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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不贱     我当方士那些年txt下载     我当方士那些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三章 我愿与君绝

    我何尝不想穆汐雪还能梳妆好重新坐在我面前,可我也清楚,她怕是没这个时间了,夕阳西下漫天红霞映在穆汐雪身子,落在我眼里灼伤心房,穆汐雪嘴角不断涌入的鲜血宛如烙刻在我心上的朱砂,看着她苍白的容颜,我完全毫无顾忌的痛哭。

    “你用命为朕调制沉龙香,朕今天就为你化一次妆。”

    我咬破手指,把指头的血均匀的涂抹在穆汐雪脸颊两边,穆汐雪抿着嘴泪如雨下,这一刻她等了千年,没等到我为她画眉贴红花,等到我用血为她涂抹的胭脂,不过我看得出她已经心满意足。

    穆汐雪苍白的容颜有了几分红艳,还是那绝世的美貌,她遥看着远处的桃林,那一刻我相信千年前这个女子,她眼中看到能开出倾世桃花,可惜我那时没能看得见。

    我之前一直想问穆汐雪给我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现在不用了,我已经记起。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那是穆汐雪教我的琴曲,千年前我和她君悦、于归合奏天籁,如今只剩下我单手抚于归。

    我还记得穆汐雪手覆在我手背上的样子,千年前她亦是如此教我,我拨动琴弦,只有一只手琴音并不连贯,但我还能记得如何弹下去,手指越来越快,让我有些恍惚回到从前,琴声从我指尖荡漾开来,在这空旷偌大的弦台宫上空回荡。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

    穆汐雪在我怀里轻读,我听的出她用的是最后的力气,她已经没有能力把整句读完,我没有去看她,那千年的亏欠我还不起,我怕再多看她一眼我真会重开幽冥之路。

    “读下去!”我无声的任由泪水模糊双眼,我想听,知道或许再也没机会听到从她口中说出只言片语。

    我原本以为穆汐雪会把上邪读完,谁知道我听她口中越来越小的话。

    “汐雪等到了,我愿与君绝!”

    她话音一落,我手中的冰蚕弦应声而断,琴音戛然而止,穆汐雪放在我胸口冰冷的手重重低垂下去。

    “汐雪!”

    我一把将穆汐雪搂在怀中,大喊一声,一股强大的气流从琴台向四周波及开去,远处的桃林剧烈的摇晃,我看见纷纷扬扬的桃花,如同我无法抑制的泪水,在林间漫天落下。

    整个琴台被震的支离破碎,越千玲和萧连山被掀翻在地,他们看过我在南山之巅的霸气,可没见过我此刻的哀伤,那远比我在南山更威裂,他们曾经见我这个样子时会想方设法制止我,可此刻,从地上站起来的越千玲和萧连山没有一人说话,我甚至可以听到越千玲捂着嘴不让我听见的哭声,只是不知道她是为了我还是为了穆汐雪。

    破碎的房门中我看见落寞的言西月,他双眼空洞呆滞。

    “跪下!”

    我的声音很轻,我不想惊扰到怀中安睡的穆汐雪,不过言西月能听见,相信即便不用我说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言西月双膝一曲跪在门口。

    “罪臣万死,跪迎陛下万世圣尊。”

    他已经不是刚才广场上的言西月,在我面前他已经习惯了跪拜,不过我还是在他眼中看不到害怕,那表情我懂,心里痛到极致的人都是这样,我脸上的表情何尝不和他一样。

    “你不是跪朕,你是跪汐雪!”

    言西月抬头才看见我怀中安睡的穆汐雪,闭眼重重叹口气,我听出是溢于言表的哀伤,然后整个人跪在地上不动。

    “万死……朕要你死有何用,如果死能换回汐雪,朕愿意第一个赴黄泉。”我轻轻抚摸着穆汐雪安静冰冷的脸,我指尖的血已干,我再次咬破,没有丝毫痛楚的感觉,心都碎的人还有什么痛不能承受,我涂抹在她苍白的嘴唇之上,血红的双唇至少可以让我暂时相信,她只是暂时安睡。“你为了汐雪连朕都不怕,那你为什么就不能早点告诉我。”

    “罪臣……罪臣曾提醒过陛下,罪臣以为陛下能知道。”

    “你何时提醒过朕?”

    “当日陛下找罪臣测字,有一字罪臣没测。”言西月声音痛楚的回答。

    十字!

    当时我不明白言西月为什么不肯给我测这个字,后来就忘去,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我手指停在穆汐雪的唇边。

    “那你现在告诉朕,此字何解。”

    “十字……十字是……千载相逢终须一别!”言西月声音有些哽咽,断断续续的告诉我。“罪臣不说是猜陛下能测出来。”

    “猜!”我的嘴角不住的抽搐,单掌道法手印对言西月一指,言西月重重被震飞出去,撞在柱子上,在我的面前他是不会敢用九天隐龙决的,当然也没有护体结界,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洒出来。“好,好的很,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会有今天,你居然让朕猜?!你那汐雪的命让朕猜?!”

    言西月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的又跪在我面前,没有半点怨恨,他抹着嘴角的血居然笑了,不过我看得出,那一笑太凄惨。

    “汐雪不让我说,她心意已决,说是一切听天由命,罪臣看见玉佛像里那一缕结发,就知道汐雪千年前心里只有您,千年后亦是如此如果陛下您见到汐雪我知道会是什么后果,让陛下您走,是您自己要回来,罪臣阻止过陛下您,罪臣尽力了……”

    我再次一掌手印打过去,言西月伤的更重,几乎是爬不起来,在地上挣扎几下,旁边的萧连山看不过去,搀扶言西月,被他推开艰难的爬回来,再次跪在我面前。

    “汐雪有守护兵符的死命,人在兵符在,可只要陛下要她做的事,她又怎么可能拒绝,汐雪能布下道法屏障和伏羲四象幻阵,陛下您没拿到虎符前又怎么可能是她对手,汐雪是……是一心求死!”

    那道法屏障和伏羲四象幻阵除了现在的我和穆汐雪,或许任何人都破不了,难道真是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好的,越千玲的七窍玲珑心刚好不被这些所阻。

    “汐雪……她可有遗愿?”

    “汐雪说陛下曾戏言,六月桃花开您封她为妃,汐雪没有寄望那一天,告诉罪臣,如果香消玉损在这里,就让陛下您把她葬在桃林之中。”言西月声音更加哽咽。“她……她说,秦时于归化明月,遥守弦台为君悦,她……就留在这里替陛下守着这只有陛下可以登上来的弦台宫!”

    我昂起头,这一次不是因为高傲,我是不想泪水再流下来,我双手把穆汐雪抱紧在怀,侧头看看远处那片落英缤纷的桃林,哀伤的说。

    “君无戏言,下诏!”

    言西月艰难的想去找纸笔,我用力撕下衣服扔在言西月面前,用指甲割破手腕,血从破裂的血管中涌出滴落在穆汐雪的衣裳上,如果墨汁般恣意的扩散,犹如点点娇艳桃花。

    “用朕的血写!”

    言西月突然在我面前嚎啕大哭,我再也看不见他的儒雅和从容,完全像一个孩童般肆无忌惮的痛哭。

    “罪臣替汐雪谢陛下厚恩,她……等了千年,终于还是等到了,泉下有知,汐雪可以安心过忘川。”

    言西月重重的在地上磕头,一次比一次重,整个房间都是他额头撞击地板的声音,我明白他是替汐雪真心高兴,憋在汐雪心口千年的执念,言西月帮她释放出来,那一刻我发现已经没有恨他的理由。

    言西月伤的太重,根本站不起来,硬生生跪在地上,双手撑地,一寸寸爬过来,用指头沾染我手腕的血在衣服上等着我下诏。

    “秦女穆汐雪,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今朕亲封雪妃。”

    言西月把我下的血诏写好,毕恭毕敬递到我面前,我回头看看怀里的穆汐雪惨然的说。

    “汐雪,千年前朕戏言许你姻缘,朕没想到你倾尽一生吟咏上邪,朕负了你一片痴心和如花美颜,今日朕还给你。”

    我把血诏握于手中,还有连同纯金卧虎兵符,当着安睡穆汐雪的面,手中起真炎,血诏和纯金卧虎兵符在我手中慢慢燃成灰烬。

    我回头满眼柔情的看着穆汐雪,举起还在不断流血的手腕,让血全滴落在她身上的衣裳上,直到穆汐雪那件白纱全被血染成红色。

    “汐雪,朕的江山血染,你的嫁衣……朕也用血给你染,你安心过忘川,从今日起你就是朕的雪妃,我把诏书和卧虎兵符都烧给你,轮回转世忘了朕不要紧,这卧虎兵符就是朕的信物,你等了朕千年,只要这虚空不破,朕等你万世!”

第五十四章 幽冥之路

    言西月看我烧到血诏和纯金卧虎兵符,我封穆汐雪为妃,或许也是弥补了他千年的另一种执念,可我在他眼中依旧没看见满足,心死的人是无惧的,我相信站在我面前的言西月只剩下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言西月伤的太重,写完血诏他低垂头满眼空洞的站在我旁边,我冷眼看着远处的桃林,听见言西月义正言辞的声音。

    “请陛下再下诏书!”

    我侧头瞟了他一眼,一个死一万次都不能让我解恨的人,居然还敢有所请求,而且还是站着。

    “你要朕下何诏?”

    “汐雪为陛下相守千年至情至意,陛下封妃理所当然,可又怎配得起汐雪对您无怨无悔的守候,请陛下下诏,立汐雪为后!”

    “不可能!”

    我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把怀中穆汐雪轻轻放在旁边,站起身的时候看见芈子栖,我知道那不是她,只是有她脸的另一个人而已,不过这已经足够,我从握着纯金卧虎兵符恢复记忆那刻起,我就自始至终没看过她一眼,不是怨恨,而是我终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女人。

    但言西月说出让我立穆汐雪为后,我才彻底想起她,即便站在那边的女子并不是她,我亦然记得站在我君临天下时站在我身边的那个女人。

    “朕答应过许雁儿后位,她负朕,朕不负她。”

    我这句话是对着越千玲所说,我知道她未必能听懂,如今站在这弦台宫上,我真想看看她再次见到我,会是何种心情。

    “她弑君谋逆,您封她帝后,汐雪为您以命相守千年,竟然敌不过一个负您的女人。”言西月很愤恨的看着我,再重的伤也没能让他脊背弯曲。“您欠她的……您以为一纸血诏就能还吗?您既然能等她万世,封她为后又有何不可。”

    “放肆!”

    我单指扣手印击中言西月左腿的膝盖之上,清脆的骨裂之声,我不想杀他,可他已经让我忍无可忍,言西月左腿一曲半跪在地上,我本以为这样能让他屈服,可言西月挣扎几下竟然又站了起来,单腿站立在我面前,腰挺的更直。

    “到现在你还是忘不了那个负你的女人,在你心里可曾真有过汐雪,千年前你不屑看她一眼,千年后她在你心里留下的是什么?”言西月惨然的笑,嘴角的血落在我眼里变成刺眼的红。“你不爱她,自始至终你都没爱过,我差一点就相信你会为汐雪改变,可我忘了你是谁,汐雪只不过是你脚下红颜白骨,你高高在上又岂会在乎万千白骨中再多一副呢。”

    我的拳头握起来,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对我说话,可到现在我还迟迟没出手,我思绪有些混乱,不知道是因为言西月说的话,还是我突然分不清我对穆汐雪的感情。

    言西月挥手指着越千玲,冷眼看我满脸嘲笑。

    “魏雍可以为了她倾尽天下在所不惜,破家灭国不曾见他有半点迟疑,独活偷生一心想要再续前缘,哈哈哈,亏你还是三界独尊,你连一个凡夫俗子都不如,汐雪以命相守千年换不来你一丝真心,你除了仅剩的愧疚,你还有什么,我知道,在你眼里除了霸业放不下任何人和事,你衣袖一挥万千人头落地,我就是你根本瞧不起的蝼蚁,你可以轻轻松松断我生死,可我不怕你,因为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在我眼里你不但可悲而且可怜。”

    “一个亡国之徒,你一个丧家之犬,竟然敢和朕相提并论。”

    我怒不可遏,再掐手印击在言西月右膝盖上,他两腿皆断重重跪在我面前,言西月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依旧对我冷笑。

    “我跪也是跪汐雪,你不配。”

    “别说了,他会杀了你。”越千玲实在看不过去,过来扶住已经奄奄一息的言西月。

    越千玲被言西月重重一掌推开蔑视的说。

    “就是你这个女人,乱我君心,灭我家国,遗祸千年,当时我就该杀掉你的,没有你汐雪也不会这么苦。”

    我又感觉到言西月身上散发的戾气,只是这一次更加强烈,越千玲就在他咫尺的距离,我看见言西月的指决已经掐起,他把所有的怨恨都归于越千玲的身上,我知道言西月想要做什么,在他出手之前破法手印打在他的后背,言西月一口鲜血朝前喷出,已经彻底站不起来。

    “你所学九天隐龙决乃朕之物,你竟敢用来伤朕的帝后,我今日废你道法,你既然知道你在朕眼里是蝼蚁,那也是一个没用的蝼蚁。”我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言西月冷言。

    “咳……咳。”言西月趴在地上,在他眼里依旧看不到丝毫屈服,扶着柱子瘫坐在柱前剧烈的咳嗽,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既然我已经没用,你又留着我何用,但求一死。”

    我高傲的仰着头,负手而立不可一世的冷冷一笑。

    “你死一万次都是便宜了你,你生是朕的臣,死也是朕的鬼,朕的玉玺是你所刻,既寿永昌……朕就如你的愿,你就留在这里替朕为雪妃守陵,朕已痛过,既然你能独候雪妃千载,那朕的痛就由你继续延续下去,朕要你永世都在万劫不复的痛楚度过,你若敢了却残生,朕发誓开幽冥之路拉你回来。”

    言西月忽然从柱子上挣扎几下,想要起身,可实在无力,根本移动不了,萧连山或许是已经知道为什么言西月会阻止我们见穆汐雪,看他的表情已经完全同情眼前这个废人,他不顾一切的走过来,一把将言西月扶起来。

    “够了,不管你是谁,他已经伤成这样,你放过他吧。”萧连山面无惧色的说。

    “朕封你为将,还有用你的时候,再有多言和此人一样。”我转头盯着萧连山说。

    “扶我跪下。”言西月竟然在乞求萧连山。

    萧连山很茫然的看着言西月,连我此刻也不明白言西月想要做什么,萧连山把言西月扶跪在地上,我眉头一皱,有些差异的盯着言西月,突然发现他的表情忽然变得谦恭和满足。

    “罪臣出言不逊,就等陛下您之前这句话,如若罪臣自断残生,陛下定不会让罪臣安去,陛下要怎么惩罚罪臣,都无怨言,陛下万世圣尊一诺九鼎,罪臣在幽冥等陛下前来。”

    我一怔,看言西月的样子知道他说的是真的,突然明白言西月的意图。

    “你……你要逼朕开幽冥之路!”

    “君无戏言,您能为罪臣扰阴界开幽冥,同样也可以为汐雪如此,罪臣就以我一命换汐雪,请陛下救汐雪回来,罪臣愿替汐雪受轮回之苦。”言西月毕恭毕敬跪在我面前。

    我眉头紧皱一时间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言西月故意激怒我,他太了解我,知道对于一个不怕死的人来说,在痛楚中独活才是没有休止的煎熬,所以我一定不会让他安安心心一死了之。

    言西月一直在等我说出开幽冥之路的话,既然我能开幽冥,就一定会救汐雪回来,而且君无戏言,我说出来的话就一定要做到。

    他在我眼里只是没用的蝼蚁,可言西月竟然用命来谋算他最后的一局,而且还是为了一个为我苦守千年的穆汐雪,我突然相信言西月所说的话,或许我对汐雪有的真是亏欠,这弦台宫上,真正无怨无悔爱着汐雪的是他才对。

    “陛下,罪臣在幽冥等您,君臣一场,罪臣恐怕以后是辅佐不了陛下了,最后一事,您现在只是暂时永远前世记忆和法力,您要真正成为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您早晚要见黄爷,等到那一天,陛下进秦始皇陵地宫自然知道真相。”

    攻城拔寨、破家灭国平定天下,我相信自己无所不能,在我眼中命如草菅,可是我却无法阻止一个人一心求死,就如同我面子跪卧的言西月,我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去阻止他。

    就看见言西月说完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重重一头磕在地上,我不知道他是在对我谢恩还是祭奠逝去的穆汐雪,一声清脆的骨裂之声,那是言西月撞裂了自己的头颅。

    我背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微一抖,见过太多的生死,可没想到言西月竟然会在我面前死的如此壮烈,连我也无不为之动容。

    言西月是很聪明的人,至少在我认识的那些人里,没有几个可以和他相提并论,可就是这样一个聪明到能谋略六国,助我平定天下的人却用了这样一个愚笨的办法逼我就范。

    但是……

    言西月成功了!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从地上鲜血四溢的言西月身上慢慢转到穆汐雪依旧娇艳的容颜上,迟疑了片刻缓缓走到琴台的凭栏边上。

    残阳如血,犹如朕血染的江山。

    不管是因为要让言西月知道,我说出来的话任何人不能违逆,还是以这个为借口成全言西月,我挥动衣袖宛如我昔年在高台之上君临天下。

    “朕赦免你了,就如你所愿,朕开幽冥之路救雪妃回来!”

第五十五章 开启阴阳两界

    我在琴台举单掌,五指向上慢慢翻转向前伸出,刹那间殿前狂风四起在我前方快速的旋转,残阳落下天地间一片黑暗,宫殿前的旋转的风云在空中撕裂开一个漆黑的口子,我听见里面十方鬼狱的嚎叫。

    “你不能开幽冥之路。”萧连山冲上来瞠目结舌的说。“秦叔说过,你擅自开启阴阳两界,人鬼混沌两界皆毁,你根本不是想救穆汐雪,你仅仅是为了满足你的**。”

    “退下!朕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我突然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一己之力开启阴阳两界比我想的要吃力。

    萧连山一跺脚,看那撕开的口子越来越大,天昏地暗一片萧杀,奋不顾身的冲上来,我全神贯注开幽冥,根本无法分心,萧连山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一分神那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立刻闭合,我大口喘着气重重一掌打在萧连山身上。

    他整个人被震飞出去撞在墙上,半跪在地上面如纸色,挣扎几下站起来,我没有用道法,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想伤害他,可萧连山竟然吃力的向我走来,抹着嘴角的血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我突然发现我身上的法力和记忆都在逐渐的消失,言西月说过我只是暂时永远这一切,我已经没时间再被耽搁,萧连山虚弱的走到我面前。

    握紧拳头向我打来,又一个愚笨的人,今天我遇到的都是这样不怕死的人,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处置,萧连山伤不了我,他的拳头被我握在掌心,我本可以轻易就能让他灰飞烟灭,可地上的言西月至死都没看见他对我的害怕,我能诛杀萧连山,可我却诛不了他的心,我阴冷的盯着他,手中一用力,冥火至他手臂开始蔓延燃烧,这是不灭不熄的地狱冥火,烧在肉身能万火燎心受无穷无尽的煎熬。

    萧连山浑身被冥火所烧,犹如万劫不复,他仰头撕心裂肺的大叫,我冷冷看着他,对于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我才是满意的,我随手一推,萧连山再次撞在墙上,我看见他趴在地上痛不欲生的蠕动着嘴角。

    “朕不杀你,你也不要逼朕。”

    “你……你也算是千古一……帝。”萧连山在大口的喘息中,咬着牙颤巍巍的站起来。“为一己私欲不惜涂炭生灵,滥杀无辜,你……你连人都不配当。”

    我眼角抽搐勃然大怒,我要做到事还轮不到一个凡夫俗子来指手画脚,我杀心已起,萧连山那句话让我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我手抬起来的时候,越千玲挡在萧连山前面,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木刺上。

    那是房门断裂的木块,前面是尖锐的木尖,她就用那木刺指着我,我看着她的脸,顿时怔在原地,在祭宫中芈子栖也是这样看着我,只不过她手里拿着的是匕首,就连动作都和越千玲一模一样。

    我明明知道面前的人不是她,可看见那张脸我还是能感觉到心如刀绞的心痛,不知道是因为是那匕首穿心的痛楚,还是那匕首的那个女人。

    我踉跄的向后退一小步,往昔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朕东征西伐平定天下,在高台朕君临天下,许你后位,江山血染朕分你一半,知你喜欢音律朕苦学琴箫为博你一笑,知道你念故国,命人修这弦台宫。”

    我形如疯癫的指着残破的琴台惨然一笑。

    “看看这里,你好好看看,这里是按照你在故国寝宫所修,唯一不同,我曾经为你修建的弦台宫一草一木都是从楚国原址所取,知道为什么我攻伐楚国?”

    越千玲看我暴躁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另一只手也握在木刺上,落在我眼里变成钻心的痛。

    “我……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言西月说魏雍为了你可以倾尽天下。”我指着地上身亡的言西月大声说。“朕何尝不是如此,你本是楚国皇族之后,父母获罪枉死楚狱,楚君把你送给朕是因为你无足轻重,你父母忌日朕偷看你落泪,朕挥军百万破了楚国,破城之日下令尽屠楚国都,就因为你一滴泪,朕替你背负三十万亡魂,世人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一笑失江山,朕呢?朕为你一泪背负千古暴君。”

    “就算她……她想念故土,你……你也不能乱杀这么多人啊。”越千玲抿着嘴唇怯生生的说。

    “民间儒生说朕灭楚国是因为你妖言惑众,朕就下令焚书坑儒,在朕心里,不容许任何人抹黑你,你是成了大义,朕呢?你可知道朕不惜留千古骂名来维护你。”

    “你……你焚书坑儒是为了她?”越千玲目瞪口呆的问。

    我向前一步,嘴角一直在不停的抽搐。

    “朕不要万世威名,更不需要千古霸业,朕只想向普通人一样,和你相扶终老,是你教朕龙甲神章,是你让朕君临天下,可为什么到最后把朕从高台上拉下的人也是你,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你教朕龙甲神章又是何必?”

    越千玲茫然的不知所措,我再往前走一步,她本能的抬手,木刺投入我胸口,没有人能伤到我,唯独只有我面前这个,我从来不会防备的女子。

    鲜血染红了木尖,我低头看着胸口上扩张的血渍,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相信千年前那一刀她已经彻底让我心死,我仰头惨笑。

    “千年前朕相信你,即便你握着匕首站在朕面前,朕都没防备过你,甚至你把匕首插进朕胸膛时,朕都没记恨过你,千年后朕再见你……你还是想杀朕!”

    我抓住木刺向前再走一步,木刺在我胸口没入更多。

    “我,我……我没想杀你。”越千玲或许是被我举动吓住,松口手向后退,好像生怕我再用力将木刺插入胸膛。

    或许是那些胸口滴落的鲜血让我清醒一下,我才从恍惚中意识到,站在我对面的女子并不是我无言以对的芈子栖,只是那张脸让我变得恍惚而已,我拨出胸口的木刺。

    “也罢,你是也好,不是也好,千年前你那一刀已断了我和你的缘分,是你负了朕,不过朕不怪你。”

    我黯然神伤的重新走回到琴台的凭栏冷冷说。

    “朕要开幽冥,阻朕者死!”

    我再次伸出手,我越是动用法力胸口的血就流的越多,我突然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要开幽冥,是为了相守千年的雪妃,还是想在一个并不是芈子栖的女子面前证明什么。

    外面又是一片天昏地暗,四起的狂风在前面的广场上空盘旋聚集,那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又被我撕开。

    “千玲,别去。”

    我听见身后萧连山焦急紧张的喊叫身。

    “不管你是谁,我只要秦雁回,你不是他。”越千玲向我冲过来。

    我再没有回头,那一刻我脑海中只有一个画面,在祭宫我诧异和震惊的看着我心爱的女人,把手里的匕首刺入我胸膛,封印千年心中的痛没有丝毫减退,我向手后抬起手,好像所有对她的痛全灌注在这只手中。

    我张开五指的瞬间,整个琴台四分五裂一片狼藉,我听见身后女子短促的一声惨叫,那一刻我已经没有丝毫的顾忌,所有憋在心中的愁伤全在那一掌中爆发。

    在琴台的废墟中我听见有搬动的声音,回头看见萧连山满头是血的在抬一根木梁,下面压着的是血泊中的越千玲。

    我不知道他怎么还能站的起来,到底需要多大的信念才能忍着剧痛去挪动那木梁,突然想起来萧连山有三不杀,君不杀,他召唤的阴兵还被我收在传国玺中。

    萧连山终于移开木梁,把越千玲从血泊中扶起来。

    “千玲,千玲,你醒醒!你不要吓我,你醒醒!”

    萧连山摇晃几下后,颤巍巍的把指头放在越千玲的鼻尖,我看见他整个人身体一抖,脸色煞白的抬起头,口微微张着,满眼惊恐和慌乱。

    “你……你杀了千玲!”

    “阻朕者死!”我面无表情的盯着萧连山。

    “你杀了千玲?!”萧连山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样子很不相信和接受这个事实。

    “朕手上有多少血腥,朕自己都不清楚,再多杀一个又有何妨。”我高昂的看着萧连山声音冰冷的回答。

    萧连山彻底的愤怒,抄起地上那半截木刺,满眼充血像头野兽,举着木刺向我刺来,我已经忍够这个人,他虽然有三不杀,我杀不了他,不过我可以震碎他浑身每一根骨头,我要他永远一动不动的躺在我面前,我掐指附手印,向着冲上来的萧连山击去。

    我能想到他倒地时候的样子,甚至每一根骨头碎裂的声音。

    可倒下的确是我,在我准备出手的瞬间,我被比我修为更强的道法击倒在地,我半跪在地上,惊讶的不敢相信,还有谁能击倒我,我抬起头,萧连山也愣在原地,我突然被击倒也让他大吃一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用力将木刺刺入我腹部。

    萧连山或许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活着,木刺插入我身体时,他甚至都没防备和后退,好像在等我将他挫骨扬灰,可我并没有动,即便萧连山再次用力,木刺插入的更深,我也抬头看着他身后。

    萧连山发现我奇异的表情,松掉手里的木刺茫然的转头。

    能击倒我的人只有一个,可我记得千年前她和我一样被封印于祭宫,所以当越千玲再次站在我面前时,我始终不确信她到底是谁。

    “子栖恭迎陛下。”

    当女子双膝跪下的那刻,我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雁儿……真的是你吗?”

第五十六章 雁字回时

    秦雁回!

    这是我今世的名字,秦一手曾经说过,什么时候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就知道我是谁。

    秦雁回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可我却知道,也只有我才会知道。

    芈子栖的小名,单名一个雁。

    子栖是靠木栖息,秦雁回,雁字回时,不是月满西楼,我就是那只秦时的雁,我回来的时候会栖息在她身旁,只有在她面前我才是最真实的。

    我一掌推开萧连山,全没发现腹部的木刺没入太多,以至于我每走一步,身下就是一条血渍,我停在芈子栖面前,伸出手颤抖的将她从地上扶起。

    我确定面前的是芈子栖,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这千年如同一瞬,我原本以为再见她时会无言以对,可当她真站在我面前,我才意识到我从头至尾都没恨过她,即便丁点都没有。

    当我的手触屏到她身体,发现竟然是一片虚无,我的手穿过她的身体,我连忙回头看,越千玲还如同刚才那样,躺在血泊中,我茫然的看着芈子栖。

    “雁儿……这……这是怎么回事?”

    “子栖还未向您一样入世,陛下刚才道法震断子栖心脉,伤了我的七窍玲珑心,子栖的真魂一直都在七窍玲珑心之中,子栖已故,在您面前的不过是我的魂魄而已。”

    “不,她不是你……”我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她只有你的样子,她……她不是你。”

    “已经不重要了,子栖结真元凝魂魄来见陛下,千年相隔能在此世再见您,子栖已经心满意足。”芈子栖嫣然一笑,如同当年缠绵。“子栖重回六道,下一次相见已不知是多久,子栖有些话当年在祭宫来不及对您说。”

    我呆滞的看着面前芈子栖的真元魂魄,我是那样想要把她拥入怀中,可伸出的手徒劳的穿过虚无,原本我也有很多话要问,可如今我只想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陛下为子栖所做一切,子栖何尝不知,初见陛下于咸阳,那时陛下踌躇满志一心想要君临天下,子栖见陛下终日忧心忡忡,才教陛下您龙甲神章,希望能圆您心愿,殊不知陛下竟然奴驭亡魂攻城略地,子栖只有为陛下超度亡魂已平众怨,陛下您头疾是因为魔障深重,子栖又何尝不是,只是不想陛下分心一直未告知。”

    “你也有头疾?为什么不告诉朕?”

    “陛下您奴役的亡魂越多,子栖需要帮你超度的就越多,这些亡魂都是枉死,怨气冲天难平心头所恨,子栖也和陛下一样难以克制,汐雪冰雪聪明,居然调制出沉龙香,她以血为引为陛下默默想守,可她一个人的血毕竟有限,子栖和她隔日轮换为您调制,因为知道如果让您知道,定不允我这样做,所以我没让汐雪告诉过您。”

    “沉龙……沉龙香你也替朕做过?”

    “陛下平定六国,子栖以为您会休养生息,没想到您却不为人皇,愿当天帝,您上泰山斗天意气风发,子栖知道龙甲神章您并没学完,所以在您的玉玺中灌注我的法力,陛下您封退九天神众,天怒人怨子栖已遭天谴,深知时日无多。”

    “你……你还有什么没对朕讲的?”

    “子栖让陛下修建祭宫,本是想用自己道法摒除您身上的魔性,子栖从未想过伤害您,没想到陛下魔性大发,子栖怕我走了以后,就再没人帮您摒除魔性,只有封印陛下。”

    “别说了,是朕误解了你。”

    “是陛下帮子栖成了大义,子栖对您一往情深至死不渝,可为了天下苍生,子栖终究是负了陛下情意。”芈子栖的魂魄在淡淡散去,对我浅笑。“子栖来见陛下是要告诉您,以您现在的道法修为,没有祭宫开不了幽冥,擅通阴阳两界的后果您很清楚,同样会遭天谴,您将不会再有万世天命。”

    芈子栖说完伸出手触碰我的脸颊,她虽然是虚无的魂魄,可我依旧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暖,我注视着她在我面前淡淡消散却无能为力,一天之内我亲手杀掉两个对我情深意重的女子,我在残破的琴台大声惨笑,然后猛然拔掉还插在我腹部的木刺。

    我重新走到琴台的凭栏上,望着天际深吸一口气。

    “子栖,朕就是赌上这万世天命也救你回来。”

    我重新伸出手,我能感觉到从我身体里在开始消散的道法和记忆,我拿出传国玺把所有的道法灌注在里面,在宫殿前的广场上撕裂出一道幽冥通道,可正如同芈子栖说的那样,我现在根本没有完全开启幽冥之路的能力,我越是用力,从伤口中流出的血越多。

    我已经有些站不稳,一只手扶着凭栏上支撑着快要倒下的身体,那撕裂的通道太小,我根本召不回芈子栖和穆汐雪的魂魄,亡人还魂有违天数,是逆天而行倒行逆施的事,没有祭台我会受到天谴。

    不过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两只手举着传国玺,对着天际大喊一声。

    吾以万世天命开幽冥,九天神众,十方阴府听吾号令!

    我把自己的万世天命加持在玉玺上,话音一落顿时玉玺白光耀眼,直冲被撕开的幽冥通道中,我废掉自己万世天命号令三界,幽冥之路被开启。

    我虚弱的看见芈子栖和穆汐雪从里面缓缓向我走来,我正要掐指收她们的魂魄回来,突然幽冥之路慢慢开始闭合,而我身体里的法力也在逐渐消失,我这才意识到,我只是暂时永远前世的道法,我还没真正变成赢朕,当然没办法用他的万世天命,之前只不过是我把全身能用的道法全施展出来而已。

    幽冥之路并未真正开启,不过能召唤到她们的魂魄已经让我心满意足,我身上所剩的法力已经不多了,幽冥之路闭合的太快,我忽然意识到,以我现在的道法我已经收不回她们两个,我只能救一个人。

    汐雪为我相守千年,一片执念至死未变,旁边的芈子栖对我一往情深至死不渝,我必须在她们两个人中救一个,我抬着手迟疑了片刻,幽冥之路的裂口越来越小,一旦关闭我就再救不了任何一个人。

    我伸出手把芈子栖的魂魄收了回来,或许只有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才能分辨清楚,我心里最爱的那个人依旧是她,言西月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对穆汐雪是亏欠,可这种亏欠终究是取代不了我对芈子栖的那份情感。

    穆汐雪看见我最终选择了芈子栖,无怨无悔的对我笑着说。

    “汐雪有陛下最后那番话已经知足了,汐雪会安心过忘川,世世轮回汐雪都会带着卧虎兵符,再等千年汐雪也愿意。”

    幽冥之路重新闭合,我茫然的看着空旷的广场,千年前我负了汐雪,没想到千年后我依旧是负了他,或许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千年前不是我没看到她的一往情深,只不过那时我眼里能看见,心里能放心的只有芈子栖,现在亦是如此,虽然我相信或许让芈子栖再选一次,她的匕首依旧会插入我胸膛,可我的选择还是不会变。

    宿命!

    我开始相信这就是我和芈子栖千年不变的宿命。

    我快步走到越千玲的身边,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将收回的魂魄灌入她的身体,我抱着她那刻,所有的前世记忆和法力顿时烟消云散,我这才感觉到腹部的剧痛,我相信那个人已经从我身体中离去,我一直眼睁睁看着发生的一切,可我的身体一直被赢朕在支配,我能感受到他的高傲和霸气,同样也能体会到他伤心欲绝的痛楚。

    特别是在穆汐雪死去的那刻,我相信赢朕是真为她心痛,可那种心痛远不如他见到芈子栖的时候,那是一种无可替代感觉,我能体会到当时他心中所想全都是芈子栖,甚至没留下丁点多余的地方。

    我还在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多少有些伤感和落寞,忽然怀中的越千玲动了一下,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睁开眼睛,当她看见我时,先是惊慌失措的想要挣扎,然后本能反应一巴掌打过来,重重印在我脸上,好熟悉的感觉。

    我淡淡笑了,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我突然体会到赢朕见到芈子栖时的心情,就如同我现在抱着越千玲,就希望一直这样抱着她,永远也不要松开。

    越千玲被我抱住的时候,身体颤抖一下,我相信她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因为她把我抱的更紧,以至于我下腹的伤口疼的要命,她的手一直在我后背重重的敲打,所有的委屈和担心随着她的泪水流淌在我背脊上。

新年寄语

    马年到了,贱某在这里给大家拜年了!祝愿大家马年大吉大利!阖家幸福,平安喜乐,万事如意!

    这一路走来,所有支持我维护我的人和事我都看在眼里,有时候没有太多时间跟大家互动交流,也请大家多多包涵,一有时间一定会多跟大家交流的!

    在此辞旧迎新的时刻,感谢大家曾带给我这么多的惊喜和感动,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

    希望新的一年,我可以陪着各位朋友一路继续走下去,谢谢各位朋友!

第五十七章 绢布圣旨 (初一家里有事更新延迟2小时)

    我是在越千玲的怀中晕厥过去的,萧连山下手也太狠了点,插入小腹的木刺幸好没伤到内脏,不过失血过多,见到越千玲活过来我就再没坚持住。

    我醒来的时候在山下的大房子里,越千玲就趴在我床边睡着,我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或许是因为经历过那一场千年绝恋,我虽然不是那个人,但我能体会到他对芈子栖和穆汐雪不同但都痛彻心扉的痛。

    感情的事很难用对错来描述,或许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选择穆汐雪,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可他最终选择了为了大义苍生而负他的芈子栖,我只能体会到他的心情,可我却触及不到他的记忆,到现在我都不明白,芈子栖到底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什么刻骨铭心的烙印,以至于他会选择一个曾经封印她的女人。

    越千玲在我的抚摸中清醒过来,一抬头我就愣住,我面前的并不是越千玲,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女人。

    “雁回哥,你终于醒了。”

    可我能肯定这是越千玲的声音,大为不解的指着她问。

    “你……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从外面跑进来的人匆匆忙忙,我依旧不认识,不过看他走路的样子我能分辨出事萧连山。

    “哥,你可总是是醒了,我和千玲守了你快三天了。”

    “萧连……山?!”我指着面前的男人不确定的问。

    越千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身从桌上拿了一面镜子给我,我茫然的接过去,镜子里的我已经不再是赢朕的脸,一张寻常普通没有特色,走到大街上都不会有人注意的脸。

    再看看越千玲和萧连山,和我的情况差不多,我淡淡一笑,把镜子放在旁边。

    “汐雪这么聪明又怎么能想不到呢,她给我们芈子栖和赢朕的脸只不过是为了让我回去找她,汐雪知道我们会回去面对魏雍,怎么可能让我们用嬴政和芈子栖的脸,我们现在这张脸,才是汐雪特意为我们准备的。”

    萧连山坐到我床头一本正经的问。

    “就等你醒呢,穆汐雪和言西月我已经掩埋了,可是墓碑上面不知道该写什么,千玲说等你拿主意。”

    我从床上起来,腹部的伤口依旧很疼痛,我让萧连山搀扶着上山去看看,特意让越千玲带上了香烛。

    即便我学会了纯金卧虎兵符上的九天隐龙决,可没有越千玲的帮忙我依旧破不了道法屏障和伏羲四象幻阵,单凭这一点就不难看出,穆汐雪有多厉害,如果不是她有心想把卧虎兵符给我,相信目前没人能是她的对手。

    上到山顶我又看见那气势磅礴的弦台宫,只是此刻站在下面,比初见时多了一分感触和惆怅,相信不只是我,看越千玲和萧连山的表情,或许这巍峨的宫殿仿佛述说的并不是豪壮,而是淡淡的哀愁。

    穆汐雪最后的遗愿,秦时于归化明月,遥守弦台为君悦,简简单单两句话却把痴心不改,千年的绝恋深深的铭刻在这宫殿所有的一砖一木之上。

    再次从弦台宫下走过,我看见广场上残破的盘龙柱,一片废墟的琴台,依稀间我又想起几天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切,直到走到那片六月依旧开遍桃花的桃林,我看见两个黄土堆砌的土丘。

    我想起最后在嬴政怀中释然而去的穆汐雪,苦等千年只为一句我愿与君绝,如此凄然的女子世间罕有。

    可我的目光却更多的停在另一个稍小的土丘上。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我知道他是谁,可从未向现在明白他为什么要选这个作为他的名字,我并不喜欢这个人,可此刻我心里竟然泛起一丝崇敬,没知道没有结果也要相守不弃,世间又有几人能像他这样。

    “哥,就等你来了,你看他们墓碑上刻什么字好?”萧连山问。

    我默默看着这两堆土丘,忽然淡淡一笑回答。

    “他们都是为了情而相守千年的人,对于穆汐雪和言西月来说,墓碑上刻什么都不重要,穆汐雪最后等到她想见的人,而言西月一直想的和做的不正是相伴在穆汐雪身边吗,他们二人现在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结果,其他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了。”

    “什么都不刻?”

    “对!”我点点头,默不作声片刻后欣然的说。“穆汐雪和言西月自始至终都没要求过什么,仅仅是因为各自心中坚守的执念,相守千年无怨无悔,这墓碑又怎能刻下他们的衷肠,不刻是无字胜有字,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连山就一根肠子的人,我估计他不会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不过他似乎从来不会问我为什么,等我说完,他把无字的墓碑竖立在两座土丘前面。

    越千玲点燃香烛,默默的站在我旁边,我听见她轻声抽泣,前面埋着的穆汐雪和言西月都是至情至性之人,对于他们来说,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我过去搂着越千玲,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伤感的说。

    “希望他们早点过忘川,喝了孟婆汤别再想起以前的事,各自为心中那个人相守千年,真是苦了他们。”

    一阵清风袭过,满林的桃花在风中摇曳,纷纷扬扬的飘零下来,犹如在这林中下起一场花雨,好像是在为他们送行,飘落的花瓣覆盖在土丘之上一片萧杀。

    “哥,对了,还有这于归琴,你看咋处理?”

    萧连山把琴送到我面前,冰蚕弦的古琴其中有一根已经断裂,弦断人亡,嬴政就是用这把七弦琴送了穆汐雪最后一程,我记得穆汐雪曾经说过,君悦已逝,独留于归何用,如今君悦已成绝响,昔日咸阳琴台双琴合奏的佳话已不复存在。

    “埋到穆汐雪旁边吧,这琴对她来说太重要了。”越千玲想了想说。

    “烧了吧。”我摩挲在越千玲的手臂上淡淡的说。“把这琴埋在她身边,汐雪又怎么能安心过忘川,断了她的执念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萧连山此刻表情也变的沉重,我猜他是想起莽撞砸毁君悦琴,很愧疚的蹲在墓前,点燃了于归琴,我和越千玲注视着古琴在火焰中慢慢化成灰烬,冰蚕弦每断一根,都发出动人心魄的空灵之音,撞击在我耳边,感觉心弦随之被撩动。

    萧连山搀扶着我打算转身离开,越千玲忽然从拿出一包用纱绸包裹的东西。

    “对了,我帮穆汐雪更衣下葬的时候,在她身上发现这个,我不知道有什么用,你看看吧。”

    我打开纱绸里面是几张金箔镶嵌的绢布,我一拿到手里眉头就皱起来,并不是因为这东西有多名贵,而是金箔镶绢布多用于帝王下诏,就是常说的圣旨。

    看样式和绢布质地应该是明代之物,穆汐雪身上怎么会有明代的圣旨,我认真的翻阅那几张绢布,上面是一些很奇怪的图形。

    第一张上画着的是一个双筒式玉杯,杯身把体一侧镂雕鹰熊,鹰在上,熊在下。

    第二张上画着的是一个金壶,壶身上镌有九条缭绕于云山雾海间的金龙,动作有别,神采各异,其中最大的一条将一半躯体伸于杯内,口含金珠,鳞光耀目另外八条龙组成四对,每对一条头朝上,一条头朝下。

    第三张上画着的是一方砚台,有一孩童坐于树桩之上,手持钓具专心致志在砚台中垂钓,人物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砚台犹如一潭秋水,孩童在湖边垂钓。

    这三张绢布上只画着一个图形,并没有半个文字,我看了半天也有些茫然,不知道穆汐雪把这些留在身边有什么意义。

    我漫不经心的翻开第四张绢布,和之前三张不同,这一张上画的是一仙风道骨的老者骑青牛向西而行。

    当我目光落在旁边的一行小字上时,顿时呆立在原地。

    龙头点睛山河动,主颠乾坤在八月。

    “这是……这是黄金龙龟里关于明十四陵墓的第一条线索!”越千玲也一眼认出来惊讶的说。“我们就是根据这两句话寻找到的明十四陵,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仙风道骨的老者骑青牛向西而行,这是老子骑牛西出函谷关的情形,而旁边的主颠乾坤在八月,我们之前已经破解出来,是蓉城的青羊宫,正是在那里我发现了老子骑牛不是向西而是向东,因而推断出八卦亭里的线索,而寻找明十四陵墓也正是从那里开始的。

    我连忙拿起前面三张绢布看了半天后,转头和越千玲还有萧连山对视一眼,欣喜若狂的说。

    “这是穆汐雪留给我们关于其他三座明十四陵的线索!我们已经找到一座,其他三座就隐藏在这三幅绢画中,看来我们回去又有事情做了。”

第五十七章 各门下葬

    我很快就猜对这四张绢布圣旨的来历,以及为什么会在穆汐雪的手中,我记得她说过,朱允炆落难暹罗时,穆汐雪救过他,也就是言西月所说的指点朱允炆世代富贵的高人。

    穆汐雪从朱允炆口中得知修建明十四陵的事,她一定很清楚这四座明十四陵真正的用途,她救了朱允炆,作为交换条件就应该是我现在拿在手中的这四张绢布。

    因为只有大爷海的明十四陵是留给帝王世代相传的,所以那副老子骑牛出关图上才有文字提示,而其他三座明十四陵想必极其重要,朱元璋只留下了没有文字配衬的图当作线索。

    “哥,这就是其他三座明十四陵的线索?”萧连山拿过去一张,换着方向角度看了半天失望的说。“这朱重八也太折腾人了吧,之前我们找明十四陵墓,一个黄金龙龟前前后后用了三年时间,这倒好,一下弄出三个来,就三幅图咋找啊。”

    “魏雍有昊苍剑上的九天隐龙决,而且破除了其中一座明十四陵的封印,拥有没被克制的法力,我现在虽然学到了八龙抱珠和卧虎兵符上的九天隐龙决,但都是被克制的法力,当务之急我必须找到对应着两件神器的明十四陵,只要我破除封印,在法力上我就不怕魏雍了。”

    “你这话也有道理,不过……”越千玲抿着嘴说。“这三幅图一个提示的字都没有,找大爷海的明十四陵,我们手里好歹还有一个黄金龙龟,现在就这三幅图……连山哥说的没错,怎么找啊。”

    我把手里没有文字的三幅绢布又重新看了一遍,意味深长的回答。

    “既然留下这三幅图,说明明十四陵的线索和图画上的东西有关,只要弄明白这图上画的是什么,我们不就有头绪了吗?”

    我拿起第三张上画,上面画着的是一方砚台,有一孩童坐于树桩之上,手持钓具专心致志在砚台中垂钓,人物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砚台犹如一潭秋水,孩童在湖边垂钓。

    “这砚台的样式倒是挺别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砚台。”越千玲探过头冥思苦想看了半天还是摇头。“既然是明十四陵,这些东西都应该是明初之前的,向这样的砚台文献里根本没有记载过。”

    正如同越千玲说的那样,不光是她没见过,我反复回想我看过的所有书里,也对这样造型奇特的砚台只字未提过,看这方砚台的样式我可以肯定是澄泥砚。

    因为砚台边上垂钓的孩童和钓具都于所画砚台浑然天成,不难看出这两者是用同样的材质所做,而只有澄泥砚才能达到这样的要求,因为澄泥砚其精于雕琢,泽若美玉,储墨不耗,积墨不腐,冬不冻,夏不枯,写字作画虫不蛀。

    要雕刻出如此栩栩如生的人物和精细的钓具,只有澄泥砚,而且澄泥砚历来是贡品,但这方砚台应该不是陪葬物,如果是我应该有所知道出处和典故,像这样一方造型工艺都堪称完美的砚台,不可能没有传承才对。

    而且看砚台的款式不应该是明代之物,是典型的唐代工艺,应该是皇宫里面的东西才对。

    “既然是唐代的物品,倒是好办了。”我揉着额头想了想说。

    “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萧连山好奇的问。

    我摇摇头若有所思的对他们说。

    “这砚台是唐代宫廷之物,想知道是什么来历其实也不难。”

    “这还不难啊,连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问谁去啊?”

    “我不知道的事还多,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人比我更了解唐代宫廷里的东西。”

    “谁?”萧连山问。

    “武则天或者上官婉儿也行。”我一本正经的对他们说。

    “对啊!还有谁能比她们更懂唐代文物……”越千玲兴高采烈地的说到一半,表情又黯然下去。“秋诺是魏雍的人,想必武则天和上官婉儿两人的身份,魏雍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们在大爷海出事后,魏雍只手遮天,定不会放过她们二人的。”

    “那也未必,秋诺急于得到她们二人的长生不老之法,可以我了解的武则天和上官婉儿刚好又是不惧生死之人,秋诺一天问不出来就会一直留着她们。”我来回走了几步很肯定的说。“之前我们是无能为力东躲西藏,如今改头换面而且我的九天隐龙决也今非昔比,回去我还真打算把他二人先救出来。”

    “既然这东西需要她们帮忙才知道,就别墨迹了,看看其他两样是什么?”萧连山急切的问。

    我随手拿起一张绢布,上面画着的是一个双筒式玉杯,杯身把体一侧镂雕鹰熊,鹰在上,熊在下。

    “这个我知道是什么!”越千玲看了一眼就很有把握的说。

    “英雄合玉杯。”我也看了出来。

    “这名字够豪气,这杯子是啥来历,咋叫这名字”萧连山好奇的问。

    “英雄合玉杯是明代唯一的双筒式玉杯,杯身把体一侧镂雕鹰熊,鹰在上,熊在下,寓意英雄。”越千玲不慌不忙的给他解释。

    我点头称是,这张绢布上的图案倒是简单,以至于越千玲都能一眼认出来,英雄合玉杯多为宫廷大婚使用喝交杯酒使用的形式。

    “可是到目前出土的英雄合玉杯相当少见,即便是有也残破不堪,基本没有完整的玉杯保留。”越千玲叹口气无精打采的说。

    “明代器皿玉器多藏於宫廷,所以出土很少,民间流传更少,主要原因是因为器皿用料多、雕琢难度大、造价高,一般人使用不起。”我想了想漫不经心的回答。“同时明代也规定庶人不得使用玉制器皿,这英雄合玉杯看图上所绘样式,也是皇室专用,杯身有龙纹刻印,这是帝王所用。”

    “朱元璋用过的……。”萧连山听完一脸苦笑。“你们刚才说这杯子是宫廷大婚使用的,朱元璋恐怕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少老婆,谁知道这杯子是谁的。”

    “上面不但有的龙纹刻印旁边有凤栖纹,凤饰只有帝后才能用,这英雄合玉杯是马皇后之物。”越千玲眼睛一亮欣喜的说。

    “找到主人就好办了,至少知道上什么地方去找这东西。”萧连山指着我手里另一张绢布问。“那这个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最简单,是朱元璋最喜欢的九龙公道壶。”越千玲一眼就认出来。

    “九龙公道壶?这是干什么用的?”萧连山问。

    “九龙公道壶也叫公道杯,因为此壶斟酒最为公道因此而得名,盛酒时只能浅平,不可过满,否则,杯中之酒便会全部漏掉,一滴不剩。”我皱着眉头给萧连山解释来历。“明太祖对此壶甚是喜欢,知足者水存,贪心者水尽,他用九龙公道壶告诫警示自己办事必须讲求公道,为人不可贪得无厌。”

    “那这个东西现在在什么地方?”萧连山急切的问。

    “明太祖驾崩后,此壶一同陪葬。”越千玲满心欢喜的看着我。“而且据说马皇后的英雄合玉杯也陪葬了,而朱元璋和马皇后是合葬墓,就是现在的明孝陵,这两样东西应该都在里面才对。”

    萧连山听到有下来,憨笑起来,转头发现我一直默不作声,越千玲也有些疑惑的看着我问。

    “雁回哥,现在既然知道其中两样在明孝陵里面,虽然去拿并非轻而易举的事,可总算是有线索了啊,你怎么不高兴啊?”

    “你想想,这四座明十四陵对于朱元璋来说至关重要,虽然他并不知道真正的用途,既然留下线索,又何必要把这些线索拿来陪葬呢,万一有需要开启这四座明十四陵,难道要重开明孝陵把这些东西取出来?”我走着眉头冷静的说。

    “你的意思,这些东西都没在明孝陵?”

    “就算是陪葬了,那也不会是在明孝陵。”

    “啊!这些都是陪葬的,朱元璋既然葬在明孝陵,这些东西当然也应该在啊?”越千玲问。

    “谁告诉你朱元璋葬在明孝陵的?”我反问。

    越千玲一愣,茫然的看着我半天才反应过来。

    “那……那他葬什么地方?”

    “朱元璋下葬,当时金陵十三座城门同时发丧抬棺出城,葬书记载当时是,而发引,各门下葬,朱元璋一个任何人都不相信的帝王,会安安分分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葬在明孝陵?”

    萧连山垂头丧气无可奈何的对我说。

    “说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去什么地方找。”

    “朱元璋死了不好找,不是还有两个活着的人嘛。”我深吸一口气很平静的笑着。“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完成了泰国要办的事,我们现在就回去,先找武则天和上官婉儿两人的下落,就从孩童垂钓砚台下手。”

第五十九章 天涯海角 (初一太多事更新晚了实在抱歉)

    我们在十天后重新踏上故土,我们回去走到的海路,因为泰国华人商会会在海南停留半个月,我们赶去和商会汇合,虽然已经改头换面,但总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而我的头衔似乎还算有些分量,没想到在异国他乡漂泊一年时间,再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是泰国华人首富。

    或许是因为这个身份的原因,我们走到任何地方都是前呼后应,搞得我反而不习惯,本来就不打算引人注意,结果回来不到三天,我到又一次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上午接待方安排我们去游览久负盛名的天涯海角,这里海水澄碧,烟波浩瀚,帆影点点,椰林婆娑,奇石林立水天一色,海湾沙滩上大小百块石耸立,天涯、海角和南天一柱巨石突兀其间,昂首天外,峥嵘壮观。

    或许是离开故土时间太长,即便不是风光秀丽的景致,这里的一草一木也让我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萧连山向来对湖光山色没多少兴趣,懒洋洋跟在后面问。

    “大热天来看几块石头,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慌嘛。”

    “天涯海角这么有名,既然来了当然要看看。”越千玲牵着我的手,跟在我身后踩着我的脚印走。

    “我真没看出来这里有啥好的。”萧连山一边向海边扔石子一边无精打采的说。“天涯海角,听这名字还以为真到世界尽头呢。”

    “哎……天涯海角的意思是意境意义上的”越千玲从海滩上拾起一个小螃蟹对身后的萧连山说。“很久以前这里人烟稀少,荒芜凄凉,是流放逆臣之地,一去一万里,千之千不还,就是说到了这里有一种到了天地尽头感觉。”

    越千玲说了半天,我突然发现身后没声音了,这完全不像萧连山的风格,我回头才看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石子,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应该是正打算扔石子的时候什么事打断了他。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的海滩边一个女孩子的背影,因为她戴着草帽看不清她的样子,不过我却看清楚了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罗盘!

    萧连山慢慢站直身子,头也不回向我招手,我牵着越千玲走过去,就听见萧连山在颤抖的声音。

    “那背影……那背影我咋感觉挺熟悉的。”

    事实上我也有他这样的感觉,只是不太确定,推了萧连山一把笑着说。

    “看背影有啥用啊,走,我们过去看看。”

    萧连山现在整个人明显有些紧张,我看他走路都手脚无措的样子,来这里还带着罗盘倒是挺让人好奇,我们刚走到那女孩身边时,她转过身,我们三个人同时愣在原地。

    对面的女孩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在阳光辉映下像平静的大海,美丽而幽静的包容一切,秀气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巴,组合在一起,天生就是一个美人胚子。

    算算时间已经有很久没见到顾安琪了,我们大家都很想她,特别是萧连山,只是没想到是用这样的方式见面,萧连山欣喜若狂的看着对面的顾安琪,刚想冲上来喊她的名字,就被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握。

    魏雍放过顾安琪是因为她的身份,不过顾安琪参与了太多的事,魏雍如此心思缜密的人,不会不防着她,顾安琪的目标太大,如果现在和她相认,我们很快也会成为魏雍怀疑的目标,好不容易改头换面才能回来,如果让魏雍察觉出来所有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萧连山被我这么一握也反应过来,我知道他虽然口中没说,但心里一直对顾安琪朝思暮想,如今就在面前却又咫尺天涯,或许他现在能懂这天涯海角的含义了。

    “你们是?”顾安琪很礼貌的问。

    我们这才想起,我们的样子已经改变,顾安琪并没认出我们来。

    “你好,我们看你拿着罗盘在这里观望,一时好奇所以过来看看。”我一边说一边把手足无措的萧连山推到前面。

    “你们也懂这个吗?”顾安琪笑着很客气的问。

    “……”我和越千玲还有萧连山对视一眼,淡淡一笑。“对罗盘我倒是略懂一二,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在看这里的风水。”

    我和萧连山第一次见到顾安琪是在忘孤崖,当时我们是帮越雷霆找古墓的入口,我在山顶看出是杜鹃泣血局,当时顾安琪的堪舆之术让我大为吃惊,以她的年纪风水堪舆之术造诣相当了得。

    顾安琪怎么回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拿着罗盘看风水,这让我有些不解。

    “这里的风水有问题?”

    “也不是有问题,就是随便看看。”顾安琪低头看着罗盘回答。

    顾安琪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看风水的,她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她的原因,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把注意力从景色上收回来,开始留意这里的风水。

    越千玲手中还有接待方发的旅游指南,我拿过来看了一眼,是海南的旅行图,刚好勾画出整个海南的全貌。

    “这里是朝北金龟局,好风水啊。”

    “……”顾安琪的目光从手中罗盘回到我身上,样子有些意外。“想不到你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是朝北金龟局,原来是同道中人,想必你不是只略懂一二这么简单吧。”

    我一把将萧连山拉过来,推倒顾安琪前面笑着说。

    “都是他教我的,既然是同道中人,不如一起探讨探讨。”

    萧连山看见顾安琪本身已经又高兴又紧张,现在被我推出去,站在顾安琪面前,脸顷刻间就红了。

    “你好,我叫顾安琪。”顾安琪很大方的伸出手。

    萧连山木讷的愣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怯生生的握住顾安琪的手,我和越千玲在旁边看着想笑,刀加载脖子上都不会皱眉头的人,居然也有让他不知所措的人。

    “你……好,我叫萧……”

    “他叫乔姜俊。”我看萧连山已经在顾安琪面前六神无主,找就忘了自己改头换面的事,连忙接过他的话,一时间我也想不到合适的名字,就记得他是我拜的将军,硬生生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对,我叫乔姜俊。”萧连山蠕动喉结很不自然的说。

    旁边的越千玲听到萧连山这样介绍自己,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口笑出声来。

    顾安琪被萧连山握住手的那刻,我看见她眼睛有一丝惊讶一闪而过,我这才注意到她看着萧连山手背上的一道伤疤。

    “你这……这伤疤?”

    萧连山后来才告诉我,这是在大爷海出去被魏雍的人抓捕的时候,他为了保护顾安琪被打伤的,当时顾安琪为他包扎的伤口,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顾安琪对他手上的伤疤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萧连山连忙把手松开,终于机灵一次,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哦,在泰国不小心划伤的,怎么了?”

    “……”顾安琪有些恍惚,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猜她现在多半也想到了萧连山。“没什么,和我一个朋友的伤一样。”

    “你……你还记得你朋友?”萧连山有些激动的问。

    顾安琪把罗盘抱在怀里,抿着嘴目光透着淡淡的伤感,轻轻的点点头。

    “你朋友没来找你吗?”萧连山看顾安琪这个样子已经忘了分寸。

    顾安琪默不作声的叹了口气淡淡一笑。

    “我也不知道我那些朋友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们……”

    “我们探讨一下这里的风水吧。”我的手重重拍在萧连山的肩膀上。

    顾安琪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点点头问萧连山。

    “乔先生既然是同道中人,不知道对这里的风水有何看法?”

    萧连山还完全沉浸在和顾安琪重逢的喜悦中,一直呆滞的看着她,在顾安琪问了第二次后,他才反应过来,对于风水他一窍不通,很茫然的回头看我。

    “他想考考我,顾小姐如果不介意,不如我和你探讨吧。”我笑着对顾安琪说,我现在就想搞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会跑到这里来看风水。

    “你刚才说能看出这里是朝北金龟局,那是因为这里五指山为主峰,呈金龟北顾形。”顾安琪很沉重的看着我问。“不知道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看法吗?”

    “此地局地灵穴位,因地势在最南端,下元八运合坐空朝满合十发达九运当旺,明堂有水三十六曲,有一条彩虹为案山,山清水秀,地灵人杰,此地有日月星、有仓有库、有鱼、龟、蛇、狮、象、星神会局,是风水宝地。”我侃侃而谈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顾安琪很欣喜的点点头,重新看了看我。

    “风水堪舆我要借助罗盘才能算出来,没想到你单凭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而且和我推算出的一样,不过……你有没有发现这里不好的地方?”

第二章 玄冥望海

    听到顾安琪说这话,我心里暗暗一惊,事实上她让我看这里的风水时,我已经察觉有所不对,但具体出了什么问题也没看出端倪,我怕说的太多会让顾安琪起疑,笑了笑反问她。

    “不知道顾小姐有何高见?”

    “这里的地形,从堪舆风水的角度来看,是象金龟朝北的形状,山泽通气,山川显灵。”越千玲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我们跟着她身后,顾安琪指着远处一座高山继续说。“我来这里好些天了,曾登高观龙,发现一条真龙辗转蜿蜒,从海峡穿峡而过,邃遥望此地见生气冲和,蛟龙结作,必会贵穴遍地。”

    顾安琪所说和我看出的风水不谋而合,这里风水之所以好,首当其冲的是其水好。

    风水之学,讲究藏风得水,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而此地地处三江交汇入海处,形成了三江三山抱三岛的风水格局,在这里有龙、砂、水、气四种元素组合的地域就是风水宝地,也是所谓的海藏青龙、山卧白虎、林育朱雀、土含玄武。

    按理说这里应该是福泽之地、龙盘之位才对,祥和贵气朝拱,刚好守住华夏大地南方的龙气,可如今我总是感觉此地气脉有外流之势。

    顾安琪带我们来到穿过一片海石,前方是一处宽大的海滩,很多工人在忙碌的施工,在海滩上是一个被加固的平台,上面正在施工拼接的是一条昂首翘尾的巨石龙,前面咫尺就是海湾,大有龙潜九江只态,气势不凡颇为壮观。

    “此地的贵气到这里就开始变得不是很稳定,大有倾泄之兆。”顾安琪拿着罗盘边测量边说。“可我始终也找不出原因,不知道你们有何高见。”

    来到这里我也看出顾安琪所说的情况,的确有些匪夷所思,在这周围走了一圈,最后我的目光落在那正在修建的巨石龙上。

    看了半天我才发现这条巨石龙居然只有一个角,头有角的为公龙,无角的为螭,双角的称为龙,单角的称蛟。

    这不是巨龙,而是一只巨蛟。

    我掐指一算,眉头微微皱起很诧异的喃喃自语。

    “玄冥望海!”

    顾安琪一听连忙拿起罗盘勘察,猛然抬起头看看那正在修建的巨石蛟,再回头看看对面的海湾恍然大悟。

    “果然是玄冥望海,这就难怪了。”

    “啥……啥是玄冥望海?”萧连山看顾安琪忙着看风水,一路也没理他,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插话。

    我刚才说的是萧连山教我的风水堪舆,他这话一问出来,就连旁边的越千玲都欲哭无泪,我连忙把话岔开。

    “你不用考我,这个我当然懂,这里的风水格局是金龟北顾,而此地不偏不倚刚好在龟身,蛟在龟身亦为合体,位于北方,属水,色玄,总称玄武。”

    萧连山似懂非懂的点头,眼睛一直看着顾安琪,我估计顾安琪以为他是真人不露相,在等她说下去,顾安琪接着我的话说。

    “玄武的本意就是玄冥,武、冥古音是相通的,玄,是黑的意思;冥,就是阴的意思因而玄冥成了水神,而冥间在北方,因此玄冥又称为北方神。”

    “那什么叫玄冥望海呢?”越千玲听的有些感兴趣,好奇的问。

    “这里本来应该是金龟北顾,现在和蛟龙合体,这金龟就变成玄冥。”我指着对面的海湾对越千玲说。“玄冥是水神,困于陆地见水必行,可这一动整个金龟北顾的风水格局就会受损。”

    萧连山还想着找话题多和顾安琪说几句,负责接待的人找到我们,请我们回去吃饭,说是晚上为华人商会安排了文物拍卖。

    “几点开始?”顾安琪很重视的问。

    “八点钟开始。”接待的人员对顾安琪似乎挺客气。“顾小姐,您让我询问的事我已经问过了,那副画确定今晚会拿出来拍卖。”

    “你也是华人商会的?”萧连山不放过任何可以和她说话的机会。

    “我是香港华人商会的,本来是邀请我父亲,因为他零时有事,我就替他来了。”顾安琪很大方笑着点点头回答。“对了,你们是泰国华人?”

    萧连山先是摇头,紧接着连忙点头,搞得顾安琪一脸茫然的样子,我们跟着接待人员回去,走的时候我若有所思的回头看看那正在修建的巨石蛟,什么样的人会在这里修这个,能在这里动工开动这么大的项目,相信这个人不但有权而且有势,如果是无心之失还好说,否则一旦玄冥望海被盘活的话,此地的风水可就尽毁了。

    不过我很快就打消了担忧,毕竟要盘活玄冥望海这个局,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还有极其高深的道法,而且这完全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我实在想不出谁会这么做。

    倒是顾安琪所代表的身份让我对她很好奇,之前都很少听她提起关于家里的事,我只知道她父亲顾连城是香港玄学泰斗,没想到家业看起来还不笑,泰国华人商会受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想必香港这边也一样,我心里暗暗想笑,果然是傻人有傻福,萧连山人是笨了点,可选女人的眼光一点都不笨,一眼就看上千金大小姐呢。

    晚上吃过晚饭,萧连山就心急火燎的拉着我和越千玲去拍卖会,我知道他是听见顾安琪有想拍的东西,想去拍卖会见她,按理说这样完全是烘托气氛的拍卖会上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顾安琪也是识货的人,有什么东西能这样吸引她。

    我对此很是好奇,去了拍卖会现场,我们三个人选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拍卖会按时开始,我环顾一圈参加拍卖的人,全是些腰缠万贯追名逐利之辈,像这样的拍卖会也不忘来出出风头。

    顾安琪坐在靠前的位置,前面出来的好几件拍卖品都为让她有兴趣,拍卖会现场气氛倒是不错,越千玲看了半天也在我耳边说没多大意思,还不如不来,而最不喜欢这些场合的萧连山反而变成我们三个中兴致最高的,只不过他看的不是拍卖的藏品,而是前面顾安琪的背影。

    顾安琪很随意的回头,看见我们后礼物的点头微笑,萧连山整张脸笑的那才叫个灿烂,顾安琪似乎是因为萧连山过于热情的反应搞得有些尴尬,转过头去。

    “下一件拍卖藏品,唐代钦天监李淳风所绘《琼州海疆图》,起拍价格两万元,每次加价两千元。”

    拍卖师大声宣读完后,《琼州海疆图》被端了上来,我看见顾安琪立马第一个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两万两千元。”拍卖师高声宣布。

    琼州就是现在的海南,在唐代这里称为琼,看样子顾安琪是冲着这幅画来的,我仔细看看台上的《琼州海疆图》,这是一幅风水山水画,以琼州海疆为底辅以风水用色,虽然是李淳风所画,不过收藏价值并不高,我知道顾安琪对风水堪舆甚是精通,可一时间不明白好端端买这幅画有什么用,不过看她的样子是势在必得。

    只要别人一举牌,顾安琪会立刻报出新价位,两万底价的《琼州海疆图》很快价格变成现在的五万八,而且这个价格还在飙升。

    在顾安琪不停举起的拍卖牌下,很多参与竞拍的人纷纷放弃,现场举起的牌子越来越少,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我相信这幅《琼州海疆图》早晚会是顾安琪的,只是最后的价格变成多少的问题。

    不过在持续了几分钟的竞拍后,我突然发现在场下举牌的一个人,样子很寻常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我慢慢开始发现,其他和顾安琪竞拍的对手慢慢都在放弃,毕竟风水山水画极其讲究。

    风水画是根据玄学理论五行相生相克原理,由地理堪舆师开罗盘定好家居山向宅运,再定好悬挂的地方方位,通过对家居理气的生旺路线图,设计定制的山水风水画。

    画的内容是因人而定的,其中有生财的,求偶的,求子媳的,求平安的,最好的风水画是命理师根据宅内主人的五行八字命理相配而成,根据三元九运运情的需要,需制定画内的内容,这才是最完美的风水画。

    我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顾安琪和那个人,有些大为不解的喃喃自语。

    “顾安琪懂风水堪舆,如此看重的拍这幅画想必不是因为留着自己用,而另一个人好像目的和她是一样,这画倒是精致,可未必会适用每一个人,他们如此急切的想买这画到底是什么意思?”

    “哥,不就一幅画嘛,好看不就成了,这还讲究适不适合?”萧连山听我说的话,回头好奇的问我。

    “当然要讲究合不合适,比如风水画常以花草树木、牡丹之类的图画,但假如你本身非常忌木,一幅牡丹画,怎可能为你带来好风水?”我平静的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风水画要更加个人需求选择的,要水的人可以挂九鱼图,要金自然最好摆一幅冰山,要火的人摆八骏图或红色牡丹画,以应其火,要木的可以挂竹报平安,要土的可以挂万里长城诸如此类。”

第三章 琼州海疆

    我还在给萧连山解释风水画的禁忌和用途,发现场下还在举牌子的只剩下顾安琪和那个人,两个人好像都是势在必得的样子,只不过顾安琪更加急迫些,相反那个人一直是以静制动,完全是在等顾安琪举牌后才伺机而动。

    而《琼州海疆图》现在的价格已经变成八万四。

    两个人都没有放弃的念头,你来我往的举着牌子,顾安琪和那个人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是好奇这画到底有什么用。

    “九万四。”那个穿风衣的男人率先发力,一次性加价一万元。

    顾安琪倒是稳扎稳打,依旧只加了两千元,风衣男人或许是想快速解决战斗继续以每次一万元的价格在竞拍,底价才两万的《琼州海疆图》,片刻功夫价格被抬升至十六万四。

    我看的出顾安琪没有放弃的念头,我除了想知道这画有什么用以外,也想看看这风衣男到底有多少实力,侧头对旁边的萧连山小声说。

    “顾安琪这样竞拍下去不是办法,你这么久没见她了,不帮帮她有些说不过去吧。”

    “哥,咋帮啊?”萧连山听帮顾安琪立马来了精神。

    “帮她把《琼州海疆图》买下来。”我说。

    “五十万。”

    我话还没说完,原计划是让萧连山加入竞拍给风衣男人增加压力,但我却忘了本了就已经够憨的萧连山在顾安琪面前会更犯傻,想都没想,举着牌子就喊出这个价格。

    一幅底价才两万的风水画被瞬间抬到五十万的价位,拍卖会现场一片哗然,所有人纷纷转头看向萧连山,我一直留意着那个穿风衣男人的举动,他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自信,上下打量着萧连山,顾安琪回头发现是我们加入竞拍,或许是因为她准备不是太充分,我看见她有心焦急。

    五十万的价格几乎同时让顾安琪和那个男人愣住,半天没有举牌。

    “五十一万。”风衣男人在拍卖师的落锤之前报出新的价格。

    顾安琪慢慢转过头,这一次我看见她的迟疑,最终还是加了两千。

    “一百万。”萧连山手里的牌子就没放下过,他现在好像已经懂得这个游戏的规则,或许他简单的理解成只要穿风衣的男人不在举牌在子,他就算赢了,事实上在更多的人眼中萧连山已经变成一掷千金的暴发户,场下开始响起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我估计很多是在揣测萧连山的身份,越千玲看着注意力都集中在萧连山的这里,抬头鼓掌,单一的掌声引起全场连锁反应,场下一片喝彩的欢呼。

    穿风衣的男人犹豫了很久手没再举起来,我心里暗暗一笑,萧连山这种一个筋的冲动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拍卖师对全场宣布着萧连山一百万的报价,已经重复了两次,我看见他的拍卖槌都已经举起来。

    “感谢这位小姐。”突然他对顾安琪的方向点头致意,手中的拍卖槌又放了下去,顾安琪手中的牌子再次举起,看动作有些勉强,她还是加价两千。

    我本来就是打算帮顾安琪,只是没想到萧连山会把价格抬这么高,现在看顾安琪还在加价,眉头微微一皱,一幅风水画一百万都还想要,我认识的顾安琪聪慧乖巧,看来着画果真非比寻常才对。

    萧连山没再加价,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此刻萧连山倒是真像一个叱咤风云的将军,心满意足的和也忐忑不安回头看他的顾安琪对视。

    越千玲忽然在我耳边小声笑着说,别看萧连山平时一身正气,要真生在古代当了将军那也一定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主,我点头刚想笑,就看见我以为已经放弃竞拍的风衣男人手中的牌子毫不犹豫的举起。

    之前萧连山直接报价一百万时,这个人明显已经放弃了,可如今却又开始加价,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未必一定要拍下这一幅风水画,但他绝对不会让顾安琪得到。

    “两百万。”

    萧连山连牌子都不举了,站起身大声报价,整个拍卖会现场顿时像炸开锅,不约而同啧啧称奇的为萧连山鼓掌,我依旧注视着风衣男人,他的注意力果然自始至终都没在萧连山身上,一直在角落默默注视着顾安琪的一举一动。

    顾安琪迟疑了片刻,我猜这个价位已经远远超过她可以承受的底线,她已经失去了来拍卖会的意义,抿着嘴惋惜的摇摇头起身离开了现场,她走没多久我就看见角落中穿风衣的男人也离开。

    拍卖会结束后,萧连山再次成为全场焦点,好多不认识的商人都纷纷过来道贺,估计是萧连山一掷千金的大手笔让他们刮目相看,不一会儿萧连山手中已经收到很高一摞名片,我相信这就是这群人参加拍卖会真正的目的。

    回去的时候萧连山如获至宝的抱着那副《琼州海疆图》,都盘算好怎么送给顾安琪,两百万买一幅无足轻重的风水话,我和越千玲牵手走在后面,看见萧连山兴高采烈的背影,忽然懂了秦一手告诫过我的话,权势和财富是和魏雍一决高下中,除了道法修为之外最重要的,也是最不可或缺的东西。

    我想起了陈婕,那个在破烂公寓天台上让我下定决心要做到这一点的女人,忽然才明白她的重要性。

    回到房间我把《琼州海疆图》展开认真的看了很久,如果这幅画不是出自李淳风之手,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是一幅长卷画,描绘的是唐代琼州此地的全貌风水,从画面上看是山海镇,山水源远流长,大山圆峰之处有祥云瑞气,清溪小瀑一目了然,明湖镜潭点缀其中。

    经过千年的变迁,虽然图中很多地方和现在不一样了,但金龟北顾的风水格局依旧还在,李淳风是钦天监怎么会无缘无故绘制这里的风水画,而且我可以肯定这的确是李淳风的真迹。

    整整一晚我都在研究这幅顾安琪如此重视的风水画,直到天亮的时候也没有看出端倪和头绪,越千玲看我样子有些疲惫,说一起出去走走,我也想换换脑子,萧连山急不可耐的从我手里把画收好,他打算去找顾安琪,我总觉得心里有什么放不下一直惴惴不安,让他再多等一天,我回来在好好看看,希望能有所发现。

    海南这边有早上喝茶的习惯,入乡随俗我们在靠近海边的一处挺雅致的茶楼坐下,这里是露天的海风迎面吹来清新宜人,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萧连山刚出来的时候还不时问越千玲,见到顾安琪该说什么,我笑了笑指着他的脸提醒他,顾安琪眼中他不是萧连山,而是乔姜俊,越千玲听到这名字又忍不住大笑。

    想到萧连山我才意识到已经很久没听他说话了,回头看他时候,他居然端着一杯茶漫不经心的欣赏着我身后的海景,他性子这么急的人居然能坐住,我想去看看到底什么能吸引他,正转头就听见萧连山警觉的声音。

    “哥,不要往后看,就保持这个姿势。”

    我一愣这才注意到萧连山眉宇之间的凝重和警惕。

    “怎么了?”

    “我们一出来没多久就被人跟踪了,你背后那两人从酒店跟着我们一直到这里。”

    萧连山虽然在某些方面迟钝,不过这些地方我很相信他的判断力,毕竟是侦察兵出身的人,枪林弹雨生死就在瞬间,他对危险的警觉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难道我们被发现了?”越千玲压低声音紧张的问。

    “应该不会。”我摇了摇头深思熟虑的说。“我们的脸换过了,如果不是知道,你们站在我面前我都认不出来,而且离开弦台宫的时候,我特意把我们三人的魂魄封在盘龙柱里,弦台宫有穆汐雪的道法屏障和伏羲四象幻阵,魏雍就算痊愈也破除不了,更别提搜魂术之类的道法,到目前没人能算出我们是谁。”

    “既然是这样,我们才回来没几天,这里也没人认识我们,怎么会跟踪我们呢?”越千玲松了一口气,还是不解的问。

    我也有些想不明白,萧连山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抬起头。

    “糟了!”

    “怎么了?”越千玲被萧连山的举动吓了一跳。

    “这些人从我们离开酒店就跟着,最开始是三个人,现在只剩下两个。”萧连山心急如焚的对我说。“留下的两个是负责监视我们,离开的另一个才是动手的人,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我听到这里也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拉着越千玲向酒店走。

    “他们的目的是萧连山昨晚用竞拍回来的《琼州海疆图》!”

第四章 不速之客

    我们三人急匆匆的赶回酒店,回去的路上萧连山说跟着我们的人已经不见了,我心咯噔一下往下沉,刚到酒店就看见负责接待我们的工作人员心急火燎的迎上来。

    “我刚想去找您们,酒店发生盗窃案,之前从来没有的事,其他房间都没被盗,就您们的房间出事了。”

    等我们回到房间时,门口站着酒店的保安,已经封锁了现场等警察过来,客房经理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赔不是。

    “是我们酒店监管不力,已经通知警方来勘察现场,各位请放心,既然在酒店里出的事,一切责任和损失酒店会全权负责。”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我现在只担心那副《琼州海疆图》,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一片狼藉,到处是被翻动的痕迹。

    萧连山冲进来以后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我看他居然没有烦躁不安的表情,这很不像他性格。

    “没丢什么东西,也不必要让警察来,你们都走吧,这里我们自己收拾。”萧连山走到门口对客房经理说。

    听到萧连山这话,客房经理如获重负,一脸笑容不停陪不是。

    “东西没丢就好,没丢就好,各位的房间我立刻重新安排,酒店已经加重防范,保证再也不会出现这类情况。”

    等门口的人离开,萧连山立刻关上门,快步走到房间里,连鞋都没脱,直接踩到床上揭开上面的天花板,摸索了半天后等他手拿下来,我看见他手中被包裹好的《琼州海疆图》。

    我和越千玲长长送了一口气,没看出来平时大大咧咧的萧连山居然也有心细如尘的时候,越千玲还在夸他终于机灵了。

    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脸苦笑,估计是因为这是要送给顾安琪的东西,所以这小子特别上心,不然莫要说两百万,萧连山不在乎的东西就是给他一捧金子他也不会放心上。

    “看来这幅画大有来头,顾安琪不会平白无故买一幅风水画。”我想了想意味深长的说。“连山,你今晚就把这画给安琪送去……”

    说到这里我想还是不妥,就萧连山看见顾安琪六神无主的样子,没准脑子一热啥都说了,目前不让顾安琪知道我是谁,对她和对我们都是最好的结果,从今天有人目的明确来偷盗不难看出,我们手中这幅《琼州海疆图》可能牵涉很重要的事情,否则也不可能有人敢光天化日明目张胆来涉外酒店盗取。

    “算了,还是我们一起去,早点送给安琪也好,免得夜长梦多,随便看看能不能从她口中问出什么来。”

    我才刚说完门外传来敲门声,我让萧连山把画收好,越千玲收拾房间,我去开门,站在门口的依旧是刚才的客房经理。

    “您好,刚才大厅有为先生想见您,因为您这儿才出了事,我让他在下面先等着,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见。”

    “见我?”

    “是的。”

    “他有说是关于什么事吗?”我问。

    “那位先生说想和您谈谈关于您们竞拍回来的《琼州海疆图》的事。”客房经理回答。

    我眉头一皱,又是一个为了《琼州海疆图》来的,回来本想不惹人注意,没想到一幅风水画招惹这么多麻烦。

    “今天不方便,你也看到我们这里乱成什么样子了,改天吧,你让他留下联系方式,如果有机会再见。”

    “好的,我帮您转告那位先生。”客房经理正打算离开,忽然想起什么,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我。“对了,差点忘了,这是那位先生的名片。”

    我接过来客气的笑笑关上门,刚好越千玲收拾东西出来,我随手把名片递给她揉着额头说。

    “又是为了《琼州海疆图》来的,也不知道这图里到底有什么,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我没听见身后越千玲的回答,转头看见她呆立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名片,脸上写满了不解的疑惑,口微微张着。

    “怎么了?”我不明白一张名片怎么让越千玲这么大的反应。

    越千玲把名片举在我眼前,我看见名片上的名字,顿时和越千玲的反应一样,眉头不由自主皱起来。

    霍谦。

    这个名字已经淡出我视线和记忆很久了,最后一次看见霍谦是在京兆郊外的仓库中,他让我看到了大批出土的秦俑和到现在我没搞明白的浮雕壁画。

    从找到大爷海的明十四陵后,魏雍开始清理一切和此事相关的人,作为越雷霆身边不可或缺的智囊,霍谦和刘豪一样,算的上越雷霆的左膀右臂,刘豪死在我怀里,可我突然发现我从未曾在任何人口中听到关于霍谦的消息,他好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如今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我迫切的希望把之前他消失一年多时间的空白填补上。

    霍谦谋算人心的本事我见过,步步为营滴水不漏的人,我让越千玲和萧连山在房间等我,他们两人都是毫无心计的人,在霍谦面前即便是一个细微的表情也能让他抓到破绽,在没搞清楚霍谦消失这么久的原因之前,我不打算冒这个险。

    我快步走到酒店的大厅,甚至在想或许就是名字相同的巧合,只不过经历这么多事,我已经不再相信会有那么多巧合。

    客房经理指着正打算离开的一个背影告诉我,那个人就是给我名片想见我的人,我走上去深吸一口气沉稳的说。

    “你好,听说你想见我?”

    霍谦的脸上永远挂着亲和自然的微笑,这种笑容很容易让人对他有所戒备,和四年前我第一次看见他时一样,黑边眼镜下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穿着打扮让人找不出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霍谦的面相我见他第一次就看过,面目方正,部位端方,神气舒展而沉稳安详,眉角辅骨丰隆,插入天仓,主聪慧,使千军万马,万里之师,名扬疆场遍观天下。

    他虽然不能和魏雍以及言西月相提并论,但至少是我认识人里面极为棘手的一个人,何况我还并不清楚这一年多时间里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您好,如不打扰,先请您小坐片刻。”

    霍谦可能是没想到我会下来,很大方客气的笑着,我回过神和他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听客房经理说,霍先生见我是为了《琼州海疆图》,不知道霍先生有何指教?”我单刀直入的问。

    霍谦点了一壶茶,一边给我倒茶一边看着我寒暄,我心知肚明他也算是同道中人,他应该是在看我面相,霍谦向来稳健考虑事情也很周全,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不过穆汐雪给我换的这张脸实在太普通,就连面相也没过人之处,果然霍谦漫不经心看了半天后,一团和气的说。

    “还不知道您贵姓?”

    “免贵,陈归。”

    这个名字是我在离开泰国之前就想好的,陈婕在打理泰国的生意,她身份显赫又继承了陈信的侯爵之位,关于我的简历也是她帮我安排,女侯爵的哥哥相信这个身份说出去别人会很容易接受我泰国华人首富的头衔。

    “陈先生年纪轻轻谈吐不凡,昨日拍卖会一掷千金,现在陈先生在商界可是名声大噪啊。”霍谦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对我说。“陈先生贵人事忙,我也就不兜弯子,昨日您在拍卖会买走的《琼州海疆图》,我甚是喜欢,对于风水堪舆一向深信不疑,这幅画我请人帮我看过,和我八字极配,若此画挂在房中定能催旺在下,可惜缘悭一面被陈先生捷足先得,今日唐突到访,就是想问问陈先生是否肯割爱。”

    霍谦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他言不由衷,《琼州海疆图》虽是风水画,可画的事琼州全景,风水画讲究五行相生相克,而《琼州海疆图》里五行皆有,说直白点这幅画就根本不适合挂在屋内。

    不过听霍谦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了不少,能说出这样破绽百出的话,可见他并没把我放眼里,至少到现在他没看出任何破绽。

    “霍先生想买《琼州海疆图》,这个有点麻烦……不瞒你说,我对这幅挺有眼缘,一眼就喜欢上了,恐怕要扫霍先生的兴致,暂时没打算出手。”我在试探这画到底在霍谦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

    霍谦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平静的说。

    “陈先生一掷千金,两百万买一幅风水画,财大气粗非一般人能比,不过任何东西都有一个价码,不知道陈先生多少钱愿意割爱呢?”

    听霍谦这口气让我立马想到越雷霆,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事,这是越雷霆的处事的方式,只不过越雷霆再豪爽也未必能谈笑风生花两百万买一幅没多大用处的风水画,但现在霍谦似乎很确信钱能打动到我。

    “霍先生愿意出多少?”我想试试霍谦到底有多少斤两。

    “在陈先生面前提钱,我岂不是自取其辱,您能花这么多钱买一幅风水画又怎么会缺钱。”霍谦抽着鼻梁上的眼镜自信的回答。“实不相瞒,此次前来叨扰是受人之托,有人想结交陈先生,深知陈先生久居海外喜欢古玩字画,特意为陈先生准备了一些拿得出手的物件,如果陈先生有兴致,今晚是十年一届的朱砂笔交接慈善酒会,想请陈先生赏脸参加,如果有您能看上眼的物件,不管几件您开口就成,以物易物不知道陈先生意下如何。”

    看来霍谦在临来之前已经对我调查的很清楚了,我喜欢古玩字画,是特意加在简历里,用陈婕的话说既然有钱了,就应该有点有钱人的爱好才对。

    我想都没想愉快的答应,我现在迫切的想知道,霍谦口中的这个人是谁,不难看出想要《琼州海疆图》的并不是霍谦。

第五章 仇人相见

    回去后我让萧连山也越千玲都准备一下,虽然见到霍谦,不过他身后的人恐怕要到今晚才能见到,但有一点我很确定,霍谦还是之前的霍谦,可他未必是我熟悉的那个霍谦,这一年多时间凭空消失后又突然出现在这里,我很奇怪魏雍怎么放过了越雷霆身边这么重要的人物。

    霍谦最后提到的那个十年一届的朱砂笔交接慈善酒会,我特意向客房经理打听过,这里每十年有一次民间极其重要的仪式,据说从唐代开始就有这个风俗。

    海南临海多渔民,为求风调雨顺供奉龙王,每十年会为岸边守护的金龙重塑金身,并由选出来德高望重的人负责用流传至今的朱砂笔为金龙点睛,后来发展到现在这个重要的仪式就变成商界盛大空前的盛会,每十年一次,以往是选出点睛的人,而现在是以慈善筹款的形式,谁捐赠的钱越多,谁将最后执笔为金龙点睛。

    因为是善举非但功德无量,而且能名声大噪,每十年会吸引很多巨富和权贵趋之若鹜来参加。

    客房经理听说我们要去连忙道贺,说这个盛会一般人都没机会参加,能被邀请的人非富则贵,我心里暗想能让霍谦来见我想买走《琼州海疆图》的人看来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我突然想到在海滩边正在修建的巨石蛟,想必那就是为重塑金身,画龙点睛而准备的,我问客房经理为什么突然要在哪儿修新的一条石龙,他告诉我原来的金龙并不在那个地方,因为火灾烧毁了历代供奉的金龙,所以有富豪出资重新修建了这一条。

    我若有所思的点头,巨石蛟修建的位置对这里的风水并不好,不过影响也不会太大,我也没放心里,或许是因为一回来就遇到顾安琪和《琼州海疆图》的事,而巨石蛟或多或少也和风水有关,我总是潜移默化的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哥,修条石龙干嘛非要点睛啊?”

    “龙不点睛则神魂不具,既然是供奉之物,不点睛的龙就是一块大石头,没有灵气,点睛之龙神形皆备乃神物,相传昔日张僧繇在寺庙的墙壁上画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四条金龙,确不画眼睛,众人说美中不足,张僧繇便给龙点睛,顿时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四起,雷鸣电闪,在雷电之中,被点睛的两条龙震破墙壁凌空而起,张牙舞爪地腾云驾雾飞向天空,虽是传说不过看见画龙点睛的重要性。”

    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我们转身看见穿着和正式浓重的顾安琪站在身后,萧连山估计是被顾安琪此时的样子惊呆了,顾安琪一向很随性,认识她时间不短也没见她刻意打扮过,如今一身得体的晚礼服把她衬托的非常有气质。

    “找……找你一天了。”萧连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找我?”顾安琪不解的问。

    “我想……”

    “我们要去参加朱砂笔的慈善酒会,顾小姐难道也是去的?”我知道萧连山是打算说送《琼州海疆图》事,我发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今晚上的神秘人也是冲着《琼州海疆图》来的,在没见到这个人之间,留着这幅风水画应该还有些用,而且顾安琪单身一人,今天有人强行入室偷窃,把画送给她反而是害了她。

    顾安琪点头,萧连山本想说一起去,被我阻止,顾安琪如今目标太大,从拍卖会上的情形看,早就有人在针对她,如果贸然和她走太近非但会引起别人注意也让顾安琪更不安全。

    朱砂笔交接的慈善酒会被安排在海都国际大酒店顶层,我们赶到的时候夜幕已经缓缓降下,酒店各种华丽的装饰灯亮起,流光溢彩,令满天的繁星黯然失色。

    酒店上顶层露天专用酒会场地内灯火辉煌,在乐队弹奏下,优雅的舞曲飘散在每一个角落,气质不凡,谈吐优雅的上百来客们小声交谈着,不时发出酒杯轻碰声,香衣靓影,美酒佳肴,歌舞升华,会场中宽阔的舞池内,几对男女翩翩起舞,舞姿华美。

    我们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刚坐下来,就看见霍谦那张充满和煦笑容的脸迎了上来,指着手里的表说。

    “陈先生果然是守信之人,说七点钟到,一分不差。”

    “对于这样的酒会我倒是没什么兴趣,倒是霍先生说的古玩……”

    我刚说到一半,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赞叹,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被吸引的酒会的门口,我看见对面的萧连山和越千玲都慢慢的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异常冰冷和愤恨的盯着我身后。

    我茫然的转过身去,一个身着白色晚礼服的女人正提着裙摆,迈着优雅步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的身上,原本还喧闹的酒会瞬间安静了许多。

    那女人淡雅如仙的容貌,天鹅般高贵的玉颈,晶莹如玉般的雪肌玉肤,轻盈曼妙的窈窕身姿,高高盘起的秀发更使其全身上下散发出高贵的气质。

    不过就在这美若天仙的容貌下,或许只有我们三人才会相信,这个女人有一副冷若冰霜歹毒残忍的蛇蝎心肠。

    秋诺!

    秦一手从小教我与人为善,不妄动杀戮,可我从来没忘过对刘豪的承诺,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亲手杀了这个女人,我瞟见萧连山的拳头已经握紧,我相信他和我有同样的想法,我想过很多种和秋诺重逢的场景,但绝对没想到会是在这里。

    四年前她就是这样一副娇美空灵单纯的样子迷惑了我们所有人,直到最后她一掌打断我肋骨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那个人会是我从来没防备过的秋诺。

    她缓缓向我们走来,嘴角依旧挂着淡静冷艳的微笑,好像已经认出了我,我的眉头开始微微皱起,低垂的手指慢慢合拢,准备掐指决。

    “陈先生,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盛唐集团董事长秋诺小姐,要见您的人就是她。”

    霍谦笑意斐然的给我们介绍走到我们面前的秋诺,那一刻我一愣,慢慢转过头去看霍谦,他在秋诺面前的样子唯唯诺诺毕恭毕敬,让我想起他站在越雷霆身边的时候也是这副神情。

    为什么所有人都出事,唯独霍谦安然无恙躲过一劫,开始我还劝慰自己或许霍谦太聪明从了一条漏网之鱼而已,直到他给我介绍秋诺的那刻我才明白,他是真的聪明,自始至终霍谦都不是魏雍那网中的鱼。

    霍谦的面相是名扬疆场遍观天下,他一直都是那个看的最透彻的人,之前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魏雍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原来一直是霍谦在通风报信。

    “陈先生?”

    霍谦看我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旁边的萧连山和越千玲也是同样的表情,我连忙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我担心身后的两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一抖杯中的水泼在萧连山的身上。

    “实在抱歉,看见绝世佳人突如其至都没反应过来,失礼了。”我一边轻描淡写的笑着对秋诺说,一边回头看看越千玲。“你带他先去把衣服清理一下,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

    越千玲还紧咬着牙胸口的起伏有些她,我知道她现在来呼吸都平复不了,在霍谦和秋诺两人的面前,任何细微的疏忽都可能变成致命的破绽。

    越千玲和我对视一眼,应该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拉了拉身旁的萧连山离开,见他们都走了,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回头重新看着面前的秋诺,要买《琼州海疆图》的人居然会是她,这样看起来这幅风水画就没那么简单了。

    “听闻陈先生之前一掷千金买下《琼州海疆图》,如此大手笔的人我早就想拜会,难道今天是十年一届的朱砂笔交接慈善酒会,刚好是由盛唐集团承办,所以冒昧请陈先生赏光前来,唐突之处还请见谅。”秋诺嫣然一笑很冷静的对我说。

    “秋小姐客气,我对古玩向来有偏爱,听霍先生说秋小姐这里有些上好的物件,忍不住前来观赏,是我叨扰才对。”我平静的的回答。

    “难道陈先生有雅趣,特意为陈先生准备了几件拙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陈先生法眼。”秋诺伸出一手指着旁边一间包间。“时间尚早,陈先生不如先鉴赏鉴赏,请。”

    霍谦在前面带路,我跟在秋诺身后,我知道她能拿出来的东西必定价格不菲,而且霍谦还说过,只要我看上的随便拿,秋诺如此在意《琼州海疆图》,我就越是想确定在她心目中这幅不起眼的风水画到底有多重。

第六章 蜕变的秋诺

    因为这一次的朱砂笔交接慈善酒会是盛唐集团承办,所以顶楼这间豪华的包间除了秋诺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我跟在秋诺后面,霍谦留在门口关上门。

    从来没想过还会合秋诺单独同处一室,她就坐在我旁边,不到一只手的距离,以为现在的道法修为相信要她魂飞魄散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除掉她又有何用,只会打草惊蛇让魏雍有了防备。

    房间的桌上放了三个盒子,想必这就是霍谦口中秋诺为我准备的换取《琼州海疆图》的物件。

    “来的时候匆忙,也不知道陈先生具体喜欢什么类型的古玩,既然陈先生是商界中人,我就随意带了三样古玩,金、银、玉各一件,看看有没有陈先生喜欢的。”

    秋诺一边说一边打开右边第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件玉器,我一看心里暗暗惊了一下,秋诺口中虽然说是随意带来的,可她手里递给我的玉器远比萧连山买《琼州海疆图》花的钱要多的多。

    “白玉忍冬纹八曲长杯。”我拿在手里啧啧称奇的说。

    “陈先生好眼力,竟然一眼能认出来,没想到原来行家里手。”秋诺也有些意外的看着我说。“这件陈先生可能看上眼?”

    又岂止是能看上眼,秋诺倒是大方一出生就拿出这样一件玉器,这件白玉忍冬纹八曲长杯,用和田美玉雕凿而成,玉质洁白温润,玉杯外壁装饰有忍冬图案,忍冬纹又称为卷草纹,是一种缠绕植物,因为在冬天也不凋谢,故有忍冬之称,因此用它来寓意长寿。

    这杯子是唐代中期之物,造型别致,工艺精湛,形状为八曲长椭形,杯壁口沿处打磨的很薄,只有半厘米,从杯口到杯底逐渐增厚,高超的碾磨雕琢技术由此可见一斑。

    如果按照价格折算,这玉杯卖了可以买两幅《琼州海疆图》还绰绰有余,我把玉杯很随意的放到桌上。

    “难得一见的玉器,成色和做工都堪称上乘,不过……”

    “陈先生对玉器不感兴趣没关系。”秋诺没等我说话就把话接过去很自信的样子。“再看看这件银器满不满意。”

    秋诺从第二个盒子里拿出一个银碗,样式很普通寻常,银碗口沿下内束,折成略有弧状的斜壁,圆底,外腹壁捶出十朵如意云头,器底焊接附加鎏金圆饰片。

    圆片内以鱼子纹为底,中心模冲出两只相对的瑞狮,双口衔折纸,脚下亦装饰一株折枝花,边缘为一圈绳索纹,绳索纹外加饰一周向内翻卷的波浪纹,纹饰均鎏金。

    这银碗看似普通,但我拿到手里翻看片刻就发现银碗真正的价值,这是唐代银制品上极其罕见的捶揲工艺,现在这种工艺已经失传,所以这个银碗绝对称得上孤品。

    我想秋诺挑选着银碗多半还有想看看我到底识不识货,从价值上说,这银碗绝对比刚才的玉杯还贵重,我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再一次把银碗放了回去。

    秋诺依旧很平静,这一点她倒是没有变,认识她那么久在我们身边一直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可我已经在很短的时间回绝了两样东西,她居然一点都无所谓这让我很不理解。

    秋诺把第三个盒子推倒我面前,这个盒子要比刚才两个大,然后伸出手示意我自己打开。

    “陈先生眼光独到,这是最后一件不知道能不能打动陈先生。”

    我掀开盒子的瞬间,屋里的灯光照射在盒子里,反射出耀眼的金光我都有些睁不开眼,适应了片刻才看清楚。

    那盒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横竖各三只,一共九只一模一样,半掌大的纯金乌龟。

    龟形圆头锐尾,四肢悬立无眼无嘴,我拿在手里颠了颠重量,笑着说。

    “无端嫁得金龟婿……想必说的就是这东西吧。”

    “陈先生要是喜欢这九只金龟都是你的。”秋诺看我有些兴趣爽快的回答。

    我把手里的金龟翻转过来,龟身下刻着唐朝金库四个字,这是唐代皇宫之物,姑且不说来历,就这九个金龟的价值已经难以衡量了,更不用说再加上历史传承和背景。

    “秋小姐愿意那这个换我手里的风水画?”我看黄金龟的样子很贪婪。

    “当然……陈先生如果愿意割爱,这桌上的三样物件都是你的。”

    桌上任何一件物品拿出去都足以引起轰动,可秋诺居然想都没想全送给我,仅仅是为了我手中那副风水画,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在秋诺眼中竟然抵不过一幅《琼州海疆图》。

    我把手里的黄金龟放了回去,身体靠在沙发上,秋诺看我表情笑着问。

    “陈先生还是看不上眼?”

    “不是看不上眼……”我的指头在在膝盖上有节律的敲击几下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是为什么?”秋诺追问。

    “秋小姐这三样东西,任何一样都被我买的《琼州海疆图》也值钱,你能拿三样换我手里一幅风水画,可见这画对你很重要,说到底我终究是一个商人,奇货可居的到底当然懂,既然秋小姐如此大方。”我的指头在桌上三个盒子上挨着点了一遍,最后指着黄金龟不慌不忙的说。“这三件我都要,不过这黄金龟少了点,再加九个!”

    秋诺重新看了看我,冷艳的笑容慢慢变得愉快,我想她现在对我已经有了新的认识,一个贪得无厌的商人,事实上我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有多迫切想要得到那副画,不过等我把话说出来后,我突然发现秋诺变得一点都不着急。

    门外有人敲门,霍谦快步走进来,在秋诺耳边低语几句后,我看见秋诺很从容镇定的站起来,笑容变得很满意。

    “陈先生,看来我和这幅风水画终究是缘悭一面,生意不在人意在,希望下次有机会与陈先生合作。”

    秋诺的反应在我意料之外,现在看她的样子一点也不想再要《琼州海疆图》,我离开房间后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她前后反差这么大,我去刚才的位置坐下,萧连山和越千玲已经回来,我无意中在人群中看见顾安琪,顿时明白两件事。

    第一、《琼州海疆图》对秋诺来说至关重要。

    第二、秋诺未必真的需要《琼州海疆图》,她之所以如此迫切的想和我交易,那是因为她不想顾安琪得到,当认为我只不过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商人后,《琼州海疆图》在我手中反而让她放心了,因为秋诺一定很相信她开出的条件顾安琪开不出来,所以我更不可能和顾安琪达成交易。

    但还有一件我没想明白,以秋诺的性格和手段她根本不需要和我谈,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杀掉我后在拿走《琼州海疆图》反而更简单,可我自始至终没感受到秋诺身上的戾气,丁点都没有。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会相信一个蛇蝎心肠歹毒至极的女人会有所改变,在房间中我甚至还能看见缠绕在她手腕上的红线,这一年死在她手上的人不会少,只不过我不明白现在为什么她会如此克制和收敛。

    从她刚才出去时候的表情不难发现今晚对于她来说,还有比《琼州海疆图》更重要的事,而我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秋诺坐的地方。

    “哥,你怎么不杀了这畜生。”萧连山探过头小声问。

    “杀了她有什么用,我们要对付的是魏雍,除掉她容易,让魏雍有了提防就麻烦了。”我回答。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越千玲盯着秋诺坐的方向咬牙切齿的问。

    “秋诺已经接管了盛唐集团,又有位极人臣的魏雍在背后撑腰,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怎么会到这里,画龙点睛只是民间风俗,她根本没必要凑这个热闹。”我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既然点睛仪式是盛唐集团在承办,那之前我们在海滩上看见的巨石蛟也是盛唐集团负责修建的,就算秋诺不懂风水堪舆,魏雍不可能不知道,之前我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恐怕没这么简单。”

    “雁回哥,你那天不是说如果巨石蛟修成了就变成玄冥望海了嘛,他们的目的会不会是这个?”越千玲问。

    “玄冥望海虽然对这里风水有所影响,但也没什么大碍,秋诺和霍谦都亲自出动,这里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他们不可能劳师动众就为一个玄冥望海局。”我摇摇头忧心忡忡的回答。“不过看秋诺打算买走我们手里的《琼州海疆图》看,似乎和这风水画有关,我猜顾安琪或多或少应该知道一些。”

    “哥!”萧连山捂着嘴压低声音。“秋诺旁边坐着的是谁?”

    我抬头向秋诺坐的方向看过去,她的旁边多了一个人,按照主客位置分,那人坐的是主位,能在秋诺面前坐主位的人我只能想到一个,不过那人带着帽子看不清脸。

    秋诺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人缓缓把脸转了过来,我终于看清他的脸。

第七章 布衣点穴笔

    那人睿智而狡黠的目光和我对视在一起!

    我的心头一颤,我终于可以在一年后再次感受到这种暗中雷霆万钧的较量,沉重而充满杀气,可越是这样的感觉,反而让我有一种溢于言表的兴奋,好像身上的血液也随之而沸腾,或许我天生就是注定要在这样的绞杀中生存的人。

    我没想到在这里会看见魏雍,最后一次是在南山之巅被我重伤,现在魏雍正用一种虽然经过修饰但任然充满凌厉和威严的目光往向我们这边。

    我不清楚他是在观察越千玲或者萧连山,还是在注视我。

    我没有回避魏雍这让人不安的眼神,一边喝着杯中的清水一边轻松自如的和魏雍静静的对视。

    在人声嘈杂的酒会大厅里,没有人注意我和魏雍之间蕴藏着千军万马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的暗战,直到魏雍平静的收回目光转过头,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才算结束,我虽然没有感觉到心力交瘁,但任然暗暗重重的叹了口气。

    魏雍比起一年前还要厉害和可怕。

    虽然对视只持续了短短几秒的时间,甚至有可能还要短,但我已经用尽所有的气力在抵达魏雍势如破竹的攻势,可事实上,魏雍现在看上去却轻松从容,好像根本没有发力一般。

    如果说一年前,以我对魏雍的了解,我还能知道魏雍那些防不胜防如同一把无坚不摧的刀一般的手段,至少那个时候我还有把握相信看的出魏雍何时会有什么样的方式去攻击对手,可一年后……

    我现在只看见了魏雍的人,却再也看不见他手里的刀。

    想到这里我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我瞟见萧连山手里的龙角号,他和我对视一眼,在想什么我心里很清楚,正如同我刚才所说,我们要对付的是魏雍,如果是以前或许还有顾忌,但对付一个没有道法的魏雍,我相信萧连山手里的龙角号就够了。

    在我的默许下,萧连山的手慢慢抬了起来,剩下一个目标就是秋诺,我答应刘豪要帮他报仇,可我看见秋诺的时候很诧异的把眉头皱的更紧,她虽然坐在魏雍的身边,可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像在刻意躲避什么。

    我下意识的想到什么,在萧连山把龙角号放在嘴边的时候按住了他的手,我用指头沾点杯中的水,在左手掌心画净眼神咒符,边画边在心中默念。

    日光帝子,列汉星辰,闻吾令下,急急显形,急急如律令。

    画完后从眼前抹去,心头再次一颤,终于明白为什么秋诺始终和魏雍保持着距离,魏雍右侧白虎,左侧青龙,前雄狮后玄武,头顶是朱雀,五首护佑其周围。

    五兽七星法界!

    我就觉得奇怪,魏雍如此心思缜密的人,他道法修为暂失这三年就是他最大的死穴,就算我不学纯金卧虎兵符上的九天隐龙决,单靠之前的道法也能轻轻松松除掉他。

    魏雍应该会很忌惮这一点才对,决计不会招摇过市给我留机会,他能再拥有五兽七星法界这么高深的道法结界,只说明他已经恢复了道法。

    秦一手说他三年才能恢复,可魏雍仅仅只用了一年时间,我想不明白魏雍是怎么做到的,很庆幸刚才没贸然让萧连山动手,不过看魏雍的反应应该还没发现我们。

    “记住,千万别冲动,魏雍已经恢复道法修为,我们还不能和他硬拼,他没认出我们。”我埋头小声对身边的越千玲和萧连山说。

    萧连山悄悄把龙角号收了回去问。

    “魏雍和秋诺都到了,他们到底想干嘛?”

    这也是我很想知道的事情,看魏雍的穿着打扮他似乎并不想被认出来,如果不是事关重大他一定不会来,魏雍和秋诺都是认识顾安琪的,联想到之前的拍卖会,那个穿风衣的男人应该也是秋诺的人,他们似乎在阻止顾安琪干什么。

    以魏雍的性格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漏放一个,怎么会留着顾安琪不下手,对于顾安琪我相信魏雍是没有丝毫顾忌的,甚至是我们房间被盗窃,现在想起来也应该是秋诺安排人做的,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和魏雍一样都是不会受制于人的个性,她至少有好几种解决风水画的方式,可她居然选择我最想不明白也和她个性最不相吻合的盗窃。

    正在我焦头烂额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十年一届的朱砂笔慈善酒会开始,摆放在前台的笔架上的正是朱砂笔。

    我远远看过去,这朱砂笔并不是普通的毛笔,毛笔管、笔套均黑漆为地,用彩漆描绘山、海、云龙戏珠纹,大海波涛汹涌,山石耸立,其间,浪击山石,惊涛四起,寥寥数笔,勾画出一派海阔天高的意境,衬托苍龙凌空飞舞,在云中腾越戏珠,气势磅礴。

    笔管和笔套镶金扣,笔头毛色光润,浑圆壮实,葫芦式锋尖锥状。

    “布衣点龙笔!”我有些吃惊的看着那支朱砂笔说。

    “哥,什么事布衣点龙笔?”

    “布衣是指赖布衣,号称先知山人,是四大堪舆祖师之一,传闻赖布衣寻龙点穴随身带一支山河云龙戏珠笔,但凡他找到的龙穴之位,必用此笔沾朱砂点穴,久而久之此笔聚龙气,是堪舆地师梦寐以求的法器宝物。”我若有所思的解释。

    看样子要给金龙点睛用的就是这支笔,所谓的慈善酒会规则很简单,这支点龙笔就是拍卖的物品,谁出价出的多,最后就由谁给金龙点睛,能被邀请到这里来的都是富豪,对于一掷千金的事向来习以为常。

    所以等主持人宣布开始时候,整个酒会现场异常热闹,这完全不是我们之前参与的那个拍卖会能相提并论的,短短几分钟点龙笔已经从底价五十万变成了三百万,而且这个价格还在飙升。

    我在参与竞拍的人里面看见了顾安琪也在举牌报价,之前是风水画,现在又是点龙笔,而一直安静坐着的魏雍正漫不经心的一边喝水一边看着举牌的人,他并不着急,事实上我估计他也不会着急,就单单秋诺放在房间里那三样金、银、玉古玩的价格足以让这里大多数人手里的牌子举不起了。

    等点龙笔的竞投价格飙升至四百万的时候,场上剩下还在举牌的人已经凤毛麟角,不过其中依旧有顾安琪。

    我的目光一直暗暗留意着魏雍,他对身后的秋诺淡淡点点头,秋诺举起了手里的牌子。

    “一千万。”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就是魏雍要达到的效果,事实上当秋诺把这个价格报出来时,整个酒会现场彻底的安静了,萧连山一直在关注顾安琪,现在连她也有些无奈的抿着嘴唇,能承受这个价位的人这里实在太少。

    我终于明白魏雍和秋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他们要这支点龙笔去给即将修好的金龙点睛,如果连魏雍都看重这事,我完全相信海滩上的巨石蛟就不会是巧合,他们一定在筹谋什么极其重要的事。

    “哥,要不咱们再帮帮安琪,把这点龙笔买了吧。”

    我摇了摇头深思熟虑的回答。

    “魏雍都来了,一定会势在必得,如今他们的目的我们还不清楚,我们买风水画已经让秋诺有戒备,再在这点龙笔上从中作梗,魏雍一定会有所察觉,现在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先以静制动,让他们拿这笔再看他们打算干什么,我们再从长计议。”

    秋诺报出的这个价格让她如愿以偿的最终上台从主持人手中接过点龙笔,我瞟见魏雍脸上没太多变化,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主持人宣布点睛的吉日,我掐指推算是五天之后,慈善酒会结束后魏雍和秋诺就转身离开,秋诺甚至都没再看过我一眼,好像忘记了最开始和我谈的交易。

    反倒是魏雍在起身的时候,我再次和他对视,他那狡黠和睿智的目光,我发现自己从来都没看懂过。

    没想到一回来这么快就和魏雍不期而遇,我越来越肯定这绝非一场普通的祈福点睛仪式,不用说之前供奉的金龙在火灾中烧毁,也是魏雍吩咐人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海滩修建巨石蛟。

    “你去找顾安琪,把她带到之前我们去过海滩的巨石蛟那儿。”等到魏雍和秋诺离开,我小声对身边的萧连山说。

    “我马上去。”萧连山兴奋的点点头。

    我一把拉住萧连山郑重其事的告诉他。

    “记住,别让人看见你和顾安琪在一起,更不能告诉顾安琪你是谁,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安琪知道的越少对她反而越安琪。”

    萧连山沉稳的对我点点头。

    “还有,把那副风水画也带上。”我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就必须搞明白这《琼州海疆图》里到底隐藏什么秘密。”

第八章 九州龙脉

    我和越千玲在海滩的巨石蛟看到被萧连山带来的顾安琪,我站在一处高地重新观察这石雕和周围的建筑,顾安琪或许是没想到我们会突然见她,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她手里还拿着罗盘,我借过来勘察半天还是失望的摇摇头。

    不管怎么看,就算这巨石蛟最终成了玄冥望海局,影响并不会太大,甚至说没有太多的意义,魏雍和秋诺如此在在意此地,弄一个无关紧要的风水局意欲何为。

    “顾小姐,之前见你在拍卖会想买这幅《琼州海疆图》。”我让萧连山展开那副风水画送到顾安琪面前。“这画我们送给你,不过,如果顾小姐方便,可否告知这风水画的来历?”

    “送给我?”顾安琪有些惊讶的重复我说的话。

    “我们的就是你的,你想要不就一句话的问题。”萧连山一脸憨笑把话递到顾安琪手里,看我瞪了他一眼,挠着头硬生生把话圆了回来。“我们就想知道这画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这么多人想买。”

    顾安琪接过画看了看,想了片刻后说。

    “当年钦天监李淳风授命天后武则天勘察四方风水,东起库页岛,最北曾经到达西伯利亚,西至咸海,最南就是此地,并设立六个都护府镇守边疆,这幅琼州海疆图便是李淳风当年所绘的南边疆风水全景图。”

    “这个我倒是知道,不过南疆风水至今改动甚少,从这海疆图上看当时已经是金龟北顾局,顾小姐如此看重此画,想必另有其他原因吧?”

    “……”顾安琪欲言又止迟疑了半天,把画又重新交换给萧连山。“我只是对风水堪舆有些兴趣,此画是前辈高人所绘,想买下鉴赏珍藏而已,并没其他特别的意图,既然画被你们买去,看来我和此画无缘,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

    顾安琪说完礼貌的笑了笑,转身离去,萧连山还想说什么,被我摇头制止,等顾安琪走远我才深吸一口气说。

    “难道……这画和那个传说有关?”

    “什么传说?”越千玲不解的问。

    “大禹制九鼎。”

    “……”萧连山一愣,似笑非笑的对我说。“这九个鼎不是全让你给毁了嘛。”

    “我们说的都不是同一件事。”我摇摇头转身看看平静如缎的海面回答。“大禹铸九鼎有两个意义,龙甲神章只是其一,大禹以九鼎代表九州,也就是现在的华夏,而这九鼎各自代表九州一条龙脉,华夏正因为有这九条龙脉相守所以才风调雨顺祥和升平。”

    “那……那和这幅画有什么联系?”越千玲问。

    “唐太宗李世民曾让李淳风私下暗寻九州龙脉所在,龙脉孕龙气时久必出真龙,李世民想要大唐千秋万代,唯有破除这九条龙脉将再无真龙降世。”

    “可唐代最终还是被宋朝所取代,看来李世民并没得偿所愿啊。”越千玲说。

    “九州龙脉关系华夏气运和九州黎民,李淳风即便再醉心权势,他也是玄学高人,破坏九州龙脉的后果孰轻孰重他又怎么不掂量。”我展开手里的琼州海疆图若有所思的说。“安琪不肯说出来,想必这幅画事关重大,如果没猜错,这琼州就是华夏九条龙脉之一的所在地。”

    “安琪好好的怎么会想找龙脉?”萧连山不明就里的问。

    “不是安琪想要走,是她不想魏雍和秋诺得到。”我揉了揉额头意味深长的喃喃自语。“可是……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越千玲问。

    “如果是魏雍想得到此画,以秋诺现在的实力,我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她都不会拒绝我才对。”我皱着眉头低声说。“可秋诺似乎对这画并不看重,她好像在意的是这画不要落在顾安琪的手里就行,换句话说……不管这画里有什么秘密,她都是一清二楚的,不对,是魏雍,他是一清二楚的。”

    我们三人留在海滩一夜,从海天相连的天际一轮红日缓缓升起,我们看见海滩上已经修建成的巨石蛟金光闪闪,几天没来这巨石蛟已经完工,在海滩上昂头翘尾张牙舞爪气势非凡。

    我让萧连山收起风水画,风水堪舆界里一直都有关于李淳风探寻九州龙脉的传闻,如果这琼州海疆图就是其中一条龙脉,想必李淳风真的找到九州龙脉。

    龙脉之地非同小可,魏雍和秋诺在这上面做文章又是意欲何为?

    整整一晚我还是想不出原因,看越千玲和萧连山都满脸疲惫,带他们回去休息,清晨的海边游人颇多,在金光闪闪的巨石蛟下两个老头在下棋,萧连山路过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了两眼,海风迎面吹来心旷神怡,一夜的倦怠一扫而空。

    越千玲昨晚去慈善酒会的时候在客房经理那儿借了相机,本打算拍点夜景留恋的,如今昂着头看着那条气势不凡的金蛟,非要给我和萧连山照相。

    看她难道好心情,我和萧连山站在巨石金蛟下面让她拍了一张后,越千玲才心满意足的和我们回去。

    点睛的吉日就在几天之后,我大部分时间都关在房间里研究那副琼州海疆图,萧连山因为我郑重其事的告诉过他不能去找顾安琪,像没魂似的天天在房间里飘荡。

    我本想掐指推算此事,可如果我用九天隐龙决,魏雍就在这里一定会感应到,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我迟迟不敢轻举妄动,这几晚都没安睡,我们房间刚好可以遥看海滩上那条已经完工的巨石金蛟,不管我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而且我特意让萧连山留意我们房间周围,萧连山很肯定的告诉我,经过他观察并没有人监视我们,本来没有引起魏雍和秋诺的怀疑是件好事,可现在我反而有些担心,这只说明在魏雍和秋诺心中我们无足轻重,换种说法不难看出他们已经运筹幄,万事俱备,根本不怕有任何变故。

    点睛的当天风和日丽,难得的好天气,我和越千玲还有萧连山混迹在围观的人群中,找了半天果然也看见顾安琪,她的表情和我差不多,也是忧心忡忡不过一脸的疑惑,看她的样子应该和我一样,除了担心之外并不知道太多的详情。

    点睛仪式极其隆重和庄严,因为秋诺在慈善酒会拔得头筹,所以由她代表众人祭天上香,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按部就班,我几乎留意了她每一个动作都没发现有特别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我再没见到魏雍,这让我心开始往下沉,他不来可见在魏雍心里,不管他有什么样的计划都已经尘埃落定,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等秋诺走完仪式的所有过程,我看见她拿着点龙笔,细心的沾上朱砂,登上平台在巨石金蛟空白的眼里点睛,画龙点睛后的金蛟果然另有一种气势,顿时神韵皆备犹如有了灵性,我远远望去那金蛟大有昂首冲九霄之势。

    我本以为画龙点睛上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才对,可仪式持续了一个上午,并没任何特别的事发生,直到仪式结束大家陆陆续续离开,我还是皱着眉头仰望那金蛟,和我同样反应的还有远处的顾安琪,我和她对视一眼,看见顾安琪一脸疑惑抿着嘴转身离开。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先入为主想的太多,或许这就是一场寻常的点睛仪式,至于目的也说不一定是秋诺想要提高知名度,虽然我很清楚魏雍对此并不在乎,可我实在想不出还有更好的解释。

    “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萧连山看我眉头紧锁担心的问。

    我摇着头表情很诧异和茫然,我非但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秋诺在点睛后,这里一片祥和之气,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人清气爽。

    回到酒店不久本来风和日丽的天气忽然转变,天空乌云密布下起淅淅沥沥的大雨,海南天气多变呼啸的大风把房间的门窗吹的来回摇晃,撞击的声音让我更加烦躁不安,我关好门窗,站在屋里我看着雨中那一抹金光心绪开始有些不宁。

    大雨持续了没多久就停下来,天空中那些乌云渐渐散去,拨云见日一轮落日正挂在天际,把半边天空映成一片血红,我在房间来回走了几步始终绝对不太对劲,让他们跟我出去再看看。

    大雨过后的海滩一片萧杀,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我看见站在巨石金蛟下的顾安琪,她仰着头看着那条已经点睛的金蛟,脸上的表情惊恐和慌乱。

    我缓缓抬起头,当看见巨石金蛟那上午被秋诺点睛的双目时,顿时脸色一片苍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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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者,道之用也。








道家五术山、医、命、相、卜,常用来济世渡人,以成就三千功行,从我生下来似乎就注定和道家有缘,机缘巧合下我参悟道法天机,从此我走上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光怪陆离的道路,也开启一段惊险、神秘而又匪夷所思的人生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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