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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九重紫txt下载     九重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二章 慌乱

    此时的槐树胡同,已经乱了好几天了。

    五太太领着长媳郭氏遣了窦明身边服侍的,反反复复地讯问窦明,魏廷瑜为何要邀她同游大相国寺;六太太则领着儿媳韩氏照顾被气昏了的二太夫人;蔡氏主持着家里的大局,一会儿指使丫鬟给坐在书房相对无言的六老爷和七老爷奉茶送点心,一会儿指使贴身的嬷嬷去打探把自己关在厢房里谁叩门也不开的窦昭怎样了,一会儿指使小厮去大门口看看五老爷从衙门里回来了没有……虽然忙得团团转,却面色红润满脸光泽,显得神采奕奕,十分的精神。

    很快,大门口传来一阵喧嚣。

    蔡氏贴身的嬷嬷忙道:“十奶奶,老爷回来了!”

    蔡氏点头,正了正衣襟,快步迎了上去。

    窦世枢神色严肃,不怒自威,问蔡氏:“寿姑怎样了?”

    窦世横和窦世英可以请了假在家里处理这件事,他却不能丢下公事不管。

    蔡氏闻言神色一黯,轻声地道:“谁敲也不开门……”

    窦世枢皱眉,道:“这可不行!你怎么也要劝她吃点东西。再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又问,“魏家的媒人来,怎么说?”

    窦昭谁也不理,自己有什么办法?

    蔡氏在心里嘀咕着,脸上却谦和恭敬地道:“说三月初二是好日子。七叔心里虽然很难过,但也没说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正院,就看见郭氏扶着面带倦色的五太太从东厢房里走了出来。

    看见窦世枢,五太太微微一愣,和郭氏上前给窦世枢行了礼,道:“老爷怎么这么早就下了衙?”

    窦世枢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哪里有心思坐在那里听他们摆龙门阵,找了个由头就回来了。”然后看了看关着窦明的东厢房,“明姐儿怎么说?”

    五太太没有作声。

    郭氏和蔡氏会意,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五太太这才低声道:“说是之前济宁侯来家里赔礼道歉时,她遇到了,就帮着说了两句好话。这次窦家一直不允诺婚期,济宁侯急得不得了,就邀了她在大相国寺里碰头,想让她帮着探探消息。我查过了,她没有说谎,两人之间应该没什么……”

    窦世枢冷哼一声,刻薄地道:“我看是还没来得及有些什么吧!”

    五太太不敢吱声。

    丈夫最恨这种事,他自己也克己自律,不仅没有通房侍妾之类的,就是在她怀孕的时候,也是睡在书房里由小厮们服侍着。

    窦世枢这样发泄了几句,心情好多了,对五太太道:“我们先去看看寿姑。”

    五太太应喏,和窦世枢往窦昭住的西厢房去。

    西厢房的窗棂就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素兰利索地转身跑回了内室,急急地道:“小姐,五老爷和五太太过来了。”

    窦昭忙将口中的酥饼咽下,喝了口水,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道:“除了五老爷和五太太,还有谁?”

    “就他们两位。”素兰说着,素心已把炕桌上的糕点麻利地收进了旁边的高柜里,转身帮窦昭拍了拍衣襟,又拿了个大迎枕放在窦昭的身后。

    窦昭刚刚“虚弱”地躺下,外面就传来叩门声:“寿姑,我是你五伯母啊!我和你五伯父来看看你。”

    素心用指尖沾了点温热的茶水涂在窦昭的眼角,这才高声应了句“来了”,示意素兰去开门。

    素兰会意,迎了五太太进来。

    窦世枢不好进侄女的内室,站在门外。

    窦昭正有气无力地由素心扶着下炕。

    五太太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扶了窦昭,忙道:“快躺下,快躺下。又没有旁的人。”

    “让五伯父和五伯母担心了。”窦昭气若游丝地道,“我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好了。”

    五太太望着她有些苍白的面孔,不由在心里暗暗摇头。

    这孩子,命运也太不济了。

    婚事一波三折的,到现在也没有个定数。

    “还说没什么,人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五太太心疼地道,就要搀她到炕上坐下。

    窦世枢还站在门外,窦昭自然不能坐下,她强打起精神般地给窦世枢行了个礼,还没有说话,眼泪先籁籁地落下:“五伯父,我不想嫁到魏家去,求您给我做主!”

    五太太不禁叹了口气。

    窦世枢沉默半晌才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先前有何家求娶之事,现在若是又和魏家退了亲,以后只怕姻缘上会有些艰难。你五伯母已经问过明姐儿了,那济宁侯不过是想求明姐儿帮着在你父亲面前说几句好话,又怕你父亲烦他,这才约了明姐儿在外面说话,并不是像别人传的那样,和明姐儿游什么大相国寺。瓜田李下的,我也知道你心里难过。不过我向你保证,他们两人再也不会如此了。明姐儿我会让你五伯母好好管教的,你只管安心嫁过去就是了……”

    窦昭就知道会这样。

    “五伯父,我不会嫁到魏家去的。”她的语气斩钉截铁毅然决然,再次道,“我丢不起这个脸!魏家要娶也可以,让他们抬着我的牌位进门好了。”

    窦世枢和五太太默然。

    ※※※※※

    远在城东的英国公府颐志堂里,宋墨披着件猞猁狲毛氅,坐在窗边的书案前认真地看着手中的笺纸。

    初春的余晖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的面庞仿佛玉琢冰雕般莹润,又透着几分清冷,显露出高华的气质,以至于站在他面前的杜唯眼角的余光忍不住被吸引着飘了过去。

    “这样说来,济宁侯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初二啰?”

    宋墨清越的声音回荡在书房里,让杜唯心神凛然,忙收敛了心思,恭谨地应了声“是”,道:“魏家已经开始修缮新房了。”

    窦昭去年秋天就到了京都,魏家这个时候才开始修缮新房,早干什么去了?

    宋墨抿了抿嘴,朝杜唯挥了挥手。

    杜唯忙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宋墨重新拿起桌上的笺纸,发起愣来。

    窦昭的婚事,很奇怪。

    他刚把魏廷瑜夜宿南风馆的事压下去,大相国寺的事就被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警告了张原明几句,魏廷瑜立刻醒悟过来,亲自到静安寺胡同赔礼道歉,好不容易窦家的态度有所缓和,京都又传出魏家相中了延安侯家的嫡幼女的消息。而且连魏廷珍说了些什么、去了汪家几次、都带了些什么礼品、廷安侯夫人见魏廷珍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招待魏廷珍的时候上的什么茶……都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这还不是让人最惊悚的。

    最惊悚的是他派了杜唯去调查这件事,竟然发现那些传闻全都是真实的!

    窦家和魏家的关系再次降到了冰点。

    窦昭和魏廷瑜的婚事再次搁浅。

    接着异峰突起。

    窦明突然和魏廷瑜搅到了一起……魏家被迫向窦家低头,再次遣了媒人去商量婚期,这一次窦家为了掩盖窦明和魏廷瑜的丑闻,很快就答应了婚期。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刚烈的窦昭又怎么会答应嫁入魏家?

    仿佛有双无形的手,一直在暗中操控着窦昭的婚事,让窦魏两家的关系不断地恶化,最后甚至一度走到了退亲的边缘。

    这个人是谁?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窦昭是否觉察到了?

    还有纪咏,他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

    宋墨只要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像被架在火炉上烤似的,片刻都不能安生。

    不知道窦昭现在怎样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窦家如果愿意为窦昭出头,就应该退婚而不是答应什么鬼婚期才是!

    宋墨好像看到了躲在无人的角落里悄悄哭泣的窦昭。

    他的心像被刀剜了一块似的。

    “陈核,陈核!”宋墨站起来高声喊着自己的乳兄。

    陈核小跑着进了书房。

    “你去趟鼓楼下大街窦家的笔墨铺子,就说我要见四小姐。”

    陈核愕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应声而去。

    宋墨在书房里来回地踱着步,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激愤还是悲伤。

    既然窦家不管窦昭,那他来管好了。

    只要窦昭答应,他就帮窦昭退了这门亲事。

    他可不会像纪咏那样上蹿下跳的,尽做些不靠谱的事。

    魏家要退亲的谣言还得继续散播,这样就可以遮盖窦明和魏廷瑜的丑事。只要无损窦家的声誉,窦家就会在退亲的事上保持沉默,这样一来,就少了一层阻力。

    然后和魏廷珍谈条件。看她是想为魏廷瑜谋个好差事,还是为魏廷瑜结门好亲事,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总有一样能让魏廷珍心动。

    魏家要退亲,窦昭不肯嫁,这门亲事自然也就黄了。

    宋墨琢磨着得跟顾玉说一声,让他在丰台大营、金吾卫之类的皇家亲卫里给魏廷瑜腾个好点的位置,至于亲事,托父亲的福,京都有哪些适龄待嫁的小姐他几乎全都知道了。

    公主、郡主娶不到,嫁妆丰厚、品貌端庄的伯侯千金,由他保媒,却不是什么难事……

    宋墨越想越觉得可行。

    而纪咏却眼神茫然。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窦昭变得如此与众不同!

    他明明知道窦昭要嫁给魏廷瑜,他还设计让魏廷瑜上了赵紫姝的床,想以此让窦昭从此对魏廷瑜不屑一顾;他明明知道窦昭对窦明有心结,还让窦明与魏廷瑜私相授受,想以此让窦昭从此无法忍受和魏廷瑜在一起……

    窦昭说,他不尊重她的决定。

    那是因为他认为窦昭的决定是错误的。

    可他明明知道窦昭聪明又能干,为什么会怀疑她的决定呢?

    纪咏站在那里,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

    纪老太爷却嘿嘿地笑了几声,捻着胡须优哉游哉地走出了纪咏的内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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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百九十三章 直击

    纪咏陷入沉思中。

    韩家老六快死了,家里人还是应韩家的要求把令则堂姐嫁了过去,他知道后也不过是嗤之以鼻地冷哼了一声。

    因为他觉得,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所做的选择承担后果。

    既然令则堂姐明明知道嫁过去就意味着守寡,却还是嫁了过去,这就是她的选择,其他的人不应该干涉。

    窦昭从小就和魏廷瑜订了亲,她想嫁给魏廷瑜,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有什么可指责她的?他又凭什么觉得她的选择是错的?

    因为和魏廷瑜和别人喝花酒吗?

    他自己不也参加了吗?!

    因为魏廷瑜看赵紫姝的眼神色迷迷的?

    他自己不也在千佛寺胡同过了一夜吗?!

    因为魏廷瑜竟然上了窦明的当?

    嗯……这点很重要,如果换成是自己,就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这可是踩了窦昭的底线,窦昭是绝不会原谅他的!

    这次窦昭不就无论如何也不肯嫁给魏廷瑜了吗?!

    纪咏想到这里,有点小小的得意。

    可下一刻钟,他又觉得泄气。

    这还不是因为魏廷瑜不了解窦家的事吗?

    自己到底对魏廷瑜有什么不满的?

    就算魏廷瑜再不好,关自己什么事?

    从小祖父就告诉自己,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要多问一声为什么?只有知道了缘由,才知道想到的到底是什么?才能知道事情的实质到底是什么,才能知道如何把握住这个人的心思,让这个人甘为自己所用。

    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纪咏摒弃那些杂念,第一次认真地问自己。

    他想让窦昭讨厌魏廷瑜,他想让窦昭和魏廷瑜退亲,他想永远和窦昭像现在这样,吵吵闹闹,斗嘴嬉笑,只要是和窦昭在一起,就算她对自己讥讽冷嘲,就算她对自己睁晴说瞎话,就算她对自己鄙视敷衍,他都觉得有趣,他都甘之如饴。

    纪咏大叫一声,抬头却发现曾祖父不见了。

    他拔腿就朝曾祖父的书房跑去。

    纪老太爷正跷着腿躺在醉翁椅上看书,看见纪咏进来,忙将书塞进了一旁的花瓶里。

    纪咏忍不住小小地鄙夷了一下。

    曾祖父又在看那些坊间私印的刻本了。

    纪老太爷忙端容咳了一声,道:“怎么?想通了?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了?”

    纪咏点头,道:“我要窦昭退婚!”

    纪老太爷强忍着才没翻白眼:“敢情你原来干的那些事都不是想让窦昭退亲啊?”

    纪咏正色道:“我原来只是想让窦昭讨厌魏廷瑜,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管那个该死的魏廷瑜干了些什么,我应该和魏廷瑜交好,利诱他退亲。”他的脑子快速地转了起来,“熙来攘往,皆为名利。我曾经去过济宁侯府,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海上生意利润最大,风险也大,我应该让他合伙走船,让他血本无归,然后趁机帮他保媒,给他介绍一个陪嫁丰厚,又愿意帮他东山再起的岳父,他肯定会退亲……”

    纪老太爷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纪咏愕然:“难道不行?”

    自己的这个重孙,终于有点少年人的影子了。

    “行,行,行!”纪老太爷笑眯眯地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我是说,窦家和魏家退亲之后呢?”

    纪咏摸了摸脑袋。

    果然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啊!

    纪老太爷叹了口气,道:“窦昭小小年纪,总不能因为被退了亲就守在家里再也不嫁人吧?就算如此,你呢?等你哪天成了亲,总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地往窦家跑,想什么时候见窦昭就什么时候见窦昭吧?”

    纪咏瞠大了眼睛,不以为意地道:“那我娶她好了!”

    语音一落,他脑子里轰隆隆顿如雷鸣。

    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心意吗?

    他望着纪老太爷,眼睛瞠得更大了。

    纪老太爷哈哈大笑:“总算开窍了,不然前头白折腾了。现在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还要做什么?”纪咏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里,没有反应过来。

    “笨蛋!”纪老爷抽出本书狠狠地拍了拍重孙的脑袋,“你想娶,别人就一定要嫁吗?何况窦家和魏家还有婚约在身,岂是说退就能退的!你平时不是自诩天资聪明,无人能及吗?怎么到这个时候却成了榆木脑袋?”

    纪咏的脑子终于恢复了正常,忙道:“以窦昭的脾气,现在肯定是不愿意嫁给魏廷瑜的了。窦家现在要窦昭嫁,不过怕把窦明的事牵扯出来,坏了窦家的清誉,只要魏廷瑜自愿退婚,窦家能给外人一个交待,这婚事自然也就黄了。我这就去找魏廷瑜,想办法让他先把婚期拖一拖。京都天天不知道发生多少事,过些日子又会有新鲜事给大家议论。到时候再退亲也不迟……”

    纪老太爷恨不得拿把斧子把纪咏的脑袋劈开,道:“魏廷瑜是个什么东西?你都能设计他,别人难道就不能设计他?他同不同意退婚有什么用?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擒贼先擒王。不要管那些细枝末节的事,要抓住能影响大局的关键人事。你好好反省反省这次的事,先是没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就动手,动手之后;又没有看清楚谁是能影响事件进程的人;现在呢,脑子还像浆糊似的——你既然设计那魏廷瑜和窦明勾搭上了,窦昭也不想嫁给魏廷瑜了,窦家为了掩盖窦明的事才勉强认了这门亲事,魏家怕窦家追究魏廷瑜的失德,只好请了媒人匆匆订了个日子,万事齐全,只欠东风,你不因势利导,却要四处找借力……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说着,纪老太爷腾地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纪咏一眼,道:“走,看我怎么帮你摆平这件事!”然后又抱怨道:“你给我学着点!”

    纪咏张口结舌。

    纪老太爷不以为意:“大丈夫快意恩仇,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像你这样,又想夺人妻又不敢出手,最后只会两不着实。你要好好地记往这次的教训。庙堂之上亦如此。你到底想干什么?谋福天下?还是只求自身?脸皮要厚,心要黑,才能成就大事!一味地清高,那是翰林院的学士;一味地逢迎,那是六部的小吏;要胸怀天下指点江山,不拘泥于一城一府的得失……”

    纪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纪老太爷扬眉吐气。

    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身为长者的尊荣。

    看样子,有些事还真就不能太讲究。

    窦昭虽然和魏家订过亲,可她能管得住纪咏,那就是良配!

    念头闪过,纪老太爷乐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有窦昭看着纪咏,纪咏以后就会像正常的人一样生儿育女,谋求仕途了吧?

    纪老太爷带着纪咏,去见了窦世枢。

    ※※※※※

    窦昭很快就觉察到事情有了变化。

    首先是强颜欢笑的五伯母。她的笑容变得真诚愉悦起来,不仅不再追问窦明的事,而且开始主持槐树胡同的中馈,还有心情偶尔和身边服侍的丫鬟、媳妇们打趣几句。

    其次是二太夫人。她的病很快好了起来,每次去给二太夫人请安,二太太看着自己的目光都充满了慈爱和宠溺,还常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对柳嬷嬷等人道:“寿姑太素净了些,得添几件像样的首饰才是。”然后就会让柳嬷嬷抱了她的镜奁来,或打赏一支金簪子,或打赏一串碧玉手串,对自己有种异乎寻常的喜欢。

    再就是六太太,前两天还困惑地问她:“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窦明被送回了静安寺胡同看管。魏家来商量聘礼,你五伯母竟然说你年纪还小,婚礼的事,等过些日子再说。我问你五伯母发生了什么事,你五伯母支支吾吾的,什么也不肯跟我说。让我只管安心等着喝喜酒就是了。”

    这两天却像变了个人,魂不守舍不说,好像有点怕面对她似的,看见她了也不像从前那样亲亲热热地挽着她说话了,而是躲着她,甚至连目光都不敢和她直视……

    整个槐树胡同就像狂风骤雨过后重新收拾一新了似的,大家又恢复了从前的安静从容,悠闲地做着自己的事。

    在什么情况之下,六伯母会觉得无颜面对自己呢?

    目前看来,只有自己的婚事了!

    自己嚷着要和魏家退亲,六伯母是赞同的。虽然五伯父和父亲都希望自己能嫁过去,但这件事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而且这件事也不是六伯母能做主的,她不可能为了这件事就觉得愧对自己。

    那是什么事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纪咏的影子。

    他亲手导演了窦明和魏廷瑜的私相授受,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不合理啊!

    难道……

    窦昭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不,不可能!

    纪家对纪咏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不可能让他娶自己这样一个有“暇疵”的女子为妻。

    而纪咏如果没有得到纪家的支持,根本不可能打动窦家。

    六伯母又一向认为只有像邬善那样待自己真挚赤诚,品德才学都有可取之处的人才是自己的良配。纪咏虽才华横溢,却性格跳脱,没有个定性,谁嫁给他都会很辛苦,不是丈夫的好人选……

    窦昭高声喊着“素心”:“你去帮我仔细查查,五伯父这两天都见了些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话?”

    如果自己猜得对了,这件事肯定得到了窦家上上下下的认同。要不然,五伯母也不会如释重负,二太夫人也不会每次都用那种赞赏的目光打量自己了。

    窦昭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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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们,兄弟们,补上5月6日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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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对策

    过了二月二,风吹在身上已没有了寒意。

    花树冒出嫩芽,青草从地上冒了出来,迎春花蓬蓬勃勃地恣意怒放,花开得漫枝漫坡,整个天空都跟着明亮起来。

    窦昭穿了月白色的杭绸小袄、青色的八幅湘裙,安静地坐在后花园八角凉亭的美人靠上,宁静得如一泓潺潺流淌于山涧间的清泉。

    纪家老太爷亲自出面,以支持五伯父的心腹——吏部验封清吏司郎中方洲出任浙江布政司布政使为条件,和五伯父达成了默契。

    只等和魏家退亲,就为她和纪咏订婚。

    纪家怎么会突然看中了她?

    而且还是在她罗敷有夫之时。

    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纪家还怎么立足江南?

    也难怪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秘而不宣!

    窦昭从不妄自菲薄,也从不盲目自大。

    论人品,相比那些贤名远播的孝女、烈女,她名声不显;论出身,她生母早逝;论相貌,她离倾城倾国还差得远;论门第,窦家虽然借着五伯父的入阁成为了北直隶排得上号的名门望族之一,可五伯父毕竟刚刚入阁,根基尚浅,江南百年世家林立,纪氏也是其中一族,纪老太爷不可能是为了家族利益要再与窦家联姻,何况纪家和窦家已经是姻亲了,娶了纪家姑娘的六伯父和五伯父是同胞兄弟,比起她这个快要出五服的堂侄女要亲得多,纪家根本不必多此一举……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纪家希望通过她来约束纪咏。

    窦昭思忖着,目光就落在了不远处的贴梗海棠上。

    大红的花儿开了一树,艳丽如霞,灼灼如火。

    纪咏知道纪老太爷的真正意图吗?

    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窦昭觉得自己应该和纪咏见上一面。

    只是还没等她吩咐素心,陈曲水拿了账册来见她。

    “世子想见您一面。”他一面拨弄着算盘,一面道,“听那口气,好像知道您不愿嫁给济宁侯的事了。”

    窦昭不禁头痛。

    魏家的事还没有解决,纪咏便搅和了进来,现在又冒出个宋墨……

    她道:“您跟世子说,我的婚事自有长辈们做主,请他不要插手。”

    陈曲水很是迟疑。

    窦昭把纪老太爷来访的来告诉了他。

    陈曲水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相比魏家,纪家这门亲事可谓是门当户对了。

    “我要退婚,却默许宋墨出手,这算是怎么一回事?”窦昭道,“何况宋墨的为人您也清楚,他不出手则己,若是出了手,一准成能。可之后呢?只怕我前脚刚和魏家退了亲,纪家后脚就会来提亲——纪家可不比魏家,他们能在庙堂上助五伯父一臂之力,若这门亲事定了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退了。我要是抵死不嫁,不要说二太夫人、五伯父了,就是父亲、崔姨奶奶和六伯母,只怕也不会由着我任性,再闹下去,大家说不定会以为我疯魔了。事情到了那个地步,就是个死局了。难道我还真的嫁给纪表哥不成?那还不如嫁给济宁侯。至少济宁侯好唬弄,若是嫁给纪表哥,那睡觉只怕都得睁着一只眼睛。我这辈子就想舒舒服服地过过小日子,寿终正寝地驾鹤西去,没打算辅佐丈夫入阁拜相,名垂青史,我可没这本事。”

    陈曲水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一把年纪了都没要死要活的,小姐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不过,小姐的话不无道理。纪见明虽然才高八斗,可也性情倨傲,不好相处。而且纪家嫡支六房,旁支十三房,加上依附他们的姻亲,加起来有百来户人家,嫁给纪见明,还就真不如嫁到济宁侯府去。”

    或者是人生经历的原因,能理解她独善其身想法的人,只有陈曲水。

    得到了他的肯定,窦昭心情大好。

    她道:“我看这件事还得从魏家入手——只要魏家不同意退婚,窦家就不可能和纪家议亲。到时候纪家肯定会引诱魏家退亲的,只要我们抓住了魏纪两家的把柄,我们就占了大义,五伯父就休想把我嫁到纪家去。”

    陈曲水沉吟道:“您的意思是,指责纪家破坏您的姻缘……这样一来,就算是五老爷想和纪家联姻,也背不起这狼狈为奸、迫害侄女的名声!”

    “不错。”窦昭笑道,“魏家背信忘义,纪家恃强凌弱,我就能以此为借口,从此古佛青灯,再也不论婚嫁。看在我名下有西窦一半财产的份上,我相信二太夫人会说服五伯父把我留在家里的。”

    陈曲水却担心道:“如果纪家和魏家就这样拖下去呢?济宁侯年纪不小了,家中又没有主持中馈的人,魏家不可能一直这样耗下去,最多今年秋天,这桩婚事就得有个着落了。”

    窦昭笑道:“那您觉得纪家会这样和魏家耗下去吗?”

    陈曲水不解:“拖着只可能对纪家有利,毕竟他们是不占道理的一方。”

    “纪家的人要是这么想,就不会做出这种夺人妻室的事来了。”窦昭冷笑,“纪见明长成这样,您以为纪家的人没有一点责任?”

    陈曲水苦笑。

    窦昭道:“您帮我邀请济宁侯到家里一见吧!”

    “是这里还是静安寺胡同?”

    “自然是静安寺胡同。”窦昭道,“这里毕竟是五伯母主持中馈,行事多有不便。”又道,“您顺便给宋墨透个口风,说我们这边已经有了对策。免得他掺和进来,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十六岁的小姑娘无缘无故说要终身不嫁,听到的要么觉得是笑话,要么觉得她还不懂事,总会以自己的方法、方式劝她嫁人。

    宋墨要是也存了这样的心思,说不定会亲自给她介绍一门亲事。

    陈曲水点头。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窦昭送他至垂花门,转回身却迎面碰见了正要离开的纪咏。

    “纪表哥!”窦昭和他打招呼。

    他脸色通红,支吾着应了一声,目不斜视,昂首阔步地和她擦肩而过。

    窦昭又好气又好笑,问送纪咏的小厮:“纪表哥来做什么?”

    小厮笑道:“五老爷今年难得休沐,纪编修特意过来给五老爷问安,说了些学问上的事。”

    窦昭“嗯”了一声,回了正院。

    纪氏正和五太太说着什么,脸色有些不好看。看见她进来,两人齐齐打住了话题,不约而同地朝着她笑道:“回来了!”

    窦昭笑盈盈地上前给两位伯母行了礼,挽了六伯母的胳膊。

    六伯母身子微僵。

    五伯母却笑道:“你看,你们这样站着,就像一对亲母女。”

    六伯母没有做声。

    窦昭嘻嘻地笑,趁管事进来请五伯母示下之机,她拉着六伯母进了西厢房,端出自己做的桃酥招待六伯母。

    六伯母表情显得有些晦涩,她拿着桃酥,轻轻地拍了拍窦昭的手,低声道:“寿姑,若是六伯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原谅我。”

    窦昭明白。

    一边是她,一边是娘家的长辈,她夹在中间很为难。

    如果纪咏不堪还好说,至少六伯母有反对的理由。偏偏纪咏少年及第,是世人眼中前途无量的探花郎,六伯母的那些顾忌,根本不是什么理由。

    她笑着靠在了六伯母的肩头,嘻笑道:“儿不嫌母丑。您放心好了,就算你把说好了留给我的金项链给了十一嫂,我也不会怪您的。”

    “你这孩子!”纪氏抚着窦昭的头发,心中更是酸楚,暗暗下了决心,若是纪咏敢有丝毫慢怠窦昭的地方,她就是和嫂嫂撕破了脸,也不能让窦昭受委屈。

    她不由喃喃地道:“你别担心,你会过得很好的。”

    窦昭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

    魏廷瑜知道窦昭要见他,忙赶着做了件京都时下最流行的青竹色杭绸镶挖云纹的直裰,去了静安寺胡同。

    这是重生后,窦昭第一次正眼打量魏廷瑜。

    年轻的脸庞,唇边还可见细细的绒毛,正襟危坐,显得十分拘谨,让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喝茶!”窦昭指了指茶几上的碧螺春。

    “多谢!”魏廷瑜红着脸喃喃地道,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而喝得太猛,他一下子被茶水呛着了,咳嗽起来。

    窦昭忙让素心递了块帕子给他。

    魏廷瑜窘然地道谢,神色到底比刚才轻松了些。

    窦昭就道:“你想退亲吗?”

    “没有,没有!”魏廷瑜闻言连连摆手,神色慌乱,“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窦昭道:“我也相信你和我妹妹没有什么……”

    “四小姐!”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魏廷瑜已是满脸的震惊。

    自从被人发现他和窦明约了在大相国寺见面,姐姐一句话也没有说,“啪”地就给了他一耳光,母亲更是哭个不停,就是向来待他如手足的姐夫,也目露失望之色,汪清海就更过分了,幸灾乐祸地问他:“是姐姐长得好看些还是妹妹长得好看些?”

    只有窦昭,相信他和窦明没有私情。

    “我和令妹,真的没什么!”他激动地道,“当初是令妹让人带话给我,说有急事找我,是关于我和你的婚事,让我悄悄去大相国寺,她的丫鬟在那里等我……”

    窦昭是真的相信。

    窦明又不是傻瓜。

    “你不用解释,”窦昭道,“我相信你的话。”

    “多谢四小姐!”魏廷瑜满脸的感激。

    “只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身心俱疲,家里的长辈们心中不虞,”窦昭道,“我们的婚事,是不是过些日子再说?大家都能喘口气,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想想以后的事。”

    魏廷瑜愕然。

    窦昭这是什么意思?

    说相信他,却又要把婚期往后拖一拖……

    花厅的窗扇四开,仲春的姹紫嫣红映入眼帘,魏廷瑜却满心困惑。

    ※

    姊妹们,兄弟们,补上5月7日的加更。

    O(∩_∩)O~

    PS:7日的更新不知道写不写得出来,大家明天中午看吧,这样保险一点。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变化

    看见魏廷瑜的样子,窦昭只能叹气。

    前世今生,他就很少有动脑筋的时候。

    窦昭只好道:“大家现在的心情都不好,这个时候商量婚期,只怕没有什么好言语。好在只是口头上订了个日子,没有正式下请帖,不如把婚期往后拖一拖,等到两家人都心平气和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的确,母亲请了姐姐回去商量布置新房的事,姐姐就为了博古架上是摆一对天青色汝窑花觚还是摆一对时新的粉彩梅瓶发起脾气来,还说婚期订得太急,来不及准备,然后又抱怨他不应该和窦明定下大相国寺之约,要不然魏家和窦家早就退了亲,她也可以帮他求娶汪家的汪清沅了。以至于现在她不得不出尔反尔,和窦家坐下来重新商定婚期,不仅和汪家的婚事再无可能,还枉费她千方百计地找人把自己去延安侯家的事泄露出去……

    想到这些,魏廷瑜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虽然不想退婚,但姐姐总是这样挑三拣四的,他也很无奈。

    把婚期往后拖一拖也好,这样一来,也免得姐姐整天烦躁不安,拿他说事。

    魏廷瑜笑着点头应“好”。

    窦昭见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摇头,想嘱咐他几句“与其整天无所事事,不如请个师傅在家里指导教习骑射,皇上向来注重秋围,如果在秋围的猎狩中能取个好名次,就可以进金吾卫、丰台大营了,令堂也不必整日替你担心了”之类的话,又想到前一世她鼓励魏廷瑜参加秋围,却被魏廷珍讥笑,说什么“我弟弟好歹也是个侯爷,总不能和那些连世子资格都没有的人一起争金吾卫、旗手卫的小旗、总旗吧”,魏廷瑜听了他姐姐的话,果然就这样玩了大半辈子。

    她把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吩咐素兰送了他出门。

    素兰却回来禀道:“我把侯爷送到了垂花门,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厨房里看看午膳好了没有,却看见侯爷跟着个婆子折了回来。我忙躲到了树后,待他们走远了,才派了个小丫鬟跟过去,那小丫鬟说,侯爷跟着那婆子进了五小姐的院子。”

    窦昭抿了抿嘴,没有作声。

    她是真心相信魏廷瑜没有打窦明的主意,可她也真心相信,魏廷瑜不可能忍心拒绝窦明的眼泪。

    可有些事,还真的要靠自己的机缘造化,别人为他再着急也急不来。

    ※※※※※

    回到槐树胡同,五伯母正领着两个儿媳妇送客。

    窦昭定睛一看,送的竟然是蔡弼的太太——五伯母的亲家、十堂嫂的母亲。

    她忙上前曲膝行礼打招呼。

    蔡太太上前一步就携了她的手:“哎哟,四小姐这也太客气了。”一面说,还一面笑盈盈地打量着她,十分的热情。

    窦昭不动声色,和蔡太太寒暄了两句,和五伯母及两位堂嫂一起送走了蔡太太。

    郭氏就悄悄地对她道:“母亲请了蔡太太过来商量和魏家退亲的事。”

    窦昭愕然。

    父亲知不知道这件事?

    她想起前几天自己和父亲说,要找魏廷瑜问两句话,父亲还劝她,说什么“心里有事,说开了也好”之类的话,怎么不过几天的功夫,情况就全变了呢?

    窦昭想问问父亲,但父亲好像很忙,连着几天都在宫里值夜,她都没找到人。

    而蔡太太则频繁往来于窦魏两家之间。

    窦昭很快就探到了消息。

    魏家一开始不同意退婚,蔡太太找到了魏廷珍,魏廷珍说了一大堆话,不外乎是“窦家早去干什么去了?把魏廷瑜拖了这几年,婚事也被耽搁了,现在才说退婚,魏家的颜面往哪里搁?”,也不同意。

    五太太错愕,随即冷笑,对蔡太太道:“不就是想敲我们窦家一笔吗?济宁侯的事我们家还没有和她理论,她反倒和我们家摆起谱来了!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先放一放,等到大家的气都消了再说。”

    蔡太太笑着应了。

    宋墨那边得了消息,知道窦魏两家暂时不举行婚礼,婚期待定,觉得窦家还是看重窦昭的,不由松了一口气,加上得了窦昭的话,知道她自有主意,遂把心思放回了自己的事上。

    他既然已经除了服,就得为自己谋个差事了。这样父亲就算是想陷害他,也没那么容易了。

    皇上之前虽然提过让他去旗手卫或是丰台大营,这两处都是京都勋贵子弟想去的好地方。可对他来说,旗手卫的事太琐碎了,丰台大营要住营,都不适合他现在的情况。最好是去金吾卫,既是天子近卫,有什么事又可以随时走得开。

    宋墨怕父亲知道他真正的意图,没找三公主,也没找顾玉,而是找到了汪渊,让他帮着在服侍皇上的时候给皇上递了个话,就说自己已经除服了,递了折子进宫叩谢之前祭祀自己母亲时皇上的赏赐。

    皇上随口就问了一句:“英国公续弦了没有?”

    “没有。”汪渊笑道:“英国公府如今就三个男丁,只怕是连只母蚊子也没有。”

    皇上哈哈大笑,下了朝,召宋墨去说话,赏了他一个金吾卫前卫右指挥使不说,还给他赐了表字“砚堂”,并道:“你父亲只有你们兄弟两人,你母亲又早逝,你虽未及冠,但我还是赐你一个表字,你要争气,撑起英国公府的门庭才是。”

    消息传出来,宋宜春脸色铁青。

    他防着顾玉,防着三公主,甚至连宁德长公主那边也早有安排,没想到一向桀骜不驯的宋墨却走了阉党的路子,他忍不住鄙视道:“我看他迟早要做佞臣!”

    就算是做佞臣,那也是以后的事。

    陶器重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现在是世子爷打了您一个措手不及,顺利地入了仕,接下来只怕要对付世子爷就更困难了。

    他不由道:“国公爷,您看,现在是不是应该考虑世子爷的婚事了?我听人说,自从有了皇上的这句话,那些有女儿待字闺中的人家,就常常邀了世子爷去家里做客……昨天,世子爷就是在长兴侯家喝的酒……”

    如果没有汪渊之事,宋宜春肯定会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可现在,陶器重的话音未落,他已勃然大怒。

    他自认与石祟兰私交甚密,石家却拒绝了他的求娶。现在竟然还打起了宋墨的主意……石家,真是不要脸!

    宋宜春不禁道:“还有哪些人家请他去喝了酒的?”

    陶器重报出了一大串的名字。

    宋宜春倒吸了口冷气,由恼变惊:“你快去打听打听,这几家的小姐都是什么品性?”

    不能给宋墨娶庶女,这样面子上过不去;更不能娶嫡长女,那样内宅的事就完全掌握在了宋墨的手里。最好是看上去父、兄都十分能干,但本人却性情懦弱,没有什么主见的……

    宋宜春在心里琢磨着。

    顾玉却问宋墨:“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不知怎的,宋墨突然就想起了窦昭的话。

    也许,窦昭是对的。

    他既然对未来的妻子没有太多的期许,就以门第为重吧!

    宋墨道:“除了景宜公主,还有哪位娘娘的公主在适婚的年纪?”

    顾玉错愕地望着宋墨:“你,你不会是想尚公主吧?”

    宋墨看着有趣,调侃道:“如果公主不行,郡主也可以啊!”

    顾玉张了张嘴,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宋墨笑着揽了顾玉的肩膀:“好了,好了,和你开玩笑的。我刚到金吾卫,有些事还没有理顺,现在不急着说这个,先看看我父亲的反应再说。”然后问起金吾卫都指挥使高远华来:“听说他是你的表姐夫,这个人如何?”

    顾玉撇了撇嘴,道:“什么表姐夫,都不知道拐过几个弯了!不过,他这个人挺会钻营的,上次在会昌伯家喝酒,听沈青说,他差点拜了汪渊做干爹……”

    ※※※※※

    窦家要晾着魏家,魏廷珍恨窦明搅了她和汪夫人的交情,也不搭理窦家,转眼间就到了四月底,要送端午节的节礼了。

    田氏有些为难了——这节礼送还是不送呢?

    “自然是要送的。”魏廷瑜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魏廷珍瞪了一眼,道,“都要退婚了,有什么好送的!倒是汪家那边,听说汪夫人受了风寒,有些不好,你应该去看看才是。”

    这段时间魏廷珍的火气特别的大,他不敢多说,乖乖地去延安侯家探病。

    好在两家常来常往,延安侯家也没有放在心上。

    魏廷瑜出了汪家的大门,在街上应景般地买了些雄黄酒、茶叶、粽子之类的,送到了静安寺胡同。

    窦昭陪着二太夫人去了三圣庵游玩,窦世英奉诏进宫筵讲,都不在家。

    “五小姐呢?”

    他来送礼,总得知会窦家的主人一声吧!

    高升有些意外,但还是笑道:“五小姐和太太去了柳叶胡同。”

    魏廷瑜微愣。

    他听窦明说,因为她母亲不满意窦昭进京后没去给她的外祖母问安,在外祖母面前抱怨了几句,外祖母心中不满,当着外人的面说了几句窦昭的不是,惹怒了她父亲,她母亲如今被送到了窦家在宛平的田庄了。

    “岳母——她老人家回来了?”他问高升。

    魏廷瑜毕竟是窦家的姑爷,知道这些也有可能。

    高升没有多想,道:“王大人在云南又立了大功,皇上为表嘉奖,荫封了王家的大舅爷为世袭的千户,王家大摆宴席,王家老夫人特意派人来请太太过去庆贺,老爷就接了七太太回来。”

    原来如此。

    魏廷瑜“哦”了一声,让随从把礼单交给了高升,路上又反复地叮嘱随从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魏廷珍,这才回了济宁侯府。

    ※

    姊妹们,兄弟们,补上5月7日的更新。

    PS:看到大家在评论区里留言,说这几天的情节发展太慢,我也反省了一下,尽量加快速度吧,不过,真没办法像大家所说的那样很霸气地把婚退了,窦昭在世人的眼里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可能任由她不嫁人,只能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再就是大家讨论的为什么不让宋墨或是纪咏帮忙。我想打个比方,如果有一个女的——古代订婚算是结婚了,就算是抄家,定了婚的女儿也是另人家的人了,都不会被定罪。我们只说现代的,女方要退婚,然后对她的一个男性朋友说,我不想嫁给我未婚夫了,你帮帮我,把我的未婚夫搞定吧。我相信,十个里面就有九个会想,这女的是不是看上我了,还有一个会想,这女的是在暗示我追她吧……如果是男的,说我不想娶我未婚妻了,你帮帮我,把我的未婚妻搞定,十个里面就有九个会想,这男的是不是要脚踩两条船,还有一个女的会想,这男的喜欢上我了吧……

    咱的确不是想玩什么暧昧。

    ~~~~(>_<)~~~~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愿望

    窦明和王映雪回来,看见堆放在厅堂里的礼品,随口问了一句:“是谁送的?”

    高升恭谨地道:“是大姑爷济宁侯。”想想又觉得这样的回答对魏廷瑜不够尊敬,补充道,“是大姑爷亲自送来的。”

    王映雪听了微愣。

    她今天回柳叶胡同,除了恭贺大哥荫封世袭的千户之外,最主要的是母亲给她带信,入父亲托大嫂高氏的父亲——翰林院学士高远征给窦明说了门亲事,要她去商量。

    男方姓刘,名碧,字清濯,今年二十二岁,是个举人,比窦明大八岁不说,而且自幼丧父,家境贫寒,全靠舅舅资助才学业有续。

    高老先生虽然口口声声称这个刘清濯才学出众,品行端方,以后必定前程无量,可这种事谁又说得清楚?父亲当年还是少年及第呢,结果怎样?母亲跟着父亲半生跌宕,子女差点都没能保住。好不容易父亲东山再起,做了封疆大吏,夫妻子女却是一南一北天各一方,几年也见不到一面……她想想都替母亲难过,又怎么舍得让明姐儿去过这种日子?何况像父亲这样能念着发妻的辛苦,富贵之后不忘糟糠之妻的又有几个?那些十年寒窗苦的举人们一旦金榜题名,哪个不是争先恐后地先纳个小妾?难道让明姐儿年轻的时候供那姓刘的读书,等到那刘清濯得志了,明姐儿姿容已老,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刘清濯逍遥快活不成?

    这门亲事王映雪没一处满意的,可看到母亲那满心欢喜的样子,她又不好意思直言反对,只得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明姐儿的婚事得先和她父亲商量才行”,暂且搪塞过去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埋怨起大嫂高氏。

    不就是她娘家的老爷子帮着明姐儿提了门亲事吗?她却像是自己要娶媳妇似的,把那刘清濯夸成了一朵花,哄得母亲喜笑颜开,要不是自己用话挡着,母亲恨不得自己当场就写了明姐儿的八字才好,至于那么热心吗?!

    此时看到魏廷瑜送来的东西,又听说是魏廷瑜亲自送来的,她心里不由的窝了一肚子火,半晌才道:“我们家的这位大姑爷,倒是有心!”

    窦明却冷哼了一声,转身穿过中堂,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映雪不解,急急地跟了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她望着板了脸坐在镜台前卸妆的女儿,“是不是你大姐又欺负你了?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找你父亲给你做主去!”

    “您找父亲有什么用?”窦明冷笑着把牙梳丢在了镜台上,“您只会同父亲争吵,哪一次把话说清楚了、把事件办妥当了的?”

    王映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窦明看了又有些不忍,语气缓了下来,道:“外祖母和您说了些什么?我看着您从外祖母屋里出来,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外祖母又教训您了?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说您什么您听着就是了,别往心里去。你难得回来一趟,我让周嬷嬷帮您捶捶腿吧?田庄的丫鬟会不会服侍人?要不要我送你两个丫鬟带去田庄?”

    一句句的,直暖到了王映雪的心底。

    她连连摇头,道:“不用,不用!你父亲虽然冷酷无情,在钱财衣食上却从不曾克扣于我,我在田庄也挺好的。”说到这里,她语气微顿,道,“说起来,你也不小了,过几天我就要回田庄去了,你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二舅母家的檀哥儿,待你比待自己还好,这次我们去柳叶胡同喝酒,你也看见了,只要你多看两眼的东西,他立刻为你取了来……”

    “娘亲,您别说了!”窦明的声音骤然间变得无比的尖锐,“我是不会嫁给王檀的!”

    “你这孩子!”王映雪不由皱眉,“王檀虽然比你小一岁,可对你却没话说。再说了,你要是嫁到了你外祖母家,难道你舅舅、舅母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啊!”的一声,猝不及防地,窦明捂着耳朵尖叫起来,“我不嫁给王檀!我不要嫁给王檀!”

    王映雪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搂住了窦明,急急地道:“你小声点,你小声点,小心让人听见了!”

    窦明才不管这些呢,她大声嚷着:“我才不嫁到二舅母家呢!二舅舅看见了二舅母,就像老鼠见到了猫似的;王檀整天只知道玩乐,既不好好读书,也不好好习武,别人拿了个破青铜器哄他,说是商周的古物,他就傻兮兮地付银子,当冤大头,还到处夸耀说他捡了便宜……”她说着,声音低了下来,神色也渐渐变得有些失落起来,“我要嫁,就嫁个好人家——公公威严,婆婆慈爱,还有疼爱晚辈的祖父、祖母,相公敦厚老实,小叔活泼可爱,小姑温柔善良,一家人亲亲热热、和和睦睦地过日子,没有姨娘,没有庶子庶女,没有整天盯着我钱袋子的三亲六眷,我走出去,别人会说,这是谁谁谁家的媳妇,会因此而用一种和善友好的目光望着我,和我打招呼,而不是在我背后窃窃私语,说这是谁谁家的女儿……”

    王映雪掩面痛哭。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女儿从小就喜欢跟着王楠玩。还说,要做高氏的女儿。

    那时,她以为是因为女儿从小在外祖母家长大,所以才格外亲近自己的舅母,现在才知道,原来女儿是羡慕那样的出身……

    ※※※※※

    王映雪很快知道了大相国寺的事,她惊愕地问周嬷嬷:“这么说来,四小姐就是为这件事不吃不喝地闹绝食了?那四小姐现在怎样了?五太太没有出面管管吗?”

    具体的情况周嬷嬷也不知道,更加不好评判,道:“前些日子老爷还兴致勃勃地准备给大小姐添箱,这几天却没了动静,我也只是听到一些风声,四小姐住槐树胡同,有时候也会过来,看上去却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如果是女方主动退亲,就要把当初小定的东西加倍的还回去。

    王映雪沉吟道:“当初魏家送来的东西还在吗?”

    周嬷嬷明白她的意思,低声道:“还在!也没有人提过还东西的事。”

    那就是窦昭觉得被窦明打了脸,哭哭泣泣地想要找回面子啰!

    王映雪嗤笑,道:“你看着好了,过些日子老爷又会兴致勃勃地准备嫁女儿了。”随后想到窦明怎么会和那魏廷瑜搭上话,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明姐儿也是,掺和窦昭的事做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你怎么也不拦着她一点?”

    周嬷嬷苦笑。

    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闹腾起来,她怎么防患于未然啊?!

    ※※※※※

    晚上窦世英回来,见魏家送了节礼,吩咐高升,加倍还了回去。

    魏廷珍知道了得意地对田氏道:“我早就说过,窦家哪里舍得和我们家退亲,他们就是想吓唬吓唬我们。”

    田氏听着松了一口气。

    退婚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再议亲事,对方肯定会仔细地打听退婚的缘由,一个不好,婚事就告吹了,甚至有可能传出什么身有暗疾之类的流言蜚语,到时候就更不好再议亲了。

    魏廷瑜在一旁不敢做声。

    魏廷珍吩咐济宁侯府的人:“不用理他们。”

    济宁侯府的人待窦家的人不免就有些怠慢。

    王映雪听说后心中一动。

    她问周嬷嬷:“那天大姑爷去了大相国寺没有?”

    “应该是去了吧?”周嬷嬷也不敢肯定。

    当时她们这些窦明身边服侍的全被叫去问话,差点被人牙子卖了。

    如果没去,五太太又怎么会如此生气呢?

    王映雪就对周嬷嬷道:“你派个丫鬟去给大姑爷送个口信,就说五小姐有事找他。”

    周嬷嬷骇然。

    王映雪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是我要见见他,又不想让他知道。”

    周嬷嬷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王映雪已面露不虞,她只得还是照王映雪的吩咐给魏廷瑜递了句话过去。

    不过半个时辰,魏廷瑜就赶了过来。

    济宁侯府离这里,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

    王映雪暗暗点头,吩咐周嬷嬷:“人我已经见着了,你找个借口打发他走吧!”

    周嬷嬷如释重负。

    魏廷瑜又莫明其妙地回了济宁侯府。

    王映雪去了窦明那里。

    窦明正歪在炕上看书,见母亲闯了进来,她抬了抬眼睑,道:“您来干什么?不是说这几天外祖母找您有事吗?”又低下头去看书。

    王映雪一把抽了窦明手中的书,道:“你可知道你父亲这些日子为何不管我的进出?”她把王行宜找高远征为窦明说了门亲的事告诉了窦明,“……那刘家倒是清清白白的,可你得想清楚了,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一个不慎,你姐姐就是那高高在上的侯夫人,你就是那乡间劳作的农妇!”

    窦明毕竟还年轻,闻言满脸涨得通红,一本书被她翻来覆去地卷着筒。

    王映雪也不作声,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

    窦明憋了半天才沉沉地道:“我不想嫁给那刘清濯,可我也不愿意嫁给王檀。”

    王映雪笑了起来,道:“傻孩子,谁让你嫁给檀哥儿了?你看你姐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知道了大相国寺的事下了不了台,只好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还是想着要嫁入济宁侯府。我这些年来被你父亲禁足,不知道外面的事。可我知道,若是你姐姐都觉得好的人,你五伯母、六伯母都觉得好的事,肯定不会错。”

    窦明困惑地道:“娘亲,您到底要说什么?”

    王映雪微微一笑,笑容里有种说不来的味道,把刚才魏廷瑜赶来的事告诉了窦明,道:“你姐姐不是觉得你泼了她的面子,哭着喊着不愿嫁到济宁侯府去吗?那你嫁过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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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上5月8日的更新。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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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打听

    窦昭自觉做了件傻事,心情沮丧。

    可陶器重的心情却比她更沮丧。

    他是八月二十五日离的京,日夜兼程,一路疾行,不过四日就到了真定。

    进了城,他在一家茶馆坐下,问起了真定窦家:“……就是当朝刑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窦元吉窦阁老的家!”

    茶博士望了眼一身文士打扮的陶器重,一面手脚麻利地沏茶,一面笑道:“老先生不是本地人吧?真定府有谁不知道北楼窦家的!我们茶楼的老板娶的就是窦家一位管事的闺女,我家祖上也曾给窦家卖过棉花,您可真是问对了人!”

    陶器重这才真切地感觉到了窦家在真定的根深叶茂。

    他笑道:“我是江南人,在京都坐馆多年,如今年事已高,辞馆回乡。前些日子在京都城里见到窦府嫁女儿,十里红妆,比我们江南人家嫁女儿还要气派,这才有些一问!”

    茶博士听着就笑了起来,道:“您说的是窦家四小姐吧?窦家四小姐从小就和京都的济宁侯定了亲,只是济宁侯府的老侯爷死了,四小姐守了三年,去年由太夫人亲自护送去了京都。算算日子,窦家四小姐也应该出嫁了。”

    原来窦氏姐妹易嫁的事还没有传到真定,或者窦家的人早已经知道了,但因为不知道如何向乡亲四邻交待,只好保持了沉默。

    陶器重正要问窦昭的事,就听见旁边有人道:“可惜二太夫人不在家,要不然,窦四小姐出阁,京都肯定会派人来报喜讯的,到时候窦家定会摆流水席,搭台唱戏,大派封红,我们也能去凑个热闹了!”

    跟着陶器重来的,还有陶器重的一个随从,这随从是陶器重的心腹,自然知道陶器重是为何而来。他见陶器重难掩惊诧,略一思忖,笑道:“窦家可真有钱,难怪那么大的手笔了,陪嫁里面还有一抬银票呢!”

    他的话像滴进热油锅里的水,噼里啪啦地炸了开来。

    “一抬银票?为什么要赔嫁一抬银票啊?窦家又不是暴发户!”有人奇怪地道,“老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茶馆里不管是真定本地人,还是过客,都望向了陶器重。

    陶器重就把陪嫁的事说了一遍。

    有人艳羡,有人感叹,也有人酸溜溜地道:“窦家有的是银子,一抬银票算什么?想当年,窦家耀成公在家中招待路经真定去淮安任职的都转运盐使司转运使时,不仅请了京都的戏班来唱戏,还在水榭里点了一千多盏琉璃荷花灯,映着天上的繁星,简直让人分不清楚是在人间还是在天上,那才是真正的大手笔啊……”

    有人嗤笑,道:“那是哪年哪月的事了?要说热闹,我倒觉得前两年窦家四小姐的及笄礼才是真正的热闹!不只窦家远在京都的女眷、随丈夫远在西北任上的赵家舅太太,就是像江南宜兴纪家这样的姻亲,像鲁大人那样的地方乡绅家的太太们,甚至是窦家各分店的掌柜、各田庄的庄头、那些街坊邻居,都来庆贺窦家四小姐及笄,整个北直隶都被惊动了,这岂是用钱就能做到的!”

    一席话说得大家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出言反驳。

    陶器重倒吸了口凉气,道:“为何大家都会来庆祝窦家四小姐的及笄礼?”

    自有好事者大声笑道:“窦家在京都的女眷都回来了,自然是因为窦家七老爷在京都游宦,窦家四小姐在家中代父尽孝,服侍七老爷的生母崔姨奶奶,窦家的长辈要安抚窦家四小姐喽!而赵大人只有这一个外甥女,爱若掌珠,赵家家眷虽然都随着赵大人去了西北,可赵太太隔几年就会回来看看窦家四小姐,怕窦家四小姐没了生母,被人轻怠,窦四小姐的及笄,她肯定是要回来的。像鲁太太这样的官太太,看着二太夫人如此看重窦家四小姐,来锦上添花罢了。至于那些铺子的掌柜、田庄的庄头……窦家四小姐不仅主持西窦的中馈,还由窦家三爷扶佐,打理着西窦的庶务,窦家四小姐的及笄礼,他们敢不来吗?”

    他的话音刚落,先前嗤笑高声说话的人道:“你这话说得有些偏颇。窦家四小姐为人纯善,真定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早几年东巷街别家武馆的官司,要不是遇到了窦家四小姐,别师傅能洗清冤屈吗?别氏姊妹到如今还受着窦家四小姐的庇护呢!那年真定大雨,要不是窦家四小姐免了窦家一些田庄的租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过不下去,要卖儿卖女!你怎么能说那些大掌柜和庄头是为了巴结窦四小姐,所以才纷纷来祝贺窦家四小姐及笄礼的呢?”

    他的话,立刻得到了茶馆多数人的赞同,嗡嗡地指责着那大声说话的人。

    那人面露尴尬,低了头喝茶。

    此情此景,如雷鸣般在陶器重的脑子里隆隆作响,心头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越来越沉重,脸上再难维持礼貌的笑容。

    这是他所了解的那个从小在乡下长大,木讷,倔强,不受人待见,无依无靠的窦家四小姐吗?

    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陶器重忍不住道:“不是说窦家四小姐不受继母待见,所以留在真定由窦七老爷那姨娘出身的生母教养吗?怎么又变成了‘代父尽孝’了?”

    茶馆里有人扑哧一声笑,道:“老先生是从灵璧县过来的吧?切莫听那庞家胡言乱语。那王氏不过是个小妾扶正的,虽是王又省的女儿,可那几年王又省正落魄,哪里还顾得上管教儿女?这个王氏既少了教养,就算是被扶正了,也一样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中的中馈竟然得由窦家四小姐出面才理得清楚。那窦家四小姐才几岁?像王氏这样的市井妇人,又怎么能容得下她?偏生窦家四小姐幼承庭训,不愿和王氏一般见识,就自请跟着东窦的六太太启蒙读书,鲜少回西窦。这也是为什么窦家四小姐及笄,纪家会派人来道贺的缘由——六太太把窦家四小姐当自己亲生的一样,那纪家也就把窦家四小姐当成了自家的表小姐。那王氏千算万算,却不曾想她把窦家四小姐挤兑出了门,反而让窦家四小姐多了门姻亲相助。要说那宜兴纪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家中出过两任帝师不说,到如今也有七、八个进士在京都做官,岂是王家那一家子白身能比的?这正是应了人算不如天算那句话,也活该那王氏生不出儿子来。”

    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狠毒,把陶器重吓了一大跳,不由细细地打量着那人,心里却想着宜兴纪家。

    在他的印象中,纪家好像只有六个人入仕。

    这人的话虽然有点夸张,却也不算离谱。

    可见他说的这些话也不是全是胡编乱造。

    难道真是自己出了错?

    这些天来一直隐隐萦绕在心底的念头破茧而出,陶器重心头发颤,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宋墨的影子……

    难道是……

    不,不,不!

    不可能!

    如果此事与世子爷有关,世子爷又是怎么认识的窦家四小姐呢?

    可如果此事和世子爷无关,窦家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演了这一出姐妹易嫁呢?

    陶器重心里乱糟糟的。

    耳边就听到有人小声议论:“诅咒王氏的,是郎家的管事吧?”

    “是郎家十五太太的陪房。”

    “原来如此!”

    “你听说了没有?庞家当铺,上次收了一尊紫金大肚弥勒佛,竟然是假的!庞家亏了八百多两银子,跑到县衙里喊冤,说是上了郎家十五太太的当。”

    众人嘻嘻笑,表情中都带着几分“你知我知”的暧昧。

    “自己家的朝奉看走了眼,怪谁?”有人道,“县尊怎么说?”

    “县尊还能说什么?”那人笑道,“钱货当面点清,当时没有看出来,这个时候再来喊冤,不要说诸家的少爷如今中了举人,就算是寒门小户,也没有拘了人来打官司的道理。他庞家不过是靠着王家过日子,还真以为真定县衙就是他们家开的不成?”

    有人质疑道:“会不会弄错了?为了八百两银子,就跑去找县尊大人出面?”

    “我骗你做什么?庞家现在不比从前了。自从那庞昆白被窦家四小姐身边的护卫误会成劫匪打得瘫子之后,庞家就像走了霉运似的,做什么生意都亏,一年不如一年。要不然庞家老太爷还在,为何庞氏三兄弟却吵着闹着非要分家不可?”

    “那你们听说了没有?”又有人悄声道,“听说庞家的姑奶奶嫌弃庞家总找她的麻烦,放了话出来,说庞家是庞家,她是她,以后庞家的事,少往她身上扯……”

    大家窃窃私语着。

    陶器重脑子里一片空白。

    庞家和王家是姻亲,竟然会被窦家四小姐身边的护卫误会成了劫匪,还打成了瘫子……可能有这样的误会吗?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忙示意随从结账,悄悄地出了茶馆。

    一阵寒风吹来,卷着枯黄的叶子打在他的脚上,他不由双手拢在了衣袖里。

    这真定县又不是窦家的,他就不相信了,问不出那窦家四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陶器重不甘心地带着随从漫无目的地在大街小巷转着,看见一家兼卖茶水的杂货铺子,坐堂的是个年过五旬,面相有些刻薄的老妪,正无聊地在那里磕着瓜子。

    他想了想,走了进去,丢了二两银子,叫了两杯香片。

    老妇人知道来了大主顾,两眼发光,殷勤地送上了两块糕点和一小碟瓜子。

    陶器重就问那老妇人:“您可知道当朝刑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窦阁老家往哪里走?”

    那老妪听了嘿嘿地笑,看陶器重的目光像看到了一块肥肉,道:“老先生是来给窦家送礼的吧?可惜二太夫人不在家,当家主事的是窦家三爷。我跟您说,要说这真定县,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陶器重又塞了几块加起来约莫有三、四两重的碎银子给那老妪。

    ※

    看书的姐妹兄弟们,不好意思,补上6月日的更新。

    等会会继续写今天的更新,不过更新的时候会推迟到今天十二点左右,大家明天早上看吧!

    O(∩_∩)O~

    ※

第二百六十五章 诰封(加更求粉红票)

    莲子米大小的珍珠头面,散发着莹莹光华,低调而华丽,气势略微弱一点的人都压不住,让人只看得见珍珠却看不见戴珍珠的人。偏偏窦昭身材高挑,眉宇间英气逼人,珍珠的光华不仅没有让她面目模糊,反而柔和了她面部的线条,让她变得明媚照人,光彩夺目。

    太后娘娘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了一声“好”,笑道:“这孩子,倒是个会打扮的。”

    窦昭曲膝行礼道谢。

    举止大方,不卑不亢,仿佛无数次经历过这种场合,雍容而优雅。

    太后娘娘不住地点头,毫不掩饰她的欣赏。

    宋墨的嘴角,忍不住地翘了起来。

    皇后娘娘看着掩袖而笑,起身在太后娘娘身边低语了几句,太后娘娘愕然,朝宋墨望去,随后也呵呵地笑了起来。

    窦昭不解,睃了宋墨一眼。

    宋墨正满脸困惑地望着两位娘娘。

    太后娘娘见状,笑得更欢畅了,吩咐兰姑姑:“去,把前几天福建进贡来的橘饼端出来给砚堂和他媳妇尝尝。”

    兰姑姑微愕,忙笑着应“是”,退了下去。

    宋墨和窦昭上前谢恩。

    太后娘娘就指了一旁的绣墩,道:“砚堂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既然嫁给了砚堂,就是自家人了,坐下来说话吧!”语气很是亲切随和。

    宋墨笑着谢恩,坐了下来。

    窦昭有样学样。

    兰姑姑领着几个宫女端了茶点上来。

    除了太后娘娘所说的橘饼,还有驴打滚、豌豆黄之类的点心。

    窦昭向兰姑姑道了谢。

    太后娘娘就问窦昭:“你今年有多大了?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

    窦昭站了起来,恭敬地道:“臣妾今年十七岁,家里只有一个妹妹。”

    “坐下说话,坐下说话。”太后娘娘笑道,“看你是个大方的,怎么行事又小气起来?”说着,太后娘娘笑盈盈地看了宋墨一眼,道,“你比我们家砚堂大一岁!”

    窦昭差点要擦汗。

    上一世,她也是长得这副样子,回话的时候也是如此的恭敬有礼,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皇后娘娘,可都不曾说她太过恭敬!

    窦昭抿了嘴笑,简洁明快地应了一声“是”。

    太后娘娘对她的坦然很喜欢,问窦昭都读了些什么书,平日里在家里都有些什么消遣,嫁到英国公府习不习惯,在娘家的时候有没有学过管家……等等,都些家长里短的事,态度和蔼,如邻家长辈。

    窦昭想着宁德长公主的话,笑着高声地一一作答。

    皇后娘娘就看了宋墨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表情。

    太后娘娘很是满意窦昭的回答,突然感慨道:“你婆婆倒是个能干的,可惜去得太早了……”

    窦昭就看见皇后娘娘擦了擦眼角,宋墨也变得沉默起来。

    她突然意识到,蒋氏,肯定很得太后娘娘的喜欢。

    果然,兰姑姑忙上前劝慰太后娘娘。

    半晌,太后娘娘才收了戚容,重新和窦昭、宋墨、皇后娘娘说起话来。

    有内侍进来禀道:“皇上下了朝,问英国公世子爷和窦氏到了没有。若是到了,就去乾清宫觐见。”

    大家都很是惊讶,皇后娘娘更是问那内侍:“窦氏也去吗?”

    内待应“是”。

    皇后娘娘看了太后娘娘一眼。

    太后娘娘沉吟道:“那就去吧!”

    宋墨和窦昭忙起身告辞。

    太后娘娘就吩咐宋墨和窦昭:“不要让皇上等急了。”又吩咐兰姑姑,“把前几日皇上孝敬我的那串红玛瑙手串赏给窦氏——年轻人,戴这些鲜艳的东西好看!”

    皇后娘娘这才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来凑个热闹。”她喊着“云英”,一个三十多岁、相貌寻常的宫女走了出来,皇后娘娘道,“赏窦氏一对碧玉簪!”

    显然是早有准备。

    宋墨和窦昭跪下来谢恩。

    太后娘娘就对宋墨道,“砚堂,你没事的时候就带着你媳妇到宫里来玩,我听宁德说,窦氏的叶子牌打得很好,到时候来给我们凑个角。宫里的那些嫔妃,输了怕赔银子,赢了又怕我不高兴,打起牌来实在没什么意思……”语气里颇多抱怨。

    大家都笑了起来。

    宋墨和窦昭趁机辞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去了乾清宫。

    上书房外,几个穿着绯色官服的男子正站在庑廊下等。

    看见宋墨和窦昭走了过来,都不由惊愕地抬头打量。

    有人“咦”了一声。

    窦昭眼角的余光不禁瞥了过去。

    高大挺拔的身材,白净的皮肤,炯炯有神的眼眸,脸上还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竟然是五伯父!

    窦昭愕然,不由抬睑。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碰到了一起。

    窦世枢的表情顿时显得有些呆滞。

    窦昭正寻思着要不要朝着他笑一笑,打个招呼,已有内侍出来笑道:“皇上刚才还在问,世子爷怎么还没来?让奴婢们催一催……奴婢这就去禀报。”说完,又进了上书房。

    她只好朝着窦世枢眨了眨眼睛,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等候。

    四周鸦雀无声。

    有高大白胖,穿着仙鹤补子的大臣从上书房里出来,眉头拧得紧紧的。

    看见窦昭,他神色懵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宋墨就悄声对窦昭耳语:“他就是沐川。”然后朝沐川笑了笑。

    窦昭睁大了眼睛。

    原来沐川长得这副样子。

    沐川则张大了嘴巴,指了指窦昭,然后又慢慢地放下了手,收敛了脸上的惊容,表情威严地点了点头,昂首挺胸地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这下轮到窦昭惊愕了。

    又有人从上书房里走了出来。

    “世子爷,夫人,”他笑吟吟地和宋墨、窦昭招呼道,“皇上请世子爷和夫人进去说话。”

    窦昭定晴一看,竟然是汪格。

    她顾不得和汪格计较称呼上的错误,端容和宋墨进了上书房。

    皇上年过四旬,中等身材,和所有的中年男子一样,已经开始发福,但眉目间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

    他打量了窦昭几眼,对宋墨道:“既然成了亲,就是个大人了,要支应起英国公府的门庭,遇事多思量,行事也要更谨慎才是。不要坠了英国公府的百年清名。”

    宋墨恭谨地应“是”。

    皇上点了点头,道:“下去吧!”

    窦昭暗暗惊讶。

    这就完了?

    难道一大清早的把他们叫进宫来,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她跟着宋墨磕头谢恩,退出了上书房。

    窦世枢正在外面等,见他们出现,忙低声道:“皇上叫你们来干什么?”声音急促,额间还有细细的汗冒出来。

    “也没什么。”宋墨简短地道,“就是见我们成了亲,嘱咐我们要好好过日子。”

    窦世枢骇然。

    皇上撇下满院子的股肱之臣把宋墨叫到上书房,就是为了嘱付他要好好地过日子?

    他满脸的狐疑,还想再问,汪格已笑道:“窦阁老,皇上宣您进去。”

    窦世枢看了窦昭一眼,跟着汪格匆匆进了上书房。

    皇上歪在临窗的大炕上,看着窦世枢给他行了礼,道:“你侄女和你长得还挺像的。”

    窦世枢吓了一身冷汗,不知道皇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忙道:“微臣几兄弟长得都很像。”

    皇上“嗯”了一声,旁边的内侍就递了份奏折给窦世横。

    “你看看。”皇上道,“淮安送上来的折子。说是有个叫武生的秀才,诱拐良家妇女为妾,三年前被下了大狱,竟然在狱中暴病身亡。结果今年年初那武生的妾室牵扯到另一桩案子里,审出那武生的妾室并非什么良家妇女。你派个人,会同大理寺一起重审此案……”说起正事来。

    窦世枢忙收敛了心绪,认真地召对。

    可一出了宫,他就迫不得已地回了槐树胡同。

    “你去看看寿姑,”他吩咐妻子,“顺便问问寿姑,皇上召她去乾清宫都问了些什么?”

    五太太听着吓了一大跳,忙道:“寿姑去了乾清宫?”

    窦世枢就把在上书房外遇见了窦昭的事跟五太太说了一遍。

    五太太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可寿姑才刚刚嫁过去,昨天才过了初九日……”

    她一个做长辈的,无缘无故,怎么好这个时候去拜访侄女?

    窦世枢皱眉。

    五太太就道:“要不,让蔡氏过去看看?”这样虽然也有些不合规矩,有巴结宋家之嫌,可总比她这个做长辈的去要好得多。

    窦世枢道:“让她把皇上都和他们说了些什么问清楚了。小孩子家,不知道深浅,皇上寻常的一句话,有时候都含着深意,他们未必能体会得到。”

    “我知道了。”五太太去了蔡氏那里,吩咐她去拜访窦昭。

    蔡氏听说窦昭今天进了宫,还被叫去了乾清宫,骇然之后是满脸的艳羡,连声应是,可等五太太一走,她一面敷粉绾髻,一面派了人去跟母亲蔡太太禀告此事,一切收拾停当,这才去了英国公府。

    英国公府正噼里啪啦地燃放着鞭炮。

    宋墨和窦昭是正午出的宫,未初时分就有圣旨到,封了窦昭为“世子夫人”,超一品。

    “真是天威难测啊!”知道窦昭进宫始末的素心双手合十,朝着西边揖了揖,感激地道,“您说皇上只看了您几眼,却一句话也没有问您,我还在担心,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可没想到转眼间却下了圣旨,这可真是菩萨保佑啊!”她又揖了揖。

    窦昭却在想着汪格的那声“夫人”。

    他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

    今天按时发布的,应该不会错了。

    ⊙﹏⊙b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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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

    ※

第三百六十七章 姊妹

    辽王

    皇后

    汪渊

    汪格

    皇上

    太子

    崔俊义

    匡卓然

    蒋捷

    戴建

    窦昭把这几个名字都写了在宣纸上,然后陷入了沉思。

    可几天过去了,她还是没有琢磨透这几个人之间的关联,倒是宋墨那边先有了消息过来。

    汪格和崔俊义是同时进宫的,两人都能说会道,很会讨顶头太监的喜欢,但汪格比崔俊义更灵活些,常会弄些银子孝敬顶头的太监,所以给太子选内侍的时候,他们的顶头太监推荐的是汪格,但因为汪格当时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字,太子不满意,被退了回去。崔俊义知道汪格使了银子才得到的这次机会,后悔得直跳脚,知道汪格被了回来,他借了些银子,去了顶头太监那里。没多久,崔俊义被推荐去了东宫。后来崔俊义就因能识文断字被太子赏识,很快在太子的书房伺候笔墨,渐渐地,崔俊义成了太子的心腹,正四品的内侍。而汪格却还在七品的衔上奋斗,如果他不是抓住机会成了汪渊的干儿子,恐怕此时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洗马桶呢!

    两人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了下来。

    素心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就为这个?两人你来我往地斗了快二十年?”

    “这还不严重?”窦昭笑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内侍之间的等级更森严,一个不小心,甚至可以要了性命。不说别的,那崔俊义如今可是能跟汪渊说得上话的人,而汪格见了汪渊却得口称‘爹爹’下跪磕头,单凭这个,汪格想起来肯定就得坐不安席,食不甘味!”

    “不过,这与匡家的事有什么关系呢?”素心困惑道。

    窦昭不禁喃喃地道:“如果我知道,还苦恼什么啊?”

    素心迟疑道:“要不,您去和陈先生商量商量?”

    窦昭闻言精神一振,可转念她又黯然了下来。

    事关重大,陈曲水已是快知天命的人了,若是在宫变之前形势还不明朗,她还准备把陈曲水和段公义等人都托付给窦启俊,她可不想把陈曲水拖进来担惊受怕。

    “我先自己想想。”窦昭敷衍素心。

    甘露走了进来,禀道:“夫人,那个锦衣卫镇抚司的陈大人又来了,说是要见夫人!”

    这些小丫头们都对陈嘉颇有些怨念。

    陈嘉前几次来,说了几句话,就得了世子爷的一幢宅子,这次上门,不知道又会骗些什么去?!

    窦昭倒觉得这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多半是为了之前提到的两个婢女之事。

    若他真能解决此事,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窦昭有些佩服起陈嘉来。

    她吩咐甘露把陈嘉请到小花厅里喝茶,换了件衣裳,带着素心去了小花厅。

    陈嘉依旧是那样恭敬地站在小花厅的中央,听到动静,飞快地睃了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睑,给窦昭行了礼。

    窦昭温声请他坐下。

    陈嘉也没有客气,离着窦昭远远地坐在了靠近门边的太师椅上。

    待丫鬟上了茶,他方开言道:“上次跟夫人提起的那对姐妹,如今已经进了京,若是夫人想看看,我这就把人叫过来。”

    只怕早就在门外候着了吧!

    正好素心在这里,让她帮着掌掌眼。

    窦昭笑道:“有劳陈大人费心了,把人带给素心瞧瞧吧。”

    陈嘉闻言起身。

    素心跟着他去了外院。

    半炷香后,她来给窦昭回话:“两个小姑娘姓李,武夷人,姐姐叫金桂,刚刚及笄;妹妹叫银桂,今年十三。长得只能算是端正,但身手却很好,比我们两姐妹强多了,人看着也很老实,若是仔细地调\教,在夫人身边服侍个茶水什么的,倒也合适……”她说到这里,神色间露出几分犹豫,道,“锦衣卫专窥百官,犯到他们手上的,都不是什么小事。我就怕陈嘉为了给您找两个合适的婢女,或是把人家的父母给牵扯进去了,或是打着世子爷的名头把人给要了来。我就单独问了问两个小姑娘的来历。

    “据两个小姑娘说,她们家祖上是南少林的俗家弟子,靠耕种为生,家里也有三百多亩良田。家里的人都习武,叔伯兄弟成年后,都要在外历练一番,却从不在乡亲面前显露身手。但她们的祖父年轻的时候曾在福州最大的镖局里做过总镖师,在南边颇有些名气,也因此收了几个弟子。

    “其中有一个弟子后来落草为寇了。

    “去年夏天,那个弟子突然悄悄跑到她们家找到她们的父亲,说寨子被官府给剿了,他拼死才逃了出来,如今正被官府通缉,求她们的父亲给几两银子好跑路。她们的父亲怕给家里人惹上麻烦,就给了那人十两银子,谁知道那人还没有走出他们家的大门,就被官衙给缉拿了。她们家因此受了牵连,被当成同党,全都下了大狱,田产也被充了公。

    “是陈大人把她们姐妹俩从大狱里提了出来的。

    “陈大人还对她们姐妹说了,若是她们姐妹俩能得了夫人的青睐,全家就都没事;若是不能讨夫人欢心,那就只能把她们姐妹俩都再送回大狱去,她们的家人也都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我问过两姐妹话后,那两姐妹把我当成了夫人,抱着我的腿就喊‘救命’,说让干什么都行,只求能救她们的祖父祖母、爹娘叔伯和兄弟姊妹一命。”

    说到这里,素心不由有些恼火,皱了皱眉头,道:“您说这是个什么事?他这哪里是给夫人找婢女,这简直是在给夫人惹麻烦!您说,她们家出了这样的事,如若那两个小姑娘说的是实情,我们要是不把人留下来,岂不是害了她们全家?”

    窦昭倒没想那么深,笑道:“若真是如此,肯定是要留下的,就算两个小姑娘不合适在我屋里当差,这府里总能找到安置她们的地方。可这事却要和先世子爷商量商量,要查证一下两个小姑娘说的是不是实情?如果真的把人给救出来,合不合规矩?我只是怕给世子爷惹麻烦。”说到这里,她不由得苦笑。

    这个陈嘉,倒是好手段,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唬得两个小姑娘为了父母兄弟的性命,再也不敢生出二心来。

    素心道:“那我就让陈嘉先把人给带回去吧?就说因是近身服侍,这件事还得世子爷点头。”

    窦昭颔首,等宋墨回来,和宋墨说了这件事。

    宋墨颇为意外,沉吟道:“我嫌那些武林人士之间的牵扯多,怕到时候给你惹了麻烦,准备在镖局里给你找两个信得过之人……若那两个丫头所说的属实,倒也可以用用。别的暂且不说,至少不会生别样的心思来。”

    窦昭道:“我们要不要再去查查?”

    “这件事我会跟杜唯说一声的,你就别操心了。”宋墨神色有些懒洋洋的。

    窦昭以为他累了,笑着应“好”,帮他拿了件家常穿的衣裳,叫了小丫鬟进来服侍他洗洗漱。

    宋墨从耳房出来,在炕几上找了本书,上了床,靠在床头看书。

    窦昭也不打扰他,坐在一旁做针线。

    屋子里静悄悄的,显得很安宁。

    窦昭暗暗奇怪。

    往日这个时候,宋墨都会和她聊上几句,今天却一直沉默不语。

    她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宋墨的眼睛盯在书上,半晌也没有翻一页,很显然在思考着什么,心思全不在书上。

    每个人都有需要独处的时候。

    窦昭做着自己的针线,偶尔抬头望一眼宋墨。

    窗外响起了更鼓声。

    宋墨仿佛被惊醒似的回过神来。

    他放下书,这才发现窦昭一直在做针线,他微愠,道:“怎么晚上又做起针线来了?太伤眼睛。你有什么东西,交给针线房做就是了。我养了她们,是要她们伺候人,可不是白养着她们捉蚊子的。要是这些人你用着不合手,你直管换人就是。”

    窦昭感觉宋墨的情绪有些浮躁。

    她不由握了宋墨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想不想跟我说说话?”

    窦昭的目光真诚,表情认真,宋墨能感受到她发自心底的担忧和关切。

    他想了想,低声道:“我今天派人去查了汪格名下的产业,发现他除了在裟衣寺胡同有幢二进的小宅子之外,别无恒产。而他这几年索要的钱财,足以在玉鸣坊买下一幢五进三路的大宅院都绰绰有余。你说,他的钱都去了哪里呢?”

    窦昭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辽王!

    他的钱,肯定去了辽王那里!

    正是因为他是为辽王敛财,所以他才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拒绝宋墨。

    宋墨的五舅舅蒋柏荪还在辽东辽王的治下流放。

    所以他算准了宋墨不敢得罪辽王。

    而且他若是帮辽王揽钱,皇后娘娘自然要帮衬他。

    是不是因为他是个干脏活的人,所以辽王登基之后,不仅没有用他,还把他顺手给清理了?

    不过,他凭什么成了辽王的走狗的呢?

    辽王逆谋,他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窦昭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她想抓住,却又飞逝无踪。

    她只好提宋墨:“砚堂,你说,汪格会不会只是个傀儡?”

    宋墨脸色微变,沉默了良久,低声道:“我也这么想。可他到底是谁的傀儡呢?又有谁缺银子缺成这样?竟然要与民夺利!”

    能让汪格拒绝宋墨的,有几个人呢?

    或者,他心里也有怀疑,只是不敢深想。

    窦昭望着宋墨微微有些发白的面孔,猜测着。

    “那就慢慢查好了。”她轻轻地摩挲着宋墨的手,柔声道,“既然做了,就会留下蛛丝马迹,不过是发现的早晚而已。但你要小心,千万别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宋墨没有作声,目光却显得极其幽远。

    窦昭道:“我们睡吧!明天早上醒来,说不定就能有新发现了。”

    宋墨亲了亲窦昭的面孔,吹了灯。

    黑暗中,他隐约地翻几个身。

    窦昭把他抱在了怀里,安慰似的轻轻抚着他的背。

    宋墨喃喃地喊着“寿姑”。

    窦昭的动作越发地轻柔。

    没多久,宋墨的呼吸就变得绵长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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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女婢

    窦昭却睡不着,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

    宋墨见她精神不好,以为是自己夜里吵到了她,笑道:“要不,明天要人在床前支张榻,我就在榻上睡吧?”

    怎么也舍不得分室而居。

    窦昭笑道:“那我还得半夜起来给你掖被子,更麻烦。你就好生地歇在床上歇着吧,别想一出是一出了。”

    得了她的话,宋墨不由得扬眉而笑。

    那笑容温暖而和煦,让清晨的空气都变得明快起来。

    ※※※※※

    几天以后,杜唯过来禀告窦昭:“那李氏姐妹所言俱属实。她们父亲的那个师兄,不仅仅是落草为寇,还绑了福州镇抚司佥事的外室,偷了他们家的银子,这才被锦衣卫给紧盯不放的。”

    窦昭不由失笑。

    杜唯见她感兴趣,就道:“李家也是倒霉。武夷一个姓殷的举人,早就瞧中了李家的那三百亩良田,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下手,这次李家的徒弟犯事,那殷举人趁机给福州镇抚司佥事送了一百两银子,福州镇抚司佥事就给李家安了个‘通寇’的罪名,还把李家的家产充了公。好在那福州镇抚司佥事和陈大人关系不错,由陈大人说项,把人给保了出来,还将那三百亩良田还给了李家的人。”

    窦昭暗暗点头,带信给陈嘉,让他把金桂和银桂送过来。

    陈嘉听了自然是喜出望外。

    他反复地叮嘱李氏两姐妹要忠心不二,听话乖巧,手勤眼快:“夫人若问起你们,不能像上次见着赵管事的媳妇似的,抱着人家的大腿就唤救命,贵人们都只喜欢听高兴的事……”他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个遍,最后还不忘记威吓两个小姑娘,“只要你们有半点的差池,我怎么样把你们家给捞出来的,就能怎么样把再把你们家给送进去。”以至于两个小姑娘拜见窦昭的时候还有些惊魂未定,面色发青。

    素心不由瞥了陈嘉一眼。

    两个小姑娘虽然不是那活泼的性子,可也应对得体,怎么几天的功夫,就像苦菜花似的,全然没有了精神?

    也不知道这个陈嘉跟两个小姑娘说了些什么?

    瞧她们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惊恐的眼神,和上次相比,简直换了个人似的,比英国公府田庄上送来的粗使丫鬟都不如,怎么能近身服侍夫人?

    她在心里嘀咕着,思忖着万一夫人瞧不中这两个小姑娘,把这两个小姑娘安置到哪里好。

    窦昭却觉得这两个小姑娘不错。

    皮肤虽然晒得有些黑,手指也比较粗糙,但眉目间显露出几分正气,一看就是那种自幼受庭训的孩子,好好指导一番,相信很快就能适应颐志堂的生活了。

    她笑着问起两姐妹家里的情景。

    妹妹银桂怯生生地不敢说话,躲在姐姐金桂的身后。

    金桂虽然也腿肚子打颤,可不敢不说话,硬着头皮磕磕巴巴地道:“我们家兄弟多,姊妹少,两个堂姐都已经出嫁了,只有我和妹妹在家。除了每天早上帮母亲做一家人的饭菜之外,还要打扫院子、浆洗、缝补衣裳……”

    她怕惹了陈嘉不高兴,真的把她家里的人都送到了大狱里去,一句家里的事都没敢提,更不敢在窦昭面前喊冤。

    窦昭哪里知道,只是对金桂这种以武传家出身的孩子很感兴趣,笑道:“你是浆洗、缝补全家人的衣裳吗?”

    金桂点头,战战兢兢地道:“我们家世居武夷,没有分家,一共有四十几口人,都住在一起,洗衣做饭这样的事,都是由大伯母领着我们一起做的。”

    窦昭沉吟道:“你们家出事,你大伯母她们也都被抓了吗?”

    金桂的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哽咽道:“除了我七叔带着几个堂兄在外面历练之外,其他的都被抓了……”

    她说到这里,很想求眼前这位看起来很和善的贵妇人把她的家人救出来,可想到陈嘉的话,她又不敢开口,只好可怜兮兮地望着窦昭,希望窦昭能突然间良心发现,主动问起她家里的事来。

    窦昭看着不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打听过了,不是什么大事,陈大人已经出面帮你们家洗清了冤情,你们家里的人也已经都出了狱,被充公的田亩也都还给了你们家。你们且安心地在我这里当差,等大些了,自会放了你们出去和家里人团聚。”

    金桂和银桂喜极而泣,咚咚咚地给窦昭磕头。

    窦昭让甘露将两姐妹搀了起来,把人交给了素心调\教,并对两姐妹道:“你们若是惦记着家里的人,可以给他们写封信,到时候交给赵娘子帮你们托人带回武夷就是了。”

    两个小姑娘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扑通跪下又要给窦昭磕头,被素心眼明手快地拉住。两个小姑娘自家知道自家的力量,不禁朝素心望去,却见素心温柔娟秀,哪里像是练家子,不由得大为惊讶。

    素心趁机带着两个小姑娘退了下去,告诉她们怎样才做到迥乎不同而让人放松戒心,又告诉她们怎样才算得上是个合适的大丫鬟……

    金桂和银桂虚心受教。

    窦昭放下心来,和陈核的母亲商量着陈核和素兰的婚事,却突然得到消息,舅舅赵思进京述职,人已到了通州。

    她喜不自禁。

    仔细算算,她已经有十四年没有见过舅舅了。

    也不知道舅舅现在怎样了?

    是像上一世那样两鬓斑白清瘦憔悴,还是因为改变了命运又仕途顺利而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窦昭迫不及待换了件衣裳就去了玉桥胡同。

    舅母和表姐正指使着丫鬟婆子打扫庭院,陈列摆饰,采卖鸡鸭鱼肉,忙得团团转。

    窦昭看这样子就知道舅母已得了信,她问舅母:“舅舅到底什么时候能到京都?他贴身的随从怎么说?”

    为了保证旅途的顺利,都会有贴身的随从在前面安排食宿、报信等。

    “说是后天的下午进城。”舅母抑制不住喜悦拉着窦昭去了内室,吩咐丫鬟们端些新鲜的果子过来,道,“你也别急,你舅舅一回到京都,我就把你来过的消息告诉他!”

    窦昭连连点头,道:“那我后天一早也去城外迎接舅舅吧?舅舅去任上的时候,我才三岁,舅舅肯定已经不认得我了……”她显得很激动。

    舅母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窦昭笑眯眯地点头。

    宋墨过来了。

    “就知道你会来玉桥胡同探望舅母。”他笑道,“我也到舅母这里来蹭顿饭吃。”

    舅母非常高兴,连声说着“求之不得”,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的好菜招待他们用晚膳。

    赵璋如就凑在窦昭的耳边哼道:“看,都追来了!他这样天天粘着你,你也不腻?”

    窦昭可不愿意让别人说宋墨的不是,道:“我不觉得腻啊!我觉得挺好的,我很喜欢。”

    把赵璋如说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却让耳尖的宋墨的嘴角都要翘到了天上。

    用过晚膳,窦昭和宋墨打道回府。

    宋墨突然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个紫檀木的匣子递给了窦昭。

    窦昭奇道:“是什么?”一边说,一面打开了匣子。

    猩猩红的漳绒内衬,放着枚通体无暇的羊脂玉臂钏。

    臂钏上的莲花纹拙朴大方,古雅自然,却又不失雍容华贵,十分漂亮。

    “这是?”窦昭不解地望着宋墨。

    宋墨嘴角含笑,道:“这是奖励你的。”

    “奖励我?奖励我什么?”

    宋墨不告诉她:“你收着就是了。”

    窦昭一头雾水,可任她怎么问,宋墨就是不说。她只好将臂钏收下了,道:“这臂钏是哪里来的?你怎么突然带了件首饰在身上?”语气中颇有怀疑。

    宋墨笑容飞扬,道:“今天戴建约了我吃饭,我路过玉宝轩,看着这臂钏挺不错的,就买了回来。”

    窦昭的生辰,因家里有客,又有宋宜春在堂,不好大操大办,只是下了碗寿面。但宋墨一直惦记着,送了根羊脂玉的莲花簪子给窦昭,见这臂钏和那簪子十分相配,就买了回来。原本准备过几天找个理由送给窦昭的,今天听了她的话,心中得意,忍不住在马车就将臂钏拿出来献宝。

    “真的吗?”窦昭斜睨着宋墨。

    “骗你干什么?”宋墨倒坦荡荡的。

    只要不是收的贿赂就好。

    窦昭安心地收下,问宋墨:“匡家的事办好了?”

    “那是自然。”宋墨语气中带着几分傲然,“伯彦马上要参加春闱了,我要是没把这件事办好,他分了心,岂不是我的过错?”

    窦昭笑盈盈地望着他,突然亲了他一口,悠悠地道:“这是给你的奖励!”

    宋墨正色道:“明天我要请伯彦和十二舅兄他们喝酒,像我这样帮了忙还倒贴的,是不是还能要个奖励?”

    窦昭笑得直不起身来。

    两人一路说笑着回了英国公府。

    他们的马车路过英国公府的大门口时,和喝得醉醺醺刚回来的宋宜春擦肩而过。

    宋宜春听到马车中传来的那如银铃般的欢快笑声时,他的脸色顿时如乌云盖顶般的阴沉。

    窦昭根本不知道宋宜春的郁闷,她在家里搬箱倒柜,找了两方从父亲那里顺来的翕砚、两匣子胡定墨、两匣子狼毫笔、两块和田玉的章料和一个掐丝珐琅银制的暖墨炉,用礼盒包好了,第二天去了玉桥胡同。

    ※

    这算是个过渡章节吧,马上就要开始第三部分了,大家先耐着性子看看,很快就要到精彩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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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百四十章 贺红

    苗安素听了这话暗自惊讶。

    夫人?

    哪位夫人?

    听口气是在陪客。

    那就应该是英国公府的人才是。

    可恨的宋家三太太!

    谁家的儿女亲事不为陪嫁聘金讨价还价的?偏生她却把这些记在了心里,像苗家欠了她什么似的,对着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自己在这里枯坐良久,她却连句介绍的话都没有。

    苗安素冷笑。

    那宋家长房三房四房不过是英国公府的旁支,现在暂时放过她,等自己站稳了脚跟,再收拾她也不迟。

    想到这里,她心里终于觉得好受了些。

    而那边窦昭正送陆家大奶奶和景国公府三太太出门。

    娘亲有舅。别人能走,作为宋宜春外家人的陆大奶奶却不好意思先走。所以新娘子进了门,她只冷冷淡淡地坐在厅堂里喝茶。

    窦昭自然要陪着。

    张三太太本就是看在窦昭的面子上才留下来的,窦昭在厅堂里和陆大奶奶说话,她也在旁边凑趣。

    蒋琰则寸步不离地跟着窦昭。

    陆大奶奶见自己礼数到了,起身告辞。

    窦昭和蒋琰将两人送到了垂花口门。

    新房那边见有人离开,也跟着散了。

    窦昭和蒋琰就在垂花门前送客。

    新房里安静下来。

    苗安素立刻就发作了。

    “季红,我让你给小丫鬟们打赏,你怎么不动?”她面若寒霜,与屋里红火喜庆的气氛极不协调,“你连规矩也不懂了吗?”

    季红眼圈一红,低声道:“老爷一共才给了我十几个封红,我怕宋家的小姐少爷和那些姻亲家的孩子进来给您端茶……”

    不给丫鬟打赏,好歹还说得过去,如果连宋翰的兄弟姐妹和宋家的亲戚来道贺都没有封红,那可就丢脸了。

    偏偏宋家长房的两兄弟是做大伯的,要在前面帮着招待客人,不可能来闹洞房;宋家三房的宋钧和四房的宋钥虽然是小叔子,却因三太太不喜苗家,拘着宋钧不让他来后院;四太太无意出风头,循规蹈矩地跟着大太太和三太太的脚步,紧紧地牵着宋钥的手;而宋锦向来在家里娇纵惯了,自上次在英国公府受了教训,视英国公府如畏途,哭着闹着不愿意来参加宋翰的婚礼,宋三太太只好说她病了。那些姻亲们更是眼睛雪亮,谁也不愿意卷入宋家的家事里来,来参加婚宴的都是大人,没有一个孩子,结果宋家的三姑六姨没一个来闹洞房的。

    苗安素顿时银牙咬得吱吱响,道:“他贪了宋家一万六千两银子的聘金,却连几两碎银子的面子也不给我做,他这是想逼死我不成?”

    苗安素的乳娘史氏听了吓了一大跳,忙道:“我的好小姐,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可千万不能说丧气话!”说着,朝着西边连连作了几个揖,念了几句经文。

    苗安素忍了又忍,才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她问季红:“刚才在我屋里的那个穿银红色比甲的是不是世子夫人窦氏?”

    初来乍到,任谁也会先对周遭打量一番。

    苗安素不能动弹,季红却是笑吟吟朝着宋家安排在新房的丫鬟婆子好一通“姐姐妹妹婶婶”地拉关系,好奇地打听谁是谁,倒也认识了几个面孔。

    “那位是宋家的大奶奶谭氏。”季红摇头,“世子夫人一直陪着陆家的大奶奶和景国公府的三太太在厅堂里喝茶。”

    嫁入宋家之前,苗家已经把宋家的亲族打听清楚了,虽没有见着人,可苗安素早把这关系背熟了,一听就知道谁是谁。

    她不由得一愣,道:“世子夫人,没有进新房来吗?”

    季红知道自家的小姐最是好强不过的了,怎么好说窦昭没进新房?

    她委婉地道:“新房里的人太多,世子夫人在门口站了会儿,只好和陆家大奶奶、景国公三太太退了下去。”

    苗安素累了一天,精神有些不济,没有认真地思索季红的话,而是道:“世子夫人长得怎样?看上去好相处吗?”

    季红想到自己见到窦昭的惊艳,低声道:“世子夫人长得挺漂亮的,气度雍容,说话不紧不慢的,脾气应该不错。”然后笑道,“反正明天一早就要认亲了,小姐亲眼见了就知道是不是个好相处的了。”

    苗安素点头。

    宋翰直到打了三更敲才回房。

    他喝得醉醺醺的,是被贴身的小厮曾全架进新房的。

    苗安素忙吩咐人给宋翰端醒酒汤。

    宋翰却倒在婚床上呼呼大睡。

    宋墨和宋翰差不多时间回的屋。

    他回去的时候窦昭还依在大迎枕上看着书等着他。

    见他回来,窦昭立刻放下了书,道:“外院的婚宴怎样?”

    “还好。”宋墨懒得多说,道,“总算是把这茬给应付过去了。”

    小丫鬟打了水进来服侍宋墨梳洗,窦昭亲自帮他拿了换洗的衣裳,并道:“我照了大堂嫂进门时母亲给她的见面礼准备了给苗氏的见面礼,你可还有要添减的?”

    凭宋翰干的那些事,窦昭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可苗氏却是无辜的,她这么做,完全是看在苗氏的面子上。

    宋墨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道:“等他们回娘家住了对月,我就去请陆家老舅爷做主,将宋翰两口子分出去单过。”一副恨不得宋翰立刻消失的口吻。

    窦昭能理解他的心情,轻轻地抚了抚他的手,把胡太太给蒋琰说亲的事告诉了他,并道:“你看,这不过是跟着我露了露面,就有人来给琰妹妹说亲了,等过些日子我身体好些了,带着她到处走走,好姻缘很快就会到了。”

    宋墨点头,道:“好好给阿琰挑户人家,也不求对方大富大贵,只求他能一心一意地和阿琰过日子。”

    “嗯!”窦昭笑道,“所以我准备把胡太太来求亲的事宣扬出去。等到九月初九我和阿琰爬了香山,来说亲的人应该就会更多了。”

    宋墨呵呵地笑,道:“到时候我陪你们一起去爬香山。”

    “你肯定得去了!”窦昭嗔道,“你不去,谁帮我抱元哥儿?”

    “敢情我就只值五两银子?”宋墨打趣道。

    元哥儿的乳娘每个月有五两银子的月例。

    窦昭咯咯地笑。

    宋墨把窦昭抱在了怀里。

    他的鼻息火辣辣地打在她的颈间……

    ※※※※※

    第二天一大早,艳光四射的窦昭和抱着元哥儿的宋墨去了上院的小厅。

    宋宜春还没有过来。

    宋墨和窦昭逗着孩子。

    宋茂春一家最先过来。

    宋墨和窦昭笑着站起来迎客。

    宋墨两口子的强势早就让宋茂春夫妻悔不当初,每次见到宋墨和窦昭的时候都心虚得很。此时见他们夫妻二人面上带笑,顿生受宠若惊之感,急步上前,眉宇间难掩谄媚地和两人打着招呼:“世子这么早就到了?我还以为我们是最早呢!难怪外面的人都称赞世子爷为人勤勉,可把我们都给比下去了!”

    元哥儿的笑脸让宋墨心情很好,他难得地和宋茂春开玩笑:“勤勉?大伯父也太抬举我了!”

    宋茂春尴尬地笑。

    宋大太太打着圆场,握着元哥儿的小手对窦昭笑道:“这也不过半个月没见,瞧元哥儿这小脸就长开了,越发的漂亮了。”

    窦昭盈盈地笑。

    宋逢春和宋同春两家人簇拥着宋宜春走了进来。

    宋宜春的脸色阴沉沉的,看见元哥儿,表情显得有些复杂。

    宋逢春和宋同春交换了一个眼神,宋钧和宋钥则对大人们之间的波诡云谲毫无所知,争先恐后地跑过来拉元哥儿的手。一个道“我是你五叔”,一个道“他的手好小,比我表妹的手还小”。

    窦昭微笑着任两个孩子好奇地打量着元哥儿。

    宋三太太则忙上前将宋钧拉到了一旁,满脸窘然地向她解释:“小孩子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

    孩子太小,常常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出大事,她怕宋钧靠元哥儿太近,万一元哥儿有个三长两短的要算到了宋钧的头上来。

    窦昭并不勉强宋钧、宋钥和元哥儿亲近,笑笑没有说话。

    宋四太太见了,略一犹豫,没有动。

    宋宜春只得这一幕颇为刺眼。

    他不烦恼地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来说话吧!”

    众人就男东女西地坐好了。

    陆家三兄弟都带了妻子过来,景国公府则来了张续明和冯绍夫妻俩。

    陆大奶奶笑道:“长公主和我们家老太爷、老夫人年纪大了,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让我们夫妻把见面礼带了过来。”

    张三太太则笑称:“我父亲和母亲去探望长公主了,让我们兄妹过来给天恩表弟道贺。”

    宋宜春知道长子和次子不能相比,可这些人也太过份了,一点情面也不留,难道就瞧死了宋翰是个没本事?

    他心里恨恨的,可又无可奈何——脚长在别人身上,别人不给他这个面子,他难道还能强压着别人来不成?

    宋宜春皱着眉头颔首,请了他们坐下,自己则一言不发地喝着茶,小厅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陆大奶奶就一边逗着元哥儿,一边和窦昭说话:“一天吃几顿奶?半夜吵不吵人?再过一个月就要百日了,百日酒的日子可定下来了?”

    张三太太在陆大奶奶身后拍着巴掌,吸引着元哥儿的注意。

    宋钧和宋钥看着有趣,围着元哥儿跑来跑去。

    小厅里顿时热闹起来。

    宋宜春的脸色铁青,高声地喊着曾五,道:“这都日上三竿了,天恩和苗氏怎么还没有过来?”

    ※

    姐妹们,不好意思,被领导叫去问话,没来得及传稿子,晚了点。

    ⊙﹏⊙b汗

    PS:更新定在晚上十点左右。

    ※

第四百六十章 截胡

    蒋琰倒把窦昭的话听了进去,果真不再担心陈嘉的事。

    而宋墨出了颐志堂,只觉得满腹的牢骚没地个地方发,抬眼却看见有宋翰身边的小厮领了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男子朝东路去。

    他定晴一看,竟然是苗安素的哥哥苗安平。

    苗安平此时也看见了宋墨。

    他忙上前和宋墨见礼。

    宋墨不待见宋翰,自然也就无意和宋翰的岳家打交道。他客套地和苗安平寒暄了两句,就借口要去上朝,出了英国公府。

    路上,武夷小声把苗安平谋求句容县捕快的事禀了宋墨,并道:“苗舅爷这些日子隔三岔五的就登门问信,这次想必也是为了此事而来的。”

    宋墨嘴角微撇。

    宋翰倒是钟鼓楼上摆肉案——好大的架子。

    他有什么能力帮苗安平谋求句容县捕快一职?

    宋墨想了想,吩咐武夷:“你去问问夫人,真定来的那些护卫里有没有谁想去句容县做捕快的,我推举他出府为吏。”

    武夷一溜小跑着回了英国公府。

    窦昭得了宋墨的话,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武夷就把前因后果跟窦昭说了一遍,窦昭听了忍俊不禁,叫了段公义来,传了宋墨的话。

    段公义和陈晓风都无意离开英国公府,却都觉得这是件好事——跟着窦昭过来的人若是能被举荐为吏,那些年轻点的也就有了奔头和盼头,只会对窦昭更忠心了。

    两人一商量,让那些护卫自荐。

    有愿意去的,也有不愿意去的,段公义和陈晓风就来了个现场挑选,比资历、比忠诚、比身手,最后确定了一个人选报给了窦昭。

    窦昭就把那人的名字、三代身家都写给了武夷,让武夷送给了宋墨。

    宋墨当天就赶着让人送到了句容县。

    这些事苗安平并不知道。

    他站在那里,满脸羡慕地望着宋墨的绯红色官袍,直到宋墨不见了身影,他这才随着小厮去了绿竹馆。

    宋翰和苗安素搬家的日子已经定了,苗安素正在收拾东西,家里的陈设不免有些凌乱和潦草,苗安平看了大吃一惊,道:“这是怎么了?”

    苗安素刚起来。

    宋翰昨天晚上歇在她的另一个陪嫁丫鬟月红的屋里。

    她正由季红服侍着梳妆。听说苗安平来了,她不由得抚额,抱怨道:“他怎么这么好的精神?这一大早的,他就怕不别人说闲话?”

    这些日子又是分家,又是丫鬟们配人,还弄出了栖霞的事,宋翰十分的暴躁,没事都能挑出刺来,她哪有机会和他提句容县捕快的事?偏偏她这个哥哥一点也不省心,咄咄逼人地非要问出个结果不可。

    季红不敢吭声,倒是来禀报的小丫鬟无知者无畏,笑道:“舅爷遇到了世子爷,世子爷正准备上朝,还特意停下来和舅爷说了两句话才走。”

    苗安素一愣,忙问道:“世子爷和舅爷都说了些什么?”

    小丫鬟笑道:“就是问舅爷用过早饭了没有,还有天气越来越冷,屋里不点火龙写字手都伸不开了之类的话。”

    苗安素松了口气,去了厅堂。

    苗安平站在多宝格架子前打量着上面的一对霁红梅瓶,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见是苗安素,他皱着眉头迎了上前,不悦道:“英国公要把你们分出去单过,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派个人回娘家去说一声?英国公府的家产没有二十万两银子少说也有十万两银子,你就不怕被他们给坑了?他们分给你们多少家产?妹夫可签字画押了?谁做的公证人?他们凭什么把你们给分出去?”倒像是他分家似的。

    苗安素疲惫地道:“我就算是告诉了你们,你们能帮我些什么?找一帮子人来吵闹?英国公府有惯例——世子继承家产,次子分出去单过。”她实在是怕这个哥哥闹起来得罪了好面子的公公,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道,“婆婆的陪嫁分给了二爷五分之三,另五分之二分给了世子爷,世子爷后来又出高价把那五分之三的产业换了回去,婆婆这边的财产已算清了。至于英国公府的产业,都是公中的,最多能把公公名下的产业分一半给二爷。但公公现在正值壮年,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就分财产……”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苗安平已跳了起来:“你傻了吧?这个时候你不把该得的东西拿到手,难道还指望着以后公公断气的时候留一半产业给你们不成?你也知道你公公正值壮年,他要是续弦又生下幼子怎么办?还有,谁跟你说英国公府有惯例的?这惯例是你见过还是我见过啊?还不是他们嘴一张!他们要是不把财产的事分清楚了,你就不能答应分这个家……”

    苗安素苦笑。

    如果宋翰是英国公府的嫡次子……不,甚至是庶子,她都可以照着别府庶子离府的规矩争取一番。偏偏宋翰身份暧昧,他根本就不敢去争,说什么都不敢有二话,你让她一个做媳妇的怎么去争啊?

    她没好气地道:“分家是国公爷同意了的,二爷也答应,你让我去跟我公公争不成?你是不知道我公公的脾气,你越是向他要,他越不给;你越是乖乖地听话,他反而会怜惜你。正因为如此,二爷才什么也没有说,分家的事全听了我公公的,我公公不就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在四条胡同给我们买了个宅子吗?而且我公公还分了个每年有两千两银子出息的田庄给我们,说以后每年再贴补我们四千两银子过日子。你就不要在这里乱掺和了!”

    “呸!”苗安平恨铁不成钢地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他是哪张纸上写了每年都会贴补你们四千两银子过日子?这是今年有明年还不知道有没有的事,你在娘家的时候那么精明,怎么出了嫁反倒糊涂起来了?再说了,哪有分家不请了娘家人来做见证的?是不是我妹夫把你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他正说着,就看见苗安素的脸突然涨得通红,还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苗安平心中一动,若有所觉地转身,看见宋翰沉着张脸走了进来。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苗安平在心里嘀咕着。

    他敢在苗安素面前放肆,却不敢得罪有所求的宋翰。

    苗安平忙换了个笑脸迎了上去,亲亲热热地喊了声“妹夫”,道:“您用过早膳了没有?我们家门口有一家买蟹黄包的,味道极好,我特意带了一笼过来,妹夫尝尝味道如何?”

    季红机敏地端了包子进来。

    刚才苗安平说的话宋翰都听见了。

    他不由在心里冷笑。

    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你以为人人都出身市井,稍不如意就捋了衣袖打场架,完了见面依旧能笑呵呵地喊声“哥哥”。

    自己若不答应分家,等待自己的就是个“死”字!

    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其他的?

    分出去了也好。

    自立门庭了,也就有借口谋个差事了。

    不用在宋墨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可比什么都强。谁知道宋墨什么时候发起疯来会怎么整治自己?

    反正父亲不开口,宋墨也不能指责自己以庶充嫡,自己仗着英国公府二爷的名头在外面还怕没有人巴结?

    宋翰看见苗安平脸上那谄媚的笑容,恶心得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站起身来,道:“马上要搬家了,陆家舅老爷那里、几位叔伯那里我都得去一趟,早膳我就在外面用了,你们兄妹正好说说话。”然后在苗安平一连串“妹夫,妹夫”的叫喊声中拂袖而去。

    苗安平觉得被扫了面子,寒着脸质问苗安素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苗安素横了他一眼,道:“谁让你非议人家的家事了?”

    “我这不是为你好吗?”苗安平心虚地嘟囔了几句,见捕快的事又没了着落,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带来的几个蟹黄包全部塞进了嘴里,这才回了大兴。

    苗父忙问他:“你妹夫怎么说呢?”

    “别提了。”苗安平把在英国公府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还道,“您说,我妹妹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啊?”

    苗父却被那一万多两银子的宅子和每年四千两银子的补贴给镇住了。

    他喝斥儿子:“你管那么多事干什么?你妹妹上有公公下有夫婿,她不听公公和夫婿的,难道还听你的不成?”他说着,眼珠子直转,又道,“不知道那四千两银子是一次性给清?还是分期分批地给?要是一次性给清,不说别的,就是拿出一半来放印子钱,一年最少也能挣个千儿八百两的——我们家一年只要二三百两银子开销就够了。”

    苗安平立刻明白父亲的用意。

    他凑到了父亲的面前,低声道:“这件事可别让大伯他们知道了。我看最好说是英国公府有这样的惯例。”

    苗父不住地点头。

    苗安平就有些按捺不住,道:“爹爹,要不我去探探行情?这放印子钱,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当然。”苗父催他,“你快去问清楚了我们爷俩儿好拿个章程出来。”

    “嗯!”苗安平高高兴兴地出了门,晚上喝得烂醉才回来。

    苗父当然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次日苗安平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可一起床就被他的狐朋狗友告知:句容县的两个新增的捕快名单已经下来了。

    一个是句容县主薄的侄儿。

    一个是英国公府的护卫。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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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介绍:
窦昭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她这些日子总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开满了紫藤花的花架子下摆动着两条肥肥的小腿,白白胖胖像馒头似的乳娘正喂她吃饭……可当她真的回到小时候,人生又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九重紫》,讲述一个重生的故事! ※ 如无特殊情况,每晚20点左右更新! 已完结作品《以和为贵》、《好事多磨》、《庶女攻略》、《花开绣锦》,保证坑品,欢迎新老读者阅读点击、收藏、订阅。 O(∩_∩)O~ ※九重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重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重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