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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径荒芜     超品学士txt下载     超品学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六章 三年不开张

    白衣士子瞥了一眼幡布,说道:“你这人真是奇怪,你这个价格实在离谱,难道还不能让人多问一句了,有你这般做生意的么。”

    江云呛了对方一句,道:“你又不买,问这么多做什么。”

    白衣士子淡淡一笑,道:“你怎么又知道我不买?若是你的小幅真有过人奇特之处,我买上一副也说不定的。”

    江云听了,心中还是不信的,觉得这人就是故意找茬踢场子来的,是了,莫不是那几个学霸请来的吧。疑心疑鬼之下,心中却是一阵无名恼火,自己的生意都这般惨淡了,那几个人还要无事生非的来找茬,简直是欺人太甚,岂有此理了。

    “看这位仁兄,也是个秀才,买什么秀才的小幅?你要小幅,自己写去,别在这里捣乱!”他不客气的叱道。

    白衣士子见了,也不生气,只是又执拗的说道:“我的字写的不是太好,倒是想见识见识,十两一副小幅的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江云算是听出对方的意思了,这人就是纯粹好奇心大,被幡子上广告吸引来的,说不定还怀揣着一份不服气的踢场之心,若真等他写出来,对方能买就怪了,这种人比起那些纯粹好奇的人还更可恶一些,毕竟写一副小幅,也是要颇费自己一些浩然之气的。

    他正要严词拒绝,不客气的出声赶人,这时就见那白衣士子伸手往袖口一摸,掏出一枚黄灿灿的金币,搁在了案几上,说道:“这下你不会怀疑了吧。”

    江云的目光落在面前这枚金灿灿的金币上,虽然依旧觉得,眼前的人有虚张声势的嫌疑,但是金币在前,他还是忍不住动心了,他拉出这个广告,不就是等着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不管眼前这人是否真的有这个意思,但对方既然都已经掏出真金白银了,那姑且信之又何妨,冤大头也不是这般好遇的,每一个机会都要珍惜,说不定眼前这人,真的就是一个冤大头呢。

    想到这里,他就改变了主意,朝对方拱拱手,道:“那么,就请这位兄台告知,所要书写小幅的文字。”

    白衣士子摆摆手,道:“这个先不忙,我倒是要先问清楚,你的小幅凭什么这么贵,要十两银子一副,有何特奇之处?”

    江云闻言,倒是言简意赅的道:“因为在下的字好。”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别的回答,难道还能直说,其实就是为了标新立异,吸引关注,这才报出这么一个天价的。

    白衣士子闻言,摇了摇头,道:“这个回答,并不能让人满意,只是字好,就能值十两银子一副?阁下莫非还大有名气来头?”

    江云摇头,如实道:“在下籍籍无名。”

    白衣士子闻言,已经露出几丝鄙夷之色了,道:“这么说,你莫非就是在招摇撞骗了。”

    虽然已经感觉这笔生意要泡汤了,但江云还是生硬的道:“我说了,我的字好。”

    白衣士子眼眸眨了眨,沉吟一下,便道:“也罢,那你就写一副出来看看,我倒是要见识一下,十两一副的字,到底是如何的好。”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敷衍讥讽之意,江云心中有气,你说的倒是轻巧,我若写了,你又不买,那不是白写了,这不是纯粹的耍人么。

    看到他站在这里一时没有动作,那白衣士子也不以为意,便道:“你不写么,那就算了,我走了。”说罢收起案几上的金币,就要转身走人。

    “等等!”看到对方当真要走了,江云又叫住了对方,当即二话不说,就铺开宣纸,开始研磨,不是他犯傻,甘心被耍,只是冤大头不是这般好遇的,每一个机会都要珍惜啊,反正写一副小幅也不费多大的事,只是耗费一些浩然之气罢了,即使卖不出去,也可以留着。

    看到他铺开宣纸,开始研磨,作势要动笔写了,白衣士子也就不急着走了,站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看着,似也存着几丝好奇,对方一再自夸的字好,值十两银子一副,到底好在哪里?

    研磨毕,江云提起狼毫,蘸了蘸墨,抬起头,问对方道:“这位兄台想写什么字?”

    白衣士子倒是痛快的道:“随你怎么写就是。”

    一听这话,江云心中更是“悲凉”,这话中的敷衍之意,实在是溢于言表啊,罢了,谁叫自己摆摊卖字来的,做生意就要有这个觉悟,被耍也认了。

    他当即沉吟一下,提笔就要往宣纸上落去,这时白衣士子又止住了他,道:“慢着!”

    江云抬起头不解的来看着对方,白衣士子又一本正经的道:“我要事先声明一句,若你写的字不合我意,我是不会买的,有言在先,免得到时纠缠不清。”

    江云听了,心下更是“悲凉”,看来今天被耍定了,深吸一口气,什么也不说,正心诚意,运动浩然之气,凝聚于笔端,手腕一动,笔尖落在宣纸上,如行云流水,龙蛇游走,浩然之气如潺潺小溪流动不息,沿着手臂经脉,破指而出,随着手腕的挥动,文字的成形,自然而然凝聚于字里行间的墨迹之中。

    不多时,气随意行,一气呵成,江云收笔,直身,长出了一口气。

    低头再看案几上的字,遒劲有力,灵动飘逸,其势风骨嶙峋又楚楚风致,正得柳体书法的几分神韵之处。

    对于眼前这副字,江云自己感觉还是颇满意的,但是他感觉满意不管用,还得面前这位顾客满意。

    但他不觉得,对方真会花十两银子买这副小幅,就是他自己,也不会买的,心中又是一阵悲凉。

    白衣士子这时也在低头观摩案几上的字,粗扫一眼,就微微点头赞道:“字看起来不错,有点像魏体字,又有点像齐体字,但仔细一看,又都不像,自成一家……”

    江云听得心中一动,暗道莫非还有戏?他已经决定,若是十两银子卖不成,那么五两银子卖了也成,就是五两银子卖不成,那么两三两银子也可。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好句,好句!”白衣士子又轻声念起纸上的字,眼眸闪亮,神色动容。

    他抬起头,问对方道:“恕我孤陋寡闻,不知这个句子,出自哪位圣贤大儒?”

    江云此刻一副莫测高深之状,道:“非是哪位圣贤大儒之作。”

    “哦?那到底是谁人所作?”白衣士子又问道。

    江云心说,我的话已经说的够直白了,怎么还听不出来。此刻他也一丝儿不装了,煞有介事的道:“正是敝人之偶有所得。”

    白衣士子听了,脸现几分诧异,道:“这个句子,原来是你亲笔之作?”

    江云又煞有其事的点头,道:“不错。”

    白衣士子有些怀疑,但还是姑且信了,心说回去之后,不妨再多问几人,看知否这个句子的出处。

    扫了对方一眼,她淡淡一笑道:“你的字写得确实不错,但要说十两银子一副,还是有些过了。”

    江云听了,便道:“若是兄台觉得十两银子贵了,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白衣士子淡淡一笑,又接着道:“不过呢,这个句子我很是喜欢,所以我还是决定买了!”

    说罢把那枚金币又搁在案几上,拾起这副字,又欣赏一番,然后便卷了起来,就此转身飘然离去了。

    直到这位白衣士子走得不见影了,江云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自己的小幅真的卖出去了,而且还真的卖了十两银子,真的有这样的冤大头啊。

    拾起案几上的金光灿灿的金币,塞入怀中,江云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起自己的狗.屎运了。

    附近的那些同行们,早已注意到这边的状况,看到那位年轻俊美白衣士子竟然真的花了一枚金币,也就是十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江云的一个小幅,都惊讶的目瞪口呆了。

    这人自从来到之后,摊位前一直就无人问津,生意惨淡,到后来被逼得别出蹊径,弄出一个十两银子一件小幅的天价广告,更是成了一桩笑话,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种自己作死的行为。

    他们已经暗自冷眼旁观,嘲笑了一天了,先前还担心有新人来,会抢他们的生意,但这种担心自然很快就没有了,只觉得这人简直就是搞笑来的。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事,被暗地嘲笑了一整天,临末了,快收摊,各回各家了,这人却是笑到了最后,还真的让他做成了这一笔生意,一下子就赚了十两银子,简直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十两银子,这都是他们得忙上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更久才能赚到的数目。

    这些同行们羡慕嫉妒之余,又觉得这简直不可理解,那位年轻俊美白衣士子,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一个冤大头的样子,他看上去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秀才,为何要买一个秀才的小幅,而且还是花这离谱的天价,这实在是没有道理啊。

    是了,那个白衣士子莫不就是那人请来的托吧,是了,一定就是这样的了,这些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冒起这个念头,唯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不合情理的事,越想越觉得事实就应是这样。

    明白这一点之后,众人就释然了,原来是个托儿!我就说么,十两银子一副的小幅,真有人买了去,那才真是见鬼了。

    这些人的心思,江云自是不知的,看着天色向晚,他也没在这里多待,一天能遇到一个冤大头就已经很幸运了,还想着再遇到第二个,那就是实在贪得无厌了,所以他很快也就收拾摊子,出了市集而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又带上摆摊的一应用物,往小镇市集上而来,到了市集,依旧找到昨日摆摊的地方,铺上苇席,摆好案几,文房四宝等物,一个简易的地摊重新开张了。

    昨天赚了十两银子,足可应付好一段时间,为什么今天还要来?昨天尝到了甜头,今天再来也属正常,再说没有人嫌钱多扎手,有这般的好生意,为什么不趁热打铁,再接再厉呢。

    书画地此刻也早已经开张了,旁边的那些同行们看到某人又来了,神色各异,原本以为这人经过昨天的挫折,大有可能偃旗息鼓,不再来了,却没想这人倒是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事实上很多类似对方这样的在野学子曾经来过,但多坚持不了几时,又都消失了,相信这人也不会例外。

    什么,昨天人家不是挣了十两银子么,这个众人都知道了,那不过就是一个托儿而已,自然不会当真的。

    江云径自在案几后坐下,然后就埋头翻看起手头的书卷,市集上依旧人来人往,但他的摊位前依旧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本来前来买小幅的客人就少,他现在又不做了代写书信,讼状之类的生意,能有多少客人来就怪了。

    即使偶尔有前来问询的,也是被幡布上的广告吸引,带着一点不以为然的好奇而来的,真正想花上十两银子买上一副的自是没有一个。

    一个上午过去,不出意外的,江云的生意没有开张,对此他自己倒是早有心里准备,冤大头不是这般常有的,本来就是打着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心思,所以他也不以为意,看着时间将近午时,就起身去旁边的一家饭馆用了饭,然后就一路往青弋溪谷这边而来,自然是继续去听畏斋先生的讲学了。

    畏斋先生这等名士大儒,自然是先前清河书院那些秀才教授所无法比拟的,在学术上,自有他自己独到的领悟,这样才能称之为名士大儒,一代大家,而他的讲学,正是把自己的感悟潜移默化的传承给听讲学子,至于学子能否领悟,领悟多少,就各凭造化了。

    这些天的听讲,让江云颇有进了大观园,眼界为之一开之感,所以这些天他都是坚持每天去听讲,没有缺席过一次。

    他走后,留在市集上的摊子倒是没有动,反正也没什么家什,有人会动歪心思就怪了,他想着等听讲回来,再一并收摊带回借宿的农户家中就是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 原是小三元

    不多时,来到青弋溪谷,在那讲台对面照例已经坐了不少的在野学子,前面的位置依旧空了一大片,那些书院的学生大多还未到来。

    江云走过去,照例在往常自己的老位置坐了下来。旁边的学子们见到他来,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有坐于偏僻角落的人甚至动了效仿的心思,可惜也只是在心中有这个想法而已,并没有付诸于行动,毕竟像江云这般特立独行的人也并不多见的。

    这人显然是跟那几个学霸杠上了,不过听说那几个学霸已经出手了,只是略施小计,就让此人无安身之地,镇上各家客栈都拒绝其入宿,这两天莫不都是露宿街头吧,实在是凄惨可怜。

    众人对此事都是事不关己,明哲保身的态度,甚至认为对方就是活该,没有自知之明,没有这个实力,偏偏去招惹那些学霸做甚么,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么,这纯粹就是自作自受,根本不值得同情。

    不多时,书院的学生也陆续的来到了,不过若是仔细看,其实每天来听讲的书院学生都不尽相同。在野学子是因为平时没有名师教导,所以对这样名师大儒公开讲学的机会都倍加珍稀,不肯轻易错过一场。

    但书院学生却不同,石鼓书院是传承久远,名闻天下的大书院,书院中本就不乏学问渊博的名师硕儒,畏斋先生虽也是知名大儒,但吸引力相对就小了些,这些书院学生有兴趣就多听一些,没兴趣或者有事就不来,更随意一些。

    卢骐,梅牧帆,郑亨浩,崔铭等这几个学霸,也不是每天都来,各自或多或少都缺席过,但是今天,这几人却是来了,而且是一个不落的联袂而至。

    当几人走进溪谷,一眼就看到坐在讲台前面那个老位置的某人时,面上不约而同的都闪过一抹异色。

    说实话,前时他们每次来,看到在某老位置某人的身影时,心里多少会膈应一下,仿佛看到了一只挥之不去的苍蝇,但是今天却又不同,几个人还真担心对方不来了,若是这样,那他们岂不是少了揭穿对方不堪面目的机会,少了扬眉吐气,尽情讥讽嘲笑,一吐这些天心中块垒的乐趣。

    不过还好,对方今天还是依旧来了,这就甚好。

    几人径直就走了过来,一直走到江云的身前停下,正默默埋头翻书的江云似有所觉,便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各异的几人。

    一看这情形,江云就知道,这几个苍蝇又要来找茬了?真是无聊至极啊,他懒得理会,正要无视几人,继续看自己的书,这时就见卢骐朗声一笑,发问道:“这位兄台,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来自江左西道,名叫江云?”

    江云本不打算理会,听到这话,还是点点头,道:“是,怎么了?”

    几人相顾一眼,随便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十分欢畅,十分的快意,十分的意气风发,仿佛遇到了什么十分可笑的事。

    旁边的人见了,却是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江云心中倒是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笑过之后,卢骐朗声说道:“这么说,阁下就是那江左西道中了小三元的奇才了?哈哈——”说到这里,几个人又都相顾大笑起来。

    “啊,此人竟然真是一位才子,中了小三元?”旁边的人听到,都是吃了一惊,对某人顿时刮目相看起来,心说难怪此人行事这般张狂,但显然也有他张狂的资本啊,小三元可不多见,能中小三元足以说明其才学过人,那么张狂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一个小三元还进不了书院,非要跟在野学子混在一起么,再说,卢骐等人此刻的情形让人见了也十分奇怪,似乎有点不正常啊,人家是小三元,自是令人肃然起敬,心中佩服,怎么反而在这里肆意大笑,显得十分无礼呢。

    江云此刻闻言,便彻底没了侥幸,心中也十分无语,这几个人还真够闲的,真的去查了自己的老底啊,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在乎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又一番笑过之后,卢骐朝着四下扫了一眼,似乎猜知众人此刻的心思,便又朗声说道:“诸位,前些时日,江左西道的院试出了一件奇闻,不知诸位可曾听说过?”

    众人听了,有的茫然不知,一时不知其意,有的却若有所思,似乎是于此有所耳闻。

    “什么奇闻,卢兄请讲?”旁边一位似是不知的书院学子问道。

    卢骐轻笑一声,又接着道:“就在上月,江左西道院试的文华榜一放出,却是同时出来了两个‘小三元’,这算不算一件奇闻?”

    他话声落下,场中顿时一片喧哗。

    “原来是这件事,我确实听闻过,只是不知真假。”

    “竟然还有此事?怎么会有两个‘小三元’,莫非是并列榜首,这不能吧。”

    有听闻过这事的,有尚未听闻的,听了卢骐所说之后,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已。

    卢骐笑道:“此事确实不假,两个‘小三元’都是真的,不过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小三元,另一个吗,却不是什么并列榜首,而是一个榜尾的小三元了。”

    “啊,何为榜尾的小三元?”有人一时还没明白过来。

    卢骐又笑道:“就是县试,府试,院试,都名列榜尾,这不就是一个榜尾的小三元么!”

    “啊,竟然还有这等奇事,县试,府试,院试都名列榜尾!”听卢骐说了之后,场中那些尚未听闻此事的,顿时一片恍然大悟,惊讶连连,感觉此事十分的稀奇。

    稍稍细想一下,就不难知道,这名列榜尾的小三元,可是比正儿八经的小三元稀罕少见的多了,一个院试,出来两个小三元,这种奇闻,应是前无古人,至于会不会后无来者,就天知道了。

    卢骐又看向某人,目光中带着戏谑,道:“而眼前这位来自江左西道的仁兄,若是其名字不假,就是今年江左西道文华榜上的两个小三元之一!”

    众人的目光又纷纷向着某人这边看了过来,一时心思各异,原来这人真是一位小三元,听这卢骐此刻戏弄嘲讽的口气神态,莫不这位就是那个中了榜尾小三元的奇人?

    但也有人心存狐疑,心说一个中了榜尾小三元的人,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妄想进入大名鼎鼎的石鼓书院,这是不是太过荒诞了,莫非这人还是那个正儿八经的小三元?

    卢骐又充满戏谑的看着某人,一副胜利者姿态道:“阁下的底细我等已经尽知,还敢安然坐于此地,无动于衷么?”

    郑亨浩,崔铭,梅牧帆等几个也看着某人,目光中或是不屑,或是怜悯,或是无趣,原来跟自己等人斗了这些天的人,竟然是这样一种货色,任谁见了,也会生出无趣之感。

    昨天他们确实花费了一番功夫,去查了查某人的底细,今年的院试刚刚结束不久,各省各道的文华榜都已经出炉,宣之于众,要查起来并不费事,可等到查得的结果一出来,当时就让几人陷入呆滞,彻底无语了。

    在他们原本想来,此人这般张狂行事,大抵是有一些才学资本的,院试的名次也不会太低,否则也不会有这信心底气,千里迢迢跑来石鼓书院求学了,但是最后查得的结果,还是让他们大吃了一惊,随即就有啼笑皆非之感了。

    江左西道的文华榜,三百位新晋秀才,他们逐一查看之下,终于在榜尾,见到了他们想要见到的那个名字,江云,当时就惊呆了,原来这人,竟然是名列文华榜的榜尾,院试的最后一名?

    如果这人报的名姓是真的,那么这个结果就没有疑议了,而他们相信,对方在这一点上并没有说谎,若是对方真要假冒他人,那起码也得假冒名次高一些的,何至于假冒一个榜尾之人。

    那么这人名列榜尾就是真的了,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了,一个名列榜尾之人,也敢千里迢迢的跑来书院求学,这是不是太过于自信了些,把书院都当成藏污纳垢之地了?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么一个名列榜尾之人,来了就来了吧,也没人能拦着你不来,但是你来了之后,就该有这个自知之明,守规矩,知进退,低调行事,这才是一个榜尾应做的事。

    可是这人呢,却显然是没有一点作为榜尾的自觉,来了之后,不仅不知道低调行事,忍让为先,反而处处行事张狂嚣张,与人争位不休,其所作所为,让人绝想不到这是一个名列榜尾之人,还以为堂堂一位榜首到了。

    几个人好奇之下,又继续深查下去,最后吃惊的发现,这人还真不简单,不仅仅是院试名列榜尾,竟然县试,府试也都是榜尾,这简直太让人惊讶了,他们原本也没想到,只是想随便查查某人的底细,谁知竟然查出这么一个令人惊愕不已的结果。

    自从查到这么一个结果之后,他们就按耐不住,早就等着今天,揭穿对方的真面目,让对方斯文扫地,再也无颜待在这里装大头蒜了,只有乖乖灰溜溜落荒而走的份,而现在,就是他们尽情享受胜利乐趣的时刻。

    面对一副胜利者姿态的几个人,江云却是一副神色自若之状,反正跟什么羞惭,愧疚半点也没关的,点点头,道:“不错,我确实就是中了榜尾小三元的人,难得费了你们一番心思查出来,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看到他坦然承认,还这般气定神闲,理直气壮,几个人都惊呆了,这人不堪的真面目被揭穿,怎么还能表现得这般无动于衷,没事人的模样,怎么一点羞耻心也无,正常人此刻的表现,不是应该满面羞惭,无地自容,在此地再也待不下去,只有掩面羞愧而逃的吗。

    场上其他人听到,得到对方亲口承认,真是一位连中榜尾小三元的人物,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这人原来竟然这般不堪,中了三次榜尾,其才学如何,已不问可知,不过也不得不令人佩服其狗.屎运的强大,只是这么一位奇才,怎么会想到千里迢迢跑到石鼓书院来求学,到底何来的底气信心。

    来了便也罢了,怎么还这般无有一点自知之明,不知道韬光隐晦,低调行事,反而这般行事张狂高调,肆无忌惮的争位,跟学霸们都杠上了,这若是不说,谁知道这人是一位榜尾的小三元,还以为是堂堂正儿八经的小三元到了呢。

    “哈哈,阁下觉得,一个中了三次榜尾的人,有资格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那郑亨浩大笑一声,随即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质问道。

    “为什么不能?就是一位白身学童,只要有一份求学上进之心,也可以坐在这里,中了三次榜尾又怎么了,这和有没有资格坐在这里,有必然的联系么,没有。”江云理直气壮的回道。

    全场一片异样的安静。你能说他说的没有道理么,人家说的都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好像没说中了三次榜尾,就不能坐在这里听讲了,确实没这个道理啊。

    卢骐等几人也是一时无语了,发现好像剧情的脚本跟他们原先所想的偏差太大,根本就是两回事,原本以为,揭露出对方不堪的真面目,对方就该斯文扫地,无地自容,在这里再也无颜待下去,只有灰溜溜的落荒而逃的份,却没想,对方根本就不按他们预想的剧本演,别说有任何的羞愧之色了,反而却是一副我中了三次榜尾,我骄傲的架势,其肆无忌惮的无耻程度,简直是令人发指啊。

    梅牧帆这时发话道:“这位兄台,你连中三个榜尾,实属侥幸之至,这说明你的才学并无过人之处,凭此想要进入书院,却是痴心妄想……”

    “非也,非也!”江云摆摆手,正色道:“这位仁兄的话,在下不敢苟同,连中三次榜尾,跟其才学如何如何,也并无直接的联系,从某种意义上说,连中三次榜尾,正是实力的体现,敢问诸位,可有这连中三次榜尾的本事?”(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八章 前度刘郎

    场中众人听了,彻底无语了,这人看来是彻底不要一点斯文面皮,完全是语无伦次,不可理喻了。

    卢骐等人也是突然醒悟,发现自己的错误所在了,跟一个没脸没皮,彻头彻尾的无耻之徒当真较劲,那是白费心思,在开口之前,你已经就是输了,只是白白失了自己的身份,这种人,你越跟他较劲他就越来劲,无视就好了。

    明白这一点之后,几个人也就偃旗息鼓,退避三舍了,此刻一辆牛车载着畏斋先生也缓缓的驶到了,场上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没有人再多说话了。

    牛车在讲台前缓缓停下,畏斋先生下了车,诸生都起身行礼,畏斋先生径自走上讲台,开始今天的授讲。

    “圣贤教人,如医用药,皆因病立方,酌其虚实、温凉、阴阳、内外而时时增减之。要在去病,初无定说。若拘执一方,鲜不杀人矣。今某与诸君不过各就偏蔽,箴切砥砺,但能改化,即吾言已为赘疣。若遂守为成训,不足取也。”

    ……

    “道无精粗,人之所见有精粗。如这一间房,人初进来,只见一个大规模如此。处久,便柱壁之类,一一看得明白。再久,如柱上有些文藻,细细都看得出来。然只是一间房……”

    戚德宏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荡于溪谷之中,众人都侧耳倾听,各有感悟,说到这里时,戚德宏又停了下来,目光扫视一遍下面,漫声提问道:“然只是一间房,此段该作何解?”

    他的话声落下,过了片刻,场中倒是有不少人举起了手,这一段文的意思,意思直白明了,场中诸人大部分人都还是能理解其意的。

    戚德宏当即指了场中一个举手的年轻士子,示意他起身回答,被他指到的人,是郑亨浩,他站起来之后,便朗声回道:“学生以为,此段的意思在于,同是一间房,进入房间的人不同,所看到的东西也不尽相同,所以欲明圣人之言,必须正心诚意,砥砺自心,自身领悟到了,才能得其真要。”

    戚德宏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笑道:“这位学子看来已经初窥门径,也不枉某这几天的唇舌功夫了。”

    其他人听了,羡慕的目光纷纷向郑亨浩这边看来,畏斋先生的这番评语,十分难得,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此刻旁边的江云却是一副不以为然之状,或许是他的神态被讲台上的戚德宏捕捉到,当即就朝他伸了伸手,道:“这位学子。可有不同看法?”

    其他的学子看到戚德宏手指的人是谁时,都不由的无语,心说畏斋先生是要故意跟这位“不知兄”过不去么,怎么又叫到这位“不知兄”,让他起来出丑了。

    事实上,或许是江云占着“地利之便”,又或许是出自于某种恶趣味,此前的讲学中,但凡提问无人举手应答时,戚德宏多半就会叫上某人,而某人起身回答时,也一直是说“不知”,以致有了一个“不知兄”的称号,成了一个笑谈。

    现在见到戚德宏再次点名叫上某人,众人心说某不是畏斋先生的恶趣味又来了,故意逗点乐子,娱乐大家么。

    看到台上戚德宏的手指指来,江云不能视而不见,当即就站起身来。此前被叫到起来回答问题,他都不甚明了其意,所以每次都是抱着献丑不如藏拙的心思,直白的说“不知”,但是今天,他却不想再说不知了,因为先前这段话意思浅显明白,他还是听明白了的。

    他行了一礼,就回道:“然只是一间房,此段的意思,学生窃以为,房子终究还是那个房子,不会因人而异而改变,没有人,房子依旧存在,人不同,房子却不会变。房子是固有的,一种客观的存在,和有没有人,人的善恶美丑,贤良庸愚是没有关系的……”

    江云侃侃而谈一番,场上的众人听着却是一个个大摇其头,此段话明显讲的是人之所见,这人却一个劲的去说什么房子,弃大而捡小,钻进牛角尖,岂不可笑,不愧是一个中了三次榜尾的奇才,又在这里丢乖露丑了。

    戚德宏在讲台上,听了江云的这番讲述,却是微微面露讶色,江云的讲述,也算是别出蹊径,且是另一学术流派的路子,不过跟他所传承的岭南学派的意旨颇有龃龉之处,当下他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坐下,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接下来的讲学。

    不知不觉,又是夕阳满山,倦鸟归巢时,戚德宏结束了今天的讲授,乘了牛车离去,听讲的众学子也纷纷四散而去。

    江云径自出了青弋溪谷,来到镇上的市集,自己的摊位还在,本想收了摊位就回去了,这时一个过路的路人走了过来,老气横秋的问道:“原来这个摊子是你的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高人到了,还特地在此多候半日,原来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你一个年轻小儿,也敢这般大话,一个小幅卖十两银子?”

    江云闻声看去,来人是一位一身锦服的中年男子,看样子也是有点身份来头的,他也没多说,只是道:“我自在这里钓鱼,愿者上钩。”

    那锦衣男子摇摇头,又一副老气横秋之状,教训道:“年轻人勿要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你的字值不了这许多银子,没有人会上当的,即使万一有人上当,你这也是欺诈之行,君子所不为也!”

    江云很想唾对方一头脸,但是仔细一想,对方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啊。他这时一抬头,便看到一个白衣翩翩的人影正由远而近的朝这边走了过来,仔细一看,正是昨天被他“坑”了的那个冤大头。

    看到对方,江云越加莫名心虚起来,暗道莫非这人终于醒悟,觉得自己被坑了,前来理论,要求退货的了?

    “我劝你还是赶紧收了这个摊子,或是规规矩矩的卖实在的字,或是不要再来了……”那锦衣男子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数说着。

    江云懒得理会他,只是瞥眼看着走过来的那道翩翩白衣人影,心里暗自祈祷,希望只是路过的,不是来算账的啊。

    可是他心中的祈祷显然并没有起作用,翩翩白衣人影看到路边他的摊子,以及幌子上那醒目的广告,这时便微微一笑,折身径直往摊子这边走了过来。

    看到白衣人影真的冲着这边走来,江云心中暗自叫苦,想跑都来不及,这里还有个人在这里喋喋不休的废话呢。

    “年轻人,还是赶紧收摊回去吧,你在这里就是摆上十天半个月的,也不会有人来买你的字……”那锦衣男子还在那里老气横秋的说着。

    江云心中那个火啊,心说老子在这里卖字,关你屁事,我就是要十两银子卖一副小幅,怎么着,碍你什么事了,在这里多管闲事,你说这不是吃饱了撑着么,

    若是有可能,他真想狠狠的一拳把眼前这张可憎的脸打得满脸桃花开,再在上面使劲揣上几脚,方解心头之很,若不是被这人纠缠着,他刚才早就已经收摊走了的啊,何至于现在被这个白衣少年给堵在这里走不脱,寻他算账了。

    “若是字好,怎么会没人买。”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昨天的那位年轻白衣士子已经走到摊子前停了下来,朝着江云微微一笑。

    江云心中越是发苦,越发感觉对方那嘲笑的语气,这是来者不善啊。早知如此,今天就不来摆摊了,躲几天也好啊。

    锦衣男子听了,心中便有些恼了,这是谁在这里抬杠呢,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小子,字写得再好,能值十两银子一个小幅?

    他回头一看,目光在年轻白衣俊美士子身上扫了几眼,带着恼意道:“怎么说话的,我就不信真有人会买!”

    白衣士子没有理会他,只是径直朝尚愣在那里的某人道:“客人来了,怎么都不招呼一下?”

    江云还能怎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当下呵呵一笑,道:“这位兄台又是来买字的么?”

    话一出口,心里也不由佩服自己,这话说的,简直太欺负人了。

    白衣士子淡淡一笑道:“若是字好,再买上一副,又有何妨?”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起旁边的那些同行们的注意了,看到昨天那个十两银子买了一副小幅的白衣年轻俊美少年再次出现,这些人心中都是一阵无语,这个托儿又来了。

    若是昨天,他们对此还只是怀疑,而到了现在,则基本已经就确定无疑,这个白衣士子就是个托儿无疑了。

    一个秀才,却要去买另一位秀才的小幅,这事儿本就十分离谱,大有蹊跷,而且还是以十两一副的天价,怎么看都不合情理,这倒也罢了,买了一副还不够,今天还要接着来买,试想一下,天底下有这般荒诞滑稽的事吗,这样丧心病狂,自欺欺人,真的好吗。

    这个白衣士子无疑就是那人请来的托儿了,此刻书画地的这些人都已经坚信这一点,此刻心中倒是在担心,但愿那位摊子前的锦衣男子不要被两人的作戏给欺骗上当了。

    白衣士子的话,让江云也是一阵心中迷惑,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他自然也就装起糊涂,当即不客气的从书笈中拿出文房四宝,在案几上摆开,拿着墨錠开始研磨,一副就要开张的架势。

    不一会儿,准备工作就绪,他一抬头,朝对方问道:“敢问这位兄台,要写什么字?”

    白衣士子依旧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道:“随便你怎么写就是。当然,我还是有言在先,若是不能让我满意,我是不会买的。”

    真要写啊?江云本以为对方总该发作,找自己算账了,没想对方却依旧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只让自己写字。莫非对方是故意消遣人来的,等我写了字,又不买,出一出昨天上当受骗的恶气?

    江云这么想着,若是这样,他倒也认了,能够让对方消消气,白写几个字又何妨,还是赚了啊。

    当即他也不多说,拿起狼毫,蘸了蘸墨,略一沉吟,就提笔在洁白的宣纸上落下。

    边上的锦衣男子还没走呢,一直在冷眼旁观,见到江云当真动笔开写,摇摇头,心中只觉可笑,他不相信,白衣士子真的要花十两银子买一副小字,多半就是在拿此人开涮,寻开心,人家不是早说了么,写什么随便,但若是字写得不满意,人家是不会买的。

    可笑这人尚不醒悟,还当真写起来了,注定要被耍了,这也是活该。

    江云正心诚意,气注笔端,笔走龙蛇,毫尖在白纸上不住游走,或大开大阖,或峰回路转,或鸿雁长飞,或鱼龙潜跃,一点点的浩然之气也随之力透纸背,灌注于笔墨之间。

    最后笔势一收,一气呵成,一篇小幅就此成文,直起身子,掷笔,长吁一口气,

    “咦,这字体怪怪的,写的还有点意思,只不过徒然有形无意,欠缺神韵,火候还差得远,完全值不得十两银子。”边上的锦衣男子探过头扫了几眼,带着些不屑道。

    白衣士子早就见识过了对方的字,对方的字确实有独特之处,但他的注意点并不在这上面,他低头照着纸面上的字轻声默念了起来。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噫,有意思,此中似有真意!”念到这里,他眸泛异彩,现出若有所思之色。

    惊讶沉吟一阵,抬起头,朝对方问道:“恕我孤陋寡闻,这个句子,出自何处,哪位前辈高士之作?”

    江云摆出一副莫测高深之状,道:“非是哪位前辈高士之作。”

    白衣士子神色微动,吃吃道:“莫非此句也是出自你之手?”

    昨天的那句“宠辱不惊,去留无意”,他就很是喜欢,否则也不会花了十两银子买下,当时对方也是说出自他本人之手,他心中对此还是大有怀疑的,回去书院之后,问了不少人,却也无人知晓这句的出处。(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章 照顾生意

    书院的学子,毫无疑问,一个个都是才学满腹,读书千卷的,无人知晓这句的出处,那么心想那人说的话倒有可能是真的,这个句子就是出自他本人之作了。

    这事也就过去了,所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大名鼎鼎的石鼓书院,本就不乏才学之士,偶得佳句,这并没什么奇怪的。

    今天再次路过市集,也并不是真的再想买上一副小幅,只是闲逛路过,看到路边的摊子,这才想起昨天的那个句子,心中便又起意,前来问询,心里存着的意思,还是想看看对方出丑的意思多一些。

    他心想,对方或许是有些才学的,但昨天那句“宠辱不惊,去留无意”,只怕已耗尽对方的才思,应该就是对方压箱底的平生佳句了,但凡有些才学的,偶得一个佳句也不算什么,难得的是再得佳句,所以他倒是要看看,对方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他本并没抱着多大指望的,但没想到,对方不假思索,挥笔而就,竟然又是一副难得的箴言佳句,此句颇有真意,隐含大道其中,只是却依旧不曾听闻过,所以就问起出处。

    “正是。”江云此刻也大言不惭的承认,只要对方不闹,不找他算账就好。

    白衣士子怔了怔,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心中大抵还是存了些疑惑,寻思着回去之后,再多找人问问,看是否有人知晓此句的典故出处,这时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字幅上扫了一眼,淡淡一笑,道:“能不能留下题款。”

    江云听了,没有多说,又提笔在角落处写下一行小字题款“江左西道,江云”,并盖上了印章,现在他就是任由对方折腾,只要不闹就好。

    白衣士子扫了一眼,淡淡一笑道:“原来是江公子!这个句子我很欣赏,就买下了。”

    说着伸手从袖中又掏出一枚金灿灿的金币,搁在了案几上。

    江云却是有点愣住了,这人是来真的么,原来不是来找自己算账的,竟然真的是又来买字的?他欲待不信,可是这金灿灿的金币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让他不信也得信。

    等他回过神来时,白衣士子已经卷了字幅,径自转身走远离去了。

    江云拾起案几上的金币,揣入怀中,望着白衣士子走远的身影,不禁也迷糊起来,这真不是自己找来的托儿么。

    边上的那个锦衣男子此刻也是一副十分错愕之状,他没想到,还真有人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个秀才的小幅,这看起来实在太荒谬了,他真想大叫出来,这太不合情合理了,但等他回过神来时,那位白衣士子已经飘然走远了。

    旁边的那些同行们也都注意着这边的情形,见到那个年轻白衣俊美少年当真又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副小幅而去,却是哭笑不得,心说拜托你要请个托儿,能不能专业一点,换个人也好啊,比如现在摊子前的那位,无疑更像个托儿,而像这样破绽百出,一看就露馅的托儿,简直是在侮辱人的智商啊。

    “阁下要不要也来一副?”又做成一笔生意的江云,心情大好,朝着旁边那位还呆愣着的锦衣男子问道。

    锦衣男子一怔,随即仿佛猛然醒悟过来,不由脱口叫了出来,道:“托儿,原来那是个托儿!”

    又看向江云,带着看破对方把戏的羞恼,叱道:“别以为找个托儿来,就能让人上当了,年轻人,你还嫩着呢,某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这样的把戏,骗不着人。”

    江云见了,也没分辨什么,这不能怪人家,即使他自己,都要忍不住怀疑那个白衣士子是不是自己请来的托了,可是他真不认识那人,也没请人家来做托啊。

    他也不多说,当即就收起了摊子,没有理会旁边神色各异的目光,径自出了市集离去了。

    第二天早上,小镇市集,随着行人的渐渐增多,清晨的静谧被打破,夹杂着各式各样的声音响动,市集又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书画地,一些在这里摆摊的年轻士子们也陆续来到,在各自往常的摊位摆开摊子,开始了新的一天半读半工的生涯,在这里,人员流动性还是很大的,经常有旧人离去,又有新人到来。

    对于读书人,特别是有秀才功名的年轻读书人,摆摊自然是一种权宜之计,主要的还是自身的学业,只要赚到了一些生活花费,他们就会离去,当然,有人也会把这种半工半读当作一种磨砺,一般来说,每隔一个月,这书画地的面孔都会全然大变一番。

    时间尚早,一时不会有客人来,书画地摆摊的年轻士子们,有的默默温书,有的坐而闲谈,这时一位青衫少年背负书笈,带着席案等物,施施然走进了书画地,在一个偏僻角落停下,开始张罗摆起摊子。

    看到来人,注意到的年轻士子们神色不免掠过几丝古怪,这人还真是锲而不舍啊,连着两天,一个正经生意都没做成,其他人早就该知难而退了,这人还在坚持,也真难为他了。

    也许这人到此地来,主要还是为了磨砺,至于银钱之物,并没有放在心上,有人甚至这么想。

    不管怎样,来人的来与不来,都跟他们不相关的,对方做的生意,也影响不到他们,人家做的是高端生意,跟他们是不沾边的。

    这些人扫过几眼,就没有再理会了,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来的人自然就是江云了,他今天来之前,也曾想过,是不是该适可而止了,有了二十两银子,应该足够他这段时期读书进学花费所需,支撑到书院下次的入门考试了。

    不过已经尝到了甜头的他,还是来了,决定还是先干几天再说,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不是。虽然他也觉得,这样的好事不会常有。

    摆开摊之后,他就不闻不问,径自埋头翻书,愿者上钩了。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没有任何意外的,他的生意没有开张,他也不在意,看着时近中午,便收拾一番,摊子留下,去旁边的饭馆用了饭,就一路往青弋溪谷而去。

    到了青弋溪谷,照例坐了老位置,过不多久,书院的学生陆陆续续来到,卢骐等几个学霸们也到了,不过并没有再找茬什么的,或许是已经接受这个事实,或许是觉得胜之不武,跟其较真只是降低自己的趣味,不多时,畏斋先生乘着牛车也到了,开始了今天的讲学,一个下午过去,相安无事。

    日落黄昏时分,今天的讲学结束,畏斋先生被一些学生拦住,答疑解惑,其他人等四散而去,江云也收拾一番,径自出了溪谷离去了。

    “听说,这人最近在市集上摆起了摊子。”看着某人离去,郑亨浩慢悠悠的跟几个同伴说道,语气中带着几丝玩味。

    “是么,原来是个穷酸,要不哪一天我等去照顾照顾他的生意?”崔铭听了,轻笑一声说道。

    郑亨浩摇摇头,道:“你不知道,他的生意可是不好照顾啊。”

    “哦,此话怎讲?”崔铭饶有兴趣的问道。

    郑亨浩道:“此人在书画地售卖小幅,你们猜他一副小幅要价多少?”

    “多少,莫不是一副小幅要价一两银子?”崔铭想当然的说道,显然在他潜意识中,这人一副小幅要价一两银子都是太多的了。

    郑亨浩摇摇头,道:“要只是一两银子,那就是寻常的价格,我会说他的生意不好照顾么?”

    “那是多少?”崔铭又问。

    郑亨浩卖着关子道:“你们猜。”

    “三两?”崔铭使着劲,报出了一个自以为的天价。

    郑亨浩懒得理他了,又转而问其他卢骐,梅牧帆,道:“你们也猜猜。”

    “二两?”梅牧帆琢磨了一个自以为合理的价格,说道。

    郑亨浩不由连翻白眼,道:“你们使劲猜,不要这般小家子气,人家是连中了三次榜尾的人物,尔等莫要瞧不起人家。”

    “莫非是五两?”旁边的卢骐终于使着狠劲,报出了这么一个数字,说出来之后,他自己都觉得吃惊,感觉太荒谬了。

    郑亨浩不说话,只是摇头。

    “那就是四两?”梅牧帆又琢磨着猜了一个自认最可能的价格。

    郑亨浩已经无力吐槽了,依旧摇头。

    这下三人都吃惊了,莫非那人的要价,竟然还在五两之上,这简直太令人吃惊意外了。

    “哈哈,我猜到了,那就是六两了。”崔铭自认再无疑议,信心满满的道。

    郑亨浩依旧摇头。

    “那就是五两五钱?”梅牧帆又报出了一个自认眼下最可能的价格。

    郑亨浩连番白眼,说道:“我说牧帆兄,你怎么老是一个劲往低了猜。”

    梅牧帆一副无辜之状,道:“这都是我认为最可能的价格啊。”

    卢骐在一旁又是一脸吃惊,道:“莫非是七两?”

    郑亨浩直截了当的道:“少了!”

    这下三人更是吃惊了,崔铭一副恍然之状的道:“原来是八两啊!这简直岂有此理啊!”

    郑亨浩直接闭上了眼,来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见到此状,卢骐一脸惊疑不定,震惊道:“难道是九两?”

    郑亨浩依旧仰头向天不说话。

    “那就是十两了!”梅牧帆来了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

    “正确!”郑亨浩睁开眼,一副泪流满面的样子。

    “啊,真的是十两!”梅牧帆的吃惊,不比其他两人小,敢情他先前的报价,都是顺口就来,自己都根本不相信的。

    “亨浩,你莫不是在开玩笑,真的是十两么?”卢骐一脸的惊诧与不信,崔铭同样如此。

    郑亨浩一副比窦娥还冤的神色,道:“我也不信啊,可是人家摊位的幌子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十两银子一个小幅,还说什么无须多问,愿者上钩!”

    几个人终于信了,虽然这看起来简直是不可思议,难怪对方先前要那般说了,十两银子一个小幅,这生意还真是照顾不起啊。

    “十两银子一个小幅,这小子岂不是赚得盆满钵满了?”崔铭又是惊讶出声,一副极度羡慕嫉妒之状,倒不是真的眼红嫉妒,作为这三河大家族嫡系子弟,些许银钱自然没放在眼中,只是心中忿忿不平而已。

    郑亨浩又是一翻白眼,说道:“崔兄,你别这般一根筋好么,那人固然可以这般漫天要价,但也得有人甘当这冤大头,做成这生意啊。”

    崔铭一想也是,当即又问道:“那么可是有这样的冤大头,心甘情愿给那人送钱去?”

    郑亨浩反问道:“你说呢?”

    崔铭这下倒是毫不思索的道:“那小子摆摊有几日了吧,我猜他这生意至今都没有开张!”

    “崔兄果然是神机妙算!”郑亨浩大辣辣的捧了对方一句,几个人相顾一眼,顿时会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走,眼见为实,我们去瞧一瞧。”卢骐说罢,当先而行。

    其他几人跟上,郑亨浩笑着问道:“卢兄,莫非你当真要去照顾那人的生意?”

    卢骐呸了一声,道:“照顾个甚么,一副小幅十两银子的生意,我可照顾不起,我是去踢场子的。”

    崔铭道:“等到了那里,卢兄便给他写个小幅,等见了卢兄的神妙手笔,看怎么羞愧死他!”

    几个人说笑着,便也往市集这边而来。

    不一会儿,几个人到了市集,往书画地这边而来,等到了地头,一路搜寻过去,果然很快就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发现了一个醒目的幌子,上面赫然写着小幅一件十两的字样,还有“无须多问,愿者上钩”也统统都有,再看摊子前坐着一人,不正是那个令人讨厌的不知兄是谁。

    原来郑亨浩说的都是真的,一点都不假啊。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神色各异的就走上了前去。

    虽然已是日落黄昏时分,但江云一时并没有收摊回去,只因为他想到了那位年轻俊美的白衣士子,心里头隐约有一点期待,今天这人还会来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章 认真即输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可耻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骗人”钱财,这样真的好吗。

    不过自己的小幅还是颇有收藏价值的,现在虽是亏了点,说不定以后还是大赚的,这么自恋的想着,心里的愧疚淡去,也就心安理得了,反正就是一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可是那位年轻白衣士子没等到,却等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这里可真是门可罗雀啊,鬼影儿都不见一个。”

    “一件小幅十两银子,我没有看错吧,这是在抢钱么。”

    “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啊,说实话,人家怎么着,非要定这个价,是人家的事,跟我等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如今见到这等荒唐事,就是从来不多管闲事的我,也实在忍不住了啊。”

    “这位兄台,我辈可以身无分文,心忧天下,可以粪土当年万户侯,但不能这般穷凶极恶,吃相太难看啊,你这是在丢读书人的脸面啊!”

    ……

    几道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江云闻声抬头看去,就见到了几个熟面孔了,原来是那几个学霸阴魂不散的追到这里,看这架势,是来砸场子的。

    他懒得理会,又抬头看了看天,心说再等一柱香的功夫,若再无生意,便收摊回去了。

    卢骐几个人在摊子前冷嘲热讽一阵,可是全无回应,心里也觉一阵没趣,依着他们的心思,真恨不得把这个摊子给砸的稀巴烂,这才解气,可惜只是想想而已,他们终究是读书人,要讲究身份体面,君子动口不动手吗。

    卢骐这时朝着旁边的一个摊子扫了一眼,便走了过去,朝着摊主人拱了拱手,摊主是一个年轻士子,当即也揖手回了一礼。

    “请借纸笔一用!”卢骐说完,在摊主的示意下,便取了纸笔,蘸了蘸墨,提笔就在白纸上书写起来。

    “卢兄这是要动真格的,等卢兄的手迹出来,那还不把某人给羞愧死。”郑亨浩在一旁笑着说道。

    几个人中,卢骐的书法是最好的,前时得过三河书法名家的赞誉,被评为中上品,这对一位初出茅庐的年轻秀才来说,实在是了不得的赞誉了。

    几个人都相信,等卢骐的这个小幅一出来,定然能震住场子,让那个无知之人当场自惭形秽,羞愧无地。

    卢骐刷刷几笔就写完了,把笔一掷,又向摊主取了一点浆糊糊上,然后走回到江云的摊子前,左右打量一番之后,便径自走上前去,把字幅直接贴在了某人背后的一堵墙上。

    江云虽然猜知对方不怀好意,但依旧端坐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等卢骐贴好字,走了回来,场上所有注意到的人都好奇的朝着那贴的字看去。

    “人而无耻,未知其可。”

    “哈哈哈——”看到墙上赫然贴的这句话,郑亨浩,崔铭,梅牧帆几个都哈哈大笑起来。

    书画地这些摆摊的年轻士子们,路边驻足看热闹的行人,见到此状,也都忍俊不禁的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这卢骐,实在是太会捉弄人了,实在有失厚道,非君子所为也!”梅牧帆笑得直抚着肚子,快站不起来了。

    “卢兄此举,正是大快人心,此一小幅足以让其无地自容,在此地再也待不下去了。”郑亨浩,崔铭两人也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抹着泪,一边对卢骐此举啧啧赞好。

    场上的哄堂大笑还在继续,场中作为这场闹剧主角的某人,此刻却是正襟危坐,如老僧禅定,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连身后墙壁上贴的字都没有回头望上一眼。

    笑过一阵,卢骐挥挥手道:“走了,走了!”当先便分开人群离去。

    其他几人跟着离去,郑亨浩问道:“卢兄,你若一走,那人就把你贴的字撕了,这如何是好?”

    卢骐回头看了一眼,故意大声的道:“他若是撕了,那明天我再来写过就是!”

    几个人嬉笑着,大摇大摆的分开人群离去了。

    几人走后,江云才睁开眼,回头朝着身后瞄了一眼,等看清那里贴的字之后,也并无任何异状,只是自言自语的道:“这个字,写的也算不错吗。”

    围观的人群并没有散去,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实在是眼前这副场面实在是太滑稽,太喜人了,众人下意识的就认定,某人在看过墙上贴的字之后,定然就会勃然大怒,羞愤不已,起码也得起身把那副字给撕得粉碎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某人并没有撕毁墙上这幅字的意思,只是淡定自若的坐在那里,仿佛墙上贴的字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江云的摊子前,始终围上了一大群的人,在这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感觉十分的有趣,有的人离去了,又有新的行人路过,驻足而观,待看到幌子上的广告,又看到墙上贴的字,就会发出会心的一笑,随之摇头而去,心里头不免就直呼怪哉,这等奇耻大辱,那人竟然也忍得下,还是一副浑然无事,无动于衷的的样子,为什么不把墙上的字撕了呢,这般掩耳盗铃真的好吗?

    一个年轻俊美白衣士子由远而近,施施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看到前面围了很多的人,心中倒是闪过一抹讶异,不知出什么事了,莫非那个人的字幅终于大卖了?

    等走到近前,一眼看到对面墙上贴的那副字,一怔之下,也是忍俊不禁,莞尔笑了起来,墙上贴的“人而无耻,未知其可”,跟摊子上“小幅一件十两”的广告,简直是相映成辉,喜感十足。

    若是以前,他或许也会跟旁边的人群一样看个热闹,心里幸灾乐祸,甚至赞一声说的好,但已经在这里买了两幅小幅的他,自然不会这般想了,只是觉得在墙上贴这句话的人实在是太捉弄人了,太过分了,另外他心中疑惑的是,为什么这位江公子不把墙上这辱人的字给撕了去,留在这里徒让人耻笑呢。

    这些心思只是一闪而过,忍住笑,他走了过去,朝着摊子前尚在埋头翻书的人轻唤了一声道:“江公子!”

    闻声抬头,看到面前的白衣士子,江云心里便是一喜,这位仁兄果真又来了,也不枉他在这里“忍辱负重”,等上一场,他一直等在这里,不就是为了等这位惠顾吗,还好这位没有让他失望啊。

    他淡淡一笑,道:“这位兄台莫非又是来买小幅的?”

    白衣士子还真是有这个意思,前面两件小幅,他都十分喜欢,昨天回去之后,他又找人询问,问了多人,得到的结果,却依旧是无人知晓那句“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的出处。

    既然无人能知其出处,那么他也就只有姑且相信,这真是出自对方本人之手了,今天他来,倒是存着看看对方能否再出佳句的意思。

    “这个先不忙。”白衣士子扫了一眼对面墙上贴的字,又忍了忍笑意,问道:“这墙上的字是怎么回事,莫非江公子尚不知么。”

    江云一副漫不在乎的样子,道:“我当然知道,只是几个无聊之人的无聊之举罢了,不必在意的。”

    白衣士子不免又问道:“墙上的字辱人太甚,为何江公子不把它撕了去?”

    江云反问道:“为何要把它撕了去?”

    白衣士子面露古怪之色,心说这还用问吗,正常人不是都该如此吗,便道:“为什么不撕,留之无益,反惹来耻笑,不如撕了去的好。”

    江云摇摇头,道:“不,在下倒是认为,留着它的好,我若是去撕了它,那就说明我认真了,那已是输了,我不撕它,不去在乎它,它便与我无关,既然跟我无关,我撕它作甚。”

    白衣士子听得一怔,没想到对方还会说出这样的歪理,这到底是有一点道理呢,还是纯粹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呢。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得说了一句道:“江公子的雅量气度,令人佩服。”

    江云淡淡一笑,道:“不必去说这个了,兄台此来,还是为了小幅么。”

    白衣士子也是淡然一笑,道:“正有此意。”

    江云便也二话不说,开始铺纸,研磨。

    旁边的那些同行们,此刻一个个都看得侧目不已,这个托儿又来了,简直是丧心病狂啊,这位白衣士子已经来了三回了,让人想要不相信他是托儿都不能了,一个秀才,非要买其他秀才的小幅作甚,而且买了一副还不满足,偏要买了一副又一副,一天来一回,这要不是一个托儿,说出去谁信啊。

    简直太无耻了,简直是在侮辱人的智商啊,你要找托儿便罢了,拜托不要做的这般明显好么,换个人不行啊,这些人一边侧目,一边深深怨念不已。

    这一边,江云研磨毕,提起狼毫,正心诚意,深吸一口气,气贯笔端,就要向白纸上落去,这时对面的白衣士子又淡淡的开口道:“还是要有言在先,若是这个字幅写的我不满意,我是不会买的。”

    江云略一沉吟,提笔就在纸上刷刷书写起来,看着他的笔尖如灵蛇游走,白衣士子心中生起几丝期待,佳句难再得啊,这人能否再有佳句,让人耳目一新呢。

    他在这里念想,对面的江云却已是下笔如风,一气呵成,一件小幅已然成文,抬起头,扫了对方一眼,又在边角处写了题款“乙卯年孟夏江左西道江云书”,又盖上了自己的印章,这才搁笔,起身,长吁了一口气。

    白衣士子侧过头来,朝着案几上的字幅看去,字写的依旧灵动飘逸,气韵隐现,一边看一边默念道:“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好,好句子,浩然之气可透纸而出矣。”

    看到这里,他不禁连声赞好,掩饰不住欣赏之意,又抬起头来,朝对方问道:“莫非这句子,亦是出自江公子之手?”

    江云此刻也是当仁不让了,若说是抄袭而来,对方只怕也不干啊,这生意就要泡汤了,当即点点头道:“是的。”

    白衣士子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到后面墙上的那张字帖上,抿嘴一笑,当即就走了过去,把那张“人而无耻,未知其可”给揭了下来,朝对方笑道:“这是我揭的,跟江公子无关,江公子就不必有认真既输之念了。”

    江云见了,自然不会说什么,要揭就揭吧,跟他也没关系,他关心的是那十两银子啊。

    白衣士子揭下字帖,随手塞入袖中,又走到了案几前,把字幅给拾了起来,说道:“这个字幅我很喜欢,要了。”

    卷起字幅收好,又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灿灿的金币,搁在案几上。

    “江公子并不是书院的学生?”这一次,白衣士子没有立即离去,突然问了一句。

    江云一怔,听对方这么问,莫非是也去查了自己的底细?看对方情形,很有可能就是书院的学生,知道了自己的名姓,来处,要查明自己是不是书院的学生,并不是太困难的事。

    不过对方应该不至于像那几个学霸那般无聊,把自己是江左西道连中小三元的事也给查出来吧?

    他没有多说,淡淡点头道:“不错,我尚未得进书院门墙。”

    白衣士子笑了笑,道:“我想以江公子的才学,得入书院门墙,是迟早的事。”

    “借这位兄台的吉言了。”江云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去多问对方的底细,实在是他还要做人家的生意,太熟了,不好下手啊。

    白衣士子也没再说什么了,就此转身径直离去了。

    白衣士子走后不久,江云也就收了摊子,打道回府了,他本就等着白衣士子一人,如今这个大主顾已经走了,他还待在这里作甚。

    旁边的那些同行们见状,又是一一摇头,这托儿做得真失败啊,托儿的作用,不就是吸引不明群众么,这托儿刚走,不明群众还没上钩呢,这人也急着收摊离去,岂不是辜负了先前托儿的一番表演了。

    莫非这人请托儿来,就是特地表演给他们看,膈应他们的?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啊,这些人心里又都怨念不已。(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一章 淇水亭

    接下来几天,江云都是上午去市集摆摊,下午去青弋溪谷听讲,上午摆摊却是从没做成过一桩生意,因为那位白衣士子不会来,而每每到日落黄昏之时,那位白衣士子就会来到,仿佛相互约定似的。

    到时江云就会写下一副小幅,而最后这些小幅也都如他所愿,全部给卖出去了。

    这一天日落黄昏,江云又坐在自己的摊子前,翘首而待,在他身后的墙上,贴着一张字帖,上面写着“人而无耻,未知其可”八个大字,跟摊子前幡布上的广告“小幅一件十两”相映成辉。

    这字帖也不知换了几茬了,到后来江云彻底视若无睹了。

    没有让他失望,远远的,看到一道白影向着这边施施然走了过来,那位唯一的主顾,年轻白衣俊美少年再次不约而至。

    远远的看到对方来,江云就没什么可说的,铺开笔墨,开始动工吧。旁边的那些同行们对此已经麻木,无立吐槽了,这是什么人啊。能不能不要这般丧心病狂啊。

    白衣士子走到摊子前停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对方书写,很快的,江云收笔,落款,一副小幅一气呵成。

    “水可载舟,亦能覆舟!”白衣士子拿着刚刚写好,犹带淡淡墨香的字幅,轻声默念,白玉般俊脸上又露出欢喜之色。

    略略一沉吟,这个句子,又是他所未曾听闻过的,但他没有再问对方,是否出自对方亲笔之作,事实上对方写的这些字幅,他回去之后,找人询问,却从无人知晓这些字句的出处,至此他心中就再没有疑问了。

    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灿灿的金币,搁在案几上,张口欲说什么,这时就见对方也张口似要说些什么,他便淡淡一笑,道:“江公子请先说吧。”

    江云呵呵一笑道:“要告知兄台一声,从明日起,我便不会再在这里摆摊了。”

    白衣士子闻言,眼眸一眨,笑说道:“为什么呢,莫非是江郎才尽乎。”

    江云心说惭愧,都是抄袭的啊,他道:“囊中银钱已鼓,可以知足矣。”

    回头又扫了背后墙上贴的字,略带自嘲的道,“再说,身处这积毁之地,心不自安啊。”

    白衣士子莞尔一笑,眨了眨眼,道:“这几日,江公子收获甚丰吧。”

    江云又是心说惭愧,都是收获的你的啊,他决定收手,也有良心发现的意思,这几天来,赚了对方也快有百两纹银了,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说来惭愧,在下赚了多少,兄台可是一清二楚啊。”他讪讪说道。

    白衣士子一怔,随即明白对方的意思了,不禁莞尔,道:“那是因为没有识货之人罢了。”

    过了片刻,他突然问道:“不知明日江公子可有空么。”

    江云道:“在下也没什么事,不知兄台可有什么事。”

    白衣士子便道:“明日书院休沐,有几个社商议了,合着在丘园聚一小会,若是江公子有暇,不妨同来参与其会,不知江公子意下如何。”

    江云听了,下意识的婉拒道:“这是你们书院学生的聚会,我这个外人就不便参与其中了。”

    白衣士子道:“江公子不必多虑,此次小会,倒是不限于书院学生参加,只是几个社团的聚会,府学,还有那红叶书院都有来人参加,每人都还可以邀请一位外宾与会的。”

    见到对方还在犹豫,白衣士子又半开玩笑的道:“此次文会,还有不小的彩头哦,若是江公子能够拔得头筹,可是比这几日在这里摆摊强的多了。”

    对方的话,让江云有些动心了,虽然对这种附庸风雅的文会并不怎么感冒,但是能够挣一挣零钱花花,他还是乐意为之的。

    “既然是兄台一番美意,在下就答应了。”他最后就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下来。

    “是了,还未请教兄台的高姓大名,实在是失礼了。”此前不问对方名姓来历,实在是因为不好意思“杀熟”,现在已经不打算摆摊了,对于对方的身份来历,他也有一些好奇。

    听他问起,白衣士子淡淡一笑,简单的告知道:“我姓楼,名唤姑墨。”

    “原来是楼兄!”江云揖手一礼,猜测对方应该是一位世家子弟,不过却没怎么听说过此地有什么姓楼的高门望族,当然他初来乍到,对这三河的世家大族也不甚了解,也有可能对方并不是这三河人氏,跟他一样,来自于外地。

    他没有多问,只是觉得,对方虽然似出自世家大族,却没有寻常那世家大族子弟的衿骄自傲,眼高于顶,这一点让他颇生好感,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对方可是这几天他摊子的唯一主顾,雪中送炭的大善人啊。

    白衣士子楼姑墨这时又说道:“此刻我已经在淇水亭中备了一席薄酒,江公子若不弃,一起共饮如何。”

    江云听了,也没有推辞,道:“那就叨扰了。”

    楼姑墨淡淡一笑,当即就在前领路,江云把摊子收拾一下,便随着对方而去了。

    两人出了市场,又走了百来步,到了淇水边,沿着河岸一直走,没走出多远,前面河岸边现出一个六角小亭,走到近前,看到亭中一张石桌上,此刻果然已经摆上了一席酒菜,楼姑墨当先走入小亭中,又伸手示意江云落座。

    江云站在亭外,看着面前的小亭,突然露出几丝会意的笑容,楼姑墨见状,却是不明其意,便问道:“江公子怎么了?”

    江云道:“没什么。”便迈步走入了小亭中。他刚才站在亭外,是想起了先前几次路过此地,时常见到小亭中有几位身穿文士儒服,形貌上看,高鼻深目,似是异族人的客人,在这里喝酒谈天,不时吟出几句蹩脚的诗句的情形。

    进了亭中,他看到,在酒席上,已经摆置好了四副杯著,看来除了他和楼姑墨之外,还有两位客人尚未来到。

    他不知尚未到来的两位客人什么身份,这么一来,这个座位就有点讲究了,若是乱坐,就有失礼之嫌。

    小亭中,面向淇水的座位是尊位,楼姑墨坐了尊位的东边,看来是做东之人,江云准备低调些,打算在背对淇水的位置坐下,楼姑墨却伸手指着对面的座位向他示意,江云见状,也就依着对方,在对方对面坐了下来。

    楼姑墨端起桌上的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茶,江云呷了一口茶,正要问几句,这时便听到亭外响起一道爽朗的声音道:“姑墨兄,先前有些事,故晚来片刻,恕罪,恕罪!”

    楼姑墨起身,朝着亭外一笑道:“高兄,温兄来的正好。”

    江云闻声也站起身,朝着亭外看去,只见两位翩翩长衫士子,正大步走进厅中,左边一位,一袭蓝衫,浓眉大眼,气宇不凡。右边一位,一袭白衫,白面朱唇,温文尔雅,两人都是秀才冠带。

    两人进来之后,先是跟楼姑墨揖手见礼,随后目光便落在了江云的身上,那位蓝衫士子看到江云,似有错愕,眼眸闪过一抹讶色,旁边的白衫士子则是笑着道:“这位莫不就是姑墨兄所说的那位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兄?”

    楼姑墨淡淡笑道:“正是。”说着给江云介绍起来,指着蓝衫士子,道:“这位是高延武高兄,现白云社的社长。”

    又指着白衫士子,道:“这位是温恢温兄,现白云社的副社。”

    又指着江云,对两人道:“这位就是江左西道的江云,江兄。”

    蓝衫士子高延武拱手一礼,白衫士子温恢也客气的向江云揖手见礼,江云也各自回礼,寒暄一番之后,各自落座。

    楼姑墨和江云依旧坐了先前的位置,高延武坐了上座,温恢坐了下座。

    听楼姑墨对两人的介绍,都提到了白云社,在此地盘桓了有些时日,这白云社江云还是听知了的,知道是石鼓书院的三大社之一。

    书院学子喜欢结社,当然这结社也并没有什么门槛,只要志趣相投,便可以结社,只不过这社团的名声就有大有小了,多数小社团都籍籍无名,只是两三子在一起互相研究学问,自得其乐而已,书院比较有名的社团则有三个,分别是春秋社,琴剑社和白云社。

    这三大社团还别有区分,春秋社的成员,基本都是高门望族子弟,基本不接受寒门学子,白云社则基本以寒门学子为主,琴剑社则是位于中间,成员以中小世家子弟为主。

    三大社在成员构成上,可说是泾渭分明,正是因为此,之间也有着明争暗斗,意气之争。

    这些都是江云平时从旁人闲谈中听知的,他猜知楼姑墨应也是这白云社的成员了,只是不明白对方把自己拉来喝这个酒是什么用意,还把白云社的社长,副社都拉来了,莫非是想拉自己入社?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他否定了,他又不是书院学子,自然没有这个入社的资格。

    高延武和温恢今天之所以欣然赴约,一来是江云的几个字幅确实令人惊艳,两人见过之后,也生出好奇之心,想要见识其人,虽然心中对这些字句是否真的出自对方亲笔之作而尚有怀疑,二来则是主要看在楼姑墨的面子上而已。

    社团要扩大影响,要聚会活动,都需要经费来源,而这主要就是靠社团成员的捐赠,而白云社的成员以寒门子弟为主,每人又能捐赠多少,而楼古墓则是社团的大东主了,他一个人的捐赠几乎就占了社团捐赠的大半,像这般社团的财神爷,两人能不给面子么。

    席上,四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谈,说到江云的那几个字幅,那温恢倒是不吝溢美之词,江云则是一味低调,连说不足挂齿。

    高延武此刻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瞥过旁边的江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其它原因,只因为他认出了对方,这不是那位在青弋溪谷闹出偌大名声的“不知兄”么。

    青弋溪谷畏斋先生的讲学,他去听过两三次,而且还是因为听说了有“不知兄”这号人,听了其人的事迹,这才特地去的,听闻此人身为一位在野学子,却敢跟那几位学霸作对,跟对方杠上了,他听了之后,却是十分佩服且解气,因此特地去听了两次讲,见识其人。

    不过后来又得知,此人竟也有一项奇处,竟然是中了“小三元”的人物,只不过中的不是正儿八经的小三元,而是县试,府试,院试连中三次榜尾,这也算是一件奇闻了。

    温恢并没有去青弋溪谷听过畏斋先生的讲学,并不认得江云,所以对于江云的那几个字幅是由衷的赞叹。

    而江云的一味低调,看在高延武眼中,却颇有心虚的意味,心道那几个字幅固然是好的,但只怕多半还是来路不正,并不是对方亲笔之作。

    也难怪他这般想,试想一下,一个连中三次榜尾,靠着逆天的狗.屎运才得中秀才之人,能够有多少过人才学,写出这般佳句,多半还是抄袭,道听途说得来的。

    听说,这几个字幅,都是姑墨兄花了十两银子一副买来,这价格,可是有点高啊,颇有贪得无厌且欺诈嫌疑,心中有所成见之下,越发觉得某人品行不正,不是君子所为。

    看姑墨兄的样子,对这人倒是十分倾心相交,找个机会,我还是要提点一下他。高延武这么在心里暗自琢磨着。

    一边吃喝,一边闲谈着,不觉话题转到了明天的文会上面。楼姑墨笑着道:“明日的丘园之会,我已经邀请了江公子与会,这对我白云社来说,算是如虎添翼了吧。”

    听闻此言,看出楼姑墨对这位江公子十分欣赏看重,温恢倒没什么异议,甚至有几分欣喜之色,对于对方的才学,他是认同的,口中附和了几句,高延武听得却是不经意间眉头微微一皱,感觉这十分不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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