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乡村首富TXT下载乡村首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乡村首富全文阅读

作者:白湖湾     乡村首富txt下载     乡村首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乡村首富全文阅读

第一章 95年的张湾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dd”并加关注,给《乡村首富》更多支持!

    临近9月的天,天阴沉阴沉的,西边天上黑色的云团中,那雨酝酿了几个钟头都半滴未下,教人心急,往年这个时节里雨水多得淹掉一茬茬的庄稼,今年却格外地旱。

    张湾是坝头乡偏到最西边的一个村,甚至说连一个村都算不上,只能说是白鹤村张湾大队。

    九五年这座位于中国内地的小村落仿佛是从革命年代的战火中走过来一样赤贫,满眼都是低矮的瓦房,极少见到富裕的人家起的两层水泥楼,坑洼的黄土路,八月的暴风一卷,便漫天黄土飞扬,雨水倾洒便泥泞不堪。

    此时却看到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迎着风撒着手玩命似地往村头的河滩跑去,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只裹着半个屁股腚的小裤头,嘴里呜咽地哭个不停,身后追着一个不算矮的少妇,不到三十的年纪,马尾扎在脑后身量纤瘦,尽管脸色微微有些蜡黄,但是五官却生的异常清秀。

    女人脚下的步子跨得急,手中赫然拿着一把已经只剩下几根干枝的笤帚。

    “你还跑,还跑,老子今天不抽死就跟你姓了!”

    “老子就跑,你打死我算了!”

    --

    凌乱的风中,女人和孩子的叫声顺着风,从村头吹进村尾,不过三四十户门墙,百八十口子的小村,也仅是盏茶的功夫,老老少少就都知道了文林家的媳妇又在追家里的那个淘气崽子。

    张晨的脑子有些沌,就像被重物狠狠地撞了上去,有些发晕,只是还没等他理清思绪,一道黑影就劈头盖脸地往他身上抽了上去,这一抽,竟是把他打了个激灵。

    “爱平,你莫打了!”河坝下的秋田里,杨家婶子弯起身子往上面瞧了瞧就扯开嗓子喊道。

    “老子就是要打死这个混账东西!”

    “我让你去划水,我让你去划水,我今天不打死你!”

    愣愣地看了一眼抽在光胳膊上的东西,火辣辣的痛感刺激着张晨脑中似乎变得极为敏锐的神经,眼中猛地闪过一道亮光。

    随即似乎麻木了,又似乎失了知觉,只是愣愣地看着四周,远处那朦胧的湖心上,荡漾着密密麻麻的乌篷船和小舢板,飘着云朵并不显蓝的天,远处一茬茬的水稻田,还有身边,那似乎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面孔。

    “妈!”

    刘爱平气急了,手中的笤帚狠狠地抽了几下,似乎不解气一般又抽了几下,令她有些不对劲的是,往日里拼了命也要跑的儿子今天竟像是魔楞一般任由得她打,只是两只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大腿。

    见女人没有听见一般,张晨又喊了一句。

    “妈!”

    这一次,刘爱平听的真切,这一道有些不似往日的叫声顿时把她的心给叫软了,手里的笤帚似乎是触了什么霉头,被她用力一甩便扔到了坝头另一边的湖心里,水中荡起的波纹一圈圈泛开,水面上倒映的夕阳,像染红的脸笑开了花。

    轰隆!

    娘儿俩还没有搭上话,头顶的天终于雷声大作,旱了半个月的夏末,天公总算是作美一般下了场泼天的大雨。

    张晨迷迷糊糊地任由着女人拉着手,一把拽过去狠狠地在屁股蛋子上抽了几巴掌,随即便一脸铁青地往村里跑开了去。

    雨滴打在脸上,洗净了灰尘,也洗净了心里的不安和焦躁,少年的眸子里,清澈得令人心惊的眼神望着那高不过一丈的土房子,脸上竟微微带上了些许笑意。

    进了家门,一股子熟悉而又陌生的红薯味吸入鼻中,似乎有些发凉,张晨不由得打了个喷嚏,门外,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还不到一刻钟,竟已经渐渐消停了。

    一抹金色夕阳的余晖挤开那渐渐消散的乌云,洒落在宁静的小村中,雨后,那天竟异样地蓝得刺眼。

    “这八月天的雷雨,来得快去得早,地里的泥巴还没湿个透!”

    三间拥挤的土房子里,张晨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里屋的长板凳上,耳边隐约听得到女人从里屋隔壁的灶台边传来的话声。

    理了理脑中的思绪,他竟发现自己似乎还记得不少的事情,如果没记错,这肯定是九五年的那个下午。

    那天他背着母亲刘爱平去村前的河里戏水,被当场捉了个正着,只是记忆中,却不似现在这般静静地坐在屋子里,而是被母亲刘爱平逮着在湖边狠狠地揍了一顿,自此之后,便再也没有下过水。

    不错,真的是九五年!记忆中稍显模糊的土房子,一样的味道,甚至门角那由着几块木板架起的鸡窝都极为熟悉,时隔近二十年,他却难以忘记这里的点点滴滴。

    多少次梦想回到童年,多少次想追忆过去,又有多少次想重头再来,来的真真切切时,却有些不知所措,作为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张晨生在科学发达的年代,长在现代化的世纪里,却从来没有过如此奇异的经历。

    然而,墙上那厚如砖头一般的劣质日历上,正中赫然印着的鲜红阿拉伯数字,似乎在嘲笑着。

    “28,一九九五年,八月!”

    一九八六年的夏天,国家终于开始试行了义务教育制度,张晨很幸运又极为无奈地按时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小学生。

    作为坝头乡最西边的村子,应该说是大队,张湾大队最近的小学都在五里开外,说是学校,不如说是一个乡下的跑马场,甚至没有一个学校的名字,仅仅是叫做屋前学堂,学堂里只有两个年级,两个老师。

    一个近乎七十的老先生,姓杨,戴着一副老花镜,高瘦高瘦的,直到很多年后张晨都很好奇老头子那一把老骨头怎么撑得起近一米八的身体。

    而另一个却是杨老头的孙女,叫做杨彩华,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如果不是胸前隆起的胸脯,甚至没有人认得出她是个女人,近一米七的个头,方字脸,浓眉大眼,若是一个男子倒是一副好样貌,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杨老头和杨彩华爷孙俩一个带着两个年级的语文课,一个带着两个年级的数学课,而张晨则在屋前小学读过两年之后,便转到了七八里之外的白鹤村小学,暑假结束一开学,便是白小五年级的学生。

    在刘爱平眼里,儿子张晨自那一日挨打之后,便极为反常地在家里坐了好几天。

    即使她外出到田地里,由于不放心就把孩子带着,张晨也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在地坝上,翻着不知道从哪家的厕所纸壁里掏弄来的小人书。

    在不过几十户人家的张湾,张老大家绝对算得上是标准的贫农,连中农的边都沾不上,一年能有个三两千块钱的收入就算是丰年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老头子张文林做包工头承包建筑工程后才得到好转。

    由于面临大湖,张湾的田地极少,老大家不过两亩的旱地一亩的水田,一家3口老老少少的口粮都攒不齐全。

    而且张家湾对面的湖水接着长江,年份不好发一阵大水便颗粒无收,要不是靠着娘家的兄弟姐妹扶持一把,只怕家里的崽子早就养不活了。

    当初嫁到张家湾,刘爱平就没想过过好日子,看中的也只是张家老大十里八乡的好口碑,人老实,只是这一磨蹭,就过了将近十年的功夫,自从嫁到张家,屋里屋外,她愣是没有个停歇的日子。

    直到如今,房子还是当初嫁过来时候的那三间土房子,桌子还是祖传下来的那张黑漆纹面四方桌,家里唯一算得上是好的家当便是旁边靠着的那辆三角架子的凤凰牌自行车和里屋的一台娘家搬回来的黑白电视。

    张家老大脑子活,做得一手好活,在90年代的张家湾更是唯一一个高中毕业的“高级知识分子”,只是为人太过老实了些,混到三十几,不说攒下多少家当,就连三间红砖造的房子都没能造起来。

    “晨子,你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怎么着?”

    刘爱平总算没憋住嘴,儿子虽能吃能喝能睡,但是这整日里不说话也不是个事,她却是没能想得到,儿子还是她儿子,只是张晨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张晨了。

    花了数日,张晨才渐渐理清脑子里的思绪,陡然从灯红酒绿的世界里回到90年代的赤贫小村,虽有些兴奋,但是绝对不是像后世的那些小说里写的那样雄心壮志,点石成金,大发横财。

    反而是忐忑得难以入睡,整夜地辗转反侧不知所措,甚至连吃了数日的红薯干饭后,才慢慢适应那丝毫没有油水可言的腌菜拌红薯干。

    “妈,我没事!”

    还想说些什么,棉花地里,刘爱平见他一脸淡然地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小人书,便止住了口,继续埋头挥动着手里的锄头。

    张老大家的这块地靠近河边,湖里的风一吹倒是凉爽得紧,并不如一般的旱地那般眼热,但是八月份的天,即使再凉快也是汗如雨下,尽管还是**点的早上。

    地头上,张晨合上手里那本前几日不知道从哪里掏弄回来的武侠小说,站直了身子,看着远处,甚至极远处,那朦胧得望不到边际仿佛跟天接连的湖水,思绪飘飞。(小说《乡村首富》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二章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dd”并加关注,给《乡村首富》更多支持!新书阶段,推荐尤其重要,小白向大家撒个娇卖个萌,推荐收藏都走起来。

    重来一遭,十岁的身体里装着三十岁的灵魂,张晨不知道自己是早慧还是个怪物,但是刘爱平发现,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儿子张晨几乎不用让她操任何心,不仅如此,甚至已经相当于半个当家的好手了。

    早上从地里回家,锅里已经煮好了饭菜,晚上从田里回来,晾晒的衣服已经收回来分类叠好,猪栏里已经有了猪食,锅里也有热饭菜。

    家里虽然仍然拥挤不堪,但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屋顶的玻璃透光瓦,张晨都从屋后的伸展过去的树枝上爬上去擦洗过,三间土屋子里竟也显得格外亮敞。

    乡下的孩子谁不会干点农活,洗衣服做饭也不是什么值得诧异的事,但是张晨却着实把刘爱平唬住了。

    不知不觉离九月开学已经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时日,此时的小学虽然课业很少,作业也并不多就更不说考试了,不是因为老师不布置,而是因为学校太穷,甚至买不起作业买不起试卷。

    但是张晨仍然记得,此时一个礼拜六天课(从这年夏天开始是双休)雷打不动,按理说只有语文数学加起来两本书,就是头猪也能当学霸的年代,他的整个小学生涯仍然是考试求及格,回家怕老子揍的痛苦经历。

    直到开学近一周之后,张晨才慢慢从这个记忆中有些熟悉但是却又异样新奇的节奏中适应了下来。

    早早地放学回家后,他不紧不慢地绕过校后不高的院墙,沿着河边水脚的砂砾河滩往回走,几里地对半大的小子来说不算远。

    张晨仍旧记得脑中曾经看到过的地图,如果从放大的地图上俯视着往下看,就会发现白鹤村除了东边留着的一条通往乡里的黄沙路,其余三面都被湖水包围。

    一条江堤将湖泊跟长江隔开,九八年长江洪峰最高的时候这江堤便被炸开泄洪,也正是这一年的那场洪水才让老张家陷入了长达二十年的债务清偿泥坑。

    事情的起因便要从张晨的父亲张文林九五年回家说起,老张家的这口子在外打工近十年,都没挣下多少钱,

    直到包工程后才攒了几万块的血汗钱,在90年代初的早些时候,别说是张湾大队就算是在偌大的白鹤村,都算得上是初步发家致富了。

    几万块钱的家产在二十年后无异于远近闻名的小富之家了,但是,好景不长,由于性子和善,被自家兄弟坑了赔了一个不小的工程,先前挣的都扔了进去不说,还欠了不少工人的工钱,张文林只能被迫回了老家。

    之后的几年一直在百崇县里敲敲打打,这才攒下了几万块钱。

    再次回张湾后,张文林卯着劲一个心思要搞水产养殖,从九五年春节开始筹划,承包了乡里掐着所有权的白湖湾。

    白湖湾是张湾大队一处面积最大的蓄水塘,由于张湾边上的湖泊成v字形,一条大坝封住了v字口,造出了一个面积近千亩的水泊。

    这大水泊最深处不过三五米的样子,加上不浅的烂泥,生长着极多的水草和菱角菱白甚至莲藕,极为适合养殖。

    在早些年大集体的时候就被分割了出来,用大坝填起来划割出了大大小小的荷塘,到后来水多了就慢慢变成了一片浅水湖,说浅也有好几米深了。

    后来一连近十年都没人过问,长江流域一旦发大水便被淹没,水中慢慢地积下不少成年的老鱼鳖。

    张文林九五年花了不到两千块钱承包了其中一块水塘,把剩下的钱都投入进去买了不少的鱼苗。

    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张文林在96年大收捕鱼的时候彻底揭开了白湖湾的秘密,这是后话。

    97年年初的时候因为前两年的行情很好,老张大胆将连本带利再加上从母亲爱平娘家兄弟筹借的将近十余万全部投了进去,还央着村里的一些人出面借了将近十万块钱的利钱,如果天公作美,说不定老张家真要发达了。

    但是赔了就不仅仅是欠债的问题,十万块钱在97年能起五栋三间两层的楼房,更别说利钱了。

    偏偏98年长江流域那场百年难见的洪水,不仅仅将老张家的那片鱼塘尽数淹没,更将老张家几乎所有的财富都付诸一炬。

    发达时笑脸相迎的朋友哥们在患难时一个个都掩面退走,甚至不愿跟张家搭上任何关系,不过十万块的利钱,利滚利在2000年左右竟翻了好些倍。

    张晨在刘爱平兄弟姐妹的帮衬下读完了高中到大学,而老张家两口子一辈子都活在债务中,利滚利整整偿还了近二十年债务。

    看着眼前被分割得错落有致,大小不一的水塘,张晨只觉得千头万绪忽然便涌上心头,有些发堵,这里不仅仅会成就老张家的辉煌,也会让老张家坠入深渊。

    沿着河岸的沙滩慢慢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家里那三间土房子后远远望去已经飘起了袅袅炊烟,张晨忽地笑了笑便往前跑开。

    重来一次,什么都还来得及。

    “绝计不能再让那场罕见的洪水毁了老张家!”

    张晨在心里缓缓念叨着。

    “妈,我爸这几天有没有回来?”

    晚饭的时候,张晨低着头似乎是随意地问道,刘爱平放下手中的碗筷掐着指头算了算才说道:

    “你管他回不回来,你发狠念书就是了,年底考得好回头让你爸给你五块钱,考得不好初中就不要念了。”

    五块钱!

    听在耳中,张晨觉得有些异样的感动又有些难言的心痛,国家国家,国家穷困小家如何富裕,不经历90年代的中国贫困农村生活,都极难想象得到这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刘爱平并未察觉到儿子眼里的神色。

    田地少,家里的农活并不多,刘爱平虽然身体并不壮实,但是干起活来是一把好手,所以老张家之前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繁忙的季节。

    张晨平日里下学之后,多半是躲在家里翻那些老头子存下来的旧书,都是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甚至还有一些课本,再次翻看起这些泛黄的老本本,也别有一般滋味。

    但是今年由于家里承包了鱼塘,所以几乎所有的家务都落到了刘爱平身上,原本并不紧张的日子却也变得忙碌起来,张文林则日夜都呆在白湖湾的小棚里,除了刘爱平时常送点米菜去以外,极少回家。

    这个时节偷鱼的钓客和私家的渔网极多,稍有不慎一晚上就能损失百八十块钱甚至更多,所以张晨知道父亲几乎难得回来几次,就更别提管他的学习了,除了年末大检查,几乎从不过问考得怎么样,自然这也造成了他整个小学都在打酱油的结果。

    这个酱油一打就是好多年,直到家中出了变故之后,他才慢慢变得沉默寡言,成绩突飞猛进一直到考进名校喝了洋墨水。

    饭后,张晨拒绝几个玩伴打弹珠的邀约,一个人静静地窝在里屋里,接着并不明亮的日光翻看着以往四年的成绩单和书本,心里经不住有些想发笑。

    那一个个熟悉的红叉和圈圈刻满了整个童年,在他的记忆里,似乎自己从未在学习上获得过夸赞。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只不过是误了学习吧,就是天才也有打盹的时候。”

    张晨心里只能这样想道。(小说《乡村首富》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三章 捉鳖二人组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dd”并加关注,给《乡村首富》更多支持!

    刘新同不是第一次来白鹤村,但是来张湾绝对是第一次。

    自小就长在县委大院,虽然不是锦衣玉食,但是也算得上是富贵人家,老头子从县教育局一把手一路走到百嵩的县委一把手,在这小小的百嵩,刘家不可谓不显赫。

    百嵩十一个乡镇中,坝头乡并不冒尖,甚至连中等水平都算不上,而且年年闹水灾,县里的领导每年发水期就会议论坝头的灾情。

    但是临水之地,灾害是一说,这天时地利又是一说,不说别的,坝头乡产的鱼蟹,十里八乡都闻名。

    刘新同来坝头钓鱼捉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这一次,却是骑着摩托车转进了张湾。

    坝头乡众多大队中,张湾是有名的穷大队,但是张湾大队手中却拿捏着面积最大,位置最好的水面,只不过这所有权却在乡里,队上也只能拉张网打打鱼。

    “这什么破地方,筒子,你是哪里听来的,这破地方能捉到鳖?”

    从摩托车排气管中发出的巨大轰鸣声渐息后,后座上一个身量壮实得吓人的平头青年立马撑着腿径直站了起来。

    这摩托车的架子极大,平头青年竟然能直接撑住地面直起身子,可见身量至少在一米八,相比较之下,刘新同要矮上不少,虽然并不瘦弱,个头却只有堪堪一米七左右。

    两人都理着小平头,那壮实的年轻人一脸的匪气,若不是刘新同跟他玩了十几年,知道他老子是县局的局长王国红,任是谁看到他这幅长相都不会觉得是什么好东西。

    “王洪,你不晓得就不要瞎扯,张湾要是捉不到鳖老子跟你姓。”

    叫做王洪的小伙似乎对刘新同有些听信,毕竟是县里一把手的儿子,能给几分面子就绝对不能少,这是王洪的老子王国红说的。

    “张湾过去就是白湖,在全国都数得上号的大湖,那里要是没有鱼鳖谁信。”

    这话倒是不假,九五年的白湖里,鱼鳖成群,那时候还没遭到过多的污染,不要说白湖了,就是白湖边上的水田里,只要一下雨,顺水而上的鱼虾用网兜都能捞到。

    刚刚二十岁的小伙子,喜欢摸鱼捉鳖实在是正常不过。

    “喂,娃儿,你们这里哪里能捉到王八?”

    王八就是鳖,张湾人都这么叫。

    刘新同的装备很专业,带着手摇线圈的钓竿,后面王洪的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刚刚享受自己第一个国庆的少年绝对只比他们妖孽。

    张晨一见两人,心里就冒出了坑一把的想法。

    95年在中部贫困县里骑得起簇新的雅马哈摩托车,身上穿得也不差,没事玩玩钓竿的小伙子,在百嵩可没有几个,不说别的,这价值几万块的摩托车就不是一般人有的,别看改革开放已经快二十年,百嵩却是穷得厉害。

    “我凭什么告诉你。”

    嘴巴一撇,张晨理都懒得搭理就走开了。

    “哟呵,还很有个性啊这东西!”

    要说王洪不是小混混那肯定不是真的,老子是县局一把手,家里跟县里一把手又熟悉,初中毕业后就在城里瞎闹了几年,沾染了一些混账习性也是自然。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有个性的小学生(张晨身上半旧的校服上赫然写着白鹤小学)。

    “别跟个小学生闹。”

    “诶,娃子,你告诉我哪里有鳖钓我给你十块钱。”

    张晨闻言回头翻了好大一片白眼。

    “你当我讨饭的,十块钱就想收买我,我多没面子,起码要五块!”

    王洪和刘新同哪里猜得准经过网络轰炸的张晨会讲什么,一听不过半大的小子竟说出这番令人无语的话,王洪竟笑得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麻痹的,笑死我了,哈哈哈--”

    刘新同虽没笑出声,但是看他有些发抖的样子就知道憋得难受,他娘的这还是第一次碰到给十块钱的不要竟然要五块钱。

    “五块就五块!”

    张晨看着笑得难受的两人,也不说话,手一伸就摊在了刘新同面前。

    “不给钱不去。”

    这是刘新同第一次对一个小学生这么吃惊,只见他真的从屁股后的裤袋里摸出一张褶皱的不像话的五块纸币放在那只小手掌上,在一斤猪肉四块钱不到的九五年,对于张晨来讲,五块钱也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收了钱自然要给人干活,张湾有鳖是不假,但是能钓到鳖的人却不会太多,张湾的人不傻,自然知道鳖是好东西,能卖钱,而且是大价钱,凡是能够钓到鳖的地方实际上水里都被网圈住了,鳖进不来,别人也就钓不到,当然,这只有张湾人才晓得。

    张晨是张湾人,但是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半大娃娃,如果是上辈子自然也不知道,但是现在的张晨并不仅仅是一个十岁大的半大小子,对于张湾的这个隐秘,他心里当然有数。

    把刘新同和王洪带到大队前浅滩的沙滩后,两人就开始打团子选窠,闹了整整一个上午,两人都一无所获,十月里的日光虽不及八月里毒辣,但是也晒得人浑身发烫。

    宽阔的湖面一望无际,浅浅的波纹随风而起,一丝丝凉意顺风而来,天气虽然不错,但是刘新同的心情却不怎么好,本以为在张湾能钓到几个鳖鱼,哪里会料到好好的一个假期会是这幅光景。

    “算了,老子懒得钓了,王八毛都没一根。”

    王洪的耐性并不好,几个小时的折腾,任是谁的热情都会弄得消散殆尽,两人正恼着,不远处,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往这边跑,正是张晨。

    吃饱了中饭,张晨也料想到那两个龟儿子肯定钓不到王八,他纯粹就是看热闹来的,当然,还有那么点小心思。

    “你们还没吃饭吧!”

    两人有些愕然地看着张晨手上抓的鸡蛋,刚接过来,又从口袋里摸出几个,这一数竟有六个,两人也不客气,一中午没吃饭谁也受不了,对半分一人三个煮鸡蛋不过片刻就进了肚子。

    一时之间对这小娃子的印象竟也好了起来。

    其实这时节来张湾偷鱼捉鳖的人不在少数,乡里的,其他镇上的,县里的,多得是闲人,刘新同和王洪也没少干这事,只是上辈子张晨没认识两人罢了。

    “奀,你叫什么?”

    “张晨!”

    “你是不是骗我们,这地方能钓到鳖?”

    吃了人家的鸡蛋,王洪也不好吓人家,他哪里知道张晨吓他还差不多。

    鳖鱼的价格即使是在九五年也不便宜,张晨眨了眨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说《乡村首富》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四章 望父成龙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dd”并加关注,给《乡村首富》更多支持!

    新书,大家看完随手推荐起来,推荐收藏一个。

    “这里平常有人能钓到,你们钓不到是运气不好,我知道有个地方一定钓得到,但是我凭什么要带你们去?”

    张晨有些小子气的说道。

    “五块钱!”

    张晨闻言心里骂了两句。

    “有钱的龟儿子不知道钱锅是铁做的,随随便便就是五块钱,不过老子不稀罕。”

    “我这次不要五块钱,我带你们去,你们钓到一个王八就给我十块钱怎么样。”

    狮子大开口,当真是狮子大开口。

    不过两人见识了张晨的非正常化,也不觉得有多奇怪,这时节一个几斤的野生大鳖鱼市场价能卖好两百,若真能钓到,十块钱也不算多,随即便真的答应了。

    张晨倒没有多折腾两人,一下午的光景,临了回县里,刘新同和王洪的鱼篓里着实多了些分量,兴许是心情大好,临走时刘新同也没计较竟给了张晨半大小子一张整百的蓝钞。

    轰隆隆的声音从排气管里吐出,张家湾难得有这种东西来一次,倒是有些稀罕,不过张晨却怀揣着一张百元大钞暗自超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两眼。

    “土豪!”

    二十年后的新话题倒是被他随口说了出来,只不过在95年这俩混头倒真算得上是土豪。

    难得享受这样的长假,前些年早些的时候每个礼拜还只能过上一天休息,窝着那一百块钱睡了整整一晚,第二天天还没大亮,张晨就往白湖湾跑了过去,不过三四里地,半大的小子跑起来倒是费不了多长时间。

    张文林已经有几日没有回家过夜了,正值三十几的头上,要说不想回去陪陪妻儿,那也是假的,但是张家就他一个能守夜的,所以往日里都是妻子隔三差五就去白湖湾住上一晚,这时节计划生育看得紧,张晨还记得正是95年底,老张家添了口人。

    当时那叫一个担惊受怕,村里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查,一发现哪家媳妇大了肚子,不是牵牛拆墙就是捉人,而老张家的幺妹子正是这种环境下在白湖湾的牛皮棚子里躲了大半年才出生。

    孩子生出来了,愣是天大的理儿也不能把孩子扔了,无非就是罚些款子。

    “跑慢点!”

    刘爱平难得露出一丝欣喜,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家祖宗保佑,儿子张晨自那一日挨了顿打后竟变得异常心灵手巧起来,家里的琐事弄妥当了,她也打算去白湖湾的渔棚子里看看家里的那口子。

    “妈,给我,我来拿这个!”

    从老娘手里接过来一箩筐腌好的和新摘的菜叶子,张晨倒是感觉有几分吃力,十岁的身体显得有些娇弱了些,他自然知道若是不出什么意外,这辈子估计往顶天里长,也就跟上辈子差不多长个172左右了,虽然后来晚来还愣是拔高了两公分,但是那也没有突破175的身高,虽非半残,也不远矣。

    “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多长个几公分,这辈子也要从小就做运动狂人。”

    看了看自己那跟藕白似的手臂,张晨心里鄙夷得紧。

    “拎不动就给我,看看菜都被你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张晨也不客气,这菜篮子着实重得紧,倒是拎得动,就是走几步就在小腿上使劲揩,菜叶子都被弄得没了看相,扔下菜篮子换着从老娘手里把装着菜籽油的玻璃瓶拿在手中,这东西倒是没多少分量。

    95年吃的这种菜籽油后来可不多见,乡下自家产的菜籽榨出油来不是一般的香,就是吃起来味道差了一点,比不得后来色拉油那般纯净,油渣有点多,而且菜炒起来颜色不如色拉油鲜艳。

    现如今张晨自然知道,95年的十月老娘其实已经有了身子,显得比往日了丰韵不少,只不过身子骨较常人柔弱些并不显怀,这瞒住了不少人,一直到96年春节妹妹张扬出生,村里才知道老张家添了口。

    白湖湾的西边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白湖,大坝的东边正是鱼塘养殖的水泊子,十月份的水位比较浅,但是即使如此,这时候看起来也是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十月初还不显冷,天也只是有些凉意,张晨大老远里就看到在大坝不远处,靠近北边的湖湾子上,一间用大斑竹钉的桩,牛皮帖子裹起来的棚子屋静静立在那里。

    这时候敢下水养鱼的农户并不多,老张家也算是吃螃蟹的人,整个白湖湾大大小小的水泊边上显得极为空旷,并不像记忆里新世纪后那般屋棚满目皆是的模样。

    飞一般地往那棚屋跑了过去,还未到近前,就看到一个壮实的汉子从屋里掀开竹帘子走了出来。

    初秋的早晨里,那汉子赫然是光着膀子只套了件皮裤,身量不高刚过一米七的样子,却生的极为壮实,与那张显得有些清秀的书生脸倒是有几分不搭调。

    与记忆中的样貌相比也仅仅是年轻了许多。

    “爸爸!”

    “你妈呢?”

    所谓知子莫若父知子莫若母,张文林对自家的小子那叫一个清楚,也没咋搭理他,三天两头不见面,还谈不上忧思成疾,这小子就跟个泥猴似的,来这里一准儿没好事,倒是不知道张晨这一声爸爸在心里已经憋了不少时日。

    “在后面,一会儿就到。”

    张晨见父亲果如记忆里那般的不冷不淡,对自己并无溺爱便收起了心里的那一丝难匿的激动,父亲的爱显然不如母亲那般势如狂风暴雨,反而更显得醇厚些。

    “这次放了几天假,这几天你妈在我这里住几天,你晚上回去看门。”

    “嗯!”

    半大的小子在家看门不少见,这事张晨也没少干过自然不觉得惊异,只是这一次他知道张湾队上出了件大事,即使是过了十几年还记忆犹新。

    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迟疑,只是看着屋棚子前那片略显浑浊的湖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水至清则无鱼,在白湖湾里搞养殖这还是头一年,往年都是直接拉起网圈了片湖水就直接放鱼苗,白湖湾的位置在风口上,并不好,往年的鱼苗起的鱼也不多。

    但是事实上老张家头一年吃螃蟹也占了大队一个不小的便宜,因为白湖湾被起了大坝后,深挖的湖底积了厚厚一层淤泥,之前发大水时进来的珍贵鱼种,像甲鱼、青鱼还有长江红鲤、黄鲤等,以及一些陈年的大黄蟹和河虾都埋在泥里。

    之前由于都是拉丝网起鱼,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捞到,一直到老张家承包搞养殖,这才被张文林捅出了秘密,随即大大小小的水塘都被村里一窝蜂地承包走,尤其是靠近西侧那一带的几块水塘子,那一年起的鱼在97年起码价值几十万,整片白湖湾里加起来小两百万的陈货搞不好都有了。

    “这些东西可都是钱,能不能想个法子把这片水都承包下来。”

    张文林转身去接过了妻子手中的东西,并没看到张晨眼中火热的神色,95年任谁看到这么一大笔财富也会心动的,而且偏偏其他人都不知道。

    老头子95年养鱼,到96年10月份才开始起网,如果没有差错的话,也就是说还有一年的时间说服自家老子把白湖湾都承包下来。

    别看这么一大片水,其实这时候承包的价格并不高,自家的这片水塘顶多也就占个二十分之一吧,也就两千不到的样子,如果一起承包下来,估计5万块钱就顶天了,但是如何才能说服老子抛出五万块钱承包一片水呢,五万块钱那是个大事,而这也是个大智慧。

    “晨子,去把炉子烧起来,昨天起了个鳖,你们今天来了刚好炖锅汤。”

    张文林喊了半响见没什么动静,一转身竟发现自家那小子不见了。

    “张晨!再不给老子回来就抽死你!”

    “你也小点声!”

    刘爱平的声音从棚子里传了出来,他这才作罢,不一会儿,那小子竟又自己跑了回来。

    “爸爸,你说要是把这些水塘子都承包下来一年能养多少鱼?”

    还没等张文林说道张晨就先试探着问了一句,听儿子说的是这码子事,烧炉子的事立马就被他抛到了脑后,所谓干一行吃一行,这些事情他平日里也没少琢磨。

    “都包下来拿什么去养,就我家这一片,光买鱼苗和药水饲料就花了两万块,都承包下来光五年承包费就要五六万,加上买鱼苗,起码要十万。”

    “家里不是还有三万块钱,你去外婆家几个舅舅那里借,让他们凑几万不就行了。”

    张晨极其“天真”地说出了半大小子心里的办法,却不料正好说道老头子心坎上,这问题他也想过,这水泊能养鱼,这件事情他无比肯定,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事肯定有搞头,但是现在一家老小全在这上面,稍微有个闪失他承担不起。

    但是张晨忘了这个时候刘爱平娘家别说几万,恐怕几千都借不出来。

    “爸爸,我们家这水塘里两万块钱的鱼苗,养了大半年,长成大鱼最少能卖四万块钱,到时候把鱼卖掉钱就回来了。”

    张晨一句话彻底把张文林心里的火给点着了,一时之间他竟没有察觉跟自己这么说话的还只是家里十来岁的半大小子。

    “有搞头,这事有搞头。”

    张文林越想越觉得这事很对,这人一旦什么想法涌上来不管往那头想都觉得是对的,尽管有些冲动,但是张晨却巴不得自家老头子现在就是这么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状态,要说风险嘛,那简直是没有,因为他已经见过了96年起鱼时候的盛况。

    那天一起拉了三网,第一网拉了几百斤鱼不到,当场就让队上来拉鱼的汉子们皱起了眉头,第二网拉上来也没多少,最后等到第三网,用石头把网兜往水里多压了一米深的时候,这才一网足足拉了几千斤,到后来那简直就是鱼白泛滥,羡煞旁人。(小说《乡村首富》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章 翻滚的浓烟

    第二更!小白拜谢了!求个推荐收藏冲榜!

    约莫傍晚不到的钟点,张晨便回了家,老娘留在棚子屋里跟老头子恩爱去了,他不用操这份心,只是在脑中反复浮现出记忆中的那幅即将发生的惨烈场景。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正是今天晚上张湾队上张海林家里起了大火,十月份乡下人家田间地头的干柴都已经拉回家,要不就是靠着壁墙堆起来堆成柴垛,而且晚上的秋风又吹得厉害,一点火星子就足以引起大火。

    张海林家在村口不远处,附近没什么屋子,正好对着风口,后来大火足足烧到第二天早上才慢慢熄灭,家什什么的一丝不剩,但是令张晨忐忑的是原本一个皮实的孩子,张海林那小子竟活生生在火里烧成了灰。

    在属于上辈子的记忆里,自这一天海林被烧死后,海林的老子,也就是跟自家老头子出自一个族谱的张家老幺,张文明夫妇自此之后便像丢了魂一样,180多高的壮实汉子不到几个月就瘦成了柴杆,文明家的婶子石秀红也变得疯疯癫癫,看见半大的小子就叫海林。

    尽管知道这火是起来了,但是究竟这火是怎么起来的,到后来都一直没人搞明白,张晨自然也不知道。

    他仍记得的仅仅是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整个大队都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随后就听到惊天动地的哭叫声和噼里啪啦的干柴烧着的炸裂声。

    抬眼看了一眼家里那架挂在壁上已经老掉牙的摆钟,时钟已经指到了九点半,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一层细汗,这事张晨也没个主见,大火面前别说是他,就是成年人也没辙。

    他总不能跑去海林家说你家今晚会起大火吧,这话要是说出来,在农村里就是咒人家破财死人,海林他老子不揍你就怪了,更别提那个一向嗓门全队最大,心眼儿最小的石头秀。

    海林娘心眼小是整个大队都有名的,典型的泼妇性格,逢事就扯开了嗓子骂,所以村里的娃私底下都叫他石头秀,搞不好正是她这性格才惹来了火灾,反正后来村里人都这么说。

    但是张晨不管如何,他是见识过这一对可怜的人后来的情况的,不管怎么样心里是不容许这事在发生的,可怜人自有可怜事,但是却不是现在。

    “不管了,先去看看!”

    往身上套了件拉链的外套,大火面前穿什么都不行,穿外套是因为这东西到时候真着火了好脱,脚下穿了双厚底的硬胶鞋,张晨锁上门就推着铁环往村口跑了去。

    这时候推铁环还是极为流行的比赛活动,只是大半夜推铁环这还是头一遭,拿着也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在村口转了过去,初一十五的月亮圆,虽不是初一十五,但是初二的月光也足以银光洒满地了。

    令张晨心惊肉跳的是,还没拐到海林家那五间屋子跟前,远远地他已经看到海林家的屋后面已经起了火,火势迎风而起,眨眼就覆盖住了三间房子,那起火的地方正是灶台烟囱口边上的柴垛。

    原来这火竟是烟囱里的火星子引起的,怪不得海林那小子会烧死在火里,原来第一个被点着的就是他睡的房间,张文明夫妇住在前屋里,等到火烧起来的时候才冲了出去,而这时候火被风一吹已经吞没了海林的房间。

    “不得了了!”

    “文明叔,起火啦,起火啦!”

    “嘭!嘭!嘭!”

    “文明叔,起火啦!”

    张晨疯了一般扔了手中的铁环和钩子就叫唤道,半大小子亮堂的嗓门不小,在静得发凉的月色里显得极大,张文明夫妇还没醒来,前头队上的几个屋子里就已经拉起了灯,随即就听到几声大叫。

    “不得了,文明家起火了!”

    “救火块救火了!”

    “这是作什么孽啊,文明家发大火了!”

    “--”

    乡下穷,这年月里张湾有电视看的人家只有少数几户人家,张文明夫妇整了那么一会儿就早早地睡了,刚入睡的人都睡得死,等张晨足足拍了好两下门板这才醒过来,随即便听到外头喊“起火”了。

    夫妻俩一睁开眼拉着灯就看到门缝和屋缝里直冒烟,听到耳边起火的字眼,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娘啊,这是我家起火了!”

    “海林,快去看海林!”

    “嘭!”

    “哇---爸爸-妈—咳!咳!”

    猛地一声,似乎是屋顶上的衡量和瓦片砸落下来的声音,随即就听到儿子海林的哭叫和咳嗽声,烟太浓了,不要说在里屋的海林,就是文明夫妇现在都被呛得难受。

    拉开房间的门把大门打开,就看到张晨在外面拍门,心下顿时涌出一丝感激来,若不是文林哥家这半大小子,今晚全家就得烧死啊。

    “文明叔,快去救海林!”

    “嘭!”

    又是一道炸裂声,此时弄堂里已经是一片火海了,队上的人也已经赶了过来,手里拿着脸盆木桶,甚至还有粪瓢的往火上泼水,但是这泼天的火哪是这点水能浇灭的。

    “秀红,文明和海林呢?”

    一边上,石头秀脸色惨白地已经吓瘫了坐在地上,这女人平时可恶得紧,这会儿却是没了主见,整个人都丢了魂似的被文明拖了出来扔在地上也不管她就往火里冲找儿子去了。

    见这女人犹如一滩烂泥,也没人去搭理她,各自拿着东西从水井里取水灭火去了。

    此时的火势已经烧红了半边天,整个里屋已经看不清样子,张文明就像疯了一样站在弄堂前冲不进去急得四处乱窜,嘴里不住地叫着儿子海林的名字。

    队上的男人也都在设法进去,但是裹着淋了水的被子进去还不到片刻就退了出来,火势太大着实进不去。

    另一处,海林的屋子里发出的叫声已经几不可闻了,若是任由这样烧下去,海林恐怕就跟上辈子没两样了。

    “别拦着我,你们别拦着我,我要去救我儿子,我的心肝哪!”

    突然,瘫坐在地上的石秀红像疯了一样往火里冲,旁边的人一把抓住给拖了回来,随即就在那里大喊大叫,一点都不糊涂,天生的母性总算是在这最后一刻战胜了恐惧。

    “你进去作死啊这是!”

    “秀红啊,娃没了可以再生,你进去人就真没了啊!”

    “这火太大了,进不去啊!”

    “文明,张文明,我跟你讲,你要是救不出我儿子我就一起死了算了,呜呜!我的儿啊!”

    石秀红顿时便哭的天昏地暗,队上的女人们此时也忘了她平日里的小家子气,可怜起来,海林那娃要真烧死了,谁也不好过。

    此时张晨却绕过了众人往屋边上的柴垛跑了过去,此时的柴垛已经烧得崩塌了下来,里屋的墙壁被烧得漆黑,有的地方已经变红,但是这间屋子正是海林住的。

    前屋已经进不去了。

    “不能急不能急,一定能进去一定能进去!!”

    嘴中不住地念叨,窜起的火苗烤得人睁不开眼,张晨却没有跑开,反而推到了墙边上的一个大木桶,那是挑粪用的大桶,半个人高,装个半大小子进去一点也不费事。

    钻进木桶,后交一点,那木桶竟径直往弄堂里滚了进去,不大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晨子,你做什么,你这娃是作死啊!”

    “啊?文林哥家的晨子进去了!”

    “不得了啊,你们快救人啊,文林家的晨子也进去了!”

    “这娃作死啊,这要是烧死怎么办是好啊!”

    不管外面众人如何叫嚷,张晨猛地从已经烧起来的木桶里钻了出来,幸好外套还是好的,进来之前他已经把身上都淋湿了,此时屋子里并不暗,火势很大,照得通透,就是看不见东西,满眼都是烟,眼泪直流,嗓子里跟冒火似得干疼。

    “海林,海林!快醒醒!”

    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边的海林,脸上漆黑,双目紧闭,皮肤干得厉害,一看就知道是被烟呛住昏过去了,此时火势已经覆盖了整个房子,房顶上好大一个窟窿,除了床边上的这块地,到处都是火。

    “咳!咳!”

    “咳!咳!咳!”

    “完了完了,这下救不出人自己也要被烧死了,真是作死啊!”

    张晨看着四周腾起的火苗,用浸湿的袖口捂住鼻口,一手拉起海林,突然靠近灶房的那面土墙突然塌了下来,砸中了靠近墙壁的一口水缸,溅起不少水。

    “天不亡我!”

    大火此时其实已经将灶房里能烧的都烧得差不多了,墙壁漆黑,瓦片和木头都掉了下来,也只剩下一口水缸靠近风口,张晨踢开烧着的柜子,伸手试了试水,水竟然只有一点点温热,原来这缸正好在灶台外侧靠近风口的地方,远离那柴垛,风把火苗都吹远了,丝毫没烧到缸上。

    费尽力气把海林拖进了水缸里,随即自己也跳进了去,水面温热,这水底却还有些凉,被火苗烤得发干的小腿顿时变得清凉起来,拿着灶台上的大脸盆盖住缸口,把海林的头撑起来不让水淹着,张晨就这么挺了过去。

    渐渐地,灶房的火势慢慢变小了,隔壁的里屋也塌了下来烧得一丝也不剩下,四周除了仍旧在冒烟的土墙,整个灶房里就只剩下一口被一个烤得发黑的脸盆罩着的水缸。

    张晨连头都不敢抬起来,那脸盆有些烫,只好把头埋在水里,鼻口仰起来吸气,把海林靠子自己怀里,万幸的是这水终究没有被烤热,只是有些微烫,要不然就真成了温水煮青蛙了。

    此时,外面已经乱作了一团。

    文明和石头秀的娃子海林还没给弄出来,文林家那娃子竟然又跑进去作死了。

    一时间,队上的老老少少都慌了神,赶紧有人往白湖湾跑了去,这是总得叫文林两口子知道啊。

第六章 老张家的节操

    小白撒个娇打个滚,大家给个推荐收藏!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才渐渐变小熄了下来,张文林和张文明夫妇已经呆了一半坐在地上。

    在张晨冲进火里后,队上就有人去把文林家的两口子叫了回来,如今火也熄了,全队的人却心有余悸,一脸可怜地看着两对夫妇。

    其余的男人也都坐着不想动,泼了整晚的水,那口井里的水现在打上来都是泥沙,人早就累塌了。

    “文林哥,是我对不起你啊!”

    “爱平嫂子,你家晨子-”

    “你赔,你赔我儿子,赔我儿子!呜!呜!呜!”

    “我做了什么孽了,让我儿子在你家烧死,我做了什么孽了啊!”

    “你赔我儿子,呜!呜!!”

    没有人认为在大火烧了整晚之后两个娃还能活,能剩下尸骨就不错了,只是可惜了文林家那孩子,好好的一个娃往火里钻干嘛,他也不想想他能把海林那娃就出来吗。

    “多好的两个娃啊!”

    “可惜了文林家的晨子,都是为了去救海林做的孽啊!”

    “这下子爱平可怎么活得下去哟!”

    张晨老娘为人和善,从不跟人红脸,在队上口碑极好,所以这一会儿功夫耳边就充满了叹息声。

    “都别歇了,火熄了,进去把两个娃的尸骨找到吧!哎!”

    队上的老书记吧嗒着抓起边上从屋子里抢出来的锄头光着膀子就往里屋里走去,身后众人闻言也纷纷爬起来各自拿着家什跟了上去。

    张老大默不作声的把媳妇爱平靠在队上一个少妇的怀里,直起身子就往里屋里走去,那里正是儿子张晨冲进去的地方,一夜之间,这个壮实的汉子竟像是隔了几个世纪一般长,双鬓竟已经生出了斑斑点点的白发。

    “文林!”

    见他默不作声地往里冲,老书记担心房子塌一把拉住了他,却不料一下子被挣脱了。

    “我儿子的骨灰我我-我去刨出来!”

    众人闻言便再也不说话了,170几的壮实汉子说话间泪水竟已经布满了脸颊,黑色的污迹沾湿泪水顺着脸流了下来。

    天渐渐大亮,烧了一整夜的灰烬被风扬起来落得到处都是,整个大队的男人女人都在灰烬里扒拉着,找出还为未烧毁的器具,整个屋子已经片瓦不剩。

    此时在后屋灶房墙壁下,缸里的水已经渐渐变凉,在水里泡了整夜,张晨只觉得自己脑袋昏沉,四肢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胸口还勉强把海林的脑袋撑起来露出水面。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推开倒扣在水缸口的脸盆,嘭嘭的敲打声逐渐清晰起来,张文林和老书记带着几个男人已经进了里屋,却只看到满地的灰烬,被子、衣服、鞋子、书本烧出的灰,再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这是众人已经作出的最坏打算,果然两个娃连尸骨都未留下,墙也倒了大半,到处都是烧裂或者摔碎的瓦片和土块,有些被水泼了的地方还冒着烟。

    张文林见了这个情形身子不由得晃了两晃差点没站稳,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过了半响才缓缓被老书记掐着人中醒了过来。

    就在众人纷纷不知所措时,灶屋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

    “爸爸!”

    声音很孱弱,几不可闻,但是传到众人尤其是张文林耳中却犹如天籁之音一般,只见他猛地从老书记怀中爬起来便往灶屋里踩着满地的废墟跨了过去。

    一口水缸里,两个耸搭着脑袋,满脸熏得漆黑只剩下两个眼珠子的娃子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屋子的男人顿时愣了愣,随即便发出一道道差点没掀翻那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房顶的大笑来。

    “娃子没死,娃子没死啊!”

    “真是命大啊!”

    “文林家这孩子不简单哪,躲在水缸里救了两条命!”

    “--”

    张晨缓缓回过神用力睁了睁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被人紧紧地搂在怀里,抬头看了看才看到是老娘把他搂得紧紧的,勒得他有些难受。

    “妈,你把我放下,我难受!”

    刘爱平听到怀中儿子醒了在说话,连忙扯开嗓子叫道:“文林,文林,晨子醒了醒了,快过来看看!”

    这一嗓子把好些人都喊了过来,围着张晨密不透风,若不是有心无力,张晨都想喊一嗓子。

    “你们这是想害死我还是想救我,连个风都吹不进来,还让不让人透透气”。

    “晨子,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烧到哪里没有了?”

    接二连三的问题把人问了个尽,张晨略微闭上眼积蓄了点气力这才说道:“你们散开点,让我透透气!”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手忙脚乱地退开,猛地吸了两口还带着一丝烟味儿的空气,张晨这才觉得自己似乎恢复了神智,接过老头子手里的搪瓷碗猛地灌了几口水,气力才恢复了一些。

    “海林没死吧?”

    “你这孩子说什么,说什么死不死的!”

    见儿子似乎还清醒,刘爱平也就不计较了,但是心里那点疙瘩却怎么也解不开,要不是张文明家起大火,自己儿子怎么又会差点烧死,听人讲还是自己儿子救了他们一家人,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别人又怎么体会得到。

    想到这里,手里不由得抱得更紧了。

    “妈,你放开点,勒的不舒服。”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众人见火已经完全熄了,女人们就都回了家做早饭,两个小子万幸没事,烧了点东西再置就是,男人们也都围着说话,不多时就看到张文明夫妇扶着走了过来。

    看着张文林夫妇两人就是有再大的心事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就在刚刚经历失去儿子的那一瞬间仿佛天都塌了,更何况是为了救自己儿子差点死掉的晨子他爸妈。

    180多的汉子走到夫妻俩面前猛地跪在地上,拉着石秀红磕了几个头,村里的人也不拉着,任由他去,救命之恩,别人还不了啊。

    “文林哥,爱平嫂子,我们夫妻俩给您们下跪磕头了,我家海林不是晨子就没了命,我一家三口都欠你们家一条命。”

    “起来吧,先把事弄弄,把海林照顾好,其他的往后再说。”

    爱平头也没抬,心里还有气,见老娘一副小气巴巴的样子,张晨不由得有些自责,如果自己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老娘这辈子会恨到死。

    除了被水泡得有些难受,他倒是没什么地方伤到了,倒是满头的头发都被烤得怪怪的,只好推成了光头,海林那小子也差不多,唯一剩下的后遗症就是嗓子发炎,被呛到了肺。

    大火之后,张晨也被老子抱回家,足足休息了好几天,天天都有鱼汤鸡蛋伺候,几日功夫他竟发现自己似乎有了发福的趋势。

    “爸爸,海林家屋子烧了现在住哪里?”

    这天晚饭,已经完全好得差不多的张晨突然对张文林问道。

    “搭了个帐篷先住着,海林娘去娘家借钱,打算再起两间小屋子先过着。”

    自从儿子冲进火里救人过后,张文林夫妇发现儿子似乎跟以前变了许多,说话比同龄的孩子要老成很多,甚至有些话他都听不懂,整个张湾队上乃至白鹤村都知道了这件事,张晨自然也“声名大噪”。

    “爸爸,我有个想法,你看不如我们家雇海林他爸看鱼塘怎么样?他们家一把火估计也剩不了什么,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你现在借文明叔钱,以后他肯定会踏实帮我们家整鱼塘。”

    “不行,又不是钱多了没处用,你不记得你差点在他家烧死!”

    老娘一把搁下手中的筷子,一脸的不高兴。

    不过张晨只是静静地扒着碗里的饭菜,他老子好歹也是高中毕业生,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老娘是好说话的人。

    过了半响,只听见啪地一声。

    “中,晨子这话说的不假,都是一个大队的,往远里说是兄弟,帮一把也是应该的,来年把白湖湾都包下来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叫别人不如让文明做。”

    “儿子,你再说说怎么个帮法?”

    不知不觉张文林已经把儿子的想法提升了一个高度,上阵父子兵,跟自家儿子商量也比跟别人商量强,再说这小子都救回来三条命了,这“本事”比整个张湾的人都大。

    “我们雇用他和秀红婶,一年12个月给五千块钱,先把钱给他家里造房子,叫队上签字做个证,从明年开春起在鱼塘做一年工。”

    “五千?太多了吧!”

    听到自家老子的话,张晨心里恨恨地鄙视了一番,五千块钱请两个正值当年的劳力一年还嫌多,等鱼塘真承包下来就知道是多么划算了。

    考虑了半响,张文林做主拍了桌子,张晨这才定下心来,如果明年承包鱼塘的计划顺利实行,到16年底老张家恐怕就要让人刮目相看了。

    不到三天功夫,张老大出五千块钱给文明家造房子,雇用他夫妇俩一年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白鹤村。

    这个年代的人纯洁得很,嘴上留不住事,好事坏事都传得出去。

    村里人都在传这是老张家仗义,五千块钱一年,他们夫妻俩干什么能一年挣五千块钱,无非就是老大家里变着法儿做好事帮衬他。

    人家儿子救了你一家人还差点被烧死,人家也没有说什么转眼又给五千块钱造房子,这简直就是比亲兄弟还亲。

    这些话传到张文明夫妇耳中,石秀红一改先前跋扈的作风,竟变得贤惠起来,里里外外逢人就说谢,也不小气,哪家有事就帮哪家,对张晨家那更叫一个亲热,恨不得把自家地里产的田里种的都给老张家送一份。

    老张家也成了村里有名有姓的人家。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七章签订承包合同

    长假的最后一天,一大早张文林父子就骑着家里的那辆唯一值钱的家当—凤凰牌自行车往乡里赶。

    这次到乡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承包白湖湾里其他的水塘,除了支给文明家的五千块钱,家里满打满算把能凑上的全凑上还剩四万块左右,要想承包下来,还差了不少,不过张晨却给老头子出了个主意。

    “什么?承包白湖湾?你等等,这事是乡里刘副乡长负责。”

    负责接待的是乡里的一个小干事,父子俩等了不到几分钟,就看到一个头发梳的雪亮的年轻干部走了过来,大约三十来岁,看着比自家老子还要年轻几分。

    “你是张文林?你就是那个冲进火里救人的张晨?”

    闻言张晨笑了,敢情这位还认识他们父子俩,熟人好办事啊,看来今天出门的时间选得好。

    “您是?”

    “这位是乡里的刘副乡长。”

    “您好您好,刘乡长,我是张文林,这就是我家那崽子,这次来乡里是为了承包白湖湾的。”

    刘明并不过三十余岁按理说已经在基层做到副乡长级别已经极难得了,但是在刘明看来,自己还缺一个翻身的机会。

    张文林父子的事最近在乡里传得很厉害,坝头乡虽然有十几个行政村,但是村里村外毕竟不大,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传得快。

    白湖湾他也知道,而且还研究过,这地方搞养殖绝对有前途,但是不管乡里怎么宣传,前些年都没人敢承包,白鹤村的张文林是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但是结果还没出来,只是他没料到这第一只螃蟹还没吃到嘴,张家父子就来要剩下的螃蟹了。

    这螃蟹能不能吃到嘴还是个问题,但是不管如何,有人承包总比没有好,承包费再低那也是钱,比荒废在那里长草要强得多。

    “白湖?我记得你已经承包过一块吧,怎么又要来?”

    “是这样的,刘乡长,我打算把剩下的水塘都承包下来,来年好养鱼苗,有些打算养些水草给鱼吃,现在饲料养的鱼不好卖,还是吃草的鱼好些,我承包的那块太小了,我觉得反正也没人承包,所幸都包个几年,养点草也好。”

    张文林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正是张晨告诉他的办法,无非就是压价,白湖湾有价值不假,但是现在还没人知道有价值,即使涨价也是以后的事情,他也不多占乡里便宜,先承包过三五年,后面加价钱。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还真就说到了刘明心坎上,这白湖湾放在那里已经有些年头了,不是没人承包过,往年承包都赔本,湖水太多,在水中间拉网养鱼,年年赔钱,后来就没人做这事。

    这一起好几年好不容易有个张文林,他也不想扫兴,钱少也是肉,乡里的财政本就不富裕,这东西承包出去再不济也能多几万块钱。只是张文林这话说的令他有些尴尬。

    白湖湾竟然是承包用来长草的,如果不是有钱没处花那就是脑子烧坏了。

    但是这跟他没关系,人家花人家自己的钱,他做自己的事,拿自己的政绩,客气了一番就把父子俩请到了办公室。

    “你都承包下来的话,费用可不低,你打算要几年?”

    张文林故意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如果乡里给的价格好的话那我就承包个三五年,如果太高的话就只能一两年了,我本来的继续都扔进鱼塘了,这次承包也是往亲戚朋友借了钱,如果不是为了养那一塘子鱼,也不会承包。”

    “这样啊!”

    刘明闻言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说多吧,这白湖湾全承包出去一年怎么也的一两万,如果多了吧,人家只承包一年,那往死里算也就万把块钱。

    “你看这样行不行,乡里的价格原本至少要两万一年,既然你这样想,那我们这样算,如果你承包三年以上,那我们就以一万五一年的价格承包给你。”

    “一万五?”

    张晨暗自在心里念了句,这个价格并不高,至少比自己预先想的差不了多少,但是这个价格三年就是4万5,而老张家只剩下三万,就是想承包也不行。

    果然,张文林脸上露出一丝“事已至此那就算了吧”的神色,一看就知道负担不起这个价格,

    刘明见此心里知道果然对方承担不起,他也理解,乡下人谁家能拿出四五万块的现金,这事又不能赊账,张文林能花几万块钱折腾鱼塘已经不错了。

    “怎么?嫌多了,那你们觉得要多少?”

    “一万二!”

    张文林还没说话,就听到一边的半大小子张晨突然说道,张文林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吓了一跳的神情,似乎想说什么,刘明哪里会给他机会,赶忙就说道:

    “1万2?这个价格虽然有点低也不是不可以,那就这样吧,你们要几年?”

    他也不啪别人说他是占小孩子的便宜,他却不知道此时张文林父子心里早就笑开了花,父子俩这一出双簧唱的还真不错。

    “刘乡长,您看我只租一年行吗?”

    张文林怕刘明返回,有些忐忑地说道,张晨已经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爸爸,这个价钱正好三年,我们家一共就剩下3万6千块钱,一年1万2,三年刚好3万6.”

    少年人的话总是很天真,刘明闻言也不好笑的过分,但是心里却知道了这是张文林的底线,如果不是自己说的及时,恐怕张文林还要少一点,不可能把家里的存款全用完的。

    出了乡政府,拿着三年的合同,张文林心里笑开了花但是也有一丝忐忑,这次等于是堵上了全部身家,万一不成就只能喝西北风了,万幸是家里的钱都花出去了,塘里还有一塘鱼在。

    张晨其实也在心里算过一笔帐,按照他还记得的大致情况,这白湖湾里的存鱼少说也有十万斤以上,鱼种不同价格也差很多,但是这里面有的东西绝对值钱,例如王八和大闸蟹,还有河虾以及一些珍贵的鱼种,价钱高,好卖。

    百万回账应该不在话下,而且来年,他已经想好了,撺掇自己老子要科学养鱼,这时的养殖业还是很有前途的。

    一入秋后,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已经到了11月,张晨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生活,鱼棚子里老娘呆的时间越来越多,因为身子已经有些显出来了。

    海林家的新房子也造好了,稍微装修了一下就搬了进去,新房子一成,海林家的人也对张晨家越发充满了感激,但是张文林承包白湖湾的事情整个张湾大队里也没有几个人知晓,只有队上的老书记和队长才知道这件事情。

    这段时间忙着在鱼塘周围打转,一家人也没去过白鹤村过去的刘杨村,张晨外婆家就在刘杨村的桃园大队。

    白鹤小学里,张晨的五年级念得毫无趣味可言,整天跟着一帮十来岁的小孩子上课,他也显得有些无奈,而且白鹤小学的老师都是门前屋后的熟人,没几个不认识。

    白鹤小学五个年级就五个班,但是有七八个老师,95级的五年级有接近五十号人,班主任段春元负责带语文和思想品德,数学老师王月秋负责带数学和自然,体育课和音乐课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农村里基本上没什么活动,无非就是唱唱歌打打乒乓球。

    “张晨,你上黑板把这道题做一做。”

    神魂正在云游天外,张晨突然感觉脑门一痛,随即就看到数学老师王月秋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己,刚刚赫然就是他手里的粉笔头砸了自己。

    目光落到黑板上看了看那道题,颇有些难度,对于五年级的学生来讲,会做的估计不多,知识虽然简单,中间的弯弯绕绕多了些,张晨也没客气,他知道如果自己做不好,保守估计今天恐怕也少不了要被掐耳朵。

    三两笔勾勒出一个简单的路线图,总路程,个体速度,单个距离等等标上,随即便在一边的空白黑板上列出了详细的解题步骤,王月秋扫了一眼,心里也有些小小的诧异。

    毕竟张晨的成绩一直都不怎么拔尖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个题目做出来还如此详细,极不简单,即使提前见过这道题目,能做得如此清楚那也要一定的能力。

    “王老师,我做好了!”

    “嗯,下去吧,以后上课不要走神!”

    一节数学课就这么无聊地过去了,张晨一如既往地下课后倒头便睡,体育课上男孩子都在打弹珠和兵乓球,女孩子一律跳绳,他却一个人围着那土不拉几的操场跑圈,如果细心数一下竟能跑近半个小时。

    双休前的期中考试张晨无一不是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完交卷,然后跑回家,跟在他后面的就是张海林,这小子试卷做得飞快,成绩本就不差,自从那次张晨把他从火里救出来后,似乎就成了他的跟班。

    “晨子,今天下午去哪?”

    “捉鱼。”

    “捉鱼?你家开塘了?”

    “嗯!”

    原来张晨家那块水塘里的鱼养了快一年时间,老头子本来想捞一网试试网,但是张晨死活不同意他捞自家第一块水塘里的,反而要在其余的水塘里下网。

    其余的都是些没下过鱼苗的,即使有陈鱼那也不会太多,但是张晨知道这里面的存货可多了去了,现在合同签了,他也就不用等到来年,今年就可以把那些水塘里捞个干净。

    这次起网张晨并不想老头子惊动太多人,而是打算让张文明夫妇和自己老头子单干,用小网拉,拉一批卖一批,先打点名气出来。

    经历过后世的促销手段,张晨自然不会让自己老子挑着担满世界里去卖鱼。

第八章 一网拉出的新生活

    第二更了,小白需要推荐需要收藏!

    与没有章法相比,老张家的鱼塘显然要干净利落很多,四周都是沙石路,一条宽近六米的水坝从村口的黄土路通向白湖湾中心,四周都有固土的白杨和柳树。

    河泥堆起来的路基四周,用胶丝网隔开拉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网格箱,这些网格箱就是准备用来装养不同种类的成鱼。

    尽管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往年从陈鱼,但是鉴于迟早都需要用上,张文林也就随着儿子的想法拉起来了,只是等到后来他才知道这东西起到了大作用。

    雨后的十一月一连几天的晴天,大坝上的泥土都被晒得干巴巴的,风都能扬起灰尘,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员在讲可能还要干上小半个月,张文林也就动了拉几网的心思,哪怕不在放过鱼苗的那几口水塘里也行,再不济也能拉几条野生鱼自家吃。

    水里有好几条那种不过三四米的小船,宽不到一米,可以来回从坝上开挖的船槽拉到不同的水塘里,张文林还有张文明夫妇将两条小船拉到西边的一片水塘里,随后就开始下网。

    似乎在经历过火灾之后,张晨这个半大的十岁孩子突然就有了很大的话语权,不说别人,就是张文明夫妇那肯定是听他的,谁让人家救了自家一家性命呢。

    “爸爸,文明叔,网拉得太浅了,再深点,能挖起泥巴最好。”

    没养过鱼的人其实不知道,大鱼都沉在水底,尤其是在这种大水湖里,差不多在这时候都悠哉地游在淤泥面上,稍稍一冷就钻泥巴。

    张文林一开始懒得搭理那小子,谁家的网拉鱼要挖起泥巴,那不是拉鱼,那是在拉泥巴拉仇恨,不过一网下去,等拉上来的时候,果然没什么料子,就几条两三斤重的鲢鱼,几只河虾,蚌壳和河螺倒是不少,这还是运气好,网撒的大。

    “算了,这里面估计也没什么东西!”

    “爸爸,你听我的没错,把网再压深点。”

    “文林哥,要不就听晨子的再拉一网,也不费什么事,顶多就当吃饱了力气没处撒。”

    石秀红在一边也点了点头。

    “那老子就按你说的拉一回,拉不起鱼看我不抽死你。”

    张文林说完又把小船撑回水塘中央重新下网,这次在网上加了近三分之一的鹅卵石压脚,渔网一下子变得很沉,还没扔就一连串地往水里滑了下去,两条小船分开撒网,石秀红在中间压网脚。

    等到差不多覆盖了整个水塘近百米宽的时候,就把船划上了岸,原本是五六个汉子干的活,如今两个人拉网着实是吃饱了力气没处儿撒,石秀红乘着小船在水中央打杆子,防止网翻起来。

    两人拉了将近一个小时网这才拉出一半,一般人可干不了这活,此时张晨也有些紧张起来,这一网要是还没有鱼,那可就亏死了,这大片水塘说不定就因为自己这小翅膀一扇连鱼都没有了。

    但是显然他想错了,就在两人气力将尽的时候,突然那渔网网住的水域里猛地蹿起一道道波浪线,虽然没有跳出来,但是吃这口饭的人都知道,这绝对是十斤重以上的大鱼。

    这种划水,不是大鱼绝对拍不起来的,果然,还没拉起手中的网索,嘭地一声,水里就像是炸开了花,鱼在水中的气力极大,有时候人都控制不住。

    看着网里翻滚起来的水花和鱼白,张晨笑开了,自己毕竟还是猜对了,张家也赌对了。

    原本快要散架的两人见到水中的情形,顿时干劲又起来了,感受到手中的网索被鱼冲得一阵阵抖动,心里那叫一个兴奋,拉网的速度都不由得快了几分。

    “哇,这么多鱼,这么大!”

    “文林哥,晨子说得对,这鱼还真沉在下面了!”

    “嗯!”

    张文林并不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心里却乐开了花,他知道自己那个突变的儿子真猜对了,这片白湖湾里果然藏着不少存货,按照这一网的情况看,恐怕这么大一片湖能有不少。

    三万六包三年他娘的值了。

    “快快快,别紧了,别让鱼跑了!”

    “秀红,快把网拉起来!”

    水中,石秀红撑着小船跟网走,听到男人喊赶忙用手中的绳子把网拉起来系在船帮上,由于下面有鹅卵石,那网倒没有浮起来而是紧贴着岸边的淤泥。

    一鼓作气把网拉到岸边平坦之处,在水里围成一个大圈,几个人把网扎好就进水捉鱼,一边收网一边把大鱼都抓上岸,张晨和海林也没闲着,挽起裤腿就下了水。

    “好家伙,这条鱼怕不是有二十斤了吧!”

    把一条肚子浑圆的黄鲤拉上岸,看着这鱼庞大的体积,张晨都不由得暗自吐了口口水,后世湖水被污,哪里见得到这么大的家伙。

    由于是网拉得鱼,倒是没有死的,所以简单过了称之后就被倒进了事先准备好的网格子里养着,一连拉了三天网两个水塘子,张文林粗略算了一下,各种鱼加起来怕不是有五千余斤,还有没拉干净的,估计也有个几百斤。

    接近二十个水塘子,十万斤那是往少里说,加上自家养的,这一片水里至少能起十五万斤成鱼来,还不包括虾蟹,以前年年大水,这白湖湾倒是要便宜了张家。

    休息了几天后,张文明夫妇也在鱼塘附近搭了个棚子,夫妻俩商量了也不回去干活,家里养的猪也卖掉了,鸡鸭都捉到这里来养,新房子里什么家什都没有,还不如在这里养鱼。

    主要是张文林也不亏待他们,除了给的那五千块钱,还答应年底至少一人发一千块钱的奖金,其实按照张晨的说法,发两千都少了。

    按照96年一斤猪肉几块钱,起一栋四间两层外加装修也不过一万出头的物价水平,五千块钱并不算是一个小数字,相比较于20年后的物价,就是翻二十倍等于10万那也是往少了算。

    趁着天晴,又拉了几网,果然每一网都有鱼,如果不是当初拉的那些个网格子,现在鱼都没处儿放养,后来还扩大了几次,一直到11月底的时候,两个水塘子里足足养了好几万斤的各种鱼。

    12月初的时候,坝头乡以及邻近的几个乡里都出现了一种宣传单,上面无非就是写明了张湾老张家开塘卖鱼的信息,各种鱼的价格明码儿标上概不还价,比市场上都要低一些,而且是按批量算,买得越多优惠越多,唯一的要求就是提前预定,当场付钱拉货。

    成批次的预定鲜鱼还是个新鲜事儿,一开始传单发出去好几千张也没个动静,等到了十二月中的时候,十里八乡有人家里的红白喜事慢慢开始来张湾预定,名声渐渐传了出去。

    等到阳历96年1月份的时候,由于接近年底,买鱼的人越发地多了,每天排队买鱼的人多得不得了.

    张湾张家买鱼的好处就是只要你预定好了数量、种类,按照约定的日期来拉就一定有货,不用等,一天就安排固定的几波人从来不多也从来不少,而且周六周日还有休息。

    到了年底附近河面封冻的时候,张文林此时跟小半年前已经不一样了,那种自信恢复了说话儿嗓门大中气足,媳妇儿爱平已经被送去了娘家待产,村里人都不知道,但是日子一长也不是个办法,只能使劲往后拖,等生产了就好说了。

    那二十几快水塘里的鱼已经拉了一半,数量出乎意料地多,似乎早前低估了,一直到1月中旬的时候,已经足足卖出了近8万多斤各种成鱼,刨除传单、请人的工资,还剩下近30余万的现款存在合作社里。

    最重要的是,不包括剩下的水塘子,仅仅是网箱里就还剩下近两万多斤的鱼,还有几千斤的鱼虾和王八,乡里早先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一度私下里找过张文林,碍于他手中的合同也不好把事情闹大。

    至于张家到底挣了多少钱,除了张文林父子以及张文明以外,也没人清楚,但是估摸着十万块钱是有的,乡里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却埋下了一个火引子,说不定哪天就会爆发出来。

    1月底的时候,张文林用一天一百的工价雇了整个张湾大队所有能够出力气干活的男人和年轻女人上鱼塘狠狠地拉了三天的鱼,把剩下的鱼塘子拉得只剩下三口,足足拉起来近五万斤的鱼分门别类地放养到网箱里。

    由于张家的价格公道,卖鱼也卖得方便,名气一时之间竟起来了,近到乡里,远到白崇县,来买鱼的人都不在少数。

第九章 发家致富正当时

    贫瘠的年代里那种纯真和朴实的美好,在当下无论如何也不足以表达得清楚,田里的泥鳅,湖里的虾蟹,那些一角的毛票就足以换回的小吃食--

    张晨在梦里都会笑醒,竟能够再次躺在这个黄金年代的被窝里。

    “爸爸,都2月初了,塘里鱼够不够卖的?”

    饭桌上张文林父子面前就两个菜,今天是周六,鱼塘放了假,张文明夫妇回去了,这小半年来,夫妇俩也帮了不少忙,一直到鱼塘里的鱼换成大把的现金之后,张文林才真正体会到当初儿子那句“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作用。

    偌大的鱼塘如果没个得心人帮衬,绝不会如此顺利,尽管有时候石秀红那婆娘有些脾气,但是总归还是好的时候多些。

    夫妻俩回去的时候,张文林不仅兑现给了两千块钱的年礼,还额外多加了两千的奖金,允了他百多斤的鲜鱼,过年的时候直接去网格箱里捞,这等于是足足给了他起半个家的本钱。

    老张家如此仗义,夫妻俩也不会说什么话,张文明拍着胸脯保证来年还在老张家帮手,有什么差使绝不含糊。

    还有不到十几天就是农历腊月三十,鱼塘里上个月拉的鱼已经卖掉了将近大半,月底还剩下的不过两三万斤的样子,虽然还有两口水塘的鱼没有拉起来,但是按照现在这个样子,够不够卖还真不知道。

    如果仅仅是这十里八乡的,那倒不是问题,关键是到后来县里的,外面的客户都拉着卡车到鱼塘边上去装,这一次就是两三千斤的货,就是存货再多也不够卖的。

    像老张家这种规模的鱼塘,不往远里说,就是整个百崇县恐怕也找不出一家,产值超过百万的养殖户,无异乎后世年产值超过千万甚至数倍于千万的产业。

    2月初的时候只好再次起网把之前拉过的水塘重新拉了一边,虽然不多,漏网之鱼也足足拉起来几千斤,更别说虾蟹了。

    前几天刚从大湖的养殖中心买了将近小二十万块钱的鱼苗,没等开春就先放了下去,足足二十万的崭新蓝灰票子,养殖中心几年的出货量也就这样了。

    如此大的一笔单子,养殖中心甚至连鱼苗都是直接送到张湾,更别说额外送的那些个种类稀奇的苗种了,有些鱼苗别人不认识,张晨却清楚,这是把宝贝当成了废柴。

    光是那千多尾稀奇的外来品种,只怕长成了都值好几万,其他的一些比较不常见的新品种也值钱得紧。

    这一次的鱼种,张晨打算让老张一直养到97年底98年初的时候,98年的洪水上辈子是一个祸害,这辈子未免不是老张家的一个机遇。

    “嗯,今年差不多够了,还有三万多斤的样子,扣掉手里积压的订单,到年前还剩下一万多斤,正月买鱼的人肯定没现在多,你让留下来的那两口塘里差不多还能拉起来万把两万斤,够明年零零散散地卖了。”

    张文林看着半大的儿子心里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不知不觉竟把这小子当做正儿八经能说上话的了,而脑子里转即一想又发现过去的大半年里儿子出的主意竟比他这个当老子的还要多。

    可以说,老张家有现在的局面还真是这小子的功劳,老张家莫不真是祖坟上烟冒三丈,还出了个人才。

    张晨也不知道老张心里想的是这些,闻言扒拉几口饭,脑子里就想开了,现在放下的鱼苗,最少要养到一年以上才有出货,也就是说96年鱼塘根本就没有货出去,最早也要等到97年的秋季,等鱼苗长过两茬后才能起网。

    自家最早的那块水塘里的鱼已经养了一年,96年秋季的时候估计就能起网,但是这次起的鱼多不了,往多里算顶多就两三万斤的样子,相比于庞大的市场,还不够塞牙缝的。

    如今家里的存款加上还剩下的尾款以及那两口塘里和剩下的存货都卖出去,扣掉工资和买鱼苗的钱,恐怕还有奖金70来万的样子,这是一笔不少的财富,可以说在这个年代绝对是巨额财富。

    这笔钱总不能放在合作社里涨利息,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时之间还想不出来该做什么,张晨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养鱼的事情,其余的一时之间没有理顺,脑子里的记忆也有些模糊。

    腊月里鱼塘边上的棚子屋里到处都漏风,2月初年前的这几天正当冷的时候,父子俩也没处去,家里的那点家当恐怕也没人惦记着,全部身家就都在这棚子屋里了。

    张文明夫妇第二天就从娘家回来了,天还没亮,就有县里来的车拉鱼,一直忙活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才把今天三批货都出完。

    草草算了一下,三车鱼整整拉走了五千多斤,收了三万多块钱,另外那近千多斤的河虾和几百斤的王八倒是卖出了个好价钱,这过年的价格也高。

    张文林当天下午就清了账,年前一连五天,天天都出货,网格箱里最后也只剩下几千斤的鱼,鱼出去换来的是大笔的现款,如今张家也算是小有家业了。

    除了水里还剩下10万左右的鱼货,存在合作社里的现金已经增加到了60万出头,对于95年的张家来讲,这已经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

    换做以往,张文林做梦都能笑出来,但是这大半年以来,手里走过的款子少说也有百万,看见手中合作社存折上的一连串数字,如今竟然都没什么激动。

    “爸爸,我家今年肯定没什么生意,你看家里的鱼都卖得差不多了,上半年就那两万多斤的存货,尽量少卖,开春了还能长一茬。

    等到年底的时候,最早的那口塘里估计也能起几万斤,到时候年底还能卖上个好价钱,刚下的鱼苗肯定要等到明年年底才能起网,家里这些钱你总不能放在合作社吃利息吧。”

    张晨有一茬没一茬地胡说,他也不指望他老子知道把钱拿去做什么大事,但是不管做什么总比吃利息强,这年代是发家致富最好的年代,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后来多少知名的企业家就是在新世纪前后的几年里积累起了资本,这才能够搭乘国家整体经济发展的顺风车成长为经济巨人。

    “你念你的书,瞎操什么心,今年考初中要是考不出好成绩你看我不抽你。”

    知子莫若父,儿子张晨撅起屁股他就知道拉的什么屎,这小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搞不清楚,反正别的孩子书包里装的都是玻璃弹珠、《黑猫警长》,再不济都是《葫芦娃》,他儿子倒好,书包里装的没一本小孩子该看的。

    不是《毛选》就是马恩全集之类的大部头,那种泛黄的老白页纸,一看就知道是从大舅子装书的蛇皮袋里偷回来的东西,不要说半大的小子,就是他一个高中毕业生,这东西都没看过多少。

    这些书还是大舅子刘叔华在交大读大学的时候买的老书,毕业后留在老家,没想到倒是被自家儿子给翻了出来。

    张晨自然知道老子翻过他的书包,这也怪不得他,一个三十几岁的人还要去跟一群小学生上课,本来就兴趣全无,上辈子没读过毛选,头回去桃园外公家翻出了老早就堆在家里的书,看到这东西一时好奇都“借”了回来。

    不能说这些东西可怕,实际上里面的东西都很有道理,而且是大是大非的道理,经历过许多之后再来看更是觉得非同凡响。

    但是儿子的话倒也让张文林动了心思,家里的情况他知道,毕竟是上过高中的人,而且当年还在农场学过机械开过车,在大上海折腾了好些年,想得自然要长久些。

    树挪死人挪活,这钱也是,不挪不长,挪吧又没有什么好出路,毕竟不是什么事都跟养鱼这么简单,还能碰上这么好的运气,思来想去,不是儿子张晨当初点了头脑,兴许也没承包白湖湾,心里不免动了些心思。

    “你说说看,我看看你这个小学生有什么想法。”

    见老子难得开明了一回,张晨随即便在脑中思考起来,他自然看得出自家里老子有些放不下身段,说这话无非就是抹不开面子,毕竟每次都让十一岁的儿子出主意,这对一个大男人来讲还是有些心里障碍的。

    “爸爸,你不如去上海看看再说,那里是大城市,肯定有很多发财的事情能做。”

    张文林一想也是这个理,对于儿子没能拿出个明确的注意反倒是长须了一口气,儿子还是那个儿子,没变成妖孽。

    殊不知张晨却是有意埋下了伏笔。

    需要收藏,需要推荐,小白需要支持,需要支持!!

第十章 争当第一

    要感谢一下书友“传说1991a”的打赏和票票,小白冲榜中,今天第一次进新书榜前50位,各位推荐收藏都顶起来,另外在这里扩散一下,书友为《首富》开的群,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加一下:439778960

    白鹤小学并不大,却很有生气。

    校园的那片干巴巴的黄土操场上,一下课就挤满了打玻璃球的皮实孩子。

    那几处水泥桌子,排队打乒乓的人永远比拿球拍的人要多上不止一倍,这时候能买得起不到十块钱一双的红双喜球拍,那绝对教室里的明星。

    除了上课看看闲书走走神,下课“孤僻”地在操场上跑圈以外,张晨最坏的也就是把几个小女孩吓哭。

    在老师看来,张晨跑圈这个怪癖绝对是屈指可数的,整个白鹤小学除了张晨之外就只有张海林这么干,而众人皆知的是,张海林是张晨的跟班,他之所以跑那不是怪癖,而是有样学样。

    对于张晨这种成绩不上不下,偶尔还考出逆天分数的学生来讲,老师一般都不会过多地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但是从暑假以来,在张晨身上发生的变化足以让段春元和王月秋另眼相待了。

    期末考试几乎年年都是浑身湿答答地完成的,今年也不例外,窗外的雨下得比水泼还要急,按理说寒冬腊月里的雨水该是雨丝缠绵的。

    校园的花坛里空荡荡的就那么一株寒梅,听说这株梅花都长了十几年了,枝桠遒劲,雨水打落的花骨朵落在四周的黄泥上,厚厚的一层,倒是好看了许多。

    白鹤小学进校门前后两排教室,每排五个房间,相对而立,校园左右两侧都是打乒乓球的水泥台子,中间一个直径约莫五米的花坛,校园里四周都栽着一颗颗的冬青或者樟树,倒是四季苍翠。

    在校园门前是唯一的一条从乡里通到下面各个大队的黄沙泥土路,后面是一片连绵的山林,这山里别的没有,松树成林,杉树多如牛毛,野鸡野兔的足迹漫山遍野都看得到,只不过要想抓几只却是难上加难。

    张晨往四周扫了几眼,见左邻右舍的小学同学都在紧扣着时间埋头苦算,手中的笔迟迟不肯动手写,不是他不会,而是这小学五年级的数学题实在是提不起他的兴趣。

    倘若是以前的心态,好不容易重来了那么一遭,还不是回回满分,傲视全校,但是真在学校里呆了大半年,当初的那点兴奋早就被耗尽了。

    见教数学的王月秋老师已经背靠着手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这才动笔开写,张晨的身板虽然不怎么显得壮实,但是个头在班级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十一岁的孩子已经一米五有余了,只是后来发育期长得并不多,所以上辈子也就长到170出头的样子,也正是因为如此,班主任力主让他坐到了最后排靠墙的位置。

    五年级上学期的期末考就在雨声和监考班主任的目光中结束了,小学的寒假总是显得无比畅快。

    唯一的遗憾是在等待过年的时间里张晨要独自在棚子屋里守夜,老娘快要临产了,老张连夜去了隔壁村的桃园队,只跟迷糊中的张晨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几天的换洗衣服走了。

    年底只几天也没几个客户预定来拉鱼,所以如果仅仅是守夜的话张晨完全不在话下,再加上还有张文明夫妇住在水塘子边上的棚子屋里,家里养的那条黑狗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这个情况似乎跟张晨记忆中有些出入,原本老张家的幺妹子是在鱼塘边上的棚子屋里生产的,但是由于张家的鱼大卖,鱼塘也火了,这棚子屋里来来往的人很多,老娘也只好去了桃园队上生产。

    鱼塘也总得有个人看着,张文林原本是坚持要留在这里让张晨去桃园陪着妻子的,但是那小子却很固执地要留在鱼塘的棚子屋里,说什么老头子在这里看家他不放心。

    这可把张文林原本软下来的心给说定了,三思四思之下收拾东西天还没亮就走了。

    桃园跟张湾的路程也不远,上辈子张晨不知道来来回回跑过多少次,抄小路走得快些一个半小时也就到了,要是走走晃晃恐怕也得一个半小时往上。

    早上没做饭,而是坐在张文明家的那口棚子屋里等饭吃,海林还没起,被他老子掖着被子在屁股上抽了两巴掌。

    今天要去学校拿成绩单,乡下的孩子大半年的指望全在这上面,不说别的,考得好年过得好,不仅逢人被夸,还能得到些一块两块的小面票子,就更不说如果能够拿到一张簇新的还散发着油墨味的奖状,回来贴到屋子里中堂下的空白里,那简直就可以炫耀整个学期。

    但是考不好的代价却更大,考不好的寒假生活那不叫生活,没有小票子,没有新奖状,三天两头臭骂一顿,不挨上几巴掌那是轻的,作业成天往死里写,写完了家长让你抄生字,就是没文化看不懂但是那抄的字总少不了。

    曾经张晨老娘就闹过笑话,刘爱平没上过学,只认得十个阿拉伯数字和自己的名字,张晨有一年没考好,张文林在外打工也没回来,她愣是让张晨抄了三天的日历。

    在她的精神境界里,孩子多抄点字不出去玩总是好的,结果就是让张晨狠狠地学习了一下过去一年的日历。

    “睡得比谁都早,起的比谁都晚,你还念什么书,今天回来要是考不好看老子不打死你。”

    “张文明,你够了,看你那德行,有本事你去考啊!你也是,晓得今天拿成绩单还赖在床上不起来,张晨都起来从队上跑了个来回,不说他,考不好我都要拿笤帚抽你。”

    看着张文明和石秀红夫妇一个打一个拉的架势,张晨只能在心里为张海林默默祈祷两句,天下父母皆如是,就没见过哪家不是这样的,像这两口子还是叫好的,碰到那种夫妻俩一个出气筒里出气的那更惨。

    三两口扒了几口饭,张晨就拉着张海林往学校里跑,四五里地的路走起来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等两人紧赶慢赶地到教室时,前脚刚进来坐下,后脚班主任段春元就拿着一叠子成绩单和很薄的几张奖状走了进来。

    没人去关注抬了几捆寒假作业进教室的班干部,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不过几张的奖状上,这东西也着实奇怪,就那么几张纸。

    但是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即使是平时再不努力的学生也想有一天这里面有那么一张是属于自己的,就连张晨看着心里都有几分忐忑起来。

    他的同桌并非张海林,张海林的个头现在还没有张晨高,后来怎么样张晨也不知道,上辈子他甚至没挨到这个期末考试就化作了一缕炊烟。

    这小子的学习成绩很好,几乎每次都有一张属于他的花纸,乡下村里人都把奖状叫做花纸,成绩单拿回家先不问别的,就问你拿到花纸没有,没有拿到,那成绩定然是不好的,在村里的那些个人心里,只有拿到花纸的学生才是成绩好的学生。

    同桌叫唐庆,成绩一般偏下,说直白点就是成绩倒数,性格极其内向,从不说话,张晨从没见过他回答过班主任的问题,令人奇怪的是班主任也从来不说什么。

    一直到初中毕业后,他才发现唐庆之所以成绩不好,绝不是因为不学习,而是因为父母双双事故瘫痪,他要做的和承受的远比同龄人来得多、

    这样也就说得通为什么段春元和王月秋从来不谈唐叶成绩不好的问题,想来他们是知道他家里的情况的。

    “唐庆!”

    沉思间,班主任段春元已经念出了第一个名字,很不意外,唐叶仍然蝉联了倒数第一,与往日不同,张晨并未跟班上其余的同学一般暗自发笑,反而看向那个走向讲台的背影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钦佩。

    唐庆比班上的同学大了两岁,但是有几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够从十岁不到开始,承受了如此巨大的压力还能坚强地走到现在。

    头一次张晨重新认识了这个同桌。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

    似乎看惯了人情冷淡,在听到张晨的这句话后,唐庆并没有惊讶或者其他的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看了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同学一眼后,便把成绩单和寒假作业装进了补缝的布袋里。

    “石小伟!”“彭杨飞!”

    “彭兵兵!”

    “--”

    每听到一个名字,张晨脑中就会浮现出记忆中关于他们的事情,紧接着念到的两个名字令他最为深刻。

    “李令平!”

    “徐连”

    李令平是一个皮肤微微黝黑长相柔弱的女孩子,徐连则是一个恰好相反皮肤非常白,眼睛极大的男孩子。

    这两人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都是跟张晨一个班,一个在后来出落得亭亭玉立,女大十八变都不足以说明变化之大,一个后来领衔百崇县一中,考了当年的理科状元,毕业后听说就去了国外,后来两人在美国还专门约见过。

    如果是往日里,这两人绝对是稳稳占据前两名的,但是这一次,张晨却作为一匹黑的不能再黑的野马杀了出来。

    “张晨,第一名,数学100分,语文98,进步非常大,值得表扬。”

    惜字如金的班主任段春元特意将张晨的分数报了一遍,作为第一名,全班只有张晨一个人数学满分,语文也是最高,自然不存在抄袭的问题。

    尽管难以置信,但是他还是认可了成绩的真实性,也正是因为张晨的异军突起,张海林也从第三名径直落到了第四名,与花纸只有一线之差。

    看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张晨就知道这小子回去一顿抽肯定是少不了了。

第十一章 乡里来的“大人物”

    没有拿到花纸,张海林那小子却仍然得了五块的纸币,按照石头秀的说法。

    “儿子没得花纸不是因为考得不好,而是老师太抠门,只准备了三个人的份。”

    自然,对张晨第一名外加一个百分的成绩,称赞是必不可少的,更难得的是竟也有一张沾着鱼腥味的黄褐色票子。

    石头秀是一个分外敞亮的直性子人,在她嘴里,没有老张和他媳妇爱平大量,就没有她石秀红的今天。

    过去一年的记忆想来仍旧让她唏嘘不已,一年里家里起了火灾,险些一家子都丢了性命,亏了老大家的晨子,性命没丢,房子烧了就烧了吧。

    谁料想得到,这一年没过完,新屋子起了,还是楼房,村里村外的口碑也变好了,儿子考了第四名那是好成绩,没有花纸也是好成绩。

    往日里回娘家,家里穷东西买不起,前些时候屋子没了回娘家,家里兄弟姐妹,屋前屋后的娘家婶娘叔伯(bai)可怜是可怜,但是那眼里的神光脸上的表情话里的语气怎么都透着一股子的看不起,真叫人心痛。

    但是前些天回娘家,各样的东西挑了一担,自家那口子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包好的袋子,整整小两千块钱,这是张家老大文林给的那两千,还有小两千夫妻俩存进了信用社。

    那叫一个神气,似乎她石秀红这辈子就没这么神气过。

    如今家里的新屋子起好了,还是两层的小楼,五里八村的也没有几家人家起了这样的屋子,那些个东西烧了也就烧了,一时也用不上。

    看老大家鱼塘的行情来年肯定还是要在鱼塘做事的,老大为人仗义,一年下来,夫妻俩加起来除了吃喝用度,五千块钱那是少不了的。

    直到现在,她脑子里还记得那天家里村里村外那些熟人震惊的模样,按理说家里起了大火,没个几年是缓不过来神的,年底早些时候才从娘家借了两千块钱,加上老大家预先给的工资,这才起了房子。

    没想过翻过年没多少天,不仅仅房子起了,连娘家借的钱都够还了,家里还存了款子,这人气色好了,说起话来底气都不一样,用老大家晨子那啥话说这就是“有钱就是任性”。

    家里这天大的变化说到底还是亏了文林一家,这心里生了善根,眼里看着老大一家子人就是一个好字,嘴里时常也就念叨。

    队上谁家没个苦日子,但是也没见老大家帮着谁,年底的时候让队上凡是能喘口气的都去鱼塘帮忙拉网,哪家没落个三五七百的。

    要她说,这些钱就是老大白花花送出去的,就那点活,她家两口子加上老大家三五日不够,十天半个月也能做得来。

    村里不念着好也就算了,这不,前两天队上还有话下来,说村里接到乡里的通知,老张家的鱼塘签的那叫什么?合同,就是合同出了问题,要老大去乡里重新签字,搞不好还不能承包。

    说白了一个理儿,那些人就是闻了腥味的猫,见不得别人发了财挣了钱就眼红,当初老大家承包那鱼塘的时候,乡里的远,就不说了,村里村外,除了张湾本队上的人,哪个不在私底下说张老大脑子不好。

    承包那么大一塘子水,一眼望不到边儿的地儿养鱼,也不看看养不养得起,就是队上的一些人私底下都嚼舌根,平日里也没见十里八乡哪个财主来张湾花半毛钱承包白湖湾。

    如今张家发财了,不管别人知不知道,光看老大家塘子里三天两头来拉鱼的车就晓得,那挣的钱肯定少不了。

    前些日子,村里就有人发了话,开了口,张湾队上张文林家的鱼塘子往少里讲,三四十万是到手了,扣掉开支和下鱼苗的钱,那也得有个三十万存款,这不是发财了是什么?

    说得难听点的,就是老张家占了队上的便宜,不光如此,还占了村里,占了乡里的便宜,这往深里讲,那个道理就大了去了。

    一个个都钻进了钱眼,到村里闹了几回,要从老大家手里把鱼塘包下来,老大家的媳妇有肚子这样隐秘的事情也没瞒着她们夫妻俩,石秀红自然知道老大这些日子去了桃园照看媳妇,心里感激得紧,自然也就把老张家这片鱼塘看做了自家的无异。

    年前这几天,乡里总算是忍不住下来了人。

    这天天气很好,没什么风,腊月里碰到这样的天气叫人也舒心,张晨一早起床就往几里长的河坝上跑了两个来回,刚刚用凉水里里外外擦了个遍,还没换好衣服,就听到石头秀在棚子屋外面扯开了嗓子叫骂。

    “乡里的干部怎么了?乡里的干部就能随便推人家门了?你欺负我男人不在家是吧?我跟你们讲,你要是再推一下我就叫派出所了了,还耍流氓!”

    石头秀就是能搞事,不搞些事会作死。

    不过张晨此时却觉得有这么个能搞事会搞事的人在也不是坏事,至少眼前那些个乡里来的干部干事就没了辙了。

    张晨隐约听出来自然就晓得是咋回事,前两天队上的通知里就讲这几天乡里有人要下来,搞不好就是家里那几十块鱼塘的事情,当初乡里负责这件事的刘明副乡长一手敲定了这个合同,白纸黑字作假肯定做不了。

    但是自古以来民不跟官斗,张晨自然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张家要把这鱼塘搞下去,肯定不能跟当初那样一张合同一锅端,不过当初签三年合同的时候其实老早就想好了今天的局面。

    那鱼塘子的利用价值已经利用完了,如今乡里如果要合同另签那也就罢了,如果要好处,那大不了就不要这合同,乡里还不敢大张旗鼓地毁约,面子总要些,无非就是些里子的问题。

    “石秀红,你瞎搞个什么劲,张文林呢?”

    一听这声音,张晨就知道这是村里的那个何刘宝,一直到后面老得动不了的时候,姓何的整整当了十几年近二十年的村书记,也带着沙坝人和张湾折腾了十几年,到后来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有些年份村里男人都出去打工,更是书记村长一肩挑。

    要说白鹤村也不是什么大村,收费不多,但是张晨仍然记得一直到后来国家取消农业税,村里人才渐渐知道这个老东西搞了多少村里的提留费在自己口袋里。

    对这么一个心怀人民币的村干部,张晨自然没什么好颜色,把自己裹得严实,还没等石头秀回话小人影就推开门往外走了出去。

    “何村长,我爸爸前几天已经带我妈妈去上海治病了。”

    见出来说话的竟是个半大的孩子,乡里来的那几个打扮得人模人样的干部纷纷抬眼看着何刘宝。

    显然张文林带老婆出去治病这个消息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这大过年的出去治病,还是去的上海这样远的外地,不是大病也不可能,要是大病的话没个三五日也回不来。

    一见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领导”纷纷看着自己,何刘宝顿时就急了,这张文林嘛时候不出去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去,这病来得太突然。

    “你妈病了?这平日里也没听到你妈哪里有问题啊!”

    “何刘宝,你不要在这里瞎放屁,他家爱平嫂子身体不好不成还要跟村里说一说?平日里村里谁病着也没见你拿点钱买药住院,说了有个屁用,他大哥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过完年才能回来。”

    乡下的媳妇泼辣起来村里也没辙,要是平时何刘宝笑笑也就算了,日后有法子政治,但是今天石秀红非但没有给面子,还在乡里的干部面前把自己狠狠地说道了一通,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石秀红,你--”

    “小娃,你是张文林的儿子?”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张晨就看到一个肤色白皙,面向显得有些显嫩的年轻干部往自己家门这边走了过来,来人头发齐整,外间套着一件黑色的夹克衫,打着领带,腋下夹着两个巴掌大的皮夹子,很有些派头,跟这里的环境显得有些些格格不入。

    脚下的皮鞋一看就知道专门整治过,雪光透亮,西裤裤脚罩住鞋帮子,很是得体。

    心里一个突兀,看到此人的样子,张晨脑中猛地想起一个人名来。

    “是啊,你们要找我爸谈事情可以下下个礼拜来,如果是小事的话我也可以做主,我家里还有不少鱼,你们要买多少。”

    那人还没说话,张晨就听到刘宝在后面喊。

    “张晨,我昨天不还看到你爸爸了?”

    孩子的话总是要好套,但是张晨岂会不知道这点小伎俩。

    “你昨天也去上海了?不对啊,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不会是你的魂去了吧。”

    一句话说的众人想笑又笑不出来,这孩子实在是太激灵,张晨没有想到如果是石秀红说这句话倒没什么,他一个半大的孩子说这话,却是忘了自己还是个孩子的事实。

    胡德平看着眼前那不及自己肩长的少年,脑中已经知道他是在说谎了,孩子最不会说谎又最会说谎,偏偏眼前这少年无论是语气神情都很到位,但是眼底那一丝笑谑却暴露除了些东西,不过他也不打算说出来。

    本来乡里这件事情就做得不地道,当初签合同的刘明副乡长在乡里开会的时候,被人指桑骂槐暗地里数落了一回,又拉不下面子自己来张湾队上找张文林重新订合同,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才落到他头上。

    作为乡里靠后的副镇长,胡德平级别不高,但是无论是学历还是处事能力都是顶尖的,唯一的不足就是他不是本地人,大学研究生毕业被分到坝头乡已经4年了,整整4年都被死死地压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说甘心那绝对是假的。

    但是政治就是政治,不是一腔热血就能做好事,也不是做好事为民服务了就能升官。新的一周了,大家把票票收藏交给小白,冲榜推荐。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二章 “震惊”的领导

    新书冲榜,本周目标前20,冲冲冲!推荐票收藏都交出来吧!

    张晨乍一见到胡德平就知道自己看到前世坝头乡的名人了,胡德平并不是坝头乡的人,甚至连百崇县的人都不是,而是跟百崇县只有一江之隔的黄江县人。

    黄江县离百崇并不远,开车从长江大桥过去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前世百崇人了解胡德平是在十八大后他作为一匹黑马一举杀入中央部委任职。

    当人们翻起他的简历的时候才知道就是这么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竟然在百崇县干了近十年,之后跳出百崇后才一路青云直上二十年间就进了部委级高官。

    张晨确实看过此人的简历,也知道他不仅仅在百崇任职,更在坝头乡任职超过5年,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坝头,按理说现在应该调去百崇县城城区的城南镇当书记了。

    “96年?不对,他应该是96年底去的,应该是96年,也就是自家老子的鱼塘捡了便宜,乡里才把那些鱼塘卖出了高价,负责此事的正是胡德平,然后才调走。”

    没想到这次被自己截了胡,到头来负责此事的还是胡德平。

    张晨心里有些唏嘘。

    胡德平见那少年睁大眼睛有些发愣地看着自己,眼珠子转个不停,愣是他在乡镇府熬了四五年的资历,被一个孩子看猴儿似得看了半天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胡乡长,这娃是张文林的儿子。”

    见胡德平点了点头,张晨突然从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来。

    “不会因为没了这个政绩一个省部级高官就销声匿迹了吧?那自己的罪孽可就大了!”

    “你是乡里的乡长?”

    看着胡德平澄澈的眸子,张晨突然问道。

    “对,我是乡里的副乡长,小娃子,你老子真带你妈妈去沪城看病了?”

    胡德平有意想试试那少年,虽然心底已经打定主意自己不会干涉这件没头没脑的破事,但是心里却有一股奇怪的想法,似乎在这孩子身上看到了什么转机,真是怪异。

    “那还有假,不过胡乡长,不用我爸在家我也知道你来做什么。”

    张晨在认出胡德平的时候立马就改变了原来的打算,趁老子不在家,这件事如果办好了以后在百崇可就有人了。

    不得不说,张晨已经引起了胡德平足够的兴趣。

    “哦?你这娃子胆还真不小啊,你倒是说说我来做什么?”

    张晨一副忐忑的样子就是不说话,眼睛四处瞟着也不懂,看了半天胡德平才明白过来这少年的心思当真不简单。

    “何主任,你带他们去白湖湾看看,顺便核对一下白湖湾鱼塘的数目和面积。”

    白湖湾往少里说也有千亩水,要何刘宝带着乡里几个人,一没工具二没资料去核对面积无异于天方夜谭,但是乡里来的那几个干部也不笨,知道胡德平是在支开他们,也不说话点了点头就推着还一个劲儿往前挤的何刘宝往河坝那边走了过去。

    石秀红见张晨拉着乡里的那个“干净”干部进了棚子屋,赶忙回屋里拎了一铁壶水烧。

    随张晨进了屋,胡德平稍稍打量了一下棚子屋四周,满屋子都是鱼腥味,但是并不难闻,很通风,屋子不大,一侧摆放着一张床,上面的被褥很干净,地面上用水泥平了地。

    一个大衣柜摆在靠墙的位置,其余的就是一张由木板钉的四方桌,几把小凳子,东西不多,但是很齐整,并不像想象中的杂乱脏,桌子上还有一摞书本,他一眼就看到最上面的那本《毛选》,心里微微有些好奇。

    “胡乡长,我叫张晨,你等会儿,我秀红婶烧开水去了,一会我给你泡碗茶,不要嫌不干净,我绝对给你找个最干净的茶杯。”

    张晨并没有打算装成一个十来岁孩子,他知道根本就不需要这样,他的身体摆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性格成熟那叫老成,现在需要的就是胡德平另眼相待。

    胡德平从一开始就没有小看过张晨,这个少年身上处处都表现得非同寻常,看似与平常年少老成的孩子无异,但是事实上却要老道十倍,他很好奇张文林是怎么教出这样一个儿子的。

    “张晨,这些书是你爸看的?”

    似乎是不经意地随意问了一句,张晨想想不想就答道:“是啊,那本《毛选》是我舅舅的,我爸看我也看了两遍,**讲的话比我爸讲的有道理。”

    张晨看毛选,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张文林一开始也很惊讶,后来时间长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仿佛自己儿子本来就是这样,习惯是最可怕的,时间流逝中,张晨的表现越来越被身边的人接受甚至习以为常。

    但是对于初次接触的胡德平而言,这无疑是一件令他很诧异的事情,十来岁的孩子把毛选看了两遍,难道这就是张文林教育孩子的方法。

    “你看得懂?”

    “有些看得懂,有些看不懂,但是后来就懂了。”

    “那你知道毛选讲什么吗?”

    “**思想,是**搞革命的思想理论,我还看过马恩全集,不过那个不好看,有些看不懂,有些看得懂。”

    “哦?你还看过这个?那你说说是什么看得懂什么看不懂。”

    “忘了,不过书上讲了很多挣钱的事情,这个我晓得。”

    “挣钱的事情?”

    胡德平顿时有些懵,竟然有人把马恩全集叫做挣钱的事情。他错以为张晨的确看不懂这本书,所以并不想在这上面深究。

    “张晨,你说说看我是来做什么的。”

    相比于张文林教育孩子的问题,胡德平更关心这次来张湾的结果,尽管这事没头没脑,但是若是能解决了那也是自己的成绩。

    张晨闻言看了一眼胡德平,心里已经在开始计算着该怎么说。

    “不就是想多弄点钱嘛,不光我知道,就是秀红婶都晓得。”

    胡德平闻言心里吁了口气,他以为这只不过是张湾的村民说道的缘故,但是张晨接下来的话却把他给震住了。

    “乡里早就和我爸爸签了合同,老早的那块鱼塘三年两千块钱承包费,后来乡里的刘副乡长又出面签了其他的合同,三年三万六,白纸黑字,但是谁也不晓得白湖湾里有那么多陈鱼,你们不就是看我家挣了钱,就变着法子要钱么。

    我爸爸说要钱可以,但是不要太过分,打官司我们也不怕,我爸爸走的时候还说过,白湖湾的承包费一年加个万把块钱没问题,如果太多了他宁愿不承包,其他的鱼塘里我家都下了苗,乡里到时候还要赔买鱼苗的钱。”

    张晨一口气说完就盯着胡德平,此时胡德平心里已经犹如打饭了醋瓶子一般不是滋味,自己被当做枪使弄到张湾来,殊不知人家一个半大的小子都知道了乡里在打的什么主意,这事做得—

    刘明那个王八蛋就是个混账。

    过了半天,慢慢平复了一下心里有些发乱的思绪,这才抬头又问了一句。

    “你爸爸还说什么了?”

    张晨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吊足了胡德平的胃口。

    “我爸爸说钱是不打算还给乡里了,这是我们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但是为了乡里开展工作,那些鱼塘也不要了,年初在乡里搞个拍卖会,把鱼塘拍卖掉,只留我家的那一块。

    卖回来的钱也不留着,捐出来修路,修一条从乡里通张湾队上的路。不过--不过我爸爸说了,这件事不要乡里的刘副乡长负责。”

    95年96年的时候,坝头乡唯一的一条正规公路截止到乡政府不远就截止了,剩下的都是黄土路,哪像后来村村通实现之后村村都是水泥路的模样。

    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假,尤其是中西部落后地区,没路根本就不谈发家致富的问题。

    坝头乡的渔业资源和农业资源都算是极为丰富的地区,但是路况却极差,通到乡里各村的除了黄土路就没别的,不要说生意流动,就是村里人到乡里办点事买点东西都困难。

    修一条路花的钱也多不了,从乡政府到张湾队上拢共就五公里的样子,以前在2008年的时候修建花了不到80万,这还是标价,如果自己出资让各个村里来修,这条五米宽的水泥路恐怕价格要对折,在95年的时候价钱就更低了。

    白湖湾的鱼塘有二三十来块,张家一块花了三千不到承包三年,如果现在承包权拍出去加上鱼苗的费用,一块水塘绝对值1万5,拢共三十多万近四十万还是往少里说,修条路绝对没话说,再说了,修路乡里和村里肯定是要出一部分资金的,最少人力少不了。

    胡德平哪里不明白这小子说的事情影响有多大,坝头乡多少任领导都没能修起这条路,不但如此,全县十几个乡镇,除了城区以外,也没哪个乡镇修起了这种到大队一级的路。

    如果坝头乡哪个领导把这么一条路修起来了,不说其他的,光是口碑那也绝对是全县首屈一指的,这种政绩还是实打实的,一点都不带假,老百姓也愿意干。

    但是,张家如果真的抛出这么一个诱饵,那估计乡里又有得吵了,不说别的,开会的时候那局面就已经令人头疼了,但是显然,眼前这个半大的小子似乎已经有了主意,胡德平心里突兀的一顿,随即便明白了张晨的想法来,眼里竟露出一丝笑意来。

    “胡乡长,这条路你来修怎么样?”

    果然,张晨的一句话恰恰验证了胡德平跳个不停的心思。

    他有些不清楚这个主意到底是这还半大孩子说着玩的还是张文林早就有所打算。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三章 扔个炸弹

    老张家承包鱼塘挣了钱,乡里肯定会有想法,这是老早张家父子就有了深刻的认识。

    但是这钱,肯定不能都还给乡里,第一个吃螃蟹,总不能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又往水里扔。

    但是修路这事,张文林绝对不知道。

    关于修路这件事情,张晨早已经想到了,如果果真把钱交给乡里修路,到时候会修出一条什么样的豆腐渣路恐怕难以预料。

    不过既然胡德平竟然还在坝头乡任职,那恐怕就不一样了。

    胡德平既然能够在二十余年的时间里从一个科级干部爬到部委级别的大员,甚至在当时还风头无二,这就说明至少在能力方面是没问题的,而且这个人也没什么劣迹,不说有多清廉,至少在修路这件事情上,他绝对是一个合格的负责领导。

    对于胡德平来说,张家送这样一个大礼自然也就成为了他的进身之阶,将来如果他真的跟前世一样能够进入高层,不求能够帮多少大忙,但是这份情他也要念着,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胡德平在匆匆忙回到乡里后,便默不作声地抽身出了这个漩涡,任由乡里的那些个老家伙去折腾。

    往张湾走了一遭后,他就清楚了张家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尤其是那个小子,心眼多的是。

    在张文林所谓的上海治病行没有回来之前,乡里拿这件事情也完全没有办法。

    但是就在张文林在桃园队足不出户隐匿在内时,乡里已经有人在传言乡政府要强行收回张家手中的承包权了,不管这种传言到底是谁挑起来的,总之张家的好日子似乎就要到头了。

    张晨仍旧每天早上起来往河坝上一溜儿跑,回来就蹦蹦跳跳大半个时辰,身子骨已经结识了不少。

    自我感觉个头都长得快了些,11岁的男孩子还没到发育期,张晨显得也不高,刚刚1米六不到的个头其实也算不得矮个子,但是跟张海林一比,那就不行了。

    这小子得了他老子一副好身体,长得高高壮壮,整天跟在张晨后面做个跟屁虫,似乎这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但是张晨知道,这既有张文明夫妇俩叮嘱的缘故,又有张海林心里那一点点崇拜心理作祟的缘故,并不是每个半大小子都敢冲进火堆里救人的。

    年前的最后两天,张晨仍旧独自在张文明夫妇的帮衬下出了一趟货,随着网格箱里的鱼除了留下不到千斤,鱼塘里的存货已经告了一段落。

    但是随之而来的争议也渐渐让张湾队上的某些看客开始幸灾乐祸,甚至村里和乡里已经有人公开在筹钱准备从张家手里接手承包白湖湾,也不知道是谁在里面推波助澜,但是张晨并不在意,这股子震荡越骚动越好,就怕到时候没人捧场那还真下不来台。

    “什么?你爸爸打算把鱼塘都卖了?不承包了?”

    一大清早,石秀红就咋呼着叫了起来,从张晨嘴里听到这么一个消息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老张家承包鱼塘是她石秀红争面子的前提,这没了鱼塘他们家夫妻俩个要做什么还真没个着落。

    “秀红婶,你别急,爸爸让我告诉你,我们家早先承包的那块不卖,你和文明叔还要在我家做帮忙。”

    听了这句话石头秀心里才淡定不少,但是无论如何也管不住她那张嘴巴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也就是年前的最后一天,几乎全队甚至远到村里村外都晓得了张家老大准备卖白湖湾。

    这是一个很轰动的消息。

    老张家承包白湖湾发了财,虽然这里面的鱼不是他养的,但是这说明这里面养鱼是有搞头的,别的不说,花个万把块钱承包几年,搞得好的,一年挣个三四万块不在话下,起栋两层的楼房也才两万块钱,养三年鱼,收成只要不太差,家家户户都得住新房子。

    一时之间,动了心思的那绝对不是一个两个,等这消息传到乡里的时候,乡政府已经放假了。

    乡里准备重新签订合同无非就是想张家多出点钱,真要打起官司来,张家虽然有证据,但是乡政府也绝对吃不了亏,自古以来都是民不告官,张家也不会拿鸡蛋碰石头,但是如今张老大要把鱼塘卖掉,乡里这才开始急了。

    鱼塘卖的钱那肯定不会给乡里的,这样一来,张家的鱼塘也卖了,钱他张文林也收了,还有乡里个什么事,所以在年后的第四天,也就是正月初四,乡里的干部就再次下乡了。

    这一次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副乡长刘明和乡里书记乡长一肩挑的王胜,坝头乡的乡长前段日子办了病退,这一来,乡里的刘明副乡长和胡德平就冒出头,坝头乡的事情不好整是百崇县上上下下都知道的。

    这个乡经济落后不说,地方保护主义严重,本土实力太强,这也是为什么一个副乡长下来队上不待见的原因之一,从外面派一个乡长那肯定不行,最终估计还是从乡里提拔。

    刘明当副乡长已经很久了,相比较而言,胡德平是外来户,而且年轻,学历高算个屁,学历再高也得熬资历,所以在原来的乡长病退之后,刘明就动了心思,这次下乡也是他撺掇着王胜来张湾解决白湖湾问题的。

    刚好这天张文林已经连夜赶了回来,张晨已经从父亲口里得知他老娘给他添了个妹妹。

    这次带路的仍然是何刘宝,只不过这次他貌似比上一次要神气不少。

    “文林哪,回来了?你媳妇没什么大问题吧?”

    一路小跑着,何刘宝见是张文林站在门口,脸上那两小眼睛眯的都快看不见了。

    “何主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别听他们嚼舌根,我媳妇儿没什么事,已经回来了在娘家,过几天就回来。”

    听张文林这么一说,何刘宝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想法也烟消云散了,这时后面乡里的干部们已经走了上来。

    “你就是张文林同志吧,这时乡里的王书记,这时刘副乡长。”

    张文林自然认得刘明,刘明本就是本地人,王胜在乡里做乡长何和书记多年,虽然没见过,但是此人也不像一般的干部高高在上,从一身衣着就看得出来。

    要是不注意,还以为这个有些土里土气的人是哪里的老农。

    “王书记,刘乡长,来来来,屋里坐,这刚回来,家里也没怎么收拾,乱得很。”

    一群人进了屋,刘明也不客气,就径直点名了来意。

    “文林啊,这次乡里王书记下来,一是看看下面的工作,给村里拜个年,二是想了解一下白湖湾的情况。”

    紧接着王胜就开口了。

    “文林同志,之前乡里刘副乡长跟你签的那个合同我看了,没什么不对,乡里也没有打算不让你承包白湖湾,但是价钱要改一改。

    这白湖湾是虽然以前是你们张湾队上的私产,但是现在是乡里管着,我王胜也不是要回来自己用,但是你占乡里的便宜就是不对,我也没得几年好干,不怕得罪你,但是白湖湾的合同要重新签,你看怎么样?”

    张文林原本以为乡里的干部这次下来还会弄些手段,但是怎么也料想不到这位王书记就是蛮干,摆明了态度承包可以,价钱要加,而且理由合适,是为了给全乡要钱,不是给他自己。

    但是又不能不承认,这个老书记说的话他反驳不料,幸好他儿子早就料到了不一般的情况,钱他是不会出的,但是这白湖湾也可以不承包。

    略微思索了一番之后,他就直接开了口。

    “王书记,这事我早先也不知道,承包过后占了乡里便宜我也过意不去,但是要加钱那就不是一千两千的问题,一口塘少说也得万儿五六千,我去年虽说挣了点钱,但是光是买鱼苗就花了二十万,里里外外的开支也有近十万,手上的余钱根被就没多少,就指望着来年塘里开渔回笼些款子。

    但是既然乡里现在有这个提法,您王书记也亲自来了,我也不好不表个态,继续承包我是包不起了,这钱我不赚了,我打算把白湖湾除了早先我家承包的那一口以外都卖出去,买鱼苗的本钱我也不要,都捐给乡里。

    但是,这钱不能给乡里用,我打算自己成立一个施工队,修一条从乡里到队上的水泥路,各个村里出人手,我出钱买材料付一部分工钱,乡里多少年没修路,要修这条路各个队上也没意见,王书记您看这样行吗?”

    张文林一说完,不光是王胜,旁边的刘明何刘宝都一脸震惊的互相瞪着眼,不能说张文林这个想法不令人震惊,这简直就是坝头乡数十年未有的大事。

    坝头到张湾的路有哪一任乡领导敢提修字,这不光是乡里财政困难问题,就是协调各个村都难,如今他张文林竟然想干这事,但是转即一想到钱不用乡里出他们脑中就愈发地转开了。

第十四章 鱼塘的破产方案

    张家好大的手笔!

    这事搞不好还真能成,乡里出面修这条路反而还没有张家出面带头修来得容易,这是张家自己出钱修路,下面的那些个村没什么好扯皮的,统一不了意见大不了拐着弯绕远一点修,但是乡里出面不敢这么做啊。

    屋子里的几人相视一眼纷纷露出一股震惊之色。

    乡书记王胜顿时便陷入沉思之中。

    相较于一小撮混日子的基层领导而言,王胜是坝头本地人,对坝头有很深的感情,他明白这一条路对坝头有怎样的意义,不说其他的,光是这一条路能修起来的呼声,在全县那也是头一号。

    但是张家捐款修路这件事情,乡里是不光彩的,得想一个两全其美不让乡里掉份的法子,若是传出乡里逼迫张家修路的声音,那就不是政绩而是劣迹了。

    “文林同志,你这个想法好啊,这条路你要是修起来了,我们坝头乡上上下下七八万百姓都要感谢你,但是呢,你要有个妥帖的法子,要不然这路修不起来。

    这样吧,既然你打算出资修路,白湖湾那些个鱼塘就按照你的法子来处理,你手里有三年租期,乡里就交给你了,不过这丑化说在前头,三年后乡里肯定要收回来重新处理。

    至于修路的事情,先不急,我回去后立刻召集各个村的书记和主任开个会,乡里也不占你便宜,这条路就是你们老张家出资捐款修的,乡里动员各个村出人力分段修,伙食工钱乡里出一部分,这条路由乡里领头修,你看中不?”

    “由乡里领头修?”

    张文林一听这话后立马就明白了王胜的意思,看来乡里在乎的也是这修路的名声,不过承认张家捐款出资那就够了,民不跟官斗,这样也成。

    二话不说,他便点头拍了板,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提出希望由乡里的胡德平副乡长负责跟张家联系整这件事情。

    王胜闻言略有深意地看了张文林一眼,但是这个老书记也不想在临退前管那么多闲事,这条路修好就是他最好的退路。

    随后果然没出三天,这边还没过完小年,乡里果然就开了紧急会,随即就报了县里立了项,阖乡上下,一时之间都在热议。

    “张家要出资修路!”

    “张老大那小伙子挣了大钱,倒是没忘了祖宗!”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别到时候路没修,就是铺了层土糊弄我们!”

    “--”

    随着乡里把这件事情宣传开,张文林也忙开了,还没开春,就从队上挑了五六个汉子,一连忙了好些天,把鱼塘里的鱼都拉了起来放到网格箱里,除了自家的那口塘之外,都一一做好围栏,标上了数字以及当初放养的鱼苗的数量和种类。

    “文林,这些鱼塘你真要卖掉?”

    村里的几个汉子都有些眼热,张文林家这一年不到的变化他们是看在眼里的,大家都不是傻子,要说没挣到钱那肯定是假的,无非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能出那么大一笔钱修路家里能不剩钱吗,听说了那一条路修下来没个三四十万是不行的。

    张文林打算把卖鱼塘的钱都捐出来修路,那也是被名声所累,全乡的人都知道他老张家发了财,这钱是自己挣的没错,关键就是乡里有人推波助澜,硬生生地把张家给逼到了角落里。

    你老张家挣了钱无所谓,承包白湖湾也无所谓,关键就是你用极小的代价承包了白湖湾偏偏还挣了大钱,这就有问题了,人都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得了好处占了便宜。

    张文林这时候也不得不暗自为自家那小子想的那法子叫好,剩下的鱼加上自己家那口塘的鱼卖掉至少还能积十万块钱,家里信用社里的存款已经70万打底了,就是卖塘的钱一分也要不回来,扣了成本两年也等于挣了七十多万,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关键是,老张家名声也有了,这条路一修,不要说在坝头乡,就是在百崇县,独自出资修一条通村的水泥路,老张家也恐怕是独此一处别无分号。

    “乡长都来说话了,这鱼塘不卖也留不了,放在手里迟早要惹事,不如早卖掉好,只是可惜了我放的鱼苗,涨了小半年了,恐怕分量重了不少。”

    要说张文林没有一点舍不得那绝对是假的,这鱼塘花费了多少力气才从乡里承包下来,不说别的,那二十多万的鱼苗放下去,养个三年,来年起网打鱼的时候,那又是一个百万。

    不过儿子说得对,枪打出头鸟,老张家虽说挣了点钱,但是在乡里也不是什么名人,别说名人,就是在张湾那也是数得着的破落户,不是他张文明这几年在外面挣了几万块钱回来,恐怕村里都没几个人把他当回事,这个节骨眼上不让步给乡里送个台阶下,恐怕以后就没好果子吃了。

    不过,这台阶送那也得送得好,老张家不能平白给他人做了嫁衣,这路,一定要修起来,哪怕是卖塘子的钱一分钱也不要也的修好。

    “那我们能不能也从你手里承包一口?”

    张文林一听这话就知道队上的人果然也动了心思,他叫的这几个人还是本家处得好的几个,既然他们都有这心思,村里其他人定然也是有的,鱼塘一共就二十几口,乡里乡外的想要的人已经不止五十个了。

    “这样吧,乡里的意思是要把路修好,所以二十几口鱼塘三年的承包费一口下来恐怕也不低于万把块钱,再加上我当初放的鱼苗,现在算起来就是不多那也得有万把两万块了,一口塘往少里说要两万块钱,一分都少不了,有些位置比较好的,鱼种好的,恐怕三万往上。

    这样,你们如果去拍卖的话肯定买不到,即使买到了花的钱也多,多了没有,但是我们张湾队上我留两口塘,你们一个人不行,多几个人合伙承包下来,别的我不敢多说,养一茬鱼,到97年底往少里说,一口塘也能挣个三五万,就是三个人合伙一人也能分一万往上,这活也花不了时间,就是你媳妇在家光看(kan)口塘都成。”

    几人闻言对视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火热,这事委实做得。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三月初也差不多立春,不过今年春来得晚,天还没亮堂的时候照样冷的哆嗦。

    不过最近天气似乎有转暖的趋势,张文林披着那件破大衣,一大清早就提着水桶往塘边上走去。

    儿子张晨去了他外婆家,这小子过年也着实没过安分,听石秀红讲,他半大个小子愣是拉着人家乡里的副乡长在屋子里说了半天,然后就背着自己老子把自家鱼塘给卖了,自己刚到家那小子就溜号了,生怕老子揍他。

    不过看那小子说的,鱼塘由于外力介入经营不下去了,必须实施破产,现在鱼塘破产不破产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家似乎摊上了一个**烦。

    这修路说好说,但是做起来千难万难,不过他前几年在上海搞得就是建筑,这修路建桥造房子都是暴利行业,按照儿子张晨说的意思就是自己花钱自家挣。

    卖鱼塘的钱我挣不下来,但是这修路总能挣回来一些,虽说这钱本来就是自家出,关键是儿子张晨的另外一个说法让他动心了。

    他老张家不可能养鱼养一辈子,而且张文林也弄不亮堂,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觉得儿子很反对在这几年继续养鱼,自家那口塘的鱼也坚持要在97年就起网。

    更重要的是,除了养鱼,儿子认为老张家应该换个路子,这条路子不是别的,就是做老本行,搞建筑,这次修路一是为了给乡里下台阶,而是为了给老张家攒人气积累名声,这第三就是为了能通过修这条路拉一支队伍起来搞建筑。

    这条路虽说简单,但是中间的规划、各村协调、财务、施工、联系材料都是建筑必不可少的事情,如果真能拉起一支队伍,张文林有把握打开局面,本钱有了,人脉有了,到时候老张家转型就不是问题。

    自然张晨也不会说得这么露骨,他只是起到了点醒自己老子的作用,以张文林的知识和阅历想到这些也不足为奇。

    张家的鱼塘肯定是要卖的,但是究竟是怎样一个卖法,张文林心里还没底,一想到儿子张晨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张文林就在心里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别说修路,到时候怎么让乡里下得来台就又成问题了。

    自己那天拍胸脯在王胜面前保证捐资修路,这资金是卖鱼塘的不假,但是如果没人买或者卖的钱不够呢,这等于是把乡政府推上了一个比之前更高的台面,这万一要是上的去下不来硬着陆,那老张家估计就没好下场了。

    一想到这,他一个粗壮的汉子脑门子也不由得一阵头疼,心里着实也没底了。

第十五章 事发和拍卖

    正月初七过后没几天,张晨和刘爱平母子俩就从桃园赶回了张湾,由于正在月子里,所以也没有怎么露面,但是老张家媳妇儿生了个闺女,家里添了口人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在这个节骨眼上,计划生育还闹得厉害,老张家在这个时候生了个闺女那是叫顶风作案,队上的人远近都是邻居,倒是当面都夸了句闺女生的好看。

    但是在白鹤村里,这事却闹得有些不可开交。

    “他张文林摆明了就是骗老子,什么去上海看病了,我看就是藏月子去了,这事不能就这样,他这是违反国家计划生育政策。”

    “好了,老何,你歇一会儿。”

    “我歇什么歇,老子不整死他就不叫何刘宝。”

    屋子里顿时便陷入一片死静,白鹤村书记兼主任何刘宝气冲冲地坐在那张老式的办公桌后面,嘴里吧嗒地抽着黄烟枪。

    白鹤村里的几个大队中,姓张的人尤其多,其次就是姓彭和姓李以及姓石的人居多,何刘宝做村里的主任和书记,其实并不得人心,在老张家违法计划生育生了个闺女这件事上,他知道他如果要整张家,那是痴人说梦。

    村里生二胎的人比比皆是,计划生育无非就是增加了生孩子的难度,躲躲藏藏的总有些,确切地说还不少,但是也不可能真把人怎么样,顶多是罚款抓人拘留。

    张老大在张湾队上尽管前些年家境不好,但是为人也忠厚,跟村里也没矛盾,就更不说如今了,凭他一个村主任要想干翻他还不够。

    何刘宝说这种话也不过是气话罢了,所以村里倒并未当做一回事,但是却不料这一次何刘宝是动了真怒。

    还没到正月十六开学,所以张晨在家也乐得逍遥。

    老张家年后鱼塘里的事情不多,没开春鱼塘里也不用怎么放料,网格箱里的大鱼每天都能被人提走一些。

    自家那口塘子里的鱼养了也足足一年还多些时日,不怎么用操心,白湖湾那些鱼塘拍卖的日子就定在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而拍卖的地点不在别处,就在白湖湾坝头上。

    拍卖的规则也不难,张晨也懒得折腾让人叫价,而是让自己老子准备了几十个白瓷海碗,一溜儿摆开放在坝头的长板凳上,准备了十几条长板凳。

    乡里来监督和负责公证的干部一早就到了坝头上,原本以为不过五十几人的场面,却不料最后足足来了两百多号人,光是打算买塘的就不下一百多,其他的都是乡里和各个村里的人,这还不包括在外围看热闹的村民。

    由乡里确认后,白湖湾二十八块鱼塘,除了老张家自家留下的那口以及老早就经过乡里确认保留给张湾队上承包使用后,还剩下二十五口。

    这些鱼塘的面积都不小,沿着四周的围坝分布,一眼看过去也只看得到朦胧的灰色边际线,乡里的干事把鱼塘都标了号。

    当初老张家下苗的情况也印好,各口塘子都不一样,起价也不同,不过最低的都标到了两万,好的叫到三万二三万五。

    这次拍卖乡里的派出所来了六个公安,合作社里也来了五个人,其中两个人负责点款子,一个人负责记账,另外两个人是负责钱款安全的,张文林也不打算把钱存进自家账户。

    他打算现场由合作社的人点好数目,当场发出存款单,看到钱,这路修起来各个村里也出力,这次乡里的各个村都有人来,一方面是为了公正,一方面自然也存了看能卖多少款子的心思。

    这钱敞亮了露出来,无疑能让他们吃个定心丸,路肯定是能修起来的。

    胡德平一大早就来了张湾,这次拍卖乡里按照当初张文林的意见由他负责,胡德平这一阵子跟张家联络的多,也很熟络,尤其是知道这次拍卖和修路无疑是张文林父子送给自己的一个机会,所以也很慎重。

    等打算拍卖的人统一登记好后,胡德平也不迟疑,这次拍卖事关张坝公路能不能修好的问题,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但是看来的那些人提的款子,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些底,这时候敢提着几万款子出来的人不多,但是这一次来拍卖的人都显得很有把握,几万的款子兜在包里很利落。

    “都静一静,我是乡里的副乡长胡德平,这次拍卖白湖湾的鱼塘子就由我来负责,大家不要吵,先听我讲讲规矩。

    都是乡里人,规矩也不弄那么多,面前这二十五个海碗就表示二十五口塘子,按照编码算,大家先抓个出价的号码,自己想好了就在纸条子上填个数字,捏成纸团放到标号的海碗里。

    所有人都出价后由乡里负责拆开公正,出价最高的那一个获得鱼塘的承包权,大家排好队,先抓出价的号码。”

    胡德平这边刚刚说完,那边乡里来得两个三十左右的女办事员就拿出来一个投票用的箱子,里面正好有一百多个纸条,等想要出价的人都抓走后,又拿出来百多分十份材料。

    这些材料都是各个鱼塘的面积,位置,虾苗情况介绍等信息,今天来承包塘子的人即使不识字也带了参谋,所以也不怕看不懂。

    半个钟头不多也不少,够拿定主意,即使有三两个人串联好买一个那也捉摸不透一百多号人的心思,所以倒不怕出现漏拍或者低价的情况出现,十里八乡的人也不尽是都认识的。

    胡德平抬手看了看手腕上那块还是毕业的时候家里长辈赠给自己的手表,心里并不急躁,反而显得很平静,他很清楚,这一连串的机会,若是自己把握住了,年内就会跨过那道已经拦了自己几年之久的门槛。

    半个钟头转瞬即逝。

    对于讨论的人来说这远远是不够的,但是胡德平已经开始计时了,每个出价的号码不能超过两分钟填数字。

    过了一分钟那个拿到一号号码的人还不见出来,不要说胡德平,就是在一旁看着的张晨都在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这一分钟十足像是过了十个小时甚至更久。

    就在胡德平即将宣布时间结束的最后十几秒里,只见一个有些陌生的中年男人一脸红润地将一个小纸团扔进了一号碗里。

    “石老三,你他娘的要跟我抢一号塘啊!”

    “老三,没看出来你心思不小啊!”

    “石老三?”

    听到周遭众人的叫声,张晨脑子里不由得想起眼前这人来,石老三是张湾过去,白鹤村最外边的一个大队的村民,在印象里好像正是此人默默无闻地杀出来,从自家老子手里接手承包了原本自家的那口塘。

    没想到这一次他果然又令人大吃了一惊。

    一号塘是位置最佳的一口鱼塘,价格自然也最高,底价三万六,但是里面也有超过一万五的鱼苗,一年一万二的承包价,稳赚不赔,但是最终出价多少能拿到手还是未知的。

    叫做石老三的投标后就走回了人群,周遭的几个人显然都是认识的,只不过从脸上的表情里看得出对他作出这样的选择也都有些吃惊,张晨见状心里便定了几分。

    越是如此自家老子成功的机会自然也就越大,怕就怕都统一了意见,虽说可能性不大,但是难免会阴沟里翻船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63/ 第一时间欣赏乡村首富最新章节! 作者:白湖湾所写的《乡村首富》为转载作品,乡村首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乡村首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乡村首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乡村首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乡村首富介绍:
1995年! 百崇县坝头乡白鹤村, 这一年,老张家承包了白湖湾, 张晨重生在国庆节前夕的张湾大队。 望父成龙,让老爹养鱼、 修路、 买地、 买股票-- 一不小心,老张家从贫下中农变成了张湾的首富!乡村首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乡村首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乡村首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