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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不贱     我当方士那些年txt下载     我当方士那些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七章 识魂护主

    我一把将越千玲拖到身后,萧连山和顾安琪也心惊胆战的慢慢往后退,如此近距离凝视这上古神物,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我僵直的站在原地,大声问身后的闻卓。

    “我放他出来是对付烛九阴的,为什么烛九阴还完好无损,你反而给伤了?”

    烛九阴的龙首就靠在我们面前,它每一次呼吸都是股掀天盖地的狂风,我发现它好像在审视我什么,眨动的妖瞳透着迟疑和犹豫,并不像是要攻击我们的样子。

    “你倒是说话啊,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烛九阴怎么变这个样子了?”

    “这只烛九阴是你,不对,是嬴政从小养大的,而这碣石宫其实是嬴政给它找的栖身之所而已,你放出嬴政,烛九阴认出他,又怎么会攻击他。”闻卓一边说一边从地上站起来,捂着胸口走到我面前。“我原本打算和嬴政交换离开这里的办法,现在倒好,烛九阴很快就会察觉到,你已经不是嬴政,到时候……”

    闻卓话还没说完,一直在审视我的烛九阴金色妖瞳忽然竖起,巨大的龙首再次高高立起,我明显感觉到它又恢复了暴戾和凶狂,龙首向我们冲下来猛然张开那可以吞食天地的巨口发出一声愤恨的嘶鸣。

    巨大的声响和强劲的气流让我们痛苦的捂着耳朵,身体不由自主向后退,身后就是万丈悬崖已经无路可逃。

    “嬴政养……养这玩意干什么?”萧连山无力的自言自语。

    “好像确切的说也不算是嬴政养的,听他说是芈子栖动了恻隐之心养大了这烛九阴。”闻卓苦笑着回答。

    “我养的?”越千玲反应更大,但很快又意识到不对。“我连金鱼都养不活的人,怎么会养这么大一只上古神兽?既然是我养的,为什么它不认识我啊?”

    “都说了是芈子栖养的,你充其量也就养金鱼的本事,养上古神物……”我居然和闻卓都笑起来,或许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都不知道该是用什么表情了。

    看烛九阴的样子已经意识到这里没有它的主人,在它眼中我们算是入侵者,忽然明白为什么秦一手会把九天隐龙决的结界设在这里,就算魏雍有天大的本事能找到这个地方,秦一手也不用担心魏雍会得逞,有这条烛九阴守护在这里任何人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烛九阴扭动着巨大的身躯,我意识到为什么在我们到了这巨石雕像上后它变的小心翼翼,它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我们,但却担心损坏了这雕像,这上古神兽竟然还通人性,也不枉费芈子栖养它一场,如今我们在雕像上反而让烛九阴投鼠忌器,越是这样它越是狂暴,身躯围绕着我们一圈一圈的转动,我们在石像的石指尖上,身后已经无路可退。

    烛九阴似乎也意识到我们进退两难的处境,忽然冲着我们大声吼叫,那强劲的气流吹的我们根本站不住,半边脚已经悬空在石指间的外面。

    “这玩意还真有脑子,想把我们吹下去。”萧连山忽然反应过来,无可奈何的大声说。

    我眉头微微一皱,再这样下去片刻都用不了,我们就会变成悬崖下一滩肉泥,转过头问闻卓。

    “你刚才说这烛九阴认识嬴政?”

    “认识,这是上古神物有灵性的,你放出嬴政它瞬间就认出来了。”闻卓用手徒劳的挡着迎面而来的风回答。

    “我的样子并没有变,烛九阴是怎么分辨出我是秦雁回还是嬴政的?”我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

    闻卓猛然抬头看我,眼睛一亮说。

    “烛九阴上面那只是阴眼,能勾魂夺魄,它认出你并不是因为样貌,而是魂魄,烛九阴能识魂。”

    “那没用了,上次在弦台宫时芈子栖的魂魄在千玲的七窍玲珑心里,难道现在要千玲把心挖出来给这怪物看啊。”萧连山无力的说。

    我们都已经半只脚悬空,那只烛九阴在酝酿下一次的低吼,我们都确信也是我们能坚持的最后一次,当烛九阴巨大的龙首向下俯冲的时候,我忽然重新想了一遍萧连山刚才说的话,猛然抓起越千玲的手。

    “忍着点。”

    越千玲还没反应过来,我一口咬破她的手指,越千玲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惊叫一声,我来不及给她解释,用力捏挤鲜血从越千玲指尖冒出来,在烛九阴张口之前我一把举起越千玲的手,闻卓看见越千玲指尖的鲜血似乎也懂了我的意思,嘴角缓缓翘起。

    烛九阴那张巨口刚张到一半,忽然停止在我们前面,口中并没有声音发出来,金色妖瞳又在开始眨动几下后,血盆大口慢慢闭合上,整个庞大的龙首缓缓向我们移动过来,妖瞳中又透着迟疑和安静,之前的暴戾荡然无存。

    “千玲,你相信我吗?”我屏住呼吸极其小声在她耳边问。

    “相信……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越千玲的注意力都在面前这个庞然大物身上,忽然被我这样一问有些不知所措。

    “就这样举着手,别放下来,走到烛九阴前面去。”我深吸一口冷静的说。

    “啊?!”越千玲一怔,和我对视一眼,很快又恢复了信任,抿着嘴唇小心翼翼向前移动了半步,烛九阴居然向后把龙首缩了一点回去,我紧张的不断蠕动喉结,如果我估计错的话,越千玲多半会被烛九阴一口吞掉。

    “雁回哥,你让千玲姐这是干什么呢?”顾安琪心有余悸怯生生的问我。

    “烛九阴是芈子栖养大的,而烛九阴识魂,刚才你们说芈子栖的魂魄在越千玲的七巧玲珑心里,血是精魄所化。”闻卓在旁边不慌不忙的解释。“烛九阴一定会辨识出来越千玲指尖血中有芈子栖的精魄。”

    烛九阴果然把头缩回去仰头低嚎一声,巨大的身躯从巨石雕像上松开,龙首下埋静静的低在越千玲的面前,和那巨石雕像呈一条直线,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这个姿势。

    “骑到它头上去,之前嬴政就是那样做的,烛九阴看样子是认出你是它主人了,这是它臣服的表现。”闻卓在旁边大声提醒。

    越千玲身体抖动一下,回头看看我,见我对他点点头,迟疑了片刻后还是颤巍巍的像烛九阴走去,能骑在庞然大物的上古神物头上,多少都有些让人兴奋和激动,何况是对于一个连金鱼都养不活的人。

    闻卓为了万无一失,让越千玲用带血的手指抚摸一下烛九阴,越千玲怯生生的伸出手去,触碰到烛九阴那刻,那只身形巨大的神物竟然也颤抖一下,然后龙首微微向前一拱,来回再越千玲手中摩擦,越千玲身后的我们看的目瞪口呆,这上古神兽居然是在冲着越千玲撒娇。

    然后越千玲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站到烛九阴的头上,紧紧扶着它的触角,烛九阴直立起巨大的身躯,我们看着越千玲瞬间被高高在上的托起,完全看不见她的人,烛九阴围绕着海岛恣意的游动,极其欢腾和愉快,像是在和越千玲嬉戏游玩,我们甚至能听见远处传来越千玲兴高采烈的欢呼声。

    烛九阴最后停在巨石雕像前面,越千玲在上面冲我们招手,兴奋异常的说。

    “上来,都上来,这条烛九阴好像真通人性,我给它说话,似乎它能明白我的意思。”

    被这条烛九阴折腾了这么久,大家一直提心吊胆本来都万念俱灰,最坏的打算都想好了,却没料到会峰回路转,萧连山和顾安琪想都没想慢慢走了上去,烛九阴开始还有些排斥,越千玲轻轻拍着它触角安抚,它的龙首很快安静下来。

    我和闻卓留在巨石雕像上,或许是太累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闻卓和我坐在石指间前,看着烛九阴带着头上的三人在海岛上游弋,能驾驭上古神物当坐骑,或许越千玲都没想到自己原来还这么威风。

    “你为什么会受伤的?”我忽然转头看看闻卓好奇的问。

    “我想试一试嬴政到底有多厉害。”闻卓不以为然的笑着。

    “你不要命了,他杀伐四方喜怒无常,招惹他你居然还能活下来,你命还真大,我就想不明白好好的你招惹他干什么。”我问。

    闻卓迟疑了片刻,转头和我对视,然后一本正经的问。

    “你和他两人同命格,同魂魄,一旦你聚齐四件神器,也形同于帮嬴政聚齐元阳……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恐怕就连越千玲也未必能帮你克制,或许你这身体就不再属于你了,最终会被嬴政所拥有。”

    “我也有这样想过,不过曾经有人告诉过我,让我无论如何不能回到秦始皇陵,我聚齐四件神器是为了学会上面的九天隐龙决,目前来看嬴政的元阳虽然力量强大,可并不稳定,虽然一直潜藏在我身体中但很能凝聚在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有办法压制。”

第六十八章 约定

    我心平气和的回答完后,怎么看闻卓都感觉在我失去意识后,他好像有些改变,似乎有很多话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我。

    “对了,现在九天隐龙决封印已破,而烛九阴也听越千玲的话,我们相对算是安全了,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是时候回去了。”我想了想很认真的对闻卓说。“你刚才说和嬴政交换离开这里的办法?你打算用什么交换?”

    “……”闻卓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平静下来随意指着远处把我的问题岔开。“嬴政都把我伤成这样,你认为他会和我谈条件。”

    “那麻烦大了,我之前是用道法屏障在抵挡海水,可现在这里的明显是被重新封印过,嬴政的道法修为封印谁能破的了,难道我们一辈子要被困在这里。”我揉了揉额头有心无力的说。

    “那也未必……你好好想想,最开始来这里的人并不是封印九天隐龙决的人。”闻卓漫不经心的对我说。

    最开始来这里的人应该是修建碣石宫的嬴政,闻卓这话还真提醒了我,从我们现在坐着的巨石雕像上不难看出,嬴政当年修建这里的时候也不忘标榜自己丰功伟绩,然后再将整座海岛沉于海底用封印保护起来。

    可秦一手是洪武十四年到的这里封印的九天隐龙决,按理说秦一手是绝对没有能力穿过嬴政的封印结界的,这只说明嬴政在封印这里的时候留下了一条进出的通道。

    我忽然看见还在烛九阴头顶上兴高采烈兴奋欢呼的越千玲,猛然想到这烛九阴既然是芈子栖养大,困于深海之底也是万般无奈的选择,闲暇无事的时候她一定会来看它,所以嬴政才会留下进出封印的通道,而陪同芈子栖来的人中一定还有秦一手。

    这就是为什么他能进出这里的原因,更重要的是,烛九阴是认识秦一手因此不会攻击他。

    我连忙站起身,大声招呼越千玲过来,烛九阴很快停在我们面前。

    “千玲,你说的话,它真能听懂?”我急切的问。

    “可以,我都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它真的通人性,我说什么它好像都明白。”越千玲点点头很肯定的回答。

    我和闻卓也站了上去,如果嬴政留下进出这封印的通道,除了进来过的人之外,这条烛九阴也一定会知道在什么地方,我把想法告诉其他人,越千玲用手轻轻拍了拍烛九阴的触角。

    “可惜我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了,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烛九阴听完越千玲的问话,身躯转了过去带着我们向海边游去,在海滩上我们居高临下的看见,正是我们之前到海岛上最先看到的那两个青铜跪膝秦兵处,烛九阴巨大的尾巴延伸到海水之中,慢慢的搅动,平静的海水随着它尾巴不断旋转,很快形成一个很深的漩涡,海滩上一直向里面蔓延的御道在漩涡中显现出来。

    我们都清楚的看见在漩涡中一道被竖立的道法屏障,而入口处正是两个青铜跪膝秦兵中间的那条御道,从台阶下去就能到达那里。

    赢朕果然是留下了通道,我之前还有些诧异,难道他就不担心有其他人会发现,不过现在看来除非烛九阴帮忙,否则谁也不可能有这翻江倒海的本事,而烛九阴只会听它认识人的话,这里除了嬴政和芈子栖谁也来不了,而秦一手应该就是嬴政遗漏的那个人。

    越千玲让烛九阴把我们放下去,萧连山走在前面,我们沿着御道台阶向海岛深处的通道走去,忽然听见身后一声沉重的低吼声,充满了哀怨和焦灼。

    越千玲走在最后面,一步一回头的看那条烛九阴,似乎它也意识到越千玲要离开,最后一次见到芈子栖应该是两千年前了,它独自留在这海底既然能通人性当然也知道孤寂,如今再次见到拥有芈子栖魂魄的越千玲,完全把越千玲当成了它的主人。

    等了两千年才重逢,即便是烛九阴也显得异常高兴和兴奋,可见到越千玲又要走,仰头不停的嘶鸣,巨大的声音中满是不舍和焦躁,我看见越千玲停住脚步,她眼神里也写满了犹豫和恋恋不舍,然后冲着烛九阴招手,它庞然大物极其听话的低垂下龙首,轻轻拱着越千玲,金色的瞳孔中溢出的竟然是哀伤,在越千玲面前它不再嘶鸣,而是发出低沉而短促的鼻息声,像是在对越千玲述说,更像是不想让她离开。

    越千玲用手轻轻抚摸这烛九阴,抿着嘴转头看我,双眼潮红有光亮在闪动。

    “它都被困在这里两千年了,我们这次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要不……要不咱们把它带上吧。”

    “啊……”我一怔,抬头看看这庞然大物,烛九阴在越千玲面前倒是安分,可这毕竟是上古神物,有毁天灭地的本事,这要带出去万一像之前那样狂暴,根本没有人能控制住它。

    烛九阴好像真能听懂越千玲的话,见越千玲想带它离开,仰头长鸣然后不住对越千玲点头。

    “怎么带它出去啊,就连嬴政也只能把它安置在这海岛上,就是担心放它出去会引起恐慌,人家顶多是溜猫溜狗,你难道以后溜烛九阴?!”我一脸无奈的苦笑。

    “不是啊,魏雍也不敢到这里来,说明魏雍也怕烛九阴。”越千玲忽然眼睛一亮欣喜的说。“我们带它出去对付魏雍啊,我们做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阻止魏雍嘛,现在有了烛九阴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你用烛九阴对付魏雍……亏你想的出来,魏雍为了发动五帝嗜魂阵前前后后劳心劳力筹划了那么久,埋血万古山,他也要靠大坝决堤才能帮他完成祭阵。”我抬头看看烛九阴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你把这上古神物放出去,魏雍是让它给解决了,可它的本事你也见识过,它真要狂暴了解决一个魏雍,恐怕搭上的就不止埋血万古山那么简单了。”

    “就是,我哥说的对,万一它不老实,放出去恐怕比魏雍还麻烦。”萧连山也很认真的说。

    “带烛九阴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一直没说话的闻卓忽然漫不经心地笑着说,越千玲和顾安琪毕竟是女生,在她们眼中烛九阴像宠物多过于像凶兽,听见闻卓这样说,都异口同声的问什么办法。

    “你就别添乱了,这玩意带出去你还嫌不够招摇啊。”我看了闻卓一样哭笑不得无力的说。

    “你不就是嫌它大嘛,弄小点不就完事了。”闻卓的嘴角挂着不羁的邪笑意味深长的对我说。“而且她说的也没错,这条烛九阴早晚能帮上你的忙,对付魏雍烛九阴是大材小用了,但是你的对手未必会是魏雍。”

    从我在巨石雕像上失去意识到醒来后,就总感觉闻卓说的话中有话,我倒是没想过用烛九阴帮什么忙,只是看见越千玲满眼期待和伤感的眼神,忽然发现我对此毫无免疫力,重重叹了口气问闻卓。

    “你有什么办法带烛九阴出去?”

    闻卓告诉我们天罡混元伞能收洪荒百兽,但烛九阴是神物混元伞无能为力,那是因为烛九阴本能的抗拒,可如果越千玲能让它安静听话,天罡混元伞有把异兽变小的法力。

    越千玲一听抿着嘴期盼的看着我,手一再没离开过烛九阴的身躯,我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妥协的点点头,越千玲高兴的对烛九阴交代几句,我们看见烛九阴不住的晃动巨大的龙首,金色妖瞳眨动好像是在点头。

    闻卓让顾安琪把天罡混元伞拿出来,转动伞柄上面的道符金光再显,一圈一圈道咒光圈再次套在烛九阴巨大的身躯上,只是这一次烛九阴真的没抵触反抗,越千玲生怕它不适应狂暴,手一直在它身上轻轻的抚摸。

    顾安琪猛然收起混元伞,环绕在烛九阴身体四周的道咒瞬间捆缚住它,烛九阴发出一声撼天动地的嘶鸣后,那道咒光圈发出刺眼夺目的白光,巨大的光球慢慢缩小变暗,最后消失在越千玲的面前。

    因为光线刺眼,我们都下意识转过头,等亮光消失后才发现就耸立在我们面前的庞然大物不见了,越千玲蹲在地上找了半天,等她慢慢转过身的时候,我们都笑了。

    “这也太小了点吧!”越千玲有些极其不适应的说。

    我们看见越千玲的掌心中一条赤红的烛九阴在欢愉的游动,缠绕在她手指上怎么看都和上古凶兽联系不到一起,居然还在冲着我们鸣叫,不过那声音落在越千玲和顾安琪的耳中,就变成了可爱。

    虽然千辛万苦,可有惊无险解开一部分九天隐龙决的法力,而且还得到一条烛九阴,虽然的确是小了点,而且连闻卓也不知道再把它变大的办法,对于这趟东海之行总算收获颇大。

    我们走到连接这海岛封印的通道口,正想跨过去,闻卓忽然一本正经的看着我。

    “帝王,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们能回去,你会答应我三件事。”

    “两件,有一件是让我再陪你跳一次那瀑布,现在就是剩两件了。”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回答。“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你都叫我帝王了,君无戏言你不知道吗?对了,你那身金甲去什么地方了,你穿着挺威风的啊。”

    “君无戏言……好!如若有朝一日,帝王,你真君临天下,闻卓定重穿那套真正的金甲……”

第六十九章 玄门泰斗

    东海之底被封印的碣石宫通道另一端出口在老龙沟,这里当年是秦长城的遗址所在,也是孟姜女哭长城典故的出处,虽然这是后人杜撰出来的事,不过犹见当年嬴政举全国之力修建长城的惨烈,真正的目的竟然是掩饰这个出口。

    离开封印的范围我们第一个感觉是饿,而且是蝉腹龟肠饿到了极点,好不容易才坚持回答海滩边,幸好还有一个认识的张四爷,一桌饭菜被我们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清扫的干干净净,张四爷在旁边看着我们这吃相都有些惊讶,问我们去什么地方会饿成这样,大家先一愣,忽然发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就连想编一个理由都编不出来。

    按照时间算我估计去海底应该没多少时间才对,可张四爷说我们离开的时候到现在已经快大半个月,我们都面面相觑的对视,只记得进去的时候还带着干粮,可后里从瀑布掉落后,身上带着的东西都丢失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好像就没再吃过东西。

    山中方一日,世间已千年,这话虽然是夸张了点,不过我们算是深有感触,在海底封印中竟然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好像白驹过隙般居然已是二十天之后。

    按时间来推算,离玄门比试已经没多远了,在钟山虚空幻境中见到高深莫测的秋诺后,我们都已经放弃了参加这场比试的念头,毕竟当时连魏雍我都要望其项背,就更别说匪夷所思的秋诺,就算参加比试也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可现在我已经改变了主意,从道法修为上说,我在解开海底九天隐龙决那部分封印后似乎已经和魏雍势均力敌才对,既然魏雍要在泰山开启幽冥之路,势必一定要先拿到玉圭,虽然到现在我并不明白这玉圭到底有什么用,能让魏雍趋之若鹜,按照顾安琪所说,这玉圭是道家玄门至高无上的圣物,得到能号令华夏道家弟子,可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魏雍未必会看在眼中。

    代表帝王之位武则天的除罪金简,秋诺已经给魏雍准备好,有没有玉圭魏雍同样可以在泰山以昊穹剑,借帝王之名开幽冥之路,魏雍为了这一天已经筹谋太长时间,完全没必要为一个虚名浪费时间,所以他如此看重这次玄门比试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事不宜迟我们当晚就打算赶回申城,我们离开海底封印的时候身上一无所有,张四爷虽然和我们只有一面之缘,竟然仗义疏财送给我们一些钱,我说日后定当百倍奉还,张四爷一笑而过钱财之事丝毫未放在心上。

    回到申城已经是三天之后的晚上,一回去就被告知有人等了我们很多天,能到顾安琪这里来的人不会太多,能留下来住在这里的就更少了,当我们推开门进去,一个中年人背负双手站在落地窗边,一言不发的看着外面的夜空。

    顾安琪一看背影脸上就露出欣然高兴的表情。

    “爸!您怎么来了?”

    中年人听到顾安琪的声音沉稳的转过身,很稳健干净的一个人,一生得体的穿着收拾的有条不紊,应该是很注重细节的人,甚至连头发都梳理的一丝不乱。

    看此人面相多少令我有些暗暗惊讶,额起黄光眉扫纵横,目如凤鸾必做高官,龙睛凤目必享重禄,单就以面相而论此人定时权倾天下之人。

    顾连城。

    很少就听安琪提及过这个人,在香江为道家玄门泰斗,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举手投足隐隐有些宗师风范。

    顾安琪把我们介绍给顾连城,当听到是我找到明十四陵的时候,顾连城很诧异的多看了我几眼,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从容,目光更多落在越千玲的身上。

    “我和你母亲岚清有同门之谊,当年师傅一再叮嘱明十四陵为不祥之地,万万不可开启,果然应验了师傅的话。”

    越千玲听到顾连城提及岚清,我猜她应该是想到越雷霆,看她表情有些哀伤,默默的低着头。

    “没关系,还有我在,今儿就当这儿是你家,算起来你也是我侄女,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父母的事从长计议,相信岚师妹吉人自有天相,应该可以逢凶化吉。”顾连城心平气和很慈爱的对越千玲说。“你们一家招此巨变的前前后后,安琪回来都给我说过,我给岚师妹算过一卦,虽有凶险但还不至于是死劫,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顾连城和越千玲说话的时候,闻卓忽然走到顾安琪身边,我听见他极其小声简短的给顾安琪说了几句,意思是不要把我的身份和去海底开启封印的事说出来。

    我和闻卓对视一眼,一时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想想也对,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少不会再把顾连城牵扯进去,万一变成第二个越雷霆和岚清,我已经对不起越千玲,不想再让顾安琪也被牵连,想了想对顾安琪点点头。

    顾连城示意我们坐下,顾安琪追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到申城。

    “如今是三元九远转运的关键,关乎华夏国运龙气,前些日子我得知皇河决堤,据统计这次浩劫有过万人枉死,转运之时发生这样的事甚是奇怪,我观天象发现华夏九州龙脉异动,龙气已泄似乎有人从中作梗,借三元九运之时兴风作浪。”顾连城正襟危坐平静的说。

    顾安琪把从在海南见到我前前后后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顾连城,按照闻卓说的,她对我的身份和我们去海底的事只字未提。

    “五帝嗜魂阵!”顾连城听完大吃一惊,站起身上走到窗边忧心忡忡的说。“这个魏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此阵为天谴乱世惩罚世人所用,是神鬼之阵,他竟然借鬼神之力涂炭生灵实不可赦。”

    “埋血万骨山,他就是用皇河决堤这个办法祭阵的,如今五帝嗜魂阵已经启动阻止不了。”顾安琪看着顾连城背影急切的问。“爸,现在该怎么办,仅仅祭阵就枉死万人,等到魏雍发动五帝嗜魂阵那要死多少人啊?”

    顾连城默不作声的沉默了良久,慢慢转身扫视我们一圈,答非所问。

    “我来之前特意去过海南,发现魏雍在南疆设下玄冥破汪洋的风水大局,引外泄龙脉地气冲击鬼门关,导致如今也未闭合,阴阳失调早晚会出大事,不过好在南疆有人施法布下白虎玲珑塔暂时压制,想必是你们所为吧?”

    我心里更加吃惊,对于顾连城的玄学本事我大多是听顾安琪提及过,以顾安琪的风水堪舆之术看,顾连城在玄学上的造诣非同小可,他和岚清是同门研习道家五术,我一直以为顾连城或许和岚清一样,仅仅是在堪舆术数方面出类拔萃,可他竟然能看见白虎玲珑塔!

    这是萧连山召阴将所设的幽冥重宝,普通人是根本看不见的,除非有极高的道法修为,单凭这一点就不难看出,顾连山也是修炼道法之人,而且根基和修为远超过我的预计,恐怕连顾安琪都并不知道。

    我点点头,既然顾连城能把这话问出来,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白虎玲珑塔也只是能暂时克制,不过要想压制五帝嗜魂阵是万万不能的,之前镇摄无法返回幽冥的那些孤魂野鬼还能有点用,现在万人祭阵无辜枉死这么多人,怨气冲天怕是玲珑塔也撑不了多久了。”

    “论年纪你断不然有这样道家法力,果然是后生可畏,竟然能驾驭幽冥之物,能支撑多久已经不重要,你们已经做了该做的事。”顾连城不苟言笑缓缓对我点点头。“如果没有玲珑塔镇守,恐怕早就出事了。”

    “爸,现在都已经迫在眉睫了,我们总要做点什么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魏雍祸害苍生。”顾安琪心急如焚的问。

    “世事都离不开一个因果,魏雍此人既然能布下先天杀阵,他也一定知道此阵的后果。”顾连城极其老城稳健的说。“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搞不明白他想干什么,我们只会处处被动。”

    “他想开幽冥之路!”越千玲在旁边回答。

    “开幽冥之路?”顾连城眉头微微一皱若有所思的说。“难道和泰山祭天有关?”

    “是的,我们也是这样想的,魏雍准备好了所有东西,就等泰山祭天,他想借祭天之际,代替五方鬼帝告示九天,代为发动这先天杀阵。”我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

    “准备好所有东西……我看也未必。”顾连城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若有所思的说。

第七十章 三曲九洞

    “爸,真的,魏雍连武则天的免罪金简都找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祭天了。”

    “那他也要先拿到玉圭才行,比试都还没开始,你们怎么就那么肯定,这个魏雍就一定会赢?”顾连城反问。

    我们顿时无言以对,如果顾连城知道魏雍的道法修为,再加上一个匪夷所思的秋诺,或许他就不会这样说了,但我们也不知道如何把这些告诉给顾连城。

    “那玉圭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非要拿到玉圭才能祭天?”闻卓一直很安静的坐在旁边,忽然好奇的问。

    “这不是普通的玉圭,是道家玄门信物,但凡道家弟子都以此为令,但这玉圭并不只是代表身份,能有这么大用途,是因为据传这玉圭是太昊青帝之物。”顾连城摇摇头很冷静的回答。“如果按照你们推测,魏雍是为了开启幽冥之路,他就必须要拿到这玉圭,否则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开启幽冥之路。”

    顾连城的说法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想,如果玉圭真是什么道家普通之物,魏雍一定不会趋之若鹜想要得到,可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件道家的东西,特别是听顾连城说是太昊青帝之物时更加诧异。

    “这玉圭……这玉圭有什么用,魏雍拿去能干什么?”越千玲大为不解的问。

    “你们有没有想过,魏雍为什么会选择在泰山开幽冥之路?”顾连城答非所问的看着我们反问。

    这个问题我心知肚明,只是没办法给顾连城说而已,昔年嬴政挥昊穹剑斗天封退九天神众,魏雍千方百计找到武则天的免罪金简,就是想借帝王之位,再举昊穹剑以令九天发动五帝嗜魂阵,这样一来天谴之时就是他开启幽冥之日。

    不过顾连城这样一问,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魏雍似乎并不需要去泰山,他在任何地方同样可以做到他想做的事,何况泰山有嬴政封天石刻,上面加盖传国玺,魏雍就算有昊穹剑和金简,可他想要令九天神众听令也没这本事和能力。

    “为什么会选在泰山?”我很诧异的问。

    “因为泰山是离幽冥之地最近的地方,他要开幽冥之路,就必须先拿到玉圭。”顾连城极其从容的回答。

    闻卓猛然抬起头,眼睛一亮看着我若有所思的说。

    “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泰山的确是离幽冥最近的地方。”

    “不对啊,不是说鬼城在丰都嘛,按理说魏雍应该去丰都才对啊。”萧连山大为不解的问。

    “泰山有天主地主之祠,其义即缘封禅而起,三皇五帝封禅泰山后,泰山为太昊青帝,死者魂归泰山,即归于地主,从此泰山青帝有了双重的神职。”闻卓说。

    顾连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接着闻卓的话继续说。

    “五岳古本真形图中有记载,东岳泰山君,领群神五千九百人,主治死生,百鬼之主帅,血食庙祀宗伯,俗世所奉鬼祠邪精之神而死者,皆归泰山受罪考。”

    我一直认为魏雍去泰山是因为嬴政之前在泰山之巅斗天的原因,现在想起来也是我先入为主,我并没意识到魏雍真正的目的,事实上嬴政斗天之事秘而不宣鲜为人知,后世帝君多登泰山封禅。

    泰山原本为山神,因后世帝王加封升为帝,而且在秦一手的古书中也有相关记载,泰山君服青袍,戴苍碧七称之冠,佩通阳太明之印,乘青龙,从群官来迎子。

    闻卓忽然淡淡一笑,搓揉着脸颊漫不经心的对我说。

    “说到神位……我倒是清楚,东岳大生天齐仁元圣帝,气应青阳,位尊震位,独居中界,统摄万灵,掌人间善恶之权,司阴府是非之目,案判七十二曹,刑分三十六岳,惩奸罚恶,灵死注生,化形四岳四天圣帝,抚育**万物群生……魏雍要开幽冥之路,就必须先赦令这个掌管阴魂注生录死的阴王。”

    我心里暗暗大吃一惊,魏雍知道自己没能力号令九天神众,不过只要拿到玉圭,再加上他手中嬴政的昊天剑,赦令泰山阴王开启幽冥就简单的多了。

    难怪魏雍千方百计要参加这次玄门比试,一旦让他拿到玉圭,再加上他旁边秋诺的推波助澜,后果不堪设想。

    “我打算参加这次比试,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一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魏雍拿到玉圭。”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的说。

    “你们既然能设下白虎玲珑塔,可见道法也不浅,不过参加比试是一会事,能不能拿到玉圭又是另外一件事。”顾连山看看我,先是赞许的点点头,很平静的说。“道家玄门比试每二十年一次,胜者得玉圭不但能代表苍山祭天,也能以玉圭为令,道家弟子以此为屏听其号令,是道家二十年一界的盛事,我这次来也正是为此事。”

    “爸,您也打算参加这次比试吗?”顾安琪好奇的问。

    “功名利禄过眼云烟而已,何必执着,况且我向来不喜和人争斗,不是教过你与世无争。”顾连城沉稳的摇摇头说。“我这次来,是因为我徒有些虚名竟得太风真人错爱,受邀观摩玄门比试盛典。”

    “啊!您这次是比试的评判啊!”顾安琪开心的坐到顾连城身边,挽着他的手。

    我不由再次默默打量顾连城几眼,他口中说的谦虚,不过能被受邀当比试评判又岂会是徒有虚名之辈,越是这样我对他越是好奇。

    “哥,既然你该做的事已经做到了,咱们也不怕魏雍,就这么定了,我们去参加比试。”萧连山说。

    “对啊,反正这比试谁都能参加,魏雍能去,我们一样能去。”越千玲点点头。

    “我之前说了,去参加盛典是一回事,去参加比试又是另外一回事。”顾连城意味深长和我对视,声音平淡的说。“如果是去观摩道家二十年一届的盛会,龙虎山一定山门大开,广迎八方之客,若是想去参加比试……虽说是人人都能参加,不过能不能上山就不得而知了!”

    “龙虎山?”闻卓一愣想了想疑惑的问。“可是位居道教名山之首,被誉为道教第一仙境,天师张道陵结丹之地的龙虎山?”

    “是的,就是道家祖庭发源之地,天师张道陵于此炼九天神丹,丹成而龙虎见,因以山名。”顾连城心平气和的点头。

    “顾叔,您这话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观摩的人可以上山,参加比试的人不一定能上去呢?”萧连山大为不解的问。

    “因为龙虎山是道教发源祖庭所在之地,道法源远流长,修道之人多淡泊名利隐于山林,若是观摩盛会当然迎天下信徒,但是若想比试……”顾连城一本正经的对萧连山说。“上龙虎山三曲九洞,每一处都有道家高人把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既然去参加道家玄门比试,没有真才实学上去了也只会贻笑大方,所以要想参加比试,先要过得了这三曲九洞,真正能到山顶的人才有资格参加比试,这传统从有这场比试开始到现在一直保留。”

    “不对啊,不是说谁赢了比试谁就拥有玉圭,为什么玉圭一直留在龙虎山呢?”越千玲好奇的问。

    “因为玉圭最早就是由张道陵所持,是龙虎山镇教之宝。”

    “……”萧连山一愣,挠着头大为不解的样子。“张天师我听说过,这都是千年前的事了,每二十年一次比试,这也比了很多次了啊,为什么玉圭到现在还留在龙虎山?”

    “因为没有人能拿的走玉圭!”顾连城冷静的回答。

    “啊!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参加比试先要过三曲九洞,能上去的人每二十年都寥寥无几,不过即便是上去了,最后独占鳌头之人还要和持有玉圭的龙虎山掌教比试,要赢了掌教才能带走玉圭。”

    “这么……这么说从来没谁赢过龙虎山道教掌教?这……这该有多厉害啊?”顾安琪瞠目结舌。

    我看看身边的人,重重叹了口气笑了笑,似乎我总是在经历过一次险象环生后,后面等待着我的永远都是另一个险象环生,或许是已经习惯了,我甚至都没想过顾连城说的那些话,我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拿到玉圭。

    三曲九洞也好,掌教也罢,明知山有虎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闯,闻卓似乎懂了我笑容中的意思,身体靠在沙发上不以为然的说。

    “我跟你一起去,其实我就是想看看咱们能过几曲几洞。”

    魏雍把摘星楼给我,不去住反而让他起疑,顾安琪好久没见到顾连城,留下来陪他话家常,我和其他人回摘星楼,入夜后我怎么都睡不着,一个人上顶楼,这里叫摘星楼其实还真恰如其分,登高远眺满天星宿一览无余。

    不过这顶楼上并非只有我一个人,我上去的时候闻卓已经在上面,他抬头遥看星空,我走过去他也没回头,似乎知道是我来了。

    “顾连城这个人我不喜欢。”闻卓头也没回声音很认真。

    我没有说话,默不作声的站了半天,面无表情的回答。

    “我也是!”

第七十一章 望乡台等谁归

    回来第三天,闻卓一大早起来就拉着我和萧连山要出去,让越千玲去找顾安琪,说估计要离开几天办件事,越千玲想跟着一起去,闻卓说什么都不同意,就连我和萧连山他也没告诉到底去干什么。

    好在越千玲至从有了烛九阴后,几乎每天都和顾安琪呆在一起逗指头大小的上古神兽完,乐此不疲也懒得管我们。

    闻卓要带我们去金陵,我第一次遇到他的地方,现在想起来我都忘了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金陵,他说是因为看见金陵有王气,不过回答的时候心不在焉,看他的样子今天好像有些心神不定的恍惚,这和我认识的闻卓截然不同。

    从离开申城到现在就没看见他习惯性的邪笑,搞的我和萧连山都有些不知所措,闻卓面色凝重,在海底我们被烛九阴逼到绝境也未曾见他这样过。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一本正经的问。

    “嗯,挺大的,也很重要。”闻卓严肃的回答。

    “既然是大事你倒是说出来啊,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想办法。”萧连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

    “你们看我今天怎么样?”闻卓忽然转过身去样子极其的认真。

    “……”

    我和萧连山一愣,半天没明白闻卓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卓看我们两人哑口无言,仔仔细细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指着自己的脸。

    “我是说你们看我今天这个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和平时一样。”萧连山迟疑了一下茫然的回答。

    很显然这个答案并非是闻卓想要的,叹了口气心烦意乱的摇头。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看他这个样子,隐约开始有些担心,加重语气问。

    闻卓想了半天,忽然用指头指着我,然后异常严肃和认真的说。

    “你答应过我三件事,其中一件是陪我再跳一次那瀑布,还剩两件,今天你就再帮我做一件事。”

    “做……做什么事?”我疑惑的问。

    “这个就别管了,总之今天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反正我又不会害你们。”闻卓样子看上去很正经。

    “那不成,我虽然不会食言,但你也总得先告诉干什么啊。”我固执的和萧连山停下来。

    闻卓咬着嘴唇想了半天,看他表**言又止,最后还是吞吞吐吐的说。

    “你们也听顾连城说了,去拿玉圭有什么三曲九洞,还有一个掌教在山顶等着,凶险的很,就算这些我们都过去了,估计魏雍和秋诺也能上去,到最后和他们难免一战,魏雍有多厉害我没见识过,可秋诺我领教过,我们这一去九死一生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我或许还相信,可像闻卓这样玩世不恭的人,在他字典中就没有未雨绸缪和害怕这两个词,当时在钟山说去幽冥拿大悲金锡杖,恐怕比上龙虎山还要凶险不止千倍,他想都没想就说要去,现在忽然磨磨蹭蹭的绕圈子一看就言不由衷。

    “对啊,你什么时候害怕过?”连萧连山反应永远慢半拍的人也发现闻卓口不对心。

    “……”闻卓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挂在嘴角。“好吧,我是带你们来算命的。”

    “啊?!”我和萧连山目瞪口呆的看着闻卓。“给我们算命?你和我道术不相上下,相术我自问虽谈不上一骑绝尘,但至少**不离十,你要算命还用找其他人?”

    “我认真的,这个你也应该懂,当局者迷不是,当时你在钟山占卜不是也要我这个局外人才能确定。”闻卓走过来一把搂住我和萧连山的肩膀说。“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在金陵认识一位高人,上次在金陵遇到你们的时候,我本想去见这位高人算一卦,可见紫气东来一时被吸引,后来又遇到你们,这不,这事就给耽搁了,马上要去龙虎山了,我就想着带你们来一起算算,看我多够朋友。”

    闻卓这样说我反而有些相信,这和医者不能自医是同样的道理,就算我和闻卓相术了得,可对彼此都太熟悉,算出来也未免先入为主。

    我和萧连山这才点头跟在闻卓后面,他好像对金陵很熟悉,带我们去的地方在秦淮河边一处典型的江南民家小院,走到门口才看见上面年代有些久远的牌匾。

    荣盛堂。

    看里面陈设这里应该是一件中医药堂,走进去一股浓重的药材味,不过门可罗雀除了我们没有人光顾,进来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招呼。

    “你确定是来带我们算命的?”我皱着眉头认真的问。

    闻卓点点头,忽然又转过身,刚想说什么,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伸出手摸了摸我穿的衣服,走到我身边并排站立,像是在比较什么。

    “你这衣服我穿应该好看,脱下来借给我穿,你今天先穿我的。”

    “啊……”我再次目瞪口呆,从离开申城闻卓就反常,他是游戏人间的性格,从来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更不会介意穿什么,这和我以及萧连山都差不多,我身上这衣服是越千玲给买的,好不好看我从来没关心过,只要合适就行。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闻卓已经把我的衣服给脱了,然后把他的给我,穿在身上整理了几下后,紧张的抬头问。

    “你们帮我看看,我今天到底怎么样?”

    萧连山都没有回答他,直接伸出手去摸闻卓额头,样子有些迟疑和不解,好半天才把手从他额头拿下来,转头对我说。

    “哥,他没发烧啊。”

    我正想说话,忽然听见药堂里有脚步声,布帘被掀开,我注意到闻卓瞬间收起笑容,样子有些拘谨和紧张,能让闻卓都信服的高人应该不会是泛泛之辈,我有些好奇的望过去。

    从里面走出来的女子应该和越千玲差不多大小,身上透着一股轻灵之气秀雅绝俗,美艳不可方物。

    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你怎么又来了,我最近有事要离开,你的命我给算过了,那儿有你这样,每个月都来算一次的。”女子似乎和闻卓认识,见到他也没太在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闻卓拘谨的点头,手足无措的样子,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我和萧连山推到前面。

    “不是,不是我,这次不是我算,我有两个朋友想请你指点指点。”

    “最近我不会给人算命了,我要去龙虎山,有很重要的事,等我回来,你再带他们来吧。”女子连头也没抬的回答。

    “龙虎山?你去龙虎山干什么?”闻卓一听大吃一惊。

    我心里一愣,如果没猜错这应该就是闻卓口中提及的高人,至于这女子到底高到什么程度不得而知,但至少年纪是小了点,可听到她说要上龙虎山,我第一个反应和闻卓一样很是惊讶。

    “说了你也不会懂,我们道教的盛典,二十年一次,我要去参加玄门比试,去多久我也不清楚,算命这事讲缘分的,看来我和你朋友无缘,下次吧。”女子吐气如兰声音宛如甚是好听。

    “哥,果真是高人,这去龙虎山比试说的跟玩似的……”萧连山在我耳边很认真的说。

    “不许去!”闻卓大喊一声,那女子这才抬起头正眼看她,很疑惑的问。“我去龙虎山是做正经事,你凭什么不让我去?”

    “……”闻卓一时哑口无言,想了半天才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这样的,你给我算的挺准,你们道家之人不是讲与人为善趋吉避凶嘛,我这两位朋友最近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我到老远带他们来一次也不容易,你既然要走,不如就帮他们算算,你是高人,功德无量啊。”

    女子看看我们,嘟着嘴挺有灵气的眼睛转动几下。

    “好吧,看你挺虔诚的,不过你也知道给人算命泄露天机是会招天谴的,所以……”

    “懂!懂的。”闻卓一边点头一边从身上掏出钱,那是我的衣服,临走的时候闻卓特意叮嘱我多带点钱,现在我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闻卓数都没数把厚厚一叠钱送到女子面前,回头给我们递眼色。

    “这位高手叫叶轻语,你们就叫叶大师就成。”

    “叶……叶大师。”我和萧连山到现在对这个称呼都有些想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事实上我现在还正想看看这位大师到底有多高。

    叶轻语带我们到内屋,闻卓在后面告诉我们,叶轻语本事中医世家,父母早亡后她一个人经营这间药堂,不过她对道家之术的热衷远胜于医术,所以来这里看病的没几个,看相算命的都是络绎不绝,在金陵秦淮河边小有名气。

    “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啊。”萧连山终于没忍住笑出声,被闻卓在前面狠狠推了一掌,再瞪了他一眼后,萧连山捂着嘴在后面偷笑。

    进去后才发现这里果然和外面的药堂不一样,神龛供奉三清神像,香炉上清香不断,八卦镜、桃木剑、符箓和黄纸应有尽有,倒是像那么回事。

    我先坐下,叶轻语在对面打量我几眼漫不经心的问。

    “生辰八字。”

    我一脸苦笑摇摇头回答。

    “我不知道八字是多少。”

    “没八字怎么算啊?”叶轻语刚想去翻旁边的黄历,听我说没八字很冷艳的说。“你既然来算命,又没八字,你还算什么?”

    “没八字也没关系,你给他随便看看面相和手相,赠他几句就行了。”闻卓在旁边硬生生把我手推到叶轻语面前。

    叶轻语用指头在我手掌的纹路上画了几下,握在手中看了半天,嘴嘟起的样子挺可爱,不过头一直在摇,最后抬头看了看我的面容,头摇的更厉害。

    “不好,你的命不是太好,看你手相和面相,你一生奔波是劳苦命,财不加身不富,功名难求不贵,哎……总之你命中多坎坷,如不化解怕是有凶劫啊。”

    “……”任何人听到这话恐怕都笑不出来,但我现在真的想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化解?”

    “办法不是没有。”叶轻语随手拿出一个黄纸三角道符推到我面前。“这是我亲手所画的祛邪招福符,你要是能随身戴在身上能保佑你否极泰来逢凶化吉。”

    我刚伸手想去拿,叶轻语干咳了一声欲言又止的说。

    “这符只送有缘人,能不能请回去,就看你诚意了……”

    我半天没明白什么意思,旁边的闻卓连忙把钱递给叶轻越,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诚意,我拿起那道符,站起来转身的时候重重用符在闻卓胸口戳了几下,哭笑不得的小声说。

    “这就是你所谓的高人……”

    我有帝王命格,给我算命是会折寿的,闻卓很清楚这一点,我之前还奇怪,为什么他会让人给我算命,现在终于明白,这位叶高人压根就不会算,完全是从我们表情去揣测,既然来算命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事,她说的越严重越好,反正她最终的目的是让我把手中这道符请回去。

    闻卓不以为然的笑,看他的样子,到现在都对叶轻语深信不疑,这倒是让我很诧异,就叶轻语这点招摇撞骗的本事,莫要说闻卓恐怕就连萧连山都能看出来,真不明白他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见我起来,叶轻语看看萧连山指着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萧连山一边摆手一边乐呵呵的笑。

    “我不算了,呵呵,我哥命都不好了,我怎么还敢算,哈哈哈。”

    闻卓一把推开萧连山坐到叶轻语对面,想了半天舔舐着嘴唇一本正经的问。

    “他不算,你给我算算吧。”

    “你这次想算什么?”

    “姻缘。”

    “怎么又是姻缘,你每个月来一次,问的都是同一件事。”叶轻语都有些无可奈何,好像她已经完全对他无话可说,以至于都不想让他再买所谓的灵符。“我和你也算有缘,这一次就不让你请灵符了,我送给你一道,你的姻缘我早给你说了,桃花要待春雨渡,你明明姻缘已到,可从认识你到现在,我每次问你,你都说没给对方说,你不说怎么会有姻缘?”

    “那……那我该怎么做?”闻卓的目光很柔情似乎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算命,而是想和对面的叶轻语多说几句话。

    “你心里真有那个女子,你就应该把你对她的情愿说出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我见你也是长情之人,前前后后你到我这里已经快四年了,每个月来一次,都是为了那女子,其实你挺不容易的。”叶轻语很轻松的嘟着嘴回答。

    闻卓半天没说话,一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叶轻语,我看见他喉结蠕动一下,忽然间我熟悉的痞笑终于挂在他嘴角,然后他整个人站起来,塌在中间的桌子上,在我和萧连山瞠目结舌震惊的眼神下,闻卓一把搂住对面叶轻语的后颈,头一低吻在叶轻语的红唇之上。

    那一刻房间里异常的安静,我和萧连山保持着僵直的姿势,闻卓冲上去吻叶轻语的动作快速而霸气,从站起身到现在吻住叶轻语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以至于我们傻傻的就这么看着他和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的叶轻语。

    闻卓的样子极其深情,闭着眼睛极其投入和从容,好像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就应该这样自然,而被他吻住的叶轻语却目光惊讶的盯着他,突如其来的变故估计她都未曾想到,一只手还低垂在下面,而另一只还拿着打算要送给闻卓的符,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奇怪的姿势,我知道闻卓男生女相桃花主多风流,但也没想到他会风流到这种程度,可是我却没从闻卓身上发现半点亵渎和轻浮。

    闻卓终于从叶轻语的双唇上移开,大口喘着气看上去他有些精疲力竭,好像刚才那一吻他等了太长时间,以至于他费尽所有的气力想要留住那一刻。

    “每一世轮回我都在望乡台等你,只有那个时候你能记起我是谁,我不知道等你了多久,本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即便世世轮回你都不记得我,能在你身边远远注视着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不过……我怕是没机会再去望乡台等你记起我的时候和你说话了,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在我心里永世都不曾离开过!”

第七十二章 另有所

    闻卓对叶轻语情深意重的那几句话让我突然想起穆汐雪,只不过过程是凄美缠绵的,就是结果有些差强人意。

    啪。

    房间中响起一声干脆清晰的耳光声,叶轻语总算是反应过来,这一巴掌打的不轻,我和萧连山都在旁边替闻卓呲牙咧嘴的痛,叶轻语脸一片羞红,双目透着点点愤恨,随手抓起桌上的东西就往闻卓身上砸,闻卓东躲西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一边躲还一边理直气壮地大声说。

    “是你让我说出来的,我听你话了……你别急啊,我给你解释,是有点不好懂,不过你也要先听我说才行。”

    叶轻语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我估计闻卓在她眼里现在活脱就是一个地痞流氓之类的角色,之前看叶轻越挺有灵气的女子,举手投足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倒是和弦台宫上操琴的穆汐雪有几分相识,可发起火来顿时只让我想起越千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卓本来挺有诚意的想笑着示好,可估计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那痞子般放荡不羁的笑容,落在叶轻语的眼中反而变成轻浮和调戏,越发生气看架势非要剁了闻卓才会心满意足。

    叶轻语把闻卓已经逼到墙角,我和萧连山早就打定主意,对于这样的事绝对不要掺和,所以在闻卓向我们投来期盼的目光时,我和萧连山不约而同选择了若无其事的避开,之所以我们还没走,完全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想看看闻卓怎么收场而已,甚至现在我和萧连山居然笑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愉快。

    叶轻语估计是没想到闻卓会光天化日之下,当着我们的面轻薄非礼她,而且闻卓说出的那些话似乎是夸张了点,就连我和萧连山都不相信,更不用说叶轻语了,所以在把闻卓逼到墙角后,她的手又扬了起来,这一次力度和角度都刚好,闻卓应该是知道现在他说什么叶轻语都听不进去了。

    当叶轻语的耳光落下来之际,闻卓忽然稳稳抓住叶轻语落下来的手,不再想刚才那样躲闪,叶轻语被他扣住顿时动弹不得,一脸慌乱和羞愤,我估计她第一个反应是闻卓还会轻薄非礼她,所以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捂在嘴上。

    “你左胸下侧有三处连在一起云形胎记。”闻卓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说。

    叶轻语猛然一愣,然后脸更加羞红,看她的表情闻卓说的居然是对的,萧连山在旁边用手在自己胸口比划,然后极其不合时宜的问。

    “她这个地方有胎记……你……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问题估计也是叶轻语想问的,只不过她实在问不出口,闻卓说的这个部位按理说他是怎么也不可能看到才对。

    闻卓看叶轻语没有说话,好像是安静了些,长长松了口气。

    “你看,我没骗你吧,我真的认识你,而且除了你胸前的胎记,我还知道你小腹上也有一处暗红胎记。”

    闻卓为了证明自己所说,想都没想就指着自己小腹的位置强调。

    “就是这个地方。”

    我和萧连山现在从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态,已经转变成猎奇的好事者,如果说叶轻语胸口处的胎记还能想办法解释是闻卓不经意看见的,那现在闻卓手指的位置,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来说恐怕都是忌讳莫深的禁区,特别是对男人来说,除非是最亲密的人,否则永远也不可能知道。

    叶轻语的手变得有些软弱无力,闻卓好像是怕捏痛了她,松开她的手,不过自己的手指还停留在他小腹的位置,而叶轻语的目光正落在上面,好半天没有说话。

    “你现在相信我认识你了吧,我所说的都是真的,虽然听起来是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

    我和萧连山其实根本不在乎闻卓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看见萧连山那样憨厚的人脸上居然有落井下石的贼笑,之前他比划在胸口的手指,又放到闻卓所指的部位,然后恍然大悟的笑着对我说。

    “哥,这小子该不会和你一样,也偷看过叶轻语洗澡吧。”

    本来极其凝重的气氛完全彻底被萧连山这话给冲刷的荡然无存,闻卓瞠目结舌的转头充满无助的瞪了萧连山一眼,我居然也跟着笑了,虽然萧连山这话是有些不合时宜,不过除了这个解释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何况我当时也是这样认识越千玲的,不过至于后果……

    越千玲顶多也就是嘴上不依不饶,不过叶轻语好像要安静许多,默默把手低垂下去,转身向供奉的三清神龛走去,样子有些落寞,闻卓见她没说话连忙跟了过去。

    “我还知道很多,比如你喜欢吃什么,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睡觉的时候喜欢喃喃呓语……”闻卓越说也激动有些把持不住。“你现在虽然不记得我是谁,不过没关系,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些,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能相信我就行。”

    叶轻语有没有相信闻卓我不知道,不过从她眼神看,我确信闻卓把结果想的太好,我对女人向来迟钝,和越千玲相处这么久,其他的我没学到,可越千玲要发火打人的时候,我已经能准确无误的判断出来,那是无数次被打后总结的经验,虽然现在越千玲已经收敛了很多,可那些惨痛的经历至今历历在目。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闻卓,因为我在叶轻语脸上看见和越千玲曾经一模一样的怨恨,只不过远比越千玲还要深刻和愤恨。

    “我认识你五年,你每个月来一次,问同一件事,我原本以为你挺重情义的一个人,想不到你不但脑子有问题,而且还敢轻薄非礼我。”

    叶轻语说这话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剑,那应该是挂在神龛上用于镇邪的道剑,从剑刃的光亮程度来看,这应该不会是摆设,我和萧连山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过闻卓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望乡台……忘川河,还等我……好,你既然那么喜欢去,我现在就送你下去。”

    叶轻语说完气愤至极的挥剑毫无章法的向闻卓砍去,我见闻卓还愣在原地,萧连山眼疾手快一把将闻卓拖了回来,叶轻语挥下来的剑就砍在闻卓之前站立旁边的柱子上,看来这剑不是一般锋利,剑身都没入住中,如果不是萧连山把闻卓拉的快,那剑现在应该砍在他身体上才对。

    我们都没想到叶轻语会来真的,而且看她表情今天不解决了闻卓是没完,闻卓还没意识到事情已经失控,还在努力试图说服她。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也不想想,我如果不认识你,怎么可能知道你身上的胎记,那些地方别人能看见吗?”

    有时候我觉得闻卓听聪明也挺有灵气,不过现在我对他已经没这样的想法,连我这样对女人迟钝的人都磨练出来,虽说不上得心应手,但至少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闻卓的话一出口我就下意识揉额头,而对面的叶轻语脸羞愤的更红,胸口上下起伏的频率也加快,不光看闻卓是满目怨愤,就连看我和萧连山也如出一辙,我怎么看她都有一种想灭我们口的打算,闻卓那些话落在她耳朵里分明就是轻浮的调戏,而我和萧连山也应该被她划分为一丘之貉的范围。

    我让萧连山拉着闻卓走,叶轻语在后面持剑追了出来,虽是乱砍一气不过剑剑是冲着要闻卓命去的,我们跑了好远直到身后再听不到叶轻语的声音才停下来。

    “你是怎么看见人家身上胎记的?”萧连山气喘吁吁,居然还惦记着这事,幸灾乐祸的笑着问。

    闻卓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回答。

    “我真认识她,只不过她不记得我而已,说了你也不明白,这下倒好,轻语要去龙虎山,哎……”

    “叶高人要去龙虎山,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叶高人持剑大有扫**之势,就刚才那架势遇佛杀佛,见神诛神,龙虎山三曲九洞叶高人还不是闲庭信步就过去了。”我坐在闻卓旁边乐呵呵的笑着。

    “好吧,我承认轻语不是什么高人,她对道家法术有些天赋,算是有些小成。”闻卓很无力的笑了笑。

    我把叶轻语让我请回去的符咒打开,看了半天摇头苦笑。

    “这符她照本宣科抄着画都画错了,这你都敢说叫略有小成,你明明知道她一知半解,还每个月去找她一次,居然有五年之久,你这是在害人啊,她真想学道术你为什么不教她?现在倒好,她有恃无恐要上龙虎山,你认为她能过几曲几洞啊?”

    “我哪儿会知道她居然也要去参加玄门比试,我只不过是想找机会和她多说说话。”闻卓说到这里忽然抬头看我一眼,样子很严肃认真。“帝王,今天带你来就是让你见见轻语,你不是答应过我三件事吗,现在我要你做第二件,君无戏言,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你要我做什么?”我想起那剑乱砍的叶轻语现在都心有余悸,忽然发现闻卓不知不觉给我挖了一个坑。

    “你答应我,如果万不得已要下冥界拿大悲金锡杖,你要帮我拿回叶轻语前世的记忆。”

    “……”我一愣眉头微微皱起意味深长的笑了。“我就是说当时你听到要去冥界想都没想就答应,我还说你是悲天悯人,原来是另有所图啊。”

第七十三章 知女莫过母

    闻卓不置可否,一再强调他是先成大义,再全小我,两者不冲突亦能兼顾,看他样子似乎是真认得叶轻语,我回想起他对叶轻语说过的那些话,我当然相信闻卓不会拿这些事开玩笑,很好奇他和叶轻语是什么关系。

    可等我想问清楚的时候,闻卓已经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知道他是不想说,可看得出他对叶轻语的交集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想了想点头答应了闻卓。

    叶轻语要上龙虎山,闻卓告诉我们,以他对叶轻语的了解,不撞南墙不回头,绝对不会只是说着玩玩而已,三曲九洞的事估计她并不知道,到时候以她的性子多半会硬闯。

    闻卓笑而不语的盯着我和萧连山,看他样子我也能猜出他在想什么,摇头哭笑不得的对他说。

    “你不是没听顾连城说,每二十年能过三曲九洞到山顶的人寥寥无几,我们自己都不清楚能不能上去,你想保叶轻语周全,即便是我们保护她,可人家刚才持剑追杀你的样子,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正眼瞧你,你做这么多她未必会知道。”

    “她领不领情我不在乎,可不能让轻语有什么闪失,何况反正我们也要闯三曲九洞,就当是随便带着她。”

    萧连山忽然在旁边拍了拍闻卓肩膀憨直的问。

    “你既然这么在意叶轻语,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她现在不记得你是谁,我看你道法也挺厉害的,为什么你早不去冥界拿她前世的记忆呢?”

    “都告诉过你们,下冥界没那么容易,先要拿到七星莲花灯和引路贴,没这两样东西阳人根本去不了。”闻卓不以为然的回答。

    “这两样东西是不是很不容易拿到啊?”萧连山追问。

    “……也不能算不容易拿到,只不过这两样东西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地方。”闻卓坐在秦淮河岸边,随手摘了一截草根叼在嘴角。“而且是分别由两个世家守护。”

    “守护这两样东西的人道法很厉害?”我很认真的问。

    “这个我不清楚,我原本是打算去拿的,谁知道守护这两样东西的都是女子,结果不清不楚的就对我眉来眼去,再然后……”闻卓越说越纠结摸了摸下巴很无奈的样子。

    “再然后怎么了?”萧连山问。

    “再然后我就不敢去了。”

    “两个地方你都不敢去了?”我问。

    闻卓点点头,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挂在嘴角不以为然的回答。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不是不敢去,是怕沾染上麻烦,何况估计她们要比叶轻语厉害的多,我现在去她们也不会放过我。”

    “就你这样子还敢厚颜无耻给人家叶轻语说永世不忘,你去拿她前世记忆都不忘勾搭其他人,闻卓你这不叫情深意重啊,你就活脱了滥情啊。”萧连山终于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闻卓一愣,抬头看我也在意味深长的笑,萧连山刚才一开口问那话,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萧连山憨直连闻卓也没意识到。

    “萧连山,你挺老实的一个人啊,怎么还玩这一套,挖这坑让我跳。”闻卓有些急了,可又一时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才说。“这事一码归一码,我是宅心仁厚,我是一直把轻语放在心上,可是我遇到的女子都对我不怀好意,我要是不解风情那就是大煞风景了,我是成人之美,不过到最后我总是能幡然醒悟,我什么都能放下全身而退,可她们做不到啊,这也不能怪我不是。”

    “就你这样子也敢说自己一往情深。”看着闻卓信誓旦旦的样子我摇头苦笑。

    “这话其他人说可以,帝王,你就不该这样说了,我的面相你也看过,桃花主多风流,我招桃花也不是我愿意的,没办法啊命中注定的事,我想躲都躲不开。”闻卓摊着手不以为然的痞笑。

    去龙虎山的日子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其实我也明白闻卓为什么会选在现在带我们来这个地方,用他自己的话说,认识我之后就没安生过,遇到的事一件比一件凶险离奇,之前他是没想过要告诉叶轻语,不过至从上次在钟山虚空幻境后,他总感觉心里不踏实,怕是再不说以后会没机会,我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不过看他样子挺认真和重视。

    萧连山和我也不开他玩笑,在我答应闻卓以后,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站起身对萧连山和闻卓说。

    “既然出来了,你的事情办完了,现在该我去办一件事了,我也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闻卓抬头问我。

    “去龙虎山是为了拿玉圭,魏雍的道法修为如果我没估计错现在和我应该不相上下才对,就算比我高也高不到什么地方去,我现在身边有你们帮忙,单单一个魏雍我已经不是太担心了。”我深吸一口气平静的回答。

    “你是在担心那个叫秋诺的人。”闻卓想了想点头说。

    “秋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没这么厉害啊,她到底是谁,居然杀不死?”萧连山听到秋诺的名字面容立刻阴沉下来。

    “就算我们能过三曲九洞,到了山顶难免和魏雍还有秋诺一战,魏雍我是了解的,可秋诺我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把她搞清楚我们即便上了龙虎山也会吃亏。”我心平气和的说。

    “你想去见秋诺?”萧连山大吃一惊的问。

    “不是,帝王是想去见了解秋诺的人。”闻卓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说。

    我点点头,知女莫过母,如果说还有谁最了解秋诺,恐怕只有是武则天和上官婉儿了,我见她们两人的时候,萧连山当时因为陪着越雷霆,所以对这两人多少有些陌生,不过闻卓却习以为常的样子,抬头对我说。

    “你能想到,秋诺也一定会想到,如果这两人真知道关于她的事,无非现在会有两个结果,要么秋诺把她们两人藏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要么再干脆点,直接灭口一了百了,不管是哪一个,你好像都难以如愿。”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回来后我起卦寻人,从卦象上看,秋诺似乎还留着她们两人。”我若有所思的回答。

    “哥,你就是算出来她们还活着,可秋诺真不想你见她们,可以藏在任何地方,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一时半会上什么地方去找?”

    我淡淡一笑,把一张字条拿出来,递给闻卓平静的说。

    “你我道法不相上下,占卜问卦上次在钟山见你也造诣非凡,这是我占的卦,你给看看。”

    我交给闻卓的字条上是写的周易八卦中第四十五卦,兑上坤下,泽地萃卦,闻卓看了看不假思索的说。

    “这个卦是异卦相叠,下坤上兑,坤为地为顺,兑为泽为水,泽泛滥淹没大地,人众多相互斗争,危机必四伏,务必顺天任贤,未雨绸缪,柔顺而又和悦,彼此相得益彰,安居乐业。”

    闻卓说完掐指一算,嘴角又扬起自信的弧度。

    “此卦中萃表示精华聚集之意,主吉中带小凶之状况卦,有因缘际会下重聚之兆,此卦寻人虽有阻碍可问事可成。”

    “就占了这一卦,也没说武则天和上官婉儿在什么地方啊?”萧连山很茫然的问。

    “这就要看如何去解这个卦了,如果能领悟卦中……”闻卓说到一半见我漫不经心的看着秦淮河两岸风景,忽然意味深长的问。“看你这样子,这卦你已经解出来了吧。”

    “我是解出来了,不过需要和你佐证,我能解卦,你同样也能,你解出来看看是什么。”我笑了笑回答。

    闻卓也不推辞很自信的重新看手中卦象,抬手再掐算一番后,口中喃喃自语。

    “从卦象上看,泽泛滥淹没大地,人众多相互斗争,危机必四伏,务必顺天任贤,未雨绸缪,这大有蛰伏以待时机之意,而萃卦的卦辞是,亨,王假有庙,利见大人……”

    “你们知道我不懂,说简单点,这话是什么意思?”萧连山半天接不上话急切的问。

    “是说君王当宗庙祭祀,得到大德之人出来治世,亨通顺利。”我在旁边给萧连山解释。

    闻卓默不作声的想了半天,慢慢抬起头胸有成竹的笑着说。

    “萃卦有蛰伏待机之相,人众多相互斗争,危机必四伏,你要寻的是武则天,而当时太子李承干被废,晋王李治被立,纷争不断,而武则天也刚好就在那个时候归隐,而萃卦的卦辞是说君王当宗庙祭祀,得到大德之人出来治世……永徽元年唐高宗入庙进香之时,又蛰伏归隐的与武则天相遇,至此武则天显贵,我知道武则天在什么地方了。”

    “在什么地方?”萧连山很惊讶的问。

    “感业寺!”我和闻卓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回答。

第七十四章 冥火天雷

    闻卓解出来的卦结果和我的如出一辙,我更加确定武则天现在应该在当年她出家的感业寺,本是唐代禁苑内的皇家寺庙,唐高宗时,武则天曾在此为尼数载,因之驰名。

    贞观二十三年,唐太宗李世民去世遗诏,命武才人出家于感业寺,没有人会明白太宗为什么会下这道遗诏,不过或许正是因为武则天在感业寺才躲过了纷争不断的争斗,这段蛰伏为她换来后世传颂的千古女帝。

    我们在三天后才赶到感业寺,在上龙虎山之前我唯一心里没底的就是一直没被我看透的秋诺,我一定要知道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一个能让魏雍这样滴水不漏步步为营的人都浑然不知的女人,而且再加上她在钟山让我们见识到匪夷所思的道法,她的存在似乎比魏雍对我们的危险更大。

    感业寺原来是皇家寺庙,按照记载占地三百余亩,仅山门在距殿南就有一千五百多米,故有骑马关山门之说,可等我们到达感业寺的时候,这里和我们想象中大相径庭,因年久失修,现只留破旧大殿一座和一些散落的石栏和汲水井一口。

    如果不是我们看见大殿外面耸立的石碑,上书唐武后焚香院六小字,下书大唐感业禅院六大字,很难想象这里曾经香火鼎盛的辉煌,走进大殿清冷孤寂,和这残破的寺庙倒是相得益彰,谁会想到后来的一代女皇曾经就在这里度过五载晨钟暮鼓、青灯古佛、远离尘世、面壁修佛的比丘尼生活。

    并不大的大殿里面一眼就能看的透彻,莫要说武则天和上官婉儿,香案上集着厚厚一层灰,大殿内尘封土积,蛛网纵横,塑像已残缺不全,壁画因受风雪的侵袭,也色彩斑驳模糊不清,这里已经很久人来过了,我们从大殿出来的时候外面刚好下去雨,细雨霏霏把这里烘托的更加萧瑟。

    这里虽然一副破败之像,不过大殿周围的荒草中盛开各色野花,在雨中艳丽妖娆,给这里灰暗的色调中注入一丝明亮,稍微让这颓败的大殿有了少许生气。

    “看样子是白来了,她们并不在这里。”萧连山坐在门槛上失望的说。

    依照卦象上看,武则天应该就在这里才对,就算我能解错卦,还有闻卓解出来的也和我一样,我不相信以我们两人的能力会算错,可看看四周的确如同萧连山说的那样,或许我们真算错了。

    本打算等雨停了再走,可这濛濛细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我和闻卓都默不作声的坐在一边,我猜他应该和我一样,也在重新推演卦象,看到底是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萧连山闲暇无事,靠在大殿外面的柱子上向不远处的汲水井扔石子玩,感业寺年久失修虽破败,可那口古井里面却还没荒废,里面的井水清澈见底,萧连山开始还是完全无聊之极的用来打发等雨停的一种方法,可我慢慢发现萧连山越扔越来劲,到最后整个人走到大殿外面,就站在那口古井边,雨淋在他身上也浑然不知。

    我看见他机械性的重复着同样一个动作,从地上拾起石头扔到古井中,然后嘴微微张大一点,接连好几次后,萧连山目瞪口呆的矗立在井边大声喊。

    “你们过来看看,还有这稀奇事。”

    我和闻卓走过去,萧连山拾起一块更大的石头当着我们的面丢进水井中,然后指着水面诧异的说。

    “是不是很稀奇。”

    我和闻卓都没有说话,事实上我们看到的景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古井中的水清澈见底,被萧连山这样一试后,我也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扔了下去。

    石头没入井水中下沉,我们能听见噗通的声音,也能见到溅起的水花,可是……

    我们居然没看见石子击破水面后产生的涟漪,闻卓似乎想起什么,张开左手,用用手在上面快速舞画,我看他所绘的是召五雷咒,闻卓在手心画好符,单掌一握再举起时已经变成指决,口中默念几句,猛然亮出手中五雷手印。

    “五雷破虚空。”

    闻卓咒行雷至,五道雷光破空而降,在我们四周结结实实劈落在地上,闻卓有些意外的皱着眉头。

    “井水中没有涟漪,我们看到的就应该是假象,我原以为这里被这里的封印结界,可破天雷能劈下来说明这里没有结界和道法屏障,那就奇怪了,为什么我们看到的会是假象呢?”

    “还有更奇怪的……”萧连山拉着我和闻卓的衣角。“你们看那边。”

    我和闻卓像萧连山指的地方望过去,刚才被闻卓招下来的破天雷劈在地上,那些生长在上面的枯草野花瞬间一片焦土,可很快之前我留意到的那些野花竟然缓缓在漆黑的焦土中重新绽放,如果不是周围还在燃烧的枯草我很难相信,这些野花刚被雷劈过。

    我连忙走过去,从焦土中摘下一朵野花拿在手中一看,花三重四瓣犹如花球簇拥在一起,不过竟然有两种颜色,一半红色一半黄色,我拿在手中没多久就慢慢枯萎衰变,最后变成一撮细灰在我手中飘散的干干净净,再低头发现我刚才采摘的地方,又长出新的花朵。

    “阴阳子?!”我大吃一惊抬头对闻卓和萧连山说。“我在秦一手的古书中见过这种花,叫阴阳子,花生阴阳,左边的红色代表幽冥血海,右边的黄色代表九天金霄,此花在前秦的时候被方士用于制作迷雾,据说有瞒天过海迷惑人心之用,不过秦以后便绝迹,这里不是什么道法结界,这里是迷障!”

    “既然有人在这里设下迷障,那就说明想掩饰什么……我们没算错,这迷障后面一定别有洞天。”闻卓笑了笑说。

    “想要把武则天和上官婉儿藏起来的人无非就是秋诺,可她既然不想让别人找到她们,以她的道法修为完全可以在此设下结界。”我有些迟疑的想了想大为不解的自言自语。“她道法高深能不能破她的结界还不得而知,但是为什么她只设下迷障,要破迷障就远比破她的道法结界要简单的多了。”

    “哥,这迷障能破?”

    我点点头,虽然有些没想明白,不过至少说明我们找对了地方。

    “闻卓,阴阳子花开阴阳,生生不息,要破必须同时破阴阳,我召冥火破阴,你唤天雷破阳,秋诺设下迷障估计是没料到你能**九霄三十六天雷霆,你我二人合力就能破掉这迷障。”

    闻卓听完沉稳的点头,和我靠背而立,我和他同时启法,我掐冥火决手持符箓,闭目念咒。

    天地玄黄,日月之光,五行运劫,烈火四方。火赤天地,欻火神公,大圣令行,何鬼敢冲,瘟黄疫鬼,急走元踪。

    咒完符燃,我单手一挥扬符于天,符烬之时烈烈真炎从地而起,一片火海瞬间吞噬我们周围一切,那些在雨中摇曳的阴阳子在冥火中红色的一半焦黑燃烬。

    与此同时闻卓再张左手,重画道符于掌心,单掌举起向天大喊一声。

    天雷隐亿,地雷轰轰,阴雷速发,阳雷速鸣。雷威惊动,龙虎交横。日月罗列,照耀分明,十二功曹,六甲六丁,执符而行。急急如律令。

    一道天雷随咒而至,劈在闻卓掌心之中,雷霆万钧之势全被闻卓收于掌中,和我的冥火咒同时发出,单掌猛然盖于地下,以闻卓为中心,一道耀眼白光快速波及开来,和熊熊燃烧的冥火交织在一起,阴阳子另一半黄色的花瓣刹那间化为灰烬。

    冥火天雷所至,大殿周围的阴阳子纷纷破灭,随着这些消散的迷障,一座布局规整,梧桐林立四处落英缤纷的古刹出现在我们眼前。

    随着山门的台阶拾阶而上,抬头我看见威严肃穆的匾额上三个苍劲深远的大字。

    感业寺。

    走到里面,庭院鲜花争艳春意盎然,佛香迎面寂静庄严,这里太安静像是空无一人,直到走到大殿前的花园旁。

    我看见一身青衣淡寡矗立赏花的女人,肌肤如雪,面似芙蓉,眉如柳,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盘起繁丽雍容,透着威严和高贵,女人没有回头,红唇淡淡上翘。

    “雁回,你总算是来了。”

    “李……李姨,你真在这里……”比起武则天我更习惯称呼李姨,可很快反应过来。“你……你在等我?”

    武则天转过头凝视我几秒后,轻言淡笑,还未等她开口,我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唐昭容上官婉儿恭迎秦王驾临感业寺。”

    我回头才看见清扬万福曲膝给我行礼,我连忙让她起来,旁边是武则天从容的声音。

    “随她去吧,婉儿被誉为称重天下,她心里敬重的人除了我,剩下一个就是文韬武略横扫**的千古一帝秦王嬴政,她能再见到你不拜说不过去的。”

    “清姑姑,我是雁回,不是嬴政,你这样的礼数雁回怕是受不起。”

    “你现在不是,不代表你将来不是……”武则天在我身后极其平静的说。

    我一愣,忽然意识到什么,扶起清扬慢慢转过头去,表情有些疑惑。

    “最后一次见你们是在去明十四陵之前,那个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你们更不会知道,自此以后我再没见过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知道嬴政的事?”

第七十五章 寸土不让

    自从无意中接触到明十四陵后,我遇到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和高深莫测的人,对于震惊和意外我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多少都有些麻木,不过对于面前的武则天和上官婉儿而言,即便她们的身份和遭遇离奇至极,可有一点我是很肯定的,她们两人不会道法,虽然她们也学过九天隐龙决,可我相信或许她们是涉及此事最浅的两人。

    事实上在被魏雍算计后,我和其他人开始逃亡生涯,我甚至有担心过她们二人的处境和遭遇,特别是在回来之后,我曾多次想去找寻她们,没有武则天和上官婉儿我也不可能找到明十四陵,更不会牵扯出后面那些我意想不到的事,她们对于我来说,更像是良师益友的长辈,毕竟一个是唯一的女皇,而另一个被誉为称重天下的才女。

    可和所有我遇到的经历一样,很多事我仅仅只能看到事情的表面,正如同秋诺在钟山意味深长的说过那句话,很多事我以为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实际上我一点都不清楚。

    武则天见到我时的从容淡定还有上官婉儿发自肺腑的一拜,让我没从她们眼中看见丝毫惊讶,一切都是那样自然和流畅,似乎武则天一直在等我,甚至是知道我早晚都会来,而上官婉儿对我的身世也了如指掌,和之前一样,我忽然发现我好想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在我扶起上官婉儿后,我诧异的转头去问武则天,为什么她们会知道所有的事,而武则天居然答非所问的反问我,是否还记得当初的约定。

    我不置可否的点头,她二人想找寻破解九天隐龙决上长生不老的办法,没有丝毫矫揉作态,我可以肯定到现在她们最大的愿望依旧是如同正常人一样,寿终正寝长眠不起,之前她们把希望寄托在明十四陵的九天隐龙决中,可现在我能从武则天的语气中体会到,她的期盼和初衷都没有改变,只不过希望从九天隐龙决上转移到我的身上。

    按理说她们的想法是正确的,既然九天隐龙决是嬴政撰写,那破解的办法他当然也烂熟于心,如果我最终变回那个王者,要想破去她二人的永生易如反掌,可越是这样我越是大为不解,依旧追问武则天她是怎么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武则天给我的回答让我和旁边的闻卓以及萧连山无所适从。

    “诺儿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我和婉儿了。”武则天心如止水从容不迫的回答。

    武则天事到如今对秋诺的称呼以及这个答案,把原本我所设想的所有事彻彻底底的颠覆,在我心中所设想的经过突然变的扑朔迷离起来。

    秋诺和魏雍谋算已久,就是为拖我入局,从武则天和上官婉儿之前的态度来看,她二人应该对此一无所知才对。

    “你们……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秋诺和魏雍狼狈为奸的事?”萧连山在旁边诧异的问。

    “不知道,其实我也没料到诺儿竟然会瞒过我和婉儿,布局引你入瓮,养她二十多年到头来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点也不了解她。”

    武则天心平气和的回答,从她表情我能判断她没有说谎,但是我竟然在武则天脸上看不到丝毫失望和遗憾,好像这一切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秋诺是你的养女,你们二十多年朝夕相对,最了解她的人莫过于你了,她从小到大一直没离开过你身边?”

    我子所以这样问是想证明一件事,以秋诺的道法修为绝非一朝一夕可以达到,如果仅仅是二十年光阴的话,无论如何我也不相信秋诺会学会如此高深的道术,可得到的回答再一次让我无所适从,武则天很肯定的告诉我,秋诺从未离开过她。

    我正一脸茫然的皱着眉头,武则天忽然若有所思的说。

    “不过,我收养诺儿的时候她已经不是襁褓中的婴儿,或许我和她有缘,冥冥之中注定我会遇到她。”

    “不是婴儿……”闻卓突然眼睛一亮急切的问。“那你收养她的时候,当时她有多大?”

    “七八岁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见到诺儿时的情景,那个时候我和婉儿还在京兆,就是雁回你第一次见到我的地方。”武则天抬头看了我一样平静的说。“那一年冬天,皑皑大雪连续好几天没有停,整座别苑银装素裹,婉儿陪我夜赏雪景,听闻屋外有动静,开门看见抱膝坐在墙边的女孩,眉清目秀甚至讨人喜欢,女孩衣衫单薄在墙角瑟瑟发抖,我让婉儿带她进屋,从此她就再没有离开过我。”

    “她就是秋诺?”萧连山追问。

    “这么说秋诺在七八岁之前的事你并不知晓,后来你可曾有问过?”我见武则天点头连忙认真的问。

    “诺儿当时年幼饥寒交迫待我收养她之后,也曾问过她之前的事,原本想送她回去,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武则天极其从容的回答。

    秋诺不可能不记得,七八岁的女孩就已经知道如何去伪装,竟然连武则天和上官婉儿也能瞒混过去,可见此女心机有多深重,也就是说真正关于秋诺的秘密应该全在她出现在武则天面前之前,可我很难去理解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女孩能有多少秘密。

    至于道法修炼之事,武则天更加否定,她告诉我秋诺跟上官婉儿的时间最多,而上官婉儿完全是按照大唐礼教在教导秋诺,除了寻常礼仪之外涉猎最广的就是琴棋书画,甚至连她们身上身份都未打算告知过秋诺,就更谈不上道法之事。

    更何况武则天和上官婉儿对道法一无所知,秋诺从她们二人身上学练道术就更加无从谈起,而且武则天和上官婉儿唯一接触过的道法仅仅是九天隐龙决,而我上次在钟山和秋诺交手,她用的绝对不是九天隐龙决上的道法。

    “秋诺既然一直在欺瞒你们,为什么会把后面发生的事告诉你们呢?”闻卓有些疑惑的问。

    “诺儿有所隐瞒应该是有她的苦衷,不过她能把我和婉儿留在这里,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也算是没白付出,我懂诺儿的心意,当年我就是在感业寺蛰伏避开纷争。”武则天淡淡一笑心平气和的说。“诺儿只告诉我,山雨欲来风满楼,兜兜转转我还是回到这里,外面会发生什么事我没问过她,可我想她既然选择这样去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有道理?你知不知道她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事。”萧连山看武则天轻描淡写不以为然的样子,顿时就火冒三丈。“她蛇蝎心肠枉杀无辜,双手血腥歹毒至极,沈翔就是我们亲眼所见,秋诺竟然打断其全身关节,用道法驱使令其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秋诺所作所为惨绝人寰令人发指,听你这口气,好像还认为她做的对?”

    “笑话,对错真有那么好分的话,我立在乾陵的无字碑风雨千年,到如今后世也没给我说出对错,诺儿做过什么,为什么会去做,你又能明白多少?”武则天青衣长袖一挥转身而立声音孤绝的说。“对和错从来就没有那么简单过,而评判对错的人从来也不会是输家,历史都是由强者在书写,胜者为王就是对的,败则为寇,即便再对到最后也是错的。”

    “你……”萧连山本来就口拙,在武则天面前他就更讨不到好,被武则天一阵反驳,顿时无言以对。

    “诺儿杀一个人,或者杀几个人,你就说她惨绝人寰令人发指,按照你这个逻辑,千夫所指还轮不到诺儿来背这个骂名。”武则天冷眉冰目瞟了萧连山一眼,语气强势的说。“如今这感业寺里至少还有两人手上的血腥远比诺儿要多,我算是其中一个,肃清朋党清理顽臣,死在我手中的到底有多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武则天说到这里目光转到我身上,稍微停顿一下,口气有些缓和。

    “还有这位秦王……扫**天下一统,可一将功成万骨枯,六国亡魂恐怕我只有望其项背。”

    武则天缓缓走到萧连山面前,目光如炬从容镇定的问。

    “诺儿杀几人就是令人发指,敢问我和秦王在你心中该当如何评价?”

    “李姨,秋诺滥杀无辜我是亲眼所见,手段残忍冷血无情,她所作所为或许你是没亲眼所见,连山不会说话,但是他说的的确是事实。”我深吸一口气见萧连山被武则天咄咄相逼,接过话来沉稳的说。“这也是我们来找你和清姑姑的原因,一方面是担心你们的安危,另一方面是想了解秋诺的底细。”

    庭院里忽然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蔓延,我很奇怪上次见到武则天和她交谈,或许是经历太长岁月的洗涤,她给我的感觉是心如止水与世无争,而且她潜心礼佛可见她对之前林林总总多少有些忏悔,一个能直视自己过失的人绝不会盲目到歪曲对错之理。

    可武则天分明是在给秋诺辩护,我很好奇秋诺到底告诉了她什么,能令武则天能容下这样一个人,甚至据理力争寸土不让。

第七十六章 童子钓文砚

    武则天的目光转到我身上,柔和了许多,听我说完,她似乎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可最终换来一声叹息,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她有事在隐瞒着并不打算告诉我。

    “好了,好了,您一直在等雁回来,人好不容易让您给盼来,别光在外面站着只顾着说话。”上官婉儿见气氛不对,一脸轻笑过去搀扶着武则天。“进屋去坐坐,我去沏壶茶过来,这么久没见面想必有很多话要说。”

    听上官婉儿这么一说,或许武则天也意识到刚才多少有些失态,歉意的淡淡一笑自嘲的摇着头。

    “千年修行毁于一旦,呵呵,看来我这个心静如水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不说这些烦心的事,你既然现在还不是秦王嬴政,我就还当你是雁回,那日雪夜秉烛夜谈之后,已有数年未见,你清姑姑难道为别人沏茶,别负了她一番美意,时间还多进去坐着慢慢谈。”

    我们随着武则天到了房中围几而坐,武则天一直注视我良久,我都有些不知所措,忽然见她淡淡一笑。

    “那方传国玺可曾带来?”

    我点点头,把传国玺送到她面前,武则天愣了一下,眼中多少有些留恋和憧憬,毕竟这东西对于她来说有不同的意义,武则天慢慢伸出去轻轻抚摸玺身,最后拿在手中淡然寡笑。

    “当年我处心积虑留下这方宝玺,无非是想名正言顺,想不到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数,原来这宝玺是我替你留着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刻在多少帝王心中,可现在我才明白,这八个字可能也只有你能担的起。”

    武则天说完把玉玺退还到我面前,眼中再无半点留恋,我摇摇头平静的回答。

    “我是秦雁回,之前现在和将来都是,我从来都没想过当另一个人,即便那个人是不可一世的王者,如果可以让我再选一次,我宁愿拥有留在山里没出来过。”

    “你选……呵呵。”武则天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说。“自始至终都是安排好的,从来就没你选择的机会,你想不想成为秦王嬴政并不重要,事实上你注定早晚都会成为他,就如同我刚才所说,对与错没那么容易评判,是与非同样也不是你能控制。”

    武则天点到即止,说着我怎么都听不明白的话,我本想问清楚,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她能为秋诺袒护,只说明她要么是相信了秋诺,要么是相信了秋诺告诉她的某件事,但不管是什么,我确信这应该都非比寻常,显而易见她并没打算告诉我,至少现在不会,所以我也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上官婉儿推门进来,沏好的茶一如既往的高超,老远就能闻到清香扑鼻的茶香,端起浅饮一口味淡久而清雅,香寂静而转幽,恍惚间又回到那个初识武则天和上官婉儿的雪夜,灯下品茗也是同样的茶,只不过现在的我早已没有当日的诚惶诚恐,举杯而饮从容不迫。

    武则天默默注视我很久,端起的茶杯又缓缓放下,意犹未尽的笑着说。

    “果然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已经不再是之前的秦雁回,举手投足间早已有帝王之态,或许是潜移默化中你并没发现。”

    “李姨说笑了,雁回生性淡泊,向来与世无争,帝星入命非我所愿,雁回学道之人本应相信天命难欺,可经历过这么多事,雁回更加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既然相信命理天数,就该之地天意难违的道理,若如到最后上天是这样安排你的命运,你又能如何?”武则天轻言一笑。

    我极其平静的把面前的传国玺拿起来,盯着上面那篆刻的八个字,声音坚定的回答。

    “老天爷既然要开这个玩笑,那雁回只有……天欲灭我我灭天!”

    我话从口出,坐在我身边的四个人表情各不相同。

    哐当一声,闻卓手中的茶杯掉落在茶几上,茶水溅落一地,我发现闻卓的眼神有些无奈,而萧连山的样子很兴奋,他总是支持我所有决定的。

    剩下的是武则天和上官婉儿,她们虽然没有说什么,不过相视一笑,似乎对我这样的回答尤为的满意,然后看见上官婉儿嫣然的笑容露出来,她给我一边续茶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你打算用什么灭天呢?”

    我一愣,终于明白她们笑容中的意思,我的确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口气、想法甚至是抱负,虽然我一直在否定我不是那个人,可不经意间我正慢慢的蜕变,如同上官婉儿反问我的那样,我用什么灭天,这完全不是之前我该有的想法,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分明我已经默认自己就是他了。

    武则天见我哑口无言,拨动着手中的佛珠,样子很轻松镇静,淡淡笑了笑把话题给岔开。

    “秋诺给我说起过关于你这几年的遭遇,我就想着,你早晚会找到这里来,你清姑姑可是一直念叨着你,你是不是秦王都是后话,至少现在你还是我认识的雁回,估计你以后难有时间再到我这里来,今天就茶尽人散,别辜负你清姑姑一番心意,我在这儿等你下次再来的时候,你既然是帝命就知道君无戏言……”

    武则天说的很委婉,不过我多少都能听出来,她口中所谓的下一次,应该是我能帮她们破去长生不老办法的时候,可我只有完全学会九天隐龙决才具备这样的能力,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对我如此有信心。

    武则天让我给他讲讲这些年发生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我没想过要隐瞒什么,事实上多半是因为秋诺的原因,她对我们发生的所有事都了如指掌,即便我不说,秋诺也会告诉她。

    茶壶里的茶快尽的时候,武则天忽然意味深长的打断了我的话。

    “砚台?什么样的砚台?”

    我正说到找到另外四张有关明十四陵线索的黄绢,其中一幅上画着是一方砚台,有一孩童坐于树桩之上,手持钓具专心致志在砚台中垂钓,人物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砚台犹如一潭秋水,孩童在湖边垂钓。

    我突然想到这方砚台是唐代之物,之前本是想着有机会问问武则天和上官婉儿的,被她打断我才想起来,正想开口,看见武则天对上官婉儿点点头,上官婉儿转身离去。

    “李姨,这砚台很别致,按照所绘工艺应该是唐代之物,但我却从未见到过,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印象?”我并没有抱太多希望的问。

    武则天没有回答我,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倒一杯茶,等到上官婉儿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件器物,小心翼翼放在我们面前,我瞟了一眼就愣住了。

    那是一方造型工艺都堪称完美的砚台,砚台边上垂钓的孩童和钓具都于所画砚台浑然天成,不难看出这两者是用同样的材质所做,要雕刻出如此栩栩如生的人物和精细的钓具,这应该是一方澄泥砚,而只有澄泥砚才能达到这样的要求,因为澄泥砚其精于雕琢,泽若美玉,储墨不耗,积墨不腐,冬不冻,夏不枯,写字作画虫不蛀。

    “你所说的是不是就是这方砚台?”武则天心平气和的问。

    我连忙点头,我在黄绢上看见的所绘砚台正是眼前这方。

    我们通过九龙公道杯找到藏在东海之底的碣石金宫开启了九天隐龙决其实一部分法力,如今又让我见到这方砚台,原本只是想向武则天打探,没想到她真的有这东西。

    上官婉儿告诉我们这砚台叫童子钓文砚,对于这个名字我有些诧异,按照砚台的款识,以砚台为湖水,而插笔放墨的地方做成一个巧妙的孩童垂钓样式,就连手中的钓具也惟妙惟肖,细细的鱼线垂落于砚台中的墨汁中,犹如在湖边垂钓,似乎童子钓鱼砚远比童子钓文砚这个名字更加贴切才对。

    我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武则天笑而不语,再次对上官婉儿点头示意,上官婉儿把垂钓的孩童轻轻一按,我们这次发现,在砚台下方是有机关的,如果不按下去,那孩童就是插笔放墨的地方,但按下去后我们竟然看见那孩童在动,顿时极其惊讶的瞪大眼睛。

    孩童手中的钓具慢慢没入墨汁中,然后再提起来,身体转动到另一边,上官婉儿早在那里放好了纸张,孩童的身体在砚台上左右移动,我们听见砚台里面有咔咔的声音,想必是机关牵动发出来的,等到孩童的身体再次转到正面,手中的钓具再次低垂到墨汁中,我们不约而同站起来,在那张宣纸上看见一个清晰可见的字。

    看!

第七十七章 一事相求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足以让我们三人瞠目结舌,没想到这砚台竟然如此神奇,然后注视着那垂钓的孩童,机械性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在宣纸上写出第二个字。

    朱!

    我皱着眉头,有些明白这方砚台为什么叫童子钓文砚了,也想到朱元璋在黄绢上留下这方砚台的意思,童子钓文砚,应该是说这方砚台上的机关能让孩童写出字,至于怎么写,写什么我倒现在还不得而知,可不难看出朱元璋的用意,其中一座明十四陵就在这方砚台中,而线索就在于砚台上童子写出来的字。

    等我想到这里,那砚台上的孩童已经写完的五个字。

    纷!

    和前面几个连在一起就是,朱成碧思纷……

    我读到第五个字时眼睛一亮,很是吃惊和兴奋的说。

    “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在这首如意娘是李姨当时在感业寺中写就的,李姨好文采!”

    武则天和上官婉儿笑而不语,直等到那孩童在宣纸上写完最后一个裙字,转到砚台正面再也不动时,宣纸上所写的果然是武则天的如意娘。

    “其实你更想问我这方砚台为什么会写字才对吧。”武则天沉静的笑着说。

    我点点头,低头仔细看了看那孩童钓文砚,和闻卓还有萧连山都很期待的看着武则天。

    上官婉儿告诉我们,这砚台的确是澄泥砚,也是大唐时候的贡品,可制作这砚台的人巧夺天工在里面设置了机关,砚台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底座,就是砚台本身,而另一部分是垂钓的孩童,把要书写的文字雕刻在特定大小的刻片上,放入孩童之中后会封闭,如果强行打开里面的刻片也会粉碎,要想让孩童把字写出来就必须要下面的底座。

    当孩童插入底座后机关就会启动,应该和现在配钥匙的仿形原理差不多,机关带到钓具在刻片上滑动,钓具就变成一只笔,把刻片上的内容写出来。

    “这砚台有几方?”我忽然想到朱元璋留下的九龙公道杯线索,或许秘密并不在孩童写的字上,而是在砚台本身。

    “这童子钓文砚工艺高超令人叹为观止,当时深得太宗欢喜,进贡一共有两方,见我喜书法赐一方于我,本命工匠继续赶做,谁知道熟悉这手艺的御匠疾患突发不治而亡,这巧夺天工的手印也随之失传,而进贡的这两方童子钓文砚就成绝世孤品,一直由大内珍藏。”武则天不慌不忙的解释。

    听她这么一说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两方童子钓文砚,一方现存于我们面前,而另一方出现在朱元璋留下的黄绢上,不言而喻最后朱元璋得到了另一方童子钓文砚。

    而另一座明十四陵的线索极有可能就藏在童子身体中的刻片上,只要找到这方砚台,就能知道朱元璋留下来的文字。

    本想来找武则天和上官婉儿问关于秋诺的事,虽然武则天的答复让我对秋诺这个人感觉更加扑朔迷离,不过好在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然让我们发现黄绢上砚台的秘密。

    只是可惜就算知道这砚台的用途,可黄绢上一个字也未留,根本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寻,何况眼前最要紧的事是上龙虎山拿玉圭,看来这方童子钓文砚要留到后面从长计议了。

    茶尽人散!

    武则天这一次似乎没有留我的意思,我们面前那壶茶已经见底,上官婉儿也没有去续茶的打算,我正想起身告辞,就听见武则天一边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一边平静的说。

    “这次我就不留你了,你后面的路还长,遇到的事也会更多,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你还会到我这里来,我和婉儿一直都在此,下次你来的时候我们再好好秉烛夜谈。”

    我礼貌的点头和她们告辞,刚走到门口就被武则天叫住,她看着身边的上官婉儿说。

    “你先送他们出去,我有些话想单独和雁回说。”

    我留下来,看武则天的表情有些凝重,一时间不明白她单独想和我说什么,武则天站起身走到窗前,我望过去外面落英缤纷,好一处佛国净土,她在窗前矗立良久才低声说。

    “雁回,我还是想和你说关于对错的事。”

    “对错?”

    “对和错没那么容易简单的区分,你以为是对的,在别人看来确是错的,我听秋诺说起过关于你之前的事,我还记得上次你带来的越千玲,看得出你和她之间情深意重。”武则天没有回头喃喃自语。“如果她遭遇不测,你是否会不顾一切相救?”

    “是的!”我想都没想斩钉切铁的回答。

    “那如果要救她一人,需要罔顾无辜性命,你可以犹豫?”

    “不会!”我依旧没有丝毫迟疑。

    “你的回答就是关于对错最好的诠释。”武则天慢慢回过头意味深长的说。“你救她在你看来是对的,可在那些无辜性命的人眼中你就是错的,雁回,角度不一样结果就不一样,一叶障目,我希望你最后真能分清什么是对和错。”

    我一怔,被她这样一问,我突然发现对错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变得的复杂起来,事实上我的确一直在以我的视角去衡量对错,可我还是不懂,武则天让我换的角度在什么地方。

    我本想问清楚,见武则天缓缓走过来,正想开口,她突然双膝一曲跪于地上,我大吃一惊连忙去搀扶。

    “李姨,使不得,不管怎么说你都是长辈,雁回受不起。”

    “我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事你说,雁回答应你便是。”

    “他日若如诺儿败于你手,我求你网开一面手下留情,对错是非,你评断不了。”

    我愣在原地,搀扶武则天的手低垂下去,我没想到她居然会求我这件事,事实上现在似乎不是我想放过秋诺,是秋诺会不会放过我们的问题,不过听武则天这口气,她似乎已经在预示我和秋诺早晚有不可避免的一战。

    我想起秋诺之前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特别是想起刘豪死在我怀中的情景,至今心如刀绞,声音冰冷的问。

    “你是求我秦雁回还是你所说我将来会成为的那个人?”

    “有……有区别吗?”武则天抬头不解的问。

    “你若是求嬴政,我答应不了你任何事,因为我绝对不会变成他,至于他会不会放过秋诺我就更不得而知。”

    “那如若我求的是你秦雁回呢?”

    我重重叹了口气,看着跪在地上的武则天,沉默半天才无力的说。

    “秋诺双手血腥,罪不可赦,你有何必替她求情,我曾经答应过死在我怀中的朋友,要亲手手刃秋诺替其报仇,秋诺罪孽深重恐怕我是留不得她……”

    “这么说……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放过诺儿?”武则天的声音变得有些哀弱。

    “李姨,其实我和秋诺谁胜谁败,现在言之过早,秋诺早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与其说是我放过她,还不如说是她有没有想放过我。”我再次一把扶起武则天的胳膊平静的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替她求我,可像秋诺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只会遗祸世间,雁回恐怕答应不了你。”

    “雁回,我知道你宅心仁厚有大善之心,这些年我青灯礼佛就是为求一个心安,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轻言杀戮。”武则天长跪不起心如止水的看着我。“林林总总都是诺儿种的因,最后遭受果报也不该怨天尤人,我愿意一命抵一命,只求你到时放过她。”

    “啊!李……李姨,你这又是何苦。”我大吃一惊一时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我见武则天说的决绝。“秋诺十恶不赦,与你何干,就算你替她一命,她未必会大彻大悟痛改前非。”

    “你知道我是活够的人,就当我再为诺儿做最后一件事。”

    “……”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深吸一口气默默点点头。“李姨,你起来,我答应你,如果秋诺败于我手,我饶她一次,如果再助纣为虐我定手刃其命。”

    武则天从地上站起来,我看她的样子有些落寞和憔悴,一个人又默默站到窗边,手里轻轻拨动着佛珠,不再和我说话,我转身离去,在外面看见等我的闻卓和萧连山。

    上官婉儿送我们出山门,见我出来也没问什么,等到闻卓和萧连山出去后,上官婉儿忽然拉住我,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交给我,郑重其事的说。

    “天后求你的事和给你说过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雁回,你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不要到时候行差踏错时才追悔莫及,你拿着这个,日后你自然知道该怎么用。”

第七十八章 龙虎山地

    离开感业寺回申城的一路上我都在反复想武则天和上官婉儿为什么会袒护秋诺,听她们的语气和态度,对秋诺的所作所为非但没责怪,反而是一味的维护,特别是武则天甚至不惜一命抵一命。

    我更多的是往亲情方面去设想,不管秋诺再罪孽深重,或许在武则天和上官婉儿的眼中毕竟都是她们养育长大的人,何况她二人独活这么长时间,对于生死看的出早就淡漠,可能正因为如此,武则天才会向我提出那样的请求,这也是我唯一能想通她们这样做的理由。

    上官婉儿最后交给我那小瓷瓶,我给闻卓和萧连山看,打开后里面是血红的粘稠液体,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血,但有什么用或者说该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

    回到申城我才意识到另一件棘手的事情,闻卓一再叮嘱他去找叶轻语的事情不能让我们说出去,可我们出来已经快一个多星期,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去干什么回去越千玲肯定会问,一时半会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等我忧心忡忡回去后才发现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越千玲和顾安琪在一起压根就没搭理过我们,只是随随便便问了几句,我语塞但闻卓却驾轻就熟的搪塞过去,解释的借口并不高明,事实上还是漏洞百出,不过她们居然一点都没怀疑。

    晚上我还在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没有睡意一个人上天台,上去后发现和我一样睡不着的人还有闻卓,他还是一个人坐在天台边上,手里多了一支烟,认识他时间也不短了,居然不知道他还会抽烟,他说心烦难静的时候会抽一支。

    我问他是不是在想叶轻语的事,闻卓深吸一口烟半天才摇摇头,我走到他身边眺望远处,触目可及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听见他低沉而平稳的声音。

    “上次你说你也不喜欢顾连城,为什么?”

    “我是感觉,可他毕竟是安琪的父亲,论身份也是前辈泰斗,按理说我没道理对他有成见,可是此人我总是有些说不出来的东西在里面。”我坐到闻卓身边一本正经的回答。“你呢?你向来与世无争的,对于你来说应该不存在喜欢或者是不喜欢,怎么会对顾连城有这样的看法?”

    “马上就要去龙虎山了,魏雍有多大本事我没见识过,秋诺在钟山我算是领教了,可到现在我们即便是找到最了解她的人,对于她的底细依旧一点都不清楚。”闻卓把烟叼在嘴角面无表情的说。“可顾连城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听他的意思好像对玉圭知道的挺多,不难看出他是有心想让我们上龙虎山,我一直在好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喜欢这个人是因为我看不透他。”我揉了揉额头停顿了片刻后若有所思的说。“而且我还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我当时告诉顾连城魏雍拿玉圭是为了开启幽冥之路,你有没有发现当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闻卓取下嘴角的烟,回头看我一眼想了想回答。“我只是好奇他对玉圭的事了解很详尽,如果不是顾连城告诉我们玉圭的用途,我们也不会明白魏雍执意要拿这东西的用意……至于不对劲的地方,我真没看出来,到底你发现了什么?”

    “顾连城告诉我们魏雍那玉圭是开启幽冥之路的关键,可是他并没有问开启幽冥之路是什么意思!”我和闻卓对视声音冷静的说出来。

    闻卓眉头微微一皱,把烟拿起来停在嘴角的位置恍然大悟。

    “开启幽冥之路的事也是我认识你之后你才告诉我的,魏雍想借此救回芈子栖,可顾连城并不知道,他……他居然没有问?!”

    我淡淡点点头,这就是我一直认为不对劲的地方,开启幽冥之路的第一个人是嬴政,为借冥界之力征服三界,魏雍知道开幽冥之路的后果以及办法,他这样做还能理解,可除了当时在祭宫中的人,并没有谁知道开启幽冥之路的事。

    顾连城听我提及,非但没问而且反应平静,他既然知道五帝嗜魂阵,而魏雍布下这先天杀阵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开幽冥之路,顾连城之前发现华夏风水异动,都让顾安琪前来一探究竟,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连城不问要么是他不以为然,要么就是他从头到尾都很清楚开启幽冥之路的意思。

    如果是后者那这事就如果闻卓说的那样,这个人恐怕不单单是前辈泰斗那么简单。

    “我看过顾连城的面相,大贵并非奸邪之辈。”闻卓说。

    “我也看过,结果也差不多,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也有些不敢肯定,或许是我想太多了。”我重重叹了口气回答。

    第二天一大早,顾安琪派人带话过来让我过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闻卓从回来就一直拉着萧连山在琢磨那瓷瓶里的东西,越千玲自从有了烛九阴后注意力就不在我身上。

    我一个人去见顾安琪,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发现房中并没有看见她,站在房中的人却是顾连城,见我进去他才从窗边转过头。

    顾连城示意我坐下,看他反应我已经猜到,今天要我过来的人并非顾安琪而是他才对,昨晚我和闻卓谈起这个人,整整一晚也没得出任何结果,我坐到他对面一时间不明白顾连城单独见我有什么目的。

    “明天我就要先赶去龙虎山,安琪说和你们一起走。”顾连城开门见山没有多余的客套。“我请你过来就是想确定一下,你们真打算参加比试?”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态度很坚定,回想起闻卓昨晚所说,再看现在顾连城的样子,这个人果真有些很想让我们上龙虎山参加玄门比试的意思。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我在临走之前想告诉你一些关于三曲九洞的事。”顾连城不苟言笑看着我沉稳的说。“龙虎山是道教祖庭所在之地,道法正统高深,这三曲九洞实则是山上的九道关隘,也算是对参加玄门比试的人一种考验,越往上走越困难,所有的考验里面包涵覆盖了道家五术所有的范畴。”

    顾连城说完见我没多大反应,稍微停顿了一下,其实并不是我不重视,只不过既然真打算要去,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只有硬着头皮往上走,可我这样的表情落在顾连城眼中反而变成怠慢。

    “我听安琪说起过,你之前为了拿黄金龙龟曾参加过比试独占鳌头。”顾连城把身子往前靠了靠,样子更加认真。“比试的过程安琪都一五一十给我讲过,不得不承认以你这样的年纪有这样高的道术实属难得,不过如果因为这样你就掉以轻心那就大错特错,三曲九洞未必向你想的那样简单,说不定你连第一层关隘都过不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决定要去,不管前面是什么其实都无所谓,因为我必须拿到玉圭,任何人以及任何事都阻止不了我。”

    “你有这想法固然是好,可上龙虎山的每一个参加比试的人何尝不和你一样有这样的想法,有多少人止步在山脚,能到山顶的屈指可数。”顾连城注视我半天若有所思的说。“我有幸被邀请担当评判见证这次的盛典,当然希望能在山顶再见到你。”

    顾连城说完把一张纸推到我面前,我展开后看见是一副手绘的地图,上面标注了龙虎山三曲九洞的位置,和每一处关隘要比试的内容,这地图上巨细无遗一目了然,果然如同顾连城提及的那样,上山沿途的九处关隘考验包罗道家五术,我看完之后不得不承认,这和之前古啸天安排的那场比试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现在我更关心另一件事,目光从地图上移到顾连城的身上。

    “你之前说能上龙虎山的人屈指可数,不知道历界玄门比试一共有几人最后上山?”

    “一共只有五人。”

    “那这地图上绘制出九道关隘,也就是说能绘制这地图的人应该是最后登顶之人,也是你说的这五个人之一。”我看了顾连城一眼心平气和的问。“你既然有这地图……难道你就是这五个人其中之一?”

    “连城何德何能敢妄想过三曲九洞,怕是和大部分同道中人一样,仅会止步山脚而已。”顾连城摇头否定。

    “既然你没登顶龙虎山,为什么会有这地图?”我问。

    “这是师尊所留。”顾连城的态度变得恭敬,从容不迫的对我说。“师尊当年驾鹤西游,特叮嘱连城两件事,都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我一愣迟疑了片刻有些诧异的看着顾连城。“哪……哪两件事?”

    “第一件事献盒于龙。”

    顾连城话一出口我离开想起来,当时在岚清家中顾安琪给她拜寿时曾送来开启锦盒的钥匙,当时我刚巧在场,正因为这把钥匙打开了岚清的献盒于龙,从而让我找到明十四陵的线索,当时一直很好奇岚清和顾连城的师傅是谁,居然能掐算后世之事,可后来因为其他纷乱的琐事慢慢居然忘了这位前辈高人。

第七十九章 丧家之犬

    如今再次听到顾连城提及,我若有所思的问。

    “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将这副地图交付给能开启明十四陵的人。”顾连城不慌不忙的回答。

    我有些茫然的皱着眉头,我一直好奇为什么顾连城如此迫切的希望我上龙虎山,现在看起来,真正希望我去的那个人未必是他,而是他口中的师尊。

    这个人交代顾连城两件事,虽然表面上看没什么关联,可我心知肚明,此人找就算到我会找到明十四陵,甚至也知道我最终会去龙虎山,给我准备了两样东西,其中时间跨度这么长,此人竟然能料事如神,从我刚接触明十四陵开始就算到我今天的打算。

    “敢问这位高人前辈尊姓大名?”我很惊讶的问。

    “师尊名讳甚少提起,不是我不告诉你,我们几名弟子也不得而知。”

    “你师尊上过龙虎山!”我现在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地图恍然大悟。“你说过玉圭一直都没被人带走过,这么说起来,你师尊最后也是输了?”

    “师尊上龙虎山并不是为了玉圭,何来输赢之说,只不过龙虎山是道家第一洞天,师尊知道大限将至登山羽化成仙。”顾连城语气恭敬诚恳。“临行前师尊交代,将这副地图交予能开启明十四陵的人,如果此人能登顶龙虎山,必定会找到师尊埋骨之地,他留了一样东西给你。”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收起桌上的地图,去龙虎山找顾连城师尊埋葬的地方,这才是顾连城迫切想让我去龙虎山真正的原因,至于留下什么给我,看顾连城的样子多半也不清楚,事实上他连他师尊叫什么都不清楚,可是能掐算后世如此精确的高人会留什么东西给我呢?

    我知道在顾连城哪儿再也问不出什么,如果仅仅是这样,他大可很早以前就告诉,却非要等到现在,对于这个疑问顾连城给我解释的很清楚,他师尊连时间都算好的,正是这一次二十年一次的玄门比试,而且只有我通过三曲九洞才可能找到他埋骨之地,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我越想越觉得事情变的复杂起来,从最开始单纯的找明十四陵,再到后来牵扯出九天隐龙决,以及我匪夷所思的帝星入命,再到现在……好多我原本能看透彻想明白的事,却在我接近真相的时候开始变的模糊,从秦一手切断我手指那天开始,我总感觉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刻意引导着我一步一步身不由己的向前。

    我一直简单的认为我做的所有一切仅仅是为了阻止魏雍,可现在细细一想恐怕整件事情真没那么简单。

    我离开顾连城那里回去的时候,桌上放着一块大蛋糕,上面写着生日快乐,我可以肯定这蛋糕一定不会是给我的,因为我连自己的生辰八字都不清楚。

    越千玲拿着蜡烛兴冲冲地拖我坐下,我这才发现屋里只剩下我和她两人。

    “闻卓和连山呢?”

    “他们和安琪出去逛逛。”越千玲满不在乎的回答,然后在蛋糕上插上五根蜡烛。“今天给你过生日。”

    “我……过生日?!”我微微张着口很诧异的看着她。“我自己都不知道八字是多少,长这么大从来也没过生日,你今天这是唱那一出啊?”

    “何必那么认真,开心就行了,我见你最近……不是最近,好像从认识你开始就没发现你开心过,总是想着可多事,心事重重的样子,马上要去龙虎山了,多半不会轻松。”顾安琪一边插蜡烛一边笑着说。“五年前今天我认识你的,就当是你生日了,礼物我没给你准备,这蛋糕是我自己做的。”

    我恍然大悟一脸感激的浅笑,这段时间我就说越千玲没跟着我,以为她是成天逗着烛九阴玩,原来一直是在琢磨这件事,难怪我和闻卓还有连山出去她也没问过什么,现在才明天她是想给我惊喜。

    越千玲告诉我她是让顾安琪教她做的蛋糕,看着上面的蜡烛,忽然有些感概,时间过的真快一晃都认识她快五年了,五年前的今天我第一见到越千玲,想到这里我突然笑了,下意识摸着脸说。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咱们都算是坦诚相见了,当时你不是嚷着让霆哥挖我眼睛嘛,呵呵。”

    越千玲的脸微微泛红,抿着嘴白了我一眼,她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以前的越千玲,虽然那个时候的她任性娇蛮,可是和她在一起总是有种莫名的开心,我摸摸她的头起身去拿火柴,被越千玲拉了回来。

    然后我看见她张开手,烛九阴缠绕在她指头上,越千玲把它取下来,握着烛九阴到蜡烛面前,用指头碰了碰它的尾巴,烛九阴身体忽然变的赤红,口一张一股烈焰喷出来,我先是一怔,然后捂着肚子彻底被越千玲逗笑了。

    她手中的烛九阴虽然还是能喷烈焰,气势依旧,可就是小了一点,怎么看都像一个打火机,上古神兽落在她手中用来点蜡烛,我都不知道这条烛九阴现在做何感想,而且越千玲还洋洋得意的告诉我,她已经教会烛九阴,动一下尾巴是喷火,动两下是喷寒冰,现在闻卓抽烟都不需要用打火机了,看着越千玲指头上任然趾高气昂的烛九阴,我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门外的敲门声沉稳有力,短促而有节律的三声,越千玲很疑惑的在口中嘀咕,明明让闻卓和连山还有安琪在外面多晃荡久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过听着敲门声我就知道绝对不会是他们,等我转头果然看见站在门口的齐鸿涛。

    他还是一副寡言的样子,也没多余的话,走到我面前。

    “事情都处理好了。”

    “什……什么事?”越千玲很茫然的在我和齐鸿涛之间看了几眼。

    我拿起衣服,深吸了一口气,让越千玲和我一起跟齐鸿涛走。

    “给你过生日啊,就不能过完了走?”越千玲一脸抱怨的问。

    “既然是过生日,怎么能没礼物,走,我带你去看一件礼物。”我淡淡一笑牵着越千玲出门。

    越千玲听说礼物,本来很欣喜,不过看到齐鸿涛表情就变得疑惑,我估计她是想不出齐鸿涛会准备什么样的礼物。

    齐鸿涛带我们去的地方很偏远,越千玲从下车后就仅仅牵着我的手,一路上齐鸿涛和我都没有说话,最后我们停在郊外一处极其隐蔽的仓库面前,外面有人把守,见到齐鸿涛才把门打开,里面的光线很昏暗,等到了这里越千玲似乎也意识到,我口中的礼物不会太简单。

    齐鸿涛点头示意仓库里面的人,我和越千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这里是光线的死角,我和越千玲完全没入阴影之中,不一会就看见两个人抬出一个大麻袋重重的扔在地上。

    从麻袋里传出呜呜的惨叫声,在地上扭动翻滚,那里面应该是有一个人,越千玲一看顿时紧张起来,我的手按在她有些冰冷的手背上,默不作声的浅笑,示意她不用害怕。

    那两个人冲着麻袋一阵拳打脚踢,里面的声音才安分了许多,齐鸿涛回头看看我,见我淡淡点头,这才让那两个人把麻袋解开,从里面拖出来的人血肉模糊,遍体鳞伤,麻袋上全是殷红斑斑的血迹,全都是从他身上浸透出来的。

    那人鼻青脸肿,口中又被塞堵住,扭曲变形的脸很难看清楚样貌,不过等到这个人被放出来,我明显感觉到越千玲的手顿时握紧成拳,或许这张脸再怎么变他都不会忘记。

    我再也看不见霍谦脸上永远不变谦和的笑容,他的这种笑具备一种特殊的亲和力,总是能让身边的人轻易放下防备,但这笑容的背后却是看不见的阴毒和奸诈,越雷霆没看出来,刘豪也没看出来,甚至当时的我亦然没有看出来,霍谦就像一条伪装极好的毒蛇,总是在不经意间发起致命的一击。

    结果显而易见,越雷霆至今下落不明,而刘豪早奔黄泉,我们所遭遇的一切,与其说是魏雍谋划有多厉害,还不如说是霍谦这条白眼狼反口噬主有多令人发指。

    可如今霍谦即便是毒蛇也好,白眼狼也罢,都已经不重要,我在角落的阴暗中默默看着他,在我眼中此刻的他犹如一条丧家之犬。

    齐鸿涛走过去取下霍谦口中塞着的布,霍谦大口喘气抬头看看面前的齐鸿涛,以他在申城的身份和地位,我相信霍谦是认识他的,我看霍谦的眼神中除了恐惧外又多了一分疑惑,我猜现在他一定在想,他和齐鸿涛并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齐鸿涛会把他绑到这个地方来。

第八十章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霍谦心惊胆战看着齐鸿涛,旁边两人拖来一把椅子,把地上的霍谦拉倒椅子上,齐鸿涛坐在他对面,霍谦心神未定好半天才稍微有些平息,怯生生的看着对面的齐鸿涛,习惯性的想露出他的另人降低防备的微笑,可脸上皮开肉绽,他嘴角一动,牵扯着伤口让他呲牙咧嘴,样子看上去极其丑陋。

    “齐……齐哥,您这是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我有什么地方没做对?如果有什么地方怠慢您说我一定加倍偿还。”

    “你是跟越雷霆的,我和他有过几次照面,越雷霆豪气干云,算是重情重义的人,按照道上规矩,自家兄弟,不得私做眼线,捉拿自己人,你吃里扒外出卖同门,按照规矩三刀六眼五雷诛灭。”齐鸿涛声如洪钟冷冷的盯着对面的霍谦。“我和你没有什么误会,你既然坏了规矩,我就算是当帮越雷霆清理门户了。”

    “齐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况我从来也不是帮越雷霆的,您和他又没多少交情,犯不着为了他处理我,您也无非是想求财,只要你放了我,您要什么我都给。”霍谦听齐鸿涛开口提及越雷霆,看他样子有些慌乱。

    齐鸿涛身体向后靠了靠,默不作声盯着霍谦看了半天,声音在空旷的仓库中回荡。

    “什么都给我?”

    “只要您开口,我有的什么都给,没有的想办法也给。”霍谦听齐鸿涛声音有些缓和不住的点头。

    “好,那我就和你谈笔买卖,谈成了你的人我放,该多少钱一分也不会少你的。”齐鸿涛不慌不忙的说。

    “买卖?您和我谈什么买卖?”

    “我收到消息,几年前越雷霆曾经在京兆得到过一批秦俑和浮雕壁画,当时是由你负责处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批货越雷霆并没有出手,从此下落不明。”齐鸿涛正襟危坐冰冷的问。“而最后经手这批货的人我打听到是你,我有位朋友对这批秦俑和浮雕壁画很有兴趣,愿意高价购买,既然是你出卖了越雷霆,想必这批货应该还在你手里吧。”

    我看见霍谦的眼角有一丝慌乱和狡黠一闪而过,迟疑了几秒后摇头回答。

    “很早以前的事了,我早不记得,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也不知道买给谁。”

    “那就简单了,既然买卖谈不成,留着你也没多大用处。”齐鸿涛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击几下平静的说。“这仓库后面埋你的坑都挖好了,你放心周围不止就你一个人,你下去也不会太孤清。”

    “不……不是,我真不记得了。”霍谦到现在居然还一口咬定他不知情。

    齐鸿涛也不和他多废话,对霍谦身后的人点点头,两个人正打算把霍谦往外拖,忽然听见他大声喊。

    “那批货我没有卖,不过早就易手,那批秦俑和浮雕壁画,事实上在越雷霆想出手之前就有人看中,我……我并不是帮越雷霆出货,而是要帮那人把这批东西拿回去。”

    “是谁对这批货感兴趣?”

    “……”霍谦有些迟疑,见齐鸿涛的手指又在搓动,我猜霍谦也应该知道,齐鸿涛绝对是做事比说话要多的人,看着架势,不说是多半走不出这里。“盛唐集团的秋诺。”

    我在黑暗的阴影中听到这名字时多少有些吃惊,回来之后我第一个遇到的人是霍谦,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到后来才发现他竟然是魏雍的人,不过现在看起来,我这个想法未必是正确的。

    在确定霍谦的身份后,我想起一件事,当时在京兆他引我去见一批秦俑和浮雕壁画,当时没留意这批东西的价值,只是本能的感觉挺眼熟,霍谦竟然要我留下这批秦俑,说是文物流失出去可惜了,或许是估计越千玲的感受,当时借她的手让越雷霆带着这批秦俑回蓉城。

    这事本来我都快要忘记,但等我再次见到霍谦后,我细细回想这件事发现不太对劲,他既然一直都是吃里扒外在帮魏雍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在意一批秦俑,而且霍谦处事滴水不漏,他绝对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他应该比谁都清楚,做多错多的含义,他知道我能掐会算,一旦引起我的怀疑,很可能会被我识破,可他竟然一反常态不惜利用我也要保住这批秦俑,一定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现在我听到居然是秋诺想要这批秦俑,就更加坚信我猜想的没错。

    所以我在动身去山海关找明十四陵之前,特意让齐鸿涛帮我办了两件事,而坐在灯下的霍谦就是其中一件。

    “这么说那批秦俑现在在秋诺的手中?”齐鸿涛问。

    霍谦不住的点头,可我仍然看见他眼神在闪烁,他还有事情瞒着没说。

    “既然这批秦俑你已经交货……”齐鸿涛身体向前一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冷冷的问。“那为什么我收到消息,你接手越雷霆的地盘后,一直都在到处打探和收寻秦俑?”

    霍谦一怔,胸口起伏变大,之前还示弱的眼神慢慢透着不屑的凶光,舔舐着裂开的嘴唇回答。

    “姓齐的,你最好别问,我帮的人你得罪不起,早晚会找到你这儿来,到时候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保证你比我死的难看,而且实话告诉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我有狮子摇头格,赦罪挡灾的命,谁要是枉杀了我,断绝三代,就是说我今天要死在你手中,不但你,还有你子子孙孙都要死于非命来给我填命,不相信你就试试。”

    齐鸿涛一言不发冷冷看着他,霍谦应该是以为自己镇住了他,甩开两边抓住他的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齐鸿涛默默点了点头,示意霍谦身后的两人出去,他最后也跟着离开了这灯光昏暗的仓库。

    霍谦一个人坐在里面,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

    “你有狮子摇头格,所以你才有恃无恐,可其他人杀不了你,不代表就没人能杀你,而我刚好是其中之一!”

    霍谦向我这边望过来,可能是没想到这仓库中还会有其他人,等我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时候,霍谦迟疑了一下,很快认出我。

    “陈……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狮子摇头命格本是大贵之相,可惜你心术不正,狮子摇头破虎丘,狮虎相争大凶之兆,你以为没人敢杀你,所以我让齐鸿涛帮我做了两件事,抓你到这里来是其中一件,在之前还有另外一件。”我坐在霍谦对面面无表情的说。

    霍谦看我说的头头是道,眉头一皱诧异的问。

    “另……另一件是什么?”

    “你好色贪杯,我就让齐鸿涛特意给你安排风尘女子陪你夜夜**,你倒是醉生梦死却不知道你已经是个死人。”我慢慢抬起头面容凝重决绝的说。“你虽有狮子摇头格,殊不知一贱破九贵,陪你过夜的女子都是我特意帮你挑选的,贱月贱日贱时所生,贱命破贵,阎王急催,你的命格已破,如今谁都能杀你。”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霍谦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慌乱。

    “还有,你指望秋诺来救你,你命格带七杀,而我特意为你选了这地方,四面朝阴命仓不开,你也对命理天数有些了解,应该知道这地方就是常说的乱阴破魂之地。”我答非所问依旧声音冰冷的对他不慌不忙的说。“秋诺能搜魂,可她怎么也搜不到这里来,所以你不用指望她能来救你!”

    霍谦脸色变得苍白,再看不大他不屑一顾的表情,看了我半天声音颤抖的问。

    “你到底是……谁?”

    我没有回答霍谦,转头对黑暗中的越千玲说。

    “这就算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来告诉他,我们是谁。”

    越千玲从阴影中走出来,想都没想重重一巴掌打在霍谦脸上,顿时鼻血长流,因为手脚被捆缚,霍谦连一点闪避的机会都没有。

    “我爸一直待你如兄弟,你这个畜生竟然狼心狗肺,背后在我爸身上插刀,我爸妈如今下落不明,因为你多少人枉死,你想知道我是谁,我就告诉你,我是越千玲。”

    “越……千玲?!”霍谦顿时目瞪口呆,但很快神情变得更加慌乱,目光完全落在我身上,嘴角蠕动一下。“你……你是秦雁回!”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想必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你应该知道我没和你开玩笑,随便谁都能杀你。”

    霍谦身体抖动的厉害,他应该很清楚我所说的没错,他的狮子摇头格已经被我破去,噗通一桩跪在我和越千玲面前。

    “都是秋诺让我这样做的,不关我的事,我顶多也就是把你们的消息告诉她,其他的事我都没做过,求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谁放过那些枉死的人,刘豪就死在我眼前的,还有那么多人都一样,你有想放过他们吗?”越千玲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霍谦或许是知道落在我们手中的后果,任凭越千玲怎么打他,不躲不闪,口中还是一个劲的求饶。

    我身体靠在椅子上等越千玲手打痛了停下来,才漫不经心对满脸是血的霍谦说。

    “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答应不杀你。”

    “你问,我什么都说。”霍谦不住点头。

    “那批秦俑既然在秋诺手中,为什么你还在蓉城找秦俑?”我双目如电声音坚毅的问。

    “当时越雷……”越千玲又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霍谦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霆哥在出事前好像预感到不对,在你们出事前偷偷藏了一批秦俑,在秋诺手中的秦俑不是齐的,所以才让我到处找。”

    “为什么秋诺不去直接问霆哥?”我想了想瞟了霍谦一眼继续问。

    “霆哥一直被古啸天藏起来,秋诺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去。”霍谦战战兢兢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那批秦俑有什么用,为什么秋诺会让你找齐所有的秦俑?”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负责按照她吩咐办事,至于为什么要秦俑,她没告诉过我,我也不敢问。”

    霍谦的回答虽然我很失望,可惜他说的是实话,看他的表情也能看出来,而且如果这秦俑对秋诺至关重要,那她就更不可能告诉霍谦这样反复无常两面三刀的小人。

    秋诺不敢去找越雷霆,应该是顾忌古啸天,她道法在高在古啸天面前也不过是普通人,秋诺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找这批秦俑,而且从那几块浮雕壁画上看,我隐约能察觉秋诺想用秦俑再现壁画上的场景。

    我拉着越千玲离开仓库,外面的齐鸿涛看我出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里面的人怎么处理?”

    “你一般怎么处理叛徒的?”我意味深长的反问。

    齐鸿涛没在说话,脸上一副习以为常见惯不惊的表情,只是稍微对身边的人点着头,然后我看见几个人提着几桶透明的液体进去,越千玲一把拉住我吃惊的问。

    “他们……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手中拿的是什么?”

    “汽油,我处理叛徒都是烧成灰。”齐鸿涛泰然自若很平静的回答。

    “你不是答应过不要霍谦的命吗?”越千玲心善无尘,虽然今天的一切和霍谦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顶多也不过是秋诺的走卒,但霍谦也难逃帮凶之罪,即便如此她也没真想枉杀人命。

    “我是答应过,我可没有要杀他。”我面无表情声音低沉的回答。“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不杀他不代表别人不会。”

    越千玲还想坚持什么,从仓库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越千玲想要回头,被我拉了回来,那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最后消失在我们身后的仓库中。

    空气中弥漫中令人窒息的味道,我牵着越千玲的手没有回头的往前走,忽然转头很认真的告诉她。

    “后天我们上龙虎山,如果侥幸能过三曲九洞登顶,在上面遇到秋诺,我不打算让她再下去了。”

第八十一章 灵官符

    处理完申城的事,我们在顾连成离开后第三天动身赶往龙虎山,去的路上我把顾连城交给我的地图给其他人看,闻卓说有了这东西上山就事半功倍了。

    越千玲从齐鸿涛的仓库回来后,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或许是那日我让齐鸿涛处决掉霍谦做的决绝,让越千玲多少有些担心我再起魔障,每次只有她牵着我手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看我时是放心的。

    萧连山从顾连城到来后就变得不知所措,生怕自己做错事让顾连城对他没什么好印象,顾安琪一直劝慰他放轻松点,事实上我发现顾连城不是对萧连山有没有好印象的问题,而是从头到尾似乎对萧连山就没有过印象,我偷偷告诉过越千玲,这恐怕是件棘手的事,到最后萧连山喝顾安琪两人的事恐怕要卡在顾连城手上,越千玲说我杞人忧天,当然我宁愿自己想太多。

    到龙虎山是两天以后的事了,我毕竟也算是学道之人,等到了这里才领悟到为什么龙虎山被誉为道家第一仙境,龙虎山为道教祖庭,原名云锦山,乃独秀江南的秀水灵山,此地群峰绵延数十里,传喻九十九条龙在此集结,山状若龙盘,似虎踞,龙虎争雄,势不相让。

    这里不管是风水还是仙道之气都堪称上佳,上清溪自东远途飘入,依山缓行,绕山转峰,过滩呈白,遇潭现绿,尽取水之至柔,绕山转峰之溪水,遍纳九十九龙之阳刚,山丹水绿,灵性十足。

    我们在山下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清早开始按照顾连城给我们的地图上山,等到了山门仰视这洞天福地的龙虎山,抖落尘埃紫气升腾,大有仙境之意。

    山门处有两条路,一条是从正山拾阶而上,二十年一届的玄门比试是道家盛典,前来观摩的信徒络绎不绝,山门两边道长居士纳迎四方宾客,鱼贯而行山上的人宛如朝圣仙境般虔诚。

    如果能和这些人一样,轻轻松松的沿着山阶而上,估计到山顶也不过就一天的路程,沿途还能醉心河山领略这道家仙境的风光,可要参加比试拿玉圭就显得没那么轻松了,需要从后山的小径上去。

    我们绕到后山的时候,这里就游人就可是变得稀少,等到达后山山门处,有两位头戴纯阳巾身穿道袍的迎客道士稽手而立,在问清楚我们是参加玄门比试的人后才让我们进去。

    不知道是我们来的时间太晚,还是参加比试的人本身并不多,我们从后山上去后竟然一个人也没遇到,沿山而上忽然从上面看见很多人在往下走,个个垂头丧气面色黯然,这表情我们也不好搭讪。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上去面善的,萧连山一脸憨笑的过去问怎么这么多人往回走,得到的回答让我们有些茫然,那人告诉我们用不了多久我们也会打道回府,龙虎山的天师掌教根本就没存心让人参加玄门比试,是存心刁难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上去。

    那人言尽于此一副颓然的样子往山下走,看他的背影有些落寞,好像受到莫大的打击和刺激。

    等我回头才看见走在最前面的闻卓突然僵立在原地,我走过去顺着他目光看了一眼后,和旁边的萧连山几乎同时笑出来。

    叶轻语就在我们前面不远的地方,不过还好她不是往回走,蹲在前面的溪流洗手,或许是因为她在这里看见闻卓多少有些吃惊,不过很快这表情又被愤恨和蔑视所代替,估计她是想起那天在药堂发生的事,瞟了闻卓一眼眼神异常冷艳。

    闻卓快速的吐掉嘴角的草根,手足无措脸有些微微发红,越千玲和顾安琪从来没见过他现在这样的表情,不免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事才能让放荡不羁的闻卓紧张在意的。

    等看到前面叶轻语的时候,或许是女生的敏感,还没等我和萧连山说出来,从她们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中就知道已经猜到一二。

    闻卓从走在第一个慢慢落到最后,时不时瞟着前面的叶轻语,然后一本正经的看着我。

    “能不能保她周全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三曲九洞我们能走多远,就一定让你的叶轻语走多远。”我一脸苦笑在他耳边说。

    山路一直沿着这条溪流向上,我们放慢脚步跟在前面的叶轻语后面,再往前走了很久后,这条溪流逐渐变的宽敞,而山路在溪水边截断,另一端在溪水的对岸,几个冒出水面的岩石贯穿了溪流,在溪水的中间是一个偌大的岩台,一位道长盘膝坐在上面。

    我们小心翼翼的穿过溪水来到中间的岩台上,道长的前面摆放着一个香案,上面是一盏腾起寥寥青烟的香炉,道长一袭白袍鹤发童颜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在他前面的香案上摆放着两道黄色三角道符。

    道长出一手,屈食指为礼,意思有一气化三清之意,叶轻语比我们先到,道长对她口称无量观笑容可掬。

    “女居士,贫道虚灵子和其他两位同门虚静子、虚空子奉龙虎山掌教天师之命,于清尘溪恭迎八方来客,过了此溪女居士就算是入山。”

    我心里暗想原来这道长道号是虚灵子,听他话中意思,除了他还有其他两位道长,应该是龙虎山虚子辈的道士,他口中虽然说的客气,不过我知道恐怕要过这清尘溪没那么容易。

    “道长有礼,那我就不打扰道长清修,我先山上了。”叶轻语比我们先到,刚才虚灵子的话是说给她听的,叶轻语回礼后想往前走。

    “怎么这么没眼色,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懂什么意思。”闻卓在后面苦笑的叹气嘀咕。

    叶轻语心里到底有多恨闻卓,其实我和萧连山多半也能想到,那天闻卓如此豪放而惊艳的举动,恐怕任何一个正常女子都会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只是没想到叶轻语对闻卓的恨完全是深入骨髓,连他的声音都是无比怨愤,等叶轻远转过头时,闻卓已经下意识缩到我身后。

    她的目光太冷冰,何况再加上她手中那把剑,不知道是她法器呢,还是叶轻语用来证明身份的,不过这剑有多锋利我和萧连山都见识过,可最要命的事,叶轻语恨的不止闻卓一个人,近墨者黑,在她眼中我和萧连山应该被判断为和闻卓狼狈为奸的范畴,所以她看我们的眼神和对闻卓如出一辙。

    “道长,要怎么样才能过去呢?”叶轻语的目光从我们身上收了回去,或许是听见闻卓刚才那句话,也意识到虚灵子话中有话。

    “女居士,进不进山先拜灵官,贫道面前有两道灵官道符,能禳灾降魔、避难呈祥,此路上山要过三曲九洞,前路难测有灵符在身定能保佑女居士一路平安。”虚灵子手指面前道符说。

    “那先谢谢道长了。”叶轻语听完伸手想要去拿。

    “道法无为,灵山有空,女居士既然打算从此路上山想必也是深通道法之人,道法讲无为和空忘,这两道道法一道有符,一道无符,女居士要从中选一道,若是有符的说明女居士为得道之人方可过去,若是无符的,此路怕是和你无缘,要山上女居士清从正山门上。”虚灵子在寥寥香烟中抚须而笑,伸手指着面前两道符。“请。”

    两道符选一,一道为实,一道为虚,这应该是进山的第一道考验了,不过我有些疑惑,按照顾连城给我提及的三曲九洞,最后能上去的只有五人,可见这三曲九洞的难度有多大,如今第一道考验竟然是二选一,这未免也太过儿戏,即便是不懂道法之人,随便选一个也有一半的机会懵对。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我一个,就连完全不懂道法的越千玲和萧连山都和我一样的表情,虽然如此,但是既然来到这里恐怕也没几个是泛泛之辈,二选一看似简单,不过实际上是比的道家五术中的占卜,要从占卜结果中推断出哪一道符里是画着灵官符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泛泛之辈,至少我们面前的叶轻语应该不算其中,那日在药堂见她给我看相的本事也能知道,她甚至连道法入门都算不上,能来参加这次玄门比试,我除了佩服她的执着和勇气外实在不知道还有其他什么好说的。

    叶轻语完全是一种单纯的目的,倒是也好心无旁骛,虽然道术上不敢恭维,但人却冰雪聪明,虚灵子说完,我看见叶轻语从身上拿出六枚铜钱,凝神静气后放在手中摇晃,一连三次扔在香案上,看架势是有的,至少对占卜的流程还算熟悉,我们站在她身后也看不见香案上的卦象,如果叶轻语能依卦而解选出正确的灵官符固然是好,免得我旁边的闻卓一直在下面紧张的搓着手指。

    “我占出来的是天山遁卦,浓云蔽日。”叶轻语坐在香案前面看着桌上的卦象胸有成竹的说。“遁者避之,退避不出,故有浓云蔽日之象,所谓浓云蔽日者,是正当大午时节,太阳照耀,忽然来了一块浓云,遮住其光,占此卦者,谋事不遂之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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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方士那些年介绍:
术者,道之用也。








道家五术山、医、命、相、卜,常用来济世渡人,以成就三千功行,从我生下来似乎就注定和道家有缘,机缘巧合下我参悟道法天机,从此我走上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光怪陆离的道路,也开启一段惊险、神秘而又匪夷所思的人生之旅。








五指掐算天下苍生,一卦谋定万代江山。








我当方士那些年,讲述我的传奇经历,为大家揭开一个神秘莫测的道法世界。





铁口直断、君无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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