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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不贱     我当方士那些年txt下载     我当方士那些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六章 亡故之人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和越千玲失之交臂的那一刻,这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只看见前面有微弱的光亮,我本能的向光亮走去,越来越刺眼我下意识用手去遮挡。

    然后我听见熟悉的琴声,空灵而苍劲声声入心,等到那刺眼的亮光消失,我抬头很吃惊的看着对面的宫殿,这里我来过,异常的熟悉,只是没想到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秦时于归化明月,遥守弦台为君悦。

    站在弦台宫下我仰头分明听见琴台上传来丝丝入扣的琴音,像是一种召唤亦是一种牵引,我有些茫然诧异的登上弦台宫。

    在琴台边那女子盘膝而坐,古琴横于双膝之上,指尖轻盈一动,缕缕琴声徐徐在屋中响起,悠悠扬扬,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

    事实上我真想过再见到穆汐雪,但是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时间和场景,见我到来穆汐雪对嫣然一笑,她一袭红衣,红的艳丽红的惨然,那是嬴政为她用血染红的嫁衣,如今穿在她身上,让穆汐雪看上去更加美艳动人无与伦比。

    记忆中她是活在思恋和等待中的女子,不过现在我从她目光中看不到惆怅和哀伤,至少她的笑容是满足和欣慰。

    “弦台宫一别时日已久,如今再见你还是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我细细回味着穆汐雪的话,我突然发现我没感觉到身体伤口的疼痛,那一剑断我心脉,如同当时我断穆汐雪的一样,又怎么可能别来无恙,我似乎想到了什么,拉开衣衫身体完好无损,根本没有什么剑伤,再抬头看看对面的穆汐雪,有些明白的苦笑。

    “你是死在我手中的人,虽然当时汐雪你一心求死,但雁回当时不懂你一片苦笑,出手相伤难辞其咎,我亲眼见你香魂归黄泉,也是我把你埋于桃林之中,你是已死的人,我能来此,说明……我也是死去的人了!”

    穆汐雪白皙纤长的手指覆盖在君悦琴上,旁边的香炉中飘散的是熟悉的沉龙香,她笑而不语示意我坐下。

    本打算处理完龙虎山的事后就去冥界的,如果我和穆汐雪都是已故之人,那此处就应该是幽冥之地,只是和我想的有些出入,既然魂归黄泉还有什么好留恋,我淡笑坐到穆汐雪对面。

    一杯香茗还是当日在那间弦哥琴房中的味道,不浓不寡茶香余味恰到好处,穆汐雪给我斟茶。

    我本想问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或者是问为什么她还留在这里,可转念一想这些世俗之语问出来恐怕污了此地的祥和宁静,我没说话,细细品着穆汐雪送来的茶。

    悔吗?穆汐雪宛然一笑问。

    我迟疑了一下,茶杯停在嘴边,然后回以浅笑,品酌一口淡淡摇头,谈不上后不后悔,算是前尘往事已无太多留恋,或许是虚空子那碗水点悟了我,自始至终我端不起的或许并非是嬴政的怨念,恰好是我自己的执念而,我想的太多也估计的太多,从我离开秦一手开始不知不觉就陷入这无休止的磨难之中。

    等我现在坐在穆汐雪的对面,品茗听琴才忽然间发现这种久违的宁静我似乎已经很久没得到过了。

    “你一直都在这个地方?”

    穆汐雪摇头,表情让我有些看不懂,当她给我倒第二杯茶的时候,我听见穆汐雪空灵淡泊的声音。

    “雁回你是太累了,好好在此歇息,你要走的路还很长,等你休息好了,我送你回去。”

    “回去?”我眉头皱起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回什么地方去?”

    “你该去的地方。”穆汐雪很平静的回答。

    我若有所思的想着穆汐雪的话,我和她都是已故之人,除了幽冥之地还能回什么地方去,不过现在我也不再去想这些事,很从容的说。

    “若是可以,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留在这里倒是也不错。”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穆汐雪的君悦琴边放着的是嬴政送她相认的信物,她的手慢慢抚摸黄金卧虎兵符,意味深长的说。“他日我们还会相见,但不是现在,你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事你要知道,今日你到我这里来,我只是想谢谢你。”

    “谢我?”我饮尽杯中茶笑着反问。“你有什么好谢我的?”

    “当日雁回把我葬于弦台宫的桃林中,秦时于归化明月,遥守弦台为君悦,这是汐雪遗愿,得雁回成全,汐雪于愿足矣。”

    “汐雪你千年执着无怨无悔令人折服,能为你做这点事,雁回心甘情愿。”我很诚恳的回答。

    外面的门被拉开,我回头看见进来的人温文儒雅,对于他我依旧不陌生,言西月和之前没多少变化,至少见到我时还是习惯性的低着头,按理说这个人我应该不喜欢才对,至少当初是他逼我沾血腥导致心魔难平,可是到最后我才看明白,他对穆汐雪的那份情谊似乎同样撼天动地,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没恨过这个人,就如同武则天告诉过我那句话,对错没有那么容易分,站的角度不一样对和错的理解也不一样。

    言西月居然见我第一句话也是谢我,我没问多少也猜到,是因为我把他埋在穆汐雪的旁边,这是他千年的夙愿,虽然生前没有实现,但死后我成全了他。

    “你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了,休息好了该回去了。”言西月在我面前声音依旧很恭谦。

    我杯中已无茶,穆汐雪也未再给我续的意思,她和言西月都说着同样的话,我一时间不明白他们要我去的地方在哪里。

    我见穆汐雪起身,也跟着站起来,言西月忽然在旁边平静的说。

    “前路崎岖,望你保证,你对我有恩,我没齿难忘,但是各为其主,下次再见时你我将会生死相对。”

    “下一次?再见?”我越来越听不明白他的话。

    可言西月言尽于此,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我忽然反应出什么,有些疑惑的问。

    “当日你自决于此琴台之上,你我都是亡故之人,此去过忘川入轮回,前世已经斗的你死我活,难道来世你还不肯罢休?”

    “雁回,你今世都未走完,何言来世之事。”

    “……”我猛然转过身目瞪口呆的看着穆汐雪,很吃惊的问。“今世未完?不可能!我和你一样断了心脉无力回天。”

    我在等着穆汐雪和言西月的解释,但很显然没有人打算告诉我原因,穆汐雪只是让开一步,指着闭合的门外。

    “雁回,有人在等你!”

    我看不懂穆汐雪和言西月脸上的表情,更是好奇这里还会有谁等我,随着穆汐雪的手所指的方向走过去,我迟疑了一下拉开那道门,又是刺眼的白光,我整个人完全迷失在其中,我下意识伸手去阻挡,光亮透过指缝让我睁不开眼睛。

    我隐约听到震荡天地的呐喊声和响彻云霄的鼓号声,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身在另一处地方,同样的高殿但远比弦台宫还要巍峨壮观,金碧辉煌的宫殿似乎我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宫殿中空无一人,对面的金门开启,声音就是从外面传来,我若有所思的向金门走去,耳边的呐喊和鼓号声震耳欲聋,等我迈出金门的那刻,我看见一双手负于背后,腰脊直挺的男子,头戴黑色冕冠,前后各有珠帘,因旒垂直,玄衣纁裳上黑下红,系黄赤大佩,我看不见男子的面容,可即便我离他这么远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威严和霸气。

    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剑,一把能毁天灭地令一切折服的剑,寒杀之气四溢,这种感觉让我似曾相识,我慢慢向他走去。

    他应该都是穆汐雪说等我的人,等我离他只有不到五步距离的时候,男子缓缓转过身,举手投足都透着令人莫敢仰视的威烈,等我看到他的脸时,我整个人怔在原地,我想过各种可能,但绝对不会想到等我的人会是他。

    这张脸应该没有谁比我更熟悉,我突然意识到,那无上的威严和霸气或许只有这个人才能拥有。

    嬴政的冷傲和不可一世,我面见识过,大多时候是由我这身躯来承载这份令人窒息的寒意,此刻我就站在他面前,一时间我有些恍惚,分不清我看见的是嬴政,还是我自己!

    “你可知道君无戏言的含义?”嬴政很冷漠的看着我。

第九十七章 天地不仁

    我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更多的是,我现在完全分不清自己的角色和处境。

    “你以帝血为凭许闻卓和叶轻语两人再尊神位,还妄言若是日后疆场再见赦其罪!”嬴政负手慢步走到我面前,那一刻我居然把目光避开。“你要立地成佛,朕不阻止你,可你以朕之命许下诺言,还不惜搭上一条性命,你可知道朕与你同身同魂,你还真当自己可以下檄文告三界,举玉玺平万千怨念,你既然不耻朕所作所为,又何必借用朕的威名。”

    嬴政的面容威严冷峻双目睿智孤傲,我有些迟疑的回答。

    “各为其主何罪之有,叶轻语死于你手,闻卓为守承诺,世世相陪以过千年,闻卓心有执念,我替你还他难道有错?”

    “还?你还的起吗?”嬴政冷冷一笑高傲的瞟我一样,“朕手手下亡魂何止万千,你赦免一人,那泰山之下无数阴灵该当何论,秦一手还真是用心良苦,什么没用的就教你什么,你现在对错不分,连善恶也分不清,若不是朕要借你帝星入世,你就是死万次朕都不嫌多。”

    “雁回从未想过和你相提并论,只是见闻卓情深意重,穆汐雪为你以命相守千年,到最后你也幡然醒悟,封妃立誓,你都知道对于穆汐雪你有愧天地,那闻卓何尝又不是,心结既由你起,我替你了解,若是你想要雁回一命,绝无半句怨言!”我抬起头不卑不亢的回答。

    “汐雪是你唯一替朕做对的事,念在汐雪的份上,朕不于你计较。”赢朕已经转过身去不再看我。“你以为做了一件好事,你可知道,闻卓和叶轻语各有天命,两人即便永世无法相认,但至少能相安无事,你一知半解对闻卓轻许诺言,许他二人神尊之位,君无戏言,既然你帮朕许诺,朕今日就告诉你,朕一定兑现!”

    我一怔忽然意识到嬴政说的话比我想的要深奥,我借嬴政帝血封闻卓和叶轻语,是怕闻卓为了成全叶轻语真羽化三界外,可现在我有些不是那么肯定。

    “你此话是什么意思?”

    “闻卓要重为天将只有一个办法,他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知道。”嬴政冷冷看着城楼之外对我说。“闻卓不说,朕帮他说!”

    我想起那日过了天师亭,我的确问过闻卓,当时他闪烁其词,我也没太在意,如今听到嬴政提起,很茫然的看着他背影等他下面的话。

    “闻卓有神尊之位,为叶轻语放弃正神,他和叶轻语两人若是要再归天界,唯一的办法就是……”嬴政转过身目光更加冰冷。“他们两人被朕亲手处死!”

    我一怔,不由自主向后退一步,喉结蠕动几下,神情慌乱的看着嬴政,或许这个表情正是他所期望看见的,冷冷一笑落在我眼中完全是一种嘲弄和不屑。

    “怎么,你现在知道后果了,闻卓昔年对朕苦苦相逼,朕都未起杀他之心,你倒是好,一语许下神尊之位,你是逼朕要亲手屠戮他和叶轻语二人你才满意。”

    “我……我不是那意思,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对于朕你向来不耻,秦一手导你向善,他都是凡夫俗子,善恶不分之辈,你学的那些有何用?”赢朕冷眼相向极其威严的问。

    “雁回就是再不懂也知道分善恶,你灭六国沙场斩兵杀将无可厚非,可你驱使亡魂满城屠戮,在秦王眼中可算善还是恶?”我平视嬴政没有丝毫惧怕的问。

    “好!朕从来不屑和他人解释,今日就告诉你什么是善恶。”嬴政冷冷一笑心平气和的回答。“六国年年征战死伤无数,朕扫**平天下终战乱是善还是恶?”

    “帝王之言无非是贪图权力,你怎么说都有理,那你驱使亡魂屠城又如何解释?”

    “朕屠一城,一国归降,满城枯骨却换来一国城民性命,秦一手教你善恶,朕问你,死万人和死百万人,你如何抉择?”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秦一手从小教我敬畏生灵,不妄动杀念,我所认识的所有人对于我面前这位王者的定义都脱离不了暴戾二字,可他如此冷血残暴的问题我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事实上我的选择应该和他一样。

    “你说朕贪图权势,简直荒谬!”嬴政负手转身而去,对身后的我冷冷的说。“随朕而来!”

    我不由自主的跟在他后面,耳边还是那些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和响彻云霄的鼓号声,只不过我站在城楼之上,这些声音从何传来,我并不知道,随着嬴政往前走,是一个偌大的平台,当一直阻挡我视线的城楼消失,我侧头才看清楚这里。

    这是一座宽大而壮观的宫殿,我站着的位置正是这座宫殿的正中,下面是一个一望无际的广场,高耸入云的平台之下,数以万计的人膜拜,呐喊声就是从他们口中传出来,两边巨大的鼓号被敲响,气势如虹令人震撼。

    嬴政停在平台前方,挥袖抬手指着他旁边金光闪闪的金銮龙椅。

    “坐上去!”

    我有些迟疑,似乎这位王者的任何一句话能很难令人违背,我走到龙椅前转身坐下,平台之下所有人瞬间跪拜,整齐如一传颂之声震天撼地,我虽然不明白嬴政此举的目的,但还是被这气势所震撼,试问有几人不想坐在这个位置上,又有几人能抵挡住万人膜拜高高在上的权利。

    “魏雍站在山巅告诉你他看见江山如画,如今你高坐龙椅天下尽在你手,你也告诉朕你看见什么?”嬴政仰头看我浑身是莫名的霸气和威严。

    我再一次哑口无言,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我并没有看见魏雍所说的江山如画,或许当时我还对魏雍的眼界所震惊,但经历过这么多事,这天下又算的了什么,还抵不过越千玲缠绕在手中的烛九阴,那上古神物一旦狂暴,毁天灭地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现在还认为朕是贪图权势之辈?”嬴政看我沉默的表情,应该也知道我现在明白他让我坐到这位置上的意义。“魏雍的境界也只能如此,现在你都比他要看的远,何况是朕,三界尽在朕之手,区区天下朕会看在眼中?”

    “既然你对权势不屑一顾,你扫**平天下说是结束年年征战,那既然天下太平,你为什么又等泰山斗天,惹天怒人怨?”我声音多少有些没底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间皆为平定,为何天界要高高在上,朕斗天不过是要三界皆平,朕封退神众于九天之外,何错之有?”嬴政冷傲的看我不慌不忙的反问。

    我忽然发现我并不了解眼前这位王者,即便我拥有他的命格和魂魄,我对他所有的印象和评价都是先入为主的,如今和嬴政争论不过片言只语,却处处被他反驳的哑口无言,一时间我很难用我一贯的善恶去衡量他。

    “朕今日见你,只是想告诉你,朕自始至终都不是你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嬴政拂袖而立慢慢向我走来。“你不耻为朕,殊不知你有朕的命格,朕借你帝星入世,你找回来的那四件神器越多,你永远朕元阳也就越多,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朕就告诉你,不是你把朕放出来,而是早晚有一天你会变成朕,事实上,你就是朕!”

    “不是!”我猛然从龙椅上站起来,极力的摇着头。“我是秦雁回,你才是嬴政,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人,我不会变成你,我也不是你。”

    “朕不和你争辩,你前面的路还长着,要经历的事也还有很多,你有很多时间去想明白这个问题。”嬴政冷冷一笑很自信的对我说。

    我正想去反驳,不过慢慢淡淡一笑,不以为然的回答。

    “看来你要失望了,你能在这里见到我,说明我已经是亡故之人,事间种种与我都无关系,我是不是你也不重要了。”

    嬴政居然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很高傲也很从容。

    “看来你还是不懂!你想死朕没办法阻止你,可是还有很多人未必会想看着你这样死去,你即便在否认,但在所有人眼中,你就是朕,朕亦就是你,你想死……”

    我看不懂他的笑容,还想问什么,见嬴政对我抬手,他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冰冷,我只感觉身体被强大的冲击力震飞出去,猛然间我又感觉到胸口的剧痛,好像有一只手按在我的伤口上,眼前是耀眼的白光,那庞大的宫殿和高高在上的嬴政消失在我眼中。

    我的意思慢慢在清晰,身体上的剑伤剧痛难忍,我虚弱的睁开眼睛,面前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她的手按在我的伤口上,她稍微一用力那痛楚撕心裂肺。

    我今天见到太多意料之外的人,之前那些我分不清真假,但现在的痛感让我异常的清醒,我能确定我还没有死,不过也应该不会太远了,至少在这个女人的面前是这样。

    我居然在恍惚中看清了那女人的脸,秋诺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

第九十八章 一心求死

    秋诺看着我,手按在我伤口上,我明显感觉到她在用尽,即便是再轻微的触碰也能让我痛彻心扉,就是这种剧烈的疼痛让我无法去思考秋诺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很奇怪的事,她注视我伤口的时间远多于她看我。

    伤口上有包扎好的纱布,血应该是止住了,可秋诺按在伤口上,我轻微的动弹伤口再次撕裂,白色的纱布上瞬间染成一片血红,秋诺自始至终都没和我说一句话,我虚弱的睁着眼睛,看见她手中拿着一把刀,向我胸口刺过来,我没有丝毫感觉的向她冷笑,到了现在生死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我甚至都不愿意去看秋诺,更不想关心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吃力的侧头,最后一丝清晰的记忆中,越千玲应该在这房间中,我相信她会一直陪着我,特别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可我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秋诺,我现在唯一关心的是,既然秋诺能进来,那越千玲去什么地方了。

    我终于看见地上躺着的越千玲,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点我很肯定,越千玲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秋诺靠近我,即便她根本不是秋诺的对手,结果显而易见,虽然经过钟山的虚空幻境后,我对秋诺从之前的熟知变成现在的一无所知,特别是再次和武则天重逢后,秋诺更加让我感觉扑朔迷离

    但对秋诺唯独我还能确定的就是她没有怜悯和仁慈,以前没有,现在她那充满愤恨和阴毒的眼神中更加没有。

    房间里有争斗的痕迹,不过不是太明显,毕竟秋诺要解决越千玲还不用大费周章,越千玲躺着地上,可手还紧紧扶着床前木台的支架,上面有闻卓为我点来续命的七星灯,看着地上的越千玲,我顿时心如刀绞到最后她还在尽全力为我守护,即便是倒下也要替我支撑着七星灯。

    我想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秋诺的手在我伤口上更加用力,那疼痛让我模糊的意识开始变得清晰,但即便是那痛彻骨髓的疼痛也未曾让我去看她一眼,豆大的汗珠从我额头流落下来,我咬牙努力的想抬头去看越千玲,直到我发现地上的她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我才在心里长长松口气。

    但那只是极其短暂的欣慰,我忽然意识到这恐怕不是我所期望见到的结果,若是可以我宁愿越千玲被秋诺重伤昏迷不醒,至少在秋诺解决完我之前千万别站起来。

    可我却看见越千玲吃力的在地上挣扎几下,缓缓用手把身体支撑起来,那一刻我心中极其的感动,但很快又被恐慌和害怕所代替,我知道越千玲会做什么,当然,我更清楚秋诺会如何应对。

    越千玲站起身应该是见我清晰过来,脸上有欢喜的哀伤,但见到秋诺就坐在床边,手按在我伤口上,另一只手中的刀明晃晃的刺眼,越千玲完全是没有任何章法,完全是一种想保护我的本能,我见她想都没想随手端起身旁的凳子,我虚弱的已经说不出话,无力的对她摇头,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小声从口中挤出一个字。

    走……

    我不知道是我那细弱蚊吟的声音越千玲根本听不见,还是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在现在离开我,举起的凳子向秋诺后背砸去,我慌乱的看见秋诺抬手,她的道法修为我见过,我知道她全力一击对越千玲意外着什么,在秋诺手抬起来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气力,一把抓住秋诺的手,我太过用力以至于身上的伤口完全撕裂,大量的鲜血不断涌出。

    秋诺估计是没想到我居然还有气力抓住她的手,片刻的迟疑已足以让越千玲有逃出去的机会,可她手中举起的凳子却结结实实砸在秋诺后背上。

    被我抓住手的秋诺居然没有挣脱,事实上不管秋诺有没有道法,以我现在的身体和气力,她完全可以很轻松的挣脱,可秋诺一动不动,目光从我身体上的伤口移动到我脸上。

    那目光更加阴冷和怨恨,我能看懂前者,但看不懂后者,我不明白秋诺的眼神为什么会对我充满如此难平的恨意。

    越千玲手中的凳子落下,我有些迟疑并没听见撞击在秋诺身上的声音,等我的目光再次看向秋诺身后的越千玲时,嘴角抽动抓住秋诺的手不住的在抖,秋诺没有丝毫的挣脱,我已经慢慢松开。

    秋诺手中那九条黑气软鞭在钟山我见识过威力,我和闻卓两人合力不过才能抗住秋诺五鞭,当时若不是道法不侵的古啸天帮忙,真不知道如何抵挡,而如今那九条黑色软鞭像是通灵性般,宛如九条佑护秋诺的黑蛟,游动盘旋在秋诺身体四周,其中两条缠绕在越千玲的左右手腕上,虽然秋诺就近在咫尺,可越千玲砸下去的凳子停在秋诺身体半寸的地方再难靠近丝毫。

    秋诺一直保持不变的眼神看着我,到现在她都未对我说一句话,甚至根本没有去管身后的越千玲,好像在她眼中这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能让她在意。

    我避开秋诺那怨毒的双眼,惊恐的看见,其中一条黑色软鞭向越千玲的脖子慢慢游去,然后向毒蛇般缠绕几圈,越收越紧越千玲的脸完全憋红,已经无法呼吸,秋诺的身体依旧一动不动,那九条软鞭向是懂她心意般被控制着,我看见越千玲整个人慢慢离开地面,被那软鞭吊着脖子悬空而起。

    她甚至都无法去挣扎,双手已被捆缚只能徒劳的扭动身体,越千玲身体离地面越高,她挣扎的动作就越迟缓,看得出她已经快要窒息,秋诺站起身这是她第一眼去看越千玲,剩下的几条黑色软鞭都直立起来,像伺机而动的毒蛇对着越千玲的身体。

    “若不是看你七窍玲珑心中有芈子栖魂魄,我早就杀了你,既然你自己都不想活了,我有何必还留你这条命。”秋诺的声音比她的人还要冷。

    我知道或许对于秋诺来说,越千玲并无关紧要,如今当着我的面说这番话应该是说给我听,毕竟眼睁睁看着越千玲死在我面前,恐怕比让我死还要难忍,而实际上现在秋诺至少有两种办法让越千玲香消玉损在我面前,要么活活就这样用软鞭勒死她,要么剩下的黑色软鞭穿透越千玲身体,可不管是哪种都不是我宁愿见到的。

    我发誓会倾尽一生保护她,可如今我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越千玲身体挣扎的弧度越来越小,手有些无力的在开始下垂,我紧咬牙关用尽所有的气力,忍住伤口钻心的剧痛向床边移动,身体重重的甩在地上,声响让秋诺回过头,先是看了我一眼,目光依旧是恶毒和愤怒,但很快随着我的手目光开始下移。

    秋诺的左脚轻微抖动一下,她之前留在床边的那把匕首被我刺入她的左腿中,可惜我真已经没有力气,刀刃刺入的并不深,但这已经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

    我扶着床沿坐起来,失血太多脸上早无血色,很苍白的看着秋诺,大口喘着气,气若游丝的说。

    “不管她……的事,你……想要我命,用不着这么麻……烦,你放过她。”

    说完我艰难的想要抬手,可已经实在无能为力,吃力的转头看着我旁边的那盏七星灯,断断续续的说。

    “雁回只求一死,与人无尤……能活到……活到现在全靠……全靠这七星灯续命,灯灭人死……我……我自己了断,只求你放过千……千玲!”

    我用身体去撞那放七星灯的木台,很微弱的力量,也是我仅存的气力,可居然撞不动那小小的木台,即便上面的七星灯也纹丝不动,伤口中涌出的鲜血就没停止过,我只感觉生命正一点点从我身体中消失,其实即便我不灭了七星灯,秋诺再多等片刻,我也会命归黄泉,但我生怕秋诺不泄愤会迁怒到越千玲的身上。

    我把整个身体向木台倒过去,以全身的重量去推倒木台,当我身体斜斜的偏倒下去,我看见木台上面的七星灯从上面滑落下来。

    我看了一眼越千玲,那应该是最后一眼了,我很清楚只有七星灯落地熄灭的瞬间,我也会随之气绝身亡,秋诺捆缚越千玲的黑色软鞭抖动,把越千玲整个人抛出去摔在地上昏厥过去。

    那七星灯掉落的好像很漫长,以至于我能回想起认识她的点滴,我在等最后灯灭的那一刻,但我只听见木台摔落在地上的声音,但我却依旧还活着,我有些疑惑的转头。

    秋诺的那黑色软鞭像九条黑蛟盘绕在一起,那盏七星灯在落地的瞬间被秋诺接住,灯火虽然羸弱,可还是在继续燃烧光亮。

第九十九章 再续心脉

    我第一个反应是秋诺没打算让我死的这么轻松,她是想折磨我的,至于她想要什么办法,是挫骨扬灰还是让我魂飞魄散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的意识已经变的模糊,身下是一大滩从我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渍。

    秋诺的软鞭像是懂她的意思,把七星灯放在我距离不到的地方,看秋诺的样子,似乎对于这盏七星灯她比我还要重视,然后她拔出我插在她腿上的匕首向我走来,就蹲在我面前。

    重重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打的实在是很重以至于我整个头都拧到一边,但是很奇怪秋诺在打我的时候,我居然从她眼中没看见杀戮,竟然透着一丝痛楚,事实上秋诺这巴掌把我都打迷惑,以我对她的了解,虽然我不清楚她会用什么办法来折磨我,但绝对不会用现在这个方式,完全和她的性格格格不入。

    秋诺一把拧起我的衣领,我整个人被她拖到眼前,反手又是一巴掌,声音透着很奇怪的痛楚。

    “你想死还不容易,这龙虎山说低不低,你有心求死从山顶跳下去一了百了,你可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一个可以承载帝王之格万世天命的人,你居然一心求死。”

    我听不懂秋诺的话,到现在也分辨不出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只是剧烈的咳嗽,从口中喷出的鲜血溅落在她的身体上宛如朵朵艳丽的桃花。

    秋诺抬手对着我身体上的纱布就是一刀,我终于看清楚我的伤口,深可见骨洞穿前后,秋诺一掌按在我伤口上,比之前更要用力,钻心剧痛游走全身,可我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如果这就是秋诺要折磨我的办法,我想她算是做到了,我只能抽搐着嘴角眼睛无力的快要闭上,但是忽然间我看见秋诺按在我伤口上的手中有光亮在闪动。

    越发刺眼明亮,围着她的手心在扩散直到完全覆盖在我整个伤口上,很奇妙的感觉,似乎那些游走离去的生命正在慢慢回到我身体中,就连剧痛也在缓缓减轻,我的意识开始由模糊变的清晰,只不过很奇怪的事对面的秋诺脸色越来越差,就好像我之前一般,看不出丝毫血色。

    等到那光亮慢慢消散而去,秋诺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她胸口起伏很大,样子犹如我之前虚弱和苍白,我低头看见身体上依旧全是血渍,可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我诧异的摸向伤口,眉头立刻皱起来,开始还缓慢迟疑的动作变成快速而惊讶。

    等我抹去身上的血渍,我的口慢慢张大,原先那处足以要我命的伤口不见了,如果不是这满身的鲜血,我甚至都怀疑到底我有没有受过伤,我又恢复了气力,很轻松的从地上站起来,第一个反应是扶起地上的越千玲,她撞击在地昏厥不醒,好在气息平和没什么大碍。

    我把越千玲安顿好,用很疑惑的眼神去看秋诺,我心脉已断,大罗金仙都无力回天,当日我在弦台宫误伤穆汐雪,即便最后三界独尊的嬴政亲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穆汐雪在他怀着弦断人亡。

    我虽然伤的没有穆汐雪重,但绝对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我忽然想起冥冥之中我见到的穆汐雪和言西月,她们见到我时都说着同样的话,让我好好歇息,休息好了再回去,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当时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猛然间恍然大悟,我是命不该绝,有人能救我回去,可是救我的人竟然是秋诺!

    我皱着眉头看着面前面无表情但冷艳虚弱的秋诺,离开那庞大而巍峨的宫殿时,嬴政曾经意味深长的告诉过我,前面的路还长着,我要经历的事也还有很多,似乎他早知道我死不了。

    而秋诺在钟山已经告诉过我,她是黄爷手下走卒,她是替黄爷做事,而最不想我死的人,当然莫过于和我同身同魂的嬴政……

    我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秋诺,若有所思的说。

    “黄爷……黄爷就是嬴政!”

    我的问话落在秋诺的耳中变成冰冷的嘲笑。

    “你本就拥有帝王之命,如今你帝星入世,你拥有和学会的九天隐龙决越多,找回来秦王的元阳就越多,自始至终你就是嬴政,按照你的意思,你就是黄爷?”

    我再一次哑口无言,我当然不可能是黄爷,秋诺在钟山说过她并不想要我们的命,至少现在不想,而事实上如果她真是替黄爷做事,想要谋害我们用不着等到现在。

    “为……为什么要救我?”我大为不解的问,事实上我更想问的是,她怎么能救回一个心脉已断的人。

    秋诺转身,看样子她没打算回答我的问题,脚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每走一步都是一条细红的血路。

    “好好活着,从现在开始你这条命就是我的,什么时候我想收回去,也是我说了算,别……别再做这样的事。”

    秋诺的语气像是警告,但我已经听不出她声音中的冰冷和戾气,按照我的理解,她留着我的命还有其他用处,秋诺是在利用我,或者说在利用我所承载的万世帝命,事实上除了这个理由我实在想不出秋诺救我的目的。

    我挡在门口,不管她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毕竟是救了我,武则天让我日后见到秋诺生死相搏的时候放过她,可结果居然是秋诺来救我,一时间我很难把这种反常转变过来去适应,如果可以我原本打算给她至少说声谢谢。

    可等我的余光瞟见还昏厥不醒的越千玲,还有记起我亲手送上路的刘豪以及其他枉死在秋诺手中的那些人时,浅淡的感觉瞬间化为乌有。

    “你我早晚有一战,既然今天你来了,也不用等上龙虎山了,告诉我黄爷是谁,我答应过李姨和清姑姑,放你一条生路,我不为难你。”

    “她们给你说过什么?”秋诺忽然很紧张的向前走一步,脚上的伤让她险些没站稳,抬头看我一本正经的问。

    我不明白秋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事实上她们除了让我放其一马之外还真没告诉过我其他的,我平静的对秋诺摇头。

    在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她毕竟认识我时间也不短,知道我不会谎言搪塞,紧张的表情消失在脸上,声音冰冷的回答。

    “黄爷是谁都和你没关系,就算你知道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做好你该做的,时间到了不用我,你自然会知道。”

    黄爷这两个字已经让我纠结了太长时间,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傻子般被人设计牵引,每一次明明以为自己看透彻的时候,总是发现明明简单清晰的事情变的更复杂,我已经厌倦了猜测和揣摩,确切的说,我已决定要么秋诺告诉我结果,要么我永远不知道结果,总之这个房间中我和她今日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走出去。

    秋诺见我抬手估计也知道我的意思,慢慢抬头看我,目光依旧冷艳,不过她距离我太近以至于她的呼吸声我都能听见,这么近的距离她居然没有闪躲后退的意思。

    我见识过她的道法修为,知道深不可测,但就这样没有丝毫防备的站在我面前未免太过托大,我就是再不济全力一击秋诺也抵挡不住,当然还有一种可能,秋诺到现在还是没把我放在眼中。

    用她的话说,她是黄爷走卒,我连当走卒的资格都没有,但有一点我从她眼神中的得到了确认,她没打算回答我的问题,我下意识的去留下她那九条黑色软鞭,再加重语气问了一次,得到的答复是秋诺再向我面前走了一步。

    她的冷艳落在我眼中完全变成了挑衅,我单手起破军印,我抬手出掌印秋诺不避不躲,我一直在防备她的九条软鞭,可最后的结果完全出乎意料。

    呯。

    我的手印结结实实按在秋诺的身上,她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重重倒在地上半膝而跪,对于这样的结果我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以秋诺的道法修为完全应该可以避开,即便我解开海底九天隐龙决的法力封印,也不至于让秋诺毫无还手的能力。

    秋诺用手撑着膝盖,头埋的很低,我看不清她的脸,不过她手中拿九条软鞭似乎是失去了灵气,就如同普普通通的软鞭,没有丝毫生气的拖在地上。

    我听见秋诺咳嗽一声,从低埋的嘴中一口鲜血涌出,我甚至有想过秋诺是在试探我的实力,但看得她如今的反应,知道她是被我伤的不轻,她居然没有躲避硬生生让我击中,我眉头皱的更紧,收起掌印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面前的秋诺。

    “你现在可满意?”秋诺的声音低沉而吃力,身体有些轻微的抖动,好像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是靠那条弯曲的膝盖在支撑,她似乎还在坚持什么。

    我即便是再恨眼前这个女人,但她这样毫无抵抗的样子,让我无所适从,我进退两难的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直到秋诺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动作很吃力和缓慢,我感觉自己是彻底的激怒了这个她,低垂的手下意识掐起指决。

第一百章 以命相抵

    秋诺的阴冷我见识过,她的决绝和残忍同样也见识过,她缓缓抬起头,我能想象她现在双眼中的眼神,可直到她和我对视,我忽然发现今天的秋诺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那是如同白纸般苍白的脸,嘴角的血渍是唯一的颜色,映衬在秋诺的脸上有一种刺目的凄然,没有阴毒亦没有戾气,那完全是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瞳孔中的黑色在渐渐涣散。

    “好好活着,你还有很多事要做。”秋诺再次向我走来,手捂着刚才被我击中的胸口,腿上的伤让她每走一步都极其吃力,那九条黑色软鞭竟然到现在还是低垂,那是我和闻卓合力都无法抵挡的法器,如今好像变的一点用都没有。

    我听不懂秋诺说出来的话,除了她的冷艳之外,我发现我根本不认识她,一切都很陌生,她没有丝毫顾忌的向我走来,我只能确信那是她并不怕我蔑视,这房间里发生的事让我都想不明白,秋诺没有了杀戮之下,充满暴戾之气的人居然会是我。

    我掐剑指,起九天隐龙决,我就不相信她真不躲不闪,秋诺离我只有不到一步的距离,我单手抬起口中念咒全力一击,可我手刚抬到一半,秋诺整个人就倒在地上,我剑指悬空,我整个人的心也悬空,秋诺居然会倒下?就算刚才我那手印伤了她远不至于这样的结果。

    我有些茫然的愣了片刻,等我低头的时候,看见腥红的血液正从秋诺趴在地上的身体中向四周流淌,很快她身下变成一滩血泊。

    我收起指决按理说我不应该对这个女人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才对,可看着她就这样毫无征兆倒下和那四溢的鲜血,我除了疑惑之外居然还有一丝诧异,至少我的手印伤她不会流这么多血。

    我蹲在秋诺的面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这才发现她整个衣衫完全血染,那些鲜血都是从她身体中流淌出来,我撩起她的衣衫只看了一眼,顿时就愣在当场。

    秋诺身上的伤口贯穿前后,那分明是之前我的剑伤。

    我手上沾满她殷虹的血渍,心脉已断大罗金仙的无力为天,嬴政救不了穆汐雪,可秋诺居然能救我回来,比道法她远不如嬴政,何况嬴政昔年被芈子栖所伤也只无可奈何,被封印千年,可见再高深的道法也逆转不了生死,我一直好奇秋诺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我才明白,其实她也做不到,不过她能以命易命,用她的身体来帮我承受剑伤,我嘴角轻微蠕动一下,反应过来之前秋诺不是不躲开我的手印,而是她根本没办法躲开,心脉已断无道法可驱使,她用普通人的身体硬生生接下我的道法手印。

    我曾经如此迫切的想要杀掉面前的秋诺,可现在我居然一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不管她出于何种目的,以命相抵来救我,试问又有几人能做得到。

    我慌乱的用手去捂着她的伤口,鲜血还是不断从我指缝中涌出,一缕低垂在她额前的头发挡住了秋诺的脸,我迟疑了一下,很想看清楚这张我从头到尾都没看懂过的脸,当我的指头拨开那缕青丝,我看见秋诺眼角有一丝泪痕沿着脸颊划过,触碰到我指尖,冰冷冰冷。

    我没想过秋诺会哭,至少不会在我面前,或许对她来说,哭泣是软弱和怯懦的表情,她绝对不会也不可能在其他人面前落泪,所以当我触碰到时,手指轻微的颤抖一下,然后看见秋诺缓缓睁开虚弱的眼睛,默默注视我良久,完全是我看不透也看不懂的表情。

    “我知道你恨我,这条命我就给你留着,到时候等你来取,不过不是现在,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的注意力完全在秋诺的脸上,等我听到她口中的话时,她的手掌几乎同时击中我的胸前,我完全没有防备和意识的感觉胸口一热,眼前又是那刺眼白皙的光亮,我感觉自己像是在不断的下坠,越来越快。

    ……

    我试图从这白光中挣脱出去,猛然用力整个人坐起来,一切又恢复了安静,只是满身的汗水浸透衣衫,我发现自己还是在道观房间的床上,我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惊慌的转头。

    床边是越千玲和闻卓以及萧连山她们,每一个人都在,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欣喜和高兴,我茫然的看着他们惊慌的问。

    “秋诺呢?”

    “秋……诺?”所有人的表情变的比我更茫然,相互对视一下后,越千玲很诧异的问。“雁回哥,你总算是醒了,怎么醒来第一句话就问秋诺?她……她怎么了?”

    “刚才秋诺就在……”我只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因为我拨开闻卓和萧连山,伸手想告诉他们地上有血渍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干干净净。

    我的头有些昏沉和轻微的疼痛,忽然间分不清之前看见的那些是不是我的幻觉,记忆中我刺穿身体,分封闻卓和叶轻语,了结闻卓的执念,最后我昏厥过去后面的事再也不记得,我看看床前的每一个人茫然的问。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问发生了什么事,你把我们都快急死了。”萧连山长长松口气笑着回答。“哥,你帮闻卓了结执念,他见你伤的太重不管不顾用所有道法护你心脉,虚空子带我们来这里,都说你可能活不了,谁知道一夜之间你的伤口自己愈合了,我们都好震惊,可是你一直不醒,大家没办法就这样守了你三天三夜。”

    我连忙低头去摸身上的伤口,果然已经不见了,可我只记得是秋诺以命相抵救我回来,我连忙抬头认真的问。

    “守了我三天三夜?寸步不离?”

    所有人都很诧异的看我,然后都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只说明之前我见到秋诺是在昏迷中的幻觉而已,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幻觉我也解释不清,可对于伤口怎么会自己愈合我更疑惑不解。

    闻卓说他也很奇怪,后来想应该和嬴政有关,他有万世天命,如今帝星入世和我同身同魂,我若是死了那嬴政也就不复存在了,要再等上不知多少世才可以遇到下一个和我拥有同样命格的人,所以闻卓认为是我身体中潜藏的那些嬴政元阳救了我。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想起我在那壮观巍峨的宫殿上见到的嬴政,他告诉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或许真如同闻卓说的那样,嬴政借我身体入世,又岂会让我不明不白的就这么死掉。

    越千玲他们都问我怎么昏迷这么久,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我在昏迷中见过的那些人和经历过的事,特别是遇到秋诺发生的那一幕,至今我都记忆犹新就好像是真的一般。

    我告诉越千玲他们自己做了一个梦,很漫长而离奇的梦,不过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我用这样的方式搪塞过去,因为我都不知道如何才能把那些事描述出来。

    “你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越千玲看着我很关切的问。

    “……饿!”我淡淡一笑回答。

    “哥,你睡了三天,我们没一个人有心思吃东西,你还能知道饿就对了。”萧连山一脸憨笑站起身说。“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找吃的,不光你饿,你再不醒,我们都快饿死了。”

    萧连山出去的时候,闻卓把其他人也叫出去,单单留下越千玲,我感激的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等所有人都离开,越千玲见我浑身是汗,连忙端来一盆水帮我擦洗。

    “一定是做噩梦了吧,不然也不会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从来没见过你怕什么,到底都梦见什么了?”

    “……记不清了。”我机械性的被越千玲擦拭着额头以及身身体上的冷汗,把她的问题回避过去,侧头去看她很想告诉她一些放在心里很久的话,或许是经历过生死,突然发现原来在我心里越千玲是那样重要和放不下。

    我慢慢抬起手,轻抚越千玲的面颊,还能再看见她心里莫名的欣慰和满足,正想开口说话,我忽然惊恐慌乱的僵直在床上,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目光一直落在越千玲的脸颊上。

    我刚才抚摸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血迹,我缓缓把手翻转过来,满手都是触目惊心的鲜血,越千玲大吃一惊,以为我受伤在我身体上到处检查,直到没发现有伤口才松了口气。

    “好奇怪,把你送到这个地方后,你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可我帮你换过衣服也擦洗干净,怎么……怎么你双手还有这么多血啊?”

    我茫然的搓揉着手中的血迹,光滑而黏稠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没有完全冰冷的血热,我是三天之前被送到这里,如果是我的早就干涸,而我这只手……

    我帮秋诺捂住伤口的就是这只手,我的余光瞟见很远处的七星灯,那个位置是秋诺放七星灯的地方。

    “七星灯之前是放在那里的吗?”我声音慌乱的问。

    “不对啊,闻卓帮你点七星灯是放在床头的木台上。”越千玲回头看了一眼大为不解的回答。“怎么会放到那个地方去了,第一天你的伤口还没愈合的时候,闻卓告诉过我们千万不能让灯灭,所以没有人去动过那盏灯啊。”

    我的手颤抖一下,舔舐着干燥的嘴唇,疑惑和吃惊的看着手中的血迹,我在昏迷中见过的那些人不是我的幻觉!

    我魂游虚空,见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我的伤口自己愈合,是秋诺以命相抵救了我!

第一百零一章 以血占人

    越千玲沾水想要给我清洗手中血迹,我的目光还落在那远处的七星灯上,下意识用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昏迷中记得秋诺打过我两巴掌,她用了最不应该的方式也是和她性格完全格格不入的方式。

    我还在思索秋诺为什么会救我,她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当越千玲把我的手拿过去的时候,我快速的收了回来,萧连山拿着吃的进来,第一眼应该是看见我手上的血,也吓了一跳,问越千玲好好的怎么会有血,越千玲一脸茫然的摇头。

    我翻身下床这才发现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想必是昏迷三天滴水不进的缘故,险些跌倒在地,好在越千玲一把搀扶住我,无力的靠在她身上,重新被扶到床上。

    “你才清醒过来好好休息,你现在虚弱的很。”越千玲关切的对我说。

    萧连山把吃的递给我,可此刻我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吃东西,脑子里全是我在昏厥中见过的那些人和发生过的事,特别是秋诺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我胡乱吃了些东西,慢慢感觉好了许多,虽然还是虚弱疲惫但至少我现在整个人清晰了很多。

    越千玲让我再睡一会,我躺倒床上闭眼冥神真希望自己还能像之前那样见到那离奇的白光和那些我不应该见到的人,我脑子里全是解不开的疑问,或许是太累和疲惫,很快我就睡着,很安然的一觉,我睡的很踏实,等我醒来已经是晚上,可惜我再也没能回去。

    坐在床边的已经不是越千玲,闻卓见我醒过来告诉我,昏迷这几天越千玲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我,茶饭不思,现在见我好转闻卓让她先去休息。

    我想了想还是把我昏厥时候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闻卓,他的表情和我想的一样,呆滞了很久也没反应过来,救我的居然是秋诺,我抬起手给他看,上面殷红的血渍已经干涸。

    闻卓说我见到穆汐雪和言西月这两个人还容易解释,当时毕竟我命悬一线,魂游虚空见到亡故之人合情合理,至于我见到嬴政,或许是因为我和他同身同魂,我魂魄出窍见到他也不足为奇,但至于为什么我会见到秋诺闻卓也想不明白。

    闻卓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中,很奇怪的问。

    “为什么还留着这些血渍?”

    我翻身下床,穿好衣服让闻卓陪我去一个地方,别惊动了其他人,就我和他两个人去,我告诉闻卓,我留着这些血渍就是想解开那些一直困扰我的疑惑。

    闻卓也没继续追问,跟着我离开道观,我们出去的时候已经入夜,昏迷三天体力大不如前,稍微走快几步也有些虚喘,但我的脚步并没有慢下来,闻卓自始至终都没劝过我半句,或许他也清楚我如果搞不明白这些问题,估计是上不了这龙虎山

    我们是按照来的原路返回,夜路崎岖好在今晚圆月当空,山路还不是太难行,我们马不停蹄的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回到锁天链的地方,闻卓若有所思的淡淡一笑。

    “我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我们走过锁天链,月光像一层银纱覆盖在天师亭的山崖上,虚静子一个人独坐山边借星月之光雕刻石碑,看我们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他面前,虚静子先是一怔,连忙站起身放下手中的钉锤,我逼他断舌有生之年不言不语,再见到我虚静子脸上没有丝毫不服和怨愤,就连那我极其不喜欢的清高和张狂也再没出现在他表情中。

    虚静在双膝一曲,要行跪拜之礼,我出言阻止。

    “够了,今日见你不用行君师之礼。”

    虚静子恭敬的直起身,可头依旧埋的很低,我若有所思的在他面前走了几步,淡淡的说。

    “你心高气傲难悟大道,奇门之术精要博大,你什么都没记住,偏偏记住了来人不用问,殊不知后面还有一句,天机不可违,但不可否认,你虚静子也并非完全浪得虚名,奇门法术你还相差甚远,但奇门术数你也算的上天下无双。”

    虚静子听我这么一说,头埋的更低,他已经不能再说话,脸上的表情诚惶诚恐,看起来到现在他还是很怕我,估计是没想到我居然还会回来找他。

    “你既然能洞察天机预知后事,今日你就再帮我占三件事。”

    噗通!

    我话音一落,虚静子一桩跪于地上,一个劲的摇头,脸色苍白不堪,想必是记起那日我对他的警告,一时间不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无法说话表态,只能摇头否定。

    “起来!”我对地上的虚静子冷言一声,不怒自威的说。“你尊我为君师,让你断舌不语亦是为你好,今日问你三件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必须给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有半点隐瞒,断的就不是你舌头!”

    虚静子见我语气强硬,知道我不是来试探他,慌忙的站起身,闻卓从来了之后,一直时不时抬头看天,面色有些诧异,在我耳边小声说。

    “要问什么你最好快点,怕是有事发生。”

    我伸出手去给虚静子,上面是我让越千玲没有擦洗的血渍,我留着就是为了让虚静子占卜,他的奇门术数至少是我见过所有人中无与伦比的,血是精魄所化,以虚静子的奇门之术,以血占人绝对难不住他。

    “第一件事,以血占人,告诉我这是何人之血?”

    虚静子颤巍巍伸出手,毕恭毕敬把手放于血迹之上,触碰的瞬间马上缩了回去,面色有些惊讶和慌乱。

    我加重语气再问一次,我只想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秋诺的血,如果是的话,那足以证明我在昏厥中见到的一切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虚静子快步走回到亭子里,我和闻卓跟了进去,虚静子铺好宣纸,执笔沾墨奋笔直书,等到他收笔后,我和闻卓走上前,宣纸上写着的字多少让我有些意外。

    邪魅之女,性毒心歹至恶不善。

    这几句话倒是符合我对秋诺的评价,字字珠玑一点都不言过,想起她所作所为实在人神共愤令人发指,可偏偏是这样一个女人救了我,而且还是以命相抵,既然虚静子都断她是至恶不善,秋诺心中何来善念一说。

    闻卓见我不言不语,想了想问虚静子。

    “你既然说这是邪魅之女的血,为何会在他的手上?”

    虚静子执笔再书,没有丝毫停顿和犹豫,写出来的结果让我和闻卓更加吃惊和不解。

    邪物护主,若主有难舍命相抵,若侵其主必动杀戮神魔难阻,此血为主所流。

    我和闻卓震惊的对视一眼,秋诺救我是因为她要护主?!

    我和她并没有任何交集,从我认识她就一直被她算计利用,怎么看我都和她主人难以牵扯到一起去,在钟山才真正见识到她高深莫测的道法,竟然直言甘愿为黄爷走卒,可见若是论主人,黄爷是秋诺的主人可能性更大。

    闻卓说秋诺护的那个人或许并不是我,而是我承载万世天命的嬴政,秋诺要保护和救的是嬴政,如果在一天之前我一定会认同闻卓这个想法,或许秋诺和嬴政之前有某些我并不知道的交集,不然那日在昏厥中我见到嬴政……

    我忽然想起,那日嬴政居然对我一笑,那个时候我并不懂他笑容里面的意思,现在再回想,在那个时候或许嬴政就知道秋诺会来救我,如果按照虚静子所说,秋诺护主,那嬴政极有可能就是她的主人。

    但是秋诺明确的告诉过我,黄爷并不是嬴政,既然嬴政是她的主人,那为什么她又要甘愿当黄爷走卒,我越想越乱,抬头看看虚静子声音低沉的再问。

    “此血之主现在是生是死?”

    我想起秋诺身体上的伤口,心脉断了没人能起死回生,嬴政做不到秋诺亦做不到,她用的办法是把我的伤换到她身上,如果秋诺承担那贯穿身体前后的剑伤,应该不可能还活着才对。

    我是要虚静子占秋诺的生死也是占她的将来,虚静子这才有些迟疑,以他的奇门术数应该能占出来才对,可他这次下笔明显犹豫了很多。

    等他把笔收起来,我和闻卓的眉头皱的更紧,宣纸上面就写着四个字。

    不死之身!

    秋诺在钟山被嬴政所杀,是我们亲眼所见,对于嬴政或许我比谁都要了解,他上面或许都会有,唯独不会有怜悯和仁慈,所以他更不会对秋诺手下留情。

    可我们的的确确见到秋诺死而复生的站在我们面前,嬴政都杀不死的人……我从来都没想明白过这件事,而且后来古啸天前来,虎头盘龙戟贯穿秋诺身体,她居然依旧能安然无恙的站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盘月食天

    三界独尊的嬴政最后也没能躲过芈子栖手里一把普普通通的匕首,更不用说秋诺,可事实上她在我们面前已经死过两次,如果再算上这一次救我……

    我再低头看看虚静子所写的那四个字,秋诺难道真有不死之身?!

    闻卓可能是和我想的一样,虽然秋诺救了我,但是这个女人怎么看我都相信她早晚都会变成棘手的对手和敌人,若她有不死之身,那这事就麻烦了,所以闻卓很认真的问虚静子。

    “不死之身……这么说她永生不死?”

    虚静子这才更犹豫,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闻卓的问题,想了半天才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字。

    生。

    然后把宣纸毕恭毕敬递到我手中,我和闻卓一看这个字,多少心里都有些冰冷发凉,很简单的道理,若秋诺是敌人,她最后还生还,那结果显而易见,作为对手的我们就必死无疑才对。

    我们一时无语,可我发现虚静子写完第一个字后,并没停歇下来,又在宣纸上写下第二个字。

    死。

    然后同样毕恭毕敬再次递到我手中,我微微一怔,看看手中两个截然相反的两个字,闻卓问虚静子秋诺将来生死定数,虚静子竟然占出这样的结果,若生是指秋诺到最后还是永生不死,那最后虚静子给我的这个死字又是什么意思。

    闻卓看看我拿在手中的两个字,慢慢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虚静子,然后慢慢转头说。

    “你左手生,右手死,我问虚静子将来秋诺的生死天命……难道是说,秋诺的将来的生死都在你一人之手!”

    虚静子听完闻卓的话,肯定的点着头,我皱着眉头大为不解的再看看手中生死二字,三界独尊的嬴政杀不死的人,神勇无匹道法对其无效的古啸天杀不死的人,居然最后生死都操在我一人之人?!

    我记起在昏迷中我扶起地上受伤的秋诺,当时她给我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让我好好活着,她的命留着等我去取,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当时以为她是随口一说,现在想想,难道秋诺也知道她的生死最后会落在我手里。

    从虚静子占出来的结果看,他占不准秋诺最后到底生死天命结局如何,确切的说应该是我最后是杀还是放过秋诺,虚静子也占不出结果,这倒是让我想起武则天和上官婉儿,武则天好歹也是有帝命之人,不惜一跪来求我放过秋诺,单凭这一点可见武则天知道的事情远比我要多。

    我曾问过武则天关于秋诺的来历,当时她的回答模棱两可,现在细想其实当时她是在搪塞敷衍,事实上她是知道秋诺真正来历的,但她却没告诉我,武则天和上官婉儿是不懂道法,也是所有事中涉及最浅的人,我一直认为经历过这么多事,我应该能看的透彻和清晰,却没料到,原来我才是什么都没看通透的那个人。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放下手中那两个字,我本想虚静子既然奇门之术了得,人世种种他都能占出结果,希望能从虚静子这儿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可这答案完全出于我意料之外。

    闻卓见我忧心忡忡,不时抬头看着天际,声音有些焦急的催促。

    “秋诺的事你暂时先放一放,既然她现在能救你,不管她想干什么或者有什么目的,我们走到最后自然会知道,便她真有不死之身,可她的生死都在你一人之手,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默默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是闻卓说的这个结果,我一直把注意力全放在虚静子的身上,也没留意到闻卓的神情明显和以前不太一样,他向来玩世不恭,对任何事都不以为然,可今天一到天师亭,他明显很紧张不安。

    “怎么了?”我警觉的问。

    “天象有异动,似乎要出事,这个地方不安生,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抓紧时间,问完早点赶回去。”闻卓一本正经的回答。

    我想闻卓可能是太担心,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觉,也没多理会他,转头看了看虚静子。

    “奇门之术来人不用问,只要你见过的人,你应该都能占出来。”

    虚静子听我这么说,头立马埋下去,脸上的表情又变的诚惶诚恐。

    “那日我身边有一女子,当时你给其他人占命,她见你未曾给我占,和你据理力争。”我很沉稳的注视虚静子严肃的问。“那女子你可曾还记得?”

    我要让虚静子想起来的人是越千玲,我今晚特意带闻卓回到天师亭来见虚静子,除了想知道关于秋诺的一切,另一个就是想知道越千玲。

    魏雍开幽冥之路最终目的是救回芈子栖,可她的魂魄在越千玲的七窍玲珑心中,昏迷的时候见到秋诺,她明明有机会杀掉越千玲,可却没有动作,当时她说过一句话,如果不是因为越千玲有芈子栖的魂魄,她早就了解越千玲了。

    就是秋诺这句话提醒了我,魏雍拿玉圭应该是开幽冥之路最后一步,他身边有秋诺暗中帮忙,玉圭十有**会落入他手,一旦我们阻止不了他,幽冥之路一开芈子栖回来就意味着越千玲就再不复存在了,或许是因为经历过生死,我才更加意识到越千玲对我的重要,所以我必须知道越千玲的将来。

    虚静子想了想,对我点头示意他还记得越千玲。

    我把石桌上的笔递给虚静子,一本正经的对他说。

    “你就给此女算前世推将来,为其占命推前程。”

    虚静子见我如此在意和认真也不敢怠慢,占算半天后,接过我手中的笔,在宣纸上快笔直书,落笔之后安静的站到一旁,我走过去低头看宣纸上的字。

    “此女属龙,刑克父母,前二十年享乐太平,遇帝星而醒,身逢劫难百炼成钢,岐山凤鸣百鸟来朝,前世为帝后之尊,荣光万世可逐日月。”

    看见虚静子所写这些,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和闻卓对视一眼淡淡一笑,虚静子果然非浪得虚名,仅仅看过越千玲一眼,竟然到现在也能记得,占出来的结果完全正确。

    “千玲将来可平平安安?可会遇到凶险之事?”

    虚静子刚占片刻,脸上骤变,当着我的面居然把酒壶拿了出来,自从他知道我是谁,在我面前一直毕恭毕敬,明显现在是占的入神,完全忘记我是谁,不过看他面色我比他还要紧张,加重语气再问一次。

    虚静子持笔半天不敢写下去,我见她额头有细细汗珠冒出,知道他有难言之隐,大声对他说。

    “按你所占直书,吉凶于你无关,恕你无罪,若有隐瞒天师亭前再多一坟丘而已!”

    虚静子深吸一口气,仰头再大口喝酒,把酒壶扔到一边奋笔直书,等他写完站到一旁,我看见他的额头全是汗水,因为手抖的厉害,写出来的字也扭曲变形。

    我和闻卓走上前一看,我的目光深陷在宣纸上,闻卓的口也微微张开。

    此女遇帝星而醒,再临人世定盘月食天,一人之辉能遮帝星光芒,撑天踏地无人能及。

    难怪虚静子不敢写,从他占出的结果看,越千玲的情况和秦一手说的一样,从越千玲认识我的那天开始,芈子栖也随之入世,嬴政再厉害无匹,可在芈子栖的面前终究是不敌,九鼎上的龙甲神章真正全部学会的只有芈子栖,所以一旦芈子栖聚集元阳,她本有帝后之命,若他日再凤鸣岐山,其光芒能遮帝星也不足为奇。

    我默默点了点头,转身看看虚静子,声音严峻的再问。

    “你再占千玲将来会如何?”

    虚静子一听想都没想噗通一桩直挺挺跪在我面前,头就贴在地上,整个人不断在发抖,看他这个样子我更加心烦意乱,抓起石头桌上的纸笔扔到他面前。

    “直言无罪,再要搪塞不语定罚不赦!”

    “有什么你就写出来,是吉是凶也和你没关系,他都说了恕你无罪。”闻卓生怕我真暴怒,毕竟是涉及到越千玲的事,连忙把地上的纸笔递到虚静子手中。

    虚静子跪在地上,用颤抖的手慌乱不堪的写了几个字后,整个人又埋下头,闻卓拾起地上的宣纸,看了一眼表情和虚静子差不多,抬头和我对视,有些不知所措。

    “拿来!”我伸手急切的说。

    闻卓慢慢把手中的宣纸拿起来,我仅看了一眼就呆在原地。

    此女必杀之!

    “我只让你占越千玲将来,没让你替我出主意,再胡言乱语半句这六道三界都无你容身之所!”我冲过去一把拧住虚静子的衣口,怒火中烧冷冷的盯着他,声音阴冷的说。“现在你就告诉我,越千玲将来会怎么样?”

    虚静子的手太抖,以至于他写的每一个字都极其扭曲,额头上的汗珠掉落在宣纸上,让本来就不规整的字更加变形,他颤巍巍的写完后双手把宣纸呈到我面前。

    我一把抓过他手中的宣纸,闻卓走到我身边,他看了一眼后,目光落在我脸上,因为我此刻的表情是溢于言表的震惊和慌乱。

    那宣纸上弯弯曲曲的写着。

    弑君灭主,盘月食天三界尽在其手。

第一百零三章 黄爷的名字

    我喉结不由自主蠕动一下,慢慢向后退了几步,盘月食天时乱象,预示天下大乱混沌再现之兆,嬴政能三界独尊,何况是芈子栖,在弦台宫芈子栖击退嬴政没用吹灰之力,至于弑君灭主我倒是并不惊讶,对于宿命很早以前我就开始慢慢相信,倘若嬴政真再君临天下,想必再次诛杀封印他的人亦会是芈子栖。

    可是对于后面一句盘月食天,到底是嬴政乱世还是芈子栖为了平定嬴政而不得已为之,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点我很清楚,不管最后谁输谁赢,若是芈子栖再现人世,那就意味着世间再无越千玲。

    我大口喘气,只感觉嘴唇有些干涸,连忙蹲在虚静子的面前,声音还是急促的问。

    “其他的我不想知道,你就回答我越千玲最后是生还是死?”

    虚静子这次没有执笔,而是跪行向前,把我之前放下的那两张纸重新拿起来恭恭敬敬的递到我手中。

    左手生,右手死!

    我茫然的慢慢站起身,手里两张宣纸犹如千斤之重,和秋诺一样,越千玲最后的生死居然也在我一人之手,以虚静子的奇门之术,应该不会占错,何况我在他面前,借他天大的胆子,他也断不敢乱说一句。

    按照这个结果,有朝一日,秋诺的生死会在我一念之间,所以武则天才会求我,不惜一命抵一命让我放过秋诺,这我还能理解和接受。

    可是越千玲……

    我很难想象会出现让我抉择她生死的那一天,我可以不惜一切顾她周全,又怎么可能会面临这样的抉择。

    还有嬴政在宫殿之上对我说过的那句话,自始至终他都不是我的敌人,魏雍手里的昊穹剑早晚会被我拿回来,他所拥有的九天隐龙决我也会传承学会,真等到那个时候,我所要做的事也该到此为止才对。

    嬴政不是我敌人,魏雍很快就不再是我敌人,那我剩下的敌人是谁。

    黄爷?

    魏雍开启幽冥之路救芈子栖,背后推波助澜的与其说是秋诺,还不如说是至今我都不认识的黄爷,古啸天曾经在钟山告诉过我,即便没有魏雍还会有第二个人开幽冥之路,可见魏雍在黄爷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棋子。

    真正的目的……

    我身体猛然一怔,突然发现我一直忽略的一件事,秦一手放我帝星入世是因为芈子栖昔年告诉他的那两句签文,紫薇显世破贪狼。

    要阻止魏雍唯一的办法只有拥有嬴政元阳和命格的我,这个理由一直支撑着我到处寻找失落的四件神器,可现在我才发现,曾经我无法企及和战胜的魏雍,也不过和我一样仅仅是别人手中摆布的棋子。

    不管这个人是谁,但现在有一点我慢慢想明白,或许摆布我和魏雍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嬴政君临天下。

    黄爷在等的人应该如同虚静子占出的结果一样,盘月食天,而真正可以做到三界独尊无人能匹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嬴政,而是芈子栖!

    我再次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几步,撞在天师亭的柱子上,闻卓见我如此慌乱,很诧异的看着我,我缓缓抬起手,目光落在那被秦一手切断的断指上。

    脑子里回荡着嬴政那些到现在我还是不太明白的话。

    如今你对错不分,善恶亦不分!

    我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之前重来都没曾有过的想法。

    秦一手不断我指,我就不会离开大山,我不离开大山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忽然间我真的分不清对错和善恶,我唯一能肯定仅仅是我是秦雁回,我要不惜一切保护越千玲,不管谁救回芈子栖最后都必须拿回越千玲七窍玲珑心中的魂魄,那会要了越千玲的命,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谁伤害到她。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快步走到虚静子的面前,大声让他从地上站起来,目光如炬的看着他,极其严肃的说。

    “最后一件事,我命中注定有一宿敌,是谁我也不知道,奇门通三界,此人无论鬼神都在三界之内,我要你给我占出此人的名字!”

    虚静子见我表情如此凝重,不敢怠慢,以我的命格反推,我要他占出黄爷真正的名字,不然我处处掣肘于人永远都是被动的被支配和摆布,虚静子以奇门法术和奇门术数同时起局推演,这一次他用的时间和精力明显比之前要久和吃力。

    闻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亭子外面,我看见他又在抬头看天,之前还明月当空,现在滚滚黑云袭涌而至,遮天蔽月整个山顶一片漆黑,山风四起呼啸而过,我也抬头看天突如其来的风起云涌似乎真如同闻卓所说,不是太对劲。

    虚静子收手抬头,我心里暗暗提了起来,有些兴奋和紧张,看他样子已经占出结果,我让他马上在纸上写出来,可虚静子刚一执笔,忽然间狂风大作,天际传来滚滚雷声,道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

    我看见闻卓在外面掐指算着什么,然后很诧异的抬头张望,我也没太留意,催促虚静子快点写出来。

    虚静子的笔落在宣纸上,墨汁透进渲染恣意的四处扩散,我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手中的笔,下笔这么久可虚静子始终没有写下去,我发现他的手轻微的抖动,连握笔的姿势都不太一样。

    抬头看他发现虚静子满脸通红,手臂上青筋暴露,似乎是用尽全身所有的气力,可也未曾让那笔移动分毫。

    咔嚓。

    一声断响,虚静子手中毛笔应声而断,我惊讶的看着他手中剩下的半截毛笔,若是别人还能说天机不可泄,虚静子用奇门通三界占出黄爷的名字,三界之力让虚静子不能写出这个名字,可我在此烧檄文讨伐三界,当日三界平息而归,断不会再敢阻碍我所问之事。

    我让虚静子再拿另一支笔继续写,可结果依旧是再次断成两半,外面风声凛冽,天际雷光电闪越来越密集,我快步走到亭子外面,闻卓见我出来很诧异的说。

    “果然是天象有异,刚才我算过,居然有人节制九霄三十六天,掌雷霆之政,借三界之力在困锁此地。”

    “你前世是雷部正神,有你在此,九霄三十六天会听令其他人?”我大为不解的问。

    “那也未必,事实上几天前你就在这里下檄文讨伐三界,莫说九霄三十六天,三界都平息而归……”闻卓眉头皱的很深,吐掉叼在嘴角的草根疑惑的说。“居然除了你之外,还有人能赦令三界?!”

    “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这么大本事。”

    我说完转身回到亭子里,随手拿起一支笔,咬破中指抹血于笔身之上,递给虚静子。

    “你安安心心把名字给我写出来,今日若有人敢阻拦,神挡诛神,佛挡杀佛。”

    我回到亭子外面,从身上拿出五张符箓,分别把指头的血抹在符箓上,再各自贴在天师亭的四方,手持最后一道符箓站在闻卓旁边,双指夹符,大声口念道咒。

    九天阳阳,飞剑神王,破禄三台,威摄四方,黄神勾天,翼德亡神,天摧倒地,裂海随文。汝等速退,奔雷奉行。

    咒完符燃我扬符而起,亭子四周的符箓顿时一道金光连城一片把天师亭包裹其中,九霄之上滚滚电闪雷鸣顿时销声敛迹,四起的狂风也顷刻间停了下来。

    我刚想说话,忽然天际狂雷万倾,无数道雷电划破天际而降,我已经封推雷部神君,没想到还敢降下天雷,而且是万雷齐发,虽然不敢劈我和闻卓,但全部不偏不倚劈在天师亭上。

    虽然有道法金光所阻挡,但我贴在天师亭四周的符箓明显抵挡不住万雷所袭,纷纷燃烧起来等符箓烧烬,金光一灭无数雷霆齐齐劈在亭中虚静子的身上,瞬间化为一抹焦灰。

    我大吃一惊,身边的闻卓也震惊的呆立,很明显有人不想虚静子写出黄爷的名字,最让我震惊的是,这个人的道法修为高我不知道多少倍,否则不可能连我用帝血所启的道符发咒都能破去。

    我连忙回到亭子中,虚静子已经是一抹焦灰,那石桌上的宣纸散落一地,我蹲在地上到处找寻,终于找到虚静子写出的名字,看了一眼后,表情说不出的疑惑,整个人无力的站起来,靠着柱子坐在亭子里。

    闻卓走进来,我抬头看他,把手里的宣纸递过去,然后和他对视一眼,闻卓拿着宣纸看了半天,重重叹了口气,沉默不语的和我相对而坐,宣纸被他放在石桌上,我们默不作声的看着上面,表情很混乱。

第一章 清风庵

    虚静子留在宣纸上的是一字。

    不过我和闻卓都知道那应该是一个字的起笔,虚静子最终也没能把黄爷的名字写出来,我以帝血加持的笔在他手中也仅仅能写出一笔,不管黄爷是谁,此人的名字起笔应该是一横,古啸天曾经说过,黄爷我们一直都认识,可见此人是我们熟知的人。

    闻卓的面色很焦灼不安,目光落在亭子中那堆焦黑的印记上,虚静子被天雷轰顶而亡,瞬间仅剩下一抹焦灰,我看的出闻卓的眼神多少有些惋惜,我想起之前虚静子为何会怕成那样,他精通奇门,三界皆可占,他能占出自己还有十年阳寿,又岂会占不出我让他写的这么名字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

    天命难欺!我为此让虚静子断舌不语,原本是想他祸从口出保他一条性命,到头来居然是我活活逼死了他,虚静子知道此人的名字说不得也写不得,可当时我以死相逼,他多半也占到横竖都是一死,此劫他是躲不过的。

    我的面色比闻卓凝重,我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闻卓看我不语,知道我心有懊悔,坐到我身边劝慰,天意难违并非是我一意孤行,若是早知道这个结果,也不会苦苦相逼让虚静子赔上性命。

    入土为安,到头来我连虚静子一副完整尸骨都聚不齐,在天师亭边挖坑埋了仅剩的焦灰,天雷轰顶是无妄之灾神形寂灭,我想超度虚静子也是枉然,默不作声的站了很久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造物弄人,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虚静子因你而死,你难辞其咎,不过事已至此你也不必纠结。”闻卓站到我身边声音低沉的说。“此人能在你我二人面前,赦令三十六天神雷,破你的法咒道符,可见绝非等闲之辈,虚静子持你帝血之笔都写不出这个人的名字,足以见得是此人道法高过你太多,就算让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你又能如何?”

    闻卓说的很对,想起虚空子在山顶那句话,执念太深最后就变成怨念,我何尝不是因为如此才白白搭上虚静子一条性命,上龙虎山拿玉圭是为了阻止魏雍开启幽冥之路,不管是黄爷有意引我来此,还是单纯为了保护越千玲,当务之急我唯一该全力以赴做的事是要拿到玉圭。

    回头看了一眼埋葬虚静子的土丘,很歉意和懊悔的叹口气,十年阳寿因我一己之念断于我手,对错不分,善恶不分!嬴政说我的现在细细回想一点都不言重。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没说话,闻卓见我面色沉重估计也知道我心里不好受,默默跟在旁边一路无言,等我们回去刚好天亮,虚空子等在门口,见我和闻卓回来,仅仅看了一眼,长叹一口气,抱拳向天师亭方向稽首,道了一句无量寿福,他师兄弟三人习练道家五术中的占,虚空子能占人心已入化境,又岂能占不出虚静子灰飞烟灭的结果。

    “居士举得起重于天地的怨念,却举不起你一己私欲,害人害己非道法正统。”

    若是三天之前虚空子此话定会让我冷言反驳,现在我自知罪孽深重,低头不语诚心忏悔。

    “居士也不必过于自责,生死有命皆有定数,虚静子命中或许当有此劫,他遇到居士就注定在劫难逃,经此事望居士能弃恶从善,重归大统再莫轻言杀戮。”

    我无言以对,向虚空子稽礼悔过,刚好其他人也收拾好东西出来,我昏迷三天耽误了不少时间,要上龙虎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到现在才过了三位虚字辈的迎客道士。

    虚空子拿出一份文牒交到我手中,指着离开此处的山路心平气和的说。

    “各位居士经此路而下便算是入龙虎山了,虚空子送各位于此,前路崎岖多艰险,还望各位居士一路保重,要上龙虎山参加比试,需持三曲九洞的印鉴加盖于这文牒之上,虚空子就此别过。”

    我把文牒交给越千玲,大家向虚空子还礼,我看看他指引的那条山路,单单三位迎客道长就差一点让我命断黄泉,侥幸再回阳世却活活逼死虚静子,虚空子说过我此去一路血腥,看来所言非虚。

    刚转身想走,被虚空子从我身后叫住。

    “居士非常人所能匹,注定有不世荣光,大道独行道法自然于心,还望居士此去一路善念存心,随遇而安凡事再莫强求,无量寿福。”

    我深吸一口气,很诚恳的对虚空子点点头,和大家向山路走去,虚空子一再提示我莫要再妄动杀心,让我心存善念是一部分原因,但我相信他更想要提醒我的是,后面的三曲九洞恐怕远比之前三位迎客道士要凶险,而且在山顶他也说的很清楚,一旦入山,生死不论,这漫漫山路的前面不知道会再起什么血雨腥风。

    越千玲问我昨天和闻卓去什么地方了,看她很关心的笑意,我心里的阴霾挥洒消失不少,淡淡一笑默默牵住她的手,如果可以我宁愿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管,就这样牵着她的手一路走下去。

    萧连山和顾安琪还是在前面没心没肺的嬉戏打闹,有时候挺羡慕萧连山,虽然憨直愚笨,但心中坦荡无尘无忧,和顾安琪在一起相得益彰,两人永远是那样无忧无虑羡煞旁人。

    闻卓这几天和叶轻语慢慢熟稔,很明显叶轻语对闻卓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再不是药堂中那个横眉冷对的样子,闻卓从最开始的拘谨又恢复了他不羁的痞样,男生女相桃花颜主多风流,闻卓的样子本来就俊秀,生来讨喜若无偏见定会讨人喜欢。

    沿山路下行,龙虎山峰峦叠嶂,树木葱笼,一条蜿蜒流淌的河流出现在我们眼前,碧水常流绕山转峰,如缎如带,尽取水之至柔,山丹水绿,灵性十足。

    大家都被龙虎山叹为观止的风景所吸引,完全陶醉于这丹山碧水之中,都快忘了上山比试的事,山路尽头是一处道观,左右再无其他通路,看来要继续前行必须先要通过这道观。

    都被山间风光所吸引都忘了时间,我们走到这里不知不觉已是下午,越千玲她们说今晚就在此休息,明天继续赶路,我点头答应,刚走一步看见闻卓举步维艰的看着那道观。

    “怎么了?”我好奇的问。

    闻卓把顾连城交给我的地图拿出来,指着上面第一处标示回答。

    “这恐怕就是我们要过的第一个关了。”

    “三曲九洞啊,不是应该有九个洞吗?”萧连山听闻走过来一本正经的问。“怎么会是道观?”

    “龙虎山又被称为仙人府,所谓洞天,在道教中指神道居住的名山胜地,洞天就是地上的仙山,洞天意谓山中有洞室通达上天,贯通诸山。”我之前的轻松荡然无存,这道观若是三曲九洞的第一处地方,能取洞天之意,也不知道是那路仙人在此把守。

    道观香火鼎盛,两边古树参天不但庄严也甚是寂静,朱红道门紧闭我站在门口良久,虚空子一再提醒此去三曲九洞多艰险,一入山门,生死不论,我回头看看大家,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坚定和无畏。

    除了闻卓!

    很少见他脸上会有惧怕和不安,确切的说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没见到过他现在这表情,一个人缩在最后,看上去有些惶恐和焦躁,头埋的很低我都快看不见他的脸。

    闻卓在害怕?!

    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事,一个连羽化三界也能谈笑风生不以为然的人,居然还会害怕,我看他时不时瞟着道观门口的匾额。

    清风庵。

    闻卓似乎对这三个字莫名的忌惮,一直不停舔舐着嘴角,手足无措的样子让我都有些诧异,闻卓怕的不应该是这三个字,到底这清风庵中有什么事或者什么人能让闻卓如此不自然。

    闻卓抬头的时候刚好和我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估计他也知道我发现他异常的反应,嘴角极其不自然的上翘,挤出的笑容都是那样生涩和尴尬。

    闻卓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是好奇,很想知道这清风庵里有何妖魔鬼怪能令闻卓害怕成这样。

    我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沉稳的敲响道观紧闭的朱红大门,下意识的回头再看闻卓一眼,发现他整个人已经躲到叶轻语的身后,诚惶诚恐的样子让我心不由自主的提起来,能让他害怕的人或者事绝对不会简单。

    我听见开门的声音,心提到嗓子眼,朱红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出来两位手持佛尘的女道士,一袭青衣星观,长相清纯秀丽、仪态端庄典雅、身姿曼妙,超凡脱俗堪比仙子。

第二章 秉烛论道

    我一时间有些忘神,抬头看看道观的匾额,清风庵。

    此处是女道庵,里面修行的应该都是女道士,开门迎客两位女道士举手投足颇有仙子之气,实在不明白面前有超凡脱俗的女道士能有什么好怕的。

    我提起的心放了下去,连忙稽礼沉稳的说。

    “坤道有礼,我们是上龙虎山参加玄门比试,路尽于清风庵,想借路而行,请坤道行个方便。”

    在道家对男道士称为乾道,对女道士称为坤道,见她二人手持佛尘应该也是迎客送宾的道士。

    “居士无量寿福,过三曲九洞的文牒可以带来。”我左边的女道士还礼声音空灵若仙。

    我让越千玲把虚空子交给我的文牒拿出来,送到女道士面前。

    “各位居士既然是上龙虎山参加玄门比试,需在这文牒上加盖三曲九洞神仙府的印鉴,清风庵为第一洞,主持已在正殿静候文牒,今日已晚,先把文牒送至主持之手,待明日各位居士自行去取。”女道士并没有接我手中的文牒,吐气如兰淡泊如水,怎么看都不像虚空子说的那样凶险,我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有些放松。

    听女道士这么一说,我连忙点点头,按照她们这意思,是要先把文牒送过去,等到明天加盖好印鉴我们再去拿回来就可以过去了,我承认我现在的想法和叶轻语一样,好像原本被我想的极其困难和复杂的事,突然间变得轻松和简单,或许是面前站着的是两位女道士的原因,超凡脱俗清秀可人,怎么看也没有凶险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是男女有别,既然主持在等文牒,我让越千玲跟随女道士先把文牒送过去,谁知道话一出口,就被女道士打断。

    “闻居士别来无恙,主持上次和闻居士论道一别数月,听闻这一次闻居士也参加玄门比试,特恭候多时,主持特吩咐,若是闻居士前来,请你把文牒亲自带过去,主持在大殿静候。”

    我们所有人一愣,然后很惊讶的转头去看缩在最后的闻卓,原来闻卓之前来过这里,而且还想来的次数还不止一次,不然不可能他头埋的这么低,开门迎客的女道士也能一眼认出他来。

    闻卓听到女道士这么说,估计也知道被看出来,抬头的时候嘴角挂在极其不自然和慌乱的痞笑,揉了揉额头诚惶诚恐的走上来,从我手里拿过文牒,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看见他额头细细的汗水。

    “我和你一起去。”我见闻卓今天反应极其不正常担心他会有事。

    “好。”闻卓不住的点头,像是前面等着他的是刀山火海。

    “主持吩咐,静候闻居士一人,其他各位居士随我先去休息。”女道士说的很客气,脸上一直带着不沾尘世的浅笑,闻卓满心欢喜的表情瞬间黯然下去,怎么看他都有一直生离死别的惶恐。

    闻卓抬头看我一眼,再看看其他人,惨然一笑有点像慷慨赴义的感觉,从我手里接过文牒,本想说什么最终重重叹了口气,头埋的很低像做错事的小孩,怯生生的跟着其中一位女道士走了进去,我依稀听见闻卓口中小声无奈的嘀咕。

    我就不该来……

    等闻卓消失在我们视线中,叶轻语应该是见闻卓临走之前那表情,多少有些担心,抿着嘴走到我身边问。

    “他……他该不会有事吧?”

    这个我倒是没担心过,龙虎山是道家祖庭道法正统,能当上清风庵的主持,肯定是道法修为德高望重的高人,就算是真刀真枪的斗法比试,那也是堂堂正正的,这次二十年一次的玄门比试是道家盛典,绝对不会有暗箭伤人偷袭之类的事。

    何况听之前的女道士说,闻卓应该和主持是认识的,之前一起论道,想必是旧知,让闻卓单独前去应该是叙旧而已。

    我是这样宽慰叶轻语和其他人,事实上我也是在安慰自己,虽然口中是这样说,不过闻卓走的时候明显怕成那样,他前世好歹也是天罡正神,再不济如今一样可以**三十六天,掌管雷霆之政,何况闻卓玩世不恭羽化三界都泰然处之的人,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这清风庵的主持到底有多厉害,能让闻卓担心成那个样子。

    清风庵里面全是女道士,个个超凡脱俗清秀可人,庵内落英缤纷古色古香,道法之地虽是庄严,但多少有些女子的柔情贯穿其中,就连厢房也收拾的有条不紊干干净净,送过来的饭菜虽是清寡但彰显手艺,可能是这几天昏迷没好好吃东西,一桌清淡饭菜被我一扫而光。

    入夜越千玲和顾安琪还有叶轻语被安排到内院,她们走的时候闻卓还没有回来,叶轻语明显心神恍惚茶饭不思一直在担心闻卓安危,我说没事应该是和主持论道时间晚了点。

    我口里这样说,但心里始终没底气,好不容易叶轻语才跟着越千玲她们离开,萧连山和我在房间中等闻卓,直到半夜才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闻卓回来的时候依旧埋着头,我和萧连山看见他安然无恙的回来都松了口气,不过这种轻松仅仅持续了片刻。

    闻卓衣冠不整,眼神闪烁明显在避开我和萧连山审视的目光,极其不自然的坐在凳子上倒水。

    “你……你确定是去送文牒?”萧连山皱着眉头很认真的问。“我怎么瞧着你像是去打架啊?”

    “论道。”闻卓一边喝水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

    “论道是坐忘静空,参悟道法之本应心静如水……”我也大为不解的看看闻卓现在的表情和样子。“你好歹也是有神尊之位庙堂之中的人,按理说你的修为高出这龙虎山道士太多,怎么论个道回来你就像是被人打劫一样?”

    “清风庵的主持修为堪比天人,和其论道受益匪浅,在道……”

    “你确定是去论道?!”萧连山的手慢慢从闻卓后颈衣领处抬起,闻卓的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住,脸色骤变不知所措的看着萧连山的手。

    一根青丝被萧连山从闻卓的衣服上抽离出来,很明显这头发比闻卓任何一根都要长,萧连山想了想,把长发放在鼻尖一闻,很肯定的说,这头发上有道观香烛的味道,所以绝对不会是越千玲和叶轻越还有顾安琪的。

    “主……主持的。”闻卓白了萧连山一眼,语无伦次的解释。

    “你论道能把主持的头**到你身上?”萧连山憨直,他问这话没其他意思,只不过是想把一件事搞明白,说好听点见执着,说不好听点叫固执,不过他这话一问出口,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闻卓很无语的盯着萧连山,用手拼命搓着脸,半天才憋出话来。

    “主持道法高深,开始是论道,后来和主持斗法切磋,可能是不小心沾染上的。”

    “斗法?我见过你们和其他人斗法,你们都是厉害的人,斗法也是一招……”

    “萧连山,你有完没完,都说了是斗法。”闻卓彻底抗不住打断萧连山不断的问题,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见我和萧连山都诧异的看着他,无力的笑了笑。“你们也知道,清风庵全是女道士,难免会有长头发不是,沾上那也是正常的事,何必大惊小怪呢。”

    萧连山的固执在于任何一件事他找不到答案都不会收手,居然把那根头发收好,嘴里还自言自语嘀咕。

    “明天反正也要见主持,我拿去问问就知道了……”

    “你不想活了,你拿这个去问主持!”萧连山从凳子上跳起来,彻底抓狂的像个小孩,不管不顾的抢过萧连山手里的那根头发,看着烧掉才放下心来。“这主持凶的很,千万莫要招惹……”

    我见闻卓一提到主持就方寸大乱,能在龙虎山当清风庵的主持,而且和闻卓论道斗法,能让闻卓如此狼狈,足见这主持有多高深莫测。

    “闻卓,这里是三曲九洞第一关,你既然认识这里的主持,想必明天难免和主持要一决高下,以你对主持的了解,你认为我们胜算有几分?”

    “这个……这个真别问我,什么我都帮你,这清风庵的事恐怕要你自己处理了,明儿我估计帮不上忙。”闻卓想都没想摇头回答。

    “你前些天还给我哥说永不相负的,现在就帮不上忙了?”萧连山乐呵呵的笑着问。

    闻卓被萧连山逼的无言以对,一巴掌拍在头上挠了几把,焦头烂额的对我说。

    “总之你明天处处小心,不是我不帮,是帮不了,这主持和我积怨太深,若是我帮反而会适得其反,真把主持招惹火了,别说上龙虎山,我看还是就此打道回府好点。”

    “以你的道法修为赢不了主持?”我听闻卓这么一说诧异的问。

    “这……这不是输赢的问题……哎,说不清楚。”闻卓摇手让我们别再问了,端着水杯忽然意味深长的问。“对了,帝王,前些天你昏迷,我见越千玲手里拿着一面铜镜,说是你送给她的,好像对她挺重要,到底什么来历?”

    “哦,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在鬼市买的,普普通通的仿品,没什么来历。”

    “你好歹也是帝王,仿品也能送的出手。”闻卓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继续问。“既然没什么来历,那为什么越千玲宝贝成那样?”

    “因为上面的两句话,当时想告诉她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就把铜镜送给她,希望她能明白。”想到越千玲收到铜镜时候的样子,我淡淡一笑回答。

    “两句话就明白了?”闻卓喝了一口水很不相信的看看我。“到底什么话?”

    “江山看不尽,最美镜中人。”

    噗嗤。

    闻卓一口水从嘴里喷出来,然后抹着嘴角的水渍意味深长的笑着。

    “没看出来,平常见你老城本分,动起心思还挺灵光的啊。”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我很好奇的问。

    闻卓没有回答我,表情神神秘秘的回房去,边走边让我们早点休息,明天恐怕不会太轻松的。

第三章 青眉如黛

    很少见闻卓这样的反应,我当然也知道明天不会轻松,几乎所有知道我要去龙虎山的人都这样提醒过我,这清风庵是三曲九洞第一个关,闻卓单独去见主持回来也狼狈不堪,可见文牒上的印鉴不会轻轻松松的盖上去,但现在我更好奇的是这清风庵的主持。

    能让闻卓都顾忌和担心的人不会是寻常之辈,想必这位前辈不管是道法还是修为也都应该登峰造极才对,前面三位迎客的虚字辈道士都是六七十的人,能坐镇三曲九洞第一关的人,估计也是仙风道骨的高人,既然是清风庵的主持一定是女的,能有这样道行的女主持甚是少见,我多少对此人有些好奇。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女道长来引领我们去正殿,叶轻语应该是一夜没睡,看她双眼潮红就知道,估计是担心闻卓安危,见到闻卓安然无恙站在她面前,叶轻语笑靥如花。

    闻卓的不羁似乎无时无刻都存在,昨日回来衣冠不整,睡了一觉起来也没见他整理好,衣领都还是歪着的,叶轻语伸出手完全是无心的帮他整理,还笑言就他这个样子也能是天将。

    若是以前我猜闻卓一定会满心欢喜,可当叶轻语的手伸到他面前帮他整理衣衫的时候,我明显发现闻卓表情极其紧张和慌乱,时不时瞟着其他地方,心思好像完全没在叶轻语身上,我怎么看似乎他都是在防备着什么,更像是生怕被什么人看见。

    “你衣服什么时候破了?”叶轻语指着闻卓后背一处裂开的地方问。

    “破了?”闻卓回过神,明显避开叶轻语的目光,语无伦次的回答。“应该是山路上的树枝划破的……”

    “别听他瞎说,之前都是好的,昨天回来之前绝对没破。”萧连山一本正经的打断闻卓的话,他心无伎俩什么都不会隐瞒,更见不得其他人隐瞒,完全是习惯性无心的说。“昨晚回来的时候衣冠不整的,而且我还在他身上……”

    “萧连山!”闻卓一把捂住萧连山的嘴,看他这如此机敏快速的动作,我都有些想笑,闻卓一边把萧连山往前推一边回头对叶轻语说。“没事,你别担心,回头你要有时间帮我补补就成。”

    闻卓把萧连山推到我身边,知道自己是管不住他的,一脸乞求的看着我。

    “当我求你们了,明明没事的,让你们说出来那还了得,我和轻语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们非要看劳燕分飞才满意?”

    “你去论道正大光明,君子坦荡荡无事不可对人言,有什么好担心让叶轻语知道的?”我很认真的问。

    闻卓一时语塞,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嘴角蠕动几下也没能回答出来,越千玲和顾安琪在前面的惊呼算是解救了闻卓的困境,我们跟着引路的女道士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正殿。

    这清风庵看似不大,昨晚我们一直住在山门外面,等进了山门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我们现在站立的位置是正殿前的广场,极其宽敞的青石前殿,全用整条大小如一的青石板铺成,在中间用不同颜色的石块拼接出一个偌大的八卦图案。

    但这并不是让越千玲她们惊讶的地方,等我们走进去后也被眼前的场景多少有些震惊,正殿前的青石广场上清一水的百来位青衣女道士以五行八卦方位而立,个个眉清目秀超凡脱俗,手持单剑动作划一的在广场习剑。

    道家剑法以修身养性为主,看的出她们所练的是传统的太极剑,剑招轻灵柔和,绵绵不断,重意不重力,又全是女道士演绎出来,优美潇洒,形神兼备。

    虽然是寻常太极剑,可看她们一招一式都了然于心,足见这套太极剑她们早已剑为己身,以身驭剑,与剑诀衬,相随成势,每一招神、意、气、力完美相融,身躯各处神妙相随,吐纳精准自然,动作刚柔并置,活跃不轻浮,厚重不呆滞。

    之前我在钟山见过李藏风的阴阳斩魔剑,他的道剑刚劲霸气,以气驭剑所向披靡,萧连山召唤幽冥六将上身也仅仅能逼退其半步而已,可眼前这百名女道士的太极剑却刚好和李藏风的道剑相反,形意绵绵没有丝毫杀生之气,剑招游动全凭心念,随心所欲剑法自然。

    不过这百人习剑虽是整齐如一,而且神形兼备修养之道全泛在这缓缓剑招之中,可是不但没丝毫杀气,就连道法之力我也未曾感应到,若真是修身养性以剑悟道还算叹为观止,可若是以此御敌未免就太过儿戏。

    我忽然想起什么,其他人都目不转睛看着眼前这百人习剑的壮观,我默默走到闻卓身后,用指头挑开刚才叶轻语所说的那处破裂,闻卓衣服上的裂开有半截指头大小,断面干净利索。

    “干……干什么?”闻卓见我在他身后看那处破裂紧张的问。

    “你昨晚是论道还是论剑?”我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问他。“这破裂之处由上至下,快速准确,这分明是剑尖所破……”

    “以剑论道行了吧。”闻卓压低声音好像生怕其他人听见。

    “你会用剑吗?”我一本正经的反问。

    “……”闻卓又被我问的哑口无言,想了半天回答。“随便比划比划还是会的。”

    “你这也敢说是随便比划,这破裂之处在你后颈,能在这个地方伤你衣衫,就是完全有把握要你的命,你这哪儿是论道,你这是被追杀啊!”我很严肃的看着闻卓极其认真的说。“这里的主持和你有多大的仇,若不是收放自如,恐怕伤的就不是你衣衫,这一剑完全能穿透你后颈的!”

    闻卓下意识摸摸脖子,不羁的痞笑又挂在嘴角。

    “哪儿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嘛,都说了论道,点到即止又不是以命相搏,何况……”

    闻卓刚说到一半,忽然广场前方道鼓齐鸣,有声音从正殿前面传来,迎主持法驾,闻卓之前的轻笑瞬间消失在脸上,头一低身子开始向后缩,整个身子闪在我后面。

    从来到这清风庵闻卓就没正常过,如今要来三曲九洞第一关的印鉴,还指望他能帮上忙,看他这个样子估计是指望不上了,我很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抬头向广场前面望去,事实上到现在我也很想看看这位清风庵的主持前辈是什么样的。

    广场上之前那百名习剑的女道士听闻迎主持法驾,顿时收剑单手负于身后,迅速左右退开让出一条通道,一切都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宣道号的女道士年岁五十开外,看穿着按照道家礼节应该在清风庵道职不低,面容庄严凝神让人莫名敬服,我心暗暗提起,三曲九洞绝非是摆设,能镇守第一关的人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我带着大家向前走了几步,前面就是百名持剑女道士分开的路。

    看见从正殿出来两位女道士,走在最前面的一袭直领白袍道衣,大有包藏乾坤无极于心的风采,脚下踏白色云履犹如蹬天踏雾般灵动飘逸,跟在身后的女道士手中捧着一柄长剑,剑鞘朱红犹如血色,剑身古朴无华,轻灵质朴。

    单论这把剑比起李藏风的阴阳斩魔剑怎么说都差强人意,或许是女子所用之物,胭脂气太重,若是以此剑对敌未免太过儿戏,既无杀气更无杀意,用剑的同道中人我就见过李藏风,可怎么看这主持未必会在李藏风的道法之上,若这样的人镇守三曲九洞第一个关,那这被其他人三番五次提醒我要留意的三曲九洞未免就是一个笑话。

    可等到那白衣主持走近,我瞠目结舌的愣在原地,不光是我,旁边每一个人都是我脸上的表情,除了我身后的闻卓,或许是因为他低着头的原因,我不清楚他是不愿意去看还是不敢去看。

    在我的想象中清风庵的女主持也应该是仙风道骨上了年纪,道行高深莫测的前辈高人,可站在我们面前的女主持却和我设想的截然不同,道家忌讳问寿,所以我只能完全猜测女主持的年纪,绝对和我们差不多。

    女子冰肌玉骨,眉目如画双瞳剪水,一头青丝高高攀髻,和她那身白衣相得益彰颇有下凡仙子出水芙蓉的味道,这女子若是在红尘俗世堪称一人倾人国,既在玄门之中没有尘世之俗更显得仙凡气质独具,宛如昆仑美玉落于凡尘一隅。

    我回头去看闻卓,其实我很想问他,昨晚和这女子一夜可曾真是在论道还是论其他,不过闻卓的头埋的太低,明明知道我在看他,也没抬头的意思。

    “清风庵主持陆青眉静候各位上山比试居士,三曲九洞文牒第一处印鉴我已加盖其上。”陆青眉声音空灵淡泊,随手一抬指着旁边女道士手中文牒说。“上山路途遥远,陆青眉就不耽误各位居士行程,取走文牒过清风庵,恭祝各位一路安平,无量寿福。”

第四章 五行三清乱四象

    从上了龙虎上之后似乎没有什么事是简单和轻松的,陆青眉虽说口中客气,或许是因为她的样貌确实出众,再加上她那一袭白袍,怎么看都像出淤泥而不染的仙子,就连萧连山那样本分老实的人都看的呆若木鸡,何况是我,终究也是一俗人,七情六欲一样不差,虽不至于看到像萧连山那样,但至少也目不转睛了。

    很快我和萧连山的这样子落在越千玲和顾安琪的眼中,就变成十恶不赦的大逆不道,越千玲已经很久没用她那娇蛮的眼神看过我,如今冷冰冰的盯过来,我才下意识低下头,其他事情上越千玲还能称的上豁达,唯独这方面她眼睛里容不下一颗沙。

    妖孽!越千玲对这位一人倾人国的陆青眉评价仅仅用了两个字,我低头不语,事实上我很想告诉她,对于一个女子的评价恐怕没有什么比的上妖孽这两个字,在男人心中越是妖孽的女子越有致命的诱惑,我估计这话要从我口中说出来,越千玲会瞬间恢复到狂暴的状态。

    萧连山老实,但越是老实的人就越不会伪装,所以此刻他的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做贼心虚这四个字就刻在他脸上,我看见顾安琪比起越千玲的冷眼相加要直接的多,我看见她的手掐着萧连山的胳膊,按顺时针方向在转动,拧动的弧度越大,萧连山的嘴角抽搐也快。

    我不懂女人,但至少比萧连山要好一点,在他心中自己仅看了陆青眉一眼就心猿意马,感觉对不住顾安琪,所以不管顾安琪怎么惩罚他,萧连山也逆来顺受,可殊不知他这样的反应落在顾安琪眼中就变成了默认,我猜想顾安琪恐怕宁愿萧连山大声和她争辩也远好于现在的默认,因为那是承认居然还有能让萧连山一眼乱了心神的女子,而且还不是顾安琪。

    表现最好的是闻卓,说到底叶轻语终究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女子,闻卓对她是什么心思又岂能不知道,何况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恐怕她也意识到和闻卓之间不会是偶遇那么简单,没有女子会不在乎喜欢自己的男人去多看别的女人一眼,特别是比自己还要漂亮的女人。

    闻卓做到了,头埋的很低,目不斜视大有柳下惠坐怀不乱的风度,桃花颜主风流,若是说到这里谁最该心猿意马,当数闻卓才对,如今看他的反应,我不得不佩服,果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此等境界非我辈能敌,因此叶轻语对闻卓青眼有加,看的出就连叶轻语这样灵气四溢的女子如今脸上也写满了溢于言表的得意。

    我们六个人现在心中唯一没有纠结的估计也只剩下叶轻语,一时间似乎陆青眉加盖印鉴的文牒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我和萧连山在她们眼中无疑背上了叛逃僭越的标签,就这样僵持着,聪明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和什么时候不该说话,更重要的是什么时候不说话,这个时候的任何言语都已经变成苍白的借口和措辞,所以我和萧连山一样选择了沉默。

    叶轻语是带着一丝得意和自信走向前的,都没有人注意到她走过去,每个人心中各有小九九,我还在盘算回头如何才能平息越千玲的娇蛮,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叶轻语已经走进广场的八卦图案之中。

    峥!

    剑破流空的声音,还远不止一把剑,我们猛然抬头,广场上原本一齐习剑的百名女道士已经退下,只剩下二十五人持剑,五人一组依旧按照八卦五行而立,如今叶轻语正好在五行之中,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前面的通道已被阻断。

    剑阵。

    我立马反应过来,可已经太晚,叶轻语已入剑阵之中,不过一群习太极剑修身养性的女道士能摆出什么样的剑阵,玄门比试以道法高低论胜负,总不至于第一关比剑法,就算在厉害的普通剑阵,我们六个人随便一个,顾安琪的混元伞放出凶兽,越千玲的无极幡锁天困地招魂吸魄,萧连山阴将加身,我和闻卓就更不用说了,可偏偏进剑阵的是最不堪一击的叶轻语,若是普通剑阵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能轻轻松松破去。

    五行三清乱四象。闻卓的头抬起来,在我身后说出这七个字时,我猛然一怔,回头才看见闻卓无奈而认真的目光,或许是他看出我的惊讶,很肯定的对我点点头,重复了前面说的那一句,我的眼睛快速的抽搐一下,再转头看看前面的那二十五名持剑女道士。

    五行三清乱四象,是道法剑阵,五人一组按照五行方位站阵,由阵眼一人发动,启阵请三清护阵,一行攻,其余四行守,攻守兼备,而且五行以风火雷电水赦令,每一行都威力惊人,剑阵以五行八卦天地干支随意组合,因此变化无穷除发动之人剑阵如何幻化无人能预判。

    五行三清乱四象是道家密宗剑阵,虽不及向五帝噬魂阵这样的先天杀阵,但是我在秦一手的古书里看见过,三界初定时此剑阵是人界克制天地两界为数不多的杀招,有诛神灭仙斩妖除魔的威力,可此剑阵因为杀戮太重,阵不嗜血阵不终,一旦发动进阵者要么破阵而出,要么就魂断剑阵,此阵操作过程极为复杂,操阵者皆必备极高修为,阵中仙神魔妖亡魂不计其数,何况是用来对付我们这群普通人。

    一入三曲九洞,生死不论。

    虚空子告诫我这话的时候我还有些侥幸,毕竟是道家祖庭以善修道为道家之本,参加玄门比试也算是道法切磋,点到即止的事,扯上生死未免有违道家善源,没想到三曲九洞第一关,竟然是足以灭神诛仙的杀阵。

    闻卓告诉我后,我的心提了起来,在秦一手的古籍上对此阵记载甚少,我唯独还清楚的记得五个字,入阵者皆亡。

    叶轻语已被困剑阵之中,如果现在还有什么让我不确定和侥幸的,就是要发动五行三清乱四象的人,也是站于阵眼牵动剑阵攻守变化的人,这需要极高的道法修为和剑法造诣,剩下这二十五名女道士应该是这清风庵的佼佼者,可我对她们的印象始终都停留在那飘逸空灵的太极剑上,她们真的可以发动灭神诛仙的剑阵?

    那二十五名女道士只是持剑而立,但并没有发动,似乎在等什么,我正想叫叶轻语回来,就看见对面的陆青眉向前一步,手一抬旁边的女道士把那柄古朴无华的剑送到她手中。

    “居士只身一人入剑阵,气魄可佳想必实力也不容小觑,陆青眉在此领教居士旷世道法神通,刀剑无眼还望居士好自为之。”

    叶轻语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还未来得及说话,陆青眉单手一反,长剑出鞘,剑身寒气四溢紫电凝霜,犹如一泓秋水泛泛而涌,那剑握于陆青眉手中好似三月梅雨细细柔寒断钢裂铁。

    陆青眉有一双干净白皙的手,每一处指甲都修磨的整齐平滑,我相信只有这样的手才能配的上她手中这柄剑,所有的细节都被陆青眉做到了极致,远远看过去她的双手象婴儿般细嫩,被这双手抚摩一定会很舒服,象少女耳边的低语或是江南酒家的小酒,惬意沉醉!

    可我相信没有人愿意去碰这双手,陆青眉手中无剑的时候一人倾人国,有另众生颠倒之美貌,可剑在她手,怎么看她更像一个嗜血杀神。

    我们和陆青梅相隔距离很远,可当那剑出鞘,咄咄寒意铺天盖地席卷而至,偌大的正殿广场原本祥和宁静之气瞬间荡然无存,一片萧杀笼罩天地,连流动的气息都充满渗骨的寒冷,我终于不再认为那剑有多少胭脂气,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其他人的剑都没剑鞘,唯独她这把要藏于剑鞘之中,寒杀之气贯彻天地不祥之物何以显世。

    雷怒疑山破,影若扬白虹,故此剑名雷影,取寒冥之铁由三十六天神雷劈造而成,上驭九霄下令十方,为天界兵器不破不毁,诛神灭仙杀魔斩妖所向披靡。

    闻卓表情很尴尬的低声对我说,我一愣回头问他怎么会知道这把剑,闻卓支支吾吾了半天,揉着额头告诉我,此剑是他亲手所铸。

    “你铸的剑?!”我瞠目结舌的盯着闻卓半天没反应过来。“怎么……怎么会在陆青眉手中?”

    “我送给她的……”闻卓的声音到最后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我已经不想知道他和陆青眉之间的交集,但若是此剑是闻卓昔年尊正神之位所锻造,就是天界神物,此剑有多厉害我不在意,可是陆青眉竟然能使用天界之剑可见此女的道法修为远比她的样子要老城深厚不知多少倍。

第五章 雷影

    那二十五名女道士在等的人应该就是陆青眉,她就是五行三清乱四象剑阵的阵眼,也是操控全阵的人,从陆青眉拔剑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就像变了一般。

    她以指弹剑,雷影作龙吟,竖起双指划过剑身,双目直视剑阵中的叶轻语,口中道咒清晰可闻。

    九天普化天尊敕,赐剑召雷神。上按九天气,后灿七星明。卓剑天地动,雷火电光生。急急如律令。

    剑随咒动,剑身吟吟作响,雷影之上无数电闪环护,电光四闪青冥煞人,果然是天界兵器非同凡响,若被此剑所伤神魂俱灭,我之前还说李藏风的阴阳斩魔剑威力惊人,现在看起来,在雷影面前,李藏风手中那把阴阳斩魔剑如同不堪一击的朽木。

    “你愣这干什么啊,既然是你送给她的,这剑你就不能收回来?”我急切的对旁边的闻卓说。

    “那个时候我还**三十六天,掌管雷霆之政,收是没问题。”闻卓手一摊很无奈的回答。“我现在这样子,我认识雷影,问题是雷影不认识我啊。”

    我张着口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陆青眉一进剑阵,站于阵眼之位,剑光灵动银色闪烁,剑走轻灵,意在剑先,陆青眉招招犹如轻歌曼舞,但剑气所至无不雷霆万钧。

    那二十五名女道士瞬间入阵立剑,剑光交织犹如天罗地网密不透风,再不是之前太极剑的柔和绵长,动作快速准确,漫天剑气银光乍现滴水不漏的把叶轻语笼罩在其中。

    “炎部攻之!”

    叶轻语令行禁止,操控全阵,话音一落,按照五行站立的火位五人,五剑其攻,剑身炙热如火,五人完全人剑合一,如同呼啸而至的炎龙势不可挡。

    叶轻语还没反应过来,突见五人手持火剑刺来,本能的向后一退,下意识拔出她手里的剑,李藏风的阴阳斩魔剑在这里或许也只能抵挡一时,就更别说是叶轻语手里这把长剑,就算是削铁如泥,可在这五行三清四象剑阵中犹如摆设的玩具,莫要说招架恐怕连一剑都挡不住。

    五剑袭来的瞬间,我和萧连山都同时打算冲进去救人,闻卓比我们还要快,闪身入剑阵在那五人攻袭来之前到了叶轻语身边,什么也没说,一只手搂住叶轻语的腰,一只手握住她手中的剑。

    玄剑出施,天丁卫随。天斗煞神,五斗助威。指天天昏,指地地裂。指山山崩,指鬼鬼灭。神剑一下,万鬼灭绝。急急如律令。

    闻卓咒完叶轻语手中长剑突发青冥之光,亦和陆青眉手中的雷影一样,电光闪动摧枯拉朽,我知道闻卓把自己的道法灌注在长剑之上,持剑刺来的五名女道士配合无间,五把炎剑在她们手中,因为阵法变化犹如五十把剑的威力,漫天剑光交织成网,闻卓和叶轻语犹如网中之鱼,怎么挣脱也无法逃脱。

    当!

    一声金属撞破的声音,闻卓带动叶轻语的身体,挥剑而出一剑挡五剑,我看见闻卓的手臂轻微往下一沉,这五剑借天地五行之力压下来,即便他道法了得也差点没支撑的住,那五剑上的炎热之气炙热逼人,和闻卓手中那把青冥剑光交会在一起火光四溅,闻卓哪儿会剑法,看他握剑的姿势就知道,完全是像他握金锏一样,毫无章法可言,能挡住那炎龙出击的五剑完全是因为他道法修为。

    闻卓此刻估计只想救叶轻语出剑阵,完全想不了那么多,环抱着叶轻语的腰,持剑的手用力向上一抬,震开五名女道士,可还没来得及喘息,虽然一击未中,但剑阵不乱,回手在结剑网,没给闻卓留喜欢喘息的机会,再次攻上来。

    五人剑招烂熟于心,信手拈来相互之间没有丝毫破绽,再次攻袭而至分别围住闻卓和叶轻语四方,五人好似心灵相通,攻摧枯拉朽,防坚如磐石,闻卓若是用金锏我相信他还能抗衡,可偏偏他手中是叶轻语的长剑,怎么用都难以得心应手,五把炎剑上下四方齐齐而攻,随之而来的炙热之气令人窒息难忍。

    闻卓因为一边要保护叶轻语不被炎剑所伤,因为五行三清乱四象剑阵中的炎部,剑身炎火为真炎,若被灼伤烧肉烬骨,仙神都为之忌惮何况是普通人。

    因为不能全力以赴要分心保护叶轻语,所以招架源源不断攻袭而来的五剑,闻卓虽不占下风但疲于奔命在剑阵中险象环生。

    那五名女道士手中炎剑越来越炙热发亮,因为五人相辅相成,互为护佑,所以能以逸待劳持续不断的持剑攻击,我忽然发现这炎部五人似乎和闻卓僵持的时间越长,她们所发挥的威力也就越大,从那炎剑光亮的程度看,她们好像在聚齐真炎等待时间发起致命一击,开始的时候,她们手中的炎剑舞动还是一道炎光,等到现在,没一剑刺出都犹如一条焚烧的炎龙,剑光闪动五条炎龙盘绕交错在一起,我们已经从这道滴水不漏的炎龙剑光中看不见闻卓。

    闻卓或许也是意识到危险,伺机打算想找到破绽脱离剑阵,可就算这五人有丝毫纰漏,很快就由外围的其余四行剑阵所弥补,我的目光落向一直在阵眼舞动雷影操控剑阵的陆青眉,她是五行三清乱四象的枢纽,一人操控五行剑阵,雷影在其手青冥之光笼罩其身,剑招精妙无与伦比,雷影上的寒冻萧杀之气四处漫溢,我们全被包裹其中不寒而栗。

    雷影上的青光映射在陆青眉的脸上,她整个人看上去面若冰霜,再不是一人倾人国的仙子,宛如杀伐四方的杀神,与其说闻卓是在和那五名炎剑女道士相斗,还不如说是闻卓在和陆青眉一决高下,虽然手里抱着叶轻语要分心顾及她的安危,但相持这么久也未见闻卓有分毫胆怯和退让之意,并不处于下风。

    那日在虚空子的茶碗中,我见昔年在泰山之巅领神兵拒嬴政于九天之外,身边神兵屠戮殆尽也未见闻卓半句言退之语,足见闻卓威勇无匹,就连最后嬴政都折服其人不忍弑杀,如今身陷五行三清乱四象剑阵闻卓更不会言败。

    想到这里我心里多少有些放松,可那围绕在闻卓和叶轻语四周的五条炎龙已经完全包裹住他们,陆青眉手中雷影越舞越快,那五名持炎剑女道士随之攻势更加凌厉,我们只能听见剑击的撞破声,可能是她们移动太快,恍惚间我们见到的已经不是五名女道士,围绕在外面不断攻袭的仅剩下一道流动的火焰,那五名女道士完全溶于真炎之中。

    等我们再次看清人影的时候,五人突然收剑整齐如一,剑尖所指正是炎龙捆缚中的闻卓和叶轻语,五人同时全力一剑刺入。

    真炎净世!

    五人齐声喊出,漫天龙吟,五条剑气所化炎龙顿时从四面八方向闻卓冲袭过去,这就是她们一直在酝酿的致命一击,剑气五行挡无可挡,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手指不由自主在下面抖动一下,若是闻卓抵挡不住这五人的全力一击,真炎之下剩下的只会是一捧焦灰。

    五条炎龙攻袭我终于在漫天炎剑之气中见到闻卓,他也应该意识到此刻的险峻,不过我居然看到他翘着的嘴角,那一刻我心里淡淡凑笑,嬴政都不怕的男人,又何惧这炎龙剑气。

    闻卓反手将青冥长剑猛插下去,剑身硬生生没入青石板之中,凝视皱眉念咒出声。

    五雷神将,化身千真。驱役雷电,走火行云。五方降气,速驱雷霆。吾今召汝,直至坛庭。听令施行,急急如律令。

    一道青光由闻卓手中剑身上发出,迅速扩散开来把他和叶轻语护罩在中间,青光带电,雷闪鸣鸣,铺天盖地的五条炎龙被电闪青光所阻挡,虽有泰山压顶之势,可始终无法突破青光屏障前行分毫。

    外面五名女道士以剑驭炎龙全力以赴,估计是没想到闻卓居然还能抵挡分毫不伤,任凭她们如何起法也没任何作用,看见闻卓挡住这全力一击的致命攻击,我暗暗长松一口气,可抬头发现陆青梅并没迟疑,雷影光闪漫天萧杀之气更重,我能感觉到陆青眉的道法加持在五名女道士的身上,她们本来是对闻卓的青光雷罩无能为力,瞬间道法大增,那围绕在外面的五条炎龙越发膨胀,攻势不减气势如虹,势要冲破闻卓的青光雷罩。

    因为有陆青眉出手相助,明显感觉到炎龙剑气凌厉无比,劈在青光雷罩上火光四溢,我担心若是闻卓就一直这样坚守下去,早晚会被陆青眉破掉法罩,闻卓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我见他持剑的手握的更紧,忽然拔剑而起。

    说实话我没像现在这样发现其实自己挺喜欢闻卓痞笑的表情,至少说明他到现在还能轻松自如的应付,我又看见他嘴角翘起的弧度似乎也在宣示着自己的张狂和桀骜。

第六章 五行剑阵

    闻卓挥剑抱着叶轻语优雅的旋转,在他的带动下,叶轻语紧贴在他的身上,我能看见叶轻语此刻的表情,惊讶和迷恋,我估计在她心中这个怎么看都邪恶的男人已经开始让她有些难以自控,闻卓用有力而宽厚的手掌正支撑着叶轻语的身体,青冥之剑环扫一圈,我听见从他口中大喊一声。

    雷霆破九霄!

    以闻卓为中心,青光雷罩随剑而散,五条炎龙剑气抵挡不住这冲击之力被破去,顷刻间荡然无存,那五名女道士几乎同时被震退好几步,都极其震惊的看着前面,闻卓单手持剑,弯着腰和身下近乎于倾斜的叶轻语定格在剑阵的中央。

    闻卓这一剑太潇洒和威霸,我都不由得暗暗为他叫好,叶轻语一直被他这样抱着,事实上之前的生死瞬间她应该并不清楚,只是此刻我见她和闻卓的距离太近,以至于以至于叶轻语长长的眼睫毛伴着闻卓的呼吸轻柔的摆动着,脸上荡漾着羞涩的矜持,好像魂魄都被闻卓所吸取完全失神的看着他。

    “好的很!”

    陆青眉手中的雷影停了下来,她的声音比她整个人还要冷,目光没去看闻卓,而是落在叶轻语的脸上,我分明能读出一丝妒忌,很奇怪的表情,她的炎部被闻卓所破,关心的不是闻卓反而是懵懵懂懂的叶轻语。

    闻卓把叶轻语扶起来,在他听到陆青眉说的那三个字时,不羁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到现在他还是怕陆青眉的,我实在想不明白一个连嬴政都可以笑傲的人,怎么会怕一个一人倾人国的女子。

    我刚还在为闻卓那旷世无双的一剑暗暗叫好,可当我见到那五名女道士站立的方位时,心又沉了下去,闻卓破了五行三清乱四象剑阵的炎部,可剑阵依旧完整,他并没有破剑阵,如今他和叶轻语依然被困在剑阵之中。

    “炎、水、雷三部协攻,风、电两部护佑左右!”

    陆青眉的声音比之前要冷酷,手中雷影再起,到现在我不得不相信这剑阵的威力,闻卓虽然是破了炎部,可那仅仅是剑阵其中一部分,单是炎部五人威力已经如此惊人,若是此阵全部发动当真是有灭神诛仙的威力。

    如今同时攻杀上来的十五人,远比之前更要猛烈和连贯,五人一组剑光不断,剑气绵长连天接地犹如涌动江河层层推进无休无止。

    闻卓之前用剑本来就难以得心应手,虽不处下风但全力戒备五人已经是全力以赴,更何况要保护身边的叶轻语,如今十五人齐攻,我们在外面看着都提心吊胆,闻卓开始还能把剑光逼退,可五行三清乱四象剑阵变化无穷无尽,加之阵中每一人都配合娴熟,没有高低之分,十五人出手宛如一人意控,所以没有分毫破绽。

    陆青眉一人驭十五人,剑由心动配合五行四象变化,闻卓要招架的远不止单单十五把剑,随着陆青眉手中雷影越舞越快,我发现闻卓因为要顾忌叶轻语,分心就无法全力以赴,慢慢剑光逼近离他身体越来越近。

    这一次陆青眉令火、水、雷三部齐攻,炎龙剑气的威力之前我们已经见识过,水部五人剑身凌霜寒气逼人,一尺长剑白若冰霜,雷部五人剑身如虹挥动隐约能听雷鸣之声,势大力沉有破山裂土之势。

    十五人道剑相互交织连结成一片,炎龙剑气灼热逼人,凌霜剑意寒彻心骨,雷霆万钧势不可挡,闻卓还有道法护身,可叶轻语却没有,虽然闻卓一直保护她不被剑气所伤,但是三种不同剑气想加,都是道法之力叶轻语一个常人如何抵挡的起。

    闻卓本身一人抵抗面前绵绵不断的剑光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见叶轻语渐渐不支更是心烦意乱,一分神露出的破绽更大,剑气逼的越近叶轻语越是受不了,整个人有些快要昏死过去。

    我见闻卓再这样下去一定危险,本想和萧连山冲进去帮忙,但外面剑阵由风、电两部护佑,非但闻卓出不来,我们也进不去,看到现在我手心都是冷汗。

    火、水、雷三部的剑都不是普通的剑,所挥出剑气全凭陆青眉手中雷影所操控,都是道法之力,被剑所伤后果不堪设想,这五行剑气连神魔仙妖都要退避三舍,何况是闻卓和叶轻语两个普通人。

    叶轻语实在支撑不住,整个身体瘫软下去,闻卓一惊去搀扶叶轻语,手中青冥之剑刚一停下来,围绕在他们四周的三道不同剑气瞬间攻击而至,闻卓现在再持剑相抗已经来不及,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口张大眼神全是恐慌。

    闻卓一把抱起叶轻语,我看见他居然丢掉手中的剑,心彻底的沉了下去,闻卓起指决再念咒,我原本以为他要绝地反击,可等我听到他念出来的咒法整个人无力的愣在原地。

    叶轻语身上有金光闪现,明亮刺眼,那完全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在十五把剑同时刺来的瞬间,叶轻语身上已经多了一套貔貅啸世金甲,头戴蟠龙金盔,腰系蛮狮金带,那金光就是从叶轻语身上的这套黄金甲映射出来。

    闻卓应该是知道,就算他现在逼退三部剑气,可叶轻语没有道法护体,这么近的距离她完全承受不起道法破爆的威力,所以在最后时刻闻卓放弃了最后一击的机会,而是召唤出他送给叶轻语的那套金甲。

    金甲是闻卓元阳炼化,亦同拥有闻卓的道法修为,叶轻语道法护身整个人清醒过来,可我心里很清楚,叶轻语穿上这套金甲就意味着闻卓没有了道法,他完全不可能再躲过近在咫尺的道剑。

    闻卓最后一个动作居然是紧紧抱住叶轻语,用自己的背部挡在她胸前,或许这是他最后能为叶轻语做的事,我们清楚的听见剑尖刺在金甲上的清楚撞击声,天界神甲正神之物,道剑是穿不透的,可我同时也听见剑刃刺入身体的声音。

    闻卓护住叶轻语的正面,可他的背部和身体两侧纷纷被剑刺入,叶轻语清醒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她应该是没想到闻卓会这样做,她身体无法移动,因为闻卓把她抱的太紧,我看不见闻卓此刻的表情,只看见叶轻语那惊讶和哀痛的眼睛中泪水夺眶而出。

    我没去数闻卓身上到底中了几剑,因为如果没有道法护体,中一剑的结果和万剑如出一辙,他应该是不可能在回来,或许我再也看不到他不羁的邪笑。

    我心底的愤怒此刻如同烈焰在灼烧我的心尖,一入三曲九洞,生死无论,虚空子劝我以善导心,这就是我心存善念的结果,我的拳头握起若是闻卓死在剑阵之中,这里每一个人我誓要挫骨扬灰。

    插在闻卓身上的剑同时被拔了出来,我惊讶的发现闻卓居然还能洞,虽然后背和身上的伤口鲜血直流,但从那十五人的剑尖血迹看,刺入的并不深。

    我抬头看向陆青眉,她手中的雷影低垂,再无丝毫杀意,是她在最后撤去了道法,刺入闻卓身上的不过是普通钢剑,因为陆青眉收放自如才以至于闻卓并未受多重的伤,事实上那点伤对他也算不了什么。

    陆青眉的眼神很复杂,有心痛也有之前的妒忌,前者是为了闻卓,后者是给了叶轻语,我不知道是因为闻卓最后的举动让陆青眉也震惊,还是她手下留情不忍伤了这两人。

    陆青眉是五行三清乱四象剑阵的枢纽,她的丝毫迟疑导致这滴水不漏密不透风的剑阵戛然而止停滞下来,我猛然转头对萧连山大声说。

    “阴将加身,进阵救人!”

    萧连山一直憋着一口气,拳头都快捏出水来,听我这么一说,用力踩地三下,双手合十握龙角号在手,掐召冥将指决,闭目凝神威风凛凛大喊一声。

    吾乃受封兵马大元帅,北阴酆都大帝座下幽冥六将听令,真灵覆荫吾身,代天巡狩神兵火急如律令。

    萧连山咒完顿时广场阴风四起,除了陆青眉还神情恍惚的看着剑阵之中那两人,其他女道士都不约而同把目光看向萧连山,哀鸣之声此起彼伏,冥冥黑气由地底腾起伴随着鬼哭狼嚎般的呐喊身,萧连山向前走去,没有人能看清那是什么,移动的是一团幽黑之气所包裹的人。

    萧连山有三不统,在女人面前他召不了阴兵,但可请阴将上身,等那团黑雾步入剑阵之中后开始慢慢消散,从幽黑之气中走出的萧连山缓缓睁开眼睛,他双眼赤红溅火,这是冥界之火能尽六道恶行,双目所视之处,摧枯拉朽直焚烧到人的心底。

    萧连山跨过黑雾的瞬间,一身鬼面吞头连环金甲,勃然英姿威风凛凛,手执血刹降魔尊枪,杀意四溢阴寒之气钻心刺骨。

第七章 破阵

    如此重的阴气弥漫在广场之上,连一时出神的陆青眉也意识到不对,可等她反应过来,萧连山已经让叶轻语扶着闻卓出了剑阵,我从叶轻语手中接扶过闻卓,还想说什么发现他居然还能冲我笑,没心没肺的样子害的旁边担心想哭的越千玲和顾安琪都破涕为笑。

    叶轻语一时也不知道该对闻卓说什么,只是摸着他身上的伤口问疼吗,闻卓笑着把头转到一边,看着远处的陆青眉,若有所思的惨然笑着。

    “我是痛在身上,若要痛在心上麻烦就大了……”

    看样子闻卓的伤并不重,叶轻语的医术远比她道术令人信服的多,检查完后告诉我们,剑伤都很浅,未伤及筋骨。

    闻卓默默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懊悔和歉意,一直望着陆青眉那边,我还诧异,一个险些要了他命的女人,闻卓对陆青眉的眼神中非但没有丝毫恨意,竟然还透着亏欠。

    陆青眉的目光从闻卓身上收回来,我看得出此刻她是愤怒和心有不甘的,目光落在阴将附身的萧连山身上,眼神凌厉冰冷,似乎是把所有的怨愤都发泄到萧连山的身上。

    雷影挥起,直指萧连山,声音决绝哀伤。

    “进阵者皆亡!”

    陆青眉对萧连山一出手就如此孤绝,之前我还试想毕竟是清风庵的主持,能放过闻卓和叶轻语是不想妄动杀机,如今看来我是错的,一入三曲九洞,生死无论,看样子陆青眉绝对不打算让萧连山活着出去。

    她对付闻卓也不过只用了三部剑阵,如今陆青眉手中的雷影青冥光现,杀意和寒意比起六阴加身的萧连山甚至还要过之而无不及,雷影再舞之前停滞的五行三清乱四象剑阵重新发动,这一次五行剑部二十五人同时出手,陆青眉没打算给萧连山留下任何机会。

    风、火、雷、电、水五部在陆青眉的驱使操控下,威力惊人无坚不摧的向萧连山压过去,萧连山因为不像闻卓要顾忌叶轻语,手持血刹降魔尊枪刚勇无匹,六阴加身冥界之力全是他枪尖之下,萧连山枪舞龙蛇漫天黑气随枪而动,宛如一条破缚黑龙气势惊人,五部剑阵在他面前竟然没占到丝毫便宜。

    同时发动的剑阵果然威力惊人,虽然一时间无法降服萧连山,但即便是萧连山的血刹降魔尊枪舞的密不透风,剑光所到无不挑退,可阵法没有丝毫松动,二十五人的剑尖就在萧连山方寸之间闪动,五部各有不同道法之力,风火雷电水聚齐一阵四面八方严丝合缝的没给萧连山半点喘息时间。

    萧连山越战越猛,手中血刹降魔尊枪横扫乾坤,攻守兼备,一时间五部二十五人无一能进其身,陆青眉或许是没想到萧连山竟然有借鬼神之力,而且六阴加身实力不容小觑,不过也不在意,手中雷影不停阵法变化无常,攻势不减五部剑阵相互交织连接,连绵不断有进无退。

    萧连山虽然在剑阵中不落下风,可僵持良久也未处上风,四面八方全是剑光,稍有差池就万劫不复,萧连山也不敢怠慢,再跺脚狂喊一声,血刹降魔尊枪围绕身体舞动快速旋转,我们在外面只能看见无数兵器相撞击的声音和火光四溅。

    一团黑雾再次从地底腾起把萧连山包裹在中间,慢慢我们发现那黑雾中竟然有三把血刹降魔尊枪在舞动,而且是不同方向,忽然萧连山从黑雾中腾空跃起,我们这次看清楚,完全魔化的萧连山身生三头,出六肢,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手持三把血刹降魔尊枪能抵四方来袭剑气,如此一来萧连山明显占据上风,那五部剑阵开始有些张架不住。

    萧连山凌空跃下,三把血刹降魔尊枪同时猛打在地上,青石板广场顿时出现三道深深的裂痕,地动山摇阵中二十五人好多险些没站稳,手中剑一停,剑阵也随之停滞,没有剑阵带动这二十五女道士又岂能是六阴加身的萧连山对手。

    血刹降魔尊枪横扫八荒,剑阵松动阵法已乱,萧连山破阵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长长松了口气,心里暗暗想这五行三清乱四象号称足以制约和天地两界的剑阵也不过如此。

    还没想完,忽然发现剑阵重新闭合又恢复到之前的紧密,萧连山再次被逼退回去,我抬头才看见陆青眉手舞雷影有条不紊,很快就把快要崩破的剑阵整合在一起,她是五行三清乱四象的枢纽和关键,看来要破阵法必须先破陆青眉。

    想必萧连山也发现陆青眉的重要性,她若不破,这剑阵会依托五行变化源源不断不灭不熄,二十五人会一直这样轮番持续密不透风的攻袭,僵持下去早晚会坚持不住,一旦有破绽,哪怕只有一个被抓住都是万劫不复,所以萧连山收枪,再不与其他女道士缠斗,转身持枪一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向陆青眉攻过去。

    我本以为陆青眉会重新组织剑阵抵挡住只进不退的萧连山,毕竟若是要让萧连山近身,她即便道法在高也未必能挡的住六阴于一人的萧连山。

    谁知道陆青眉不但没躲,反而挥雷影单剑相向,萧连上振臂一呼,再次凌空跃起,三把血刹降魔尊枪用尽全力向陆青眉砸下去,我忽然都有些不忍心看,这三枪有幽冥之力,犹如万千冥鬼亡神压身,若陆青眉硬接不住会当场毙命。

    闻卓忽然站起来,身上的血基本都止住,衣衫血染很惨烈的样子,不过我发现他竟然没有去关心萧连山这三枪的结果,好像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一样,一脸苦笑的摇头。

    嘣!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萧连山那用尽全力的三枪全准确无误的砸在陆青眉的头顶,等声响消退我惊讶的看见,陆青眉单手举雷影,没有丝毫抖动的稳稳接住落下来的血刹降魔尊枪,她脚下青石板全都碎裂凹陷,即便如此陆青眉也纹丝不动。

    一剑能接下六阴之力,我的口慢慢张大,突然意识到陆青眉恐怕远不止我想的那样不堪一击。

    “五行三清乱四象剑阵之中还轮不到你放肆!”

    陆青眉持剑的手一曲再反手轻轻一推,萧连山整个人竟然被逼退几步,陆青眉飞身上去,雷影挥出直刺萧连山,他好不容易才站稳,见青冥剑光来袭,舞起血刹降魔尊枪横于身前,电光火石之间,以枪身挡住陆青眉的剑尖,可陆青眉的道法令我瞠目结舌,萧连山挡住了她手中雷影,却没挡住她的人。

    萧连山整个人被陆青眉的雷影推的不由自主向后退,萧连山用力想要站稳,可他越用力,脚下在青石板上退出一道深破的凹槽,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陆青眉居然能逼退六阴加身的萧连山!

    陆青眉已经重新把萧连山推回到剑阵之中,凌空反转雷影横扫,她犹如仙子散花般凌空念咒。

    嗜魔大将,部领神兵,诛斩魔灵。若亲若疏,尽底收擒。不得违令,火急奉行。

    凭空蛮雷惊现乍然落地,那雷影是闻卓所锻造,当然有赦令三十六天雷部之力,道道蛮雷从天而降,萧连山舞枪而避节节后退,很明显萧连山还不是陆青眉的对手。

    若不是他有六将加身恐怕早成雷下亡魂,因为有三头六臂左突右顶还是被陆青眉逼出剑阵,幸好有惊无险全身而退。

    等到萧连山退出剑阵,他身上幽黑之气散去,他有恢复常人,站起声喘气对我说。

    “哥,这女道士也太厉害了,我不是她对手。”

    我深吸一口气,看来要过这五行三清乱四象还是要我来才行,也不想再和陆青眉浪费时间,我手里已经把传国玺拿了出来,刚向前走了一步,就被闻卓拉住。

    “我去吧。”

    “你?!”我一愣大为不解的看着闻卓。“你都伤成这样,还是好好休息,这剑阵交给我就行了。”

    其他人也这样劝闻卓,他苦笑着摇摇头执意的走到我前面。

    “第一,你什么时候狂暴什么时候正常我也不清楚,这剑阵凶险万一把你激怒了,你一狂暴起来没人挡得住,你看看都是二八女子,你一出手估计她们都会香消玉殒,呵呵,你说你怎么下得了手,第二……这剑阵恐怕只有我能破!”

    闻卓话说到这程度,我即便想阻挡也知道没用,他的固执和坚持想想在泰山之巅和嬴政那一战就知道,宁死不退的人,他决定的事恐怕和我一样,没人能更改,而且我看的出闻卓极其有信心。

    我点点头,让他过去,叶轻语让他小心点,虽然没有阻挡,但我看的出她现在比谁都要紧张闻卓。

    闻卓缓步走到剑阵之前,陆青眉又回到阵眼,两人对视片刻,闻卓心平气和很沉稳的向剑阵中走去,他道法和我不相上下,若是没有顾忌我能破阵,闻卓同样也能,我在等他拿出金锏。

    可我发现闻卓走的太轻松,我完全感觉不到他的道法,而且他拿出的也不是金锏,闻卓一边走一边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巾。

    “闻卓辅佐朋友上龙虎山取玉圭,为天才苍生不惜生死,今日过剑阵不敢于主持刀兵相向,常和主持论道受益匪浅,大道于心莫过一个善,闻卓救苍生是善是恶主持心中自有定数。”

    闻卓说完竟然用布巾蒙住双眼绑在脑后,人入剑阵他居然就打算这样走过去拿文牒,我惊讶的看着闻卓,手里传国玺握的更紧,倘若陆青眉稍有动作,我会立刻入阵。

    闻卓走的很从容,每一步都很稳健,我看见陆青眉的表情很复杂,始终都有些犹豫不决,手里的雷影只要一挥闻卓就是剑下亡魂,可直到闻卓走到陆青眉身边取下布巾,她也没有丝毫动作,只是冷冷盯着闻卓怒不可遏。

    闻卓一脸不羁的邪笑,忽然把头向前一探,我们听不见他对陆青眉说了什么,只看见他把一样东西交给了陆青眉,瞬间陆轻眉身体一抖,萧连山六阴加身也未能让陆青眉移动半步,闻卓居然一句话让她反应这么大。

    然后我看见闻卓笑着慢慢伸出手,竟然真的把加盖好陆青眉的文牒拿到手。

    “主持深明大义,闻卓代天下苍……”

    啪!

    闻卓还没说完,很明显他的语气有些得意和高兴,可只说到一半,就被陆青眉一巴掌打在脸上。

    “滚!”

    陆青眉虽然口中这样说,但明显我发现她现在整个人远比之前要平和的多,至少没有了对闻卓那种非死不可的怨念,转身再没看闻卓一眼,带着广场上百名女道士退出。

    我们都对这个突如其来和意想不到的结果搞懵了,等其他人都离开连忙围了上去。

    闻卓把文牒交给我,笑嘻嘻的说。

    “怎么样,我就说只有我能破阵吧。”

    “你到底给陆青眉说了什么?”

    “江山看不尽,最美镜中人。”闻卓一脸邪笑的回答。

    “哦……”我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慌乱的问。“你把什么送给陆青眉了?”

    “我找越千玲要的铜镜啊,就是你送给她那个,昨天我想起来了,就找越千玲要过来!”

    “闻卓!”越千玲一听整个人跳起来,气急败坏的大声喊。“那铜镜你马上给我要回来。”

    “你去!你去找陆青眉要去,五行三清乱四象你们就看见了五行剑阵,三清呢四象呢?你们还没见识到,你们真以为这剑阵那么容易过。”闻卓比越千玲声音还要大。“我不是为大家嘛,他好歹是帝王,送你一个仿品多没诚意,让他回头给你送真的,我也是为你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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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方士那些年介绍:
术者,道之用也。








道家五术山、医、命、相、卜,常用来济世渡人,以成就三千功行,从我生下来似乎就注定和道家有缘,机缘巧合下我参悟道法天机,从此我走上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光怪陆离的道路,也开启一段惊险、神秘而又匪夷所思的人生之旅。








五指掐算天下苍生,一卦谋定万代江山。








我当方士那些年,讲述我的传奇经历,为大家揭开一个神秘莫测的道法世界。





铁口直断、君无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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