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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九重紫txt下载     九重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守制

    邬善道:“端行节时随着母亲去京都探望父亲,想着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们了,这不一回来就跑到你们家来串门了。(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然后又道,“六叔父如今在刑部观政,端午节的时候还一起吃了粽子。”

    窦世横也考取了庶吉士。

    窦德昌忙道:“我爹爹可好?”

    “挺好的。”邬善笑道,“我瞧着好像比在家的时候胖了点。”说完,眼睛珠子一转,表情狡黠道:“我还有件好事要告诉你们……”尾音拖得长长的,卖着关子。

    窦德昌不理他。

    窦政昌却笑道:“什么好事?莫非是你要去京都?”

    “这怎算好事!”邬善不以为然地道,“我现在在家里不知道多逍遥快活,到了爹爹的眼皮子底下,每天不练五千个大字休想搁笔。”

    庞寄修啧舌:“这么多!”

    邬善这才笑道:“从明天起,我也要到你们窦氏家学来读书了!”

    窦政昌几个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突然要到我们家来读书?”窦德昌奇道,“伯母舍得你离家吗?”

    邬善的母亲是续弦。邬松年嫡妻早逝,没有孩子,邬松年考中了进士才续娶了邬善的母亲毕氏。毕氏也是官宦人家出生,年轻的时候发誓非举人不嫁。出阁时已二十有三,又过了三年才生下邬善,因而对两个孩子格外的疼爱,为了让邬善能跟着自家的举人伯伯读书,宁愿留在家乡也不愿意跟着邬松年去京都任上。

    “家父有腿疾。”邬善道,“现在年纪大了,走路都有些不便。母亲很担心,想去京都照顾父亲。又放心不下我。正好端午节的时候在五叔父家遇到了六叔父,六叔父说若是父亲放心,可以让我跟着你们一起读书。由六叔母照顾。父亲和母亲都觉得好,五叔父又写了封信给太夫人。这次母亲来,就是送我来读书的。”

    他们这才知道邬太太也来了。

    “这赶情好,这赶情好。”窦政昌笑呵呵地笑。

    窦德昌却一把搂住了邬善的脖子:“你这家伙,终于落到我的地盘了!”

    邬善哈哈地笑,拱手作揖,佯作出求饶的样子:“大侠。[]手下留情!”

    大家哄堂大笑。

    窦启俊和胞弟窦启泰一前一后的进了走来。

    “这是干什么的?”两人笑道。

    庞寄修忙将邬善要在窦氏家学读书的事说了。

    窦启俊和窦启泰闹着要邬善请客。

    邬善大手一挥:“今天见着有份。”

    庞寄修家是开茶楼的,傍上了王家之后,又开起了酒楼、当铺。他自幼在这些地方肆混,家里又养了群闲帮,吃喝玩乐他最拿手。闻言立刻道:“就去景福春。他们那里每到夏季就会做河鲜冰碗,莲子、藕、菱角、鲜鸡头米都是自家河塘里种的,普通的鸡头,都是等老了才采来挑担下下街吆喝着卖,卖不完往药铺一送,刚刚壮粒的鸡头,不但不出份量,药铺也不收,所以谁也舍不得采。景福春的冰碗里的鸡头却是越嫩越好,不惜工本,煮出来是浅黄色,再配上鲜核桃仁、鲜杏仁、鲜榛子,底下用嫩荷叶一托,红是红。白是白,绿是绿,不要说吃了,看着就让人心畅神怡……”

    炎炎夏日,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几个人已经开始流口水。

    窦启泰忙道:“我去叫了四哥来。”

    启字辈里,窦启俊行五,窦启泰行六,行四的是窦启光,窦玉昌的次子,邬善的表哥。

    既然邬善请客,怎么能少得了他。

    窦政昌去禀了太夫人。

    毕氏白净丰腴的妇人,圆圆满脸,笑起来非常和善。

    她有些担心。

    二太夫人笑道:“不要紧,有芝哥儿跟着,又在真定县,不会有什么事的。”

    窦启俊去年中了秀才。

    毕氏心中微安。

    二太夫人让管事安排了几个老实可靠的家丁陪着窦政昌等人去了景福春。

    景福春的掌柜见是窦家的人,忙将最好的雅间让了出来,亲自在一旁介绍菜单,又有庞寄修插科打诨,气氛活跃的很。

    上河鲜冰碗的时候邬善道:“我们明天去田庄看四妹妹吧/?”

    雅间里的嘈杂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YZUU点]

    邬善目光闪了闪,疾声道:“这么热的天,听说崔姨***田庄上什么都有,我们借口去看四妹妹,到田庄去钓鱼、泅水、吃新鲜的荷叶饭……多有意思啊!总好过这样天天被关在家里。”

    庞寄修的心砰砰乱跳,就听见窦德昌咧了嘴笑:“好放意!我们去崔姨奶奶那里泅水去。”

    窦启光除了读书,哪里也不去。今天要不是邬善请客,他肯定不会来。

    望着外头刺目的阳光,连他都心动了,何况是其他人。

    “那就这么决定了。”窦启俊道,“你们谁去禀了太夫人,反正我是不能去说的,我去说,这事准黄。”

    众人忍俊不禁。

    “我也不能去说。”邬善道,“我母亲还要在窦家住好几天。”

    “那我去说吧!”窦启光踌躇道,“就怕太夫人不答应。”

    “四哥是老实人。”窦启泰嘻笑道,“四哥要去说,太夫人一准会应答。”

    果不其然,太夫人立刻应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田庄。

    窦昭正伏在案上给祖母画新式的鞋样子,听到动静,所有的人都下了一大跳。

    崔姨奶奶拦了众人:“不许下河,就在院子里歇歇,我让人给你们做荷叶饭吃。”

    几个小子谁坐得住啊,扑腾扑腾地就要下河。

    眼看着拦不住了。窦昭把跟过来的随从叫了进来:“你们都去河边上守着,每隔几步站一个人。”又叫了红姑,“去村里找几个善泅的守在河边,一天给一两银子的工钱。若是几个爷都平安无事,完了每人再赏二两银子,若是有人溺水。救一个人给二十两银子。”

    红姑立刻去村里找了几个身强体健的汉子。

    窦政昌几个见有人守在旁边,玩得更加肆无忌惮。

    庞寄修瞅着个功夫悄悄上了岸,只说是累了,要到屋里去讨口水喝。

    那些家丁自然不会防备。

    庞寄修见院子里静悄悄的,正寻思着是直接进屋还是站在槅扇大开的窗棂前喊一声——他知道怎样和那些倚门卖笑的欢场女子打交待,却不知道怎样和个只有十岁的女童打交道,特别是这个女童身价不菲。他在她面前没有任何的优势的时候。

    敞开的窗棂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妹妹最喜欢,我想四妹妹肯定也喜欢,就让随身的小厮也买了一瓶。你闻闻好不好闻?”

    庞寄修忙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

    只见炕几上放着个鸡蛋大小的琉璃瓶子,鎏金的瓶子,琥珀色的瓶身。华丽中透着奢侈。

    他骇然。

    这可是西洋的香露。

    他忙朝里张望。

    看见了邬善那张还带着几分童稚的笑脸。

    他/妈/的,他这才几岁,就知道打女人的主意了!

    难怪他要来崔姨***田庄玩!

    庞寄修腹诽着,就听见窦昭道:“多谢邬四哥了,这香露很好闻。”然后落落大方地收下了香露,问起邬善去京都的情形。

    “京都不愧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不仅人烟繁阜,物华天宝。而且街道宽敞,能并行四辆马车……”邬善兴奋地向窦昭讲着京都,窦昭微笑地坐在那里安静地听着,思绪却飞得老远。

    明年夏天的时候找个借口把祖母接到窦家去住些日子,这样祖母就不用大清早起来给瓜秧浇水了,也许可以避免骤然而亡。

    这次来田庄就把甘露和素绢带回东府吧!

    还要去看妥娘。听说她和崔四过得很好,崔家的人也很喜欢这个老实本份的媳妇,她现在已经在崔家站稳了脚根……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窦昭惦记着河里的那群人,忙从窗棂里伸了脑袋喊着红姑:“出了什么事.97ks.?”

    红姑一手拿,一手提鸡,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急急地道:“我去看看。”

    窦昭催着邬善:“你也去看看吧?”

    邬善“哦”了一声,跑了出去。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红姑回来了。

    “小姐,还好您让我找了个几善泅的汉子站在河边,”她脸色有些苍白,后怕地道,“光少爷不会泅水,和泰少爷打闹的时候脚一滑,溜到水里去了……要不是河边的人眼疾手快,光少爷差点起不来。”

    窦昭吁了口气,由衷寺道:“希望他们有了这个教训能不再来泅水了。”

    红姑迭声应是。

    一群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草草地在田庄里用了晚膳就回了窦府。

    晚上祖母指着炕桌上的玫瑰香露:“这是哪里来的?”

    “邬家四哥送的。”窦昭坦然地道,“说是去了京都,带回来的礼品。”

    祖母拿在手里观看了好一会,一言不发地放在了原处,径直去歇了。

    过了两天,窦启俊来拜访窦昭:“多亏那天四姑姑安排了人手,否则肯定会出事。”

    他虽是晚辈,年龄却是最大的,又是里面唯一有功名的人,如果出了什么事.97ks.,他的责任将是最大的。

    “不过是小心行事罢了。”窦昭笑道,“你不必放在心上。”

    窦启俊还是郑重地向窦昭道了谢。

    又过了几天,邬善和窦启光来向窦昭道谢:“这件事是我提议的,要是老四有个三长两个短,我可怎么见四堂姐。”

    窦昭只好又谦逊了一番。

    邬善打着道谢的旗号又来了几次。

    祖母每次都留他吃饭,细细地问他家里的事。有一次,窦昭还听见红姑跟祖母道:“毕氏是有大志向的人,待人温煦有礼,十分的宽和……”

    觉察到祖母的意图,窦昭有些啼笑皆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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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姐妹(粉红票360加更)

    几个来泅水的分期分批地给来窦昭道谢,包括庞寄修在内而窦家的长辈却没有出现,窦昭知道他们怕被长辈责备,几个人商量着把这件事给隐瞒了下来。【叶*子】【悠*悠】

    窦昭觉得这样也好。

    事情发生在祖母的田庄,窦家的人对祖母又有偏见,说不定会把责任推到祖母的身上。

    她吩咐红姑:“若是还有人来泅水,你就照我说的那样去村里找几个人在河边守着。有备无患!”

    红姑迭声应喏。

    窦昭去看过妥娘后,请祖母帮她找几个丫鬟带回去:“......我那边没有一个得力的人。”

    祖母想了想,喊了四、五个适龄的小丫头。

    窦昭认出了甘露和素绢。

    此时两人一个叫二丫,一个叫招弟。

    窦昭留下了她们俩个,改了名,亲自教她们俩个人规矩。

    和前世一样,甘露机敏,学什么东西都非常的快。素绢沉稳,做什么事情都很周到。前世,素绢管着自己的箱笼,甘露跟在自己身边贴身服侍。

    窦昭暗暗点头。

    进了八月,西府派人来接窦昭。

    窦昭劝祖母:“您和我一起回去吧?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

    “我不习惯住。”窦昭已经数不清楚祖母是第几次拒绝她了,“你别让我不自在。”

    窦昭只好又吩咐红姑,不要让祖母一个人,不要让祖母那么早起来去浇菜园子.不要让祖母中午的时候去巡田…...林林总总,嗦了半晌才启程。

    红姑就问祖母:“四小姐是真想孝敬您,您这样,会让四小姐伤心的。”

    “你知道些什么?”崔氏不悦道,“寿姑如今还住在正房呢,我去了,住哪里好?”

    红姑默然。

    窦昭回到家里,洗漱了一番,去给父亲问安。[]

    窦世英住在书房.窦明跟着王映雪住在栖霞院。

    她去的时候,窦世英正躬身打理院子里的菊花,王映雪拿了个装了剪刀等物的托盘在一旁服侍,窦明则躺在庑廊下窦世英的醉翁椅上吃着桂花糕。

    看见窦昭,她侧过脸去,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窦世英满脸笑容地朝着她直招手:“回来了,崔姨奶奶可好?用过饭了没有?”

    “崔姨奶奶挺好的。”窦昭说着,朝王映雪点头,喊了声“太太”,然后瞥了一眼父亲精心养着的几株菊花.笑道,“没想到您这几株菊花竟然都挂了蕾,中秋节的时候应该可以开吧?”说着,弯腰抚抚了其中的一株,“这是不是那个墨菊,可以开出黑色菊花的?”

    “你怎么认出来的?”父亲奇道。

    窦昭忍不住笑起来,指了花盆:“您用绘了玉兰花的羡阳瓷盆养着。”

    父亲也笑起来,仲手从王映雪捧着的托盘里拿帕子擦了擦手,和窦昭往屋里去:“东跨院里真的只种几株银杏树?”

    窦昭的高祖父起这宅子的时候,窦焕成和窦耀成刚刚成家立业.他盼着家业兴旺,子孙昌盛,盖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院子。宅子传到窦铎手里.除了中路的厅堂和正房,西边的鹤寿堂和前面的书房、栖霞院等院子还住着人,东跨院全都空着,几十年下来,保养的再好也透着股腐朽的味道,窦世英闲在家里没什么事做,就寻思着想孝期过后把东跨院推倒了重起。窦昭却觉得到时候父亲去了京都侯缺,这件事不是丢给留在家里的王映雪.就有可能是王映雪跟着他去了京多.事情丢给自己。丢给自己,自己实在没兴趣.丢给王映雪,以王映雪的眼光.还不知道要起成什么样子,还不如保持原样不动,因而建议父亲只把东跨院修缮一番,重新种几株花草树木。

    窦世英听了窦昭的想法觉得女儿好像在营造方面很有天赋,不时拉了窦昭讨论东跨院的修缮之事,写写画画了快一年,还没有一点动工的迹象,这让窦昭更加肯定自己阻止父亲重造东跨院的决定再正确不过了。[.YZUU点]

    路过庑廊时,窦世英停了下来,喊装睡的窦明:“你姐姐回来了!”

    窦明只得睁开眼睛,为了怕被窦昭看出来,还装模用样地揉了揉眼睛,做出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含含糊糊地喊了声“姐姐”。

    窦昭全当没看见,笑道:“我带给你带了些新鲜的枣子回来,等会海棠会送到你屋里去的。”

    窦明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曲膝行礼,给窦昭道谢。

    窦世英看着很满意地“嗯”了一声,和窦昭进了书房。

    窦明就跳了起来,拉着王映雪道:“娘,娘,您看窦昭,是什么态度,见到您既不行礼,也不问安……”

    王映雪别过脸去,声音哽咽地道:“谁让我是填房呢?”说着,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再转过头来的时候,脸上虽已没有了泪水,眼睛却红彤彤的,“明姐儿,你爹爹最喜欢你姐姐乖巧懂事了以后要跟你姐姐多学着点……”

    “她休想!”窦明咬牙切齿地道,不知道是说休息她向窦昭学得乖巧懂事,还是说窦昭休想讨了父亲的好。

    王映雪暗叹了口气。

    这些年不管她怎么讨好窦世英,窦世英都像团扶不上墙的泥,只是一味的敷衍她,但对两个女儿却是十分的疼爱。她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把窦明推上前,希望窦世英看在窦明的份上能待她好一点。

    窦明话说的狠,可真的想和窦昭别苗头的时候,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听身边的丫鬟议论,知道母亲想让窦昭在祖父的丧事期间管着灶上的事,结果窦昭一句话灶上从管事的妈妈到摘菜的小鬟都给撵了出去,现在灶上的那帮人全看窦昭的眼色行事,只要窦昭往哪碗菜里多夹了几筷子,第二天全家人都得跟着她吃这碗菜。

    窦昭还跑到三堂哥那里去要银子,说母亲四季的赐赏太少,她要拿自己的银子打赏身边的丫鬟、婆子,阄得二太夫人叫了父亲去问话,结果弄得母亲一拿到外院拔进来的银子第一件事就是结算窦昭屋里丫鬟、婆子的月例,以至于窦昭屋里的丫鬟、婆子个个趾高气扬的根本不把府里的其他丫鬟、婆子放在眼里,窦昭一句话,府里的丫鬟、婆子跑得比什么都快,就差摇着尾巴在窦昭身边打转了。

    她想到这里就气得不行,冲着身边的丫鬟嚷着:“我要去找仪姐儿玩!”

    府里的人自然不敢拦她。

    立刻套了马车送到去了东府。

    仪姐儿正在屋里换衣裳,几个丫鬟围着她团团转,淑姐儿则抱着个木偶坐在堆满了衣裳的炕上等着仪姐儿。

    见窦明进来,仪姐拉着窦明道:“你看我这身衣裳怎样?”

    月白色的银条纱夏衫,葱绿色的马面裙上镶着绣青竹的{边,耳朵上戴了朵小小的赤金丁香。

    窦明不由睁大了眼睛:“窦昭也有件这样的衣裳和首饰。”

    仪姐儿顿时脸色通红强辩道:“她什么时候有件这样的衣裳,我怎么不知道?”

    淑姐儿也道:“五姑姑不对。四姑姑的赤金丁香送给我了。四姑姑的马面裙是水蓝色的,绣着玉兰花。”

    这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了个颜色,变得个花样式而已。

    仪姐却道:“是啊,是啊,我怎么会和四姑姑穿一样的衣裳。”

    窦明目瞪口呆。

    淑姐儿已不耐烦地道:“二姐,你还要多久?我都等你快半个时辰了。”

    “好了,好了。”仪姐儿说着,最后在镜台前照了照,对窦明道“阿七来了,我们要去六伯母那里,你去不去?”

    她们都去她当然也只能去啦!

    窦明闷闷不乐道:“阿七来了,你们去六伯母那里做什么?”

    “阿七过了中秋节就会和邬太太去京都了。”仪姐儿道把前因后果讲给窦明听。

    窦明听着精神振奋,道:“京都可好玩了。到处都是人...…”

    三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去了纪氏那里。

    不仅毕氏在,邬善和邬雅兄妹俩也在。

    她们恭敬地毕氏行礼,和邬氏兄妹互相见礼。

    毕氏还是第一次见到窦明,笑着问道:“这位是?”

    “是七叔的次女。”纪氏道,“乳名叫明姐儿。”

    “原来是明姐儿。”毕氏笑盈盈地点头,让身边的丫鬟赏了窦明一块玉牌。

    仪姐儿、淑姐儿和毕氏第一次见面也得了这样的一块玉牌因此并不介意。

    窦明却觉得毕氏很喜欢自己,不然也不会赏东西给她了。遂笑着对六伯母道:“我姐姐也回来了!”

    六伯母温柔地笑道:“我知道。她刚才差人给我送了些新鲜的鸡蛋和白菜。”

    窦明气馁。

    窦昭好像从来没有出错的时候!

    仪姐儿牵了邬雅的手:“邬祖母我想邀了阿七姑姑去院子里玩。”

    毕氏望着窦明,有片刻的犹豫。

    纪氏忙道:“姐儿原来是养在二太夫人屋里的后来七叔回来守孝,就拉了回去。

    毕氏听了笑道:“可不要跑远了,也不要到处乱钻,仔细磕着、碰着哪里了。”

    仪姐儿几个连声应是,跑了出去。

    窦明远远地跟在后面,想着邬雅的母亲。

    她能感觉到毕氏是因为她才不愿意让邬雅和她们一起玩的。

    可是为什么呢?

    母亲说她养在二太夫人那里是寄人篱下,很可怜,为什么邬雅的母亲听说她养在二太夫人屋里后反而答应了让邬雅和她们一起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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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三年

    晚上,窦昭过来给六伯母请安。(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纪氏正和毕氏坐庑廊里乘凉。

    “这是七爷的长女吧?”毕氏笑望着窦昭,目光中多了几分看窦明时没有的好奇“长得可真是漂亮。”

    “郁太太过夸了。”窦昭落落大方地笑着,和毕氏应酬道“怎么没看见阿七?”

    郁太太笑道:“她和明姐儿几个去太夫人那里去了。”

    窦昭笑道:“太夫人那里总有好吃的,也不怪我们都惦记着。”

    “正是,正是。”*太太和窦昭说了几句话,窦昭见礼仪已到,

    没有机会和纪氏说话,就起身告辞了。

    采菽送她出门。

    迎面碰见*善。

    窦昭笑着和他打招呼:“郁四哥怎么一个人?”

    郁善笑道:“他们几个都在水榭那边商量着给庞寄修送行。”窦昭奇道:“送行?”或者是应了那句“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对手”那句话,窦昭对庞家家的事比对自家的事还要清楚。

    前世庞寄修在窦家族学里读书,取得了秀才功名后就继承了的家业,把当铺、药铺之类的生意全都盘了出去,专心做酒楼,依靠王家的势力,分店一直开到了京都,成为在京都商界颇为知名的人物。

    这一切怎么突然要离开窦家?

    郁善就朝着身边服侍的人使眼色。

    窦昭和他身边的人都远远地避开了。

    郁善这才小声道:“杜先生说,庞寄修年纪大了,但底子太薄,这两年蕙哥儿、芷哥儿、老四几个都要下场,他又不能分心为庞寄修单独开课,这样下去会耽搁庞寄修的学业,推荐庞寄修去州里的精云学舍读书,又说庞昆白读书不用功,考核月月居末,最好是请个西席先生在家里专门教导好。”窦昭抿了嘴笑。[]

    前一世,她对庞家的印象是灵活而不拘小节,今世却觉得庞家的脸皮之厚,身姿之低,完全到了厚颜无耻的地步,能不打交道还是不打交道的好。

    不过,这样一来,庞家就算是想赖在窦家族学也没有办法了!

    可见庞家一番闹腾让窦家对其伤透了脑筋。

    她笑着问*善:“你不下场吗?”

    郁善和窦德昌年岁。

    郁善摸着脑袋:“我也要下场的。

    不过没有十一哥有把握。”

    想到前世郁善是进士,窦昭笑道:“你应该也能过县试。”郁善霎时红了脸,喃喃地道:“你,你真的觉得我行”望着她的眼睛充满了希冀,好像她说他能过县试他就能过似的。

    窦昭汗颜。

    前一世,她对*善真没什么印象,根本不知道他是哪年中的进士,更不要说县试、府试了。这一世他要是没中,郁善岂不是要空欢喜一场?

    可事已至此,她只好硬着头皮道:“十一弄和十二哥都说你的书读得好,我想应该能行的。”希望他县试顺利。

    郁善就冲着她咧了嘴笑,十分欢快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窦昭顿时有种自己说错了话的感觉。

    她忙转移了话题:“庞寄修什么时候去精云书舍读书?”

    “过了中秋节就去。”郁善笑道“我们准备在景福春给他送行……………”

    两人站在院子中间你一句我一句的,毕氏抬头,从半开的窗楼里看见去而复返的儿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窦昭,不知道说了什么话,窦昭微微一笑,儿子咧了嘴跟着笑,傻呼呼的,不见平日的半分聪慧机敏。

    她心中一跳,眼角的余光朝纪氏望去。

    纪氏正在嘱咐小丫鬟:“把夏天淹的梅子酒取出来,送一坛老太太,送一坛给寿姑,其他的送到茶酒司去,中秋节的家宴拿出来用………”

    毕氏松了口气,和纪氏说了几句闲话起身辞了纪氏,回到客房就叫了儿子贴身的大鬟过来:“四少爷和西府的四小姐很熟吗?”

    大丫鬟一愣,斟酌道:“四小姐跟着六太太长大的,四少爷和十一爷、十二爷说得到一块去,常到六太太屋里找十一爷和十二爷玩,偶尔会碰到四小姐。(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和四小姐倒比窦家其他的小姐要熟悉很多。”毕氏看这丫鬟慎重的样子,更是起疑。

    把儿子身边服侍的都问了个遍,香露的事也被问了出来。

    毕氏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扶着贴身嬷嬷的手去了儿子的厢房。、

    没踏进院子,就听见了儿子朗朗的读书声。

    毕氏愕然。

    儿子聪明,却从不是个刻苦功读的人。

    待进了院子,院子里静悄悄不见个人影。

    毕氏不由放轻了脚步。

    儿子的读书声停了下来,响起小厮的声音:“四少爷,您歇会吧!

    时辰不早了,往日这个时候您都歇下了”“我明年要和十一他们一起下场”*善笑道“要是十一他们都过了,我没有过,寿姑只拍会觉得我愚笨不堪的。”

    小厮还要劝他。

    他笑道:“无论如何,也要比窦家的人考得好才行。”

    毕氏听着无声地笑起来,低声对那贴身的嬷嬷道:“我们回去!”

    脚步轻快地出了儿子的院子,嘱咐贴身的嬷嬷“今天的事,不要四少爷知道。”

    贴身的嬷嬷连声应喏。

    那边纪氏却有些担心,问王嬷嬷:“*太太那边,都说了些什么?”多嬷嬷把毕氏怎样叫了郁善身边的人问话,又怎么吩咐不让人传出去的事都告诉了纪氏。

    纪氏表情松懈下来。

    王嬷嬷笑道:“您可是觉得那郁家四少爷和我们家四小姐”纪氏笑道:“郁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却也世代诗书,礼仪传家。郁大人和郁太太又都是那品行高洁之人,寿姑命运多舛,若是能嫁到他们家,必能得郁大人和*太太的庇护,总比远嫁京都让人放心得多。”

    王嬷嬷知道纪氏指的是济宁侯魏家因而笑道:“三老太爷逝世,那魏家三牲祭品都未送这桩婚事多不成了。”

    “不成更好。”纪氏笑道“等寿姑出嫁的时候,有他们后悔的。”王嬷嬷想起窦骆那厚厚的陪嫁册子“扑哧”笑了起来。

    一时间主仆说了半天的体己话。

    待过了中秋节,庞寄修突然来拜访窦昭。

    窦世英眉头紧锁问王映雪:“他来做什么?”

    王映雪摸头不知脑,忙道:“妾身去看看是什么事!”不一会转过身来,捧了个雕红漆的匣子进来:“说是多谢上次寿姑的救命之恩,他要去州里的精云书舍读书了,特送了件礼品酬谢寿姑。”窦世英打开匣子,里面是个鉴金的万huā筒。西洋的玩意,价值千两。

    王映雪看着两眼发红,笑道:“您看要不要找寿姑来问问?”窦世英想了想道:“我去问问。,…

    亲自去了正房。

    窦昭把万huā筒拿在手里把玩好一会,悄声将他们去田庄泅水的事告诉了父亲,并道:“我还收到了芝哥儿的一本《冷香堂》画谱,郁四哥的一方寿山石,不过是庞寄修的确东西要稀罕点。”又叮嘱父亲“这件事您可千万别说,他们好不容易才瞒过了大人,若是从我嘴里说了出去以后只怕避我如虎。”

    窦世英呵呵地笑,保证道:“决不告诉其他人。”又道“崔姨奶奶那天岂不是被吓坏了?、“嗯。”窦昭笑道“男孩子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我怕他们明年还去那边泅水。您看要不要想个法子把崔姨奶奶接到家里来住几天?”窦世英道:“是应该把崔姨奶奶接回来住几天。另外,到了明年的夏天也跟太夫人提一提。”说着,调侃道“明天才传到大人的耳朵里,他们应该想不到是称说的吧?”

    窦昭咯咯咯地笑。

    王映雪站在正房的庑廊下,不时听到几声嬉笑,心里像乱了似的。

    庞寄修就不时的送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来,而且个个价值不菲。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时间一长,窦昭心生疑惑,却怎么也想不通庞寄修为何如此暗中对庞寄修生出几分警惕,他送来的东西也另置了箱笼存放,丁嘱素绢收好钥匙:“不可遗失一件。”

    素绢不敢马虎,将箱笼的钥匙用红绳串了挂在脖子上,日夜不离身。

    到了第二年,却没有人去泅水。

    开了春,窦政昌、窦德昌、窦启光、*善几个先后考过了县试、府试、院试,窦家族学里一下子出了四名秀才,特别是都善,院试时考了案首,把郁太太喜得带着*雅从京都赶了回来,谢过了太夫人谢纪氏,谢过了纪氏谢二太太,把东窦几房都走了个遍。

    随后她就有些为难起来。

    “按道理,西窦那边也应该送份礼去的”*太太商量玉二奶奶“这礼却不知道该怎么送好?”“您是说王氏吧!”玉二奶奶笑道“西窦虽然除了服,但七叔父还没有进京,您要是不想和那王氏打交道,我让您侄女婿帮着把东西送过去就是了。”

    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到屋里和贴身的嬷嬷道:“若那王氏不是小妾扶正的该多好。

    贴身的嬷嬷不好应答。

    郁太太就道:“这些日子四少爷还和四小姐走动吗?”贴身的嬷嬷犹豫半晌,道:“听说前几天四少爷还让人送了副沉香木的围棋给四小姐。”

    郁太太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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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风波(粉红票390加更)

    淑姐儿在窦昭那里碰了壁,被窦明嘲笑了一番,如今又被仪姐儿训斥,心里又急又气,推开身边的丫鬟就朝外跑。[]

    迎面却碰到了海棠。

    “淑姐儿,”她笑盈盈地淑姐儿行礼,身后的小丫鬟手里还提了盏四美迎春的琉璃走马灯,“我们家四小姐说,那八仙过海的走马灯卖完了,只得了这盏四美迎春灯,您先拿着玩,等来年,四小姐一早就让人去买。”

    淑姐儿心里这才好过了些。

    可大宅院里的事,到底瞒不过去。

    五堂嫂问仪姐儿:“要淑姐儿向寿姑要灯,真是明姐儿的主意?”

    “应该是吧?”窦明怂恿淑姐儿要灯的时候,仪姐儿并不在现场,她有些迟疑地道,“淑姐儿虽然有些没脑子,可她惯向四姑姑要东西,若是自己的主意,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犯不着赖到五姑姑身上去。”话说到这里,她好像这才察觉到,奇道,“五姑姑自打从京都回来,人就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话里话外总是京都如何的好,她外家如何的好……”

    这让仪姐儿隐隐有些不舒服。

    五堂嫂听着皱眉,叮嘱女儿:“她毕竟是长辈,你以后遇到她要恭敬些。有事没事别总拉着她,要玩,就找你淑姐儿玩——你和淑姐儿才是一辈的。”

    仪姐儿年纪越长,性子越好强,偏生她的父亲却是昌字辈里最无能一个,窦明在她面前不时流露出来的优越感早就让她心生不悦,母亲的提醒又让她意识到那个比她小三岁的小丫鬟还是她的姑姑,她遇到了应该行晚辈行的人,心里不免有些悻悻然,无精打采地应了声“知道了”。

    那边三堂嫂在喝斥淑姐儿:“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别人要你去偷太夫人的东西。你是不是也去偷?还好遇到的是寿姑,若是第二个人,会怎么说你?你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拿了东西竟然不还。我原先只当你年纪小,大些就懂了。谁知道你却是越大越不知道轻重。别人不给,你竟然还心生怨怼……哭。就知道哭!现在知道丢脸了,早先干什么去了?”又吩咐淑姐儿屋里的管事妈妈,“把她从寿姑那里顺来的东西给我清出来。【叶*子】【悠*悠】我亲自给寿姑还回去。”

    东西太多。时间太长,连淑姐儿都不知道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窦昭的了,气得三堂嫂直捶炕:“我怎么就养了你这样一个不上心的!”

    窦启俊三兄弟下学回来吓了一大跳,一个安慰母亲。一个问妹妹出了什么事.97ks.,最小窦启顺眨巴着眼睛道:“四姑姑可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也不用小里小气地还什么东西……”

    屋里四双眼睛全都朝他瞪去。

    他忙道:“上次你们去田庄……”

    窦启泰一个箭步捂了幼弟的嘴巴,一面把他往外拖,一面笑着朝母亲和妹妹低头哈腰:“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会坏了妹妹的名声,往小了说,会坏了我们家和四姑姑的情分,我和弟弟这就去请了父亲回来……”

    三堂嫂和淑姐儿满脸的怀疑。

    窦启俊只好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沉稳地道:“五弟说的有道理,这件事还是与爹爹商议商议为好。”

    体贴可靠的长子都这么说了,三堂嫂疑惑尽消。

    门外的窦启顺却扒开哥哥捂着自己的手不服地嘟呶道:“我又没有说错。你们上次闯了那么大的祸,四姑姑可一声都没有吭,还帮你们打掩护,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

    “知道我们闯了大祸你还到处嚷嚷?”窦启泰咬牙切齿地道,“你是不是怕别人不知道啊?”

    窦启顺蔫了。

    窦启泰道:“走,我们去找四姑姑去。”

    “不是说去找爹吗?”窦启顺奇道,“找四姑姑干什么?”

    “你这傻子。”窦启泰气得恨不得打弟弟一巴掌,“这么一闹,现在府里的人恐怕都知道。若是四姑姑肯出现帮妹妹说句话,这些东西就是四姑姑打赏给妹妹的,那又不同了……”

    这下窦启顺听懂了,不住地点头,连车也没坐,两兄弟一路小跑的去了西府。[.YZUU点]

    窦昭听了沉思了半晌。

    说起来,这件事她也有错。

    每当她看到淑姐儿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就两眼发光的时候,她就会想到女儿茵姐儿,顿时心里就会一软。想着不过是些小东西,淑姐儿喜欢拿走就是了。却没有仔细想想这件事对淑姐儿的会有什么不好的。

    “我跟你们去趟东府。”窦昭换了件衣裳,跟着两兄弟去了三房。

    三堂嫂见了她又羞又愧。

    窦昭没等她开口,已笑道:“三堂嫂莫非是要我也把淑姐儿的东西还回来?”

    窦启俊几个一愣。

    窦昭笑道:“你们只看到我送给淑姐儿的东西,却没有看见淑姐儿送的东西。”她说着,长叹了口气,佯作出副后悔的样子道:“年前淑姐儿还送了我一个荷包,我瞧着好看,戴了去给二太夫人请安,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落哪里了,到今天也没有找到。你可让我拿什么还给淑姐儿啊?”

    三堂嫂知道窦昭这是在为女儿解围,喊了声“寿姑”,眼圈一红。

    窦昭趁机扶了三堂嫂儿胳膊,示意窦启俊几个带淑姐儿退下去,然后和窦三堂嫂并肩坐在了炕上,诚恳地道:“说起来,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要不是我这样惯着淑姐儿,淑姐儿也不会得寸进尺了。可若说淑姐儿因此就养成了不良的习惯,我却不这么看——她为什么不拿别人的东西,单单拿我的东西。可见她心里还是有亲有疏,知道轻重的。”

    做父母的,没有不偏心的。

    窦昭这话说的妥贴,三堂嫂听着就像大冬天的喝了杯热茶似的,面露感激之色:“我也觉得淑姐儿不是有意的。”

    淑姐儿之后,三堂嫂又生了四子窦启远。五子窦启安,哪有时候照顾淑姐儿。

    窦昭笑道:“这误会解开就好。不然我这个做姑姑的也难辞其咎。”

    话既然说开了,气氛也就好起来。

    窦昭和三堂嫂说了半天闲话,这才告辞。

    不过事后她却仔细地问了问淑姐儿的月例,知道她不是银子不够用。而是月例一拿到手里就赏了这个赏了那个。手时没有余银,看到什么好东西自己没钱买。就只好拿窦昭的了。窦昭就告诉她怎样使唤丫鬟,怎样储蓄银子,还告诉她怎样开支节源。带了她去田庄里转悠。告诉她怎么管理田庄,淑姐儿后来成了个理财的高手,这当然都是后话。

    三堂嫂去了太夫人那里。

    她要为自己的女儿正名。

    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她感慨道:“……本是窦明惹出来的祸。寿姑却有一句责怪她的话,把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不愧是谷秋的女儿。流着安香赵氏的血脉。”

    二太夫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待三堂嫂走后,骂了一句“自做孽”。

    而邬善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过了元宵节。

    他像烙饼似的在床上翻几个晚上,实在是忍不住了,拉了窦德昌:“你陪我去西府向七叔父借本书吧?”

    窦德昌还很懵懂,最后迷上了古玩,天天和窦启俊往古玩店里跑。

    “什么书?我们家没有吗?”

    邬善诓他:“一本写金石收藏的书,我不记得名字了,在你们家没有找到,想去七叔父那里看看。”

    窦德昌立刻来精神:“把伯彦叫上,我们一起去。”

    窦启俊今年及冠,五伯父赐他表字“伯彦”。

    邬善窃喜,三个人去西府。

    窦世英正指挥着人修缮东跨院,听说邬善来借书,清了手脸,换了件衣裳,在书房见邬善和窦德昌、窦启俊。

    “伯彦这些日子都在读什么书?”

    窦启俊去年乡试落第。

    “重读《四书注解》。”说起了正经事,他在窦世英面前还是很恭敬的。

    窦世英点了点头,道:“也不要总盯着《四书注解》,《春秋》、《史记》也要多读。”

    窦启俊笑道:“五叔祖也是这么说,还问我想不想去国子监看看。”

    “哦,”窦世英笑道,“那你怎么说?”

    “听说京都藏龙卧虎,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两人说起举业上的事来,窦德昌听得津津有味,邬善的一双眼睛却骨碌碌直转,却连个丫鬟的人影都没有看见。好不容易窦世英问完了话,放他们去了书房,窦德昌和窦启俊又缠着他问到底是什么书,他只好东扯西拉地帮着找书,忙了快半个时辰也没能摆脱这两个家伙,邬善渐渐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书房外面突然传来窦昭清朗的声音:“不是说爹爹回书房了吗?又跑哪里去了?”

    邬善霎时通体舒畅,顾不得窦德昌和窦启俊就在身边,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四小姐!”目不转睛地望着窦昭,“您怎么过来了?”

    “是邬四哥,”面对一个和她儿子差不多的男孩子,又是通家之好,窦昭很难时刻谨守男女大防,她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借本书。”邬善说着,扬了扬中的书,有心想把话说的婉转些,可这样说话的机会却是稍纵即逝,他不得不把握时机,“我不知道你喜欢走马灯,要不我就送盏走马灯给你的了。”

    窦昭讶然,看见邬善漆黑,又透着无比认真的眸子。

    ※

    姊妹们,兄弟们,昨天家里乱了套,匆匆写文,结果就是很粗糙,早上起来实在是读不下去了,改了六十二章及一些小错误,还请大家从六十二章开始读起来……。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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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戳穿

    这一刻,邬善的心意无所遁形,让窦昭不得不肃然面对。(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重生后,她偶尔也会想起自己的未来。

    是重新开始?还是继续嫁给魏廷瑜?

    嫁给魏廷瑜,所有的事再重新经历一遍,虽然没有惊喜,可也没有好担忧的。

    重新开始,不管看上去多么花团锦簇的婚姻,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自己再嫁一个人,未必就一定会比和魏廷瑜在一起更好。

    想来想去,都是一团乱麻。

    直到有一天,西窦的一半财产划归到了她的名下,而且在她三十岁以后还可以任意处置。

    她突然间心中一动。

    上一世,她不嫁人就没有出路。这一世,她有舅舅依仗,有银子傍身,有窦家的矛盾可以利用,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

    就这样自由自在、无牵无挂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偶尔伸出挽回一下前世遗留下来的憾事不好吗?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看到了一个新天地,人都振奋起来。

    邬善好意,她只有感激,却不会接会。

    只是此时不是拒绝的时候。

    一则是邬善没有把话挑明,拒绝的话无从说起;二则是邬家的规矩很大,邬家的长辈未必愿意邬善娶她这样的一个女子进门,邬善到时候是放弃还是坚持还不好说,自己这样早早地就跳了出来,不免有自作多情的嫌疑,让人觉得好笑。

    既然邬善这个时候提到了庞寄修送给她的那盏走马灯,不如就索性借着邬善给庞寄修传个话吧。也免得那庞寄修像个蚊蝇似的,没事有事就跑过来“嗡嗡”两声,让人烦不胜烦。

    “谁说我喜欢走马灯了?”窦昭笑道。

    “可我听他们说,”邬善望着窦昭因坦荡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有些不确定起来,“你得了盏走马灯,淑姐儿向你要你都舍不得给……”

    窦昭笑起来。(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道:“说起来,都是你们惹得祸。”

    邬善诧异。

    窦昭已道:“因为上次泅水的事,庞寄修隔三岔五的就送些东西来向我道谢,这走马灯就是他送我的。我们两家虽是姻亲,却是道不同不为谋,我怎么好受了他的东西?想退回去,又没个退的地方。只好把他送的东西都收起来,哪天找个机会还给他——若是把他送的东西转赠给了其他人,到时候拿什么还给他?”

    邬善听着,就情不自禁地咧着嘴笑了起来:“四妹妹说的在理。”然后急急地道:“不如我帮人还给庞寄修吧?”

    “怎好麻烦你!”窦昭暗示他,“我还是托了伯彦帮我还给庞寄修吧!”

    她怕邬善把事给办砸了。反而连累着她名声受损,白白便宜了庞寄修不说,若是因此而闹出什么风波来就更麻烦了。伯彦好歹名声在外,今年已及弱冠,比十三岁的邬善办事更沉稳吧!

    邬善却像没有听懂似的,忙道:“不麻烦,不麻烦,我帮你去还吧!”

    窦昭就望着他微笑不语。

    邬善顿时有色通红,声若蚊蚋:“那。那我去跟伯彦说一声。”竟然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窦昭不想让邬善误会她提起庞寄修的事是为了他,更不想让邬善扯进来,正想说几句厉害的话让他死心,窦德昌和窦启俊并肩走了出来。

    “我就纳闷,你怎么一去不复返了,”窦德昌笑道。“原来碰见了四妹妹。”

    窦启俊年长些,又刚刚定了亲,刚才久翻不到要找的书已经起疑,现在再看善邬那面红耳赤的模样,他隐隐有些明白,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邬善本就心虚,被窦德昌这么一说,就越发的慌张了,撇清似地忙道:“四妹妹有事求我们……那庞寄修常借口中次泅水的事给四妹妹送东西,说是谢礼……”有些口不择语起来。

    窦政昌和窦启俊脸色大变。

    特别是窦启俊,深知这件事一个大意就有可能会害了窦昭一辈子。[]他忙道:“邬四叔快快打住,有些话不能乱说的。”

    邬善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看着窦昭,又悔又恨。

    窦启俊忙道:“十二叔,麻烦你到门口看着。”然后低声问窦昭,“到底怎么一回事?除了送东西,他还送了些另的什么没有?东西都是由哪些人收的?这些人可靠不可靠?”

    窦昭见他一开口就问到了点子上,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一一跟窦启俊说了,然后道:“……东西都是丫鬟、小厮送进来的,我没有直接接手。除了些小东西,倒没有其他的什么。只是这件事我不好跟别人说……”

    “我知道。”窦启俊脑袋转得很快,他脸色阴沉地道,“那个庞寄修,和你继母是姻亲。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就装着不知道的,我来处置。”

    窦昭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姑息庞寄修。

    她只是一时没弄明白庞寄修的用意。

    还是邬善原出现提醒了她。

    有些事,不仅要靠前世的记忆,还要相信这世的直觉才是。

    窦昭连连点头。

    窦启俊让窦德昌和邬善先回去,自己去见了窦世英。

    大约半个时辰,窦世英铁青着张脸和窦启俊去了正房,问窦昭:“东西呢?”

    窦昭让素绢开了箱笼。

    窦世英看了一眼,叫了两个小厮进来,抬着笼箱跟窦启俊走了。

    屋里只留下窦昭和两个面面相觑的丫鬟。

    窦世英气得在屋里直打转转,良久才质问她:“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窦昭道:“我不想吵吵闹闹地让人看笑话。”

    窦世英眼眶微红,袖子一甩,朝门外走去。

    窦昭喊着“爹爹”:“您是想去找太太说这件事吧?若是太太说。事已至此,不如让我嫁给庞寄修……”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窦世英暴跳如雷。

    窦昭冷笑:“庞家倒没吃熊心豹子胆,可人家敢不要脸的闹腾。”

    窦世英微滞。

    窦昭道:“这件事,您就让伯彦帮着处置吧。我相信他能处置好。”然后道,“你什么时候去京都?我想在您去京都之前把崔姨奶奶接过来和我做伴。”

    窦世英愕然。

    窦昭道:“东府那边有个邬善,我不方便住在六伯母那里;这边太太当家。谁知道庞家会使出什么龌龊的手段,田庄人心纯朴,路不拾遗,连个护院都没有,更不安全……”

    “不用了。”没等她说完,父亲已额头冒着青筋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好97ks.生生地在家里住着。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你半分。”说完,甩袖而去。

    窦昭懒得理他,决定他前脚走,后脚就将祖母接进府,用这件事做借口让祖母搬进来住一段时间。也许可以让祖母逃过一动。至于说庞寄修,若是他敢打她的主意,她自有办法让收拾他。

    不一会,窦明被两个婆子送到了正屋。

    窦明一下地就提了裙裾就往外跑。

    窦昭一个眼神,自有丫鬟拦了她。

    她张牙舞爪地朝窦昭扑过来:“都是你,都是你,你挑唆着爹爹和娘亲不和!”

    送窦明来的婆子立刻拦住了窦明。

    相比窦昭和王映雪、窦明,家里的仆妇显然更在乎窦昭的心情。

    窦昭吩咐海棠:“让她抄十遍《女诫》,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放出来吃饭。”

    海棠应是,两个婆子在窦明的叫嚣声中将窦明架到了后面的暖阁——窦昭吩咐过,不许王映雪和窦明进她的书房。

    窦昭随手拿了本书,靠在临窗的大迎枕上看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窦世英满脸不悦地走了进来。

    看见窦昭在看书,他道:“明姐儿呢?”

    “在暖阁里抄书。”窦昭站起来。给父亲沏了杯茶。

    窦世英喝了两口热茶,神色微霁,去看窦明。

    窦明一边哭,一边抄着《女诫》,海棠捧着瓜果和两个婆子在旁边服侍。

    窦世英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暖阁,拉了窦昭:“走,我们去看看那两株银杏树种在哪时好?”

    窦昭陪着窦世英去了东跨院。

    晚上王映雪笑容僵硬地服侍窦氏女父用晚膳。

    抄完了十遍《女诫》才被放出来的窦明一看见王映雪,立刻扑到了母亲的怀里,一面含泪喊着“娘亲”,一面偷窥窦世英和窦昭的表情。

    窦世英面无表情,窦昭视若无睹。

    窦昭的心不断地往下沉,聪明地将告状的话给咽了下去。

    王映雪抱了抱女儿,笑容勉强地低声吩咐窦明坐好,帮她盛了碗肉丝面。

    窦世英铁了心不和王映雪说话。

    用过晚膳,他拉了窦昭下围棋。

    窦昭才不想卷入他和王映雪之间的事去,下了一盘,就打起哈欠来:“让高升来陪你下吧,我要去睡了。”她掩着嘴,含糊不清地说着,回了屋。

    棠海一面服侍她洗漱,一面低声地道:“七爷问七太太,庞寄修给您送灯的事七太太知道不知道,七太太说知道,七爷就把七太太喝斥了一顿,七太太很委曲,说东西是送给您的,她哪里敢拦?七爷就说七太太和庞家沆瀣一气,七太太气得哭了起来,五小姐听到动静跑了过去,七爷就让两个粗使婆子把五小姐送您这里来了……”

    “好了,我知道了。”窦昭不感兴趣地应着,上了炕。

    这种事,果然还是交给窦启俊更让人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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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后果(粉红票420加更)

    发生了庞寄修这件事之后,父亲的目光一下子转移到了内宅,他开始事无巨细地过问家中的一些琐事。[]可惜家里有窦昭坐镇,王映雪打理,他问来问去也没有问出什么能让他插得上手的事,气馁之余,他开始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东跨院的修缮,原本初夏就应该完成的营造,一直拖到了仲夏还在继续,倒惹得窦启俊没事就往西府跑,和父亲蹲在树荫下讨论梁上画什么图,门前立什么石雕,每次都说得热火朝天,不亦悦乎。

    王映雪不免嘀咕:“父亲说京都工部和刑部都还有缺,他已经写信给在工部和刑部任职的好友……时不待人,您是不是给父亲回个话。”

    窦世英不以为然,一面喝着冰镇绿豆汤看着图纸,一面心不在焉地道:“不管是去工部还是刑部,总得经过吏部。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主张。”

    靠岳父,在别人眼中是吃软饭;靠族兄,那是应该的。

    王映雪不好再多方,就算是窦昭,也以为父亲早和五伯父商量好了,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兴致勃勃地听父亲和窦启俊讨论怎样借景,怎样堆垒假山,一副要把东跨院砌成江南庭院的模样。

    高升来找窦昭:“短短五个月,花了六万两银子。”

    窦昭问他:“家里可因此而捉襟见肘?”

    “那到不至于。”高升小声道,“也花的太快了点,去年一年的收益都没了。”

    “等他花光了西窦储蓄你再来跟我说。”窦昭淡然地。“你总得让他干点事吧?”

    高升苦笑。

    窦昭望着院子里和父亲勾肩搭背的窦启俊,突然间眼睛酸涩。

    母亲去世已经九年了,父亲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了九年。

    养子不教父之过,养女不教母之过。如果有个儿子。父亲会不会行事稳重些呢?

    念头闪过,窦晓那无精打采的样子浮现在她的心头,她顿时一阵腻味。决定不管这件事。

    可没想到,六月底,五伯父来了一封信,问父亲为何不上京候缺,还道,祖父已经去世,父亲应该支应志门庭来。[]这世间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窦家的人更应该紧紧地抱成一团才是,父亲不应放弃十年寒窗苦的艰辛。然后还隐晦地问起父亲的子嗣来,说,若是王映雪不育,他可以托五伯母留心。给父亲纳房身世清白的妾室,这样一来,等到儿子入仕,父亲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回乡做老太爷了。

    父亲惊得一身冷汗,连夜回信给五伯父,说纳妾之事就不烦他操心了,候缺的事却提也没提。

    窦昭这才知道父亲不去京都候缺完全是自己的主意。

    她有意堵父亲:“您若是放心不下太太和窦明,大可带着她们一起去京都,我正好把崔姨奶奶接过来。让她老人家也享几天清福。”

    父亲竟然认真地考虑道:“你说的有道理。不如我们一起去京都,把家里的事全交给崔姨奶奶帮着照看。”

    和王映雪在一个宅子里同喝一个井里的水三年,已是窦昭的极限,让她继续和王映雪搅在一起,想都别想?

    “我去京都,庞家的人恐怕更有借口到我们家走动吧?”

    窦世英哑然。

    窦昭趁机问起妾室的事:“……您身边也应该有个人照顾日常起居了。”

    做为父亲。窦世英怎么好和女儿讨论这个问题。

    他红着脸喝斥窦昭:“胡说八道些什么?是谁告诉你的这些?”

    “五伯父不是在信里写了吗?”窦昭坦然而大方,“西窦总不能没有个儿子吧?”

    父亲能为母亲孤身九年,再多的怨气,窦昭都消了。

    窦世英赧然道:“你也看见了,我哪有时间天天盯着内宅?如果再纳一个人进门,不是糟蹋别人吗?再说了,就算是生下了庶长子,谁来教养?你看明姐儿,都成什么样子了!”

    窦昭默然。

    四月底庶吉士散馆,六伯父窦世横去了行人司,成了天子近臣。[]二太夫人十分的高兴,端午节的时候资助县衙办灯市,还把真定县略有头有脸的人都请到了家听戏。窦世英做为窦家的两榜进士,自然少不了他。

    他带着一家人去了东窦。

    不知道怎地,窦明和郎家只有七岁的八小姐打了起来,还把人家八小姐的头发揪落了一缕……事后,不管窦世英怎么问窦明,窦明的嘴巴紧抿,像紧闭的蚌壳,一句话也不说,郎家的八小姐也只知道哭,窦世英没有办法,只好亲自登门谢歉,到今天也没有弄清楚窦明为什么和郎家的八小姐打架。

    窦昭却觉得王映雪应该知道。

    不仅王映雪知道,估计东窦的女眷大部分都知道。

    诸家的五小姐,最后嫁给郎家的十五爷。

    窦明和郎家的八小姐一言不全争了起来,郎家的八小姐跳起来就骂窦昭是“小娘养的”……

    窦世英说到这里不禁后悔起来:“早知道你这么懂事,应该把你妹妹交给你带。现在却晚了,你今年已经十二岁,过两、三年就要出嫁了……”

    窦昭听得冷汗直冒,想到家里没有个男丁到底行事不方便,笑道:“您要是现在给我添个弟弟我就帮您带,妹妹就别指望我了。”

    窦世英讪讪然地笑。

    窦启俊来找父亲。

    窦昭奇道:“咦,怎么不见十一哥和十二哥?”

    窦启俊嘿嘿地笑,道:“他们明年都准备下场,个个在家悬梁刺股呢!”

    窦昭咯咯地笑。

    窦启俊和父亲去了东跨院。

    王映雪接到了母亲许氏的信,说几年求见窦明,非常的想念。想按窦明去京都外家住些日子。

    她去找了父亲商量。

    窦启俊就跑到书房和窦昭说话。

    “我们过几天要去趟庞家。”他说着,朝窦昭眨眼睛。

    窦昭愣住,忙道:“你们去做什么?”

    窦启俊哈哈地笑,道:“你猜?”

    心急如焚的时候。窦昭最讨厌猜来猜去的,想也没有想,径直道:“我猜不出来。”

    窦启俊有些失望。道:“庞寄修要成亲了。”

    窦启大吃一惊。

    窦启俊狡黠地笑道:“庞寄修不是想找媳妇吗?我们几个觉得这种事情凭己之力太单薄,所以发动家里的兄弟姊妹位庞寄修找了一个。这不,人家一眼就瞧中了庞寄修,纳吉纳征不过到三个月就完成了……”

    窦昭一听就知道这其中有故事,忙笑:“快说,不然下次来再也没有冰镇绿豆水喝!”

    窦启俊见左右无人,促狭地低声笑道:“灵璧县的陈捕头家。世代为胥,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个个生向膀大腰圆,从小跟着陈捕头习武,等闲之人不得近身。那陈氏年过二十还没有说亲。不曾想庞寄修去人家家里开的炒货店买东西,竟然偷偷地摸陈氏的手,那陈氏知道庞寄修还没有成亲,立刻就对上了眼,不仅任他摸,还要请了媒人去庞家提前。还说,与其嫁个窝窝囊囊地过一辈子,宁愿嫁了庞寄修……他们庞家不是无赖吗?可人家陈家却是泼皮,脚踏黑白两道。陈家早发出话来。庞寄修不娶可以,把两只手卸下来给陈氏陪不是,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窦昭忍不住哈哈大笑,问窦启俊:“是谁摸得陈氏?”

    “当然是蔻哥儿。”窦启俊大义临然地道,“难怪我们还会坏了那陈氏的名声不成?”

    蔻哥儿是七堂哥窦繁昌的长子,今年只有五岁。

    窦昭笑得不行。

    知道这陈氏是趁机赖上了庞寄修。

    她问窦启俊:“‘你们’是哪些人?”

    窦启俊左顾右盼。就是不说。

    窦昭也不追问,想到寄家无耻嘴脸,觉得这桩婚事还是挺相配的。

    吃晚饭的时候,她说给窦世英听。

    窦世英和王映雪都有些惊讶。

    “到时候我们也要随份礼才是。”窦世英道。

    窦昭笑盈盈地点头。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吭声的窦明却突然大声地问窦世英:“我们什么时候去京都?”

    窦世英眉头微蹙,温声道:“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窦明霎时激动起来,“砰”地一声将筷子甩到了地上,大声的嚷起来:“我要去京都外祖母家,我不要住在这里,我不要呆在真定……”她说着,眼泪扑扑地往下落。

    一旁的王映雪别过脸去,眼眶也满是泪水。

    窦世英气得直哆嗦,第一次对窦明板了脸:“你不要忘记了,你姓窦,不姓王!这是你家,你不呆在自己家里,你想去哪里?

    王映雪欲言又止。

    窦明把碗一推,噔噔噔地跑了。

    窦世英冷眼望着王映雪,道:“从明天开始,让她跟着二太夫人学规矩。还和别人打架,我们窦家还从未出过这样的小姐!这些毛毛糙糙的毛病不改掉,哪里也不准去?”

    王映雪顿时脸色大变,道:“七爷太不通人情了。我母亲不过是想明姐儿,想明姐儿去住几天,七爷这么说,好像我们王家要和窦家争女儿似的……父亲什么都为你打点好了,你爱理不理的,我们王家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给我和明姐儿脸色看……”说着,含怨带怼的看了窦世英一眼,转身离开了厅堂。

    厅堂里只剩下窦世英和窦昭两个人。

    窦世英瘫坐在了太师椅上。

    窦昭身姿笔挺,举止优雅地继续吃着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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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做伴

    窦明开始不吃不喝弄绝食。[.YZUU点]

    窦世英来和窦昭商量:“您说什么办?”

    长女虽然年纪小,但说话时那种斩钉截铁的口吻往往能给他无比的信心。

    窦昭也不知道怎么样对窦明更好。

    留在二太夫人身边学规矩,就避不免那些冷言冷语;去京都王家长住,上一世,窦明就是被许夫人养歪的,最后还搭上了王楠。

    她头痛道:“要不您问问太太。她是窦明的生母。”

    有王映雪在,谁也不好插手,就算是为了窦明好,母子天性,最终说不定还会被窦明记恨。

    窦世英犹豫着。

    有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见窦世英在,又要蹑手蹑脚地退下去。

    窦世英喝道:“什么事?”

    小丫鬟求助似地望着窦昭。

    窦昭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事要瞒着窦世英的,朝那小丫鬟颔首。

    小丫鬟喃喃地道:“七太太在收拾箱笼,说是要带五小姐去京都。”

    窦世英勃然大怒,匆匆而去。

    窦昭喊了海棠进来:“拿上我前几日做的针线,再给我换件衣裳,我们去看看九堂嫂。”

    今年二月,窦环昌娶了淮安黄氏的女儿。

    这门亲事是大伯父在世时定下的,黄氏的祖父和大伯父是同年,黄氏有一个族叔,如今在大理寺任寺正。

    黄氏和窦环昌同龄,相貌温婉,性情敦和。做得一手好女红,深得大伯母的喜欢,大伯母不止一次的当着窦家众人的面称赞自己的媳妇。

    同是江南嫁过来的媳妇,大家不免把她和纪氏相比较。

    纪氏娴静。黄氏温柔,都透着江南水乡的雅致。

    二堂嫂自我调侃道:“把六婶婶和九弟妹一看,我们这些人都成了烧火婆子了。”

    纪氏和黄氏自然要谦虚一番。不过两人也因此而走得很近,连带着黄氏对窦昭也比其他人亲近。

    前些日子传了黄氏怀了身孕的消息。【叶*子】【悠*悠】

    窦昭就想到她那里去躲一躲——大伯母孀居,黄氏还没有出三个月,等闲不会打扰大房,那里最清静不过。

    有人做伴,又是极懂事、体贴人的窦昭,黄氏自然是倒履相迎。

    窦昭在大房混到了下午。用过了晚膳,才回到西窦。

    一进门,就看见马房的小厮正蹲在那里敲打着车轮。

    窦昭暗暗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父亲已经同意窦明去京都了。

    以她上一世的经验,王许氏只要是见着了窦明,就会留窦明在王家长住下去的。

    她回到正屋。父亲正满脸不高兴地拿着本书在那里发呆。

    “听说你去集馨那里了。”窦世英和女儿打着招呼,“怎样?可有收获?”

    集馨是九堂哥窦环昌的表字。

    “九堂嫂告诉我怎么绣小鸟的眼睛,”窦昭笑着进屋换了件衣裳,梳洗了一番,和父亲坐在临窗的炕上说话,“我觉得和画画的技巧差不多,难怪六伯母的那个姑姑还绣长画画。”

    一席话说的窦世英心情好了很多,说起窦明来:“……京都的繁华景致大人都爱,何况是孩子。你要不要和窦明一起去京都住些日子?”

    然后让她给王家的人行晚辈礼。

    还是免了吧!

    窦昭笑道:“她舍不得她的外祖母。我舍不得我的崔姨奶奶。”

    窦世英失笑,思索半晌,试探地问她:“你和崔姨奶奶在家,会害怕不害怕?”

    窦昭立刻高兴起来。

    看样子,父亲准备和王映雪、窦明一起去京都了。

    或者是因为没有了怨恨,她现在的心态很平和。不像上一世,看见父亲和王映雪、窦明、窦晓在一起就怒火中烧,气得半死。

    她此刻心里只有祖母。

    “这么说来,您同意我把崔姨奶奶接回来住一阵子了?”窦昭笑吟吟地问父亲。

    “我什么时候不同意了?”窦世英笑道,然后神色开始有些沮丧,“我只是觉得没有崔姨奶奶,庞家也一样不敢上门。[]”

    所以才赌气不去京都候缺?

    窦昭有些啼笑皆非。

    好在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父亲争论,问起父亲什么时候起程。

    “后天吧!”窦世英笑道,“明天我们去接你崔姨奶奶。”

    窦昭笑着连连点头,和父亲商量:“东跨院不是刚刚修缮了一番吗?不如让崔姨奶奶就住在东跨院的清爽轩吧?那里树木葱郁,最凉快不过。”

    “走,”父亲兴致勃勃地起身,“我们去看看。”

    两人晚饭也没有吃,人把清爽轩转了个遍,哪里做内室,哪里做宴息室,哪里放箱笼,哪里睡丫鬟……都一一安排好了,这才回正房,翌立一大清早套了马车往田庄里去。

    和王映雪一起收拾箱笼的胡嬷嬷有些担心:“请神容易送神难。您看这事……”

    王映雪听着心情立刻变是浮躁起来。

    她知道赵谷秋的死是窦世英心时的一个疙瘩,可逝者已逝,这活着的人总要继续过日子。时间长了,自己再小意曲从,这疙瘩自然也就解开了。

    谁知道却事与愿为。

    这么多年过去了,窦世英不仅没有忘记赵谷秋,而且和自己渐行渐远,再不复从前的亲切。

    机会从来都是给那些有准备的人。

    就像窦明的伤心一样。

    在真定,在窦家,窦明嫡庶不明,她,永远是个小妾扶正的妾室。

    想到这些,她不由咬了咬牙。

    她和窦世英必须重新开始。

    京都是个外省之人如过江之鲫的地方,谁也不清楚谁的底细。他们去了京都,窦世英入朝为官。又有窦世枢这样的族人,王氏这样的亲戚,他们完全可以在京都定居,不再回真定。而窦明也可以在京都快快活活地长大,清清白白地嫁人。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王映雪低声地对胡嬷嬷道,“七爷正值壮年。我们就是回真定,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了,崔姨奶奶难道还能活到那个时候不成?”

    最终能不能在长住京都,王映雪还没有十分的把握,不敢把话说满了。

    胡嬷嬷想想也是,笑了起来:“倒是老奴多虑了。”

    “哪里,”王映雪握了胡嬷嬷的手。真诚地道,“这些年若不是有你在我身边,我哪能支撑得下去。”

    “太太可折煞老奴了。”胡嬷嬷连声不敢。

    主仆说着,心情都有些激动,胡嬷嬷虚扶着王映雪进了内室。就看见窦明抱着个大迎枕,目光呆滞地坐临窗的大炕,屋里收拾东西的丫鬟、婆子来来去去,她却视若无睹。

    王映雪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搂了女儿:“明姐儿,明姐儿!”

    窦明回过头来,光彩也一点点地回到了眼眸中。

    王映雪吁了口气,引了她说话:“你要不要去看看还有哪些东西要一并带去京都的……”

    “什么也不要,”窦明的声音非常的高亢。显得特别尖锐,“外祖母都会买给我的,我什么也不要。”

    王映雪眼睛一湿,抱了女儿,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祖母请窦世英到堂屋里坐下,亲自给他沏了杯茶。困惑地道:“你要接我去城里住些日子?”

    窦世英有些尴尬,含蓄而委婉地将庞寄修和邬善的事告诉了祖母。

    祖母呵呵地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我们寿姑长得漂亮,性情又好,以后有你头痛的时候。”然后很爽快地吩咐红姑收拾东西,事情顺利的让窦世英和窦昭都有片刻的怔愣。窦昭更是在心里暗暗感慨,祖母听到庞寄修的用心都能笑而对之,不知道是赤子纯心呢?还是看破了世事?

    回到真定,不过酉时。

    王映雪在二门迎接祖母和窦世英、窦昭。

    窦世英问:“明姐儿呢?”

    王映雪忙道:“她有些不舒服,像是暑的样子,我给她喝了点藿香正气露,她刚歇下。想等会再给她请个大夫来瞧瞧。”

    祖母听了就要去看窦明。

    王映雪忙道:“天气热,您赶路辛苦了,还是先歇会,免得把您也给热病了。”

    祖母想了想,哂然一笑,不再坚持,跟着窦昭去了清爽轩。

    清爽轩院上爬着藤萝,台阶旁长着厚厚的苔藓,石畔边开着不知名的小花,野趣丛生。

    祖母非常的喜欢。

    晚上,窦昭就搬了过来和祖母同住。

    海棠悄悄跟她说:“七爷在训斥太太和五小姐。”

    他们想怎样闹腾就怎样闹腾去,只要不打扰到她的生活。

    “不要告诉祖母。”窦昭嘱咐海棠。

    海棠点头。

    窦昭高声喊着甘露,让她把镇在井里的西瓜切了……第二天,父亲辞是祖母和二太人人,回北楼祭了祖,带着王映雪和窦明去了京都。

    晚上,二太夫人请祖母过去用晚饭。

    祖母问窦昭的意思:“你说我过去还是不过去?”

    上一世都是祖母像座山似的挡在她的前面,这一世换她为祖母庶风挡雨,窦昭觉得非常新鲜,又隐隐有担当大任的压力与自豪。

    “我陪您一起过去。”窦昭笑道,“家里的亲戚总是要打个招呼的。喜欢就多来往,不喜欢就少来住。横坚我们住在两处。”

    祖母听着有道理,和窦昭一起过去用晚膳。

    席间只有大伯母坐陪,大家用过饭,吃着瓜果说了些从前的旧事就散了。

    祖母很喜欢,安安心心地在清爽轩住下,每天早上起来围着假山走七、八圈,直到满头大汗才歇下。

    窦昭看得胆战心惊,每天陪着祖母走路。

    开始是祖母走两圈她走一圈,渐渐祖母走一圈她也能走一圈了。开始满身的酸痛,举手抬足都吃力,渐渐地人清气爽,手脚伶俐。

    祖母看了不住地点头:“看这小脸,红红的,看上去多精神啊!”

    窦昭抿了嘴笑。

    到了秋天,她发现春天做的马面裙都短了,露出鹅黄的绫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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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挽回(粉红票420加更)

    祖母笑着唠叨着我们寿姑要做新衣裳了,窦昭却抱着祖母的泪流满面。

    夏天过去了,祖母还好生生地在她的身边。

    是不是说,只要努力,有些事就能改变?

    窦昭想到庙里去上香。

    祖母笑道:“那就去大慈寺好了,那里的斋菜不错。”

    一整个夏天,窦昭都在家陪着她,没有出过门。她以为窦昭是在家里关久了,想出去顽耍。

    大慈寺是座庵堂,母亲生前礼佛就去那里。

    窦昭自然是笑着点头应允。

    和祖母一起看着黄历挑了个日子,她派人提前告知了大慈寺的主持,带了贴身的丫鬟、婆子、家丁,前呼后拥地去了大慈寺。

    大慈寺古柏参天,苍树环绕,景色清宜。主殿佛香阁供奉着一尊高约丈余的千手千眼观音,金箔贴身,在香炷的掩映之下,煌煌璨然,满殿生辉。

    窦昭和祖母诚心俯拜,磕了三个头。

    出了大殿,风过树林,籁籁生爽。

    主持请了窦昭和祖母到殿后香房坐下,说了会闲会,就有知客师傅来问斋席摆在哪里。

    “就摆在这里吧!”祖母自幼就被教导有事自己动手,因而最怕麻烦别人。

    知客师傅笑着应声而去。

    海棠却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崔姨奶奶,四小姐,政十一爷、德十二爷和四少爷、五少爷、六少爷、邬家的五爷听说您在这里礼佛,特意过来给您问安。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祖母听了呵呵直笑,欣然请他们一起用斋饭。“……也没有别人,不嫌弃的话就一起用午膳吧?”

    海棠笑着去传话。

    窦政昌几个笑嘻嘻地拥了进来,给祖母行礼,和窦昭打招呼。七嘴八舌地谢谢祖母的赐饭,厢房里你未说完我开口,热闹得像集市。

    窦昭就问窦启俊:“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大慈寺?”

    这里可是庵堂。

    窦启俊笑道:“我们去大方寺看了日出的。想着大慈寺的斋饭好吃,就准备在这里蹭顿饭,谁知道你们也在这里。”

    大慈寺受窦家供奉,虽然男女有别,但窦家的子弟路过,无论如何也会赠一席斋饭的。

    窦昭哈哈地笑:“可见来得早不如来的巧。”

    窦启泰称功道:“要不是我催你们早点回来,怎么可能遇得上四姑姑。”

    窦德昌就朝着邬善挤眼。

    邬善却一改往日在窦昭面前的聒噪。沉默地退了一步,好像要把自己涅埋在人群中似的。

    窦昭愕然,随即心里又隐隐有几分明白。

    邬善此时还是少年心性,敦厚纯善,那天猝不及防之下不假思索地挑明了庞寄修的意图。到底对她不利,觉得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再见她,不免心中羞愧,有些不敢面对。

    清楚了邬善的心思,窦昭开始有些不安。

    认真的说起来,这件事与邬善没有任何关系。是她,想赶走庞寄修,又想让邬善死心。才做下这一箭双雕之事……

    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邬善,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念头一起,窦昭不由打量起邬善来。

    只见他穿了件竹叶青的杭绸直裰,乌黑的头发用根湘妃竹做的簪子绾站,腰间玄色的宫绦上挂了玉通体润白的玉佩,人比去年长高了很多。也瘦了很多,原本清秀的面目少了孩童的稚气,多了少年的锐利,像早春的小树苗,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枝叶舒展,长大了。

    窦昭不禁十分感慨。

    而邬善见窦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禁又惊又喜。

    惊的这么多人站在窦昭的面前,她还能注意到自己。喜的是他做出了那样的事窦昭还理睬自己。

    也许,事情并不想他像想的那样严重……

    邬善思忖着,就想上前和窦昭说几句话,谁知道还没有等他开口,窦昭已笑着喊他:“邬五哥,原来十一哥他们是去你家打秋风了!”

    大方寺在新乐县。

    邬善顿时激动起来。

    窦家三太爷去世的时候,他曾在大方寺求了枚平安符送给窦昭。

    “没有,没有。”他有些语无论次地道,“没有去打秋风,倒是我,天天住在六婶婶家里,六婶婶吃穿用度都如十一哥和十二哥……”

    窦德昌听了哈哈地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倒承认我是你的十二哥了!”

    邬善脸涨得通红。

    他比窦德昌大三个月。

    除非是跟着窦明排行,否则怎么也轮不到他喊窦德昌做“哥哥”。

    窦启泰不明所以,凑过来急急地追问道:“邬五舅为什么脸红?这又是什么典故?”

    邬善不怕别人笑话,但怕窦明知道了嫌弃自己轻佻。

    他急得直跳脚,口不择言地嚷道:“窦十二,你要是敢乱说八道,休怪我不客气,把你的事说出来……”

    “喂,喂,喂!”这下轮到窦德昌着着急了,“小人长戚戚,君子坦荡荡……”

    “这与君子、小人有什么关系?”窦政昌茫然地望着胞弟,奇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没有,没有!”邬善和窦德昌不约而同的齐声道,“没有什么事瞒着你们。”

    窦政昌不相信。

    祖母哈哈大笑。

    这些孩子如早起初升的太阳,充满了生气,让人看着就觉得精神抖擞。

    窦德昌、邬善只会让她觉得有趣。

    “好了,好了,”她笑着吩咐红姑摆箸,“时候不早了,你们再不坐下来,斋菜就凉了。”

    窦德昌、邬善大眼瞪小眼地并肩坐了,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吃不言。寝不语。

    窦、邬两家的孩子幼承庭训,午膳在只听到轻轻的碰瓷声中结束。

    红姑带着海棠、秋葵沏了大慈寺自炒茶叶进来给大家清口。

    祖母就问起窦启俊的功课来:“……难不难?先生讲得懂不懂?后前是不是还要下场?”和家中长辈的考教完全不一样,虽然问题浅白,却透着浓浓温情。

    窦启俊开始还只是礼貌地应着。慢慢的就端容敛色,语气中充满了恭谨,如同在答二太夫人的话一样。

    窦昭莞尔。

    耳边传来邬善轻若晓风的声音:“那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他喃喃地道,语气急促。

    “你说的是哪件事?”窦昭故作不知地小声回着他的话。

    “就是庞寄修的事……邬善踌躇了片刻,声音有些沉重,“我一直给妹妹陪个不是……”

    “你说的是那件事啊!”窦昭笑道,“我为什么要怪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怎么把那样事告诉家里的人,说起来。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邬善张大了嘴巴。

    窦昭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邬善张大的嘴巴就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显得傻傻的。

    窦昭强忍着笑意别过脸去。

    邬善笑得更欢畅了。

    坐在他们对面的窦德昌盯着他们直瞅。

    窦昭就问邬善:“十二哥做了什么事?被你当成把柄抓在了手里。”

    邬善望着窦德昌嘻嘻直笑:“他和人斗鸡,赢了陈家六公子的一千两银子。”

    窦昭吓了一大跳。

    邬善忙道:“你别担心,我没有跟着他一起赌博。我只是借了一百两银子给十二作本钱。”

    这真给点颜色就开染房。

    她不过是觉邬家既然没有表明态度,她没有必要和邬善做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平日里该怎样还是怎样的好?谁知道邬善立刻就跳到了什么“你不要担心”的份上去了。

    窦昭顿时觉如坐针毡。

    早知这样,就不应该和他多说一句闲话的。

    窦昭朝着他笑了笑,然后正襟危坐着听祖母和窦启俊说话。

    邬善却误会她是在生气了,十分的后悔,把两人的对话想了又想,觉得不管自己怎样的解释又难逃嫌疑,只好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窦昭。盼着窦昭能转过脸过,他也好给窦昭陪个不是。

    窦昭被邬善这样看着,一举一动都仿佛在炎夏的日光之下,说有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她不由想以自己前世的经历。

    怎么从来就没有人这样对待过自己?

    若是自己前世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还会嫁给魏廷瑜吗?

    心顿时像脱了缰的野马似的胡思乱想起来。

    那边祖母听着窦启俊的话,击掌先赞:“你这个孩子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世人都说读书好。可没有个好身体,那些书里写的东西怎么记得住?三天三夜的科考又怎么熬得过去?少年的时候就应该到处走走,到处看看,既能知道经济,也能知道稼穑,等年长些,再沉下心来读书,写出来的文章才能言之有物,做官才知道为民做主……”

    “正是,正是。”窦启俊兴致勃勃,仿佛找到了知己,滔滔不绝地和祖母道,“我每每看到那些县令的离开了谷粮师爷就不知道今年的收成是多少,就觉得很不可思议——那岂不是受人于柄?官威何在?所以我决定用一年的时候走遍真定,摸清楚真定一共有多少地?有多少农户?每年的收成是多少?税赋是多少?”

    祖母就冲着窦昭道:“寿姑,狗剩现在在干什么?他从小在田里长大,这些事都熟,人又机灵,不如让暂时跟着伯彦好了……”

    窦昭忍不住在心里直嘀咕。

    人家狗剩现在已经叫赵良璧了,好不容易从帐房的一个打杂的爬到了二等管事,成了窦家最年轻、最有前途的管事,眼看着就要放出去做掌柜的了,您竟然让他给伯彦做随从,我的那些铺子以后靠谁帮着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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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遇见

    “这种事得找个能写会算的人吧?”窦昭笑道,“狗剩只会写自己的名字,我看还不如让崔十三帮着伯彦打打下手,他不是在县学里读书吗?”

    她知道,祖母不喜欢崔家的人沾上窦家的事,怕别人说崔家得寸进尺,占窦家的便宜。[.YZUU点]可相比赵良璧,崔十三更合适。

    何况她今生决定再不嫁人,总得给崔十三找条出路。

    祖母听了,果然很犹豫。

    窦启俊是个十分灵活的人,脑筋一转就明白过来,知道窦昭这是想抬举崔家的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就这样好了。”他笑道,“还要麻烦四姑姑这两天差个人把崔十三领到我那里去。过了重阳节,我就要着手这件事了。”

    窦昭笑着应了。

    祖母再反对,就显得小家子气了。遂不再提这件事,大家说起去大方寺看日出的情景:“……半夜被锣鼓声惊醒,竟然有人带了戏童在大殿前唱《韩蕲王》,我们和寺里的师傅、香客一起观看。天色发白时,又和那人一起到大方寺双雁塔观看日出。只是等我们下塔,那人已不见踪影。若是能结交一番就好了。”

    窦启俊非常的遗憾。

    邬善却不以为然:“那人衣饰华美,携童带妓,我看不是什么好路数,不认识也罢。”

    窦启俊却道:“那人语言诙谐,谈吐高雅,举止洒脱,我看是个性情中人。”

    “好了。好了,何必为一个不认识的人伤了和气。”窦政昌出言相劝,笑道,“我们明天还去法源寺吗?”

    窦昭奇道:“你们去法源寺做什么?”

    窦政昌道:“法源寺里有株百年的老桂。去年雷火被毁,听说近日又生出新枝,我们想去看看。”

    窦昭大笑:“前几日伯彦当着我父亲吹牛。说你们都在家悬梁刺股,原来是用来应付大人的?”

    “前些日子的确是在家里读书。”邬善忙道,“这几天杜夫子出门访友去了,放了我们七天的假,我们这才四处逛逛的。”

    窦昭很羡慕。(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祖母道:“那我们明天也去法源寺吧!”

    “法源寺建在山顶,”邬善忙道,“山门到大殿有九百九十九层台阶。您明天若是要去,我明天给您雇顶滑轿吧?”

    “不用,不用。”祖母笑咪咪地道,“不过是九百九十九层台阶罢了,我还爬得动。”

    窦启俊等人不免狐疑。第二天还是叫了两顶滑轿跟着。

    窦昭跟着祖母一口气爬到了山顶,邬善几个还在转角处喘着粗气。

    她不由大笑。

    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耳的声音让含笑等着大殿前的图印方丈也不由多看了窦昭两眼。

    旁边就有人“咦”了一声。

    窦昭不禁循声望去。

    看见一个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穿了件十分华丽的锦袍,头上簪着白玉簪,腰间垂着七、八个各式各样的荷包,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风姿照人。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童,都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均长得眉目清秀,透着股浓浓的书卷气,让人不敢轻视。

    见窦昭望过来,他微笑着拱手行礼。气度雍容。

    他如此的坦荡,窦昭倒不好计较他失礼之举。

    祖母微微有些不悦。

    图印忙道:“昨天接到贵府的书信时这位公子已经歇下。”

    言下之意是不好将人赶出去。

    好在祖母并不是苛刻之人,笑着点了点头,揭过不提,和窦昭站在一旁等着窦启俊等人。

    那位公子就问图印方丈:“不知道那株枝重发的百年老桂在什么地方?”

    原来他也是来看那株桂树的。

    窦昭不由支了耳朵听。

    “就在大雄宝殿的后面。”图印方丈笑道,“我这就让人带檀越过去。”

    公子道了声谢,和两个童子跟着知客师傅去了后殿。[]

    窦启俊等人弯身扶腰地爬了上来。

    “崔姨奶奶每天伺弄庄稼,我认输。”窦德昌道,“可四妹妹每天不是坐在炕上绣花就是伏在书案前写字,怎么也爬这么快?”

    窦昭得意地笑:“你以为做针线、写字就不用力气?”心里却感激祖母拉着她走步。

    窦德昌几个当然不相信。

    窦昭笑道:“那你们到底去不去看桂树?刚才已经有人在我们前面去了大雄宝殿后面。”

    “谁啊?”窦政昌几个议论纷纷,“能和我们想到一块去,可见也不是个俗人。不如邀了他一块午膳。”

    他们自带了窦府厨娘做的素菜上山。

    邬善道:“还有四妹妹呢?”

    众人顿是气馁。

    窦昭也觉得有些败兴。

    窦启俊道:“四妹妹再跟着我们出来,不如打扮成小厮的模样好了。”

    窦昭心动,飞快地瞥了祖母一眼。

    祖母好像没有听到似的,笑吟吟地站在一旁打量着一株青松。

    窦昭恨不得上前紧紧地抱住祖母。

    他们一行人去了大雄宝殿的后面。

    枯萎的老树中间生出一枝新芽,枝叶碧绿,生机盎然,用木栏栅围着,已生出点点的嫩黄色的花蕾,并不见一个人。

    “你不是说有人赶在了我们前面吗?”窦德昌四处张望着问窦昭。

    窦昭也满腹困惑:“你若不相,可以问崔姨奶奶。”

    图印方丈就笑道:“可能是从旁边的小径下山去了。”

    窦昭这才发现大殿旁边有条小径。

    这人也算是有礼了。

    她心里暗忖,和窦政昌等人听着图印方丈讲着这树的来历……连着两天在外游玩,祖母虽然精神依旧很好。但窦昭还是很担心,没有参加第三天的湖游,而是和祖母歇在了家里。

    祖母踌躇道:“真的让崔十三跟着仲彦啊?”

    “不过是打个下手。”窦昭笑道,“又不是要投靠他!”又道。“伯彦志向远大,崔十三能和他牵上关系,以后对他也有好处。”

    祖母还要说什么。窦昭已笑道:“伯彦每个月不过五两银子的月例,崔十三跟着他,到底是谁帮谁我看还未必。”

    窦氏的子弟,成了亲后月例才会涨到二十两。

    祖母呵呵地笑起来。

    窦昭就叫了崔十三进府,把这件事跟他说了一遍。

    崔十三的眼睛当时就亮了起来,问什么时候去见窦启俊。

    窦昭叫了个丫鬟去看窦启俊在不在家,留了崔十三和祖母说话。

    不一会。丫鬟来回话:“五少爷去游湖还没有回来,不过交待了下面的人,说若是崔十三来了,就让他等一会,他晚膳前定会回府。”

    窦昭想着崔十三毕竟是祖母的侄儿。这件事又是自己提出来的,送佛送上天,不如自己陪着崔十三走一趟,那些仆妇见了,想给崔十三脸色看,也要惦量惦量,她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六伯母——父亲走的时候,她正跟着六伯母学画画,因为担心祖母。就停了学业。如今已经入秋,功业也要渐渐恢复过来才是。

    她带着崔十三去了东府。

    二门当值的婆子一见是窦昭的马车,一路小跑着就迎了上来。

    “四小姐,您可一个夏天都没有来了。”她殷勤帮窦昭放了脚蹬,“可把我们府上的几位太太、奶奶想坏了。”说着,一眼看见了崔十三。见他穿着身细布道袍,不像小厮的模样,立马献谄地笑道,“哎哟,这位小哥是谁啊?”

    窦昭朝着微微地笑了笑,言简意赅地道:“他是崔十三,五少爷请他过来帮帮忙。”

    婆子眼睛微瞪。

    崔?

    西府姨奶奶娘家的人。

    “我说是谁呢?长得一表人才,原来是崔家的小哥。”婆子奉承地道。

    窦昭已笑着走了进去。

    崔十三跟在她身后,悄身地道:“平时看你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你窦家混得还挺不错的。”

    窦昭笑着没有做声。

    她能得到二太夫人的器重,谁敢不巴结奉承她?

    可惜她无意整顿西府,不然在西府称王称霸,日子一定过得比现在更逍遥——西府太多少捧着西府的碗奉承东府的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

    不如提早将祖母的田庄接管过来,她也可以安置一些人在那里。

    前世,她和甘露、素从小一起长大,虽有主仆的名份,却情同手足,祖母过世后,更是相依为命,苦苦挣扎,才有了之后的局面。可这一世,她在东窦长大,找到甘露和素绢的时候,她们都已略谙事世,虽然做起事来不用她操心,可不管她和两人如何亲昵,两人对她始终谨守着主仆的名份,有时候她的话说深了,俩人还会流露出些许的恐怕,哪还有前世的亲密。

    有得必有失!

    思忖间,到了三房。

    三堂嫂亲自在门口迎接她。

    “你怎么过来了?”她笑盈盈地牵了窦昭的手,“不是说要陪崔姨奶奶吗?有什么事差人来说一声就是了,还亲自跑过来了。”

    “是伯彦交待的。”窦昭简略地把来意说了,笑道,“淑姐儿呢?”

    “和仪姐儿跟着九弟妹在学女红呢!”三堂嫂笑着,和窦昭在正房临窗的炕上坐下,“她们两个也不小了,二太夫人说,家里有现成的师傅,何必去请外面的人?未必就有九弟妹这样技艺。”

    窦昭略一思考才听懂。

    仪姐儿、淑姐儿和她同年,今年都十二岁了,按着大户人家的规矩,应该说亲了。

    ※

    /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十二点以前发文……。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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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菊宴(粉红票480加更)

    窦昭仔细地回忆着仪姐儿和淑姐儿的婚姻。[]

    前世她们两个都嫁给了读书人,好像一个姓孙,一个姓吴,但两人都功名不显,仕途上没什么建树。

    不知道是哪两户人家?

    她思忖着去,去了六伯母处。

    纪氏也正为窦昭的课业头痛。

    她对窦昭道:“读书、写字都急不得,也急不了的事,也急不了,每天读半个时辰的书,写半个时辰的字,自然会日渐精进。我倒愁你的女红针黹、管家算帐。黄氏眼看着就要生了,总不能叫你也过去凑热闹。你跟着我学做针线,虽比得不那些针线上的人,可这居家过日子的缝缝补补却也不用求人,只是管家算帐,不能纸上谈兵,最好还是跟着二嫂学——她主持中馈,事多,你跟在身边才能学到东西,我这里毕竟遇到的事少,想告诉你,了没有实例,就怕我越说你越糊涂。”

    六伯母事事都为她打算,窦昭很感激。

    只是她情况特殊,六伯母担心的,恰恰是她最擅长,而且根本不用学的。六伯母觉得她可以慢慢来的,恰恰是她最缺乏,也是她这一世最希望学好的。

    她笑道:“我看还是好好读书吧!您不是说,人从书里乖吗?我书读好了,等到要学针线管家的时候,肯定能事半功倍。”

    对于窦昭带着几分天真的乐观,纪氏只能在心里苦笑,想到她那几年跟着自己的时候也曾摸过针线,遂道:“我看不如这样。你每天辰正过来,读一个时辰的书,写一个时辰的字,下午未正到酉初学做针线。管家的事,等开了年之后我看仪姐儿、淑姐儿是怎样打算的,你们三个在一块儿做个伴。”

    窦昭可不敢在纪氏面前拿针线,她就是想模仿仪姐儿他们,歪脚的针线也一样走得平整。一准要露馅。

    “不如上午跟着你读书写字。下午我在家里练习针线。”窦昭笑道,“西府也有针线很好的仆妇。”

    纪氏同意了。

    窦昭开始每天早上往返于东、西两窦。[]

    没几天。窦世英有信回来,说他侯了翰林院检讨之职。

    祖母问窦昭:“检讨是做什么的?”

    窦昭只知道这是七品小官,笑道:“大概像县衙里的胥吏一般。”

    祖母笑道:“难怪你祖父不愿意为官。他也曾做过翰林院的检讨。”

    二太夫人却对窦世英能到翰林院去很满意。笑道:“和中直又到一块去了,两兄弟,以后也有个照应。”

    纪氏就趁机说起窦昭的事来:“……说是想仪姐儿、淑姐儿都跟着黄氏学针线,她也想去。我见黄氏不方便。没有答应。家里的孩子都渐渐大了,有些事也要早做打算了。要不到时候就让寿姑跟着仪姐儿和淑姐儿一起学规矩,您看如何?”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二太夫人说着,问起九月初九重阳节的事来,“……我寻思着还是要请了各家的主母来家里赏赏菊。这重阳节不赏菊,哪里像重阳节?”

    纪氏不好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但窦昭从小跟着她长大,她没有女儿,把窦昭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养着,琴棋书画都略有涉猎,虽谈不上精通,应酬文人雅士却也不至于怯场,眼看着在针黹女红上点拨一番,再学些管家的本事就功德圆满了,偏生找不到好的人指点。女人最终还是要擅于管家,从前的那些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她犹不死心,顺着二太夫人的话笑道:“去年七叔的墨菊拔了头筹,听说今年比去年开得更好,您看要不要搬过来应应景?”

    窦世英走后,他的花房交给了窦昭。

    二太夫人笑着点头,道:“一事不烦二主。这花去年是你帮着借的,今年也依旧由你去搬吧!”

    纪氏笑着应了。

    却有点摸不清楚二太夫人的意思。

    若是想抬举窦昭,让窦昭跟着二太太身边学着管家,顺水的人情为何不做?若说想压着窦昭,搬了窦昭养的墨菊做花魁,真定县的主母们恐怕都要知道窦昭了。

    王嬷嬷知道纪氏为着窦昭的事去见太夫人了,见她回来却神色恍惚,心立刻跟着悬了起来,紧张地道:“怎么了?太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纪氏接过王嬷嬷捧上的热茶喝了一口,这才把见二太夫人的经过跟王嬷嬷说了一遍。[]

    王嬷嬷心惊道:“难道太夫人想把四小姐留在家里不成?”

    “那到不至于。”纪氏道,“就算是太夫人想,也能留得住才行。”

    王嬷嬷想了想,沉吟道:“你还记不得我们府上的十三小姐,嫁的时候跟过去的都是九太太的人,结果十三小姐想和姑爷……都得看嬷嬷们的脸色,十三姑爷一气之下索性抬了身边的通房做了姨娘。十三小姐害臊,不好意思说,要不是那位姨娘生下了庶长子,家里有谁知道这件事!”

    纪氏脸色大变,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半晌才冷静下来。

    她吩咐王嬷嬷:“你给我磨墨,我给中直写封信。”

    王嬷嬷犹豫道:“六爷性子急,您何不给七爷写封信?”

    “七爷身边有王氏,”纪氏无奈地道,“只怕事情没办成,我反成了众矢之的。”

    王嬷嬷不由叹了口气。

    窦昭不知道纪氏的担忧,早上听纪氏讲完了《诗经》,下午练了一个时辰的字,然后陪着祖母在东跨院里散步。

    她商量祖母:“六伯母说,讲完了《诗经》,我就不用去她那里读书了。”

    祖母很高兴,道:“那岂你不是把书都读完!”

    “书怎么能读得完?”窦昭笑道,“只不过是六伯母说,《史记》、《左传》这样的功课,非大儒不可开讲,她从前也不过是跟着哥哥们听祖父讲过一遍。照本宣科可以,若是授课,却不敢。”

    祖母很可惜。

    窦昭道:“您说,我们请个老儒在家里教我怎样?”

    祖母有些迟疑:“你父亲怎么说?”

    “若是您同意了,我就写封信给爹爹。”窦昭笑道。“有不然。只怕二太夫人那边就通不过。”

    “我就吃亏在没有读过书。”祖母沉声道,“你跟你父亲写信吧?他要是不同意。我们就回田庄,难道他们的手还能伸到田庄去不成?”

    当初祖母搬到田庄去的时候,祖父就写下了契纸。把田庄送给了祖母做为养老田。祖母去世后窦家才能收回来。

    窦昭高兴得不得了。

    她就知道,不管她做什么,祖母都会无条件的支持她。

    窦昭拉着祖母回屋给父亲写了封信。

    刚刚放笔,秋葵进来禀告。说纪氏过来了。

    窦昭和祖母忙迎了出去。

    纪氏不住地给祖母赔不是:“哪能让您迎出来!”

    祖母却笑道:“寿姑你小得您照顾,我们都感激不尽。您若是和我客气。那就太见外了。”

    自纪氏嫁进来,虽然每年都能见到祖母,也会笑着说上两句话,对祖母却不了解。直到窦昭要把祖母接到家里来住,纪氏这才差人仔细地打听了祖母的为人,放心地让窦昭陪着她。因而说了几句闲话,就说明了来意。

    祖母听说是借墨菊,立刻热情地陪纪氏去了花房:“你看什么时候要?前一天让人给您搬过去——这花晚上要受了露水才长得好。”

    纪氏笑道:“寿姑的花种得这样好,是受了您的指点吧?”

    “是寿姑这孩子聪明。”祖母说着,露出与有荣焉的骄傲,“我从前告诉她用鲞骨引火蚊,她看着花枝不长,就知道在花枝旁丢两块鲞骨,我都没有想到!”

    纪氏呵呵地笑。

    祖母就指了花房里开得正艳的剪秋纱、雁来红、老少年:“您看这些花,开得多好啊!”然后要送一盆秋海棠给纪氏,“走到哪里都是菊花,破破颜色。”

    纪氏看那海棠娇柔粉嫩,层层密密地开在翠绿色的叶片之间,未经风雨已有种楚楚可怜之色,惹得喜欢,心中一动,道:“寿姑,你这里还种了些什么?”

    窦昭到了京都之后就再也没有事过稼穑,嫁到济宁侯府后,每逢心中烦躁不安的时候,就喜欢莳弄花草,曾经亲手养出过二色牡丹,这些寻常的草花对她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她笑道:“您是为了重阳节的菊宴吗?我这边还有盆建兰还在花期,不过是品种寻常,但摆在厅堂里迎客到也看得过去。”

    纪氏不禁睁大了眼睛打量窦昭:“没想到你还会种花?”

    窦昭汗颜,忙道:“不过是胆子大,不怕麻烦,今年种不好,明天再来而已。”

    “能屡败屡试,已是极好。”纪氏不停地赞扬窦昭,听得祖母心花怒放,要把用紫砂盆种的一株茶花纪氏:“……听说能开出各种颜色的花来。”

    纪氏惊愕:“十八学士?”

    窦昭谦虚地笑道:“去年才移栽过来的,还没有开花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开出十八朵来。”

    纪氏忙吩咐抬盆的粗使嬷嬷:“你们小心点!”又问窦昭,“怎么养?”

    “最好放在镶琉琉的窗棂前,两、三天视土的湿润浇水,水不可积陈,澄上一两天最好,”窦昭说着,就觉得有很多的事都需要交待,干脆道,“我每天早不是要去您那里上课吗?到时候我帮您照看就是了。”

    “那最好不过了。”纪氏喜笑颜开,“我正好跟你学学怎样照顾这十八学士——家祖最喜欢茶花了,我宜兴的娘家,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茶花,一年四季花开不败。”

    茶花的品种不一样,花期不一样,窦昭听着就能想像出其盛况。

    ※

    看书的姊妹们、兄弟们,不好意思,没想到会晕车,然后躺了一会才有精神。先把加更的贴出来,我吃了饭就写更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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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求助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很奇妙。

    窦昭自认为看透世情,为人冷漠,纪氏谨言慎行,行事缜密,又是长辈,受窦世英委托照顾窦昭,在窦昭面前不免要正身率下,两人之前关系虽好,却称不上亲密。可自从得了那盆十八学士的茶花后,纪氏再看窦昭,就少了几分长辈对晚辈的矜持,多了几分志趣相投的亲昵。

    每次授完课,她总会留窦昭说几句话:“这十八学士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上次爹爹修缮东跨院的时候,派人到江南采买花木,有人拿了这十八学士重金相售,我瞧着是真的,就买下来了。”前世,她身边都是喜欢赏花、簪花的人,却没有谁喜欢种花,这一世,窦昭好不容易遇到个对莳花弄草感兴趣的人,她很喜欢谈论这些,“我还托他给我找了两株六角大红,一株赤丹,一株粉丹,一株茶梅。”又道,“六伯母喜不喜欢建兰?我还让他帮我寻几株实生苗来。”

    “你还会养建兰?”纪氏杏目圆瞪,“你怎么会养建兰?”

    窦昭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忙道:“我不会养兰。不过,我在爹爹的书房里看到过一本兰谱,觉得很有意思,就想照着那上面的方子试着种几株建兰,看能不能成。”然后娇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说不定能养出窦氏建兰呢!”

    前世,她最喜欢建兰,特别是素心建兰。觉得它花容端庄秀美,素雅高洁,又随意而安,到哪里都能养活。略微用些心,甚至能开两、三季花。

    纪氏很想看看这本兰谱,话到嘴边。又忙咽了下去——兰花名贵,在一些世代养兰的人家里,养兰的的技巧如传家的手艺,甚至是传男不传女的,谁知道西窦的这本兰谱是怎么得来了?与其不顾廉耻地从不懂事的窦昭那里窥视西窦的兰谱,还不如让窦昭送自己几株兰花。

    “我等着你的窦氏建兰。”她笑道,“只是到时候可别忘了送几株你六伯母。”

    窦昭见纪氏不再追问养兰的事。舒了口气,连声保证:“一定,一定。”

    纪氏和她去看那两株还在花期的建兰:“你是怎么让它一直开到现在的?”

    窦昭再不敢卖弄,笑道:“我就是试着将它养在了暖房里,没想到能一直开到现在。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能开这么长的时候。我派了得力的丫鬟每日照应,记录下每日的变化,应该能找到缘由。”

    纪氏大为赞叹:“从前只知道你读书用心,没想到你养花也能这样下功夫。”

    “反正是花功夫,何不尽心尽力地做到最好?”窦昭笑道。

    纪氏不住地点头,赞扬之色溢于言表。

    有小丫鬟急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六太太,四小姐,环九奶奶生了。”

    窦昭和纪氏都露出惊喜的表情,异口同声地问那小丫鬟:“生了个小姐还是少爷?环九奶奶可平安顺利?”

    小丫鬟忙笑道:“环九奶奶生了位公子。母子平安。”

    两人不约而同地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念完,又觉得有趣,不禁相视而笑。

    纪氏建议窦昭分一盆建兰给黄氏做贺礼:“是长房长孙,到时候肯定很多去道贺。说不定淮安黄家也会来人。江南爱兰的人比较多。”

    窦昭有些意外。

    纪氏一向低调,可这些日子却一反常态,事事都把她推到前头去。

    她直到晚上临睡前听到海棠嘀咕“四小姐冬衣恐怕要全部重做”时才明白过来。

    自己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她最终送了几匹锦段作贺礼。

    纪氏怒其不争。暗暗自省,觉得是自己把窦昭教成了这个样子。

    王嬷嬷就笑道:“四小姐这才是容辱不惊,太太应该高兴才是。”

    “是啊!”纪氏沮丧地应道,“她越是如此,我就越是舍不得让她就这样埋没了。”

    九九重阳节窦府花宴时,她一直把窦昭带在身边,偶尔会让她给德高望重的长辈沏个茶,递个帕子什么的。

    窦昭明知道纪氏在干什么,但生性好强惯了,实在是做不来那自同毁声誉的事来,只好笑盈盈地接受那些长辈“稳重大方”、“聪明伶俐”之类的称赞,仪姐儿和淑姐儿和她相比,一个太过浮躁,一个太过木讷。

    二太夫人在一旁但笑不语。

    柳嬷嬷就低声道:“您看,要不要请六太太帮着看看那菊山扎得妥不妥——六太太是江南来的,肯定比我们见得多。”

    二太太很不高兴,但纪氏是她的儿媳妇,就算是最贴心的老仆,她也不想让纪氏在柳嬷嬷面前没脸。

    “这是寿姑的本事,”二太夫人瞥了柳嬷嬷一眼,道,“要怪,就怪那些人没把仪姐儿、淑姐儿教好。”

    柳嬷嬷忙低头应是。

    二太夫人扶着三堂嫂的手去了筵请的花厅。

    平时都是由六伯母扶着二太夫人的。

    窦昭见纪氏平静如波的面孔,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

    如果说她从前不知道二太夫人用意,今天目睹了二太夫人和纪氏之间不见烟火的剑拔弩张之后,她隐隐猜到几分。

    王家不能插手她的婚事,赵家远在千里之外,不可能把她嫁到西北去,父亲毕竟是男子,她的婚事多半还是会求了东窦帮忙。而二太夫明显的不想让抢了仪姐儿和淑姐儿的风头,不想她嫁出去的样子。

    想到记在她名下西窦的那一半财产,她也是做过宗妇的人,很能明白二太夫人的考虑——与其拒绝了踏破门槛的媒人得罪了人,还不如把静悄悄地把她嫁给对窦家有利的人,或者是把她留在窦家。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哄了她把名下的财产分给窦家的子侄。

    好在是二太夫人有她的张良计,她也有她的过墙梯。却不必让纪氏夹在她和二太夫人之间左右为难。

    送走了客人,窦昭请二太夫人帮她说项:“……我想像六伯母那样。做个学识渊博的人,六伯母也说好。因而我写了信给父亲,请他同意让我继续读书。请个西席在家里坐馆。父亲到今天还没有回信,我怕太太从中阻拦……”

    二太夫人看了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的纪氏,笑道:“你年纪还小,正是读书的时候。你放心,这件事有我做主,王氏不会说什么的。”

    窦昭高兴地向二太夫人道了谢。

    纪氏叹着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亲自送她上了马车。

    二太夫人不想张扬。没等窦世英回信,已吩咐窦世榜悄悄给窦昭找个先生:“……不能是直定附近的人,学问一定要好,能让寿姑有兴趣一直学下去。”

    窦世榜不解:“寿姑又不用去考状元。”

    二太夫人道:“我们花了银了难道请个不学无术之人回来不成?让别人知道了窦家的颜面何在?窦家族学的名声何在?”

    可也不必请个不知根底的人回来吧?

    窦世榜在心里嘟呶者,却不敢多问。恭声应“是”,找了几个可靠的管事帮着给窦昭找西席。

    尽管如此,窦昭相貌出众,举止大方,稳重得体的名声还是传了出去。

    很快就有人家来说亲。

    二太夫人以“年纪太小,最少也要等到及笄”为借口全推了。

    祖母听着有些担心,私下对红姑道:“及笄,是不是太晚了?适龄的公子只怕都已经定了亲。”

    红姑宽慰祖母:“我们寿姑这样漂亮能干,还怕找不到好婆家。真定县没有。难道京都敢没有吗?”

    “这倒也是。”祖母安下心来。

    窦昭知道了暗暗好笑。

    好像没有一个人提么魏廷瑜。

    若是能想个办法从舅舅手里拿回当初的信物就好了……这样一来,她和魏家的婚事就算是彻底告吹了。

    窦昭想起自己的儿女。

    好像永远存留在记忆里,还是十四、五岁模样。

    她的心情骤然间就低落下来。

    去纪氏那里上学的时候窦昭怏怏地靠在车厢的大迎枕上。

    走得好好的马车突然在喝斥声中猛地停了下来,窦昭和海棠、秋葵等人一个趔趄,滚成了一团,外面就传来一个女孩子清亮又带着几丝颤抖的声音:“窦小姐。求您救救我爹爹!”

    窦昭听得心中一颤。

    既然说是“救”,肯定很危险。

    安分守己的百姓能有什么危险?

    素不相识,她无意揽事,吩咐海棠:“让车夫快点赶路,别耽搁了功课。”

    海棠忙将窦昭的话传给车夫。

    车夫扬鞭就要赶路。

    拦车的小姑娘却双臂大张,站在巷子中央不让。

    车夫只好小声地劝那个小姑娘:“我们家小姐还未及笄,自己的事都要家里的长辈做主。你有什么冤情,直接到衙役门前击鼓就是了,我们小姐能帮你什么忙?”

    小姑娘倔强地站在那里。

    跟车的婆子跳下去拉那小姑娘。

    小姑娘却纹丝不动。

    婆子脸色涨得通红,喊人帮忙。

    车夫和另一个跟车的婆子都下了车。

    小姑娘朝着窦昭的马车直嚷:“四小姐,我求求您了,我爹是被冤枉的,他们说我们通匪,可我爹根本主不认识那么个人,我爹的朋友来家里做客的时候,都是我帮着沏茶沽酒,我爹的朋友我都认识。四小姐,我求求您了!”说着,她“咚咚咚”地给窦昭磕起头来,任三个大人怎么拉也拉不能起来。

    ※

    2月17日的更新……我是勤劳的小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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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相逼(粉红票510加更)

    >坐在马车里的窦昭满腹疑惑。

    窦家是真定的显赫,上门求助的人如过江之鲫,而独木不成林,窦家想在真定牢牢地扎下根,繁衍生息,不仅要结交当地的官吏和四邻八乡的富绅,还要应酬那些泼皮、闲帮。等闲之事找上门来求助,只要不损害窦家的利益,窦家都是能帮则帮,不能帮的,也会送些银两给对方应急,这才有了如今乐善好施的好名声。

    自己不过是个深闺弱质,这小姑娘既然有冤情,不找当家理事的三伯父,不找常在外行走的三堂兄,找自己做什么?

    如果不是这小姑娘所言不实,就是这件事窦家不方便插手。

    她吩咐海棠:“不要理睬,我们回府。”

    难道有人堵她,她就一定得停在这里和人对峙吗?

    海棠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景,早吓得瑟瑟发抖,撩开帘子高声吩咐了车夫一声,就朝窦昭靠过去。

    窦昭看了不由暗暗叹气。

    上一世的旧人都联系上了。再过几年,崔大管着她管田庄,赵良璧帮着她帮买卖,外院的事,她可以放下心来,可这内院的事……甘露和素绢不能和她心贴心,海棠几个又不堪大用,只怕还得费心功夫。

    想到这里,就听见拦车的小姑娘道:“四小姐,我给您磕头了,求求您救救我爹爹吧!我给您立长生牌,我做牛做马地报答您……他们说,只要窦家愿意担保我爹爹没有通匪,我爹爹立刻就能放出来了……求您跟鲁大人说句话……”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撕声裂肺,让人听着恻然。

    窦昭皱眉。对海棠道:“让她别哭了。你领着她去见三伯父。”

    海棠应声下了车。

    小姑娘却死死抱着车辕不放手,道:“我求过三爷了,可三爷说,这件事证据确凿……我爹爹明明就是被冤枉的……都是单杰那个死胖子,想纳我姐姐为妾。我姐姐不同意。他就诬陷我爹爹,逼我我爹将我姐姐卖与他……四小姐。我没骗您!我要是骗您,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不。就算是我说了一句假话。都让我死后不得投生转世……”

    竟然立下这么恶毒的诅咒!

    窦昭不由动容。

    不管这个小姑娘的父亲是否被诬陷,至少在这个小姑娘的心里,她父亲是清白无辜的。

    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做子女的因孺慕之情始终相信自己的父亲是个品德高洁的正人君子,可实际上。他们却无恶不作的卑鄙小人……

    不知道为什么,窦昭突然想到了窦世英。

    她顿时有些气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对被车帘挡着的小姑娘温声道:“你说你父亲是诬陷,又说我三伯父说你父亲的事‘证据确凿’,你让我相信谁?”

    小姑娘一愣,随即语气急促地道:“四小姐,是不是我能找到证据,您就能帮我父亲做保了?”

    这个小姑娘举一反三,倒十分的机灵。

    可惜连三伯父都说她父亲的事“证据确凿”,恐怕不是那么好办的!

    窦昭沉吟道:“单杰是谁?”

    “是真定州单老爷的独子。”小姑娘忙道,“单老爷从前做过淞江知府,他们家很有钱。我爹爹是开武馆的,有个弟子陈晓风在单老爷家里做护院。去年我爹做寿,陈晓风来给爹爹祝寿,单杰闲着无事,也跟着来了。我爹爹好酒好菜地款待他,他却看中了我姐姐。我爹爹怎么会答应让姐姐给人做妾。单杰觉得泼了面子,真定州有人家被抢了,他就诬陷那人是我我爹爹的朋友,还说那人抢劫,是我爹爹通风报信,事后也是我爹爹安排车马让那人追窜的。我爹爹知道冒犯了单杰,把家里的祖产都卖了,凑了三千两银子送给单杰,单杰收了银子不认账,非要我爹爹将我姐姐送与他做妾不可。我爹爹怎么舍得让我姐姐给单杰做妾?当着那么多的人给他磕头认错他都不答应帮我爹爹说句话……”小姑娘哭起来,“四小姐,我真的没骗您。您要是不相,可以随便找个人去打真定州打听,大家都都知道这件事……隔壁的陈大爷说,鲁大从前做过真定县的父母官,窦家肯定能在他面前说得上话,我就悄悄跑了来,谁知道窦三爷却不愿意出面。”她说着,又跪在地上给窦昭磕起头来。

    窦昭面色微沉。

    那单老爷既然做过淞江知府,窦家肯定和他有来往。

    难怪三伯父不愿意管。

    窦昭心里已隐隐有几分要相信。

    她两世为人,前世还是在京都生活,不知道听说过多少冤借错案,可这样欺男霸女、逼良为妾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

    同为女子,她十分的气愤。

    窦昭让海棠把小姑娘扶起来,沉吟道:“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

    小姑娘不安地道:“窦三爷不愿意帮我,我只好打听哪些人能在窦三爷面前说得上话。就有人提到您。说您不仅端庄秀美,沉稳大方,而且为人敦厚,最愿意帮人。不仅窦家的太夫人爱若掌珠,就是几位太太也都十分的喜欢,我就想请您帮个忙……”她喃喃地道。

    窦昭皱眉。

    这说的是自己吗?

    她怎么觉得自己冷心冷肺的,秋油瓶子若不是倒在了她面前挡了她的道,她扶都不会扶一下……

    不过,三伯父不愿意出来,可见这件事对窦家还是有点影响,她可不能仅凭着几分热血就把这件事给揽到自己身上来。

    “你可知道,你就算找到了我,我恐怕也没有办法帮你。”窦昭说着,掀开车帘,露出张犹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孔。

    那小姑娘站在海棠的身边,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皮肤微黑,浓眉大眼。身材结实,穿了件丁香色的细布夹衫,乍眼一看,像个男孩子。

    不知道她姐姐长得一副什么模样?

    窦昭脑中念头一闪。

    那小姑娘已跳了起来:“你,你怎么这么小?”

    “您”也换成了“你”。

    窦昭反而奇怪起来:“你来找我的时候。就没有打听清楚吗?”

    小姑娘讪讪然地道:“我听他们说起你都很敬重的样子。还以为你已是及笄了……”说着,她精神一振。道:“四小姐,您要是自己不方便出面,能不能请窦家的长辈帮我爹爹在窦三爷面前说句话啊?我可以再去找窦三爷。”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忙道。“我这次去见窦三爷就不空着手了,而是把四小姐说的证据请个讼师写好了带给窦三爷,窦三爷看了,说不定会改变主意呢!”

    小小年纪。难为她如此的灵敏,一事不成。立刻再想个点子,抓住机会就不放。

    窦昭不由暗暗称赞。

    这让她想起自己刚到济宁侯府的时候,眼看着春季只落了两场雨,怀疑京都会有旱灾,想到宣宁侯郭海青的舅兄在漕运总督府当差,三翻两次上门拜访郭夫人,说动了郭夫人和她一起做粮食卖买,赚了一大笔,这才有了阻止魏廷珍插手济宁侯府庶务的底气。

    她对这小姑娘生出几分同情来。

    “你爹爹叫什么名字?”她问小姑娘,“你们家的武馆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我爹爹姓别,名大勇,字刚毅。”小姑娘道,“武馆就开在我家里,在城东的东巷街,叫别氏武馆,您进城一问就知道了。”又补充道,“我叫素兰。”

    窦昭就指了海棠:“你到时候找她就行了。”

    别素兰闻言顿时喜出望外,不大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芽儿,忙拉了海棠的手甜甜地叫姐姐,问海棠叫什么名字。

    那喜悦的情绪,不要说窦昭了,就是跟车的婆子们都感觉到了。

    别素兰恭敬地给窦昭磕了三个头:“四小姐,你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都不会忘记的。”

    窦昭朝着她微微地笑,回了西府,然后让人传了赵良璧过来,道:“你去趟真定州,打听一下别氏武馆的事,尽快地给我回话。”

    赵良璧应喏退下。

    窦昭若无其事地去了六伯母去,却意外地见到了邬善。

    他笑着解释道:“夫子讲的有些不明白,这两天正自己在家里琢磨呢。四妹妹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

    她为了避开邬善,特意远了他去上学的时间来六伯母这里上课。

    “偶到了点事。”窦昭笑道,“明年邬四哥就要下场了,不知道准备得怎样了?”

    “还行吧!”邬善笑道,很自信的样子。

    两人又说了两句闲话,邬善回了东厢房。

    在纪氏那里用了午膳,歇了个午觉,纪氏和窦昭一起回了西窦。

    窦昭找人买的建兰原生苗到了,她这些日子忙着处理兰苗。

    纪氏帮她打下手,小心翼翼地将晒软了的兰根种到盆里。

    祖母在一旁观看,随便打了水给她们洗手。

    大家说说笑笑,又去看了那几株长势喜人的茶花,直到天黑,纪氏才起身告辞。

    一直等在外面的赵良璧这才进来给窦昭回话:“……单杰放出话来,只要别刚毅愿意把女儿卖给她为妾,他立刻出现担保别刚毅。别刚颜却是死活不肯,听说已经被打得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我特意换了身衣裳去牢里看了看,传言不虚。我看要是没有人担保,他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窦昭眼底闪地定丝愤然,道:“别刚颜和那个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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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插手

    “别刚毅从前在京都做过教头,太太死后,带着两个女儿回了真定州。【叶*子】【悠*悠】”赵良璧婉转地道,“他是真定州的人,住的宅子、家里的田庄,都是祖产。”

    兔子不吃窝边草。不管在外面怎么横的人,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都会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做人,不然失去了根基,你就不过是片浮萍罢了。

    别刚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这等自毁长城之事的。

    或许是别刚毅的事让赵良璧也颇有些感触,他唏嘘道:“说起来,别家姊妹也是可怜人。小小年纪母亲就病逝了,别刚毅是个粗人,又怕委屈了女儿不愿意续弦,姊妹俩也没有个照顾的,缝联补缀,摩锅洗镬,全都靠自己跟着街坊邻里学,大些了,还要照顾别刚毅。要不然那别家大姐怎么就会入了单杰的眼呢?”

    窦昭决定插手这件事。

    她无言颔首,端了茶盅。

    本应该退下的赵良璧却神色犹豫地站在那里没有动。

    窦昭挑眉。

    赵良璧踌躇半晌,吞吞吐吐地道:“我还打听到一件事……别刚毅出事后,特别嘱咐要瞒着别家大姐,前几天别家大姐还是知道了,绞了一缕头发供在了母亲的牌位前,要去给那单杰做妾,还是隔壁的陈先生看着不对劲,强行将别家大姐留了下来……四小姐,您……”他哀求地望着窦昭,一副希望窦昭能帮忙的样子。

    窦昭讶然。

    没想到别家两姐妹都是个遇事有主见的人。

    她道:“你别急,我禀了祖母就去见三伯父。”

    赵良璧见窦昭连夜去见窦世榜,惊讶之余很是感激。道:“天色不早了,我反正也要回东府,我陪着你一起过去吧!”

    十四岁的赵良璧如今还在东窦的账房里当差,等到十六岁才有机会放出去做二掌柜。

    他要是不知道结果。恐怕今天晚上都睡不着吧?

    窦昭笑着应了,去禀了祖母。

    祖母对此事深恶痛绝,连声催她:“快去!快去。【叶*子】【悠*悠】”又道。“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图。若是你三伯不答应为那别刚毅担保,你跟我说,我和郎家还有几份交情,到时候我请郎家的人出面给别刚毅担保。”

    窦昭更有把握了,连声应“是”,就去了东窦。

    窦世榜已经睡下。听说窦昭求见,吓了一大跳,披衣趿鞋就跑了出来,焦急地道:“出了什么事.97ks.?出了什么事.97ks.?”反让窦昭一惊,暗暗后悔自己来的太晚。

    她把别素心半路拦车的事告诉了三伯父。然后道:“那单家可曾派人来打招呼?或是放出什么话来?”

    “那到没有。”窦世榜知道了窦昭的来意,长吁了口气,道,“只是那单杰心胸狭窄,脾气暴躁,行事鲁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原也这么想。”窦昭笑道,“不过求到我面前来了,又是件救人的善事。睛睁睁看着不管总不大好。既然那单家没有派人来打招呼,又没有放出什么话,六伯父不如出面为那别家担个保吧!就算是单家问起,我们也可以推脱干净。”

    “可整个真定州都知道别刚毅是因为得罪了单杰入的狱,”窦世榜不太愿意出这个头,“我们略一打听就能知道。事后推脱。不过是掩耳盗铃,我们和单家的嫌隙恐怕还是难以避免。”

    “如果是这样,那窦家就更应该出面才是。”窦昭笑道,“不然遇到那鸡蛋里头挑骨头的,不是说我们窦家怕了单家,单家做出这等龌龊之事窦家都不敢出面就会说我们窦家和那单家一样,狼狈为奸,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们窦家几辈人积攒起来的好名声可就这样完了。”

    窦世榜严肃地考虑着这件问题。

    窦昭有些感慨。

    家族声誉,何尝不是个沉重的负担。可有时候,他又会变成一把伞,庇护着那些在伞下避风躲雨的人。

    窦世榜决定和二太夫人商量商量再作决定。

    窦昭道:“听说那别刚毅伤得很严重,活不了几天了,可别到时候我们保也担了,他却不在了,白白得罪了那单杰。”

    窦世榜听着有道理,哪里还坐得住,换了件衣裳和窦昭去了二太夫人那里。[]

    二太夫人眉头直蹙,问窦世榜:“单杰是个怎样的人?”

    窦世榜把什么暴躁鲁莽又说了一遍。

    二太夫人眉头蹙得更紧张了。

    窦昭却明白二太夫人的用意。

    二太夫人这是怕单家有杰出的晚辈,到时候把这恨记到了窦家头上,为了个无亲无故的别刚毅如果得罪人,未免得不偿失。

    她笑道:“听说那单杰是独生子,不学无术,就依仗着单老爷从前的威名过日子呢!”

    二太夫人就道:“寿姑的话有道理。我们这样不做声,那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和单家同流合污呢!”

    也就是说,同意为另家担保。

    窦昭忙起身向二太夫人行福礼,道:“多谢太夫人成全!”

    二太夫人呵呵地道:“我们家寿姑这敦厚的名声只怕会更响亮了!”

    “这也是托了太夫人的福。”窦昭和她寒暄几句之后,窦世榜站了起来,“那我明天一大早就安排人去给别家担保吧?”

    二太夫人点头,窦昭和窦世榜出了二太夫人的屋子。

    窦昭朝一直等在门口赵良璧笑着了点头。

    赵良璧的嘴立刻咧到了耳根。

    祖母也等着窦昭,焦急地问她怎么样了。

    窦昭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祖母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天刚刚亮,窦世榜指派的管事就去了真定州,当天下午。别刚毅就被放了出来。

    别素兰连夜赶过来道谢:“……本来爹爹和姐姐都应该来了。不过爹爹伤得很严重,姐姐要照顾她,就让我先来了,等过几天。爹爹伤好些了,我们再来给您磕头谢恩。”

    “我小小年纪,可当不起你们的大礼。”窦昭笑道。“你们要是想我长命百岁,就不要为难我了。”然后让素绢将早就准备好的二百两银票递给别素兰,“你们家刚遇大难,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你也不要和我客气,等以后有了钱,再还我就是。”

    别素兰连声笑着称“是”。眼角却噙着泪水,大大方方地接过了银票,赶回了真定。

    不过两天,别素兰又来见她,说是别刚毅请她前往真定州一趟:“……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她说着。眼圈发红,“爹爹这几天颗米未进,喝药都用灌,我好害怕。”说完,想想到什么事似的,嘴唇都有些发白起来。

    窦昭觉得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不想再和别家有过多的交往,因而笑着委拒道:“我让海棠随你去吧!有什么话,让她带给我也是一样的。”

    别素兰很失望。

    祖母看着不忍。把她拉到一旁道:“你还是去一趟的好。素兰不是说爹喝药都得用灌吗?说不定那别刚毅有什么遗言要交待。”

    “那我就更不应该去了。”窦昭道,“他要是让我帮他报复,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了?”

    祖母道:“那就更应该去——若是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以后别家姊妹的事,你就再也不要管了。”

    窦昭叹气,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就怕到时候我脱不了身啊!”话虽如此,但祖母的话也有道理,她还是去了真定州。

    别氏武馆早已卖给了别人,买主是别刚毅的朋友,当时买武馆也是为了求急,别刚毅出狱后,依旧住在别氏武馆,不过在他的坚持下从正房搬到了后面的柴房。

    别素兰红着眼睛跟窦昭解释着。

    窦昭点了点头,打量着别氏武馆。

    不过两进,但前院非常的阔大,铺了青砖,可以轻轻松松地站个百来人,是开武馆的好地方。

    九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冷,别家的先祖为人厚道,砌柴房的时候也是用青砖砌的,因而柴房虽然简陋,却能遮风挡雨,恩泽了别刚毅。

    别刚毅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地躺在门板搭成的床上,盖着厚实的靓蓝色粗布被褥,瘦得皮包瘦,粗大的骨架依稀透露着从前的健硕。

    见窦昭进来,坐在门板前的男子立刻站了起来。

    窦昭的目光却落在门板前那个拿着空碗的少女身上。

    她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沈香色夹袄,两眼红肿,神色憔悴,却皮肤白净,眉目清丽,难掩其秀美。

    窦昭错愕。

    如果这就是别素兰的姐姐,难怪那单杰要起歪心眼。

    不过,这两姐妹的差别也太大了些吧?

    好像知道窦昭心情似的,别素兰挽了那女孩子的胳膊,与有荣焉地对窦昭道:“四小姐,这是我姐姐素心。”

    别素心已猜到来人是谁,慌忙放下手中的空碗给窦昭行礼。

    窦昭笑着说了声“不用多礼”,走了别刚毅的床前。

    床边的男子悄声走到了一旁。

    窦昭瞥了那男子一眼。

    那男子穿着件旧色的粗布玄袍,袖口打着补丁,却很干净,鬓角花白,清瘦矍烁,目光清明,竟然是位气质儒雅的老者。

    窦昭一愣。

    别素心已上前轻声喊着“爹爹”。

    别刚毅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窦小姐。”他声如刀锯,吃力地绽开一个笑容,“多谢你救命之恩。”

    窦昭看着心里一酸,泪水猝然聚在了眼眶中。

    别刚毅已望向站在一旁的男子,喊了声“杨大叔”。

    窦昭这才明白过来。

    这老者原来就是指点别素兰找上窦家、阻止了别素心自卖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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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所求(粉红票540加更)

    大家都朝陈大叔望去。[.YZUU点]

    陈大叔表情踌躇。

    别刚毅看着眼神微黯,又艰难地喊了声“陈大叔”,语气诚恳,带着几分乞求。

    陈大叔闻言轻轻地叹了口气,温声对窦昭道:“窦四小姐,这么远把您请过来,别馆主是有要事和您商议。但他现在伤势严重,说话很吃力,想委托我来和您说,不知您意下如何?”

    窦昭有些惊讶。

    在来的路上,她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早已打定主意,如果别刚毅的要求合理,看在别素兰的份上,她再出手帮一把也无妨;如果别刚毅的主意不情理,不管别刚毅如何的哀求,她也不会含含糊糊应承下来的。

    她只是没有想到别刚毅会托付其他的人来和她说事。

    可见别刚毅对这件陈大叔是如何的信任了!

    她顺着别刚毅喊了声“陈大叔”,笑道,“您但说无妨。”

    陈大叔面色微凝,对别氏姐妹道:“素心、素兰,你们上街去买点菜,等会也好整桌酒席招待窦四小姐。”

    竟是要支开两姐妹。

    别素心和别素兰面面相觑,都在对面的眼里看到浓浓的担忧,但两姐妹略一思索,还是顺从地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窦昭想了想,也遣了身边服侍的。

    陈大叔看着,眼底就流露出一丝暖意。

    “不瞒窦四小姐,别馆主的情形,很不好。”他轻声地道,“而单杰这个人,心胸狭窄,傲慢自大。别氏父女虽然得您相助侥幸逃过了这一劫,以单杰的为人,肯定不会善始善终,还有下一次。别太太是家中的独女,父母已逝。别馆主虽然有个族弟。但已出五服,但此时别馆主被陷入牢。别馆主的族弟畏惧单杰之势,素家二姐上门求助,别馆主的族弟竟然闭门不见。”他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原来温和的面容骤然一端,露出几分与其年龄、气质均不相符的义愤填膺来,“比我等这些比邻而居之人还不如。[]实非可托之人!”

    窦昭不由点头。

    陈大叔面色微缓,道:“别馆主怕他去后别氏姐妹无人可依。又落入那单杰之手,”说着,他站了起来,神色恭敬地双手抱拳朝着窦昭低头弯腰行着礼,“还请窦四小姐仗义解难,收留别氏姐妹。”他直起身,目光炯炯地凝望着窦昭,好像要看到窦昭心底去般的炯然有神,“窦四小姐的大恩大德,别氏姐妹定当永记在心,终身不忘。”

    窦昭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张大了嘴巴,望着这位被称为别馆主称为“陈大叔”的老者久久无语。

    这人是干什么的?

    先说别馆主的病情博取她的同情之心,然后愤怒地说起别馆主的族弟的趋利冷淡,让她气愤之余生出和他同仇敌忾之心,再提出来将别氏姐妹托付给她,有了之前的同情和认同,她自然会欣然同意。

    真是厉害啊!

    窦昭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他。

    陈大叔却是心神俱震,好不容易才强压下了心底的激荡,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来。

    他一世飘零,知天命之年才在这三教九流出没的东巷街定居下来。别刚毅为人坦荡赤诚,豪爽开朗,见他孤身一人,不仅主动帮他解决不少难事,而且还常拉了他喝酒,说些市井趣事给他听,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会让别氏姐妹给他送一份。他手无缚鸡之力,无以回报,别刚毅出事后,只能帮着出出主意。

    窦家的人他曾仔细打听过。只知道这位西窦的嫡小姐在窦家地位特殊,和她接触过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他就知道她不简单,这才指点别家二姐去找她,算着她不管欺世盗名为了声誉,还是真正的温柔敦厚的善良之辈,听了别家二姐的遭遇十之**都会帮忙。

    她的确帮忙了。

    别馆主却要把别氏姐妹托付给她。

    他不同意。

    别氏姐妹都是坚强柔韧而又心底纯善的好孩子,怎能低眉顺目地去服侍别人?

    可若不托付给窦家小姐,又托付给谁呢?

    又有谁能让单杰打消祸害别家大姐的念头呢?

    除了窦家四小姐,以他们现在认识的那些人,还真找不出第二人。[]

    他不得不考虑如果窦家四小姐拒绝……这才使了些手段,想让别氏姐妹有个依托。

    不曾想,这位窦四小姐年纪虽小,却冰雪聪明,虽然对别家的遭遇心生怜悯,对单杰的行为愤然不满,紧急关头依旧淡定从容,冷静自制。

    北直隶的人都说北楼窦氏厚积薄发,几代经营,人才辈出。之前他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见识了窦家五小姐行事,他才心服口服,不由泄气地想:难怪他事事精明最后却落得一事无成,别刚毅粗俗疏落却朋友满天下,遇难之时不乏朋友相助,就凭他这份识人的本领,自己就已远远不及的!

    陈大叔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随后心中凛然。

    自己不会坏了别刚毅的事吧?

    他顿时不安起来。

    “窦四小姐,”他语气虽然平常,心中却很急切,“我们也知道,单家和窦家本是旧识,单杰之事本就不占道理,单家不可能将这件事拿到台面上说,窦家乃是真定首善,别馆主求到窦家,窦家不知道别、单两家的纠纷帮着做了保人,单家也不能说什么,大家也都可以装糊涂,单家颜面无损,单、窦两家依旧可以你来我往,如同没有发生任何事的。可若是收留了别氏姐妹,这层窗户纸就捅穿了,单家脸上不好看不说,只怕还会有人说窦家盛气凌人,不把旧僚放在眼里……”

    既然知道,还提出这样的要求!

    窦昭微笑不语地望着陈大叔。

    陈大叔脸色微红,但随即神色一整,肃然地道:“窦四小姐。您可知道你们窦家此时面临的最大的危难和机会是什么?”

    窦昭一愣。

    陈大叔道:“王又省是窦四小姐继母的父亲吧?”

    他没有说王行宜是她的外祖父,而是用了“继母的父亲”这个称号。

    窦昭眼睛微眯,闪过针芒般的雪光。

    “自从他两年前生擒了蒙古可汗图木尔之后,声望已达顶点,满朝文武无人望其项背。让他入阁的呼声也越来越高。”陈大叔说着。背脊不由挺得笔直,手也背到了身后。脸上流露着胸有成竹的笃定,整个人都变得高大起来,“可你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不能如愿以偿?”他目光闪闪地问着窦昭。“因为朝中有窦五爷窦元吉!”

    窦昭心如擂鼓。

    她当然知道。

    否则五伯父怎么会伸手管王映雪的事。

    五伯父和王行宜好比一个窝里吃饭的兄弟。而曾贻芬就是端锅的人。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他们可以各凭手段地抢肉吃,可如果有人想算计曾贻芬,他们就只能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外人。不然这锅打端了,他们可能就全都没有吃的了。

    如果五伯父发现王行宜犯了个错误。这个错误足以影响到曾贻芬,他可以选择装作不知道,一旦被发现五伯父视而不见,后果却是很严重的,有可能会被驱遂出去,有可能会生产成为没饭吃的人。

    可五伯父如果主动去帮王行宜弥补这个错误,五伯父将给人勇于承担的印象,不仅会给曾贻芬留下好印象,还会得到同锅吃饭之人的赞赏。

    她知道,是因为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可陈大叔怎么会知道的呢?

    窦昭想到了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她听到纪氏和王嬷嬷说体己话。

    一字一句,抽丝剥茧,把只到的支言片语还原成了事情的经过。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走一步,看三步吧?

    她衣袖里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看着陈大叔的目光熠熠生辉。

    重活一世,她最缺的是什么?

    是个能帮她谋划算计的人。

    这个陈大叔,正是她想找的人。

    一时间,窦昭心中充满了斗志。

    她要把这个人收在麾下,为己所用。

    陈大叔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心思,先抑后扬地想打动窦昭:“……手心手背都是肉,王行宜势头无二,曾怡芬若还是压着,只会便宜了其他人,这只会损害曾氏的利益。而令伯父和王行宜相比,更圆滑老练,更适合拜相入阁,他缺的就是声望!”说到这里,他不由怅然叹感,神色委顿,“这就是命啊!凭你再强,再狠,你也只能束手就擒!”很快他又打起精神来,声若洪钟地道,“你们若是能收留别氏姐妹,定能得到真定州百姓的赞扬,对窦家的名声、对窦五爷百利而无一害,窦四小姐何乐而不为?”

    真能扯!

    这世上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惨绝人寰的事发生,难道窦家每解决一个窦家的名声就能增加一点吗?若是这样,只怕不用你陈大叔开口,二太夫人早就亲自动手了。

    窦昭笑道:“先生怎样称呼?”

    这是种正视的表现。

    陈大叔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凝声道:“在下姓陈,名澜,字曲水,号观涛”

    “观涛先生,”窦昭笑道,“我听说田氏代齐之后,大家都不敢自私铺路建桥了,不知可有此事?”

    这是个典故。

    春秋时,齐侯姓姜,田氏为齐侯显赫之姓,实行修公行赏,最后取代姜氏成为齐侯,姜氏因此而绝祀。从此历代君王最忌讳那些高门大户施恩于百姓。

    陈曲水脸色微变,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望着窦昭表情多了几分郑重。

    屋里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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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收留

    “你们,你们别争了。【叶*子】【悠*悠】”别刚毅声音干涩地道,“你们都是为我的事……不值得……”他说着,将目光移向窦昭,“四小姐,我知道这件事让您挺为难的,可我没有其他可托之人……她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曾经答应过她母亲,会好好的照顾两个孩子的……”他眼角开始闪动着水光,“我不能把孩子往火炕里推……”

    窦昭听着,忍不住心头酸楚。

    “我不求别的,只求我走后,这两个孩子能堂堂正正的活着,”别刚毅像风箱似的,声音里夹杂着呼哧呼哧地呼吸声,“我也知道,窦家不是寻常人家,可这两个孩子,都乖巧听话,不会给您惹什么麻烦的……”

    “我知道,我知道。”窦昭忙走了过去,坐在了刚才陈曲水坐的地方,低声道,“你要是信得过我,我让她们认了我亲生祖母,也就是西窦的崔姨奶奶娘家的人做干亲,到时候让她们两姐妹搬到崔姨奶奶的田庄去住,那是窦家的产业,受窦家的庇护……”

    陈曲水错愕。

    刚才这位窦家四小姐还推三阻四的,怎么转眼的功夫就改变主意了呢?

    窦昭早在陈曲水提及别氏两姐妹的身世就有心想帮她们一把,免得明珠暗投,被单杰这种人羞辱,她只是不喜欢陈曲水把她当成无知小儿般的算计,这才有意和陈曲水斗斗嘴而已。

    “这么说,您同意了。”别刚毅又惊又喜,望着窦昭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之情。

    窦昭笑着点头。

    这世上有几个父亲能为了孩子。而且还是两个女孩子能做到别刚毅的份上!

    就凭这一点,她也应该帮帮别氏姐妹。

    “如果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让她们跟我住在西窦。”她道,“横竖这几年家里都没有人。她们姐妹去了,正好和我做个伴……”

    别刚毅却摇头,道。“我知道小姐是好心,可窦家家大业大,四小姐上有长辈,下有兄妹,她们两姐妹就这样跟过去了,说她们两姐妹占窦家便宜的闲言闲语多,说四小姐流言蜚语只怕也不少。您救了我们全家。[]我应该好好报答您才是。可惜我身子骨不挣气,不仅没能报答您,还给您添了这么多的麻烦,哪还能让您再受委屈……”他说着,喊了声“陈大叔”。咧着干枯的嘴唇笑了笑,道,“您是有学问的人,字也写得好,我就请您给她们姐妹写份投靠文书吧……”

    “别馆主!”窦昭和陈曲水两人齐齐惊呼,又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不写投靠文书,名不正,言不顺。”别刚毅无视他们的惊呼,道。“与其让她们姐妹不上不下地就这样跟着四小姐,还不如定下名份,她们也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是越僭,于四小姐和她们,都有好处。”

    窦昭默然。

    别刚毅的话不无道理。

    人有的时候就怕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努力错了方向。

    签了卖身契的,生不归祠,死不归宗,婚配、生死都由东家做主。写了投靠文书的,则是“义仆”,东家不能将他们出卖,他们既可以自己婚配,也可以有私产,只是要不加害、谩骂东家,就算是触犯了律法,也和平民一样的处置。虽然两者有所区别,可不管怎么,写了投靠书文之后,和东家就有了“主仆”的名份,到底是服侍人的事。

    她想到刚才陈曲水支了别氏姐妹出去,沉吟道:“素兰她们知道这件事吗?”

    “还不知道。”别刚毅的回答不出窦昭的预料,“可她们两个都是脚踏实地的孩子,只要能清清白白地做人,我想她们肯定愿意跟着四小姐的。”

    陈曲水道:“还是问问她们两姐妹的意思吧?”

    窦昭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别刚毅就请了陈曲水把两个女儿叫进来。

    别素心和别素兰自然是无比震惊。

    她们猜到父亲可能是怕自己死后她们姐妹无依无靠,想把她们姐妹托付给窦家四小姐,却没有想到父亲会让她们写投靠文书。

    别素兰还有些懵懵懂懂不知所措,别素心想到那几日父亲入狱的日夜煎熬,想到单杰无耻嘴脸,想到妹妹的四处波走,又看到眼前父亲死不瞑目的担忧,她把心一横,跪在窦昭的面前,对陈曲水道:“陈大爷,您就把我们姐妹写份投靠文书吧!”

    窦昭伸手携她。【叶*子】【悠*悠】

    她却跪而不起来,还拉了愣愣站在旁边的别素兰一起跪在了窦昭面前:“四小姐,我知道窦氏乃富贵之家,想投靠的人不知凡几,哪里还用得着像我们这样写投靠文书的。您能收留我们,全是您可怜我们姐妹没个去处,我们姐妹不是那不知道感恩戴德的人。若能跟着您进府,以后定当好好服侍您,受您屋里的嬷嬷们管理,和众位姐妹好好相处……”说到这里,已泪流满面。

    别素兰大哭起来,她膝行着爬到了别刚毅的面前喊着“爹爹”。

    别刚毅抚着小女儿的头,豆大的泪珠从深陷的眼眶里无声地落入鬓角。

    屋里的人都哭了起来。

    赵良璧撩帘窥视,也跟着鼻头一酸,用衣袖抹起眼睛来。

    良久,屋里的哭声才渐渐低了下去。

    窦昭红着眼睛对陈曲水道:“那就请陈先生写份投靠文书吧,也好让别馆主安心。”

    陈曲水不再说什么,见别家没有笔墨纸砚,回家去写了别氏姐妹的投靠文书送了过来。

    窦昭对别刚毅道:“这文书就放在素心手里,你好97ks.好养病,能不用到这文书就是最好的了。”话说到最后,压下心头的悲伤露出个爽朗的笑容,“到时候有什么事。我也不会撒手不管的。”

    “多谢四小姐。”别刚毅知道窦四小姐这是在安抚她,但窦四小姐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对两个女儿的未来又多了一份踏实。

    窦昭喊了赵良璧进来,指了他让别素心认人:“这些日子他都会在真定州窦家东街的粮油铺里。你若是有什么事,就让他去办。”

    别素心忙曲膝向赵良璧行了个福礼。

    赵良璧没想到窦昭会把他突然安置到窦家的粮油铺里,那是东窦的产业。因而愣了愣才给别素心不礼,显是有些手忙脚乱的。

    窦昭又说了些让别素心好好父亲之类的话就起身告辞了。

    陈曲水和别素心送窦昭出门。

    窦昭走到前院,停住了脚步,她先是吩咐海棠把事先准备的二百两银票给别素心:“不要让你父亲担心,大夫出诊,只管买了好药给你父亲用,如果要人参。跟赵良璧说,让他帮着去买。”

    别刚毅能多活几天,对他们姐妹来说,也可以少些遗憾吧?

    窦昭不无感慨地想。

    别素心什么话也没有说,含着眼泪给窦昭磕了三个头。接过了银票。

    窦昭望向了陈曲水:“我那里还缺个西席,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兴趣?”

    陈曲水愣住。

    窦昭笑着吩咐赵良璧:“陈先生能不能屈就教我,就看你了。”

    言下之意是让赵良璧想办法请动陈曲水。

    赵良璧满脸子想着刚才窦昭的话里——真定州的粮油铺子,也不知道三爷会不会答应?哪里还有心思认真思索窦昭的话,忙躬身行礼应“是”。

    而陈曲水来说,窦昭让一个仆人来请他去做西席,这对他来说是种莫大的耻辱,可他又注意到窦昭说的是“我”,而不是西窦或是窦家。

    他心中一紧。等窦昭走后,好好地查了查窦家的事。

    不查还不知道,一查,他顿时满身的冷汗。

    窦家四小姐,是运气太好?还是灵心慧性,是个不出世的天才呢?

    他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中。

    窦昭当然不知道这些。但她知道,对于陈曲水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贸贸然地就答应做谁家的西席,她丢出了“我的西席”这个诱铒,就想看看陈曲水会不会感兴趣。

    她回到真定之后,先去见了三伯父,要把赵良璧安排到真定州的粮油铺子。

    赵良璧有能力,窦昭又不是让赵良璧去做粮油铺子的大掌柜,窦世榜没有道理为这点小事得罪一个名下有四分之一窦氏财产的人。

    然后她去见了崔十三,一是让他帮忙查查陈曲水这个人,二是让他留心有没有人查自己。

    崔十三却觉得她行事有些鲁莽:“为何不先查清楚了这个人再请七爷帮您把人请回来?”

    那么样只怕会换来陈曲水直截了当的拒绝。

    窦昭笑而不答,去见了祖母。

    祖母听了别家的事很是唏嘘,趁机教导窦昭:“所以说人要学会惜福。”

    窦昭连连笑着称是。

    祖母私底下又让红姑给别氏姐妹送去了五十两银子和一些吃食。

    窦昭全当不知道,坐在临窗的大书前拿着崔十三送来纸笺发着呆。

    真定州无极县人,十五岁中秀才,二十二岁中了举人,之后十年屡试不第,家中一贫如洗,妻子和唯一的儿子相继病逝,他谋了个坐馆的差事,提前支取了银子才得以安葬了儿子,之后他没了音讯,据说是在京都坐馆,五年前买下了东巷街别家武馆隔壁的两间小屋,在真定州安顿下来。

    这期间的十几年他都去哪里,干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窦昭抿了嘴笑。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海棠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双手捧着封信,:“小姐,七爷来信了,说是给您找了个西席先生,这两天就会到。”

    ※

    七十三章的文有些改劝,特别是关于陈先生的名字,和《冠盖满京华》的女主重复了,临时改了改,大家若是觉得奇怪,可以重新翻翻七十三章……难道是我太喜欢《冠盖》了,所以我下意识地用了女主角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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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介绍:
窦昭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她这些日子总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开满了紫藤花的花架子下摆动着两条肥肥的小腿,白白胖胖像馒头似的乳娘正喂她吃饭……可当她真的回到小时候,人生又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九重紫》,讲述一个重生的故事! ※ 如无特殊情况,每晚20点左右更新! 已完结作品《以和为贵》、《好事多磨》、《庶女攻略》、《花开绣锦》,保证坑品,欢迎新老读者阅读点击、收藏、订阅。 O(∩_∩)O~ ※九重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重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重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