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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湖湾     乡村首富txt下载     乡村首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大势已成

    “109号!”

    胡德平口干舌燥地喊出手中的数字,接过身边乡里的干事递过来的水杯,也不管烫不烫狠狠地灌了一口进嘴里,水温有些微烫,但是正解渴,有些干哑的嗓子润了润感觉顿时好了许多。

    尽管喊了这么一上午,嗓子已经将近冒烟了,但是他脸上却露出一丝难掩的喜色,一直喊道109号,所有的担心都已经没有了。

    已经喊过的百多个投标人没有一个人放弃投标的机会,二十五个海碗中最少的也有三个纸团了,到目前为止,仍有近三十个人没有投标,即使是按照平均值来算,一口塘子2万5,那加起来至少也有近70万的承包费,修一条路,那是远远够了。

    但是,所有的鱼塘可能都只是以平均价成交出去吗?显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大,所以胡德平也难抑心中的喜悦。

    不仅仅是胡德平,在场的众人只要稍微懂得其中道道的人几乎都已经暗自为张家叫了声好。

    即使是平时并不喜张家的人,也暗自叫了句“好运气”,张晨看着脸上笑意不减的老头子,心里淡定了许多,这次拍卖不仅关系到张坝公路能否顺利施工修好,更关系到老张家的未来,容不得他不在意。

    直到此时,他才稍稍安了心,接下来就看这个了不起的奇迹能够走到哪一步了,有如此际遇,老张家势必不会成为那个仅仅是昙花一现的乡村土豪。

    “128号!”

    “129号!”

    “138号!”

    投出自己心理价位的人越来越多,而结果揭开的时间就越来越短,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些不淡定,尽管能够掏的起几万块钱的人都是有些家底的,但是谁都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够中标。

    随着最后一个标落进海碗中,胡德平便挥手让在场几个乡里的工作人员和派出所的几名民警将海碗都收拢围了起来,随即一个个被放到摆在坝头上的四方桌上。

    这次负责监票的也是胡德平,对于乡里的副乡长亲自负责这件事情,在场的人还是比较信服的。

    胡德平稍微润了润嗓子,目光扫到合作社的人已经拉开了阵势便走到那桌子边上,张文林由于是卖方,出于公正所以并没有出现在他旁边。

    几个民警手持警棍隐隐将四方桌围在中间,乡里的办公人员开始按照序号将海碗一个个排列好。

    “现在我宣布开启投标情况,由出价最高的人中标,中标人拿着自己投的标到合作社那边交钱签承包合同。”

    “一号塘,中标价是3万9千9百,中标人石勇。”

    哗!

    胡德平的声音刚一落下,人群中就猛地炸开嗡地一声,1号塘的底价是3万,位置很好,面积并不是最大的,但是显然众人也没料到竟然会拍出这么高的价格。

    随着一号标露出水面,已经有人开始自怨自艾起来,一号标这么高的价,后面中标的价格会不会也很高成了所有投标人的心思,但是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胡德平等石勇跟合作社对账,与张文林签合同的间隙,就已经开出了二号标的结果。

    “2号,一万五千五百,中标人,张国方。”

    哗!又是一阵惊叹。

    这一次却不是因为价高,反而是因为价格太低的缘故,2号标的位置也不差,只是面积小一些,下的苗少些,底价1万5,但是谁都没想到,仅仅是出价增加了500就拿到了标,这让中标的张国方有些宜兴冲冲。

    “国方,你小子怎么就比我高了100,你娘的是不是偷看老子写数字了。”

    “哈哈哈,老子运气好!”

    的确是运气好,仅仅是高出五百之数就能中标,即使是剩下的人都不得不感叹运气好,那些刚刚担心自己出价太低的人再次打起了精神。

    胡德平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签合同的张文林,顿了一下,为了维持秩序,所以他并不会一窝蜂地报完结果,而是等张文林和中标人签完合同才会报第二个。

    合同都是早就由乡里打印装订好的,事先由张文林确认保管,信用社的人负责对账和公证,而拿到合同的承包人也不含糊,顾不得看剩下的就匆匆而回了。

    “24号,3万3千5百-”

    “25号,2万7千5百-”

    随着最后两个标的得主被揭开之后,胡德平紧绷的神情这才缓缓舒缓开来,整整一上午心情忐忑,就是铁人也会觉得累。

    信用社的负责人此时正在进行最后的统计工作,而张文林也已经将所有的合同发放签订完毕,只等信用社最后的统计结果出来,白湖湾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他也不由得吁了口气。

    此时河坝上的人也已经开始退场,信用社统计出来的数字只会由乡里和张家负责,这些钱虽然张家辉捐出来修路,但是毕竟它还是张家的,乡镇府并没有所有权。

    直到半个小时后,核对了几遍的结果才送到张文林和胡德平手中,看着手中的数字,即使是见过更大额的数字,胡德平也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刘明几句。

    7十8万3千5百!

    若不是刘明那个混账屁股决定脑袋,这笔钱就是乡里拿到,能解决不少困难,但是转即一想,这笔钱如果不是张家操作恐怕也不会出现,而现在张家拿到这笔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张坝公路,作为这条路修建的负责人,他是初了全乡百姓之外最大的受益者,即使是张家得了些名声也落实不到实处上。

    这笔钱肯定不会全部落到那条即将施工的水泥路上,多余的胡德平也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张家肯把这笔钱中的大部分拿出来修路,只怕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如果让他们再把剩下的钱拿出来,恐怕即使是他也不会答应。

    所以在张文明拿到信用社的存折之后,胡德平便带着乡里的人员在派出所那两辆已经破损得厉害的桑塔纳开路下离开了,随行带着的是合作社的人员和两袋散发着各种味道的纸币。

    看着存折上一连串的数字,张文林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老张家这次赌一把还是成了。

    七十多万的存款,修一条乡镇级别的乡村公路绰绰有余,能够花掉五十万就顶天了,加上自家的存款,老张家的家底直逼百万,在96年新春不久后的时间里,百万存款的实现让张文林一时之间愣了愣神,在这个节点上,能有百万存款的那都是了不起的有钱人。

    “爸,你别发呆了,白湖湾承包出去了风险就小了,但是你要赶紧组织人手把路修起来,这条路是我们家走向康庄大道的保证,你可得上心点。”

    张晨不忍看到自家老子被百万存款给吓死,禁不住说了句,却不料张文林一把拉住儿子的肩膀,狠狠地在他屁股上揍了两巴掌。

    “老子清楚得很,人不大心思倒是不少,下次再背着我胡搞就揍死你。”

    知道老头子对自己私底下跟胡德平接触放风将白湖湾承包出去很不满,张晨摸了摸被打的屁股蛋子,还别说,老头子下手不轻。

    事情告了一段落,张晨也要面临小学的最后一个学期。

第十七章 小舅妈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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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节后,张晨便去学校报道。

    五年级最后一年的时间,在张晨的记忆里显得有些遥远,不过看到讲台上,班主任段春元一本正经地叮嘱,要好好准备小升初的考试时,心里仍不免有些感慨。

    由于义务教育制度的实行,事实上小升初考试已经没有了多大意义,但是张晨知道,乡下的小升初考试,对于百崇县来讲,却是城里那些重点中学抢夺尖子生的最好时机。

    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就近入学的政策出现,所以百崇县的第一实验初中和第二实验初中在网罗全县的尖子生时可以说是手段尽出,几乎每一年下面乡镇以及村小学的尖子生都被这两个学校搜罗走。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进入新世纪的头一个十年的时候才慢慢好转,但是私底下仍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微小的动作。

    对于白鹤小学这种乡村一级的小学校来讲,能够有学生考上第一实验初中或者第二实验初中,那是一种荣誉,所以学校的领导也好,班主任也好,对于这样的目标总是坚定不移。

    但是张晨却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作为一个重生者,尽管第一实验初中和第二实验初中有着更加优越的环境,但是这些东西在他看来影响都很微小,恰恰相反,坝头初中不仅仅有着他所有的初中记忆,更是他事业起飞的重要一环。

    所以看着段元春在讲台上描述未来的那幅美好场景时,张晨的心思却已经飘到很远了。

    96年春节过后,有一件大事也是注定会发生的。

    就在开学后没多久,在三月末的时候,张晨果然被老娘刘爱平带去了邻村的桃园队,一连十几天来,张文林都在忙前跑后地联系人手,做测量等工作。

    乡里由胡德平负责联络各个村和大队,在确定线路后就会同时开挖路基修路,由于资金充足且是每个大队负责一段工程,所以这条路预计在年底就能够通车。

    张文林拉起来的施工队也有近五十号人,不仅仅如此,还找了专门的老会计负责材料和财务,运营起来也有了些建筑公司的雏形。

    刘爱平之所以急着回娘家,是因为张晨的小舅舅,也就是她的弟弟刘叔平带女朋友回家了,从电话里她似乎听出来弟弟有些话没讲透。

    老刘家刘爱平是长女,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三个弟弟,刘叔平是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一个,兄妹6个只有最小的刘叔平尚未婚娶,所以在听到弟弟说带了女朋友回家后,刘爱平显得有些意外。

    毕竟弟弟刚刚过完年才出去没多久,从上海回来一遭花的钱可不少,向来就比较节省的弟弟叔平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断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老娘不知道什么事并不代表已经经历过一遭的张晨不知道,在96年初的时候,小舅舅叔平去上海打工不到一个月便回家,当时张晨一家子由于闺女出世并未像现在这样风轻云淡,所以并没有操什么心,但是现在张晨知道,小舅舅回家不是为别的,而是因为女朋友,也就是未来的小舅妈未婚先孕了。

    胥容是苏北人,苏北多是一片开阔地,地势平坦,透过车窗,她很少见到外面这种群山连绵的地势,所以很好奇。

    但是好奇心总会被心底那一丝不断泛起的烦躁和焦虑冲散,未婚先孕对于一个刚刚二十周岁的女孩子来讲还是一个令人难以启齿的问题,尤其是在还未见过双方父母的情况下。

    从高中毕业后就到上海打工,已经整整4年整,和刘叔平认识也已经三年了,对于这个个子只有一米六五,还不及自己高的清秀男人,胥容打心眼里喜欢,尽管从不问对方的家世,但是从他的言谈举止上就看得出家教很严。

    两人一年前瞒着家里开始生活在一起,意外发生的结果就是在年初的时候突然在医院里查出已经怀孕近三个月,这才急匆匆地决定要回家,为了取得家里的支持,刘叔平毫不犹豫便带着她回了老家。

    在回家之前,他便给家里的大姐打了电话,对未婚先孕这件事,如果没个人在中间调解一下,恐怕回家后会徒增些烦恼。

    张晨知道自家外公的脾气,所以倒是很赞成老娘去给小舅舅撑腰,这个时候未婚生育其实是件平常的事情。

    “叔平,你家里有些什么人给我讲讲!”

    在从上海开往百崇县的长途客车上,由于不是繁忙的季节,所以人并没有出现人压人的情形,别看平时一人一铺,但是每到繁忙季节,坐长途车那就是受罪,甚至有些女孩子在车上被人半夜**的事情也不少发生,这是社会在发展过程中的阵痛。

    此时在长途车靠后位置的一排卧铺上,刘叔平一脸疲倦地靠着玻璃窗,看着窗外,在他身边半坐着一个面目清秀,略显丰腴的女孩子。

    胥容长发披肩,脸上俏皮地长着几颗雀斑,眼睛很纯澈,但是眉宇间布满的忧虑之色清晰可见,这一对小夫妻显然都对这个出现在意料之外的孩子有些措手不及。

    “--”

    刘叔平跟胥容挑了些重要的,简要说了一下自家的情况,两人以前也有谈过这些问题,但是并不透彻,所以胥容才会这样问。

    “你大姐和大姐夫家有几个孩子呀?”

    胥容显然对刘叔平口中显得极为敬重的大姐很在意,眉头微微皱起就问道。

    “大姐和大姐夫有个男孩子已经十一岁了,去年除夕刚生了一个女儿。”

    “那不是超生了?”

    胥容一下子轻呼起来,惹得另外一排的乘客都看了过来,刘叔平也被吓了一跳。

    “算是超生吧,不过我们那边这种情况多,没哪一家只有一个孩子,最少的也有两个,孩子生下来总不能不要吧。”

    胥容闻言也不说话,对于这种情况她也并不陌生,在上海有很多年纪大一些的工友都偷偷生了两个孩子。

    长途车在快接近上午11点的时候终于开进了百崇县城,96年的百崇县不仅不发达,而是稍显得落后,破败的老旧房子到处都是,夹杂着新造的楼房,露面上的柏油已经脱了一层,有些地方坑坑洼洼积满了雨后的黄色污水。

    哐当!

    长途车的轮子似乎刚刚压过一个水坑,哐当声响敲在心头,胥容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喜的神色,相较于苏北自家所在的城市,这里要差上不少,但是她看重的是人。

    在长途车站下车后,刘叔平带着胥容匆匆忙上了一辆开往坝头乡的小班车,这条从百崇县里通往坝头的路路况更差,颠簸了一个小时候后才在坝头汽车临时停靠点停下。

    这一路走了一天一夜,就是个铁人也有些扛不住,胥容的脸上已经显现出一丝不自然的苍白之色,刘叔平捧起她的脸,拿起身边的矿泉水瓶让她喝了口水这才背起行李包沿着一条黄土路往回走。

    此时从乡里通往下面各个村还没有车拉客,除了自家买了摩托车或者自行车的人家,大半都是靠一双腿来来回回。

    胥容虽然在上海呆了4年,但是也不是娇滴滴的富家小姐,近一个小时的脚程尽管让她有些眩晕但是终究还是走到了桃园队,一进村,两人远远地就看到一口水塘的对面,一栋两层高的小红楼静静地掩映在新芽吐露的枝条后面。

    老刘家这栋新楼起了刚刚两年,是张晨的二舅舅刘叔林在93年的时候为了结婚回家起的新房子,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在95年初的时候,二舅舅就离了婚,那个女人除了带走一应家具之外,便只留下了一个一岁左右的小表妹。

    由于三个女儿都已经出嫁,老刘家的大儿子叔华大学毕业后在市里安了家,所以这栋新房其实就是两个小儿的家产了。

    张晨和刘爱平在上午早些时候就已经到了老刘家,吃过午饭后等了半响还不见人回来,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才远远看到两个人影从塘坝上往自家走了过来。

    凝神一看,前面那个年轻人不正是自家小弟叔平。

第十八章 帮小舅撑门面

    桃园队跟张湾一样,背靠大山,四面都被白湖的水面所环绕,白湖的面积太大,两个相距五六里地的大队,在白湖湾边上也不过占很小的一部分湖线。

    不过桃园队更占着地利优势,除了靠近湖水之外,在桃园的后山上,延绵着十好几里地的山林,山不高,但是面积却极大,丛林密布,虽没什么大型的食肉野生动物,但是野猪野兔却不少见,更别说满山的木材和野味了,说是遍地是宝也不为过。

    老刘家正是背靠着这片延绵的山。

    胥容显得有些拘谨,跟老刘家的人都见过面后就静静地坐在客厅里,刘家三个儿子常年都不落脚在家里,三个女儿的婆家倒是都在附近的村子里,不过今天除了老刘夫妇,就只有大女儿刘爱平母子俩了。

    “晨子,你怎么没去学(音与“贺”相同)堂里?”

    刘叔平显然是想打破家里有些怪异的气氛,父母和大姐都知道了自己带胥容回家的原由,比想象中要好,父母并没有红脸,大姐也里外夸了胥容几句,话音随即就转到了“年纪到了,也该生孩子了,就是对不住人家姑娘,连婚都没有结”之类的圆场。

    这也让他暗自舒了口气,他知道自家大姐处事一向有主意,家里的大事也做得主,老父母想来也不会扫了大姐的性子,不过家里的气氛还是显得有些怪。

    好在张晨也不笨。

    “小舅舅,你是不是晕车糊涂了,今天星期六,我不上课。”

    “他不是晕糊涂了,是脑子发糊涂了,爱平你去把饭菜再热热。”

    从进门开始没说过一句话的老刘总算是说了句话,刘叔平对自家老子怵得紧,直到他听到这句话心底才真算是定了几分。

    刘家的门风与胥容看到的并无二样,家里的人都很好!

    这是胥容在老刘家住过一晚后的想法,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些,这毕竟是自己以后要长期相处的人和地方,尽管条件比不上他们那边,但是却没有让自己格格不入。

    还有远处一眼望不到边际线的湖面,跟苏北那边靠海的位置竟有些相似,有如此景象也不至于往后会过分想家。

    刘爱平也难得在坐完月子后回娘家住了一晚,小闺女比较让人放心,整晚除了尿过两次床都没哭闹过,这无疑是最令人舒坦的。

    刘叔平回家待的时间并不会太久,一早起来他就跟老刘说了此事,回家的目的是让胥容见见父母,见完了自然就要到苏北胥家去一趟,按理说这一趟是要老刘陪同一起去的,但是家里开春实在是太忙,来回的时间就得好几天。

    所以张晨就撺掇着自家老娘给小舅舅挣个面子,挣面子无非就是花钱的问题,老张家虽说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是从去年到现在也有了些家底,给弟弟撑个腰的底气刘爱平还是足的。

    只有胥容不清楚刘家人在商量些什么,她在从上海跟刘叔平回百崇前就给家里去了电话,父母都不怎么高兴。

    女儿出去平白无故就跟人好了,更难以令人接受的是还没经过父母的同意就为别人怀了孕,胥家老夫妻对刘叔平的印象无意中就差了很多,随即问了一下男方的条件,声音更是尖锐得紧。

    事已至此,要说什么不答应的话那定然是不会的,但是刘叔平要想去苏北丈母娘家得到几分高看,却没那么简单。

    老刘家的条件并不好,张晨很清楚,如果不发生什么变故,小舅舅的婚姻会很坎坷,倒不是婚姻多不幸福,而是小舅妈胥容一直都没有跟家里相处好。

    从即将出生的那个小表弟出生后,胥家人尤其是小舅舅的岳父跟岳母,整整十年都赌气没有跟女儿联系过,期间仅仅是胥容的妹妹和弟弟去过上海几次,也仅仅限于看看小外甥。

    从出发点上,这件事情小舅舅肯定是做得不对,但是站在自家人的角度上,张晨自然知道小舅舅也是有心无力,之所以没去苏北那也是因为事先没有预计到小舅妈胥容会未婚先孕。

    “爸,这样吧,你明天带胥容和叔平去苏北,这第一次上门怎么也得去一下,要不然叔平怎么过得去,家里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回头让文林来帮忙。”

    刘爱平自然知道小弟是希望自家老头子去一趟,再怎么说也是儿女结婚的大事,不能轻率,田里的庄稼没了可以来年种。

    “文林哪里有空,乡里的事情关系到下面七八万人,忙都忙不过来,你别让他过来。”

    张晨看外公的脸色微微有些动容,心里一动就明白了原由。

    而一边上胥容尽管语言上有些生僻,但是大致还是听得懂意思,闻言一面有些担心未来公公会让叔平独自去苏北,一面又好奇那个未来姐夫到底是干什么的,竟然还牵扯到乡里的事情。

    在她看来,能够代表乡里出面办事情的人,即使是在她们那边那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听刘家老爷子的话,那位未来大姐夫似乎还是主持全乡的一项大事,显然这位未来大姐夫恐怕也是有些身份的。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外公没去,但是现在张晨却看得出来,这其中经济因素可能占了大部分,老刘家的经济条件在桃园那肯定是中等偏下,小舅舅自身的条件也一般,而小舅妈胥容家的条件比老刘家肯定要优越一些。

    如果父子俩去苏北的话,那花费肯定少不了,头一次上门哪能空手,而且还是儿子娶亲结婚的大事,即使是少那没个万儿八千块钱也拿不出手。

    但是老刘家这些年六个孩子,大舅舅叔华上大学结婚,二舅舅离婚时为了获得女儿的抚养权花了一万多,还有两个姨出嫁,这花费绝不会少,不说剩下结余,估计老刘家欠账都有,就更就不提万儿八千了,千儿八百看是都难拿得出。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句话说得着实不错,虽然外面传言大女婿家挣了大钱,但是老刘头一想到女婿文林要独自出资修一条乡级公路,心里就忐忑得紧。

    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跟女儿提要钱的事情,按照他的性格也断然做不出跟自家已经出嫁的女儿女婿要钱的举动。

    好在张晨猜出了原由,他私底下拉了拉自家老娘的袖子,使劲眨了眨眼,刘爱平一看就知道自家这小子又有什么坏水,心里一动就拉着儿子去了后面的灶房。

    “爸,我做饭去!”

    母子俩到灶屋里,刘爱平才关上灶屋门朝儿子问道:“有什么事说?”

    “妈,外公不是不愿去,是家里没钱。”

    刘爱平也早就习惯了儿子的妖孽,一听这话立马就明白了儿子的意思,脑子里再一想,可不是这样,孩子他姥爷那性格自己做女儿的竟然没看出来,着实是走了眼。

    “外公要是不去,小舅舅一个人去苏北肯定会出问题,妈,我看还是咱们家出钱给小舅舅结婚吧,家里那些钱现在也没有急用。”

    刘爱平闻言眉头皱了皱,倒不是她不愿意出这些钱,家里的存款有多少她也清楚,也知道是怎么来的,说破了这笔存款有很大部分是半大儿子出主意才攒下来的,但是家里毕竟要修一条路,那要花多少钱现在还说不准。

    张文林和张晨并没有将细节告诉她。

    “给钱没问题,但是家里修的那条路-”

    “妈,那条路花不了多少钱,估计修完还能给家里剩不少。”

    见儿子似乎下定了决心,刘爱平也不拿他当半大个小子看,这小子这半年来歪主意多,还都歪打正着,但是胆子也大得吓人,从那次冲进火里就变了个人似的。

    “那中,等我回去跟你爸商量一下。”

    “妈,你再跟爸商量就来不及了,小舅舅明天就走,外公就是今晚决定了那还不得收拾收拾东西,既然要去,那就包车去,让小舅舅风风光光的。”

    张晨的跳跃性思维把刘爱平吓了一跳,包车去?她想都不敢想,从这里包车去苏北,一个来回没个两千块钱都别想,两千块钱那得做多少事、能买多少上门彩礼。

    “你别瞎说,包车去那得花多少钱,不如留着买点东西。”

    “妈,要去就一家人包车去,这样外公和小舅舅脸上也看得过去,结婚的事也好谈。”

    张晨一本正经地说道,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刘爱平心急起来也忽略了家里这崽子才不过11.

    定神想了半响,刘爱平虽说有些肉痛,但是自家的幺弟结婚,其他的姐妹兄弟能力有限,也只能自己出把力,心下当即就下了决心。

    “叔平,你吃完饭去前头队上给你姐夫打个电话,叫他在乡里租辆车,明天送你和胥容去苏北,爸,你也一起去,别让叔平和胥容回去难做人。”

    吃饭的时候,刘爱平放下手里的筷子就说道,自家姐夫家的事情刘叔平比老刘还要清楚,年前还没去上海的时候就听人家说姐夫家去年起码入账二十万。

    一听这话,他估摸着这事不假,毕竟还是自家的姐姐亲,一听这话脸上立马就笑开应了下来,不过随即看到老头子脸上的神情,那笑就挂不住了。

    “爸,这钱我出,你就不要操心了,下午收拾收拾,明天就走,去苏北带个儿媳妇回来。”

    一家人闷不做声吃完了饭,张晨偏偏吃饭拿起筷子敲了敲碗,还没扔下筷子就被刘老头在头上敲了个爆栗,痛的都咧起了嘴。

    “吃饭都没个正样!”

    “嘶!”

    张晨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得意忘形忘了自家姥爷的规矩,见不得孩子吃饭敲碗,坐没坐相,站没站样。

    刘叔平打完电话回来,还没说起租车的事情,却给张晨带来个天大的好消息。

    由于乡里修路,白鹤小学前面那一排房子要拆出来把路拉直,所以学校有几天上不了课,需要把教室换到原来留下的一排老屋子里去,那老屋子有些时日没用过。

    学校里怕不安全,要花几天功夫请石匠拾掇拾掇,这样一来学校就得放假了,由于双休学生都回了家,不好通知,所以村里直接发到了各个大队上。

    张文林却是村里的干部直接通知到了,刚好刘叔平打了电话过去,就顺便捎了过来,顺便让他把张晨给带乡里去。

    刘叔平也只当姐夫想儿子了,倒没往深想。

第十九章 倍儿有面子

    第二天一大早,张晨就跟着去了乡里,乡政府招待所前面闲置的院子里,张文林一身要出门的打扮站在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前面。

    “姐夫你也要出去?”

    刘叔平老远地,一进院子门就看到张文林。

    “爸,我这次要跟你们一起挤过去了,不过我从市里要换车去上海一趟,回头你和叔平回来让李师傅把车在市里拐个弯等等我。”

    原来张文林的施工队还缺十来个人,原本五十个人是够了,不想有几个不是白鹤村的汉子事后又推了这事,所以张文林打算去上海找几个村里的熟人回来。

    见儿子张晨也跟着来了乡里,心里就生了带他去上海看看的心思,张文林这大半年来越发觉得儿子很聪明,心里早就萌生了带他出去见见世面的想法。

    这次学校里放假他也来不及跟家里商量这事,只是昨日里让叔平把张晨带到乡里来,反正来回顶多也就个四五天的时间。

    “带他去做个什么,小孩子不要这么喜欢撵路。”

    老刘听大女婿这么一说也吃了一惊,孩子还小就这么宠着将来还得了,张晨原本听到自家老头子竟然要带他去上海,一张脸笑得比花也差不了多少。

    一听他姥爷这话,脸上顿时就急了。

    “爸,爱平一个人在家带个小的哪有时间管他,我带着也放心。”

    张文林这么一说老头子脸上虽然有些不大乐意也没再说什么,随即就招呼着上了车。

    一行五个人张文林坐在了副驾驶位子上,三个大的一个半大的小子在后面坐着倒是也不是很拥挤,只是张晨坐在他姥爷边上难受得紧。

    不敢乱动不说,脚都没地儿放。

    这年代有个桑塔纳坐已经算是顶尖的待遇了,这是包的乡里招待所的车,张文林也不白坐,花了两千块钱把乡里这车包了五天,路费油费自付。

    他知道老丈人和小舅子去苏北是办的啥事,这事万万不能少了面子,家里的存折也是随身带着,一早就从自家的存款了取了小两万块钱,一上车就塞给了老爷子。

    在万把块钱就能起一栋好楼的年份里,两万块钱绝不是一个小数字,摊开外包的油纸,两匝崭新的蓝绿老人头着实也有些吸引人的眼球。

    即使是刘叔平一手的好手艺,在96年要挣两万块钱,没个两三年省吃俭用都不容易。

    所以胥容一看到未来公公手里的这些钱,心里越发地有些诧异,刚刚上车见过张文林后她就打量过这个未来姐夫。

    人很精神,个子不是老长却很壮实,虽然离她一开始想的国家干部形象差了很多,但是就是这么个人,能弄到一辆桑塔纳的小轿车不说,两万块钱随随便便就拿得出来。

    尽管不注重老刘家有多大个本钱,但是胥容也是个心细的人,谁不希望自己未来婆家的人条件好些。

    见到有这么个大姐夫在撑着,她原本有些忐忑每个着落的心也定下来许多,只是有些恼,刘叔平竟然醒来没跟她说过家里还有这么一个“能耐”的大姐夫。

    她哪里知道老张家发家也就这么一年间的事情,别说她了,就是老刘家老爷子和刘叔平都不知道老张家到底存了多少积蓄。

    车出了百崇后,此时由于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还没有开通,所以只好沿着省道一路开往市里。

    不到三个小时,张文林就带着张晨下了车,换乘公交去宜安车站,张晨也记得下午5点左右有一班从宜安到上海的列车。

    这时候从宜安到上海要花的时间远远不止12个小时,父子俩也没打算去刘家老二叔华家里,只是找了家馆子随便弄点吃的就在车站等车。

    在张家父子俩下车后,开车的李师傅大江南北的跑过不少路,去苏北盐城的路自是不在话下,由于是自己开车,所以并不急,晚上一行人半途在南京下车休息了一宿。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出发,这一开就是五个多小时,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快要十点的时候才进入了湖城地界。

    胥容家并不在市区,而是在郊区下的一个叫做胥家镇的地方,姓胥的人并不多,但是胥家镇却是个例外,这里几百户人家几乎家家都是姓胥。

    出了湖城市到胥家镇的车程只有一个小时不到,在过了十点半后,胥容才开始指引开车的李师傅往一条人烟越发少起来的沙石路上走。

    路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田地,一眼望不到边际,甚至放眼望去连座房子都看不到,唯有前方远处隐约可见的一处建筑较为密集的小镇边际线。

    老刘和刘叔平哪里见过如此平坦和密集的田地,一路上惊叹连连,整辈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土里刨吃的,如此多的田地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难以想象。

    随着前进的路越来越宽敞,人烟也渐渐多了起来,远处的小镇已经清晰可见,那辆桑塔纳沿着沙土路驶上一条柏油路后,眼前的情景瞬即就变得热闹起来。

    “李师傅,一直往前开,然后在前面那个岔口往左拐--”

    顺着胥容的声音,又开了近十分钟后,一行人便看到在一处较为偏僻的沙土路旁,四周都凌乱地矗立着一栋栋两层高或者一层的新老房子。

    桑塔纳在一栋半旧不新的两层小楼前慢慢停了下来,还没完全停稳,胥容便一把推开车门蹿了出去。

    门前站着的一对年纪约莫五十不到的夫妇老早就注意到了这辆车,本以为是哪里来的干部和外人家,却不料那车竟在自家门前停了下来。

    胥洪平脑子里一动就想到了这可能是自家的未来女婿上门来了,一把拉住了身旁的妻子,还没开口就看到车门推开,自家女儿就已经跑了出来。

    “爸,妈!我回来了。”

    “哎呦,胥容回来了!”

    “姐!”

    “二姐!”

    两个身量逼近一米八的年轻人看到胥容就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却是胥容的两个弟弟。

    “他们家有哪些人来了?”

    胥洪平早就得了信,只是应了一声,就被胥容拉着往来人走了过去,刘叔平也拉着刘老爷子和开车的李师傅下车走了过来。

    “爸,这是叔平,这是他爸爸,这是李师傅。”

    “--”

    一行人进门后,胥爸爸也暗自把刘叔平打量了一番,尽管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除了个子不高以外,谈吐举止都看得舒心。

    不大一会儿,胥家门外陆陆续续就已经来了好几拨人,里里外外都是邻里的熟人,胥家女婿上门的消息显然是不胫而走了。

    老家的父辈捧着茶杯说了不短的时间,刘叔平几乎上整个过程都是在听自家老爷子一直道歉,而胥家老爷子并不怎么善言,一直是胥容妈妈在一边帮口。

    言语间虽然客气有加,但是刘叔平听得出怨言还是有的,他有些庆幸地看了一眼在一旁如同一个木头似的李师傅,心里随即就想到今日如果不是李师傅开车送过来,恐怕结果会更糟糕。

    “小容啊,你这是找了男朋友吧!”

    “-”

    “胥容啊,那男孩子怎么看着比你矮?”

    “婶子啊,我们差不多高!”

    “哪一个是他爸?”

    “那个坐着喝茶的是给我们开车的李师傅。”

    “呦!”

    “嘶!好人家啊,还有司机开车。”

    胥容自然不会去解释李师傅不过是客串来上门的司机,胥家女婿开车来上门又成了胥家邻里的谈资,胥妈妈耳边上听着邻里啧啧的称赞声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此时在里屋里,胥家爸爸和她两个弟弟时不时跟刘家父子说着话,下首却是站了一个个胥家屋前屋后的汉子和婆姨,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家里的琐事。

    “刘家亲家,我们家小容这孩子从小就听话得紧,嫁到你们宜安这么远的地方,家里不放心啊!”

    刘老头点了点头应和,脸上的肌肉笑得都有些僵硬。

    胥家早就知道了这个未来女婿家里的条件并不怎么好,所以一早其实就安排了家里几个亲近的本家人挑刺儿,但是门前的那辆桑塔纳却让他们有些不解。

    自然也有人怀疑刘家不知道哪里找了辆车来撑门面的,尽管胥容的口风很紧,但是仍然有人出来挑刺儿。

    按照他们这边的风俗,男方家里有房给钱才会嫁女儿,胥容未婚先孕本就令胥家老夫妇心里横了根刺儿,但是却碍于颜面不好直接提彩礼的事情。

    两人未婚先孕省了无数的程序,这头一次上门,还是这种情况,刘家父子自然也有了这样的准备,却不料刘家父子一个都没开口之际,旁边的李师傅却是放下茶杯说开了。

    “哈哈哈,这个婶子说得在理,女儿嫁的远,父母不放心,你们这里是好地方哪,但是刘师傅家里的条件我清楚,崭新的楼房盖了没几年。

    刘家的大儿子是**毕业的大学生,如今在城市生活,他家老二也是个有作为的人,老小,也就是叔平,人你们也见了,说句掏心窝的话,哪里称不得好。

    就更不说老刘家的女儿女婿了,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这头一次上门还没定亲两个孩子就有了娃,这事我们有责任,来得急准备得不充分没买什么东西,老亲家要体谅体谅。”

    只见他敞开嘴说完便朝着刘叔平示意了一下,刘叔平一看这眼色就晓得了意思,往包里掏出一个纸包走到了胥洪平面前。

    “伯伯,我跟胥容做得不对,但是我往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收下。”

    胥洪平略微迟疑了一下就接过油纸包放在面前的桌面上,油纸包得并不紧实,刚一放到桌子上就摊开了来,隐隐露出厚厚的一沓老人头。

    众人见此心里不禁有些吃惊,更有些人小声说了出来。

    “怕不是有上万还多吧!”

    “看来胥容还真是找到了好人家!”

    “这小伙子不错啊!”

    要说胥洪平心里不震动那肯定是假的,虽说他们家的条件并不差,但是真正能这样拿得出一两万块钱却不简单,自家的这栋楼盖起来花了一万出头,这还是家里多年的积蓄。

    大女儿去年出嫁的时候彩礼也只有五千,加上一些彩礼恐怕也不会超过八千块钱,未来的这个二女婿这点心意恐怕不下于万儿五千了。

    心里竟隐隐已经认可了刘叔平二女婿的地位。

    那个开车的李师傅话里透露出了不少信息,未来亲家家里的条件极有可能要比想象中要好,三个儿子还有女儿,两个大的肯定已经成家了,小的成家还能拿出这样一比巨款。

    显然也不是一个贫下中农的家庭,想到这里,心里的那一丝不悦也缓缓消散了不少。

    话点到为止,刘叔平自然不会去点明有多少钱,见未来岳父接过了自己送的油纸包就走了回来,正当众人以为他会坐下时,却发现他竟然又掏出两个红包来。

    只见他又转身走到胥容的两个弟弟面前。

    “这是我和你们姐姐给你们的一点心意。”

    胥家传和胥家友两兄弟去年家里大姐出嫁时已经有过一遭,自然不会陌生,去年大姐夫给的红包里可是整整装了五百,见自家老娘没有反对就起身接了过来。

    老大胥家传当即就拆了开了,崭新的票子只怕有上千,心里不由得惊了一下,看来这个未来的二姐夫真的下了重礼。

    兄弟俩的动作自然瞒不过身后邻里的婆娘们,这一看又有人在私底下小声叫了起来。

    “小伙子真舍得啊!”

    “兄弟俩一人一千的重礼!”

    “这彩礼拢共不少啊,都快两万了!”

    这一记重礼出手,众人齐齐熄了声再也没了意见,刘叔平也暗自舒了口气。

第二十章 虎父养成计划

    “各位旅客,我们的终点站上海站马上就要到了,感谢您乘坐本次列车--”

    沪城上海站。

    从宜安开往上海的列车上,播音员提醒到站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起来时,张晨已经坐着看了一路的风景,除了山更青以外,窗外的风景让他一遍遍地提醒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96年的上海。

    心里隐约充满了好奇,意外提前被老头子带来上海,张晨不仅仅是充满了好奇,更充满了期待。

    因为他发现,在满世界里寻找第二桶金的时候,他似乎忘记了在96年的上海,就是用遍地黄金来形容那也绝不为过。

    张文林一手拎着小包,一手拉着张晨的手从火车站出站后就往外挤了出去,此时的上海显得更加荒凉一些,车站四周还没有后来那样高楼林立的景象。

    “爸爸,我们先去哪里?要不去市里逛逛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文林在头上抽了一记。

    “先办事。”

    撇了撇嘴张晨也不说话,随后的两天,果然如同张文林说的那样,父子俩一直在各个建筑施工工地之间窜来窜去,前前后后找了十几个人,最终答应回去的只有八个。

    张文林早已经在心里算了笔账,八个人也够自己使唤的,当即也不勉强,那八个同意回去都是几个年轻人,由于缺乏经验,在这边的工钱并不高,张文林开出的工价相对高了不知百分之三十,离家又近,他们自然是乐见于此。

    但是张文林知道,再过两年,年轻的匠人就会变成老师傅,现在他们所欠缺的也只是些时日而已,到那时候这些年轻人就是主力军。

    修路跟盖房子不一样,并没有那么复杂,把这些年轻人弄回去拉起队伍,路修完了经验也就起来了,到时候不管是做什么也不会缺人手。

    现在在上海的宜安包工头都是家里的一些老师傅,年轻人多半在学手艺,很少有老师傅愿意带徒弟,但是这种刚刚出师没两年的年轻人却不用带。

    事情谈妥之后,离假期结束还剩下5天的时间,回程在路上坐车还要花个一天半的。

    在留下联系方式和一人两百块钱的路费后,张文林便带着儿子张晨去市区了,来一遭总是要看看的。

    在上海转了两天,虽然整天要不是留在宾馆里看电视,就是在工地上跟那些泥匠在一起。

    但是张晨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家里的余钱要拿来投资,但是投资什么有投资96的股市来得轻松呢,张晨想不到其他的。

    不过如何让老头子答应他去关注股市却成了一个大难题。

    在这个老头子压根就不知道股市如何操作的年代,要想打动他把那么一大笔钱放进股市里,张晨自认为比让他改行回家种地还难。

    站在南京路尽头的外滩观江走廊上。

    96年的陆家嘴孤零零地只看得到东方明珠一枝独秀地静静矗立在那里,四周都显得空旷,与后来的由大片城市建筑群勾勒成的城市边际线相差极大。

    张晨撇了撇嘴并不在意老头子在那里浪费口水地介绍当年他们来上海时的模样,而是自顾自地想着怎么让他老子买股票。

    96年的股市可以说在中国股市历史上绝对是会被浓墨重写的一年,既然来了上海,恰好还有些家底,如果不捞一笔给老张家积累些资本,恐怕张晨会后悔到死。

    “爸爸,乡里的路修好之后你打算干什么?”

    张晨心里动了动,便突然问道。

    张文林正说到当年他们看着东方明珠一天比一天高的事,听到儿子的话就跟被人掐住了嗓子差不多。

    这一茬一茬的根本就不是一码子事,这小子!但是这事确实恰恰问到了他的心口上,不过碍于老子的威严,张文林还是有些火气。

    “你管你的学习就行了,小孩子哪来那么多事!”

    “爸爸你这就是蛮横了,好歹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以后能过好日子也要问啊,你看看那里,将来要是挣钱了在那里买一块地盖间楼房住多好。”

    张晨说着伸手往对面陆家嘴的方向指了过去,嘴里似乎不经意地说道,眼睛却使劲往张文林脸上瞟。

    张文林闻言抬眼往对面一看心里突兀地跳了一下,要说在他这个年纪没有点冲动的想法那绝对是假的。

    张晨这句话恰恰勾起了他许多的回忆。

    在上海掏弄了这么多年,他是亲眼看着这个地方一天一个样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他们为这个城市的成长付出了青春和汗水,要是说从来没有想过将来留在这座城市里生活那肯定是假的。

    自家儿子这一句话正好说到他心坎里,张文林久久都不曾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黄浦江对面的风景,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想起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

    他仍然记得第一次来上海的那种兴奋和期待,还有前两年无奈离开上海回家时的那种落寞和不舍。

    但是他清楚事实总是要比理想残酷。

    “路修好了我就带人来上海包工程做。”

    张晨看着老头子突然变得有些平静的脸色,心里一动就知道老头子已经动心了。

    “爸爸,不如我们把家里的钱在上海买套房子吧!”

    96年在上海好一点的位置买一套房子均价估计也就2000左右,所以张晨这个话一说出来,张文林的确动了心思。

    以老张家如今近80万的积蓄,在这座城市里买套百多平的房子根本就没有压力,别说一套,就是五套,恐怕也足够了。

    但是张晨怎么会让老头子把钱拿去买房子,那他费了半天的力气可就白白浪费了。

    “如果不买房子不如拿去买股票!”

    “买股票?”

    张文林并非不知道股票,以前给人家盖房子的时候就听到本地人经常谈论这个东西,有人赚也有人赔,但是他并不清楚其中的道道。

    如今猛地听儿子张晨提起来一时之间还有些魔楞,自家这小子说话跳跃性太大,但是他已经听出了一些话外之音,这小子恐怕再打家里那笔钱的主意。

    他心里也不奇怪,这笔钱能挣回来这小子的主意占了很大便宜,他也很好奇半大的小子能够有什么想法,对于家里的余钱,他并不想旁人那般看得过死。

    毕竟是高中毕业在外面见过世面的人,张文林为人并不死板,恰恰相反很活跃,对家里这一笔钱的用处,他想过很多,买房子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买股票,却是从未想过。

第二十一章 老头子下水

    原始资本的积累都是带着血和泪,但是往往第一桶资金的挖掘,都是带着莫大的惊喜。

    老张家获得第一桶金看似简单,其中却有着太多的意外,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了错误,就不可能获利如此巨大。

    当初承包白湖湾的时候,如果不是张晨的坚持让张文林动心,老张家即使能够获利,但是也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

    所以张文林对儿子的看法绝对不仅仅是把他当做小孩子那么简单,乡下的孩子早慧并不少见。

    尽管并不了解股票的操作,也明明知道儿子只不过是随口一提(他倒是不会相信自家儿子股票都懂),但是张晨的话却触动了张文林的心思。

    父子俩离开外滩后,便找到了一家名为国泰证券的证券公司。

    96年的中国股市在年初的时候显得有些低迷,但是此时炒股,尤其是在上海,人数已经不算少了。

    这间国泰证券公司的营业部稍显陈旧,巨大的落地窗上在此时比较少见,但是进去后里面迎面扑来的各种混杂的气味却有些令人皱眉。

    张晨自然知道详细的开户流程,但是他并不想惊世骇俗,而老头子也只是仅仅限于来观望一下,到底会不会涉足这个巨大的金融漩涡里面,张晨还要费些心思。

    “爸爸,你看,这里有介绍!”

    领着张文林走到一块宣传板附近,上面写着详细的开户流程,张晨则问工作人员要了一张股票交易的基本介绍手册类的东西,其实只有几张纸。

    张文林显然对这样一个全新的“挣钱工具”有着莫大的兴趣,只见他这一看竟看了约莫半个多小时。

    虽然是临近四月份的时候,但是上海的天气并不是十分暖。

    此时的沪指在开年的时候走低得厉害,一度逼近500点的位置,整体形势根本就不看好,但是张晨记得,在3月份接近4月份的时候,中国股市就会开始变成一头疯牛一般疯涨。

    根据后来的统计,沪交所在96年所有的股票加起来都不超过600只,但是这一年涨幅超过数倍的股票却达到了百多只,可以想象涨幅有多恐怖。

    也就是说,只要不是运气太差,随便买一只股票在96年底的时候资产都会翻上数倍。

    但是张晨的目标不仅如此,尤其是在涨停板制度还未实施的最后一年。

    此时他手上拿着的正是一张较为全面的股票统计单,上面列清了大量股票的代码和名称。

    只见张文林目不转睛地盯着纸上的内容,尽管看不懂,但是他却极有兴趣,因为前面的电子屏上显示着很多名称。

    如果不研究股票的k线等走势图,仅仅是看买入卖出数据的话,其实很简单,当然炒股自然不会如此简单,但是张晨绝不会跟张文林介绍这些。

    他很清楚,要想让自家老头子下定决心涉足股市,规则越简单可能性越大,显然这要靠他忽悠。

    “爸爸你看,这只股票昨天买入的时候是5块2,现在已经涨到6块了,如果卖出去,每股就是赚了8毛钱,10股就是8块,100股就是80,1000股就是800,好吓人。

    还有这个,你看一天涨了块两块了,挣钱比我们家养鱼还快。”

    张晨一边时不时地点着那通红的一片夸张地说道,而旁边飘绿的那些径直被他忽视了。

    幸好两人旁边没有人,否则估计要被这小子给逗死,炒股要是人人都能猜到那只股票哪天涨,那股市都不用开了。

    显然,张文林稀里糊涂的也并没有注意到张晨眼里飘过的那丝狡黠之色,而是被眼前这些对他来说还是全新的东西完全给吸引了。

    “不光赚还有赔的吧?”

    “爸爸,赔的肯定有,但是赚的肯定多,要不然怎么这么多人买股票,要是大家都赔就不会有人买了,股市就开不下去了。”

    张晨继续忽悠。

    果然,张文林也被一贯的思维唬住了,以他目前对股市的了解,根本就不会想到这是跟寻常的商业规律完全不同的一套法则。

    而是按照一贯的思维被张晨给带了进去,就是这个道理,如果大家都赔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买股票了。

    君不见后世多少人被套在股市里出不来,但是张晨知道在96年炒股,绝对是稳赚不赔,而且是在自己知道那些具有代表性的股票的前提下。

    只有抓住这次机会,老张家才会真正迈入第一批发家致富的行列,也只有这样,他望父成龙的目标才会实现。

    遗憾的是,张晨并没有得逞。

    在交易所呆了约莫两个小时后,张文林毅然带着儿子出去,寻了处小店吃过午饭后才回到酒店休息。

    酒店中。

    张晨趁着老头子睡觉的间隙拿眼瞟了一眼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张文林,脑中开始急剧转动起来,他知道老头子应该是上心了。

    只是一时还难以决定,自己还要烧一把火这事才能成,老张家能不能一飞冲天就看今天了。

    按照老头子的安排,今晚过后如果没有意外就要回张湾了,早上小舅叔平已经发过传呼过来,后天上午李师傅就到宜安车站等他们。

    要想等到回去后再慢慢说服老头子来上海买股票,那几乎就不可能了,就更不说最佳的时期就是现在。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句话一时之间竟让张晨胆子都壮了起来,只见他噔噔地跑下床把电视机打开。

    随即正好是一个本市的财经评论节目,电视的声音开得有些大,张文林不用睁开眼都能听得到。

    他刚想朝儿子喝一声,随即却是被电视中的声音给吸引住了。

    “今天大盘继续上扬,上涨了近两个百分点,按照目前的情况,今后几天的形势也会比较好--”

    电视中,那个所谓的评论员张晨并不认识,但是他说的那几句话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随即紧接着就介绍了几只涨幅较大的股票的情况,果然如印象中一样,在三月末的时候有一些股票已经开始有了上扬的苗头,只是还不那么明显,等到进入四月中旬后,恐怕就会猛涨了。

    此时的股票价格大都很便宜,基本上都在几块钱上下浮动,所以一旦上扬,空间其实是很大的。

    后来的一些资料显示,像长虹和深发展等等一些股票甚至猛涨了近十倍,而那只神一样的坑货股琼民源则暴涨了十几倍。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1点左右,张文林其实小睡了那么一会儿,但是耳边一直环绕着念股票价格的声音,脑中不时地浮现出上午在证券所看到的那些红色数字,睡意越来越浅。

    到最后别说入睡,就是眯上眼都很难,所幸就坐了起来盯着电视屏幕上看。

    看了一会,张文林越发觉得心里有些躁动,躁动的源头不是别的,正是那一排排的股票交易价格。

    此时张晨已经注意到老头子的一举一动了,但是他仍旧不动声色地在床上把玩着上午新买的那支新钢笔,似乎对电视上的内容完全不感兴趣。

    “要不我们去买点股票试试?”

    终于,张晨犹如听到了天籁之音一般。

    但是他仍旧掩饰住了心中的那份狂喜,不是他太过老成,而是张晨实在是太过谨慎反而失去了判断力。

    “爸爸,你不是把钱都给小舅舅了?”

    似乎是不经意地提醒了一举,张文林也没说话,而是又说了一句:“我留了一点,先买一点试试。”

第二十二章 张文林的魄力

    (情节中的数据和事例会带有虚构情节,剧情需要会可能发生时间数据的改变,不喜勿喷!)

    国泰证券中心!

    在交易所的客户室内,张晨趴在桌子上看着自家老头子填好一张张手续单,拿到开户的代码卡片,随即到隔壁的银行里存进一万块钱。

    其实张晨也很吃惊,自家老头子第一次竟然就敢存一万的干货进去,这可不是银行,而是股市,入市需谨慎的道理这时就已经提出来了。

    要知道,96年一万块钱某种程度上购买力极有可能不下于二十年后的十万了。

    父子俩回来后,便随便找了处位置坐着也不说话。

    张晨看得出来老头子有些紧张,拿着卡片的那只手微微有些抖动,第一次总有些兴奋。

    父子俩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屏幕,张文林并没有操作购买,张晨知道自家老头子是在学习,但是他心里其实已经选好了两只价格在五块左右的股票。

    这两只股票是后来全年走高的那十几只神股之一,尽管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涨,但是他知道在4月初也就是后天绝对会翻倍。

    不过老头子没动,张晨也不会轻率出击,一着不慎说不定老头子就不会让自己在边上咋呼了。

    “爸,要不今天别买了,都块两点半了,3点就买不了了。”

    “别吵,让我看看!”

    张文林慢慢看出了点门道,等真的开了户把钱打进卡中他反而显得很平静,不再如一开始那样患得患失,而是心里慢慢地发掘着自己那一套看盘的规律。

    其实一开始炒股的人没有人带都这样,最先只知道看大盘,然后看个股的买入卖出价,然后会关注短期、长期的价位,最后才会慢慢对比一些其他的。

    往往这个过程都会持续一段时间,一直到慢慢形成自己的看盘方式,但是张文林却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他只是在心里做着自己认为理所当然的利弊分析。

    要说挣钱,那是瞎话,这种做法,不赔钱就万幸了,但是张晨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张文林下水,只要下水了他就能引导自家老头子挣钱,所以他根本就不关心张文林会选择哪一只。

    慢慢地,下午的时针已经指到了两点半的位置。

    但是张文林仍然不动声色,丝毫没有要入手的迹象,张晨自然也不会着急,明天买才是他最好的选择,今天的走势即使是他知道未来的走向也根本就不清楚。

    股市变动分秒之间,别说重生一遍,就是重生三五遍也不敢说知道随便哪一天的行情,更别说那么多股票了。

    张晨自然只隐约记得其中最为出色和具有“传奇性”的那几只,而他选的那两只是唯一记得的一进入四月就会疯涨的。

    其余的即使是在整个96年都涨了基本甚至是十几倍,但是基本上都是在四月之后的事情,有些大涨更是要等到10月之后,所以现在也就没什么好图谋的。

    “爸爸-”

    张文林豁然起身。

    张晨还没叫出来,便看到他大踏步往交易窗口走了过去。

    这时候能够自己买电脑炒股的人其实还是少数的,多数人都是人工服务。

    只有少数高端的客户是通过电话来操作,所以张晨看到张文林起身往交易窗口走过去,其实就明白了老头子恐怕真的要下手了。

    心里猛地一惊便赶紧冲了过去,他清楚张文林肚子里有多少水,这可是第一次,要是赔得太厉害,说不定他以后就不敢买了,那自己咋呼了老半天可就白费劲了。

    “爸爸,你想好买哪个了?”

    “嗯,就买这个和它,我看它们会涨!”

    张晨闻言往张文林手指的那两只扫了过去,这一看就愣住了,一只正是自己看好的长虹股,另外一只却是一个比较陌生的名字。

    往显示屏上赶紧扫了一眼行情,长虹还是不动声色,不温不火地6块上下浮动,另外一只却已经接近8块了,这时候八块多的股价还是不低的,都够买好几斤肉了。

    就在他打量显示屏时,张文林已经要了交易单,还没等他拿过来详细看看,这可是96年的股票单,张晨后世也只在网上看到过。

    没想到就是眨眼的功夫,老头子竟然已经刷刷填过了,张晨看得直发愣。

    “爸爸,那可是一万块钱,你都买了?”

    “买了!”

    “万一亏了呢?”

    “那以后就再也不买了,也省的你整天咋呼!”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晨闻言立马有些忐忑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老头子恐怕看穿自己在打的什么主意了。

    一把从老头子手中抢过那两张交易单,果然,长虹股份的买了1000股,不到6千块钱,另外一只也有500股,加起来刚好逼近一万。

    一眨眼一万块钱的资金就都进了股市的汪洋中折腾去了,这要是赔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张晨并不是舍不得那一万块钱,而是一旦亏了恐怕再要撺掇让老头子买股票那就难了。

    不买股票,老张家估计也就只剩下修路造房子一条路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现在只能祈祷这两种股票千万要争气。

    当天下午收盘的时候,两只股票仍然不温不火,张晨算了一下,加起来小赚了不到一百块钱。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后。

    辗转反侧了一整晚,父子俩的精神都不怎么好。

    匆匆吃过饭赶到证券所的时候已经是上午9点半之后了,此时大屏幕上一片飘绿的数字让张晨心底有些发寒。

    果然,长虹已经跌到了6块以下接近5块的位置,而那只陌生的股票也已经逼近7块五了。

    须臾之间,两只股票竟然亏了接近两千块钱。

    股票涨跌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张文林也不是那种浮躁的人,自然不会表现出明显的波动,但是即使如此,张晨还是有些忐忑。

    这一天父子俩整天都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展开过话题,一直到下午收盘的时候,两只股票仍然亏损接近两千。

    “爸爸,要不你打个传呼给小舅舅,让他们先回去。”

    离开学上课还有三天,在路上要耽搁一天半,所以如果明天回去的话就能在宜安顺车赶回去,但是如果明天不回去的话,就只能转车,到时候恐怕要到最后一天。

    所以张文林其实也已经萌生了第二天一开盘就卖掉股票买票回去的想法。

    但是令他吃惊的是儿子张晨反而没有白天那么紧张,反而越发地随意起来。

    明天就是4月的第一天。

    4月首日,张晨如果记得没错,股市开盘那只股票就会大涨。

    张文林却是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明天不管亏多少都会卖掉股票,然后回家,一时之间父子俩竟都安心睡了下去。

    昨天折腾了一整天,一觉醒来时竟已经是上午8点多快9点的样子。

    按部就班地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张晨见老头子将行李都随身带着,退了宾馆的房间,也不作声,他知道,唯一的转机就看今天的行情了。

    出了宾馆,父子俩慢悠悠地转到证券中心,此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了。

    月初开盘入市的人很多,但是张晨却老远就看到今天似乎气氛有些不一样。

    刚一靠近大门,里面突然哄地传出一道声浪。

    “又涨了,涨了!”

    “7块了7块了!”

    “这只也涨了,马上就要冲破9块了!”

    “我要加仓!”

    “我也再要500股!”

    “--”

    涨了!

    张晨一听见声音,心下便已经大定。

    父子俩赶忙冲进大厅,此时人已经很难挤进服务台了,但是面前的大屏幕上,赫然已经飘出了一片大红色。

    “爸爸,你看,长虹股份,已经7块了。还有那个,9块了已经。”

    张文林老早就注意到了自己买的那两只股票。

    “一千,五百,加起来就是1千5。”

    一夕之间不仅仅翻盘了,还涨了这么多,没有涨跌停板制度的股市实在是太过恐怖。

    “你看着包,我赶紧去把他卖了!”

    张晨一把抓住冲进人群的张文林,身子还是太弱,差点被他老子拉倒在地。

    “爸爸,你等会,现在人挤得进去吗,今天肯定还会涨的,你看这么多人买进去,等他们买完你再去卖,就是跌了也不会太多,盘子在那里,买跌不买涨,卖高不卖低。”

    尽管张文林听不懂儿子说的是啥,但是也稍稍镇定了下来,果然,到了中午收盘的时候,股价仍然没有怎么变过,没涨但是也没有跌。

    但是上去买入的人却极多。

    见服务窗口已经没什么人,张晨便凑到老头子耳边。

    “爸爸,你去服务窗口那里等着,下午开盘一走高你就卖掉,下午可能会跌的。”

    张文林对儿子的话半信半疑,但还是照做了,没办法,一上午下来他发现儿子对股票比他懂得还要多,也不知道这小子上哪里看来的。

    他还没傻到分不清是非的地步,自然不相信张晨在电视上看来的解释,随便找个人,别说看几个晚上,让你看十天电视,看看能不能把股票弄明白是咋回事。

    张文林身体长得很结实,一个人杵在服务窗口那里也不动,离开盘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兄弟,我们换个位置,一百块怎么样?”

    “兄弟,跟我换,两百!”

    “我跟你换,五百块,立马走人!”

    那几人见张文林丝毫不为所动,只好一脸无奈或鄙夷地走了回去找其他人。

    “开盘了!”

    下午一开盘,果然,大部分股票就像疯了一样往上涨,张文林就那么愣愣地杵着,旁人递单子买入他也不动。

    “爸爸,快卖掉!”

    远处张晨突然喊道,张文林由于是在窗口底下,也看不到大屏幕,以为股票开始跌了,当即便要卖掉,谁知道身后的人竟然一窝蜂把他围了起来。

    “兄弟,你长虹的都卖?卖给我吧,我每股比盘里多一分。”

    “卖给我,我多1分5!”

    张文林有些发愣地看着四周众人,他没想到竟有人要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谁能多出1毛,我爸马上买,两只都卖掉!”

    张晨一嗓子喊道,四周立马就有人掏钱,此时大屏幕上长虹的已经涨到了8块5,8块6了,另外一只也已经突破10块了。

    一阵手忙脚乱,等那人开口说买的时候,张晨立马说出了大屏幕上的数字,随即看也不看,便加了一毛钱算出了总数。

    1万4千零50!

    这是张文林最终拿到手的现金,而不是刚开始那样存入的银行,还有另外给的50块手续费,也就是说,两天不到,1万块钱的本钱竟然挣了整整4000块。

    这无异于后世一夜之间从股市里挣了五八万块钱。

    看着手中厚厚的一踏钞票,张文林一时惊得竟是愣住了。

第二十三章 股票综合症

    合同已经寄出,兄弟们,只等推荐收藏了,冲了这么久都在20徘徊,给力支持一把,推荐点击都顶起来。

    96年的sh,天空还是显得那么蓝。

    虽然黄浦江的江水并没有想象中的稍微清澈一些,但是张晨的心情却很好。

    意外的sh一行即将结束,但是老头子却没有浪费自己咋呼了老半天的功夫。

    下午收盘后,上午一开始涨上去的价格果然跌了下来,虽然不至于硬着陆,让人摔得很惨,但是冒起的泡沫却被捅破了。

    高涨的股市呼声一时之间又黯淡了下来。

    但是张晨知道,这不过是96、97年股市大涨的前奏,恐怕到现在为止都极少有人能够想象得到,仅仅是在4月中旬,中国沪深股市就会开始发力往上冲。

    这一次带头的,不仅仅不是那些老牌子的大盘股,反而是那些一向低迷不被看好的低价股。

    张文林不动心肯定不可能,但是不似之前一门心思往前冲的火热劲,经历了一跌一涨这么一出,他要谨慎得多。

    炒股能挣钱,而且能挣大钱,这不假,但是入市需谨慎这句话也被他记在了心里,而不是听听那么简单。

    在股市收盘前,张文林一口气往开户的那张银行卡中存入了五万块钱,张晨也引导他买了一只5块和一只10块左右的股票。

    这两只股票最近并不会涨太多,但是张晨知道,其中的深发展在4月中旬的时候绝对会至少翻一倍以上。

    这只股票足足买了6000股,另外一只则有些不确定,但是由于价格偏低,所以数量也到了2000股。

    五万块钱尽管在96年的时候相当于一笔后世不亚于几十万的巨款,但是扔进偌大的股市里面,那绝对也是半点波纹都起不了的。

    看着手中的黑色皮夹子,张文林仍然觉得有些恍如梦中。

    这个时候个人用电脑操作炒股的情况极少,为了方便交易,张文林咬牙花了一万多买了一台大砖头,也就是大哥大。

    证券中心安排了专线进行操作,虽然花了些钱,但是张晨却乐见其成,只要老头子肯下水,什么都可以商量。

    熬过这一年,恐怕老头子就会对自己深信不疑了。

    “要是赔了钱,你看老子不揍死你!”

    “爸爸,这可是你自愿的,我又没说要炒股。”

    “--”

    宜安市。

    坝头乡白鹤村。

    白鹤小学。

    张文林父子从sh赶回坝头时已经临近晚上,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从乡里回来的最后一班车。

    张坝公路已经开始掘基了,从乡里到张湾队上的路已经被分段划开,沿途的村和大队都要出工。

    当然工钱老张家和乡里各出一半,拢共十万块钱不到,几乎是每个劳动力一天就算是出工了。

    材料工程队上请的会计和采购都已经联系妥当,只等张文林回来签字就能够送材料开工。

    各个路段同时开挖和浇筑,预计最晚8月份就能够通车。

    这次张坝公路的动土仪式搞得极为隆重,足以现实出县里对这条公路的重视程度。

    百崇是全国贫困县,县境内几乎没有一条像样的乡镇级公路,张坝公路的修筑不用说肯定是首开记录,最为关键的并不是这条公路自身修成的意义。

    张坝公路从出资到策划到施工,坝头乡政府都只在中间起到了调节作用,可以说是后之后觉,虽然在县委领导看来有些成事不足,但是这条公路却没有动用财政的一分钱。

    即使是工钱那也是通过下面的各种补贴税款来抵付的,所以,这条公路修筑的意义在于这样一个比较少见的集资手段。

    可以断定的是百崇境内,坝头张家绝对不是最有钱的,但是却做到了这一点。

    所以在动土后全县就已经传出来张文林把路修成,县里估计就要发奖章了。

    张晨最清楚,这种奖章无非就是政府颁发的一些荣誉,作用说有就有,说无就无,但是对老张家以后那肯定是有作用的。

    一连紧张的半个月施工,张文林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候还在外面过夜,账面上的资金像流水一样掏出去,不过小半个月竟然已经花费了近二十余万的款子。

    但是换来的却是公路两边一座座堆成小山一样的青石子和填满了几个临时仓库的水泥和钢筋。

    到目前为止,老张家已经掏出去了近三十万,加上提前存进另外一个账号随时由乡里支付的工钱。

    张晨似乎也忘记了老头子买的那些个股票,不是他不想,而是老头子把那大哥大藏得跟传家宝一样严实,压根就不给他看,别说碰了。

    股票的行情通过电话交易中心每天倒是都有通报,张晨知道股票的价格果如自己预料的一样在缓缓上浮。

    尽管还没有触及到自己的心里价位,但是他已经做好了让老头子随时准备卖掉重新入手更多股票的打算。

    只有一次次的试手并且能够赚到钱,才能够让老爸张文林逐步增加投入甚至把全部身家都扔进去赌一次。

    所以在课堂上,整整两个礼拜以来,张晨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段春元提醒了。

    “张晨,你起来把这段课文朗读一遍!”

    同桌唐庆拿手肘子桶了张晨一下,这才愣地一下抬起头,看着段春元似乎有些火气的申请,一脸镇定地站了起来。

    “我爱花,所以也爱养花--”

    还没读出两句,教室里哄地一下就笑了起来,张晨见状就知道自己恐怕读错地方了。

    果然还没抬头,就听到蹬蹬的脚步声,耳朵一阵吃痛,整个人就被拎了起来。

    “上课走神不止一次两次了,你听的什么课。”

    段春元带着一丝火气,径直把张晨拧着耳朵给拖到了教师最后面的黑板前,随即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上讲台。

    紧接着又点了一个同学读,张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书都犯错了。

    靠近东侧的办公室中。

    段春元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似乎又长了一截的少年,脸色有些发冷。

    “你说说,这几天怎么一直走神,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我听王老师讲了好几次,上数学课也喜欢走神。”

    张晨一连无奈地站在段春元的办公桌前。

    他终究还是没能收住心,一连半个月上课走神已经不止一两次,显然这一次班头段春元终于爆发出来了。

    不得不说,张晨上个学期期末考试异军突起夺得第一的事情仍然让段春元的印象很深刻,但是这个少年的表现却让他有些不快。

    白鹤村虽然不小,但是几个大队之间隔得也不远,老张家承包白湖湾发了财要修路的事情段春元也了解过,从心里讲他还是比较认同张文林的做法。

    这样一来吧,对张晨的要求自然也水涨船高,英雄老子儿好汉,你老子张文林发财了不忘修路,你小子总不能上过课还要走神吧,那就是虎父犬子。

    “段老师,我保证以后不会上课走神!”

    张晨分明就是一副打死不开口的摸样,段春元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见他做了保证便扭头让他回教室。

    天气渐暖,已经四月中旬。

    路旁的油菜花早就开了一茬又一茬,沿路的花香扑鼻,黄色的蓓蕾和花瓣被风吹落在路面上,一片暗黄色泽。

    下午的最后两节课是王月秋带的数学。

    显然是得了消息,知道段春元训过话,上课不到几分钟,王月秋的目光就从张晨脸上不经意地掠过。

    张晨也知道段春元和王月秋恐怕不会罢休,索性也就将思绪里关于股票的想法抛到了脑后,专心致志地听起课来。

    五年级第十册的数学其实并不难,但是细心听起来张晨却觉得自己以前竟然从未如此认真过。

    这些只是虽然浅显而又枯燥,但是王月秋却教得有声有色,似乎他从来就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一个乡下的普通数学教师,却有着完败后来见过的那些所谓的特级教师的教授技巧。

    两节课的时间也不过是弹指之间。

第二十四章 资本的魅力

    4月20日。

    张湾队上上下下近几日像是开了牙关,成天喧嚣在村头村尾的不是谁家的牛生了崽,也不是谁家的媳妇怀了肚子。

    而是经过二十余天的奋战,张湾段的水泥路总算是建成了第一段工程,平坦的水泥路面吸引了全队的注意力。

    每天下午下学后。

    队上的皮猴子就纷纷往路基工地上跑,四月的天气很好,晾了几天之后,水泥路几乎已经干透。

    张湾的地理位置比较独特,从白鹤村那条主干的公路进来要拐一个很大的弯,这次修路原本是要把路面拉直,但是引起了原来路边几户人家的强烈反对。

    一旦路被拉直,显然他们家的房子就不会坐落在修成的水泥路旁,这是谁也不愿见到的事情。

    最后队上也没能拿出更好的法子,只好沿着老路铺,工程量虽然大了一些,但是在路边上的十几户都乐意多出两天工,队上也就没了意见。

    但是更大的问题却是通向白湖湾养殖塘的那条水泥路。

    一条大坝围出了白湖湾,但是白湖湾并不在公路附近,相反,而是隔得较远,原本为了车辆进出,从进村的路边上接了一条沙土路进去,跟大坝相连。

    但是当初张文林在考虑工程的时候并没有将这一块考虑进去,当路开始打基修筑时,问题就凸显了。

    白湖湾的鱼塘显然是张湾今后最主要的经济来源,但是真正承包这些鱼塘的又不仅仅是张湾的户主,这样一来,扯皮的情况就多了起来。

    在经过多重考虑后,老张家带头掏了5千块钱的捐款,随即各家鱼塘都按照鱼塘当初的承包费用采取适当比例进行了集资。

    所以,在张湾的公路开始修筑的同时,通往白湖湾养殖塘的水泥路面也开始由鱼塘里各家养殖户出人手开始打基础铺路。

    四五月里头鱼塘上并没有什么大事,鱼苗已经下水,修路也就成了头等的大事。

    而此时,老张家的三间土屋子终于塌了一块。

    四月初的一场大雨土砖造的墙壁兴许是年月太久,熬不住雨水侵蚀,灶房的一堵侧墙被导管下来的雨水冲倒了。

    张文林也没有在近期起新房子的打算,倒不是舍不得花那几千块钱,张坝公路工程赶得紧,哪里抽得出人手。

    所以一家老小也只好把一些贵重的东西和寻常的衣物收拾一下搬到了鱼塘边上的棚子里。

    鱼棚在上个月整修了一次,也扩建了一间,,那些个用不上的家什都留在了老屋子里,鱼棚子拾掇了一下竟比以前的三间土屋还要宽敞不少。

    由于队上的鱼塘都被承包出去,这次修路和乡里的让步让全队上下都认识到了张文林的影响力。

    在老队长坚持让张文林做了队上的队长后,他头一件事就是和乡里签订了归还白湖湾的协议,白湖湾其实在很早的年头就是张湾队上的私产。

    由于历史问题这才被乡里拿去管理,这次鱼塘承包的风头让张湾队各家各户都开始重新提起这个问题,张文林借着这股风跟乡里打了报告和队上的签名意见。

    虽然没有立即收回来,但是乡里的那位老书记已经拍了板,只等张坝公路一竣工,乡里立马把白湖湾的管理权和所有权交还张湾,这无疑令张湾全队上下对老张家又多了一层感激和信任。

    不说别的,仅仅是白湖湾一年下来的承包费,那也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这也给张湾的富裕埋下了重要的一笔。

    天还没全黑,张文林下工回来后,一钻进鱼棚子就被儿子硬拉着进了卧室里,刘爱平也不管父子俩到底是搞什么,神神叨叨的。

    原来张文林怕炒股和买股票这件事让妻子担心和遭到反对,父子两都很默契地守口如瓶,半点也未透露。

    一进里屋,张晨就火急燎燎地问道。

    “爸爸,今天20号了!”

    “20号就20号,我知道今天是20号,你小子又有事?我听你们段老师说你最近上课老走神是么回事?”

    张文林的确忘了这么一茬,如果不是每天上海那边都会给自己打电话过来,他甚至都要忘记自己手中还掌握着两只大额股票的事情。

    张晨原本是想提醒老头子股票可以出手了,谁料到班主任老段竟然一如既往地和印象中一样打了自己报告。

    “这个回头我再跟你解释成不,现在我要跟你谈股票的事情,今天20号,我们买的股票可以卖了。”

    张文林闻言不由得有些慎重起来,尽管知道自己相信一个半大的小子有些荒唐,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但是张文林知道无论是承包鱼塘、修路还是买股票炒股这几件事情上,儿子张晨都出了主意。

    甚至可以说起到了最重要的作用,以前他也只是听过儿童早慧的事情,但是并不怎么相信,但是在见过自家这小子的种种表现后,张文林就完全变成了一个坚定的早慧儿童支持者。

    见儿子小脸上一本正经的摸样,他不由得开始沉思起来。

    “爸爸你告诉我股票现在到底涨了多少,我知道前两天已经翻了一倍了。”

    尽管张文林不想让儿子每天都沉迷在股票上,但是仍然会每过两天就跟他说一次具体的情况。

    “深发已经到了快两倍了,另外一个也有一倍多了!”

    说到这里张文林也不由得有些兴奋,前些日子他就差点卖掉,但是儿子死活不同意,果然,仅仅是过了几天,又涨了近一倍,对儿子的妖孽判断力他早就已经麻木了。

    但是账号上的那些数字代表的钱却越来越多,这令他不得不在股票这件事情上越来越看重儿子张晨的话。

    “爸爸,你明天就打电话过去把手中的股票都卖掉,我还有件事情,爸爸你也看到了,现在才四月,有些股票虽然涨了不少,但是整体上还没大涨。

    不过我看过电视上的分析,今年的股市肯定会大涨的,我们家那些钱放在信用社那么点利息,还不如放进股市里买那些低价股,即使将来不涨,至少也不会跌多少。”

    张晨盯着自家老头子的眼睛,嘴里却说出跟实际年龄极不相符的一番分析。

    在这间简易的棚子屋里,张文林看着儿子仍未完全长开的前额,心里如同打鼓一般咚咚响个不停。

    脑子里竟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上海外滩的那一幕来。

    将所有积蓄都扔进股市!

    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张文林却慢慢被儿子张晨引诱着走进了这个圈子,而且还颇有所获。

    到底是倾尽全力一搏还是谨慎一些,张文林一时之间竟有些举棋不定。

    张晨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到底有着多大的威力,不说自家老头子,就是一般毅力惊人的人,在听到这样的话是都会难以抉择。

    但是这个决定对老张家老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他顾不得让老头子慢慢消化。

    “等会等会!你让你老子想想!”张文林的话音竟有些发颤。

    “爸爸,不用想了,再想就来不及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股市里风云变幻,时机一过就再也没有了。

    你一定要相信你儿子,这次我的判断一定不会错,你不要问我凭什么这么判断,就凭我知道白湖湾里能起到大鱼别人不知道。”

    是啊!

    为什么当初这小子一定要坚持让自己,把那些即使是自己一开始都认为是无用之地的鱼塘承包下来,结果呢,偏偏还让他说中了。

    那次承包白湖湾简直就可以说是老张家的传奇发家史,别人想学都学不来,也根本就无法复制,但是偏偏自己就真的遇上了。

    难道儿子真的是天赋异凛?

    张文林想不出所以然,只能这样认为。

    “爸爸,你快说啊!”

    张文林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觉已经渐渐地开始倾斜。

    买!

    大丈夫该出手就出手,他总要为老张家的将来搏一次,即使输了修路剩下的款子也足够他东山再起。

    “好!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你妈,听到没有!”

    张晨见自家老子竟然痛快答应了心里顿时变得狂喜起来,这个根本就算不上条件,连忙点头答应。

    “明天一早我就去镇上把钱都转到开户的账号里去,你想好我们要买哪些股票,买多少,等我回来操作。”

    听完前面半句话,张晨心里开始咚咚地跳个不停,脸上都能灿出一朵花来,但是听到最后一句顿时就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把脑袋耷拉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 把钱都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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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文林的确很有胆魄。

    即使是张晨都不得不暗自心惊自家老头子竟然有如此魄力,倒不是他看不起自家老子,只是上辈子直到最后都没发现过老子张文林竟然能下得了如此决心。

    但是随即想想,如果不是有魄力的话,当初也不会下大本钱把老张家都搭进了98年的那场洪水。

    老张家无非也就是运气差了些,这才让老头子再后来有些畏首畏尾。

    但是这一次,张晨却似乎重新认识到了老张家的另一种性格,那就是大胆。

    从95年底到96年初,老张家的存款总数在80万出头90万不到的样子,这已经是很吓人的一笔数字。

    放在20年后,就是翻上10倍再多些,千来万的数字恐怕也比不上这个年头有**十万。

    就拿房价来比较,20年后在上海稍稍好一点的地段,一百平的房子没个三到四百万那是肯定拿不下来的,千把万顶多也就能买个两套一百二三十平的。

    在96年早些的时候,在上海稍好的地段,这样的套间90万买个4套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20年间不仅仅是物价上涨抵消了财富,货币的增量发行也减少了货币的实际购买力,这一增一涨两个作用,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相对于庞大的股市来说,区区几十万的数字扔进去也只是冒个泡而已,但是对于老张家而言,尤其是对张晨而言,这无疑成为了他为老张家积累原始资本最为关键的一步。

    张晨并没有记错。

    96年的股市在4月是一个重要的转折,虽然他并没有抓住这一次机遇,但是他已经让老子张文林重新认识了这个最初期的资本运作渠道,并且投身进入这个圈子中。

    这是张晨资本运作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

    鱼塘的养殖计划只是长成的第一步,望父成龙说得简单,但是要做起来太难。

    老张家并非殷实之家,甚至可以说整个张湾甚至是白鹤村,除了白湖湾这点家底能够让张晨的计划得以实施,使老张家得到第一桶资金以外,几乎找不到第二个方法。

    而张文林父子在95年秋季的时候,以老张家能承受的最小代价承包了整个白湖湾,最重要的是这一次白湖湾所有的陈年旧货都被老张家一网打尽,可以说这是根本无法复制和模仿的特殊情况。

    正是因为如此,老张家才有了第一笔资金,不但如此,后来的承包权拍卖,虽然老张家没有得到多大的实惠,但是光是出资修路所赚取的名声,就足以让老张家在以后受益匪浅。

    名声这东西,尽管在现在还显现不出来起作用,不过一旦老张家从股市中捞到足够的资本,这东西就足以成为老张家崛起的奠基之物。

    96年的中国股市,除了4月中旬开始出现第一次大涨的苗头以外,在4月到入秋的这一段时间内,还会进入一个前期的膨胀准备期。

    而在10月以后一直到12月初之间的这段时期内,尽管中央连续发出了多道措施,但是还是无法抑制最终的膨胀。

    所以张晨在说服老子张文林终于放开手脚,能够在4月中旬将几乎全部家当再次投入股市时,心中顿生一种难以掩饰的狂喜和兴奋。

    这种感觉极难用言语去描述,但是张晨知道,不管股市如何风云莫测,变化无常,老张家这一次算是彻底埋下崛起的种子了。

    望父成龙可远比望子成龙要难多了,要想改变成年人的思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张晨也仅仅只能用一步步诱导的方式,让老头子尝到股市的滋味,拖他入水。

    前些日子张晨以老子张文明的名义向上海市那边的一家报社订阅了好几份经济和证券报纸,地址却写到了乡政府。

    所以张文林几乎每天都能从乡里拿回来好几份报纸,张晨对96年股市的大体情况却是记得很清楚,毕竟也算是中国股市历史上浓墨重写的一笔。

    但是具体的情况却只能通过报纸和偶尔能够搜到的电视节目才能做出判断。

    虽然不知道儿子订阅这些报纸到底能看出什么,但是日渐增长的股票知识却让张文林愈发地发现儿子的判断几乎跟整体走向相差无几。这也是促使他敢下决心搏一次的因素之一。

    在4月剩下的时间里,张晨先后以不到8块的价格购买了整整10000股常虹股份。

    此时的常虹股份虽然经历了第一波大涨,突破了10块,但是在不久前再次被打压下来,张晨之所以首选这一只股票,却是因为根据后来统计,常虹股份一直到11月末整体大跌之前,足足翻了12倍。

    虽然张晨并没有打算持有到12月初,而是计划在进入10月第二个涨幅低谷时进行一次转手操作,但是这一只股票即使在10月那恐怕也已经涨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位置。

    随即在四月末,张晨再次出手,让老头子张文林再次以均价不超过3块的价格购入了史上最离奇的神奇股份琼民源。

    这是一只堪比神级股的大牛股,在96年的历史上,这只股票足以笑绝红尘,一枝独秀。

    以不到2块的价格足足上涨到逼近28块的大关,足足可见已经逆天到了什么程度。

    面对这样一只离奇到无法解释的吸金利器,张晨自然不会手软,足足十万股的大头在不到十天内被相继吸收进仓,被紧紧地关在仓门内静静地等待爆发。

    在五月初的第一个礼拜,张晨再次将目光对准了刚刚经历过一轮涨跌的三只股票。

    这三只股票中,第一只以7块的均价购入了10000股,第二只则以5块的均价吸入了60000股,第三只是张晨以最贵的价格购入的,均价9块左右购入了10000股,但是在96年底,这只股票却上涨了8倍。

    一直持续到5月中旬,老张家近乎所有的存款都被父子俩背着刘爱平扔进了股市中。

    同一个户头中吸入了如此巨量的资金,终于引起了证券所中高层的注意力。

    在所有资金进入股市后的第二天,张文林便接到了上海那边的电话,一位孙姓的经理亲自跟他联系,并且特意开通了一条专线为张文明的户头联系。

    起初的时候张文林对此并不在意,以为这只不过是证券所一种拉拢客户的手段而已,但是在张晨知道后却陷入一阵狂喜之中。

    原来在96年的股市,炒股大军买卖股票基本上都是依靠证券单和手机,基本上没有实现网络化,但是也并非每个股民都能够用得起电话委托这种形式。

    即使是电话委托的形式,在96年股市行情大起大落的时候,电话根本就无法接通,股市分分秒秒都是风云莫测,一个电话就足以决定成败,可想而知,一条随时都有人负责的专线对于张晨来讲具有怎样的意义。

    五月的天气已经渐渐转暖。

    此时一个学期不足6个月,在进入5月后张晨在股市大量吸入股票时,离小升初的时间也愈发地近了。

    一个月的紧急施工,如今白湖湾段的水泥路已经铺好接近尾声。

    方圆千多亩的白湖湾中心,一条宽达5米的水泥路笔直从村口联通大坝,勾勒出一条灰白色的天际线。

    在96年的张湾,这条开通白湖湾对外联系的公路竟成了所有人奔向幸福的希望所在。

    随着张坝公路完成的里程越来越多,老张家在十里八乡的名声渐渐变得比以往更加火热起来。

    乡村里的人民有着比大部分人都强烈的是非观念,老张家修了这条路,这就值得他们感念,这期间不会参杂太多的念想。

    随着8月竣工的日期越发地接近,乡政府的笑声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要知道,这样一条宽近4米的县级乡镇公路,一旦顺利甚至提前竣工,足以让全县所有乡镇都落在坝头后面。

    在刘爱平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老张家的存款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的数字。

    但是张晨知道,在几个月后,老张家就足以有令所有人都吃惊的变化。

    而他所要做的,除了静静地等待,就是迎接他新生的人生中第一次升级考试。

第二十六章 何刘宝搞出的幺蛾子

    随着张晨的个子再次往上拔了一截后,他越发觉得身体过于单薄了些,就像地里的玉米,瘦了秧苗实难长出顶尖的苞米。

    就在张晨计划着“增肥”的同时,张坝公路的修筑工地上却出了不小的幺蛾子,而这次从中作梗的不是别人,正是白鹤村书记兼村长的何刘宝。

    自从老张家承包白湖湾开始,何刘宝这心里就没有舒坦过。

    这中间沙坝队上和张湾队上的公愤也有,但是私怨占了大部分。

    白鹤村是坝头乡为数不多的两个大行政村之一,下面有二十余个大队,张湾大队是最西边的那一个,全村上下加起来有近八千余人。

    要是按照以往,张湾那绝对是而是一个大队里面说话声音最小的一个,但是自从张文林那小子做了队长后,张湾大队却成了村委开会时最为举足轻重的一个。

    村里在决定事情时,张湾这个原本位于末梢的大队竟成了最关键的一票。

    不为别的,就凭张文林承包白湖湾挣了大钱,还出钱修了从张湾到乡里的公路,其他的一些大队眼见着那水泥路一日日加长,从张湾直通坝头乡里,要说不眼红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白鹤村里二十几个大队,也并不是每个大队都是刚好坐落在公路边上的,就更不说白鹤村以外的其余几个村了。

    张坝公路自西向东穿村而过,从白鹤村张湾大队一直修到坝头政府前的坝头公路,中间经过六个行政村,但是只有刘杨村的两个大队、毛领村的三个大队以及塔前村几个大队坐落在公路两边不远处。

    这样一来,这条路就越发地显得弥足珍贵了,不要说在白鹤村,就是在乡里开各个村支部的会议时,乡里都点名要张文林和白鹤村的领导一起出席。

    这也就越发地让何刘宝心里不舒坦起来。

    这次出的幺蛾子正是是因为何刘宝拿这事做了工作,撺掇了各个村里十几个大队的队长到乡里起哄。

    尽管何刘宝是白鹤村的书记,但是何刘宝却不是张湾的人,而是沙坝队上的户籍。

    沙坝在张湾以东不过两里地,要说两个大队隔得也不远,关系理应不错,但是恰恰相反,沙坝队上和张湾早就经年累月地积累了不少矛盾。

    大大小小的矛盾细数起来就是说个几天几夜恐怕也数不完,不是张湾的牛祸害了沙坝的庄稼,就是沙坝人挖了张湾的田坝。

    往日里,因为沙坝的地势比张湾要高出一些,所以每年洪水泛滥的时候,张湾的庄稼几乎都被淹在水里,沙坝人的田地却刚好在洪水线上不过十几米处。

    这样一来,尽管当初分田地和划地界的时候,张湾不情不愿地把白湖湾接收了下来,但是对沙坝的不满情绪却也累积了起来。

    沙坝人自然也时刻提防着张湾人再次提重新分配田地的问题,如果白湖湾跟以往一样无所作为也就算了,但是自从去年张文林承包白湖湾发了财,然后拍卖出白湖湾的承包权后,沙坝人也动了心思。

    这还不够,最让沙坝人揪心的是,在张文林跟乡里协商好出资修路后,他们又发现这条公路对沙坝人而言几乎没有什么作用,唯一的好处兴许就是往后去乡里再也不用走泥沙路了。

    这是因为沙坝不仅仅不是坐落在张坝公路附近,恰恰相反,沙坝大队和张坝公路之间还隔了不少田地。

    这样一来,沙坝人也就享受不了张坝公路修好带来的福利,何刘宝作为沙坝大队的一份子,又是白鹤村的书记,自然被撺掇着跳了出来。

    何刘宝也明白,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以让乡里重视起来,因而就串联了十几个大队的书记闹了这么一出。

    乡党委办公会议室里。

    王胜简直就是怒从肚中烧。

    “何刘宝,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这条公路是说改就能改的吗?”

    坝头乡政府大院里,张文林刚一踏进院子,老远就听见了乡里老书记的声音。

    “王书记,我这不是胡搅蛮缠,您看看我们沙坝就算了,还有其他的不止十几个大队,这条公路可不能这么修啊!”

    “王书记,您就重新考虑考虑吧!”

    “考虑?考虑什么,考虑给你们也修一条还是拐个弯进你们队上?”

    “这--”

    “啪!”

    张文林还没走进办公室,就听见啪地一声脆响,顿时脸色一变,这何刘宝实在是太过分。

    如果仅仅是这一点,张文林导师不惧他何刘宝,但是这厮着实不要脸得紧。

    张坝公路从打基开始,因为原本的路基根本就没有五米宽,所以在经过沙坝大队的地界时,不免要往两边开挖一些地。

    好死不死地,这些个地正好是沙坝的,他刚刚已经去沙坝那边看过了,沙坝人就只差把家搬到路上去了。

    死活占着那点路基就是不肯走,张文林无奈只有到乡里来找人,像何刘宝这种土蛮子,也只有乡里的领导能让他惧怕几分。

    “何刘宝,你再胡扯八扯老子就撤你的职。”

    王胜是土生土长的坝头乡人,别说他是乡党委书记,就是不是他也不会怕了何刘宝这个滚刀肉,但是这次何刘宝却携众跟乡里谈条件,这不得不令他恼火。

    “书记,您撤我的职没关系,但是我总得给队上一个交代啊,你看这路修的,挖了队上的地不说,还修得跟队上没什么关系。”

    何刘宝一脸装怂的表情让张文林心里直想发笑却笑不出来,他知道以何刘宝的为人,要是找不到办法这滚刀肉这次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就是乡里强硬都不行,即使是强势如同王胜一般的书记都无法忽略一个大队的村民的意见,何况这家伙还找了十几个大队。

    “砰!胡扯!”

    “何刘宝,老子告诉你,不要在这里瞎扯淡,什么叫跟你们没关系,这路修路你们不走了?”

    王胜拍桌子的声音猛地炸开,不过三层高的乡办公楼都传遍了,张文林远远地站在会议室的入口处,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身后胡德平和刘明两位副乡长正一脸平静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顿时整栋大楼里都变得一片寂静,就连张文林都觉得气氛有些压抑。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声有些急促,张文林只好跟着胡德平和刘明走进会议室,寻了椅子坐下来等王胜接电话。

    “喂,我是王胜!”

    “什么?你说什么?混账,是谁让他们动手的,谁动的手,先抓起来!真是混账,我马上就过来!”

    啪!

    猛地将话筒扣在电话机上,王胜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堪,冷冷地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何刘宝。

    “王书记,发生什么事了?”

    整个会议室中,只有胡德平敢在此时上前,这一幕乡里的工作人员平时并不少见,但是显然今天王胜的火气比往日更大。

    “什么事?大事,破事!何刘宝你就是个混账,你知不知道刚才是谁打电话过来了?是谁给你胆子让人动手挖路基的?”

    “挖路基?”

    张文林闻言心里猛地咯噔一下,随即便在心暗底叫了声不好。

    果然,还没等他抬眼往何刘宝看过去,王胜就已经骂了起来。

    “你是土匪还是地主,啊?你知不知道刚才乡里的刘所长打电话来说什么,你们沙坝人都是好汉哪,竟然动手把修了一个月的路基都扒了,还动手打了人,人现在已经送医院了,这责任谁负,啊?你何刘宝负这个责吗?真是混账东西!”

    “快给老子滚!”

    “砰!”

    王胜说完便猛地一巴掌往桌子上拍了下去,张文林分明看到何刘宝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德平,你马上带人下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让刘进把动手的人先抓起来。

    刘明,你去做一下那十几个混账东西的工作,把刚刚发生的这件事情跟他们好好说说,我先去县里看看伤患,文林同志,你跟胡乡长一起下去,你放心,这路你继续修,出了事我来负责。”

    王胜的思路很清晰,说完就立马大踏步走了出去,张文林也理不清什么头绪,谁料得到这个节骨眼上会出这茬子破事。

    但是张文林知道,何刘宝这次铁定是要栽跟头了,如果沙坝那边没有动手挖路基和打人还真不好办,但是现在搞了这么一出,他何刘宝就是有再大的意见恐怕都理亏。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王胜让刘明把这件事情传达给其余十几个大队队长的意思。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十七章 村支书换人

    新书榜15位了,大家再顶一把!

    沙坝死了人!

    昨天被打的那个小伙子一口气没抢救过来已经走了!

    天一亮,张文林一大早赶到乡里,还没见到乡里的党委书记王胜就已经得了这个消息。

    只觉得心里一阵突兀,随即就在心底暗自叫了声糟糕,这事终究还是闹大了。

    原本不过是何刘宝借着修路引起纠纷的小事,出手的人肯定也是气头上而不是蓄意杀人,但是偏偏一锄头砸到了人家脑壳子上,这就是不死恐怕也要脑伤风成痴呆。

    既然死了人,这事也就闹大了!

    一时之间,张文林甚至有些忐忑起来,出了人命关天的问题,恐怕县里马上也会有动作,这条路还修不修的起来他心里顿时也没了谱。

    此时在乡政府的办公大楼里。

    党委书记王胜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不少,耳际的发根都白了一撮,脸色也变得铁青。

    此时他正坐在办公桌后的靠椅上,两只手不住地揉着脑袋两侧,昨天下午赶到百崇人民医院时,人就没了。

    在他即将退休之际,还突然给他来了这么个意外,一想到是何刘宝那个混账东西搞起了这么件破事,王胜就想骂人。

    但是现在骂人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人死了肯定要追究责任,这个责任不光是打死人的村民,何刘宝的责任跑不了,他王胜作为坝头乡一把手,在这件事上肯定也要承担责任。

    人死的消息是县里强行压了一晚,到今天早上才传出来,王胜连夜带着较为知情的胡德平,还有坝头派出所刘永军到县委跟县里的领导对这件事做了简单的汇报,回来时已经是临近凌晨了。

    “王书记,张文林来了!”

    办公室的科员小王小声在王胜而边上说道。

    “你让他进来,小王你再去给我打点热水过来,我洗把脸,这一晚上没睡觉,老了扛不住啊!”

    “好的,王书记!”

    小王转身走出去跟站在办公室外走廊上的张文林点了点,随即就拿着一个铁脸盆去了开水房。

    王胜虽然脾气大了一点,为人也土里土气的,但是在乡里的威望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为人正派从来不搞什么猫腻。

    对乡政府的办公人员平时只要没犯错,也是和和气气的,所以这栋办公楼里极少有不喜欢这位老书记的。

    天气已经渐渐有些闷热。

    张文林松开衣领上的第一颗扣子,也顾不得那么多的形象,把手腕上的衬衫扣子解开,把袖子给挽了上去露出结实的小臂。

    推开门就走进了办公室。

    “王书记。”

    “文林同志来了,坐坐坐!喝水你自己倒,这人老了,熬个夜现在都站不直身子,就不给你服务了!”

    张文林笑了笑,似乎对王胜的秉性也是司空见惯了,自然也不在意堂堂一乡之首的随意作风。

    相反,张文林也不是个文雅的汉子,虽然是高中毕业生,还在农场上读了两年技校,但是张文林在建筑行业漂了十几年,整天跟泥巴砖头打交道,自然也是个莽汉。

    王胜这股子土鳖的作风倒是让张文林也轻松得紧。

    “没事,您休息会,我自己来!”

    就在张文林倒水的间隙,科员小王已经端着一盆有些温热的水走了进来。

    “书记,热水我端过来了,要不您先洗把脸?”

    王胜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也不晓得他顺手从哪里掏出来一条半就不新的毛巾,用温水洗了把脸,脸上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等小王把脸盆端出去后,张文林这才给王胜办公桌上的水杯里加了热水坐下。

    “文林同志,我昨天晚上已经跟县里刘书记和汪县长汇报了乡里的问题,我可以告诉你,修好张坝公路是今年我们乡里的头等大事,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能耽误修路。

    现在情况你也清楚,人昨天就死了,这件事我负有责任,但是你张文林没有。

    刘书记和汪县长已经指示了,你是咱们乡里乃至全县第一个愿意捐资修路的,这是好事,是你的贡献,县里和乡里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停你的工。

    这样吧,路你接着修,不仅仅要修,还要修的更快更好,让那些个混账东西看看乡里的决心,绝不仅仅是他们串联起来胡搞八搞就能让乡里退步的。

    另外还有件事情,这次白鹤村的何刘宝肯定要担责任,他那个支部书记和村长的担子肯定是要放下的,不拘留就是顶天的运气,你们白鹤村这几年就没有点生气。

    我看这样,回头乡里开个会研究一下,特殊情况特殊办理,白鹤村的支部书记到时候就让你挑挑担子,我听说你80年在淮阳农场入了党,现在还是党员吧?”

    王胜的语速很快,张文林中间一句话也没插上,陡然听到这么个消息一时还有些发愣。

    白鹤村是个不小的行政村,村委书记在这个念头可不是个好干的活,原本队上让他做队长就有些勉强,让他做村支书那不是让他出洋相嘛,顿时心里就急了。

    “王书记,这可不行啊,我就是个修路造房子的,哪里懂村里这些事,您还是换个人吧,这事我真做不了。”

    但是哪里知道王胜已经打定主意让他干了,以王胜的强硬作风,这事还真没得商量。

    但是这也并不是王胜一时心血来潮的结果,这件事情他在张文林来之前,就已经跟乡里的几位副乡长打了招呼,统一了意见,如果没有统一内部意见,想来王胜也不会如此笃定要张文林做白鹤村的支部书记了。

    在何刘宝做村支书的这几年里,白鹤村年年收尾的时候都是排倒数,这在坝头乡里也是个不小的笑话。

    白鹤村人口多在这个时候并不是什么优势,相反却成了拖累,白鹤村由于整体上都靠近白湖,所以土地面积少,人均就更少了,份子都被平均到湖面上去了。

    但是这湖面不能吃不能喝,除了长些水草以外,就是偶尔能够撒几网,而且年年洪灾的时候白鹤村都是头一号受灾区。

    这样一来,年复一年,白鹤村几乎年年都掉在最后,成了乡里的老大难题。

    何刘宝的去留问题也就成了乡里举棋难定的一个事情,罢了吧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不说,选个人也是个难题,不罢吧白鹤村肯定是年年上不去了。

    如今何刘宝担了责任,乡里也就有了打算,张文林虽说没有过村干部的经历,但是一个高中毕业生的水平也不低,再加上张文林的年岁经历也够了。

    早先老张家的老头子,也就是张晨的爷爷,在去世前也是资格极老的老党员,做过红小兵,张文林自己也是有十几年党龄的老党员,资历完全没问题。

    最重要的是,王胜也考量了白湖湾的去留问题,如今的白湖湾可不是以前的水洼子能比的,这一年下来的承包费都足够修半天路的。

    但是乡里已经答应了,张坝公路一竣工白湖湾就要交还张湾队上成为私产,乡里肯定是不好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的。

    但是以张文林如今在张湾的威望,如果让他做白鹤村的村支书,不说别的,到时候白湖湾在他手里肯定是要扩大到白鹤村的。

    不得不说王胜很有一手,如果张晨知道肯定要大呼妖孽,因为在进入两千年后,坝头乡就会升级为镇。

    坝头下辖的行政村也进行了整个,大队取消掉统一成了行政村按照户号记名,而白湖湾的管理权自然也就成了白鹤村的,虽然历经了波折,但是终归还是合并了。

    “文林同志,这事由不得你,你也是白鹤的一份子,现在何刘宝出了问题,这村里总要个人出来担这份担子,你也看到了白鹤村委的情况,老的老做事的少。

    现在乡里选定你来做这个支书,不是什么好事让你做,是相信你这个人的品行,要不这样,你先做着,过两年选举的时候你要是不愿意干就让位。”

    张文林闻言沉思了片刻,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今老张家负责修路,按照和自家儿子一起做好的打算,老张家这几年肯定是留在乡里不出去的。

    王胜的这个想法也不是不可以,先做两年也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开开慧收一下提留,最多处理一下纠纷,再说了村里还有其他人,乡里也明白自己的主要任务是修好路。

    想到此处,张文林便点了头答应了王胜。随即他摇身一变,便成了白鹤村的临时代理书记。

第二十八章 余波与处理

    坝头乡。

    乡里的通知已经下来了好几天。

    张文林成为白鹤村的代理书记也引起了一阵阵波澜,但是相对于何刘宝最终由于故意闹事被查,这件事在热闹了几天后也就归于平静了。

    何刘宝的运气很衰。

    在县公安局首开先例,被县委下令彻查一个村干部之后,他竟然被查出来他有过篡改账本和挪用农业提留款的记录。

    原本伤人和无疑致死,主要责任人并不是何刘宝,他最多也就是一个渎职和带头起哄的责任,顶多被扒了村里的职务。

    但是现在,何刘宝却成了乡里的头一号“大贪官”,这家伙在白鹤村竟然累计挪用了超过五万块钱的各种资金。

    千万不要小瞧这五万块钱,显然这五万块钱不是95年的数字,据何刘宝交代是从90年开始就一点点增加的。

    90年代初期的时候那物价才多少,可以说这已经是相当于后来几十万上百万的巨贪了。

    而且这还是在坝头乡白鹤村这样一个穷得只剩下水的贫困县区域内,可以说何刘宝这简直就是罪加一等。

    现在按照乡里的传言,他坐牢已经是轻判了,被用掉的那些钱也要一一偿还,但是坝头的人都清楚,这老小子肯定没钱偿还了。

    老何家两个儿子他一人给起了一栋两层高的漂亮红砖楼,外加结婚生孩子,这钱要是还有的剩那才叫怪了。

    但是法院恐怕会给出期限,至于何家怎么去还这笔钱,那就不是张文林能够管得上的了,终究这笔钱是村委的公产,他老何家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还公债的。

    从乡里传达下来的意思也让张文林忐忑的心再次落了下来,王胜虽然人老的厉害,但是大事面前还是扛得起。

    县里对这次出了人命官司的纠纷已经做出了指示,排除失手杀人的主凶交由县人民法院予以判决外,坝头乡政府负有首要责任,县里也已经做出了行政处罚。

    但是出事归出事,这路还要修,就像当初王胜说得那样,不仅仅要继续修,还要修好,修得快。

    县里的力度很快就得到了体现,县局局长王国红亲自带队下来沿线监督检查,平时更安排了警局的巡逻车下来随时负责安全问题。

    最令张文林高兴倒不是这些,本来安全问题在坝头这种乡下就是一个不大的问题,顶多也就吵吵架,真打起来也出不了人命官司。

    这次要不是何刘宝那个混球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要闹事,恐怕也不会出现这码子破事。

    张文林感兴趣的却是县里下来的一批树苗。

    为了表示对张坝公路的大力度扶持,县里委托林业局支援了一批五个种类的秧苗,这些小树苗应该都是县林业局下的育苗中心培育的。

    张文林原本就想过弄一批树苗栽到新修成的公路两边,但是现在县里既然支持了一批,这不仅省了一笔开支,也让下面看到了县里对张坝公路修成的重视和期待。

    工程停了两天,接着又逢近一个礼拜的连雨,这一前一后就停工近十天。

    天刚刚放晴,工程队的工人就已经纷纷在问什么时候开工,每停工一天,工人就等于是空了一天的工资,虽然张文林开的工钱高,但是也耐不住长年累月的休息。

    原本出了这档子事,不说工程队上,就是张文林都忐忑,如果这条路搁置个三两个月甚至半年,那别说路修不成,就是老张家估计也就玩完了。

    所以当县里的指示下来后,张文林第一时间就通知工程队上工,从坝头张张湾队上上,沿途各个分段的工程上又恢复了热火朝天的情景。

    五月的雨后,万物欣荣,就是张晨也不免为这个美丽的时代暗自大呼过瘾。

    在五月末临近六月初的时候,张湾段的公路终于顺利竣工。

    由于张湾是呈环形环绕在白湖湾,所以公路通道张湾后的路程其实并不长,在十几段的工程中算是最短的一段。

    张文林连日都在各段工程上来回跑动,作为出资人和总工程师,他并不需要亲自下工去搅拌料子、测量路基,但是张文林却仍旧每天都攻克筑路方面的细节和书本。

    做一行精一行,这是乡下一代代人传下来的祖训,张文林虽然学识不高,但是一门手艺却做得极好。

    这突然改行修路,也算得上是半路出家,但是显然张晨的想法是对的,自家老头子大的能耐没有,但是这钻进去的毅力还是有的。

    几个月下来,张文林也算得上是半个合格的工程师了,但是张文林自己清楚,尽管张坝公路的一应尺寸、用料、人工他都门儿清,但是离真正能够独自设计并且铺出一条高质量的公路,他还是差了火候。

    现在路上的一应设计他也只是掺和一下,听听意见,多半还是学习和做工程管理,真正在中间起到主要设计作用的还是县里请来的那两个正儿八经的工程师。

    图纸一出两人就离开了,张文林随即就化身工程的总负责人,不但要调配人员和资源,还要负责图纸的分析和施工。

    自然是累,但是张文林却也进步神速,任何书本知识都没有亲自参与实践来得快,实践中碰道一些具体的问题那是家常便饭,对于自家老子从一个工程管理变成了工程师,张晨也乐见其成。

    老张家要想在以后走建筑这条路,老头子能够深入下去,懂一些东西那肯定好处是多不少。

    在6月初的时候,经过乡里的协调以及县里的清查,4月份何刘宝案总算是告了一段落。

    何刘宝最终被判了刑进了监狱,张文林也懒得去理会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工程的接收日期越发将近了,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来操心。

    但是就在何案结束不到三天的时候,乡里再次发生了一件令张文林摇头不已的意外。

    王胜病退了!

    王胜是在5月末的时候发病进的医院,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病情便恶化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随即乡里的干部和王家凑钱把王胜转到了上海的医院。

    作为坝头乡的一把手,王胜已经为坝头奉献了二十几年的青春,也算得上是善始善终了,在临近退休的时候还一力促成了张坝公路的修筑,这是了不起的政绩。

    虽然坝头乡在这个过程中是被动的,但是如果没有王胜在中间一力推动,张文林要想修成这条路也绝不是那么简单的,有时候也并不是有钱就能办成事。

    王胜的病退对张坝公路的工程影响并不大,乡里仍旧每天都由胡德平亲自下去督促修路的事宜。

    对于胡德平这位排名靠末的副乡长,张文林还是几句好感的,胡德平为人很有风度,虽然是城里出来的高级知识分子,但是身上很少看得到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反而很有股子“土”感。

    王胜的病退,对胡德平来讲,其实是一个进步的好时机,但是胡德平却并没有轻举妄动,在乡里的几位副乡长纷纷去县里争取的时候,他也只是极为淡然地早出晚归,坚守在公路的工地上。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将近7月的时候,县里终于有了动作,这一次,县里对坝头乡的安置却令人大吃了一惊。

第二十九章 胡乡长的三把火

    “什么?你说什么?常委会提名胡德平为乡党委书记、代乡长?”

    “完啦完啦!怎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会是胡德平--”

    放下手中的话筒,刘明整个人像瘫了一样坐到靠椅上,整个人都犹如被抽干了气力一般提不起任何精神。

    他没想到也根本就没有料想到最终被扶上位的竟然是胡德平。

    这样的情形在坝头乡政府大楼内几个副职的办公室里已经不止出现了一幕。

    坝头乡的情况极为特殊,王胜为人极为强势,这种习性也带到了工作上,极少有人能够跟他唱对台戏,一人肩负两职的情况已经持续了近一年的时间,

    这次王胜因病提前去职退休,乡里顿时就空出了乡长和书记两个正职,按理说像坝头这种情况,县里肯定会从本土的干部中间选出一个来作为正职,即使不是党委的一把手,那至少政府的一把手会由本土的干部晋升担任。

    结果也的确是这样,县委的确是从本土干部中提拔了一个,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被提拔的人竟然是胡德平。

    为什么会是胡德平?凭什么是胡德平?

    这两个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困扰了多少乡政府大楼甚至是各个村里关系坝头乡人事的人。

    只有张文林一听到这个任命后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坝头乡的地方主义作风盛行是不假,而且还是全县收入排名倒数的乡镇,连年洪灾泛滥,外派的干部根本就镇不住下面的一群大老粗,即使是胡德平刚来的时候也不行,而是足足适应了好几年之后才练就了一身“大老粗式”的习性,这才扎根在民间。

    但是对于本土干部来说,这既是优势又是劣势,优势很明显,劣势同样是一目了然。

    本土作风太强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现在坝头乡经济上不去,群众的条件得不到改善,坝头乡政府的责任和压力太大。

    县委县政府自然也已经看到了这一点,而且极有可能已经思考了对策,这次之所以把胡德平提拔上来就是第一步。

    胡德平不仅仅是坝头乡政府学历最高的干部,也是最年轻的乡镇级干部,最重要的是,胡德平不是本地人,一旦胡德平在坝头乡稳住了阵脚,那么坝头乡政府的本土派就有可能被瓦解。

    到时候县政府想要达成意愿中的人事任命,压力就会小很多,甚至不存在任何压力。

    如果是以往的话,胡德平根本就没有资历也没有条件能够上位,但是在这次事件中,胡德平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即使是县委也没有反对的意见。

    有张湾张家尤其是张文林的支持,张坝公路的这个政绩肯定是要算在胡德平头上的,王胜既然已经病退了,自然就不存在争政绩的问题,这对于胡德平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尤其是王胜在病退辞职报告中,就已经跟县委组织部推荐了胡德平作为继任者,这就更加坚定了县委的决心。

    至于照顾坝头乡其他副职干部的情绪,王胜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让胡德平一肩挑两职,让下面的人多个盼头,不至于整日里勾心斗角一事无成,毕竟书记乡长一肩挑的情况不会持续很久。

    下面的副职干部,人人都有机会上位,这一决定也就表明了县委的决心,只要你踏实工作,县里自然会权衡的。

    但是无论如何,胡德平都成了这一次事件的最大受益者,坝头乡也终于迎来了胡氏时代。

    按照以前的印象,张晨知道胡德平在坝头乡任职的时间恐怕会多上几年,原本96年底的时候他就会出任百崇城区重镇的一把手,随即进入了县委副职,既然现在已经书记乡长一肩挑了,恐怕离他进入县委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毕竟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尤其是胡德平这种有能力有精力又有想法的年轻干部,一旦进入领导序列掌握决策权力,恐怕很快就能搅动局势,做出成绩。

    事实证明胡德平的确值得王胜的大力推荐。

    就在胡德平被宣布担任坝头乡党委书记和乡长不到两天后,乡政府的领导工作便进行了重新分工,刘明被分配去管文化等产业,这在坝头乡几乎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领域。

    而两个年久经验丰富的副职,则被胡德平安排作了最适当的工作,乡政府进行了作风学习和整顿。

    接下来的一件事更令坝头乡上上下下都首次领略到了这位新任书记的实干作风。

    作为书记乡长一肩挑的强势领导,胡德平在整顿完政府内部后,三把火立即烧到了下面各个行政村和大队。

    他极为迅速地将白湖湾的管理权下放给了张湾大队,并重新考量了民意,撤消了一大批不干实事专挑刺儿的村干部和大队书记,几乎是亲自监督完成了各个村的选举工作。

    白鹤村委会也正式选举张文林担任白鹤村村委书记,并让选举了张湾大队的老队长,年近六十的石进才做了白鹤村的村长。

    何刘宝独霸一方的时代也一去不复反了。

    “村村通?这是一个大工程,现在乡里的财政十个什么情况你也清楚,这个工程很不错,但是我们实施不了。”

    在书记办公室。

    张文林坐在胡德平的对面,与王胜的土气相比,胡德平的办公室布置得更文雅些,但是很实际很干练。

    张文林如今也算是坝头乡响当当的人物了,胡德平在这次选举中,一度想让他进入乡政府任职,算是破格推荐和提拔,但是张文林果断拒绝了。

    老张家的人不从政,这是张文林一早就坚定了的想法,做个白鹤村的村支书已经是顶天了,真正的工作其实还是村长石进才在做,他最多也就负责一些村里实在是拿不定主意的大事。

    这次提出村村通的想法也是张晨想通过自家老子给胡德平送政绩,除了这个想法外,张晨的真正目的其实还是想让胡德平在任的时候为坝头乡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坝头乡从地理位置上就像是一柄杆三尖两刃刀插入白湖之中,白鹤村张湾就是那剑尖,而刘杨村则是一侧的刃,另一侧是白湾村,其余的各个行政村紧紧靠着这三个村一直延续到坝头乡政府。

    由于是在长江流域、靠江的平原上,所以坝头乡境内除了刘杨村后面有一脉延绵到很远的山林以外,其余的地方可以说都是极少见的平坦地势。

    可以说这就是一个得天独厚的福地,水资源充足,土地肥沃,靠山沿江,湖泊面积广袤,交通虽然不便利,属于交通的最尽头,但是张坝公路一修,足足就改变了原本的不足。

    如果在任期内能够将村村通的目标实现,恐怕坝头乡就真的能够趁势崛起了,要知道这时候坝头有着接近十万人的庞大人口,跟坝头乡相邻的其余三个乡也都有不下于7到8万的人口。

    也就是说这么一个环湖的沿江地带,已经有了三十几万的庞大人口,这足以支持一个小型化的城市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还没有形成大量的人口外迁,一旦进入新世纪,整体经济形势得到好转之后,整个百崇境内的人口都会大量流失,纷纷搬迁到沿海地带。

    张晨还记得百崇原本八十余万近九十万的人口,在二十年后已经流失得只剩下七十余万了。

    大量的劳动力在90年代末期到21世纪头十年这段时间里,外出务工后便在各地纷纷落户安家,留下的都是一些经济条件较弱的人群。

    作为最偏远最贫穷的乡镇,坝头乡的壮劳力外出最早,也最多,流失的人口自然最多,张晨并不想这一次仍然是这样,老张家除了发迹以外,或许还多了一份责任,那就是建设一个美丽的家乡。

    胡德平自然知道村村通的意义,他也非常惊讶张文林竟然会有如此令人叫好的想法。

    在张文林描述的村村通建设项目中,不仅仅是要建设一个能够沟通整个坝头乡各个行政村和大队的三米宽乡级公路,还要在将来把电话通信网络覆盖整个坝头乡。

    可以说这是一个很庞大的工程,但是一旦张文林设想的这个项目能够建成的话,恐怕坝头乡就真的要令人侧目不已了。

    “胡书记,村村通也只是我临时起意的一个想法,虽然工程量大了些,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完成。

    别说是我们坝头乡,就是县里推行也有难度,不过我觉得可以把这个项目做成完整的申请材料递交到县里甚至是市里省里,让上面支持我们一部分资金。”

    张文林说完,胡德平就陷入沉思当中,不得不说,张文林的这个想法让胡德平心动了。

第三十章 大佬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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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末。

    张文林半个月前以白鹤村村委书记的名义撰写了《“村村通”项目计划申请书》,并且由胡德平代为递交到了县委会议进行讨论。

    按理说胡德平不是县委领导,根本就不足以给常委会递交讨论问题的,但是胡德平的背景也绝不是一个小小的乡长那么简单。

    胡德平的父亲是黄江市有名的书法家,最重要的是他有个好姑父,胡德平的父亲还有一个妹妹,而姑父黄钺成正是宜安市的市委副书记、市长。

    如果不是这样的关系,当初胡德平也不可能被分配到宜安市下的百崇做副乡长,尽管在下面历练了好些年,但是胡德平为人很坚韧,这么多年一次都没跟姑父黄钺成谈过职务问题。

    这也是黄钺成极为喜爱这个侄子的原因之一。

    所以当听到家里的工作人员告诉他,说是有一个叫做胡德平的年轻人在家里等他时,黄钺成也可谓是小小地吃了一惊。

    这小子在坝头埋头干了五六年都没动过,前段日子听说百崇的县委任命他为乡党委书记代理乡长时,黄钺成还高兴了一会儿。

    这次任命完全是胡德平个人努力的结果,他在中间完全没有干涉,甚至在宜安市内知道胡德平和他关系的人也几乎没有。

    平常胡德平根本就不会踏足过宜安的市委大院,这一次来还是头一次,黄钺成吃惊也是应该的。

    一进门。

    黄钺成就看到胡德平坐在客厅里跟他姑姑在说笑着。

    这小子好歹也三十左右了,更是堂堂一乡之长,但是在黄钺成夫妇眼里,无疑还是个小辈。

    对自家兄长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是自己唯一的侄子,胡双娇从小就疼爱得紧,就是自家那小子,老黄家的独孙,胡双娇都没宠得这么厉害。

    黄钺成爱屋及乌,自然对胡德平也是另眼相待,就更别说当初他黄钺成还是一介书生的时候,老岳父和大舅子就没嫌弃过他任是把妻子嫁给了自己。

    如今地位渐渐高了,但是黄钺成也越发地忙碌起来,每年除了过年前后能去黄江看看大舅子外,常年也不多见,即使是在自己眼皮底下,但是黄钺成也没有见过胡德平几次。

    “你这小子还知道我家门是朝哪边开的嘛!”

    “哪里,姑父你说笑了!”

    见是姑父黄钺成回来了,胡德平也笑着站了起来,以前他见到这位高居市长之位的姑父时还有些忐忑。

    但是自从到坝头乡历练了数年,尤其是从去年坝头张家横空出世到他出任乡党委书记之后的这段时间里,胡德平可以说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沉稳大气,整个人也从以前的那种学究型干部角色中转变了出来,变得睿智了许多。

    黄钺成能做到地级市市长之位,见过的青年人才那绝对是有如过江之鲫,但是眼前的胡德平在他看来,却是不得不令他侧目不已。

    沉稳!自信!而不张扬,显得极为睿智!

    这完全就是一个老练又不失年轻人热情的干练之才,是什么导致胡德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蜕变,黄钺成很好奇。

    他知道,一个年轻人在机关要想出头,就必须磨练出来,但是相当一部分人一辈子都领会不到这种境界。

    显然,现在的胡德平已经初步领会到了一些为官做事的手段和能力,否则也不会被百崇的县委破格提拔为一把手。

    “好小子,总算是长大了!”

    黄钺成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桌子上,伸手拍了拍胡德平的肩膀,口中略有深意地说道。

    胡德平自然明白姑父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现在并非毛头小子,而是管理着一个拥有七八万人口的乡镇的领导。

    “前些日子才听到你出任了乡党委书记,也算是熬出了头,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

    作为市长,黄钺成自然深谙其中的道理。

    胡德平作为一个外来户和年轻晚辈,骤然从副乡长一跃成为乡党委书记,恐怕意见多的人还不在少数。

    如果不烧上三把火恐怕这个一把手就是个烫手山芋了,这个时候胡德平不呆在乡里反而往他这里跑,难道是已经出现问题了、

    他却是不知道胡德平的上位完全就是压倒性的优势所致,几乎没有什么阻碍,而且有老张家的支撑,一旦张坝公路竣工,可以说胡德平的权威就再也无人能撼动半分。

    不用等到那时,就是现在胡德平上任之际,何刘宝被审判判刑,强势转交白湖湾的管理权以及亲自查处和监督各个行政村以及大队的自治选举问题,这几把火一烧,胡德平的权威也已经树立得极为稳固了。

    “老黄你这叫什么话,德平难得来家里一趟。”

    见丈夫似乎有些言外之意,胡双娇当即就横了他一眼,她倒是错怪了黄钺成。

    “姑父,乡里基本上也没什么问题了,这两个月基层干部重新换了一批,目前乡里几个副乡长都各司其职,当前最紧要的问题就是乡里的公路,工程有张文林同志负责,我比较放心。”

    虽然胡德平没有明说,但是他的这番话就表明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以黄钺成的身份自然看得懂。

    一听这话,他就知道很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胡德平不仅仅不是来找自己稳固地位,反而是地位已经稳固了,什么叫各司其职,那说明几位副职已经威胁不到胡德平的威望。

    不过听到张文林的名字,黄钺成还是有些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过。

    “张文林?是不是就是地方传言你们乡里捐资修建一条乡级公路的张文林?”

    黄钺成突然想起来有个从下面来得县政府一把手曾经跟自己闲聊时提过这么一回事。

    “姑父,就是他,不过姑父你可说错了,这事可不是传言,张文林同志的确是独立捐赠,出资给乡里修了一条乡级公路,现在已经6月底了,据我估计,再过一个多月这条公路就要竣工了。”

    “哦?还真有这么回事,看来下面的同志工作做得不够仔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闹成了传言,具体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黄钺成顿时来了兴趣。

    96年能够独立而且愿意出资以个人名义修一条公路的人可是不多,即使是一条乡级公路,没个五六十万恐怕也修不出来,这可是相当于二十年后某个村民突然捐出七八百万甚至上千万给给公家修路。

    胡德平闻言也就挑了些简要的说,顺带着把老张家发家的情况也说了一遍,随即更是提到了村村通的事情,黄钺成听过之后点了点头。

    这个张文林虽然承包白湖湾的时候有些取巧,但是那也不能就此判断他是占了公家便宜,白湖湾年年都放在那里,并非他张文林霸道不让别人承包,而是没人看出来这其中有利可图。

    张文林敢于第一个吃螃蟹捡到了便宜,那就是他个人的运气,按理说这事实坝头乡做的有些过分,但是就是他黄钺成,也有些佩服张文林的气度和眼光。

    拍卖白湖湾的承包权,给乡里一个台阶下不说,还能舍弃大这么大一笔财富给乡里修公路,此人若是一步步踏实走,将来必成大器。

    “那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所谓的村村通计划了?”

    黄钺成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村村通的重大意义,不要说胡德平,就是他到了正厅局的层次,也认为这个计划简直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天才想法。

    只是他有些惊讶,想出这么一个令人震惊的想法的,竟然是一个农村的村委书记,这简直就有些令他哭笑不得,如果连村长都有这种水平,恐怕坝头乡早就翻身了。

    “嗯!这是张文林同志写的计划书,姑父你看看!”

    说完,胡德平就起身从自己带来的文件夹中取出一本不过三两页纸的文件。

    黄钺成有些好奇地打开一看。

    好字!

    他发现这份文件竟然还是手写的,一笔漂亮的小楷,看得倒是并不吃力。

    张文林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只有高中毕业,但是张家逝去的老爷子可是老文化人,张文林从小书没念多少,字却是从毛笔练到钢笔,虽然外出打工这么多年没怎么写过字,但是这份笔力还在那里。

    “好!我看这个法子行,这样,你回去先跟那个张文林合计合计,让他在白-”

    “白鹤村!”

    “对,就是白鹤村,让他先在白鹤村各个大队之间试试,这个事情不可能一下子铺得很大,如果白鹤村有了成效,你可以通过百崇跟我汇报,到时候可以扩大到你们坝头乡,我也好跟上级打报告。”

    原来,在这份计划书里,张文林写出了自己,其实也是他认为的儿子张晨跟他胡诌的尝试办法。

    也就是先在白鹤村小范围尝试,毕竟现在的技术力量很多东西还做不到位,但是在一个村里嘛,就不成问题了,村村通的内容很多,张文林随便列举了公路相通,信息相通,水电相通,黄钺成就想得更远。

    只是此时,他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子要见见这个张文林的念头来,如此令人惊讶的一个人,竟然还是一个农村的支部书记,与其这样说,还不如说他是一个大队长。

    因为张文林的村支书一职都是火速提拔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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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首富介绍:
1995年! 百崇县坝头乡白鹤村, 这一年,老张家承包了白湖湾, 张晨重生在国庆节前夕的张湾大队。 望父成龙,让老爹养鱼、 修路、 买地、 买股票-- 一不小心,老张家从贫下中农变成了张湾的首富!乡村首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乡村首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乡村首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