    她慢慢地垂首,目光落到了自己那双平底绒面鞋子上。

    尽是黄泥。而他,一双蹭亮得能反射人影的皮鞋,再往上,就是一条质量很好的笔挺西裤。

    这就是差距。无法超越的现实。

    她的泪水滴落厚厚的落叶,“你来自省城。为什么喜欢我一个乡下丫头?”

    他无比认真地说:“你像卧龙峰上长着的一株幽兰。”

    她轻抽鼻腔,“你为什么着了白衬衫?”

    “你喜欢穿白衬衫的人!”

    这回答没出乎意料,可夏雨的心还是剧疼。

    浓浓的男性味热气喷薄覆来,他喘着粗气的唇渐渐地贴近她的脸颊。

    她欲挣脱,却不能,就往侧偏去。

    轻轻的一个点吻,带着一抹杳杳的回音离开。

    她愕然地瞪着他,突然自嘲一笑,甩甩头,准备离开。

    胳膊肘儿一紧,被他紧紧地拉住。

    她发出一声从心底迸发的怒吼,“放手!”

    身子一偏,她转瞬落入他的宽厚坚硬的怀抱。铺天盖地都是他自身男性的凛冽气息。

    “放开!”

    “不放!”

    少女突然挣脱,逆坡而上。

    他也不罢休,在后追不舍。

    。。。

    高耸入云的卧龙峰上,安南轩摘下一朵含冷绽放的幽兰气喘吁吁的来到夏雨面前。

    “这兰山中随处可见,可唯卧龙峰上的兰带着冷香!”

    “白痴!”

    卧龙峰夏雨常常独自一人前来,从未觉得这里的兰花与别处山中的有什么区别。

    她捋了把润润的头发,片刻的休息,体力又恢复了,就向山下跑去。

    一股极大的力量从后扑来。两人顺着斜坡滚去,骨碌碌地滚到一株枝繁叶茂的老杨树下。

    淡淡的花香,茂密的枝叶犹如一柄天然撑开的碧绿大伞。

    钢铁般坚硬的男性身子重压,有别于万金,虽有过男女之间那事的经历,但夏雨还是竭制不住芳心突跳,大脑一片空白。

    一缕碎发从额前滑落,遮住了她迷蒙的视线。推拒的手失去了力道。

    他眼光越来越灼热,吻落在她软润敏感的颈侧。

    纠缠中,她一把大力掀了他,带着他身上的味,摇摇晃晃地一路踩野菊向山下跑去。

    “哈哈~~!夏雨!你是我媳妇了!”

第六章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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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了,一轮明月高悬。夏雨还茫茫然地游走在广阔的田野中。手中拿着一把野菊花。

    一声婉约的猫叫远远地传来,她驻足,紧张地环目四顾。

    一望无际的田野,有个似万金的黑影在田埂上移动,慢慢地向她靠拢。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而对于她来说,犹如过一生那么漫长。

    “表妹!找你一天了。跑哪去了?”

    大表哥!小刘!

    夏雨警惕地瞪着大步走来的男子,从他邪邪的笑中她看出他不好怀意。

    “表妹!要想不嫁给那人也行。只要……”

    夏雨蹙眉,他与她虽不同姓,但可是三代之内血亲。

    “我们所长离婚了。你选选吧?”小刘点燃一支烟,火星忽明忽亮,惊煞了夏雨。

    穷就要走这一步吗?找死!

    奶奶的!气愤到极点的夏雨悄然向后退开一步,一脚狠狠地向男子当小腹蹬去。

    “嗷嗷~~!”男子不防,中招,痛苦地捂住小腹。

    少女也不管了,欢快地转身向前跑去。

    刚跑没会儿,身后又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她一回头,就见另一个方向又有个人影慢慢腾腾地向她这方移来。

    是万金吗?

    她屏气凝神,小拳头紧捏,若是万金,她就得给他狠狠一击。

    那人走了几步,一凝,就扯开嗓门大喊,“二丫头!还不回家啊?”

    原来是隔壁的林老汉!

    林老汉的两个儿子全都外出打工。家里只剩下他与老伴相依为命。

    夏雨吐出一口长气,身心放松,盈起一抹浅笑迎去,“林大伯!这么晚了,去哪来?”

    林老汉抹了把脸上汗水,道:“下午跟你爹多喝了两杯。睡了一觉起来,才想起早上砍的藤条还有一担没背回家。”

    夏雨伸手去接林老汉背上的藤条,“大伯!让我来背。”

    林老汉瞟了眼她瘦弱的身子,推辞道:“二丫头!这藤条可重了。你一个读书人,背不动。”

    越过夏雨,他好似突然想起她刚才的方向不对,回头提醒,“快回家了!这山里有狼!”

    山里倒是没听说过有狼,但崇山峻岭、重峦叠嶂,夜晚总有不明的诡异声音突兀响起。而且传说也颇多,都是些恐怖的灵异事件。

    经林老汉这么一提醒,夏雨稍稍松缓的神经又绷紧,巴巴地跟上林老汉。

    仅有几户人家的桃花村,桃树密密麻麻,粉红一片,空气中飘忽醉人的淡淡桃花香。树掩映着稀稀落落不相捱的几栋低矮砖体小楼,楼内透出昏暗的弱弱灯光。

    一声狗吠自村内突兀响起,刹时就打破了无边的宁静。

    村子路口,不经意间,夏雨就瞥见一堵破土墙边站着的安南轩。

    他悠然自得地环抱着双臂,斜斜的两朵桃花横枝映掩着他。那么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

    她埋头,想借着林老汉的遮掩越过。却不料,近在咫尺时,他毫不避嫌地一把拉住她的手。

    林老汉一愣,看清是安南轩,意味深长地嘿嘿笑了两声,蹒跚迈步,一摇一晃地走了。

    夜风轻送,空气飘香。如此浪漫的时刻,夏雨皱着眉,同时心里又打着鼓。总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预感十分强烈,秒秒撕扯着她那颗残破的心。

    闭上眼,她能清晰地听到母亲的谩骂声,还真实地感受到那根棍棒狠狠落下的痛。

    如是害怕,没有这般强烈。

    她心慌意乱,想挣脱,可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力道非常的大,根本挣不开。

    “干什么?”

    “等你!”他眼底划过一道狡猾的流光,会儿凝视后,拉着她大步向村子里走去,“我要带你回家。”

    “我不去!”她停住,狠狠地厉瞪着他。

    “外面的世界很是复杂。我跟了你一天。你能去哪儿?”他皱着眉反问。

    她鼻头发酸,泪水盈眶,突然很想藏到他怀里痛哭。

    眼泪又不争气地滴落,她抽泣着道:“我不要你管!”

    “雨儿!你别天真好不好!等我给爸妈说清楚。我们一道离开。我们离开江省,南下,去海边。你做什么都可以!”

    “安公子!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夏雨缓缓地推开安南轩,带着一缕惆怅向村里走去。

    越过两户人家,就到了家门口。

    破落的院门半开,泥巴地的小院中堆放着林老汉的那捆藤条。夏雨抹干了眼泪,强制地浮起一抹微笑。可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唤一声爸与妈,一个狠狠的大耳光就猝不及防地从旁抽来。

    她瞠目结舌地退到门边,泪眼婆娑,抬起头来。

    昏暗的灯光下,龙兰翠又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样,欲吃了她一般,手中还拎着那根棍子。

    她的泪水扑簌簌滑落,不敢与龙兰翠对峙,泪汪汪地移开视线。

    屋内,林老汉与林海围高凳而坐,他们在喝酒。那高凳上破天荒地竟然有一大汤碗排骨炖土豆。肉香气萦绕在整个屋内。

    她眸光稍稍高抬,就见那大方桌上堆着如小山一般的昂贵礼品。其中有毛尖、有茅台等等。

    谁会送这么昂贵的礼物给家里,恐就只有万金了。并且从桌上的菜来看,恐万金不止送了礼物,应该还通过大表哥婉转地送了大量的现金。

    他总是出手阔绰,一下子能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她的心刹时灰暗,疼得厉害。母亲的这个大耳光只怕是为了万金而打。

    林老汉脸色变了变,连忙站起来,嘴里道:“二妹她娘!别吓着二丫头。”

    龙兰翠哪会听林老汉的,她余怒未消地轮起棍子,又抽了夏雨一棍。

    胳膊以及背部的剧疼让夏雨发出一声闷哼,紧紧靠在门角的她竟然没有再流泪,想起了之前那莫明窜出的预感。巧得好,疼点也在胳膊与背部。

    夏雨思绪遥飞之时,安南轩蓦然从后一步迈进门来,带着一股十足正义与霸气。而在他站定后,又股震惊整屋的气场刹那间消失,坚韧而冷冽的眸光也变得黯然与弱弱。

    他似乎处在犹豫之中,张了张嘴,却又没话说出,咽下了喉部的唾液后,哀求地向龙兰翠道:“婶娘!别打小雨。是我的错。”

    龙兰翠看似彻底懵了,她迷惑地闪了眼闻安南轩来站起的夏林,戏剧性地浮起笑来,撸了袖管,搬来一个小板凳巴结地放到安南轩脚边,买力地擦拭着,“镇……镇长公子!坐坐坐!我们没打小雨……”(我的小说《农家千金》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七章 一生最大的决定

    “哦!婶娘!我……我不坐……”安南轩的脸庞迅速窜上一抹微红,连着推辞,不敢坐,可因一瞬间激动闯入的他显然也是不经事,随后就伫在那儿,不知说什么。

    夏雨真没想到安南轩又跟着身后,心惊与感动过后便是如汪碧水一般的平静。但安南轩的到来于事无补,只会令她更是难堪。她低低地向安南轩斥道:“你来干什么?回去!”

    安南轩犹豫了一下,垂头丧气离开。

    他的脚步声拖拉,显得心事重重,渐而远去,耳畔重归宁静。夏雨的心很疼,泪水几次欲滴,却装得比什么时候都要若无其事,嘴角甚至还扬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

    龙兰翠没再吱一声,夏林又闷着头喝酒。

    林老汉见势不妙,打了两个哈欠,借口时间不早,溜了。

    安南轩的出现,夏雨知道震惊了家人,母亲不会在揍她骂她。眼见门角落那堆土豆散散,零七八落,她默默地蹲下,把土豆一个一个往角落里拾去。

    完了,缩着身子,抱住挨了一棍的胳膊,在他们还惊讶的目光中慢慢地向楼梯走去。

    刚冒出头,就见大哥夏杰孤零零地坐在那满是灰尘的杂物上,满眼的担忧之色。

    他佝着背,短短的头发灰蒙蒙的。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袖。一双手粗糙得犹如四五十岁的老汉。指间夹着一根烟。那烟的灰烬已经很长,可见他一直一动不动地默默听着下面的动静。

    二十出头,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可她的哥哥少了朝气,少了对生活的美好向往,生生地被家庭的重担压弯了腰,也变得沉默寡言。

    她心酸的同时,委屈地唤了声,“哥!”

    “妈就那样子。小时候挨的打还少吗?”夏杰恍若大梦初醒,强扯了扯嘴角,深吸一口烟,又道:“二妹……要不……你也外出打工吧!”

    夏雨在夏杰身边坐下,伤心地抽了两下鼻腔,就伸手摸向夏杰的裤兜。她在夏杰惊诧的眸光中老练地点燃一根烟,吐出一口烟雾,苦苦一笑,垂首道:“哥!你为什么不出去打工?”

    夏杰回缩脖子,抖了抖烟灰,皱着眉道:“爸干不了田地里的活。妈也年纪大了,腰经常疼……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沉甸甸的话带着浓郁的无奈,但是是大实话。夏雨听得心头更酸。猛然一抬头,就对上了夏艳夏丽两人的目光。

    她们好似刚从床上爬起来,透过门的缝隙正好奇地望着她。

    她又吸了一口烟,敛眉埋头。

    “你出去打工了。那人就不会再来。”夏杰又道。

    夏雨掐灭烟头,慢慢地站起,伸手拍了拍夏杰的肩,“哥!我要不在。家里可给照看好了。”

    她没看夏杰一眼,怕见他那永远浮在脸上的无奈。推了里屋的门进去。

    里屋的空气不好,一股灰尘味。昏暗的灯光使这里的每一件东西看起来都脏兮兮的。

    夏雨把散在床头的书放到就近的塑料凳上,漫不经心地脱了上衣。

    “姐!你跟大哥说什么?”夏丽半跪在床上,眼神里尽是天真。

    坐在另一头的夏艳不怀好意地斜睨着夏雨,“姐!你会吸烟啦?”

    夏雨没望两个妹妹,没好气地道:“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

    夏艳向她一撅嘴,猝然睡倒,拉了被子盖上。夏丽却巴结地向里睡去。给她腾出好大一块地方。

    蜷在被子中,听着两个妹妹的熟睡声,夏雨的心情潮起潮落,怎么也静不下来。

    灯啪地一声开了,光亮刺眼,她微微眯着眼,就见龙兰翠走了进来。

    一脸愁样的妇人在床缘缓缓坐下,因此她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扯了被子盖至心口,淡定地望着龙兰翠。

    “雨啊!镇长公子人年轻,人长得好,听说刚大学毕业……正是因为他条件这样好,我才觉得你跟他不会好过。我们家穷。这也是没有办法。而且,有你大表哥做担保……”

    龙兰翠一改恶劣的性子,苦口婆心地劝着一脸淡漠的夏雨,未觉夏雨那脸色越来越难看。

    安南轩是不成熟,是不可靠。但也不得不说,生活的拮据,长年的贫困,亲人之间感情淡薄,他们眼中只有钱。

    夏雨对此很是无奈。

    半夜,迷迷糊糊的夏雨被一阵极轻微的谈话声拉得清醒,她立即蹑手蹑脚地凑到临路的窗前。

    浓浓的夜色下,龙兰翠环抱着双臂与万金站在屋门口。

    万金突然将手中的烟头狠狠地掷到地下,伸脚踩去,尔后向龙兰翠比了一只手,“夏家妈!白天给了三万,明儿再给五万怎么样?”

    龙兰翠脖子往前一伸,抱紧的双臂松了下来,“五万!”

    万金习惯性地抖动着右腿,“是啊!这财礼钱已经够娶上一位城里姑娘啦!不说了,谁让我一见你家夏雨就喜欢。”

    “那你明再来。”龙兰翠犹豫一下,轻轻地道。

    楼下的万金很快走了。夏雨咬牙切齿会儿,麻利地穿上外衣外裤。深夜出门,不知觉中来龙迹大桥。

    幽幽深山,鬼影重重,大树张牙舞爪地在风中乱舞,发出阴森可怖的簌簌声响,连身边的荒草摇晃都带着几分诡异的味。

    闭上眼,夏雨静静地听着江水流动的声音,很长的时间,就这样一直伫立。

    既然命中注定逃不掉,那就回秀溪!

    秀溪那地儿溪水潺潺,枫叶似火,樱花成林,桃林成片,就是马路两边的一排排遮阳林木都让她如痴如醉。而虽小,可繁华。号称阳市市内公园。一年四季,除了冬季,三季都是游人如织。

    最重要的是,那里有她的好姐妹李英。

    天时地利人和,不靠万金,东山再起,不成问题。

    夏雨慢慢地内敛收紧双手,做了一个一生中最大的决定。

第八章 十字街口等故人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农家千金》更多支持!)夏雨摸黑悄悄回家偷了身份证,换了身衣服,留了张纸条要到南方去打工。临出门时,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微亮光,见屋内凌乱不堪,便轻手轻脚地收拾起屋内。

    扫了地,把万金送的那堆礼物抱到地下,抹了桌子,这才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坝县的火车站,是一个小站,荒僻而宁静,又是暮色沉沉,日落黄昏之时,所以,屈指可数的几人候车。

    夏雨在要离开的这一刻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安南轩。他若明日知道她独自南下会去找她吗?找不到,他会怎么样?

    轰轰隆隆的火车蜂鸣声由远而近,天转眼也变了脸。一乍惊雷打下,斗大的雨点而至。

    夏雨敛了那浓浓的离别伤感,冒雨上车,明亮的大眼闪了眼身后,甜静一笑,“爸!妈!我会回来的!”

    小站,又是短途火车,因而很空,一节车厢也就十来个人。很安静。

    夏雨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缓缓滑过的黑,摸着裤兜里仅有的六块钱,秀眉下的一双眸子有几分愁意。

    一晃而过的漆黑,容易使人想着安逸的床,而她在犯困的同时,大脑里又浮起那一生中最难忘的一系列事情,思绪一下了倒回了三年前。

    ……十六日那天。没有礼物,只有几辆轿车到来。虽场面不隆重,但八万元的花花绿绿钞票礼金已经足够惊人,龙兰翠眼中的万金简直就是一位财神爷。

    新房内,万金抓着夏雨白嫩的小手,喷着酒味的嘴向她的脸上落去,一次又一次不厌地索取,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万金确实有些能耐,像一只善于出击的恶狼。也是机缘所致,福星高照。仗着他的人脉,短短的两年,他们拥有了一家沙厂,一家妃妃酒店。可万金挣钱利害,钱也花得如流水。而年龄与文化的差异,性格的不合,令他们对事物的见解不同,时常因一句话而拌嘴。那拳头也毫不留情的落到她身上。伤得最重的一次是腹部挨了一刀……

    三年来,万金在外面绯闻不断,经常夜不归家。

    三年来,每逢桃花开的时节,夏雨绝不会回家。

    三年来,她忍气吞声,把苦把肚里咽去……

    呜呜的长鸣声,伴着轰轰隆隆的铁轨声音刺耳响起。

    夏雨突然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什么站了?

    “西站到了,要下车的旅客作好下车准备!”乘务员拎着个电筒走来,懒洋洋的声调在车厢里响起。

    夏雨微微一笑,“幸好没睡过头!”

    今天是三月十八,刚到秀溪没几天,记忆深刻。记忆里,万金此刻应该在畅响ktv。

    秀溪三年前并不大,最繁华的是步行街,也就是十字街,再就是黄岩车站,农科院大门。而有名的秀溪公园就在十字街旁。周边是小寨、大寨、大学城。

    畅响在十字街往南几十米的黄岩车站,也算是繁华地段了。

    六块钱一碗素粉,八块钱一碗炒粉。十字街一到晚上,宵夜档到处都是,除了基本的粉面,有爆炒龙虾、田螺、黄岩豆府颗、炒冰,冰浆、汤园、甜酒粑、各种色香味俱全的卤菜,食香混杂,令人馋涎欲滴。

    途经十字街的夏雨摸着瘪瘪的肚子,把直往上涌的口水咽下,极快地朝前走去。

    来到畅响旁的一个住宅区,静静地观着人进人出的那里。

    “阿姨!请问几点了?”

    虽说农村姑娘打扮,可她一口的秀溪口音,路过的老太太以为她是小寨,或是大寨的姑娘,看了看表,毫不犹豫地告诉了她准确的时间。

    9:35分!

    她心头一喜,焦急地望着那门,似在等什么重量极的人物出现。

    没一会儿,一双大眼突然瞪得浑圆,极快地闪身,喜滋滋地躲在昏黑的角落里。

    门口出来一位三十来岁,身着带帽蓝色格子名牌体恤的男子。

    他个子很高,一米八几,偏瘦,皮肤因长年住在山区而显得粗糙,但这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良好形象,浑身散发出奔腾的青春朝气。

    此人叫文九逸,是万金与她的好友。是一位煤矿老板,在秀溪赫赫有名,也是她目前认为最值得找的人。(我的小说《农家千金》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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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兄弟!走好!”

    紧接着那沙沙的男音重击而来,令夏雨又往里缩去身子。

    文九逸返转过身,热情地双手合握着送出来的万金,“哥别管。多玩会儿!兄弟先走一步!”

    夏雨此刻到这里并不想现身,她只是想瞧瞧三年前的事物会不会因她重生而发生改变。

    这一幕得见,她心里暗喜,看来,只是她的情形发生改变了,余下的一切都没有变。

    文九逸上了车,呼啸而去,万金也重回了畅响,她这才走了出来。

    她往农科院方向的那条阳霞路走去,来到一家叫兴兴美发店前,瞧向里面。

    夏雨此刻就像一个流落在外无家可归的孩子,楚楚可怜地窥视着,里面风华正茂的老板娘注意到了她。

    “这儿……这儿招学徒吗?”

    她没有好的借口进入美发店。因为那里面的学徒就有她的好朋友李英。

    “招啊招啊!”老板娘细打量她一番,热情地迎出。

    夏雨的目光瞟过几个学徒,最后落到了正给客人吹发的李英身上。

    李英长相厚道,圆圆的盘子脸,但皮肤很好,白皙细嫩,她也正好奇地望着她。

    “这是小英、这是小灿兰、这是小刘!”老板娘一一的给夏雨做着介绍,后又问她,“你住哪儿?”

    能再见到李英真好。夏雨记得好清楚,落气之前,李英还没从远离秀溪六十多公里的甫水赶来。

    李英家在甫水附近农村,家庭条件与她差不多。

    “这儿不是包吃包住吗?”她反问老板娘。

    老板娘呵呵一笑,接着说在大寨租有房子,她们几个姑娘都住在那地方,她今晚可以跟她们挤挤。

    总算解决了住在哪儿的问题。夏雨暗中高兴着,而一天水米未进,迫不及待地走到饮水机前一口气连喝了五大杯水。

    水落肚,渴饿感没那么强烈了。她撸起袖管,就如做过这行一样,给一个新进来的男客人洗发。

    “你做过?”客人送走,李英走了过来,小声地问。

    夏雨没做过这行,但经常来找李英,因此也多少会些,就扬起一张兴奋的小脸,巴巴地道:“我做过两天。就只会洗头。”

    李英露齿一笑,“我也只会吹发。刚来几天。”

    晚上做头发的人本不多,11点兴兴美发店也就关门了。

    短短的一个小时相处,也许冥冥之中注定是好朋友,李英与夏雨若相交了多年,眼神暖融融。那小刘与小灿兰初时跟着,后来,就不知道是往前了还是落后了。而她们俩至始至终并排走着,旁若无人,兴味盎然地交谈,其间不时发出两声愉悦的笑。

    一株株若遮阳大伞的大树缓缓倒退,她们俩转眼来到一个红绿灯前。李英突然拉着夏雨横穿马路,向对面一家小食品店跑去。

    “还好!前面的那家商店还没关门。”

    一个密封好的面包递来,夏雨的心微微颤抖,大眼乍红。

    有感于李英的面包,有感于李英的细微关怀。可有谁知道。提前几个月认识李英,虽表现得很平静,但实则内心忐忑不安,生怕李英漠视了她。

    她轻轻地咬了一口,嗫嚅着嘴问:“你怎么想到我没吃饭?”

    “我初来时与你一样。也是饿得肚子咕咕叫。连喝了几大杯水。”李英兴趣不减地拉着夏雨向前走去。好似做了件应该做的事。

    回大寨的路很长,时间晚了人迹罕见,可路灯温馨,风景迷人,与李英相捱走着,夏雨很是享受。她暂时忘了目前窘迫的处境。

    “我怎么觉得我们很熟?”李英问。

    “缘份!”夏雨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哪怕未再交谈,她们都感到从此有了对方作依靠,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在狭窄的水泥小道上七拐八拐,终于来到李英的住处。

    三十来平方米的出租房里,一盏二十瓦的灯泡裸悬于顶部。水泥地、水泥墙,一张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的破烂课桌摆在窗前,放着两三个没来得及丢弃的方便盒。三张小床拥挤地靠壁摆放。小刘与小灿兰还没回来,屋里因白日里没有人,也没开窗,透着一股冰凉的水泥气。

    这一带尽是租房住的外地人,其中不乏有偷、抢、吃药的。但夏雨早来过这里,因此也不惊讶。

    李英把叠在床上的一堆衣服抱到夏雨面前,向夏雨道:“雯雯!这是我全部的衣服。低档货,全是几十块钱一件。你要是喜欢,可以穿。”

    今日,当着老板娘,夏雨又用了雯雁这名。而李英觉得雯雯好听,又觉得夏雨长得文秀,就这样唤了。

    夏雨低头看向自己身上那长袖上衣。洗得发白,连原本的浅蓝色都瞧不出来了。一抹微红渲染上脸颊,虽床上那些衣服确如李英所说,可却比她身上的好多了。

    她慢慢地拿了件白色的长袖上衣起来,抬眸向李英道:“英子!我会加倍还给你!”

    “说这些干什么!”李英刹时红了脸,白里透红,水灵灵的,煞是好看。她三下两下把余下的折叠好,随意扔回床头,拿了块毛巾拉夏雨出去。

    门前就是水龙头,天然的洗头洗脸洗脚的地方。冰凉沁骨的水哗哗流出,她们共用一块毛巾,在那洗脸、洗脚。夏雨还洗了个头。

    李英给夏雨梳头发的时候笑着道:“雯雯!我学会了,也开一家美发店。”

    “好啊!”夏雨附合。

    刚睡下,小刘与小灿兰先后进来。她们一个说吃宵夜去了,一个说在路上遇着人聊了会儿。

    夜非常的静,只偶尔传来极其轻微的过路人脚步声。夏雨不知道李英睡着没有,反正太多的担心一并涌来,她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迫切地需要钱。她在心底反复问自己,到底什么赚钱快?

    万金,也不排除他会到处找她。

第十章 异想天开避风头

    眉舒眉皱,夏雨忧虑重重,却是过于太困,终还是在半夜迷迷糊糊地睡去。

    天还没亮,夏雨神经般地惊醒。身边的李英睡得很沉,连她突然坐起都没一点反应,那小刘与小灿更不用说了,如睡时一样发出轻微的香甜鼾声。

    她本无意学什么理发手艺,当然不会再去兴兴美发店。

    动作极轻地穿上李英的那件白色长袖上衣。有些肥,不过,本是休闲款,搭配牛仔裤正好。

    夏雨束了个马尾,找了个塑料袋装上自己那件旧衣服,轻轻关上门,对着门口的水龙头饱饱地喝了顿水,向最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不远处就是江溪河,一座仿古的拱轿横架。河水有深有浅,清澈得仿似一面大镜子。浅的可见荫荫溪底,袅袅水草。深的每年都要淹死人。河堤尽是垂柳,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大道直通水库,其间枫树成林,翠竹成片,绿意浓浓,农家乐竹舍更是巧嵌其中,散发出草木清香。方圆二十多公里充满了词情画意。而一年四季,都有人在桥上方那游泳,因此那地方就有到阳市的公交车站。

    阳市的市南路的一条小巷。

    日落西山,已是早早地摆上诸多的宵夜摊。这里比起秀溪的十字街来说又稍稍繁华。

    在街上游荡了一天的夏雨又累又饿,疲惫不堪,她来到一家生意火爆的摊位前。犹豫几秒,把额头的头发抓下些,掩住两侧脸颊,鼓起勇气向正给客人炒田螺的四十多岁汉子道:“叔!这里要服务员吗?”

    汉子光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圆圆的肚子,穿了条碎花沙滩裤,汗流浃背,不耐烦地瞥了眼她,又扬锅轻抖,没好气的道:“800,包吃包住。”

    按照眼下的行情怎么的也要1200。这家老板生意这般好,却没有帮工,口语还这般恶劣,却是玩了招欲擒故纵。夏雨若不经事的人,扬起笑脸爽快地答应。

    她撸起袖管,听着帐篷里的客人叫唤拿酒来,就连声应着,手脚麻利地给客人倒了壶送去。

    穿着时尚、浓妆艳抹的老板娘从篷里走来,撩了眼夏雨。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晰,但肤皮白净细嫩,鼻子挺高,长相秀雅,由此她判断,夏雨是缀学的学生。她担心地走到汉子面前,轻轻问:“多少钱?”

    汉子得意地给她使了个眼色,百忙之中比了个八百的手势。

    老板娘一看乐了,眉开眼笑地走去问正拾掇碗筷的夏雨,“叫什么名?”

    “雯雁!叫我小雯!”夏雨噙着一抹羞涩的笑,甜甜地回答完,又埋头认真做事。

    “做过?”老板娘问。

    夏雨茫茫然地摇了摇头,接着说在家常做家务。尔后更是用手巴结地给老板娘擦了擦衣角好似不小心沾着的油。

    老板娘眼中立即漾着欣赏的五彩流光,脸色和软,她一边与夏雨忙进忙出,一边给她说着什么时候要做什么这些的。

    夏雨本不甘心在宵夜摊找工作,这挣不了多少钱,但此一时彼一时,一来囊中羞涩;二来她不能在常人想得到的地方现身。

    万金重金砸下,突然人财两空,依他不依不饶的脾性,定不会善罢干休,得避风头,提防与万金碰面。所以,只有低档的宵夜摊稍稍安全。

    老板说的包吃也就是凑和着吃碗炒饭。住,不过是住在老板家窗户延伸出来违规乱搭建的一个砖体小房里。里面转身都困难,只摆得了一张小床。

    每天累到凌晨三四点,中午,老板娘就使劲地拍着门,唤她起床,赶紧做准备工作。

    宵夜摊看起来赚不了多少钱,但实则比打工的强多了。钱赚得多,那老板见她勤快,又不见她出门,只老实地在小房里睡觉,几天后,就给了她两百块钱,让她闲来买点生活用品,也可吃点零食。

    夏雨一脸真诚与感激,甚至眼眶红了,擦了擦手上的油渍,老实巴交地把钱小心地叠好,放到牛仔裤里,抬头向老板道:“叔!我刚从甫水那边来,什么都不懂,做得不好,你可要说。”

    甫水口音与秀溪差不多,夏雨狡猾地撒了个谎。

    老板面前的夏雨长相清纯,就连那双眼睛都充满了涉世未深的农家女孩天真,他好似对她的话很满意,乐得眼睛弯成一条缝,转身回到灶前,接着忙起来。

    “才来得几天。你给她钱干什么?莫非你瞧上了这乡下妹?”抹了桌子过来的老板娘一脸的不高兴,避开夏雨狠狠地拧了自己男人腰间一把。

    “胡说什么。不过是勤快的帮工难找。给点甜头,不让她走。”汉子吃痛,脸立即拉了下来,眸光抬高些,示意老板娘向斜对面的摊子看去。

    那里生意也不错,红红火火,只是没有帮手,棚内的客人叫翻了天,夫妻俩正一边忙,一边吵着架。

    这么说了,老板娘也不在说什么,却轻轻地叮嘱老板,“下回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了!”

    老板夫妻俩的谈话很小,但凭着老板娘闻风声的动作,夏雨也猜到了**,她仿似没听到一般,麻利地把碗抱到铝合金柜里放好,见老板卖力地抖动手中锅,而锅里什么香气都有,唯缺了香菜,也就往那锅里抓了把香菜扔去。

第十一章 事非地

    香喷喷的炒米皮出锅,老板一瞅老板娘不在,见缝插针,趁机向夏雨道:“家里几姊妹?排行老几?”

    “四姊妹。老二。”

    夏雨实话实说,这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老板释然一笑,“老二最苦!爹妈不喜欢。”

    夏雨流露出一丝委屈,端过炒粉时,突然心慌慌,手腕神经般地跳痛了一下。

    这感觉太过强烈,就如在村口遇到安南轩时所产生的一样。而且随后发生的情况也分毫不差。

    重生后的一幕幕从眼前犹如放电影一般缓缓滑过,她陷入了沉思中。

    难道重生了,不光动如脱兔,还拥有了预知能力?

    “妹子!怎么在这儿打工。来,哥喝多了。帮哥喝一杯。”夏雨刚把炒粉给客人端去,身后那桌的一个三十岁肥胖得犹如一团肉的敞衣男就一把紧紧抓住她的手。手腕剧痛,痛点恰好是之前感觉到的地方。而醉男随后也不管她受惊没有,把一杯冰镇啤酒向她嘴边凑去。

    他喝醉了动作不稳,且快,那酒在凑来的过程中飞溅,洒出来不少。溅上了夏雨那身唯一能穿出来见人的短袖衣服。

    那短袖是李英初见时给的礼物,夏雨心疼地看着,秀眉拧成一股绳。在惊憾那预感好灵的同时小手捏紧,蓦然也使力,意欲脱开。

    男子醉眼朦胧,嘴角噙着荒诞的笑,看似摇摇晃晃,可抓的力量却很大。犹如吸盘一样。夏雨一时挣不开。

    划拳声、劝酒声、调笑胡侃声顿时没有了,万籁无声。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整个棚内的客人全呆坐着,目光聚中在了夏雨与醉男的身上。

    难堪、气愤,如针一般飞来的看好戏目光,令夏雨在情急之下从侧飞起一脚踹去醉男。

    众目睽睽之下,夏雨的一脚正中醉男。

    力量大得惊人,而醉男不防,咚一声栽倒向地。她成功脱开他的手。

    老板早见惯了这种醉酒后找事的人,他放下锅,哈腰疾步走扶向醉男,也巧妙地横在中间,向醉男赔笑,“哥!刘海兄弟!她是我远房亲戚。别与她一般见识。今晚我请客。你们好好喝……”

    夏雨闪身躲在老板的身后,透过特意放下来的发丝帘,她清晰地记住了醉男的模样。

    飞机头,三角眼,猪头脸,满脸横肉,满身肥膘,起码有一百八十斤。声线闷哑,嗡嗡的。

    “少来这一套!”被唤着刘海的醉男一把掀开老板,大手伸来,欲封夏雨衣领。

    夏雨早有准备,只一闪,敏捷地躲开了醉男的要命一抓。

    “别别别!”老板手慌脚乱,又来劝。

    醉男再次动手,棚内刹时乱成一锅粥,客人们如潮水般涌出棚去。其间有醒悟过来的人抱着不平心态窃窃私语。

    “女孩子。踢一脚能怎么啦!”

    “就是!他先调戏人家!”

    老板以劝为主,醉男在同伙的吵吵声中更是气愤填胸,不罢不休,扬言非打夏雨个脚断手断。

    夏雨眼见老板也保不了她平安,灵机一动,调头分拨客人朝棚外跑去。

    那些看热闹的客人哗一声给她让给一条路,她越过他们,长腿极快地交替,径直向街对面飞奔。

    身后稀稀落落追喊的声音渐渐小去,直至没有。夏雨机灵地拐进一条幽深的小巷子。

    小巷子四通八达,而且周围正在拆迁,尽是废墟,荒无人烟。即使再追来,她也能再次择路逃脱。

    一口气甩人于后,跑了两条长街,她浑身汗水涔涔,十分乏力,撑住双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城市的死角与灯火阑珊的繁华地段形成一个巨大的差别,寂寥与幽暗笼罩着被人遗忘的这里。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夏雨身上的热褪去,那幸运逃脱的窃喜也随之烟消云散。

    黑漆漆的角落里,她软绵绵地坐在冰冷的地下,环抱着双膝悲催仰头望向天空。

    白日里还艳阳当头,可这会儿不知怎么啦!浩瀚的天空竟然连颗小星星都没有。阴沉沉的,连刮来的风都带着一丝凉意。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一只灰白色的长毛流浪狗从漆黑的尽头跑来,到了夏雨身边,蓦然扭头,便停了下来,好奇地望上夏雨一会儿,又抖抖擞擞不停地朝前跑去。

    一点白逐渐小去,悲伤一下涌上心头,夏雨觉得自己就像刚离开的那只流浪狗一样。没人疼,没人爱,无家可归。

    “我只想有地方住……只想有碗饭吃……我惹着谁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夏雨还蜷缩在那角落里,头深深地埋进大腿中,嘴里含含糊糊地絮叨,哭得伤心。

    “汪汪!”

    两声狗吠划破夜空,回荡在渺无人踪的小巷里。

第十二章 寻人广告

    夏雨迷惘地抬起头来。她蓬头垢面,乌溜溜的大眼红肿,楚楚可怜地望着那只去而复返的流浪狗。

    那小狗面前放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它又冲着她叫唤上两声,就埋头去弄那袋子。转瞬间,它就叨出一个吃剩的肉包子,跑到夏雨旁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流浪狗都能坚强的活下去。自己却在这儿怨天尤人。夏雨拭干眼泪,试着伸手摸向流浪狗的头。

    小狗警惕地向旁退开一步,瞪了她一眼,换了个方位又埋头吃起来。

    她强打起精神,慢慢地站起,拍拍牛仔裤,一步三回头地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小狗!如果我们能在再见。如果我生活稳定了。我定养你一辈子。不离不弃。”

    那狗倏地抬头,只会儿静静凝视,就叨着未吃完的包子向夏雨追去。

    夏雨一怔,随后蹲了下来,苦笑着摸了摸小狗的头,“我无家可归,怎么养你?”

    “汪汪!”

    小狗弃了包子,若听懂了似的,又冲着她清脆地叫唤上两声。

    夏雨为难地得皱眉,无计可施之下道:“好吧!如果你真能听得懂我说话。就跟着我。”

    小狗三口两口吞了包子,抖抖长毛,若个跟屁虫一样巴巴地跟上夏雨。

    夏雨怅然一叹,觉得刚才怜惜小狗时冲动了,可她实没想到小狗会跟来。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抱起小狗,不过,总算有了点温暖。

    刚得了老板两百块钱,又惹了祸,也不知老板怎么样了?夏雨不能忘了暗中相帮的老板,怀着感激的心情忐忑不安地来到宵夜摊附近。

    此刻,那里已经风平浪静。而新一轮的客人划拳声、胡侃声又从棚里传出来。吵吵嚷嚷。

    她轻手轻脚地从棚缝隙处走到正在爆炒龙虾的老板旁,悄悄地唤了唤声老板。

    老板扭头,立即对上她那双余惊未定的大眼。

    他只一怔,就朝她若无其事地笑笑,“没事了。那伙客人是熟客。我认识。都是酒惹的祸。”

    想起刚才那惊心的一幕,夏雨心有余悸,“他们还会来吗?”

    冷不丁老板娘从棚里走来,她这会儿反应倒是快得超乎寻常,乍乍乎乎地冲着夏雨喊道:“你还敢回来?害我白白的损失了一百多。还有碗与盘子。”

    “老板娘!那不怪我。”夏雨埋头,一脸的委屈。

    老板抖动锅的时候,劝老板娘,“算了!那真的不怪得她。”

    “那好。你说,那一百多,还有碗与盘子怎么办?”老板娘脸上的怒气未减分毫,声线也提高了些,惹得棚内的客人全看向他们。

    “老板娘!我赔。”夏雨怯怯地道。

    “赔什么?碗与盘子要不了多少钱。”老板脸一拉,把锅里的龙虾负气地倒入盘子里,向老板娘道:“刚给了小雯两百。她大可以不来。这来了。证明她为人老实本份。这么老实的人你就别那样斤斤计较了。而且有她在。你多清闲。”

    这是实话。老板娘凝了凝,随后就担心地对老板道:“那你说刘海若来看见小雯怎么办?”

    “刘海兄弟喝醉了。他刚才都说了。明日要出远门。去什么地方去了?我没记住,反正一时半会来不了这儿。何况气消了,就没事了。”老板把那盘龙虾端起,和颜递给夏雨,开玩笑地道:“你明天来的时候,还是给脸上抹点灰吧!”

    夏雨感激地点头。而那小狗突然从她身后站了出来,趾高气扬地望着老板与老板娘。

    老板娘又叫嚷开了,指着小狗厌恶地道:“你从哪捡来的死狗。莫非你还想养它?”

    夏雨苦着脸,赶紧护住小狗,道:“老板娘!它吃不了多少。我保证它不进你的家。只在我的小房里。也不会在这儿捣乱。”

    “随她吧!随她吧!”

    夏雨都如此说了,见惯了浪流狗的老板也心软下来。老板娘虽脸色不好看,却没再持反对意见。

    “老板娘!你今天的头发好漂亮!烫了洋气不说,还年轻了几岁。看起来年龄与我差不多。”夏雨收拾完,想着刚才的事,并且她早注意到老板娘今天烫了头发,就装着刚看见一样,赔上一个羡慕眼神,巴巴的笑脸。

    三十来岁的女人谁能经得住这甜甜的奉承话,老板娘刹那间就改了脸色,闲闲散散地捱着夏雨在长凳上坐下,捋过一缕脑后的黄发炫耀,“我头发历来就好,没染的时候,又黑又粗。不过,这烫了,看起来真的洋气不少。”

    夏雨眼中的羡慕更是浓郁,斯斯文文地给老板娘捋着头发,“烫了好打理。可披!可绾!绾得松松的,洋气死了。”

    “赶明儿就绾起,披着一点也不方便。”老板娘猝然做了个绾头发的动作,后爱惜地放下,望着过往的行人与车,神情在这瞬间变得灰暗,“这生意一天累死我了。起早贪黑,连孩子都没时间管。”

    夏雨这才知道老板家有一儿一女,女儿七岁,儿子四岁,全寄托在了爷爷家。没工作的两口子全心全意打理生意,准备奔波几年,买套新房子。

    老板娘诉说完心中的苦,扭头望向夏雨,横看竖看,若是不认识她,“今天中午无意打开电视,就见一个寻人广告。那照片中的女孩好似与你有几分相像。不过,好像是平镇的……有酬金!”

    夏雨的心一咯噔,接着镇静自若地头可爱朝侧一歪,道:“要是我就好了!”

    老板娘一番细打量,失望地轻摇头,尔后看向街道,“你是秀溪口音,不是平镇口音。怎么会是你?”

    这正是夏雨有恃无恐的原因。秀溪呆了三年,变了乡音,没有人识得她是平镇人。而就寻人一事,她在心里展开了联想。

    是不甘心的万金还是心系她的安南轩?

    万金在单位有个红红火火的小职位,此时还是秀溪一家水汇的小股东。他有这个能力。安南轩虽说家世很好,但他刚毕业,没事业,不可能有酬金。看来,是万金无疑。

第十三章 此时不走何时走

    夏雨的目光又若平时一样警惕地闪向街面,生怕父母家也在阳市的万金蓦然撞入眼帘。

    幸好,车来车往,呼啸而过,行人寥寥无几,脚步匆匆,依旧没有万金的身影。

    客人走尽,也将近四点。回到小房里,夏雨连夜给小狗洗了个澡了,搓干,借着手电的光,看清小狗身上没有跳蚤。抱了它到小床上睡去。

    小狗倒也挺乖,任她怎么弄,都没有怨言。

    躺在小床上,夏雨把小狗脸上的毛分开,看清它的长相。

    乌黑而圆的大眼睛,包谷嘴,一副憨厚样。

    她禁不住乐了,向小狗嗔怪地道:“你看你,这么丑,以后就叫你丑丑啦!”

    小狗的头歪动两下,好似听懂了,随后轻柔地在她身边趴下。

    有了小狗同屋,她心间暖融融的,感觉好温暖,不再觉得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从此,它不离她半步。她吃什么它就吃什么,而它从来都不调皮,不偷东西吃,也不唤饿,只盯着她的嘴巴,她只要一吃东西,它必定哀求地蹲在她的面前。

    日子长了,老板与老板娘倒也喜欢上了小狗,不时丢些骨头与废渣肉给它。

    辛苦劳作,有乖乖的小狗相伴,日子倒是过得挺快,一晃眼,又是十来天过去。

    一天的凌晨五点,客人走完,买晚报的童音隐隐约约传来,夏雨若平日里一样卖力地推着推车紧跟着老板与老板娘向斜坡上走去。

    小狗撒欢地一会儿跑去前面,一会儿又故意滞留落后。惹得她推车的同时还唤上它两声,担忧它走丢。

    “那伙客人真烦。这时候才走。”老板娘捋了把头发,又若平日里一样轻轻地抱怨起来。

    那是伙熟客,三点多钟才来,喝得神态失常,烂醉如泥。但出手大方,老板看在钱地份上,也就只好忍着。

    老板娘闪了眼微微发亮的天空,懊恼地道:“算了。我也不睡了。先去买菜。”

    老板倦色浓浓,懒洋洋地应了声,就不说话。

    老板娘折转身走了,只剩下了夏雨与老板两人。

    一路走来默默无语,到了上大坡处,老板仿似回过神来,就热情地帮夏雨推车。

    走了几步,他突然瞅向夏雨。头发半掩脸的夏雨有所感应也扭头,恰好对上老板的目光。

    此刻,正壮年的汉子那过多白的眸子里泛起几许复杂的情愫。

    尽管出门时特意把脸抹花,但煤灰破衣终难掩秀色。除了找岔的刘海,夏雨清晰的记得,有些客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唤她。要不,就是如老板这般色迷迷的盯着她看。

    也许是夏雨一动不动的平静样子惊了老板,一声干咳后,他扭头平视前方,道:“小雯!来了二十来天了。翻来覆去就见你老是穿这身短袖。给你钱,没买衣服吗?”

    夏雨心中冰凉凉的,心目中的老板已经彻底变了人,不再是那个一味护着她的老板。虽心里起了变化,却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依旧笑得天真烂漫,“叔!两百块钱哪够买好衣服。”

    “那……我再多给你些?”老板眼珠子一转,又盯着她那双秀气得平静的眼眸。抛开诱饵。

    干了二十来日,工资差不多有几百了。此时不离开何时离开。而且还有要事要办。夏雨主意打定,嘲讽地道:“老板!没到发工资的时间。老板娘听到你又要挨骂!”

    老板脸上立现愠色,他一脚狠狠地踢了横在面前的一个矿泉水瓶,愤愤不平道:“她敢!”

    夏雨不再接话,只是看得出来,她的表情充满了鄙视。

    到了巷子口,老板猝然从腰包里掏出六百块钱来塞到夏雨手中,趁这大好机会,手指竟抚上了她的手背一下,嘴里道:“小雯!六百可够了?”

    “买衣服够了!”夏雨先是一愣,后佯装不知,眯笑数钱。

    “趁那恶婆娘不在。你赶紧买一身新衣去。问你,你就说你自己原先有钱。”老板推了夏雨一把,手指触及她少女纤细的身体,由此笑得欢脱。

    隔衣触及有什么稀奇。挤公交哪天不与陌生人触及身体。而二十来天得了八百块钱,报酬够了。夏雨心花怒放,极快地把钱揣入裤兜,唤了声丑丑,飞奔的同时朝老板做好个优美的再见动作,“叔!我买件休闲衣去。保管老板娘看不出来多少钱。”

    她与小狗转瞬消失在街道尽头,无影无踪。

    跑了两条街,直到觉得老板再不会追来。夏雨这才停了下来。

    见有早点卖了。就买了四个肉包子,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坐下,小狗吃了两个,她吃了两个。

    时间太早,就抱着小狗坐在一处人行道的花坛看日出。

    四月了,天气不热,温度正好。微风徐徐,那灿烂的阳光透出云层缝隙普照下来。稀稀薄薄,绚丽多彩,让绿满大地,百花争妍的阳市看起来愈加地美丽。

    夏雨抱紧了怀中的小狗,嘴角的笑美美,丝毫未有一丝担心,很是享受。

    九点过钟。街上行人增多,商家也陆续开门了。

    夏雨带着小狗来到一家商场,给李英买了件一百多的纯棉长袖体恤。而虽是同城,她还是选择了快递。其下的,更是精挑细选,精打细算。花了四百元,给自己购置了适合自己风格但又不贵且时尚的一整套。

    找了两家生意不太好又相邻的美发店与美容院,舒舒服服地洗了个头,又洗了个脸,趁着这机会美美地睡了一个美容觉。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化了个雅雅的淡妆,尔后满意地走出美容院。

    月白色显腰蕾丝长袖,一条同色齐脚踝长裙,披了件长袖针织衫,一双平底玫瑰红仿皮鞋,一个漆皮暗纹纯白仿真皮手提包。乌黑的长发飘逸,眉清目秀,风仪秀整,与那宵夜摊上蓬头垢面弯腰做事的乡下妹子判若两人。

    她来到一家奢华的大酒店门前,犹豫几秒,缓缓拾阶而上。

    这家酒店坐落在阳市市政府对面,雄踞于众楼的48层酒店外表简洁肃穆,气派超然,有别于其它酒店装修风格,却是市中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国际大酒店。

第十四章 国际大酒店应聘

    酒店一楼是桑拿,二楼是餐厅,三楼是雅间,主营国内各省特色,四五楼是日本料理以及韩国料理。六七楼是演唱厅,八楼是大型电影院,九楼十楼是超市,门另开,不从酒店大堂过。十一楼至47层楼是各种风格的客房。48楼却是一个半露天的花园咖啡厅。藤萝悬挂,百花争妍,可俯视阳市夜晚全景,冬日,世外桃源似的咖啡厅就关闭露台,里面照样是花团锦簇,仿似仙景。

    这里是身份的象征,佳丽云集,连服务员的要求都颇高。消费更高。来的多半是外国人、各省富豪与政要人员,要不,就是出手阔绰的本地大老板。而万金一次都没来过。最重要的是,四月六号。明日有两位重要人物在这里出现。

    这是她原来从万金的嘴里得知的。想来还是靠谱。

    门前的玻璃窗洁净无尘。夏雨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全貌:

    一米六七的个,身材匀称,略显纤瘦,透着一股骨感美与飘逸美。

    她信心百倍。越过门边那块显眼的招聘榜。径直入内。

    大堂淡香萦绕,宽敞典雅,金箔装饰,无一不彰显皇室气派。

    那豪华的沙发上散落地坐着几个外宾。而总台,站满了衣着光鲜的客人,五六个前台小姐正给客人办理手续。

    夏雨定了定神,把小狗抱到紧捱门前的沙发角落躲着,灵动的眼眸就投向过往仓促的背影,一个好似大堂经理的黑西服男子映入眼帘,便气定神闲地走近,不卑不亢地问:“请问,这里还招文员吗?”

    “文员?”悦耳的声线以及标准的普通话令那正接待客人的年轻男子扭过头,匆忙一瞥,抱歉向客人一笑,就转身朝一个内部人员专用的电梯走去。

    电梯门一开,夏雨与年轻男子来到行政层三十楼。

    雅色花草壁纸,淡黄色的如意地毯,两旁壁灯发出橘红色的温馨光芒。楼里间间门紧闭。幽深的走廊显得空荡荡的,有别于其它喧嚣的层楼安静。

    路过时,只偶尔听得一两间办公室里传出轻微的交谈声。

    一间明亮宽敞又富丽的办公室里。那主人正负手面对大开的玻璃窗,出神遥看阳市白日景致。

    年轻男子冰冷的神情在这刹那间变得卑微,“萧总!这位女士来应聘。文员!”

    那主人回头的时候,年轻男子向他使了个不清的眼色微微躬身,返身出去。

    主人看起来最多四十岁,皮肤白皙,前额有些许秃,戴着个黑边宽大眼睛,个子不高,将军肚,着洁白耀眼的长袖白衬衫,笔挺灰色西裤。有几分正派威严,又有几分成功人士的味。

    白衬衫曾是夏雨眼中一道清新靓丽的风景线,是她美好的向往。此刻回忆起来,眼过的人中除了安南轩,她不曾见过任何人把这白衬衫的至尚穿得如此淋漓尽致。但眼前这男人穿起来虽不及安南轩,但那白衬衫也好似专为他量身打造,撇开应有的气质,衬托得他文质彬彬,风度优雅。

    她立即对面前这男子有几分好感,一个清纯的浅笑,大步上前,隔着办公桌落落大方地向男子伸出了手,“萧总你好!我叫雯雁!”

    软绵绵的小手滑出萧总的紧握,萧总讶色一片的眼中悄然有了几分欣赏之色。他向夏雨做了个风度翩翩的请坐手势,尔后随意在真皮办公椅上缩去。

    她在沙发坐下,翻了翻包,猝然慌里慌张地站起来,抱歉地道:“不好意思萧总!刚打印出来的简历忘带了!”

    夏雨说完,向萧总微微躬身,疾步向门边走去。

    有七八步了,大门近在眼前,还没有挽留的话,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但今日没有不好的预感。

    “雯小姐稍等!”

    别有的中年人暗哑声线冲破沉寂,在身后响起。夏雨心中一喜,却迟疑地转身,窘迫依旧在眼中,一目了然。

    萧总重新审视夏雨一遍,紧绷的嘴角慢慢松驰下来,一个微笑,复向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道:“雯小姐在什么地方做过,做过什么职位?”

    夏雨没打过工,但三年来的商海不平凡经历,阅历丰富。为了能顺利的得到这份工作,她早给自己设定了一个不经事而又附合外貌的身份:

    刚大学毕业,家在农村。曾在阳市一家小公司做过文员。

    萧总那双灼热的鱼泡眼从夏雨转身开始,没一秒离开过她的脸,却看不出来色。背光与黑边眼镜映衬得他脸色看起来犹为的白,也犹为的正派。他懒懒散散,改变姿势,胳膊肘儿支在办公桌上,托住上半身重量,征询地道:“公关部怎么样……你可以先到那学习学习。”

    夏雨皱着秀眉道:“可我没做过。不知道行不行!”

    萧总迈着方步绕出办公桌,来到夏雨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你条件优越。又刚大学毕业,学起来很快。”

    夏雨眼睛灼热般的亮,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躬了躬身子,“谢谢萧总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学习。”

    接着,萧总又问了夏雨几个普通的应试问题。她结合实际,侃侃而谈。不显山不显水,恰到好处。其间,不时送上两句恭维话。

    一个小时过去了,愉快的谈话还在进行中。已经改为坐在夏雨对面沙发的萧总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他抱歉一笑,疾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

    夏雨的心牵挂着小狗,及时起身,“萧总!时辰不早。我还要赶公交回南当。先走一步。”

    阳市划为几个区:南当区、乌明区、大流区、雨花区等等。南当离繁华地段的国际大酒店犹为远。

    萧总眼底划过一道讶色,却不回答夏雨的话,他在那宽大的办公桌前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专注地接听电话。

    “在哪?”

    “好!呆会见!”

    电话挂掉,萧总这才一本正经地向夏雨道:“小雯!正好有个朋友聚会。就当是提前学习!”

    夏雨眨巴了下眼睑,敏感地意识到不是工作那么简单。

    一股寒意至脚底升起,心房有条毛毛虫在蠕动,想开口推辞,可萧总根本没给她机会。

第十五章 找不到任何借口

    神情亦是变得严肃的男人绕过办公桌,拉开抽屉,简单拾掇,拿了个时尚的鼓鼓男式包就大步向夏雨走来。

    走出门时,看着在前的萧总矮胖的背影,夏雨感觉自己正一步一步滑入深渊,特别那紧捱着电梯门的接待台不知从何时冒出的接待员如针芒的目光更是令她惶恐不安。

    “萧总好!”接待小姐疾步绕出接待台,两步到了电梯前,伸手帮接电梯。

    明晃晃的电梯门近在咫尺,夏雨加快脚步,试着道:“萧总!初来乍到。我还是从头一样一样的学。再说,堵车厉害。晚了,恐没公交。”

    萧总毫不在意接待小姐就在身边,扭头凝视着夏雨,“晚了就住在酒店!”

    夏雨的小脸腾一下子全红了,她不敢再看他,垂下头,不经意间就一缕风情在眼角自然流露,“萧总!真会开玩笑!”

    电梯门开了,他礼貌地向她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一路直下,萧总始终面向电梯门,保持着得体的动作,未对身边站着的夏雨撩过一眼。

    夏雨也保持着一份清晰的意识,眼看到了十楼,她轻轻地问:“萧总!都是些什么人?”

    萧总悠然昂头,好似在电梯顶部有什么吸引他目光的,“不过是些老朋友。不用怕。吃顿饭。当然。吃完饭玩玩牌也是难免的。”

    玩牌!这是一个多好的推托借口。夏雨的一喜,微微撅着小嘴道:“那我多无趣!我看我还是回家吧!”

    萧总没回答,只是脸上的笑意浓郁。因此夏雨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

    华灯初上,阳市的夜景分外迷人。

    一辆宾利欧陆gt缓缓停在酒店门口。夏雨抱着小狗,忐忑不安上了萧总的车。随之就安然下来,至少这个在头三年没有出现的男人她不讨厌。

    在车上,她知道了他叫萧正宸,不光持有国际大酒店百分之五十的股,还独营一家化妆品公司。接待她的那年轻男子是酒店的总经理,叫洛辉。

    她这才想起来,应聘洛辉应该把她带到曾路过的人事部。心头有万千疑问,却不知怎么问。

    车子不疾不徐,他专心开车。

    富丽小吃酒楼雅间里,夏雨认识了萧正宸的朋友。

    黄炜、一家大型水泥厂的老板;某某局的局长高宝;某某厅的副厅长阎浩;还有国际大酒店的另一名小股东刘义天。

    他们个个一本正经,正襟危坐,却分别带着二十多岁的女子。有的浓妆艳抹,酷似舞场歌后、也有淡妆雅雅,小家碧玉、更有平凡得在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口味各人有异,现象全是当今社会写照。

    夏雨端庄大气与弱柳扶风的神韵一下子震惊全场。头大个高,身材魁梧的高宝,眉飞色舞,率先开腔,粗大的嗓门,“老正!你身边这位高鼻美女你也不介绍一下。”

    萧正宸怪怪地瞥了眼高宝,端着手中白瓷小酒盅浅浅抿了口酒,不悦的口气,“这是我们酒店的文员小雯!”

    高宝呵呵两声,“文员!跟着你老正还上什么班!”

    “我说宝宝兄!你人长得贼眉鼠眼,说话就是不中听。”刘义天瘦精精如猴,出言便袒护萧正宸。

    正派长相的阎浩伸手揽见身边的女子,打岔话题,道:“昨天可是输惨了。四万,你几个呆会儿还钱来。”

    黄炜闷头大吃,瓮声瓮气地道:“小赌小赌。你有本事来拿。没有,还输!”

    阎浩旁边的女子不答应了,狠瞥了眼黄炜,道:“你才输呢!”

    萧正宸悄无声息地扯了扯夏雨的衣角,随后端着盛满了白酒的小酒盅向她面前的高脚杯碰去。

    澄红色的液体透着醉人的清香,他那份殷切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忍拒绝,只得端起与他相对喝下。

    他开心得犹如一个大孩子,惹来他们几人的嘲笑与嬉戏的话,但他除了瞥上他们一眼,就不再理他们,自顾自地丢去一大块鸡肉给蹲在地下的小狗。

    酒菜撤了,一张干净发出淡香的桌布重新铺上,他们便在圆桌上玩铺金花。

    时下阳市不玩麻将的就是玩铺金花。夏雨与万金应酬朋友时曾玩过。

    萧正宸玩了几把,赢了些,便说眼睛有些涩,想出去吹吹凉风。他把面前一堆花花绿绿的钞票推到托腮看着的夏雨面前,又有意把随身包塞到她怀中。

    凭着手触及的感觉来猜,里面应该还有好几万。略有醉意的夏雨在心惊肉跳的同时,暗想萧正宸就是一位财神爷。

    萧正宸给他们几人发了轮烟,到夏雨面前,犹豫瞬时,还是把一根烟递给她。

    她抬头,敏感地察觉到他分明不想她接烟,但此时此刻,她迫切地需要烟来缓解紧张,便也就如桌前其它几个女子一般接过。

    萧正宸给她点燃烟,迈着方步出门。

    面前这堆钞票怎么的也有三四万元,而一百的底,观他们又爱闷,其间注不断提高,一下子就是好几千,弄不好萧正宸回来钱就没了。夏雨从浓烟中暗暗观赏围桌而坐的几人。

    刚开始,输赢不大,他们兴趣好似还没提起来,有的还与旁边的情人调笑,互闪眼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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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穿越到异界,一心只想着跟相爱的女人过与世无争的甜蜜小日子,云龙建发现这个看似简单的追求竟然是那么难实现,各种危机一直在督促着他,将他推向一代霸主的位置。
为兄弟甘愿两肋插刀、肝脑涂地;
对敌人则是嗜血残暴、杀戮成性;
通向霸主之位的道路上必定是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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