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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纷舞妖姬     生存法则txt下载     生存法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六章 小卒冲刺(上)

    耳边传来了雷月的声音:“腿软了?”

    齐烈阳老老实实的点头。

    “听着,你的腿会软,这绝不是说你就是一个胆小鬼。看到别人挥手眼皮就会跳,看到别人打过来一拳就会下意识的用双手护住头,包括爬到高处脚会软,这都是人保护自己的本能。”雷月提高了声音:“你刚才不是提到过‘精神原子弹’吗,让我告诉你,精神原子弹就是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一切,面对危险绝不退缩,直至创造出非凡奇迹的勇气!从现在开始,你的眼睛只能盯着前方,绝不能再往下看,你必须拼尽全力不断向上爬,直到爬上这座塔的顶端,把你想救的人救下来。至于害怕这种东西,就留给你成功后再***去慢慢品味吧!”

    齐烈阳聆听着雷月在耳边带着焦虑与希望的声音,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力量在自己的身体里一点点重新滋生。

    齐烈阳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头顶的钢梯,他不敢回头,更不敢看自己的四周,他已经爬了七十多米高度,在这个时候他只要一慌,他就会彻底失去向上爬的力量!就是在这座高塔上,齐烈阳已经明白,人类面对强大挑战时,输给的往往是自己。

    齐烈阳已经爬到距离地面一百米的高空,站在只容一个人转身的钢板上休息时,他意外的看到了一串用白色油漆写上去的大字……钢梯很结实,不要害怕掉下去,不信你就使劲跺!

    “啪!啪!啪……”

    看到齐烈阳突然在脚下的钢梯上用力跺了几脚,直踏得梯子上的铁锈簌簌往下落,雷月吓得声音都走形了:“小贪狼你干什么,**的疯了?!”

    “钢梯很结实,不要害怕掉下去,不信你就使劲跺!”

    重新念了一遍塔身上的那串粉笔字,齐烈阳一咧嘴大声笑叫道:“爽!!!”

    在高塔下面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的消防队队长虽然脚踏实地,在一瞬间却心惊肉跳的不由自主闭了一下眼睛,过了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感受着手心里渗出汗水的湿滑冰冷,他低声道:“小子够种,竟然还敢在这种梯子上蹦。”

    越往上爬高空的风就越猛烈,到了后来风声已经连成一线,在耳边呼啸个不停,劲风狠狠拉扯起齐烈阳的衣角,这种力量在平时并不会影响一个人的平衡,但是在这种高空,这种意外的力量却让齐烈阳必须用出更大的力量握紧钢梯,才能对抗心理上形成的压力。最令人烦恼的是梯架上的铁锈实在是太厚了,他每一次伸出手抓住上面的梯架,铁锈就会在劲风的吹送下往他的脸上猛撞,有好几次铁锈都飘进了齐烈阳的眼睛里。齐烈阳只能一次次眨着眼睛,任由自己的眼泪不停被呛出来,又很快被风吹干。

    “五十六、五十五、五十四、五十三……”

    雷月的声音一直在齐烈阳的耳边回响着,他倒数的数字,是齐烈阳面前钢梯剩下的台阶,每少一个数字,他距离最后的终点就近了一步。无论有多害怕,无论有多么累,只要他还能向上爬,他最终就必然能站到高塔的顶端!

    “你不要上来,你再往上爬,我就往梯子上倒汽油了!”

    头顶突然传来一个歇斯底里的哭叫声,齐烈阳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望上望,在距离他已经不足十五米的塔顶,他看到了一张涂满了眼泪与鼻涕,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停抽搐,写满了悲伤绝望与疯狂的脸。

    “你回去,回去!”张老三对着齐烈阳嘶声叫道:“你上来干嘛?我的娟儿,我的宾儿,我的婆娘……他们都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趴在塔顶的张老三嘴巴张成了最大的“o”型,哭到最后也许是他面部神经都麻木了,他甚至连嘴巴都无法再重新合拢,他就那样象面瘫患者似的大大张着嘴巴,从喉咙里出一声声犹如狼嗥般的悲鸣。他的眼泪顺着脸庞不停流下来,一颗颗重重坠落在齐烈阳的脸上,出“噼噼叭叭”的声响。

    “大叔你听我说……”只是喊出半句话,齐烈阳就有些声嘶力竭,他又狠狠喘了几口气才继续叫道:“张小娟没有死,她活着,她还活着啊!”

    “骗我!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听到这个好消息,张老三却狂了,他手一倾竟然把塑料桶里的汽油倒到了钢架梯上,汽油就是以钢架为轴心,不断旋转着向下流淌,直至汽油淌满了齐烈阳头顶剩余的三十多阶钢架梯。

    面对这一幕,齐烈阳不由皱起了眉头,雷月却出了一声轻叹:“这个张老三是个好人。”

    如果不是心性实在过于宅厚,在痛彻心扉再也没有半点继续活下去**的情况下,张老三应该扬起手中塑料桶,劈头盖脸的把汽油往下泼。他就是害怕汽油淋到齐烈阳的身上,让他失足坠下高塔才会小心翼翼的把汽油往下倒,他就算是身逢大变全家死绝,也没有丢掉身为一个“人”的善良。

    “小贪狼,下去吧。”

    雷月低声道:“这么高风本来就大,再加上汽油润滑,以你现在的体力,根本不可能再爬过这一段。最重要的是,我担心如果你强行沿着楼梯向上爬,张老三会被你逼得立刻跳下高塔或者引火**。真的,你已经做得够多,做得够好了。”

    齐烈阳轻轻摇头,他没有再向上爬,也没有向下退,他用双臂抱住身边的钢架梯,尽可能放松自己身体,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块不知道从哪里弄的水果糖,连糖纸都不剥就把它丢进了嘴里,狠狠嚼了几口后,又“呸”的一声把已经嚼得破破烂烂的糖纸混合着口水吐了出去,然后继续大嚼那五分钱一块的水果糖。

    水果糖的味道并不好,但是当糖份混合着口水进入齐烈阳的胃里后,他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力量在自己的身体里重新一点点滋生。

    在高塔下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军工厂里当然不缺望远镜之类的东西,现在至少有七八个人手里拿了望远镜,在他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齐烈阳竟然爬出了楼梯,用他的双手抓住了塔身。

    这座可能曾经肩负着某种战略使命,却因为国际形势转变而被放弃的高塔,为了保持塔身稳定性,建筑者在塔身的某一个扇面,用角钢焊起了一排钢架。这些钢架通体由物理学中最稳定的三角形组成,可以有效抵御包括地震和爆炸冲击波在内的各种震荡,它们密密麻麻层层排列不断向上延伸,形成了一种可以让人攀登的蜂窝结构。

    一些自认为胆气充足的人,也曾经徒手抓着三角形钢架往上爬,据说最厉害的一个人,直接向上爬了四十多米,在塔身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后,又在所有人又敬且佩目光中安全返回地面。这已经是一个大家公认不可越的极限。

    可是齐烈阳竟然小心翼翼钻过金属护栏,抓住三角型钢架,然后慢慢把自己的双脚也落到了钢架桥上。他竟然直接以一百三十五米高的空为起点,把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到了高塔上!

第二十七章 小卒冲刺(下)

    “已经做得够多了,做得够好了,这样就真的够了吗?!”齐烈阳眯起眼睛,望着距离自己还有十五米的高塔顶层,他在牙缝里挤出了丝丝的低语:“人命关天,成功就是成功,失败就是失败,哪有什么够了,够好了的说法!”

    雷月呆住了,他真的呆住了。

    “拥有‘贪狼’星命格的人,做人现实,待人处事八面玲珑手段圆滑。虽然在性格方面爱憎分明,但是遇到利益冲突时,却往往能以现实利益为重,隐藏内心的真实感情。此矅入命,面对逆境可以坚忍不拔,善于捕捉机会,时来运转,就绝不会错过,而一旦成功,彻底摆脱了贫穷与困苦,又会自在洒脱放荡不羁。”

    那个老道士对齐烈阳性格的评语,在这个时候如此清晰的在雷月的脑海中回响,直到这个时候,雷月才真正明白了齐烈阳这个人,明白了齐烈阳坐在棋盘前,一出手就连续推动小卒,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不断向突击的放荡与惨烈!

    他自己就是一个小卒,一个只有不断突击,直至突过人生的楚河汉界才能涅盘重生的小卒!

    齐烈阳不知道,胖子和瘦猴已经跑到他的家里,把冯长青推到了高塔下。他不知道冯长青正坐在轮椅上用一只望远镜,静静望着他现在做的一切,而一个引以为傲的微笑,更毫无保留的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绽放。

    胖子真的要急疯了:“阿姨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笑?”

    “烈阳经常和你们一起出去打架是吧?”

    听到冯长青的话,胖子和瘦猴不由对视了一眼。

    “他喜欢打架,而且打得很凶,我可以理解这一点。他们兄弟两个从小都没有父亲,如果不用‘凶悍’来保护自己,他们一定会被欺负。但是喜欢打架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在战国时代,和荆轲一起去刺杀秦王赢政的秦舞阳也是一个少见的英豪人物,一提到他的名字,当代剑客都为之色变,可是进入咸阳宫面对秦王时,他却被吓破了胆,这就是勇于私斗而怯于公斗。”

    冯长青的眼睛里着光,在她的脸上更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神采,“可是今天我在烈阳的身上,看到了真正的勇敢。有这样的儿子,我高兴!”

    “可是……”

    胖子还想说什么,却比瘦猴用眼色给制止了,瘦猴不停对着胖子努着嘴,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胖子才现,冯长青没有握望远镜的左手一直紧紧捏在一起,她捏得是那样的用力,就连她的双手上都暴出了青筋,甚至就连她手指甲部位都渗出了血丝。

    在这个世界上又怎么可能有不关心自己孩子的母亲,又有哪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正在面对生命危险而无动于衷?不同的是,有些母亲会把自己的孩子死死护在怀里,让他们象温室里的小花一样稳定而脆弱的成长,有些母亲却会任由自己的孩子自主去选择自己的人生方向,只有在他们迷失了彷徨了的时候,才会以朋友的身份去帮助他们。

    只是一分零十五秒钟,但是这对于高塔上的齐烈阳和塔下正在用望远镜看着他的人来说,却无异于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他的双手每抖动一下,都会带着塔下的人心脏为之狠狠一跳,看着齐烈阳就像一只壁虎似的把全身尽可能紧紧贴在塔身上,在劲风的吹拂下,向上伸出自己的手,在抓紧头顶的钢架后,再带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向上挪动,就是在这一次次小距离的攀登中,将一寸寸高塔甩在了自己的身下。

    “啊……”

    高塔下突然有人出了惊呼,因为他们清楚的看到,齐烈阳的双手上已经渗出了大片鲜血。这片始建于八十年代的蜂窝形三角钢架绝不是方便人攀登而焊制,它们的表面并不光滑,齐烈阳的右手终于被一块钢板上倒竖起来的锋利棱角刺中。

    当时已经把身体大部分重量都转移到双手上,带着身体向上挪动,齐烈**本不能也不敢松手,只能任由锋利的棱角狠狠刺入他手心的肌肉里,体内过于炽热的鲜血终于找到宣泄点,从手心的伤口里奔涌而出,在齐烈阳已经征服的塔身上,留下了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痕。

    “有人说过,齐烈阳你这个小子不好好学习,将来不是当劳改犯,就是跑去给人搬砖头;有人说,齐烈阳这个有爹生没爹养的孩子就是一个野种,你好不到哪里去,你爹也好不到哪里去……有那么多人以预言者的身份在评论我的人生,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打架斗狠的野孩子,他们以‘三岁看老’的‘哲理’把我归入渣子的范畴……我就是想告诉你们……”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时候,齐烈阳的心里出疯狂吼叫,把他全身每一丝勇气与力量都彻底压榨出来的,竟然只有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啪!”

    一只沾满铁锈,早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的手,从绝不可能出现的位置探上来,抓住了塔顶一块用螺丝固定的钢板,然后一张沾满铁锈,又淌满泪痕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脸,就那一样一点点浮上了塔面,出现在张老三面前。

    用了整整一小时零二十分钟,在近乎万众瞩目的注视中,齐烈阳终于成功爬上了这座被列为生命禁地的高塔。探出头望着这座已经被他用双手彻底征服的山峰,现在他距离地面已经过一百五十米,望眼四望他可以看到掩映在群山中的整片厂区,可以看到像一条长龙般夹在山沟里的家属院,塔底的人群已经小得只剩下针尖大小的黑点。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剧的山风狠狠从塔顶掠过,站在高塔下手里握着望远镜的人,也许一辈子也无法再忘记这一幕:已经夕阳斜斜欲下,艳丽无方的火烧云静静浮在远方的天边,带着整片天空都似乎要为之燃烧起来,从塔下的人角度望过去,屹立在高塔顶端的那个男孩,身上都披着一层玫瑰色的灿烂光彩,在劲风的吹拂下他全身衣袂都在烈烈飘舞,看起来就象是一团最炽烈的火焰,灿烂得让人为之目眩神迷。

    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一个明悟:这个还不到十六岁,就能战胜死亡的男孩,只要他永远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卒,永远保持着对力量与成功的绝对渴望,他将来的人生,也许将会书写出一个人间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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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妖少:惊闻出现了假冒的妖少,开群忽悠读者,在这里劝大家,一定要小心,别被人用这种方法骗了.在这里公布本人的yy语音频道:16661918,QQ群如下:7o112o36,54387273,58118967,48465532,女书友专用群:75829664,请大家千万留意,不要被骗子利用了.)

    张老三呆呆的望着回过头,说的第一句就是“张叔,小娟真的没事”的齐烈阳。就在齐烈阳强行通过三角架爬上高塔的时候,他已经信了这个男孩说的话。一个能赌上生命,打出最灿烂一击的人,无论是男孩还是男人,他说出来的话,在自然而然中都会带出一股让人不能不信,不敢不信的强大感染力。

    眼泪再一次从张老三的眼睛里奔涌而出,不同的是这一次在他的呆滞的眼睛里,却多了一丝光彩,虽然他的家庭遭遇了最大的重创,但是至少他还一个女儿,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一个亲人。

    齐烈阳双腿盘起坐到了张老三的面前,望着张老三紧紧抱在怀里的塑料桶,张老三今天就是用帆布带背着这桶汽油爬到了高塔上。他没有齐烈阳已经接近侦察兵的惊人体力,但是过于悲痛让他彻底忘记了死亡威胁,所以他就算背着一塑料桶汽油,却能比齐烈阳爬得更容易!

    齐烈阳不敢直接去抢张老三手中的汽油桶,他清楚的知道,坐在这样一个四面悬空,只有七八平方米大小的高台上,只要张老三下定决心想要跳下高塔,他根本没有办法拉住。齐烈阳先是连续喘息了半天,直到肺叶不再那么难受,他才问道:“张叔,究竟出了什么事?”

    张老三呆呆的望着齐烈阳,他真的已经被齐烈阳爬上高塔的方式给吓傻了。直到齐烈阳的问题撕开了他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愈合的记忆,无可抵抗的疼痛又再次涌遍了他的全身。张老三全身都在抖个不停,他突然用力狠狠抽着自己的脸,一直打得他脸上血肉模糊,鲜血混合着眼泪都飞溅到了齐烈阳的脸上。

    齐烈阳还太年轻,年轻得他根本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安慰这个悲伤的男人,所以他只能静静坐在那里,静静聆听着对方说的每一句话。

    “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因为厂子里两年才了四个月的工资,穷得活不下去了吗?不就是因为我这个男人太无能,才让家里的女人受了委屈,一时想不开才走了绝路吗?”

    张老三不停扇着自己的脸,不停的哭着:“为了省钱,我老婆每天都去菜市场捡别人丢的菜叶子,前一段时间家里实在掀不开锅了,我跑到当地村子里撬开老百姓家的小棚,小棚里有摩托车有刚刚收下来的水果,我却只偷了他们一袋喂猪用的糠皮。后来公安局接到报案,他们派人顺着麻袋里漏出来的糠皮一直找到了我家,他们推门而入的时候,我的婆娘正在用糠米蒸野菜窝窝头!”

    一想到当时公安局的人,还有家里丢了东西报案的人,看着屋子里的一切脸上露出来的表情,张老三的心脏就会象针扎似的疼痛。最后公安局的干警和丢东西的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退出了他家,他们原谅了张老三的行为,但是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又有几个人能真正明白,这种沉默的同情,往往比任何东西都更伤人?!

    “我们两口子每天悄悄吃糠皮野菜窝窝头,把白面做的馒头留给了孩子,可是儿子年龄小不懂事,嘴馋得一直吵着要吃肉,我婆娘实在被缠得受不了了,就打了他一个耳光。可是这事能怨孩子吗?他还不到十岁,天天吃咸菜吃得吐酸水,想吃一顿猪肉又有什么不对,我们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无法满足,只能用耳光来让孩子闭嘴,让他懂得‘安份’,我这个当爹的……无能啊!!!”

    听到这里齐烈阳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张老三两口是双职工,拿着国家工资,用俗话来说,就是捧着“铁饭碗”的人,他们能过得这么惨,听起来就象是天方夜潭,但是生活在同一片世界里,齐烈阳却清楚的明白,张老三面对的一切绝对不是什么故事,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从九十年代中期开始,部队武器采购权越来越自由,给军工厂下的定单就越来越少。

    在九十年代以前,军工厂生产出来的武器装备,从来不用担心销售不出去,这种没有任何压力的生存环境,使军工厂的生产成本居高不下,质量却很难得到保证。就拿他们生产的坦克来说,卖给军队的坦克,如果真正投入战场,也许两辆都打不过一辆前苏联生产的T8o主战坦克,但是价格却是军队进口T8o主战坦克的两倍!

    当军队可以绕开国内军工厂,直接采购国外更先进,战斗力更强,更符合战场需要,也更便宜的武器装备时,他们当然不愿意再当冤大头。

    军工厂连年亏损,已经入不敷出,但是国家绝不会轻易关闭这些军工厂。现在是和平时期,军队当然可以用低廉的价格进口各种武器,可是假如有一天战争爆,周边国家对中国实施禁运政策,如果没有大量自己的军工厂支撑,军队的喉咙岂不就卡到了别人的手里?

    在这种情况下,国家提出了兵工厂“军转民”计划。就是说让军工厂利用自己强大的生产能力,制造各种民用机械和设施,填补越来越大的财政赤字。在这样的号召下,原来生产坦克和坦克架桥车的车间,开始大量组装民用卡车,试图籍此打开一条生路。

    但是长期缺乏竞争,内部体质过于庞大的兵工厂,根本无法适应强存劣汰的自然经济,他们制造出来的产品,更无法和那些久经商海考验的产品相竞争。在齐烈阳的印象中,他曾经有幸乘座过一次军工厂自己生产的柴油汽车,结果在不到十四公里的路上,汽车就熄火了整整七次!

    在这其间,也曾经有一位具有“**”背景的老板,带着雄心壮志承包了他们这一系列兵工厂,试图打造出属于自己的重工业基地。结果仅仅是一年时间,他就在这些兵工厂里整整赔了两个亿,现事不可为,这位老板毫不犹豫的割断了和兵工厂的所有关系。

    从此他们这些在七十年代成为国防领域模范尖兵的兵工厂,彻底成了姥姥不疼,爷爷不爱的弃子。除了像电厂、总医院、科研所这些特殊单位,依然盈利所以福利待遇,依然保持了原来的状态以外,所有兵工厂职工,在两年时间里,领到的工资,最多的也没有过四个半月。

    ……

    “就是今天我婆娘到菜市场……她心疼儿子,但是口袋里实在没有钱,她就趁着别人不注意想去一块偷肉,结果她被老板抓住了。卖肉的老板也清楚我们厂子里的情况,也很通情达理,他直接切了大大一块猪肉放进我婆娘的菜篮里,告诉她如果以后想吃肉,从他那儿直接拿就行,不用偷。中午回家的时候,我那个婆娘还笑着对我说,有肉了,今天全家能吃一顿香喷喷的红烧肉了。”

    齐烈阳的呼吸猛然凝滞了,听到这里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后面即将生的事情。一个长期生活在贫困当中,自尊早已经被刺得体无完肤的女人,经历了所有的一切后还在强颜欢笑,她又会做什么?!

    “后来我那婆娘真的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红烧肉,我那个儿子吃得就像是一头小狼,我的女儿却因为比较大懂事,没有和弟弟去抢着吃。可是让我不明白的是,我那个一向疼爱孩子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留给孩子的婆娘也在不停大口的吃着肉,一直到老鼠药作,他们捂着肚子嘴里吐出白沫,我这个没用的男人才终于知道生了什么事……”

    虽然已经在心里猜出了最后的事情,可是听到张老三亲口说出来,齐烈阳仍然觉得心情沉重得只想放声狂吼。

    齐烈阳站起来走到张老三身后,伸手轻轻拍打着这个泣不成声的男人肩膀,他知道这样做也不会让张老三好过一点点,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表达出自己的感情。

    手掌拍到张老三的肩膀上,肢体接触之下,齐烈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这个男人内心深处那颗悲伤得再也没有半点人形的灵魂,如果不是张小娟还活着,他还有一份身为人父的责任,他真的无法再活下去。

    突然间,齐烈阳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不顾一切的往高塔上爬,拼命想要把张老三救下来。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叫做兔死狐悲。

    人们常说那些下岗职工快活不下去了,纯属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些人又常说下岗职工们其实就是好逸恶劳,只要愿意踏踏实实的去干,哪儿都不可能饿死人。

    可是他们忘了,这些话绝不适合所有的人,更不适合所有的环境。

    像张老三他们这些军工企业的职工,随着军工厂进入大山已经有二三十年时间,他们把自己最宝贵的青春都留在了大山里,他们半辈子与军工厂为伍,他们的知识结构和工作经验,都和军工厂不可分割的绑捆在一起。当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原本工作,他们所具备的技能很少能再应用到新的岗位上,或者说他们早已经失去了在社会上生存竞争的能力。

    长期拖欠工资,让他们甚至连走出大门另谋生路的资金都没有。他们还有孩子,有家庭的负担,绝不可能像二十岁的年轻人一样自在洒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心里承受能力强的人,当然可以尽快调整自己的状态,重新寻找生活的目标,可是这个世界是由形形色色的人组成,有人坚强相对比之下就必然有人脆弱,当他们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一直挣扎在贫穷的困苦当中,终于绝望了的时候,他们就可能做出过激的行为。

    一个比自己大三十多岁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得像是一个受到天大委屈的孩子,面对这一切,齐烈阳只能不停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肩膀,不停的安慰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们大家一切都会好的。”

    从广义上来说,“下岗”是中国经济展多年积累的深层次矛盾,也是改革和展过程中不可逾越的阶段。如果没有这个过程,国有企业就无法摆脱困境,现代企业制度就无法建立。从大局观上来说,国家的这个政策并没有错,不需要十年时间,就能看出它的巨大效果,并大大促进国内经济展。破而后立,本来就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但是这个破而后立的过程,真的……很痛!很痛!很痛!

    生活在这个大时代变迁夹缝中的男人们,哭吧,哭吧,尽情的哭吧,希望你们在痛过、哭过后,能尽快重新站起来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在晚上九点钟,齐烈阳终于和张老三一起回到了地面。没有理会狂风骤雨般响起的掌声,没有理会飞跑过来,用对待成年人的方式对他伸出右手的厂长,齐烈阳的目光直接落到了冯长青的身上。

    他走过去,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曲起一条腿半跪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把他的脑袋埋进了冯长青的怀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伸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冯长青低声道:“没关系。”

    不管在别人眼里看来,齐烈阳做了多么值得称道的事情,他还是一个儿子,他还有一个腿部瘫痪需要孩子悉心照顾的妈妈,拿自己的生命危险就是对不起自己的亲人!

    第二天就有省报记者赶到了三分指,但是这位记者在厂长的陪同下找上家门时,他们却被冯长青挡架了。

    “我承认我很为我儿子的行为感到骄傲,但是我不希望你们把他做的事情公布出去。”看到记者已经摊开笔记本准备做记录,面对一个千载难逢的出名机会,冯长青表现得很坦然,“我不希望齐烈阳做的事情成为榜样,我更不希望有人用齐烈阳为榜样,去要求更多孩子面对危险,去做出同样的选择。我认为这是对生命的不负责。”

    记者什么也没有采访到,最终怏怏的走了,厂长又气又急,搓着手对冯长青道:“我说大妹子,你怎么这么傻啊?”

    “对,”冯长青点头承认道:“从小就一直有人说我很傻。”

第二十九章 狗头军师(上)

    就是因为冯长青的坚持,齐烈阳做的事情,并没有上报也没有被刻意宣传,知道的人并不多。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继续平静而充实的生活着,唯一让他不爽的是,经历过“高塔”事件后,敢和他打架的人数就高锐减,就算他刻意挑衅,对方也往往脑袋一转把他直接当成了空气。

    “那小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空着手就敢去爬三分指后面那座一两百米高的塔,你和他打架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了?”

    从胖子和瘦猴那里听到旁人对他的评价,面对做好人好事后留下的“副作用”,就连齐烈阳都只能连连摇头苦笑。

    日子就在缺乏“漏*点”的平静中悄无声息的快划过,随着下课铃声响起,整个学校突然一片欢腾,就连站在讲台上的老师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大家期盼已久的寒假终于姗姗来临了。

    齐烈阳在怀里抱着厚厚一大叠已经被“淘汰”的教科别,还没有走进家门她就突然听到了冯长青的笑声。这么多年了,齐烈阳还是头一次,听到母亲如此欢畅而开怀的欢笑。

    “难道是大哥回来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齐烈阳紧走几步,刚刚踏进家门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身穿灰色道袍,下巴上还留着三绺胡须的老道士。这个老道士手里玩弄着一个拂尘,坐在冯长青面前,正在用他那张忽悠死人不偿命的嘴,逗得冯长青不住笑。

    看清楚对方的长相,齐烈阳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个见识不凡古今往事信手掂来,无论说到什么话题都能妙语如珠的家伙,赫然就是在半年前,彼此之间曾经有过“一饭之缘”的老道士张梓年!

    看到齐烈阳走进家门,冯长青还没有说话,张梓年就热情扬溢的招呼道:“小家伙回来啦,明天的行程,都准备好了吧?”

    冯长青也嗔怪的轻轻瞪了齐烈阳一眼,“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一放假就要往外跑,也不向我说清楚究竟要出去干什么也就算了,直到道长找上门,我才知道原来你还有同行的伙伴。”

    “大妹子这个你可以一万个放心!”

    张梓年这个老道绝对属于“自来熟”类,他大包大揽的道:“有我和小齐一起出去,包保他一根寒毛也不会少。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这孩子初中还没有毕业,就能自己想办法赚钱,利用假期走出大山去长见识,仅凭这一点我就得说,大妹子你这个儿子,将来可是不得了啊!”

    听到张梓年用亲昵的态度称他为“小齐”,齐烈阳就觉得全身涌起一阵恶寒。但是齐烈阳也必须要承认,无论在任何时候“口甜舌滑”都是一种非常实用,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改善人际关系的强军师技。看看那老妈无论怎么努力板起脸孔,仍然忍不住露出了以为以傲的笑容吧,不说别的,今天的晚餐一定会相当丰盛。

    果然,冯长青开口了:“儿子,你在家先和道长商量一下明天的行程,我去厨房准备一下,今天咱们家吃猪肉韭菜馅饺子。”

    齐烈阳不由倒咽了一口口水,虽然他家有大哥齐鹰云在外面顶着,每个月都有钱寄回来还不至于象张老三那样穷得要出去偷糠皮,但是吃猪肉饺子对齐烈阳来说,也是过年的生活水平了。

    目送不知道笑了多久,至少年轻了十岁的冯长青转动轮椅进入厨房,齐烈阳回过头瞪着张梓年低声道:“你这个老道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突然跑到我家来了?”

    张梓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回在齐烈阳的面前打量,直到把齐烈阳看得心里有点毛,他突然把身体向前一倾凑到齐烈阳面前,低声道:“喂,天这么冷,你身后的‘飘飘’怎么还只穿着一幅丝袜啊?”

    “扯淡!”齐烈阳脱口叫道:“雷月是个带把的爷们,怎么会穿丝袜……呃……”

    看着张梓年一脸诡计得逞的微笑,齐烈阳突然有了一种往对方脸上狠狠揍一拳的冲动。就在齐烈阳真的准备把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张梓年突然拉开嗓子喊了一声:“大妹子!”

    “哎!”在厨房里剁饺子馅的冯长青从厨房里探出脑袋问道:“怎么了?”

    张梓年笑容可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剥蒜了。”

    “不用,不用,你们聊。”

    齐烈阳看着自己的拳头,他的拳头是够快够狠,但是很不幸,他面前这个死老道竟然把他妈擎出来当成了护身符,他总不能当着老妈的面,在死老道的眼睛上狠狠凿两朵茄子花吧?!

    “死老道,你够种!”

    “好说好说,中国第八。不过你可以放心,老道我可不是那种脑壳被石头敲坏了,认为是鬼就得抓,是魔就得除的白痴。这几个月我一直盯着你生怕稍不注意,就会错过看一场‘奈何桥上跳霹雳舞’的好戏。”

    老道从一个布袋里取出一叠纸钱,“看看,为了让你的兄弟能够顺利被阴间接收,我还专门为他准备了一些‘盘缠’。他已经当了将近三十年游魂野鬼,现在突然想要重新纳入正规编制,一定麻烦不少。小兄弟你肯定也听说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句话吧,没有老道我准备的这些‘好处’,阴间那些官员们又怎么可能大开方便之门?”

    听到老道的话,一直静静站在齐烈阳身后的雷月真的愤怒了,“我拷,前些日子我还在后悔,觉得打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道童有点以大欺小,现在看起来我还是揍他揍得太轻了!”

    齐烈阳心有同感的连连点头。但是看着死老道手里那厚厚一叠纸钱,齐烈阳又得承认,虽然好奇心过于旺盛,而且喜欢搞突然袭击都是相当不好的品质,但是老道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对了,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听到老道突然问出这句话,齐烈阳一下警惕起来,这个死老道不会已经知道雷月真实身份,却一直在玩着扮猪吃老虎的把戏,打算到最后再突然出手吧?!

    但是雷月却已经气势如虹的摆出战斗姿态了:“告诉他,我是雷月,当年那个带着八员大将,上百兄弟冲进他那间破道观,在他额头上留下一条伤口的雷月!我倒要看让他看看什么叫做具有一往无前精神,能压倒一切,绝不向任何敌人屈服的战斗意志!”

    在雷月的战斗宣言“威逼”下,齐烈阳勉强报出自己兄弟的名字。

    张梓年突然打开随身携带的布搭裢,看到他这个动作,齐烈阳差一点就先下手为强的在死老道脸上猛击一拳,但是张梓年拿出来的并不是什么驱妖镇魔的灵符,而是一个牛皮纸糊成的信封,一支已经秃了毛的毛笔和一小瓶墨汁。

    在齐烈阳和雷月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张梓年取出牛皮纸信封里的东西,挥起他那五毛钱一枝,现在就算是丢进垃圾堆里也没有人怜惜的毛笔,醮足墨汁后端端正正的把雷月的姓名还有生辰八字,写到了信纸上。

    “呵……”

    张梓年竟然还有印章,他对着印章努力呵了两口热气,等到上面残存的印泥变得湿软后,他挥起印章奋力信纸上用力一拍,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一份由“张真人”亲手签的“阴间户籍证明材料”就算是炮制完成,而雷月这个孤魂野鬼,也由此正式被列入计划编制。

    齐烈阳瞪了半天眼珠子,才叫道:“我拷,这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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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狗头军师(下)

    (妖少:最近几天成绩太惨淡了,打开本章节的兄弟,捧个人场,投几张推荐票吧,不胜感谢.)

    “怎么不行?别忘了,本道长可是正儿八经的‘卜派’传人,更是‘涅凤观’的一观之主!”

    张梓年也瞪起了眼睛,脸上带着一副“你小子赚大了”的表情,又取出一封信,向齐烈阳手里一拍,“拿去!告诉你身后的兄弟,这是最后的杀手锏,如果能不用,最好就不要拿出来。”

    杀手锏?!

    听到这个名词,在齐烈阳的心里,立刻想到了电视剧里诸如“天师咒”之类,法力级强大的符印,可是他打开信封后,最先看到的却是“举报信”三个大字。

    “尊敬的阎罗王您好,我知道您日理万机,不应该随意打扰您,但是有一些我亲身经历的情况,却大大影响了阴间的法治,给您的工作和个人声誉,都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影响,所以我才厚颜写了这封举报信,希望您在百忙之中,能够阅览并指证。”

    读着这封对“阎罗王”充满敬仰之情的举报信,齐烈阳的心里,不由想到了“小报告”这种绝对称不上褒意的词语。

    “我叫xxx(张梓年在写这封信时,还不知道雷月的名字,所以暂时用xxx代替),性别x;出生于xxxx年,xx月xx日xx时;曾经是一个光荣的xxxxxxx;我一向服从领导,不该说的绝不说,不该问的绝不问,我最大的理想,就是挥螺丝钉精神,为我生活的世界添砖加瓦,活着的时候做一个有用的人,死的时候做一个有用的鬼。我死了后,我是怀着一颗激动而虔诚的心,想要尽快加入到阴间的工作队伍当中,为您这样的偶像而努力工作,可是我没有想到,就连这样一个卑微而谦恭的想法,最终都变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奢望。”

    齐烈阳越读眼珠子瞪得越大,雷月更是暴跳如雷,“打住,打住,老子可不会做封建余孽的奴才,更不会当他们的走狗!”

    虽然雷月兄弟再三抗议,但是这份举报信写得实在太“精彩”了,齐烈阳还是忍不住继续读了下去。

    “先,我要举报牛头马面!我知道,现在阳间的人口已经过了十亿,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人死亡,他们加班加点的工作,真的很辛苦,说他们是阴间工作的桥头堡,是先锋军,那一点也没有错,在这里我要对战斗在第一线的牛头马面真诚的说一句,你们辛苦了。”

    齐烈阳敢用自己的脑袋打赌,死老道写这一段时,一定借鉴了央视一台春晚节目中,主持人惯用的台词。

    “但是……再优秀的人,也会出错。出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出了错却不愿意去正视错误,甚至想要掩饰!我的事情是这样的……”

    在这封举报信里,张梓年可谓是夜战八方,除了最值得尊敬的阎罗王仍然被他高高捧起之外,什么牛头马面,什么黑白无常判官都被他列入举报范围。

    让一个无辜而高尚,活着时遵纪守法死了同样本份老实,还对阎罗王报着朝圣般心态的人,死了后竟然二十八年无人理睬,当了将近三十年孤魂野鬼,这本身就说明阴间的政府部门工作流程方面有漏洞!牛头马面判官之类的人物,明明犯了错误,却不知道立刻弥补,这就是在玩忽职守,拿伟大的罗阎王个人声誉当玩具!

    这样一封举报信,简单的说,就是拉黑牛告黑状,豁出一切先把水搅混,再把事闹大,你们不给我开方便之门,我就拉着你们同归于尽的最佳典范!

    读着这封明明言之无物,却洋洋洒洒写了四五页的举报信,齐烈阳眼角在不停跳动,而雷月更是在他耳边呜里哇啦的吼叫个不停。

    “如果四处塞钱,还是不能解决转胎转世问题,那就让你的兄弟去上访!”

    张梓年的眼睛里,扬起了一股和“涅凤观”观主身份绝不相衬的阴狠杀气,“舍得一身剐皇帝拉下马,把事情搞得轰轰烈烈,摆出不成功就成仁的姿态,再利用阴间的媒体大加宣扬,我就不相信牛头马面判官无常这些生活了好几千年,早就习惯了高官厚禄,绝对无法承受打回原形痛苦的官老爷们,还敢无动于衷!这就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齐烈阳心悦诚服的对着眼前这个死老道士伸出了一根大拇指,就连他自己都没有现,他说的话还有动作,象极了某一部电影里的鬼子翻译官:“高,高,实在是高!”

    “老道我虽然这辈子还没有真正见过鬼是啥样,更没有和阴曹地府的鬼差打过交道,但是说到人情世故,却要比你这种毛头小子精通得多。我陪你走上一程去开开眼界,顺便给你当个狗头军师,也算是双赢合作了吧?”

    张梓年扬起了下巴,用力一拍自己身上那个鼓鼓的布搭裢,“放心,路费自付伙食自理!老道已经四十好几了,还能厚着脸皮占你这个小辈的便宜不成?”

    也许是心里有事就睡不踏实,第二天早晨五点钟,床头的闹钟还没有响,齐烈阳就醒了。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东西,但是低低的交谈声,却透过并不算厚的门板,带着几分隐约,传进了齐烈阳的耳朵。

    正在低声交谈的人当然是老妈和张梓年那个死老道,随着他们低声交谈声一起送过来的,还有菜刀和案板轻轻撞击出的声响。

    “真没有想到,道长除了精通卦学易理,竟然还有一手好厨艺。”

    “娶了两个老婆,最后耐不住山上的清苦全跑了,一个人在山上什么都要靠自己动手,时间长了,慢慢也算是无师自通。”

    锅里的汤煮开了,张梓年掀开锅盖,把他刚刚切好的面条撒了进去,雾气随之在小小的厨房里腾起。坐在厨房门边的冯长青,看着张梓年低垂下来的脸,柔声道:“那是她们的福气不够,无法看出道长的不凡。”

    张梓年回过头,打量了一眼这个静静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确定她并没有讽刺自己,才淡然道:“可是认识我的人都说,我这个人平时什么都不做,脾气又臭又硬,纯粹就是烂泥扶不上墙。附近村子里的人,在教训家里的孩子时,最常说的话就是,如果不好好读书不好好学本事,就会和山上那个老道士一样,连老婆都养不起,只能守着一间随时可能会倒塌的破道观混吃等死。”

第三十一章 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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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长青轻轻摇头,“姜子牙在遇到周文王之前,明明身怀济世之才,却因为性格和际遇而一事无成。他娶了一个老婆,不也因为他‘不求上进’,最终选择离开了他?”

    张梓年不由哑然失笑,他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用姜子牙的经历和他做对比,但是冯长青却依然一脸认真,“姜子牙如果能放下自己的立场,在官场上曲意奉迎,凭他的才华自然可以如鱼得水;道长如果放弃自己的理念走出大山,凭您对易理算筹的了解与及对一些游戏规则的明悟,想混出一个略有名气生活富裕也很容易。道长坦然忍受贫穷坐守深山,我想大妈就是因为您心怀大志不甘平凡吧!”

    “大志?!”

    张梓年在嘴里回味着这个词,他突然扭过头对着齐烈阳卧室的方向,扯开嗓子喊了一句:“小子,快点起床吃饭了!”

    早饭是张梓年亲手做的鸡蛋汤面,再配上小黄瓜腌制出来的咸菜,味道出奇的好。齐烈阳又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一个人就整整喝了四大碗,外加吃了三个自家蒸的白面馒头,直到他胃里满得再也塞不下东西,才打着饱嗝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冯长青伸出手,擦掉齐烈阳嘴角的一片菠菜叶,将她准备好的背包递到了齐烈阳面前。

    背包里面除了有一套换洗衣服,还有十几个冯长青早晨四点钟就起床,蒸出来的馒头和煮熟的咸鸭蛋。冯长青还找出家里那只老式军用水壶,在里面灌满了兑了桔子汁的温开水。

    最后冯长青将一叠一百元面额的钞票,硬塞到齐烈阳的口袋里,看到齐烈阳涨红了脸,想要把口袋里的钞票取出来,她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话,就封住了齐烈阳所有抗拒:“穷家富路,早去早回。”

    齐烈阳用力点点头,他拍了拍自己贴身口袋里那叠钞票,然后头也不回的背着背包走出了家门。紧跟在齐烈阳身后的张梓年,在走过冯长青身边时,低声道:“老道我活了四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家长。”

    “我有一句话,可以和道长共勉。”冯长青望着张梓年,洒然道:“宁可纵虎归山,绝不自损虎威!”

    走出家门站到单元楼外齐烈阳才现,外面竟然下雪了。天与地之间仍然沉浸在一片黑暗当中,并不算太大的雪花,在几盏路灯的照耀下,犹如美丽的精灵,扬扬洒洒的从空中飘落,悄无声息的覆盖在地面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雪粉。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南方区域应该很少下雪,甚至应该多年看不到一片雪花。但是在四川西北部和西南部的高原地区,不但在冬季经常会下雪,甚至还会有常年积雪的大山,像夹金山、贡嘎山、西岭雪山还有四姑娘山就是比较出名的代表。

    北风在耳边呼啸个不停,迎着扑面而来的飞雪,踩在路面的积雪上,脚下出沙沙的声响,两行脚印并排在一起慢慢向远方延伸。

    在走出兵工厂家属院大门时,齐烈阳下意识的回过头。在一片沉静的宁静当中,放眼整个家属院,只有一扇窗户里面依然散出桔黄色灯光,悄无声息驱走了附近的黑暗。在玻璃窗后面,一个女人用双手架在轮椅的扶手上,用尽全力支撑住自己身体的重量,在向外凝望着什么。

    虽然外面实在太黑,而且还有雪花飘舞,她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仍然用双臂支撑着自己“站”在玻璃窗前,默默注视着大门的方向。也许是母子间特有的心灵感应,在齐烈阳回头把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冯长青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明明很担心齐烈阳,想知道齐烈阳和张梓年两个结伴出门究竟要干什么,但是齐烈阳没有主动告诉她,她就没有去问。不是她不想知道,而是她不想让齐烈阳为了隐瞒什么而向她撒谎。

    当一个男孩或者男人,因为种种原因习惯了撒谎,他是掌握了保护自己的“技能”,可是在同时,他也失去了一个男人的傲骨天成!要知道,撒谎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不想面对现实而产生的懦弱行为。

    张梓年突然开口了:“你有一个好妈妈。”

    齐烈阳回答得理直气壮:“嗯!”

    六点三十分的时候,齐烈阳和张梓年成功登上了每天只有一趟的班车。

    他们乘座的汽车通体为白色,车身中间还涂了两道红漆,这种早就老掉牙的玩艺儿,在很多八十年代拍的电影里都可以看到。汽车动机已经处于报废边缘,就像是得了哮喘般的不停低吼,车厢里到处充斥着一股机油的味道,车门总是抖个不停,由于经费实在紧张,汽车最后面两扇玻璃窗不知道什么原因破碎后,车库的人找了两块三合板用螺丝钉固定上去,虽然看起来不够美观,但是一样能够遮风挡雨。

    每次坐到这种汽车上,齐烈阳的心里都会出一声惊叹,我拷,这东西居然还能动?!

    突如其来的风雪,让很多人取消了当天的行程计划,能同时乘载二十多名乘客的老式客车里面,只零零落落的坐了几个人,天冷人少,让车厢里更加寒意逼人。

    始建于七十年代的公路,本来就已经因为年久失修到处都是坑坑洞洞,现在路面上又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粉,汽车在上面折挣着向前爬,暗中计算了车和行程后,齐烈阳咬牙切齿的现,就在这短短的一百公里路上,他们就要消耗过六个小时!

    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张梓年,这个死老道竟然一脸坦然,从布搭连裢里取出一本,呃……哲学名家黑格尔著的《小逻辑》,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挥动一下搭在左手肘弯上的拂尘,看起来当真是智珠在握气定神闲得让人感动。

    闲得两眼直的齐烈阳毫不客气的把手伸进张梓年的布搭裢里,果然从里面又摸出几本书。

    日本著名哲学专家“西周”在1874年编写的书《百一新论》;推动人类科技文明展的级天才科学家爱因斯坦提出的《广义相对论与狭义相对论》;最早提出“哲学”这个概念的古希腊思想家毕哥达拉斯个人故事集……

    看着这些根本无法打时间,外行人看只会越看越糊涂的书籍,齐烈阳咬牙切齿的明白了张梓年这个死老道两个老婆都相续跑掉的根本原因。那个狗屁“涅凤观”本来就又小又破,赚点香火钱不容易,不拿来贴补家用,却尽在一堆乱七八糟不务实业的东西上面乱花钱,老婆不被气跑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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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秘辛

    开得并不快的汽车突然一沉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困意袭来,陷入梦乡的齐烈阳身体狠狠向前一倾,脑袋直接磕到前排的座椅上。揉着被撞疼的额头,齐烈阳还没有搞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很快就有一辆警车呼啸着和他们这辆老爷车擦肩而过。

    “我呸!”

    直到警车消失到山路的转角处,就连警笛声都变得忽隐忽现,司机才后知后觉的突然愤怒起来,对着窗外狠狠吐出一口浓痰,然后再用力一踏脚下的油门。

    动机出一连串沉闷的轰鸣,谁都能感受到汽车车轮在转动,可是客车却顽固的原地踏步,无论司机怎么努力也没有再向前挺进。售票员走下车去检查,很快就带回了一个相当不幸的消息:这条路本来就窄,警车来得又太过于突然,为了给正在执行任务的警车让路,他们这辆客车后轮很倒霉的陷入了一个路坑里,需要大家下去帮忙推车。

    几个本来因为车厢里太冷而拉紧衣襟的乘客面面相觑,但是大家都清楚的明白,在这个时候再抱怨抗议都无事无补,大家彼此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售票员走下了汽车。

    说是浅坑,实际上已经足足有一尺多深,可能平时经常有外来的车陷入这个坑里,又仗着汽车动机性能强悍马力充足强行突出“重围”,翻来覆去之下这个坑四壁已经被无数轮胎打磨得又光又滑。

    几个乘客顶着车尾排出来的黑烟,一起喊着口号用力向前猛推,整辆客车依然在原地打转。看着因为使用时间太久,表面花纹几乎都被磨平的汽车轮胎,再看看还有积雪“润滑”的路坑,齐烈阳不由气馁的想到“蜻蜓撼柱”这样一个成语。

    “我们人太少车又重,这样不行,要不然我们找点沙子垫垫坑吧。”

    有乘客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实在不行的话,找个足够长的撬棍,再用一块石头当支点,也比我们一群人在后面推强。”

    这个主意是不错,在平时也是解决类似问题的最常用手段,但是昨天晚上下了半夜的雪,天寒地冻又没有合适的工具,他们难道用自己的双手从坚硬的地面上去刨土块?!至于其它工具,一群人找了半天,除了售票员从车厢里拿出拖布,还勉强能算根结实的棍子之外,几个乘客在附近找了半天,也没有弄出一根可以支撑起汽车重量的木棍。

    齐烈阳真的急了,“我还要赶下午四点半的火车,就连车票还没有买呢!”

    张梓年安慰道:“别急,别急,小齐你知道丝袜吗?”

    急得心头上火的齐烈阳倒翻着白眼,“废话!”

    “女人穿上丝袜可以征服一个男人,而一个男人戴上丝袜,却可以征服面前的整座银行!”外表看起来道貌岸然,内心深处上却是“好人配好剑,外加送你一匹卧槽泥马”的死老道满嘴都在跑火车:“什么事情都有两面性,正所谓塞翁失马蔫知非福,小兄弟你着相了。”

    瞪着眼前这个为老不尊的死老道,齐烈阳的声音几乎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着相你奶奶个腿啊!”

    “哎,小齐生气了。”张梓年笑嘻嘻的道:“要不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给你解解闷?”

    齐烈阳“不听”的拒绝还没有说出口,张梓年后面的话就在瞬间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你知道在你们三分指最早的厂址并不在现在的地方,而是十公里外的另一片山区里吗?”

    从距离上来算,张梓年说的三分指分厂原址,就是齐烈阳和雷月初次相逢后,被雷月强行附身,半夜进入的那片军工厂废墟。

    “军工厂本来都是一体,但是进入大山分成十四个分指后,大家各据一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军工厂家属当中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屁孩就占山为王,成立了自己的‘门派’。他们一个个眼高于顶,又无法无天,这些人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动不动就相互爆‘战争’。而十四支势力当中,以六分指的雷月‘司令’最为强势。”

    说到这里张梓年突然闭上了嘴巴,走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根本不需要他招呼,齐烈阳就老老实实的跟着他走了过去。认识了这么久,齐烈阳还真的是头一次听到雷月的往事。好奇心连拥有九条命的猫都能杀死,齐烈阳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当然就更加无法抵挡好奇心的致命诱惑了。

    “这个雷月司令的确是一个人物,他从小就喜欢练拳,曾经拜过三四个师父,学过洪拳、咏春还专门到山西学过‘形意拳’,一个人赤手空拳就能打倒七八个年轻小伙子,仅凭这一点他就能在强者为尊的同龄人中崭露头角。雷月这个人行事刘鹏飞放肆却又任侠好义,无论谁有困难他都会尽力帮忙,时间长了身边就自然而然聚集了一批兄弟,据说每次‘战斗’时他都冲在最前面屡屡‘过关斩将’,稳压另外十三个分指的势力一筹。”

    张梓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了几句:“虽然在六七十年代算命这种东西,是典型的封建迷信行为,但是仍然有人给雷月算过一卦,说他拥有破军星命格,天生就是一个最强的战士,最擅长的就是冲锋陷阵,摧毁任何敢于拦在他面前的力量。当时和雷月为敌的另外十三支力量,虽然对‘破军星’这一说表面上不以为然,但是在内心深处却颇为忌惮,最后终于有五支力量宣布联手,一起‘围剿’雷月带领的六分指。”

    张梓年在讲述“故事”时,齐烈阳身后的雷月一直没有开口,但就是这种沉默已经足够说明,张梓年讲的一切没有掺杂一点水分。或者说,在齐烈阳报出“雷月”这个名字时,张梓年就知道了一切,当然也包括他额头上的那道伤痕。

    “雷月再强势,毕竟也不是万人敌,面对敌众我寡的绝对劣势,他不断吃亏,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他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三分指。当时三分指负责制造高射机枪和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与及五六式冲锋枪。如果雷月带人冲进三分指军工厂,成功打开武器库抢到枪械,他们就可以利用武器上的优势,强行扭转战局……”

    张梓年的声音突然中断了,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齐烈阳看到一个小小的,削瘦的身影,慢慢从山坡的另一端走出来。

    她是一个女孩子,确切的说,是一个年龄和齐烈阳差不多的年轻女孩。

第三十三章 狼(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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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这么冷,她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衣,她明显已经一个人在路上走了很久,她没有穿袜子的脚上,那双塑料拖鞋已经被融化的积雪弄得泥泞不堪,因为寒冷而过度紧绷的双脚和拖鞋之间不断磨擦,有些部分已经渗出殷红的鲜血。

    看着她这副样子,齐烈阳真的怀疑,这个女孩子外套里面不要说是毛衣,可能就连秋衣都没有穿。雪花飘落到她没有任何保护的脖子上,很快就化成水珠,顺着她的皮肤一路滚下去,慢慢打湿了她身上那件外衣。呼啸而过的北风,吹得她的脸庞发紫,双手都泛出鱼腹般的白色,但是迎着刺骨的寒风,她的身体却依然挺得很直。

    这个明明正在翻山越岭,穿着打扮却犹如刚刚从自家卧房里走出来的年轻女孩,眼神直勾勾的,仿佛正在梦游,仍然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和她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眼睛略一对视,一股说不出来的寒意扑面袭来,让天不怕地不怕的齐烈阳都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看到这个女孩,张梓年迅速站起来,他脱下身上的道袍,刚刚准备迎面走过去把这件还算厚实的道袍披到女孩的身上,可是目光和女孩的双眼只是略略一对,张梓年的脚步就嘎然而止,像触电般突然伸手拉住齐烈阳的手臂,迅速向旁边让开几步。

    身体单薄衣服更单薄的女孩子,挪动自己脚上那一双早已经泥泞不堪的蓝色塑料拖鞋,一步步慢慢走过来,在即将和他们这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女孩子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用呆滞的目光打量着半路抛锚的客车,嘴唇动了几下,才突然说出一句几乎让所有人喷饭无数的形容词:“大汽车!”

    “不要笑!”张梓年在齐烈阳的耳边低声道:“看她的样子,现在的智商程度不会超过五岁,你要是敢笑,她会立刻把你当成坏人!”

    齐烈阳耸着肩膀,笑道:“把我当成坏人又怎么样,现在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

    可是齐烈阳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女孩用机器人般僵硬的节奏,一节节机械性的扭动脖子,直到在人群中找到了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售票员,她又说了一句:“我没有钱。”

    售票员不解的望着眼前的女孩,女孩却没有再说什么,她走到汽车后面,张开两条看起来比同龄人更瘦弱的手臂,把它们撑到了车厢上。已经放弃努力,坐在驾驶席上吸着八毛钱一包香烟的司机,通过观后镜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一努,带着几分嘲讽意味的微笑刚刚从他的嘴角扬起,他就觉得自己身下的整辆汽车突然狠狠一顿。

    齐烈阳伸手用力揉着眼睛,他敢对天发誓,自己的眼睛真的出问题了。否则的话,他的眼睛怎么可能看到一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身高最多有一百六十公分,体重大概连八十斤都没有的小女孩,一个人就把陷入土坑的大型客车硬生生向前顶出两寸?!

    司机猛的来了精神,他把脑袋探出车窗,对着后面叫道:“再把加劲,我配合着轰油门,说不定车就能冲出来了!”

    女孩没有回答,她突然收回自己的双手。直到这个时候齐烈阳才看到,也许就是因为刚才用力过度,而且天气实在太寒冷,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臂上,突然硬生生裂出十几条伤口,细细的血丝不停从伤口里涌出来,很快就让她双臂染上了一层刺眼的血红。女孩低下头,伸出粉红色舌头,在伤口上卷过,将手臂上所有血珠都吸吮到了自己的嘴里。

    明明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身形有点单薄,却不失秀丽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动作,齐烈阳却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匹狼!一匹独自在无边的荒原上流浪,无论有多么饥饿都绝不能停下脚步,除非看到猎物否则就绝不奔跑,无论是受到什么样的重创,都只能独自一个忍受,用舌头默默舔着自己的伤口,直到恢复后再重新迎接新的明天与战斗的狼!

    汽车终于离开那个该死的深坑,女孩子也跟着所有人走上车,坐到车厢最后面的角落里。看着这个新加入的乘客,售票员略一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去要求对方购买车票。至于张梓年,由于在车厢里人多眼杂,却没有再继续讲关于雷月的故事。

    七个小时后,齐烈阳和张梓年险之又险的搭上了他们预定乘座的火车。现在虽然不是春节客运高峰期,但是学校刚刚放假,车厢里坐满了返乡回家的学生,就连走道都被塞得满满当当。不能提前订票,直到发车前十五分钟,才终于“抢”到两张没有座位的车票,又用百米冲刺般速度冲上车厢的齐烈阳,索性盘膝坐到了两节车厢连接的位置上,就连张梓年也形象全无的站在他面前不停喘息。

    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两个馒头和咸鸡蛋,还没有把它们送进嘴里,齐烈阳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双蓝色塑料拖鞋。虽然地处南方,但是在冬季连袜子也不穿,就穿着一双四处透风的拖鞋四处乱跑,这样的人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奇葩!

    顺着削瘦的腿往上看,齐烈阳首先看到的是一条棉布睡裤,这条睡裤用最廉价的花布缝成,裤腿一条长一条短,而且粗细不一,裁剪水平只能用“拙劣”来形容,但是却针脚细细密密,显然缝制它的人是一个并不擅长做家务但是心思细密的年轻女孩。

    在这条睡裤的上面,是一件淡青色外套。这种外套齐烈阳很熟悉,它是七分指为员工定做的工作服,据说每一套的订购价都是八十块钱,但是厂子里的员工都在私下盛传,供应科采购员和厂长联手,至少吃了每套二十块钱的回扣。

    这种带着灰色交易光环的工作服,布料粗糙得穿在身上会磨得手腕和脖子部位难受。更让人无语的是,如果在拿到它,没有在第一时间把所有扣子重新钉一遍,不出三天,衣服上所有扣子就会全部脱落。所以有一段时间,厂子那些试图亡羊补牢的小子们,每天走路都会低着头,想要在地上捡上一两颗扣子。

    塑料拖鞋,裤腿不一样长的睡裤,曾经引发兵工厂“捡扣子”时尚浪潮的工作服……能把这三者理直气壮穿到身上,再招摇过市的人,也只有今天那个能单人推动一辆汽车的女孩了。

    她竟然和齐烈阳张梓年他们一样,登上了这列火车。最令齐烈阳不解的是,在她的手上,竟然还拿着一个拖布,把整节车厢的地板都擦好后,她又拿起簸箕和抹布,开始打扫桌子上的垃圾。

    两个多小时后,几名检票员走过来,他们先检查了齐烈阳和张梓年手中的车票,在他们准备检查那个女孩的车票时,这节车厢里的乘务员开口了:“这个小姑娘从一上车就不停的帮忙打扫,挺乖的。而且看她的样子,身上应该也没有什么钱,就不要查她的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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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女孩别哭(上)(求推荐票)

    查票的乘务员和副车长一行人离开了,齐烈阳耳边传来了雷月低沉的声音:“我真的不明白,这个女孩子明明又冷又饿,周围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愿意去帮助她。就连刚才的乘务员也仅仅是因为她从上车到现在,一直在忙碌在帮她清洁车厢,才开口免了她的车票。”

    “因为大家都害怕麻烦。”

    齐烈阳低声道:“我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过一个故事,有一个年轻人平时很喜欢骑摩托车,有一次他看到有个老人摔断了大腿,他就上去扶起老人,并把对方送到了医院,结果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老人的儿子赶到医院后,硬说这个年轻人骑摩托车撞伤了老人,他的理由很简单……不是你撞的你干嘛要把我爸送进医院?!”

    这种故事在外面的世界中,已经生了太多次,但是对雷月来说,却是陌生的,所以他在默默倾听着。

    故事到这里当然还没有完。

    “就连那个老人也一口咬定,是年轻人骑摩托车撞伤了他,一切证据都指向了年轻人,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最后花了一大笔钱,才终于从这件事里脱身。委屈极了的年轻人,每次和身边的朋友聚会时就会向他们讲这件事情,告诉身边的每一个人,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千万不要去管,否则就是惹祸上身。”

    齐烈阳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怪,很怪,“后来在那一年的冬季,一个下雪的傍晚,年轻人骑摩车时被一辆汽车撞到,司机驾着车逃跑了,年轻人倒在血泊中,他还有意识,还能张口向四周的人急救,可是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停下帮助他。因为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几乎都听说了一个年轻的摩托车骑士,助人为乐却被讹诈的故事,都记住了千万不要帮助别人否则就是惹祸上身这个道理。最后,这个年轻人在地上整整躺了将近一个小时,在交警赶来前,永远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年轻人帮助别人结果被讹诈,他委屈失望后四处宣传,却又死在了自己的宣传下。这个灰色故事,本身就是最大的嘲讽。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只能让人出莫明的感叹;如果这个故事只是有人编撰出来的,那么估计就连它的作者也无法说清,他想说明的究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还是整个社会的颠三倒四。

    “我跟着你出来,我现外面的楼变高了,车变多了,每个人都吃的好了,穿的好了,可是我却一点也不羡慕你们!在我们那个时代,人人都相信四海之内皆兄弟,人人都知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得到帮助不思感恩图报反咬一口,这种垃圾是可恶,但是仅仅因为在我们身边有极少数这种白眼狼,就能理直气壮把它当成我们冷漠的借口吗?!让我告诉你,这不但是自私,更是一种懦弱!”

    雷月猛然提高了声音:“小贪狼你告诉我,抛开那个荒唐的故事,只听自己的心声,你应该怎么做?!”

    一个馒头突然递到了她的面前。

    独自一个人在路上走了太久太久,身体热量被寒风不断带走,她早已经饥肠辘辘,又在火车上来回忙碌了好长时间,饥饿和疲劳已经让她的大脑变得彻底麻木,她的意识还没有做出反应,她就已经在本能的驱使下,接过面前这个陌生男孩递过来的馒头,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

    馒头很软很香,中间还有一股浓郁的香味。馒头里面夹着半颗腌制得刚刚好,蛋黄部位已经流出金黄色油脂,吸上一口就能满口醉人芬芳的咸鸡蛋。

    “咳咳咳……”

    女孩子吃得狼吞虎咽,很快她就被呛到了,齐烈阳低声道:“张开嘴。”

    女孩下意识的张开嘴,什么东西送到了她的嘴边,一股温热的暖流随之灌进了她的胃里。这只不过是一杯齐烈阳刚才从锅炉那里打到的热水罢了,随着血液的循环不息,女孩犹如纸一样苍白的脸上,终于扬起一缕淡淡的嫣红,就连她呆呆痴痴的双眼,也开始渐渐恢复焦距。

    把背包里备用的外套,披到了女孩身上,又将一张十块钱面额的钞票,珍而重之的放到外套的口袋里,齐烈阳叮嘱道:“一会下车后立刻给家里打一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记住,就呆在候车厅里哪里也不要去,虽然车站人多眼杂,但是至少有警察看着,不会出大乱子。”

    张梓年在齐烈阳接近那个女孩子时,就下意识的跟着走前几步,只要情况稍有不对,就会直接把齐烈阳拖出险境,当他看到女孩子的眼睛里终于又恢复了几分生机后,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第二天早晨六点四十五分,在一家私人小旅馆里居住了一晚的齐烈阳和张梓年凭手中的车票,走进了火车站候车大厅。虽然现在天色刚蒙蒙亮,但是在候车大厅里已经坐满了等车的旅客,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黑漆漆的人头在晃动,在比较偏僻的墙角甚至有人铺上一块纸板,就能以地为床,枕着一个蛇皮袋睡得好梦正酣。

    齐烈阳的目光缓缓从整个候车大厅里扫过,在他看到候车大厅右角那一排公用电话机时,他仔细打量了几眼正站在电话机前,不知道正在电话另一端的人聊着什么的旅客。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个脸色苍白得犹如冰雪幽灵,被张梓年避如蛇蝎的女孩子,并没有站在那里。

    作为一个直辖市火车站,候车大厅当然不止一个,就算那个女孩子肯听他的话,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候车大厅里等自己的家人来接,她可以选择的地方也有很多。在候车室里呆了一晚上,旅客人来人往,无论如何她也能找到一个座位,当然更不需要一直傻傻的站在电话机旁引人注目。

    身边的张梓年呼吸声突然变得粗重了,齐烈阳不假思索的转身,他先看到的就是一张清秀而单薄得让人只想要去小心呵护的脸。写满迷茫的眼睛,尽失血色的薄薄嘴唇,短短的头……

    齐烈阳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害怕吓到了面前这个女孩,“给家里打电话了吗,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接你?”

    女孩在摇头。

    齐烈阳轻轻吁出自己肺叶里的一口闷气,把自己的右手伸到了女孩的面前,“跟我来。”

    看到这一幕张梓年的眼睛猛然瞪圆了。

    犹豫了大约有半分钟,迎着齐烈阳脸上的微笑,看着他那天蓝色的眼睛里,透出的那源自灵魂,足以让一个怀春少女为之心神皆醉的温柔与体贴,女孩终于小心翼翼的伸了自己的手。

    手指刚刚接触到一起,她就下意识的一缩,可是齐烈阳却没有再给她逃开的机会,直接用自己的手覆盖了她整只手掌,她的手指很长手掌很凉,而他的手却很大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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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女孩别哭(下)

    在齐烈阳的带领下,她就像是一个最听话的孩子,乖乖走向了候车厅角落的公用电话机。抓起电话机听筒,齐烈阳望着面前的女孩,“告诉我你家的电话号码。”

    女孩子咬紧了嘴唇,好久没有说话。没有不耐烦的表情,也没有催促,齐烈阳就那样左手拿着电话机听筒,右手握着对方的手,静静的盯着女孩子的脸,等着她的回答。

    在外人的眼里看来,他们两个人就象是一对刚刚尝到爱情滋味的情侣,亲密得就算是在候车厅也不愿意放开彼此。不知道这样对峙了多久,女孩终于开口了。齐烈阳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没有了。”

    “没有?!”

    齐烈阳疑惑的挑了挑眉毛,这个女孩子明显和他一样,来自兵工厂某一个职工家属院。在九十年代初期,兵工厂就架设起一套完整的内部通讯网,无论相隔多远,都可以通过电话直接联络,没有通话费不说,也没有座机费。到了九十年代后期,为了满足大家通讯要求,兵工厂的内部网终于和外界通讯网络建立联接。

    可以说,只要是他们这间兵工厂家属院里住的人,无论职务如何收入高低,无一例外家里都会有一部电话机。

    “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

    女孩在不停说着相同的话,她的声音轻得只有齐烈阳才能听到,“爷爷没有了,妈妈没有了,爸爸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在齐烈阳的注视下,女孩子的眼睛里缓缓腾起了一股触目惊心的血红,“我先杀了我爸爸,又杀了我妈妈,然后又去隔壁房间杀了我爷爷,如果不是妹妹逃得快,我就会把她也一起杀了。没有电话电码,没有家人,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寒意,一股绝对的寒意,在瞬间就流淌遍了齐烈阳全身。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昨天早晨,那辆呼啸而过的警车。如果,、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那辆警车目的地,一定就是被她亲手撕碎的家!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齐烈阳才终于明白,张梓年为什么明明想要帮助对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却亲手杀了全家的女孩,她还是人吗?!

    “小贪狼,你听我说!”面对生死存亡,雷月也终于认真起来,“你也见过这个女孩的力量,我承认你打架是行家里手,但是一力降十会,她能在一秒钟时间内,把你的整个脑袋像摔碎西瓜似的生生捏爆!”

    “千万不要像触电般松开她的手,继续凝视着她的眼睛,对,哪怕是装,你也要继续保持脸上的笑容,你一定要让她觉得你很亲切很温和,让她愿意继续相信你。”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根本无法想象,雷月他们曾经接受过的战争教育,雷月用只有齐烈阳才能听到的声音,继续道:“你慢慢的松开她的手,慢慢的向后退。无论你有多怕,你都不能转过身背对着她逃跑,你更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绝不能颤抖……”

    这个女孩因为被齐烈阳逼得回忆起刚刚发生不久的往事,她的意识明显已经处于崩溃边缘,无论是谁在这个时候对她做出过激行为,她都会在瞬间对周围一切活动生物发起无差别攻击!

    雷月的声音不停在齐烈阳耳边响起,张梓年在这个时候,却不动声色的挪动身体,走到了二十多步外,对齐烈阳略略点头。他虽然恼怒齐烈阳不听自己的劝靠玩火**,但是在齐烈阳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还是行动起来,为齐烈阳寻找到了一条能够在最短时间,撤出危险区域的路。

    在这个世界上,平时表现得大义凛然气盖云天,但是到了真正危险的时候却孬了、萎了、**了、娘们了的男人太多了;在这个世界上,平时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是在生死存亡关头,却能爆发出英雄光芒的男人,也并不在少数!

    死亡是一个人最终禀性的试金石!

    齐烈阳轻轻吸着气,他惊讶的发现,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惶不安后,他竟然可以笑得更温柔,目光更亲切,他甚至于可以把话筒放回架子上,一边用左手亲昵的抚摸着女孩的头发,一边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右手。

    他的目光太温柔,他的动作太亲昵,亲昵得就连进入“暴走”边缘,随时可能在火车站候车室大杀戒的女孩,眼睛里都流露出了一丝迷茫的依恋。

    “面对这么一台人形坦克,我又有什么武器可以使用?”

    前所未有的精神高度集中,逼出了齐烈阳所有的智慧潜力,“我的目光是武器,我的笑容是武器,我的冷静是武器,我昨天帮助她,给她了一个夹着咸鸡蛋的馒头,又亲手喂她喝水,在她心里留下的好感是武器……虽然这一切加起来实在有些稀少冷清,但是只要我镇定下来,把这些武器使用、使用、使用再使用,就可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向后退出二十步!”

    二十步,对齐烈阳来说,就代表了生与死的距离!

    齐烈阳终于抽回了自己犹如拥抱着死神的右手,就在他已经悄悄挪动脚步,准备沿着老道为他找出来的向后撤退的时候,他的脚步突然凝滞了。

    女孩就站在他面前不足一尺的位置上,她拼命咬着自己的嘴唇,力量大得已经让嘴唇里面渗出了血珠。有人曾经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为了稳住她齐烈阳必须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就是在为了生存所有精神高度集中的凝视中,齐烈阳突然看到了一个躲在最阴暗角落,正在无助哭泣的灵魂!

    她在哭!

    在视线彼此交缠的瞬间,齐烈阳看到了一个躲在最阴暗角落里,正在无助哭泣,再也找不到半点光明与温暖,再也无法走出那片沉沉黑暗的绝望灵魂!

    她虽然静静站在那里,看起来无血无泪,更危险得让人从心底发寒,可是在无人可以触及的角落,她的心却在哭泣。

    看着她那张再次变得像纸一样苍白,再也找不到半丝血色的脸,她明明就站在齐烈阳面前,可是在齐烈阳的心里却突然涌出了一种奇怪到极点的感觉……如果在这个时候,他不能伸手抓住这个女孩,甚至弃她而去,那么她就真的会永远沉沦在最黑暗的地狱,再也无法找到半丝光明了。

    一个这样的女孩,如果没有痛彻心扉的经历,如果不是被逼到了最后边缘,她又怎么会向自己的家人发起攻击,她又怎么舍得把属于自己的家,在一夜之间撕成无数碎片?!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她了。她现在的眼神,真的好像那天晚上给我讲起澳门赌场经历的大哥……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无声无泪的哭,最伤人!”

    在心里发出一声低低叹息,齐烈阳突然张开双臂,把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孩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感受着她单薄的身体在不停轻颤,齐烈阳柔声道:“乖,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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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支离破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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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温润润的液体在瞬间就浸透了齐烈阳胸前的衣服,躲在齐烈阳的怀抱里,她哭得泣不成声,哭得全身都在不停颤抖。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齐烈阳的腰,死也不肯再松手。她只是在不停的哭泣中,将所有的委屈和悲伤都化为眼泪,一**倾洒在齐烈阳的衣服上。

    “老道,”齐烈阳扭过头,望着站在二十几步外,脸色依然平静的张梓年,脸上露出一个歉然的笑容:“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你做出的判断是正确的,可是我仍然恣意妄为了。”

    张梓年望着缩在齐烈阳怀里,怎么也不肯再露出脑袋的女孩,他摇摇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用衣袖擦掉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上千里的旅途当中断断续续分分合合,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这大概就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用外力根本无法斩断的‘缘’啊。”

    张梓年在火车站附近一家还算干净的小旅馆里,临时开了一个房间,然后一个人站在走廊里。隔着走廊的窗户,看着外面的路人行色匆匆来来往往,沉默了很久,张梓年的脸上突然轻笑起来。他伸手轻轻在面前沾满雾气的玻璃窗上画出了一个八卦的造型,他一边画一边低声道:“齐烈阳,说句实在话,你抱住那个丫头的行为一开始让我生气,更让我震惊,但是现在仔细想起来,如果你当时真的立刻离开了她,也许现在我反而会很失望。人,真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物啊!”

    只有十平米大小的房间里一片宁静,就连雷月都闭紧了嘴巴,看着齐烈阳左手端碗,右手拿勺,轻轻舀起一勺刚刚出锅还加了白糖的绿豆稀饭,把它放在嘴边轻轻吹凉后,再把它送到女孩的嘴里。

    齐烈阳的动作很熟练,在他八岁的时候,就和大哥一起学会了如何用炭炉熬药,如何用勺子一滴不漏的给冯长青喂药。女孩一直乖乖坐在床上,她就像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慢慢吃着齐烈阳送到她嘴里的食物。相信那些天天被齐烈阳揍得连老妈都认不出来的混小子们,打死也不会相信,动不动就扬起野拳头瞪起凶眼睛的齐烈阳,竟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送进胃里,就连她的额头上都渗出了几粒细细的汗珠。齐烈阳站起来,准备把碗和勺子还给旅馆外面小食摊老板,取回自己的押金,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身后的女孩揪住了。

    她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已经清楚的告诉齐烈阳,她很害怕,她不让齐烈阳走。或者她自己也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孩,已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略一犹豫,齐烈阳放下了手中的碗,先是伸手擦掉她额头上的汗珠,然后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她面前。

    “困了吧,你先睡一会,放心,我就在你的身边。”

    他的声音仿佛拥有魔咒般的神奇力量,在他的凝视下,久逢的平安与宁静终于重新浮现在心头,聆听着他的一呼一吸,感受着他的存在,困意袭上心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终于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但是当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房间里已经是一片黑暗,躺在床上听着旅馆外面汽车驶过时传来的轰响,说不出来的孤独感和恐惧再次袭上心头,那个男孩走了,在她睡着后,他还是抛弃了她。

    眼泪不争气的奔淌而出,她哭了,哭得声音很大。

    但是只哭了几声,房间的门突然就被人撞开了,在泪眼模糊中她抬起了头,痴痴望着就住在她隔壁,一听到哭声连衣服都没有穿整齐,赤着脚就冲进来的大男孩,女孩突然开始解身上衣服的扣子,她脱得很快,齐烈阳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脱掉了身上的两件衣服,把自己的上身彻底暴露在齐烈阳面前。

    她的肩膀看起来很瘦,但是她胸部的发育,却偏偏反其道而行得足够让任何一个男人看得口干舌燥。只能可能属于年轻女孩的皮肤健康而充满弹性,在窗户外透进来的霓虹灯闪烁下忽明忽暗的映衬下,她全身洁白而细腻的皮肤上,仿佛多了一层七彩光晕,让人只想上去轻轻浅啜几口,去品尝这枚青苹果的味道,然后用更激烈的方式,挤榨出她青涩外表下面的芬芳。

    齐烈阳这一辈子还是头一次在近距离真正看到过女孩子的身体,嗅着房间中似乎一下变得炽热起来的空气,他迅速转身,可是他还没有说话,大脑也没有从混乱中恢复清醒,他的身体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不要走,你不要走。”

    两个人的上身都一丝不挂,这么紧紧抱在一起,齐烈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胸前的丰腴顶在自己后背,传来的那一阵阵**蚀骨的惊人弹性与柔腻触感,一股火焰般的热流猛然涌遍全身,让他只觉得口干舌燥。

    “妈妈在按住我的手时告诉我,她做了错事爸爸生气要走了,只要我让爸爸‘爱’一下,他就不会离开我们了。爸爸压在我身上不停撕扯我衣服时,也对我说只要让他‘爱’一下,他就会疼我一辈子,喜欢我一辈子……让我‘爱你’,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齐烈阳聆听着身后女孩子复杂而混乱充满匪夷所思的低语,仿佛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淋下,所有**在瞬间就被消灭得干干净净。母亲按住女儿的手,然后让丈夫强暴他们的女儿……张老三的家庭惨剧虽然让人扼腕叹息,但是至少还在逻辑接受范围之内,可是这个女孩身上发生的一切,只能让齐烈阳想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用了整整三个小时,才终于安抚好女孩子,她不停的哭泣,她语无伦次,她死命抱着齐烈阳不让他离开,从来没有和女孩子这样亲密接触,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已经清楚的传达出任由他做任何事情的信息,但是齐烈阳必须要说,他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禽兽。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坐在床边,静静听着这个女孩身边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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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支离破碎(中)

    我叫曹旭,曹操的曹,旭日东升的旭,很多人都说,我这个名字和我一样很美丽。我的父亲是厂里的货车司机,工资并不高,但是他经常拉长途,一出去就十天半个月的,算上各种出差补助和雁过拔毛式的敲打碎敲,在整个厂里收入也算相当不错的了。

    我的妈妈是一个纺织厂的女工,在两年前因为纺织厂经营不善而被迫下岗,就成了一个标准的“驻家主妇”。至于我爷爷,听说他早年是一个电焊工,在一次登高作业时失足摔下承重架,摔断大腿落下终身残疾,虽然被评为甲级工伤,但是拿到的补偿却少得可怜,最惨的是当时爷爷还只是一个临时工,所以我们一家人全靠当司机的老爸收入来过日子。

    对了,我还有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妹妹叫曹樱,每次爸爸从外面出车终于回来时,我们迎着他冲过去,从他的包里翻找出带给我们的礼物时,一起发出惊喜的尖叫,足以让院子里其他孩子对我们投过来又羡又妒的目光,那种感觉真的好极了。

    虽然不是很有钱,日子过得也有点紧巴巴的,但是我真的喜欢这个家,喜欢家里的温暖,喜欢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围坐在一起时,爷爷和爸爸不停给我们碗里夹菜,那种被大家一起犹如公主般宠着,很温馨很快乐的感觉。

    我已经是初三的学生,再过半年时间,我们的初中生活就要结束了。有一部分同学,也包括我在内,会到几十里外的兵工厂总部附属中学继续读高中;还有一部分同学会进入技校,虽然现在兵工厂效益不景气,往往几个月发不了工资,但是在学校里呆上三年,再走出社会最起码也算是有了一技之长;还有一些同学,会直接离开这片大山,到外面去打拼,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过上几年,他们还会再读个成*人教育,拿到大学文凭。

    按照学校惯例,在两周前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我们整个初中三年级学生,到医院做了一次体检。据说身体各项素质特别优秀者,在得到医院和兵工厂领导的联合推荐下,甚至可能被空军学院相中,从此彻底脱离这片大山,成为人人羡慕的蓝天之鹰。

    飞行员,战斗机,每天将近三十块钱的伙食标准……这些东西对于我这样一个身体素质一般,反应能力一般,头脑一般,学习成绩也一般的平凡女生来说,真的是太遥远了。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可以平平安安的读完高中,再考上一个差不多的大学,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大山里,但是不算太和世界脱节的女生来说,已经足够了。

    体检结果很正常,但是我仍然需要把这份体检结果带回家,由家长签字后再带回学校,用这种方法来证明,家长已经清楚的知道我们的身体状况。我对此表示很无奈,明明只是一次例行身体检查,倒好像我犯了什么犯误,需要在家长的监督下,去写一份深刻自我反省的检讨书似的。

    一回到家我就在客厅里看到了那只熟悉的黑色人造革皮包,不用问我也知道是老爸回来了,我飞跑进爸妈的卧房,心满意足的拿到了一条漂亮的紫色丝巾,为了“回报”老爸的礼物,我笑着把体检报告单拍到了他的手里。

    当了他这么久的女儿,我终于也“回请”了他一次,请他在体检报告书上签字。

    每次老爸出远门回来,当天晚上老妈和老爸都会睡得很早,他们把卧房的门紧紧关上,没有要紧的事情,就算过去敲门他们也不会理睬。别看我还不到十六岁,但是我早就懂了,小别胜新婚嘛!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爸妈卧房的灯却一直没有关,隔着房门我都能听到他们再低声争吵着什么。他们说得又快又急,我只隐隐听到了“体检报告”、“血型”几个词。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老爸就走进了我和妹妹的房间,他明显一夜没睡,胡子渣子老长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最后老爸的目光落到了妹妹曹旭的身上,他伸手抓起妹妹的衣服,把它们递过去嗡声嗡气的说了一句:“快起来,跟爸出去一趟。”

    老妈就站在门框边,担扰的望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她的嘴唇抽*动了好几下,似乎要说什么,但是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妹妹连早饭都没有吃,就被爸带了出去。两个多小时后,老爸又把妹妹带了回来,然后脸色阴沉的坐在客厅里一声不吭。我悄悄问了妹妹一句才知道,原来老爸把妹妹也带到了医院,抽血做了检查。

    “难道体检时,通过验血发现我得了什么传染病?”我胡思乱想着:“甲肝?乙肝?还是让人谈虎色变的……艾滋?”

    没道理啊!我记得很清楚,体检结果明明显示得是一切正常。

    我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曹旭对我说话时的样子和开心的语调:“姐姐,我的血型和你一样,是a型!”

    中午老妈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她亲手盛饭递给老爸,老爸什么也不说,接过饭碗谁也不理低下头就吃,吃完碗里的饭后他就手一扬,狠狠把饭碗摔到地上。老妈再拿出一个碗,盛满米饭递过去,他接过来吃了后又往地上一丢。

    老爸就这样吃一碗饭摔碎一个碗,我从来没有见过老爸发这么大脾气,也没有见他一顿饭能吃这么多碗米饭。

    说真的,我和妹妹都被吓坏了。当天晚上老爸没有再回卧房睡觉,而是抱了一床被子,直接睡到了客厅的地板上。家里的客厅很小,地板也很凉,我半夜悄悄走出去,眼巴巴的把自己那只绣着考拉小熊的枕头递到了老爸的面前。要是在平时,他一定会大笑着伸手用力揉我的头发,然后在我的鼻子上轻轻勾那么一下子。

    可是那天晚上,老爸没有伸手接我递过去的枕头,他只是用奇怪到极点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最后用力挥挥手让我离开了。我回到自己房间后,过了大约五分钟,我听到了爸妈卧室房被拉开的声响,我还没有来得及为爸妈“重归于好”而庆幸,在隔壁的房间里就传来了妈妈的哭泣。

    “啪!”

    轻脆的声响和妈妈的痛呼同时传过来,我不由自主的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

    “说,是谁的?!”

    我不明白老爸没头没尾的究竟想问什么,但是老妈却一直在哭。整整一晚时间,老爸都在问相同问题,而老妈就这样哭了整整一晚上。平时老爸和老妈之间发生了矛盾,总会以长辈的身份在第一时间内站出来调解,总会让老爸让老妈道歉的爷爷,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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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支离破碎(下)

    第三天我和妹妹都没有上学,家里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已经没有心情再去上学。哭了整整一天的老妈也没有力气再去做饭,是我和妹妹联手做了整整一锅“疙瘩汤”,又切了一盘自家腌的榨菜,可是这一顿饭,爸爸妈妈还有爷爷都没有吃,我和妹妹也吃得很不是滋味。

    这种令人害怕的冷战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周时间,直到前天晚上,妈妈和爸爸一起走进了了我和妹妹的卧房。

    “曹旭,你今天晚上去爷爷屋睡,爸爸妈妈有事要和你姐姐谈。”

    听到老妈命令,曹旭很老实的从床上爬起来,抱着被子走出了卧房。在离开的时候,她还悄悄回头向我打了一个眼色,她大概是以为我犯了什么错误,要我坦白从宽,然后想办法让爸爸妈妈重归于好,一切都恢复原来的样子吧。

    只是,一切真的还能恢复原来的样子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曹旭,你喜欢爸爸妈妈吗?”

    听到这个问题,我不假思索的用力点头。

    “妈妈年轻的时候做错了事情,现在你爸爸生气了,他想要离开我们,再也不管我们了。”

    那个曾经是我母亲的女人坐到了我的身边,她伸手抚开我额角的一缕头发,看着我越来越像她年轻的时候的脸,她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继续道:“你帮妈求求爸爸,让他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们。”

    我呆呆的望着站在她身后那个曾经熟悉的男人,他铁青着脸,睁着一双充满血丝欲择人而噬的眼睛,死死瞪着我。迎着他完全陌生,似乎带着某种穿透力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瑟缩,不由自主伸手拉紧自己睡衣的衣襟。

    要是在以前,我一定会直接扑过去,抱着他的脖子撒娇,可是这一次我没有再这么做。

    突然!

    突然!

    突然!

    突然……

    突然那个曾经是我妈妈的女人扑过来,把我按到床上,又死死抓住了我的双手,我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个曾经是我爸爸,曾经抱着我开怀大笑,把太多温柔与宠溺毫无保留的送给我的男人,也扑了过来,直接压到了我的身上。

    “滋啦……”

    空气中传来了布料被撕破的声响,我的衣服竟然被撕破了。我睁大了眼睛,就算到这个时候,我都不知道在我的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孩子对不起,妈妈也没有办法。”按住我双手的女人,在我耳边絮絮叨叨不停说着什么:“妈妈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爸爸的事情,看了你的体检报告后,你爸爸就发现不对了,我们都是o型血,生出来的孩子血型也都应该是o型,可是你和曹旭却都是a型,你们都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你就让爸爸‘爱’一下,他就不会生气,就不会再离开我们了……”

    男人猛一挥手,狠狠在女人的脸上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是一头野兽在我耳边愤怒欲狂的咆哮,“贱人还有脸说你的丑事!闭上你的嘴,给我按紧她!!!”

    原来我和妹妹并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亲生女儿;原来血缘的关系比十几年的亲情更重要,原来愤怒可以让一个曾经慈祥的父亲变成最凶残的野兽;原来为了维持一个家庭,身为一个母亲,她可以按住自己女儿的双手,让自己法律承认的丈夫,去强*奸女儿……

    真是……太可悲了。

    只是这种千载难逢的可悲,这种诡异到极点的家庭伦理,为什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在当你女儿的时候,你也不止一次的亲我,为什么这一次你不停亲吻我,我会觉得这么讨厌?!

    离我远一点!

    “喀啦!”

    一声犹如木棒折断的脆响在我面前扬起,随着我伸出右手一掐一扭,压在我身上的男人,脖子以一种绝不自然的角度扭曲在一起,看着他像一只吊死鬼般,伸出长长的舌头,把口水都流到了我的身上,女人惊惶到极点的尖叫在我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真的是……讨厌极了,请你,闭上嘴,好不好?!

    “喀啦!”

    这个世界安静了。

    我用平静到极点的目光,看了看躺在我脚下的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我打开自己的小衣箱,从里面翻出一件衣服重新披到身上,在走出卧室前,我突然回过头,对着这两个人轻轻说了一句:“爸,妈,等等我,我一会就来。”

    走到爷爷的卧室前,我礼貌的伸手轻轻叩了叩门。里面没有回应,妹妹刚进去,刚才我们卧室里的声音又那么大,爷爷和妹妹都应该听到了,更应该没有睡着吧?

    轻轻一推,只是轻轻一堆,曾经在我面前坚硬得犹如大山般的房门,就被我生生推成了两半。为什么门会变得这么脆弱,我已经没有精神去理会,我只是静静看着死死抱住妹妹,不让她出去的爷爷。

    这个已经六十二岁的男人已经满头白发,他的嘴角在不停抽搐着,他哭得老泪纵横,可是就算这样,他仍然死死抱着妹妹,不让她冲出去帮我。

    “爷爷,爷爷,刚才我不停的喊你,你明明听到了,为什么不出来救我?”

    看着爷爷那张满是皱纹与泪水的脸,看着他那双盛满了痛苦与羞愧的眼睛,突然,我什么都明白了,“爷爷,其实你才是我和曹樱的爹吧?”

    嘴唇抖了好久,这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才说出一句话:“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不是走到马路上不小心撞到了别人,说上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万事大吉。就算再说上一万句对不起,我卧室里那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还能回来吗,我曾经温暖而幸福的家还会回来吗?!

    父亲勾引了儿子的老婆,生出了两个名义上是孙女实际上是女儿的孩子,儿子发现女儿不是自己的后,终于逼问出谁是奸夫,最后按不住愤怒,冲进我的卧房,要强*奸父亲的女儿,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家庭关系啊?

    要是我再怀孕了,生上一个孩子,他或者她,又算是什么?!

    人们常说,人在做天在看,头上三尺有神明,如果在这个世界里,真的有法力无边的神咫,他为什么不降下一道闪电,直接劈死面前这个男人?

    “喀啦!”

    看着面前的尸体,我想了好久才想明白,也许,我就是神的惩罚。否则的话,为什么我会突然拥有了如此恐怖的非人力量?!

    “妹妹,”我望着吓得全身都缩成一团的曹樱,轻声道:“爸爸走了,妈妈走了,爷爷走了,我也要走了,我们都走了,留下你一个,以后谁来给你做饭,谁来给你买衣服,谁来给你交学费,你受欺负的时候,又有谁来帮你去出气?”

    “与其留在这里遭人白眼,一辈子没有办法抬头,不如你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我对她伸出了右手,妹妹脸上的表情就犹如看到了最可怕的怪物,她猛然发出一声尖叫,拼命把床上的枕头和衣服对着我砸过来,我的视线被遮住了,她竟然趁着这个机会竟然跳起来,从我的身边逃了出去,我听到了家里大门被打开的声响。

    有首歌的歌词说得好,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的孩子是根草。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作为她的姐姐,我又怎么能让自己最喜欢的妹妹受这样的苦?

    我穿着拖鞋追了出去,四周一片黑暗,天空中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花,追了一会我就发现,我已经找不到妹妹了。

    这个时候,我的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我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妹妹,我要带着你跟我们一起走”,就是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我开始不停的向前走。

    至于我要走到哪里,前面究竟有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向前走,向前走,向前走,直到我找到妹妹,或者,体力用尽倒在了路上。

    妹妹,我最喜欢的妹妹,这么晚了,又下雪了,你穿得那么少,别在外面乱逛了,跟我一起……回家啊!

    (妖少:感谢书痴书圣打赏100,名字超级难打的)矢敗の亽甡打赏500,悠风号588,龍七魔神100,我的上帝啊100,书友101216222442088100,可爱的垂屏mm100,哎~爱100,神侠迷影100,埋葬!青春100,宁浅588,圣言无极588,醉舞残月100,此昵称已存在100,猪!将军!100.今天打赏的人真的好多啊,谢谢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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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只能活到二十岁

    她哭了好久,说了好久,直到她累了倦了,才终于睡着了。就算是陷入沉睡,在她的眼角仍然时不时渗出点点泪痕。

    把被子盖在女孩的身上,齐烈阳轻轻退出房间并为她关紧了门,然后他长长的吁出了一口闷气。虽然这些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但是他仍然觉得心里憋得难受。

    张梓年仍然静静站在房间外的走廊里,他听到脚步声,借着窗外的月光扭过头打量了齐烈阳一眼,“出来快两天了,有什么想法?”

    齐烈阳摇了摇头,他还没有心情说话。

    “这个世界历来是由光明与黑暗两种元素组成,可是孩子们从书本上能看到的,往往只有刻意过滤后,到处都是春光灿烂的世界。因为不懂,所以无论有多聪明,在自己生活的圈子里混得多如鱼得水,一旦进入社会,都必然处处碰壁吃足苦头。”

    张梓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任由皎洁的月光倾洒在手背上,洒然道:“有光明的地方必然就有黑暗,有黑暗的地方也会催生光明,这是恒古不变的定理,又岂能是人力能够改变?”

    “现在我们说说那个丫头的事吧。”

    张梓年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无论有什么理由,她毕竟杀了人,而且一杀就是三个,杀的又是自己的家人。虽然情有可原,但是国法不容,我想很快她就会被通缉,甚至可能会被全国通缉,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

    齐烈阳轻轻吸着气,他的脸上满是困惑的苦恼,他的年龄太轻,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种无法解开的死局,“但是我知道,以她现在的状况,绝不能到公安局自首,更不能坐在椅子上,在强光灯的照射下接受人民‘专政’,一五一十老实实交待自己的‘犯罪’事实。”

    张梓年也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齐烈阳说的是事实。

    现在的曹旭身心俱疲,如果不是遇到了齐烈阳,可能不出三天她就会饿死冻死在这个大都市的街头。如果他们真的把曹旭送到公安局投案自首接受审问,血淋淋的伤口再次被人一次次揭开,而且那些公安人员,很可能是以她有罪为心理前提进行打破沙锅不死不休式提问,只怕不出五分钟她就会当场发疯,将提审她的公安人员活活捏死,再暴力打破审问室,最终死在乱枪齐发之下,用一个年轻女孩子的鲜血,再次验证“自古以来邪不胜正”这个真理。

    “你知道她身上那股绝不正常的力量,来自哪里吗?”

    齐烈阳侧目而视,“你知道?”

    “我知道!”

    张梓年再次叹气了。

    大家都知道人的力量来自于肌肉有氧运动,可是最终决定力量大小的主要因素,却是来自于我们的脑电波强度。

    人体组成肌肉的细胞又称为肌纤维,通过它们的收缩肌肉才会产生力量。肌肉产生力量的第一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就是在神经信号的刺激下,肌肉收缩变短变粗,直接把来自食物的化学能转为机械动力,牵引肌腱使我们爆发出力量。

    脑电波活跃,神经信号刺激强的人,他们肌肉爆发出来的力量就高,也就是俗称的劲儿比较大。

    很多人都在研究人类**的力量究竟有多大,但是至今都没有人能拿出一个标准数字。看看举重世界冠军,体重最高的重量级冠军保留的世界纪录,抓举也不过就是两百六十三公斤。

    五百斤,这对正常人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可理解的极限。

    但是事实远远不止如此,平时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面临生死关头时,突然力擎千钧,这绝对不是什么天方夜潭。一个爱好登山运动的女人,为了救绳子断裂正在坠下山谷的丈夫,双手死命抱住大树,用牙齿死死咬住绳子,用这种方法硬生生的支撑了十一个小时,直到救援队发现了他们。她的丈夫足足有一百六十五斤重,再加上各种登山设备,这样的重量早已经超出了一个女人的生理承受极限,可是她承受住了,就算是已经晕过去,也没有松口,绳索上那深深的牙印,不但让人触目惊心,更让人要由衷惊叹爱情的伟大。

    一个母亲为了挽救跑到铁路上的孩子,可以在瞬间跑得比高速奔腾的列车更快,一个年轻男人在拖拉机翻倒,全家都要死于非命的时候,猛然掀翻了几吨重的大型拖拉机。

    他们都创造了超越人类肌肉极限的奇迹,但是在同时,他们也付出了身体重伤甚至残废的可观代价。

    发生这种现象的原因就在于,神经信号越强、越活跃,人类的肌肉就能爆发出越强大的力量,可是这种力量,一旦超越我们**负荷极限,身体就会受伤。人类经过上亿年自我进化,已经拥有了相当完善的自我保护系统。我们大脑的神经信号,一部分用来刺激肌肉,让我们的肌肉爆发出相当强大的力量,一部分却会起到反作用,缓弱肌肉化学能向机械能的转变,使我们使出来的力量,始终处于一个安全状态。

    能过极限运动,把身体的每一丝力量都压榨完,然后再拼命继续运动,这种方法之所以能够提升身体的爆发力和持久力,就是因为这种方式,已经踏过了身体安全线,当我们的身体发现这种力量并不会损伤自我后,就会修正“安全线数值上限”,允许我们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而那些能在爆发出非人力量的人,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当时因为种种原因,情绪处于绝对激动状态。一个母亲宁可自己死了,也绝不愿意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列车撞得血肉模飞;一个男人宁可自己死了,也绝不允许拖拉机在自己面前压下来,让他全家死绝;一个女人宁可自己死了,也想救自己的丈夫;一个女儿宁可死,也不愿意被自己的母亲按住双手,然后被不是亲生,却养了她十六年的父亲强*奸……

    就是因为他们的爱与恨太过强烈,他们的大脑向肌肉发射出去的神经信号太强烈,太沸腾,他们战胜了人类这种生物自我保护的本能,所以在瞬间他们爆发出绝不属于人类的力量,创造出一个个人间神话!

    就是因为这种超人的力量,不应该属于人类,所以有人才对这种力量做了一个相当贴切的形容……上帝禁区!

    踏入禁区者,就要付出代价!

    “曹旭已经使出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她在推车时,双臂的皮肤一起爆裂,就是身体对她最直接的警告。她已经打开了人类身体的潘多拉魔盒,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如果她再动不动就精神失控,动不动就爆发力量,根本不需要什么法律的审判,她很快就会死掉的。”

    听着张梓年的话,齐烈阳的呼吸一下就粗重起来。

    “科学家把人类神经信号强度分成了四类,分别是活泼型,安静型,不可抑制型和抑制型。神经信号强度活跃的人,天生就力量较大而且爆发力强,绝大多数运动员,都属于这个范畴。我看曹旭应该属于超级活泼型加不可抑制型的综合,而且是一旦越过极限,就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超级活跃不可抑制型!”

    张梓年回过头,望着眼前这个不由自主握紧双拳的男孩,他的眼神很柔和,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如刀:“除非她能学会控制自己,绝不再使用超出自身承受的力量,否则的话,她根本不可能活过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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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鬼城丰都

    站在这座原名“平都山”的大山山脚,伸手轻轻抚摸着上面嵌有“天下名山”四个大字的古楼牌,抬起头,遥遥看着山坡上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林海,还有掩映在其中,因为地势陡峻,自然而然拥有了一种天下虽大舍我其谁大气概的建筑物,齐烈阳的心里突然扬起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

    自汉唐以来,丰都县的名山就被称为鬼城,以其神秘的面貌和众多传说名扬天下,成为长江沿岸一处饱含宗教和历史文化的风景名胜。历代文人墨客,终至沓来登山游玩,一路上这些青史留名的古人或览题或吟题,将他们的感悟和才华,一层层写书在沿路的石壁上,为这座拥有上千年历史的名山,留下了最厚重的历史沉淀。

    这里的山并不是世界最高,这里的森林当然也不是世界最美,就连那些古刹,也不是世界最奇,但是这座名山,那些古刹,却见证了一个最伟大民族在上千年中的起起落落,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用它的厚重身躯,承载了太多中华民族向往的真善美,更记录了这个民族最坚韧不屈的伟大胸怀。

    一座用石头雕成的小牌楼屹立在山道上,任何一个人想要上山都要通过它,这当然就是所谓的“鬼门关”。过了鬼门关,后面当然就是的黄泉之路。走在黄泉之路上,和“劝戒牌”擦肩而过,再走不多远,一座塔塔式建筑物就出现在每一个游客面前。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望乡台了。

    明代作家罗懋登在《西洋记》中曾经写过,一个人死亡后头一天都会当地的十里庙会合,第二日会被押解到东岳庙,见到天齐大帝报了名字,第三天才会进入鬼城丰都。体谅这些人刚刚过世,比任何时间都更思念家乡和亲人,阎王特许所有“人”在山坡上遥望家乡。几乎所有“人”在这里都会痛哭失声,在割舍掉一切尘缘后,才正式进入阴曹地府。

    过了“望乡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自然就是奈何桥了。

    “奈何桥始建于明朝永乐年间,这是一座沟通历史与现实,连接阴曹与阳界,审视善良与罪恶,宣制生存与死亡的‘试金桥’。左边为金桥,右边为银桥。传说走金桥的人能升官发财,过银桥的人可健康平安。”

    读完桥边石碑上刻的那一段注解,齐烈阳转过头,看着有些残破的桥身上,那一片不知道沉积了多少岁月的碧绿色青苔,沉默了很久,齐烈阳才低声道:“老破军,我们到了。”

    用半年的时候积蓄旅费,经过漫长的旅途后,他们两兄弟终于站到了奈何桥的前端。如果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真的有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而他们眼前的奈何桥真的是连接这两个世界的纽带,那么当雷月踏上奈何桥时,他们两兄弟的缘分就会随之走到尽头。

    “老破军,临走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当然有想说的话,但是想说的话实在太多,雷月反而无话可说了。

    齐烈阳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了由张梓年这位“涅凤观”观主亲笔签发的“通行证”,还有那封放在牛皮纸信封里的“检举信”,他望着张梓年问道:“是在这里烧掉吗?”

    张梓年迅速在四周打量了一番,还好现在是冬季,顶着寒意跑到这里观光的客人少得可怜,连带工作人员也远远达不到平时的数量,就连奈何桥正对面廖阳殿里都没有人。确定不会有人突然跳出来给他们开上一张数额惊人的罚款单后,张梓年对齐烈阳点了点头。

    看着在淡蓝色火苗的轻舔下,手中的纸制品全部变成了灰烬,齐烈阳低声道:“老破军,上桥吧。”

    最后看了一眼齐烈阳,雷月终于转过头,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座代表了死者的安息地,生者的失乐园的奈何桥。

    他孤独的在人世间度过了整整二十八年,漫长的岁月,磨掉了他身上属于年轻人的急躁与浮跳。时间对雷月而言,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含意,就是因为这样,雷月走得很从容。

    背后传来了齐烈阳的声音:“老破军,你走到桥上了吗?”

    “嗯,”雷月低下头,看着桥下那代表血池炼狱的方形圆池,回答道:“我已经走到桥头了。”

    “老雷,你现在走到哪里了?”

    “我已经走到桥的中央了。”

    “它们来接你了吗?”

    “还没有。”

    孤独的站在奈何桥上,望着眼前一片空旷的世界,雷月慢慢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做出一个拥抱大地的动作,他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去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我原来做了错事,很多兄弟朋友都因为我而死,就算是要受到惩罚,我也没有怨言。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不想在你的面前,被牛头马面用铁链像条狗似的锁住牵走。齐烈阳,你走吧。”

    直到这个时候齐烈阳才想起来,他还没有在张梓年那里听完雷月的故事。齐烈阳轻轻的吸着气,在这个时候他真的想哭。他的朋友,他的兄弟,终于回归到死亡的怀报中,重新经历人的生老病老,再也不用一个人孤独的守在群山中,更不用坐在别人的坟头等待同类出现,他得偿所愿,他再无牵挂可以走得坦坦荡荡,作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兄弟,齐烈阳当然应该笑着向雷月道别才对!

    可是他还不会用笑容去掩饰悲伤,他也不知道一个人在悲伤的时候,要用什么方法才能笑得出来。齐烈阳转过身,不让雷月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他背对着奈何桥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终于转身离开了。

    听着齐烈阳的脚步声,在背后越走越远,雷月也没有回头,但是在他的脸上扬起的却是无悔此生的幸福微笑。

    他一个“人”站在奈何桥的中央,面对着代表阴间司法公正与尊严的廖阳殿,他把自己的左手横摆在小腹部位,把右手平举到额头前,在心里轻轻“一、二、三”数完三个数,把自己的注意力和情绪全部集中起来后,雷月突然开始用某一种人类制造后代时最常使用的韵律耸动自己的腰部。

    一边做着这种在某些摇滚劲舞中歌手们可能会用的动作,雷月一边拉开了自己的嗓门开始用“说唱”风格唱起了一首由他自己作词齐烈阳作曲的战斗歌曲:“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十八阎罗判官小鬼你们听好了,我是人见人爱威武无敌的造反总派司令!”

    唱到这里雷月双手握紧拳头摆出一个拳击手比赛时最常使用的起手势,而他的右脚却象是在用力猛踩什么似的,不停对着空气猛蹬:“斗天斗地,掀翻金銮,轮番加冕,批斗封建,肃清不公,打造乾坤,鄙视你们,唾弃你们,打倒你们,还要补上一脚让你们永不翻身……”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牛头马面判官阎王的话,看到一个孤魂野鬼自投罗网不说,还大模大样的在奈何桥上一边做着少儿不宜的动作,唱着想要改朝换代的“反动”歌曲,纵然不气得七窍生烟当场心脏病发作,也绝对会咬牙切齿疯狂涌出,把眼前这个肆无忌惮当众挑战阴间司法公正与尊严的混蛋锁住,然后回去大刑伺候。

    在某年某月某日一起上山抓蝎子时,齐烈阳曾经给雷月讲过一个笑话,雷月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有一个人向自己身边的朋友吹嘘在非洲大草原上的经历,他说遇到了一只饥饿的狮子想要吃了他,还好不远处有一棵大树,他飞跑过去爬到树上才逃过一劫。朋友就问了,大草原上哪来的树?这个人就说了,当时情况那么紧急,哪还顾得上有树没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爬上去再说!

    相同的道理,不管雷月最终究竟是下十八层地狱,还是直接用油锅炸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混进阴曹地府再说!

    (妖少:感谢风之呢喃打赏588,书友101216222442088打赏100,心本无妄打赏588,书痴书圣打赏200,猪将军打赏200,五枕打赏100,春村儿打赏200,魔欲縱橫打赏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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