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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情殇孤月     儒武争锋txt下载     儒武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千三百六十八节:女儒圣!

    面对自己家这个长不大的熊孩子,秦枫直接抬起手来,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没有你的份!”

    秦枫笑了笑说道:“你看看你现在才是什么境界,忆水是什么境界了?”

    秦枫数落道:“中土世界的时候,不过是个神武境,中土世界变成散仙界星辰这么久,散仙九重都没有到,更不要说大圆满了。忆水都大圆满多少年了,你呢……”

    秦道直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跟秦枫顶嘴了,胆子肥了,居然敢回嘴了:“散仙大圆满又怎么样?你给她的是天仙界的修炼书籍,她怎么样也够不着不是?”

    秦道直气鼓鼓地双手抱在胸前:“我差了一千步,她差了五百步,有差别吗?偏心就是偏心!”

    秦枫冷笑说道:“那我就是偏心了如何?你有本事也跑到五百步啊,不要在一千步那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秦道直顿时愤愤不平道:“老爹,你什么意思啊,你也太偏心了!究竟我是你儿子,还是你女婿啊?究竟忆水是你儿媳妇还是你女儿啊?你这样我都要怀疑当年是不是……”

    秦道直口无遮拦,想说的当然是秦枫当年喜欢张忆水的娘亲。

    可这事情本就是没影的事情,而且张忆水的娘亲,也就是张泽沐的妻子冷芸湘又是跟秦枫和姜雨柔都十分熟悉的同时代之人。

    没等这一大盆脏水泼秦枫身上,刚才还贤良淑德,站在秦道直身边的张忆水虽然还面带微笑,在长裙遮掩下的右脚已是狠狠一脚踩在了秦道直的脚背上。

    踩也就算了,她还不忘记用鞋尖狠狠在他的脚背上碾上几下。

    秦道直大张着嘴巴,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姜雨柔见秦道直这般模样,不禁关切道:“道直,你……你怎么了?”

    反倒是见怪不怪的秦枫笑着打哈哈说道:“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凑合了,哈哈哈……”

    秦道直见指望不上自己老爹了,刚想跟姜雨柔求援,冷不丁旁边的张忆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笑容越发灿烂道:“母后,道直交给臣妾,您就放心好了!”

    说话的时候,张忆水又是在秦道直的胳膊上用尖指甲狠狠狠狠掐了一下。

    秦道直顿时疼得嘴巴张得更大了。

    可他看到旁边张忆水愈发灿烂的笑容,算是知道了,要是不赶紧服软,接下来可能就是撩阴腿之类更狠的招式了。

    说不得回宫了还得要跪搓衣板。

    姜雨柔上前拉住秦道直的手,疑惑问道:“道直,你到底怎么回事?”

    秦道直赶紧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母,母后,我这不是看到您回来,太,太激动了吗?”

    秦枫与姜雨柔在中土世界住了接近一年时间。

    姜雨柔这几个月除了游览中土世界之前没见过的山川风景,就是在皇宫里指点张忆水修炼之道,其中还抽了几天时间分别去大泽圣院和稷下学宫讲了几次学。

    每次讲学自然都是在整个中土世界造成了巨大的轰动,尤其是学习儒道的女学士更是欣喜若狂。

    毕竟姜雨柔是当年飞升的第一位儒家女圣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很多当年的亲历者都还在,但两界隔绝,都以为这位女圣人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甚至已经陨落了。

    儒道当中一些有心人就开始故意删减姜雨柔时期的论述,试图掩盖这一段女子也能成圣飞升域外的历史,继续拿“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来说事,力图重新将儒道修炼变成男子的特权,让女子乖乖在家相夫教子,作他们的附庸。

    后来,张忆水横空出世,几乎成为第二位儒道女圣,又成为了大泽圣朝的皇后,但这些居心叵测的儒家败类只是稍稍收敛,对外则宣称张忆水能够成圣是“窃百家所学,兼儒、道所长”,道统并不纯粹。

    直到姜雨柔从天仙界归来,彻底将他们的脸打肿了。

    女圣归来,引发了整个中土世界的热议。

    谁说女子不如男,也在短短几个月内风靡整个中土,成为了男女并不平等的学宫之内的一股新风。

    至于秦枫,这大半年的时间,除了跟着姜雨柔游山玩水,在学宫讲学的时候在前排当观众,还有就是继续自己游历天下,重建儒道的历程。

    当真是男女搭配,办事不累。

    在秦枫与姜雨柔一男一女,两位儒圣的努力之下,一年不到的时间之内,中土世界的儒道基本已经恢复到了旧中土时期的水平,虽然距离鼎盛时期还有差距,但至少与秦枫才回中土世界时,儒道濒临断绝的局面要好上太多了。

    更加喜人的是,秦枫与姜雨柔两人都是天仙界儒道修炼正统——上清学宫里下来的修炼者,直接就将上清学宫的修炼方式搬进了中土世界。

    秦枫在稷下学宫讲学时,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以前的中土儒道,重战诗而轻养气,重诗文而轻经义,是舍本逐末,因小失大。儒道修炼者,第一要务乃是养一口浩然气。”

    要是在中土世界还没有焚书之前,即便秦枫在学宫之中地位尊崇,讲出这样大逆不道,少不得要被人口诛笔伐。

    即便不敢口诛笔伐,阳奉阴违,说怪话的人肯定也不会少。

    哪里可能如现在这般被众多儒道修炼者几乎全盘接受。

    原本中土世界的儒道战诗因为吟唱冗长,已不能够适应散仙界之后节奏极快的战斗。

    反倒是养出浩然气之后,任何与儒道有关的战斗方式,不论是战诗、战画、还是战曲,都可以无缝对接,让在实战当中的儒道修炼者实力大涨。

    这样的情况之下,中土世界里诗词的主要作用就变得跟天仙界类似,都是用来锤炼浩然气的手段了。

    大泽圣朝皇朝,皇宫之内。

    一支金龙圆烛之下,姜雨柔一身宫装,端庄娴静,笑着对面前的秦枫问道:“当年你的战诗可是冠绝中土,如今说让中土儒家放弃了,便放弃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秦枫抬起手来,一边抬起灯罩,一边剪着灯花,缓缓说道:“也并不是放弃了,只是不再大力倡导而已,你说可惜,那固然是可惜的。但长痛不如短痛啊……”

    秦枫轻轻笼上灯罩,缓缓说道:“因为眼界所限,中土世界儒道长期将战诗作为发展路线,反而忽略了养气功夫,若不纠正过来,以后是要吃大亏的。以后中土世界不仅仅要晋升为地仙星辰,还要最终成为天仙界的一颗星辰。所以我才会这样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为的就是中土儒道有朝一日能够与上清学宫一较高下。”

    姜雨柔在一个月中已经听秦枫多次提起过以后要将中土世界变成天仙界星辰的大胆计划,此时也是见怪不怪了,她笑着说道:“上清学宫之强,在于百家诸子,而不在于儒道,若是如你这般早早未雨绸缪,中土世界晋升天仙界星辰之后,必然不会屈居于上清学宫之下。”

    秦枫笑了笑说道:“承你吉言,但愿如此。”

    姜雨柔笑道:“话说回来,中土世界就是好啊,我们去讲学的时候都座无虚席,人人彬彬有礼,哪里像上清学宫里那样……”

    秦枫笑着打趣道:“哪样?”

    姜雨柔伸出手来,理了理鬓角青丝,她说道:“就是那种,你说错一句话,就要踩着你的肩膀往上爬的那种,这哪里是教学互长,每一场讲学,都好像是辩论文会一样剑拔弩张。我很不喜欢上清学宫那种模式,所以我才很少出去讲学……”

    秦枫点了点头说道:“在焚书之前,中土世界儒道不也跟上清学宫差不多?说到底是焚书之后,儒道式微,各式各样别有用心的人离开了儒家修炼者的行列,能坚持到今时今日的,都是真正对儒道感兴趣,愿意以身奉儒道大兴的一批文人。渣滓少了,自然水就干净了。”

    姜雨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赞同秦枫的意见:“确实如此,所以我还是更喜欢稷下学宫和大泽圣院一些。若不是长期待在中土对我的修为可能有损,我都不愿意回上清学宫了。”

    秦枫知道姜雨柔所说不是一句玩笑话,他正色说道:“等到中土世界成为一颗天仙界星辰的时候,但愿也能够为天仙界的儒道带去一缕属于自己的新风。毕竟……”

    秦枫想了想,开口说道:“即便儒家圣人时常能出,但儒家的浩然境强者,已经数千年没有出过一位了。天仙界最近的一名第四层浩然境强者,居然还是武家的林渊,长此以往,天仙界的儒道式微,只是时间问题了。”

    听到秦枫前瞻的话,姜雨柔也是点头赞同道:“不只是你,很多上清学宫的远见之士,都提出过这样的担忧。从林渊迈入浩然境之后,就一直都有人在提,只是奈何……言微人轻,或者说是,上清学宫一团乱麻,真正是剪不断,理还乱。”

    秦枫点了点头,心中突然有了一丝奇特的感悟。

    儒道乃是受天道有佑的修炼道路。

    难道说,中土世界成为天仙界星辰,冥冥之中便是天仙界的天道用以挽救那方世界儒道的手段吗?

    秦枫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自嘲说道:“那我岂不是被天仙界的天道利用了一把?”(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六十九节:只此足矣!

    姜雨柔笑了笑说道:“夫君,天道虽有定数,但孔圣不是也说过‘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吗?”

    有时候,正是当局者而旁观者清。

    即便秦枫以后要将中土世界融入天仙界是那一方天上世界的天道算计。

    但不代表秦枫不能在这一算计之中攫取属于自己的机缘。

    或者说,这可能本就是秦枫在天仙界的成道机缘也未必。

    秦枫笑了笑,心情也洒脱了许多:“既是如此,我便更要促成此事,非要跟天道讨个公道的价码来才行了。”

    姜雨柔也说道:“是不是该回去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不算富丽堂皇,但却十分温馨的宫殿,轻声说道:“如果不是天仙界还有要事需要处理,我真想就在中土世界的这座宫殿里呆一辈子……”

    姜雨柔眼波流转,她柔声道:“与你,在此终老,多好!”

    秦枫自知佳人柔情蜜意,他说道:“好,等到中土世界晋升入天仙界,待到我手刃林渊之后,便与你回到这大泽圣朝皇宫,与你终老,再不离开中土。”

    姜雨柔轻轻依偎在秦枫的怀里,嘴上说道:“我才不相信你呢,哪次都不是希望越大,到头来失望越大。即便你斩了林渊,后面也还会有更多更强的敌人出来,你如何能休息得下来?”

    秦枫刚想说什么,却听得佳人轻声笑道:“可是,即便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肯定会失约,我还是很高兴,因为你至少舍得对我说,你要跟我一起终老。”

    秦枫听到姜雨柔的话,心内微微一颤,他轻咬嘴唇说道:“此心如此,真武学院时是怎样,中土世界时是怎样,现今亦是怎样,不曾变过!”

    即便姜雨柔嘴上说着:“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但她的眼神之中却满是蜜意柔情。

    修行者,长生久视,往往千年时光,都不及这一瞬来得甘甜沁人。

    ……

    天仙界,上清学院,绿竹院。

    自神秘失踪了一天半之后,师父秦枫和师娘姜雨柔在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准时又出现在了绿竹院里。

    草鞋少年徐乘风也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回来之后,心情大好,教了他几手看起来很高深,但又不难懂的剑招把式,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师娘忙活了一大桌好菜,都不觉得累,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意。

    就连平日里老是因为最贱而被修理的那只大鸽子,今天都被秦枫放过了好几次,还让小书童出去给这贼鸟买了一盆辣炒年糕,把大鸽子给激动坏了。

    小灰一边吃着辣炒年糕,一边吧唧着嘴自言自语道:“尊主大人今天这是有什么好事情了?居然对我这么好……难不成……”

    它用翅膀抹了抹嘴,琢磨道:“难不成是他把姜夫子给睡了……不是啊,他这不是早就睡了吗?不对不对……”

    它咂嘴道:“事出怪异必有妖啊,难道是姜夫子又怀上了?”

    大鸟自言自语,叨叨不休:“那这可有意思了,秦道直那小子结婚百多年了,没养出个一儿半女,他老爹宝刀不老,给他整了个弟弟,嘿嘿嘿……嘿嘿嘿,有意思。”

    它正“嘿嘿嘿”地一边瞅着姜雨柔的肚子,一边坏笑,冷不丁身边也传来跟它一样的“嘿嘿”笑声来。

    只不过,是冷笑。

    “小灰,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小灰一回头,看到拎着个酒壶的秦枫正站在自己身后,登时吓得亡魂直冒,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尊,尊,尊主大人!没,没,没说什么……”

    秦枫饮了一大口酒,带着微醺醉意道:“我刚才怎么听到你说‘姜夫子’来着?你说什么了啊,我没听清……”

    大鸟一看事情包不住了,赶紧抬起翅膀,“啪”地一声,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叫我最欠,都是我最欠……”

    秦枫看了小灰一眼,微微一愣,笑道:“还愣着干嘛?继续啊……这事儿啊,可大可小,就看你认错态度好不好了!”

    小灰听到这话,哪里还相信秦枫是真没听清啊?

    这是扮猪吃老虎啊!

    好在这头鲲鹏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等一的强,赶紧抬起翅膀来,左右开弓,“啪啪啪”一下比一下扇自己扇得狠,生怕秦枫不满意似得。

    小书童这时候也喝了一点点甜米酒,看到这一幕,赶紧一拉身边的徐乘风:“小师弟,小师弟你看啊!那头大鸟喝多了,自己扇自己巴掌了都……啧啧啧,你说它不能喝,干嘛要喝那么多啊!”

    徐乘风可不傻,一眼就看出了是师父敲打这大鸟呢,但又不好忤逆自己“大师兄”的说法,只得低声说道:“它没喝得太醉,这是它在醒酒呢!”

    小书童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看向徐乘风,脸上的表情那意思就是“我读书比你多,你可别骗我”。

    徐乘风一时尴尬,正不知道怎么接话,忽地就看到椅子旁边的那头大狗,已经笑得翻过身来,肚皮朝上,扭得四肢抽搐,几乎发出猪叫般的笑声。

    “本尊叫你不要多说话吧,什么叫祸从口出,知道了吧?”

    二哈似乎见到小灰倒霉,比自己得了奇遇还高兴,身子翻过来,用爪子拍着地面,依旧笑得合不拢嘴。

    “笑死本尊了,真是笑死本尊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碎嘴了!”

    小书童看到这一幕,不禁对着身边的姜雨柔问道:“师父,这头会说话的狗跟那只会说话的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吗?它怎么比自己得了宝贝还开心?”

    姜雨柔笑了笑,轻声说道:“非但不是仇人,还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呢!”

    小书童这一下更加不解了,歪着脑袋问道:“那怎么还这么埋汰他朋友啊?”

    姜雨柔依旧笑道:“这是因为秦枫只是惩罚它,并不是要它的命啊……如果是生死攸关,它肯定不会幸灾乐祸,隔岸观火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埋汰小灰,大概是因为,他们就是这种损友吧!”

    小书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忽地他目光一动,“有贼!”

    他伸手就去护住面前的一碟盐水花生。

    哪里知道,一只皱得好像树皮似得的手居然抢先一步,手腕一抖,虚晃一下,就伸手把那只盛着大半碟的盐水花生给端到了手里。

    那一只皮肤发黄发黑,皱巴巴的手,得意洋洋将碟子攥在手里,伸出另外一只手,熟练地剥开花生壳,把渍得咸味恰到好处的花生仁丢进了嘴里。

    小书童一下子就炸了,伸出手来指着那个不速之客,大声指责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偷吃就偷吃,还把整个盘子都端走了,你脸皮怎这么厚啊!你要不要点脸啊!”

    那坐在小书童对面,穿着一身脏兮兮长衫,不请自来的白发老人一边听着小书童的声讨,一边手里也没有停下,笑眯眯地继续剥花生壳,吃盐水花生,一点都没有耽误下来。

    小书童见对方居然笑眯眯的一点都不当回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拽住旁边姜雨柔的胳膊,大声说道:“师父,师父,你看他,老不羞,偷我们的花生吃,还吃得心安理得!”

    姜雨柔被小书童这么一拉胳膊,才看到那名身穿长衫,胡须花白,皮肤黝黑的老人。

    她只看了一眼,就是微微一愣。

    无知者无畏,小书童还没有踏入修行之路,自然感受不到面前之人的实力。

    姜雨柔却哪怕只是看了他一眼,都能够感受到好似滚滚而来的江涛,扑面而来的压力。

    就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邋遢老头,而是一尊立在文庙的诸子塑像一般。

    若不是老头一边吃花生米,一边跷着二郎腿,还一边抖腿的姿势,实在是有一点猥琐,这绝对就是一位儒道强者亲临,给姜雨柔的感受。

    来人至少是布武境的儒道修士,甚至有可能是更高的无名境。

    可是在上清学宫,天人境的儒道修士虽然名义上不少,但平日里抛头露面的布武境儒道修士,也就是五位夫子而已。

    难道说,眼前这一位是……

    姜雨柔想到这里,赶紧垂下手来,低声对身边的小书童训斥道:“不得无礼!”

    她转而看向老人,在小书童,徐乘风等人吃惊诧异的目光之中,直接以弟子礼拱手作揖,沉声道:“拜见前辈,不知您所来……”

    姜雨柔那一句“所来有何贵干”还没有说完,老人已是吃完了手里的大半碟盐水花生,放下碟子,笑着说道:“不必拘礼,我是来找你男人的!”

    姜雨柔只觉得脸上一阵躁得慌,要不是对方身上儒道强者的浩然气做不得假,她都要气疑心了。

    哪里有儒道大能开口这么不讲究的?

    老人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我与你男人算是平辈相交,你一揖,我受不起啊!”

    没等姜雨柔从惊讶之中回过神来,秦枫已是撇下还在“啪啪”抽自己大耳刮子的小灰,笑着对那老头子说道:“吕德风,你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姜雨柔听到“吕德风”这个名字,眉头微微一皱,只觉得名字似曾相识,十分熟悉,但是话在嘴边,又说不上来。

    结果还是秦枫又笑着开口了:“智夫子,您老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七十节:成圣之机

    姜雨柔听到秦枫提起“智夫子”的名字,蓦地一愣,旋即赶紧沉声道:“不知智夫子大驾光临,恕罪恕罪!”

    哪里知道吕德风还是一边剥着花生米,一边抖着腿笑道:“秦夫人,我都说了,我与秦枫是同辈相交,真的不用这么客气,对吧,秦圣!”

    姜雨柔听到吕德风喊秦枫是“秦圣”,不禁微微一愣,嘴唇轻轻蠕动道:“难道您也是中土……”

    吕德风笑了笑说道:“不是中土人士,不过承蒙秦圣关照,我在中土待过,所以秦夫人请放心,我们是地地道道的‘自己人’。”

    吕德风说这些的时候,姜雨柔的目光不自觉地掠过一丝担忧。

    吕德风笑着说道:“我既是能来,敢来,必是做好了万全之策,宵小之徒肯定窥测不到我们的谈话。言一诺更是别想了,他因为插手曲水流觞文会的事情,让圣人很不高兴,罚他自囚于王道塔的碑林,要抄写经文一个月。”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起桌上的另外一盘炒蚕豆,似是没有花生米了,勉为其难地吃了起来。

    “这事只有我们五位夫子知道,圣人也说了,要顾全言一诺的脸面,让我们不许对外声张。所以,言一诺肯定不会知道我来了,其他几个夫子,跟我无冤无仇,更不会刻意盯着我的行踪了。”

    智夫子吃着炒蚕豆,还不忘吮吮手指道:“其实圣人这句话也很有意思啊,不让我们对外说,却也没有对我们下三缄其口,所以我们说也没事,不说也没事……名义上啊,是照顾言一诺的面子,估计现在几大家族都已经传遍了。其实这也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堂堂一个夫子,去跟你一个才入学的新生较劲,真是赢了也不光彩,输了更是丢人,圣人这是要借着这件事情敲打他呢!”

    智夫子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秦枫自是笑道:“看来公道自在人心,圣人的心中也有一把尺子呢!”

    智夫子点头道:“嗯,所以说不必担心今天你我两人的对话会有外人知道。至于你家里这几个徒弟,你要是信得过,就算了,信不过,老夫一会替你帮他们抹掉这段记忆便是。”

    吕德风看了一眼旁边目光警觉,看向自己的小灰和二哈,他赶紧说道:“至于秦圣,你那两头护法神兽,你自己解决吧,老夫爱莫能助了。”

    秦枫笑道:“智夫子,真是开玩笑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家二哈的狗头,笑着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智夫子所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秦枫是知道的,吕德风以前有事情对他都是传音,他也在学宫之内任何场合都刻意与这位早就熟识的智夫子保持距离,营造自己与智夫子完全不认识,毫无瓜葛的迹象。

    吕德风也非常配合秦枫的“表演”。

    但今日居然主动前来,那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出了极其重要,又密不可宣的事情,需要吕德风亲口跟秦枫来说。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吕德风认为秦枫目前已经到了不需要韬光养晦的地步,自己与秦枫的关系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这两个原因,结果一样,但动机却是大相径庭。

    吕德风一边磕着炒蚕豆,一边说道:“秦圣,我前来是一件密不可宣的事情,希望能够亲口告诉你!”

    秦枫听到是自己的第一种猜测,他反而心内安定,感觉这才符合吕德风为人处世的作风。

    他点了点头,轻声道:“愿闻其详!”

    吕德风看了看身边的姜雨柔,开口说道:“文庙每过一段时间,会有一次成圣之机的争夺,秦圣你知道吗?”

    秦枫茫然摇头,姜雨柔却是欲言又止。

    吕德风解释说道:“成圣机缘的间隔,短的话一千年,长的话数千年到万年也是有的,主要还是看文道修炼者的多寡,还有昌盛程度。修炼者多,但强者少的话,就容易出成圣机缘,如果一段时间,文道强者辈出,就不会出这种机缘了。”

    秦枫听到吕德风的话,不禁笑道:“相当于是天道看文道修炼者太惨了,给降下几道入天人境的机缘?这算不算是老天爷赏饭吃?”

    吕德风坐在椅子上,笑道:“还别说,真就有这么一点意思在里面。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文道修炼者,尤其是我们其中的儒家修炼者,本来就是秉持天地大道,讲究要‘为天地立心’,其实受到天道约束挺多的,哪里像武道、鬼道那样,不顺心意就打了事?受了这么多规矩,还不能得点好处吗?”

    秦枫也笑道:“是这个道理。不过,仅仅是一个天人境高手有什么用处?难不成还能给一路保送去浩然境不成?要是浩然境可以保送出来,那未免也太不值钱了!”

    吕德风笑了笑说道:“保送浩然境是不可能的,不过,有个说法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秦枫皱眉道:“此意何解?”

    吕德风这时候已经干掉了桌上的蚕豆,目光扫视一圈,似是没有发现什么好吃的吃食了,不禁有些悻悻,正准备去伸手拿桌上的炒年糕。

    手还没伸出去呢,冷不丁就“哎呦”一声,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啄了一下。

    只见小灰像护食的老母鸡似得一口啄在吕德风的手背上,紧接着翅膀捧起那盘炒年糕,脚丫子飞快,跑到院子里最粗的那根竹子下面,狠狠瞪了这老头一眼,随后才“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吕德风无奈地摸着被啄疼了的手背,低声腹诽道:“不跟你这畜生一般见识,哎呦,真的下嘴没轻没重的畜生,啄得我生疼啊!”

    小灰似是听到了吕德风的话,幸灾乐祸地朝着吕德风吐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继续饕餮起盘里的年糕来。

    秦枫抬起手来,将自己面前的酒壶推给吕德风笑道:“智夫子,喝点酒吧,别吃炒货了,对牙口不好!”

    吕德风嘟哝道:“喝酒还对肝不好呢!”

    说是这么说,依旧接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咕咚”一口饮下,咂了咂嘴,开口说道:“嗯,酒不错。”

    秦枫又问道:“何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吕德风笑了笑说道:“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得到成圣机缘的人最终成圣,他的师父也可以得到成圣的资格。同样的,他这一支的门人弟子,师兄师弟们若是得到一门两圣的指点,成圣机缘自然大增,他们一支流派也必然成为在下一次成圣机缘降临之前毫无争议的显学大宗。护着一人成圣,便可保着这一流派少则千年,多达万年的鼎盛昌隆,这如何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秦枫想了想说道:“上次的成圣是哪个流派?又是什么时候?”

    吕德风笑了笑,开口说道:“上清学宫儒家,不过不是本来的儒家正朔,而是结合了道家明悟的心学一脉。成圣之人,如今应该还在王道塔顶,他叫王明阳,这位圣人融儒、道,习兵、法,兼收墨家侠义之道,被誉为学宫万载不出的奇才。所以,自他成圣之后,本来占据上清学宫儒家正朔,讲究格物致知,要‘存天理而灭人欲’的理学,就逐渐衰落,变成了如今以‘心学’为上清学宫儒家正朔的局面。”

    讲到这里,吕德风笑了笑说道:“当然了,不排除是徒子徒孙们这么多年来,一代一代不遗余力地鼓吹造就的。毕竟就算是一头猪,吹上个几千年,也成圣人了。”

    秦枫笑了笑,开口问道:“难道说,王明阳就是当今坐镇在王道塔之巅,统管当下上清学宫的圣人?”

    吕德风摇了摇头说道:“秦圣,你当知道,圣人并非是一个人!”

    这话说完,旁边的小书童一下子就急了:“你这老头子怎么骂人呢?虽然你肯定比不上圣人,但你也犯不着骂人家不是人啊!”

    姜雨柔被自己家小徒弟这么一插科打诨,也是笑了起来:“智夫子,你的意思是,圣人并非是指的一个人,而是有很多人?”

    吕德风点了点头,说道:“还是跟聪明人说话比较省力气。没错,要成为圣人至少要是天人境强者吧,布武境还做不到圣人,少说也要天人第二重的无名境吧……无名境高手可以活多久?”

    姜雨柔脱口而出道:“无名境强者据说师法大道,可与大道同行,其中道门修炼者因为最得‘无名天地之始’的真髓,所以同阶实力最强,寿命几乎可以达到天地大道同寿。”

    吕德风笑着拈住酒壶,灌了一大口酒,笑着说道:“上清学宫里也有道家圣人,你们说,老的圣人还活着,新的圣人又产生了,这王道塔上,能只有一位圣人吗?至于我们五个老不死的……”

    他轻轻放下酒壶,自嘲说道:“你们看我们,觉得风光无限,是上清学宫真正的掌权执政者,其实呢……圣人门下一走狗,而已!”(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七十二节:君子六艺

    秦枫点了点头,开口问道:“言一诺或者其他夫子,有没有可能提前知晓考题?”

    吕德风笑道:“这倒是绝对不可能的,群英会的考题,绝对不可能泄露!”

    秦枫一笑,半开玩笑道:“难道说,群英会的考题是圣人们出题?”

    吕德风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毕竟这等于是拣选未来圣人的考试,怎么可能让圣人之下的我们这些走狗插手?”

    秦枫见吕德风将自己这些人都一起贬为了“走狗”,也就坦然受之,笑着说道:“那提前准备什么呢?早知道又不能知道考题,早知道,晚知道,又能如何?他们总不能把家族中,流派里已经达到祭酒文位的天才找个茬子削成学究文位来参加成圣机缘的群英会吗?”

    旁边竹子下面坐着吃年糕的小灰不禁贱笑了起来:“尊主大人,本大爷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也就本大爷的尊主大人能想出这么骚的操作来啊!”

    吕德风干咳一声说道:“这肯定是行不通的,毕竟圣人不是傻子,进群英会的时候,就会被直接赶出来,甚至迁怒这个弄虚作假的家族和流派。要知道,圣人之怒,可不是玩笑。”

    秦枫笑了笑说道:“当然是开玩笑的,要是这么容易,倒好了。不过,你倒是说说,你要我提前准备些什么?”

    吕德风提醒说道:“群英会乃是由圣人出题的考验,具体形式,我们也不清楚,但根据我掌握的古籍记载,有说法是从传承下来的‘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之中选题,也有说法是君子六艺当中的‘射’、‘御’两艺,也就是射箭,驾车这两艺对于如今的文道修士已全无用处,所以转而以‘诗’、‘画’两艺取而代之,也就是从‘礼、乐、书、数、诗、画’这新六艺当中出题。”

    秦枫想了想,开口说道:“我知道了,虽然这个考试范围太大,给了跟没给也差不多,不过聊胜于无便是了!”

    哪知道这边话刚说完,小灰又笑道:“这还需要准备吗?本大爷家的尊主大人可是中土儒圣,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话说回来,前面几艺都没问题,为啥要考算数啊?这也是儒家的必修课?太扯了吧……本大爷一直都以为只有诸葛小亮那种闲得蛋疼的人才会……”

    小灰的话还没有说完,秦枫已是笑了笑,解释说道:“傻鸟,你以为这‘数’是算数?那你可就错了,这是阴阳五行生克变化,也就是考的《易经》。这可是儒、道共尊的神书,当然要考了!你不知道,可以不说话,别显得你蠢好不好?”

    小灰顿时蔫吧下来,有些尴尬地拍了拍翅膀:“反正本大爷也不是读书人,关本大爷鸟事,走了走了。”

    说完,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扑扇着翅膀扭着肥屁股进屋去了。

    二哈也是用爪子拍了拍腮帮子,打着哈欠道:“本尊也去睡了,尊主大人早点休息啊!”

    这一狗一鸟走后,其他人也不知怎么一下子都意兴阑珊,纷纷散了。

    等到姜雨柔捧着新温好的酒出来时,看到众人居然都已经各自回去休息了,只留下秦枫与吕德风两人还坐在院内。

    她有些奇怪道:“怎么才一会就散了?”

    吕德风笑了笑,没有接这一茬话,转而对秦枫说道:“秦圣,如果您信得过我,能否刻一方本命印章给我……”

    秦枫一听便笑了起来:“老吕,你也太小心谨慎了,不就是跟我求一方印章吗?至于用神念做个手脚,把他们都赶去睡觉吗?”

    姜雨柔这才意识到,吕德风是为了保密起见,就略施术法,将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都支开了。

    姜雨柔放下酒壶,笑了笑说道:“那我也回避一下好了!”

    吕德风却是摇了摇头,重复说道:“不是寻常印章,乃是蕴含本人一缕元神的本命印章。所以这一枚印章可以全权代表您本人,也就是说,任何契约,用这一枚印章盖上,都可以视为您本人签署,唯一差别就是,只能使用一次而已。不知道您信不信得过我,肯不肯给我。”

    秦枫听到要分出一缕元神在印章里,也是眉头微微一皱,他问道:“你要这方印章做什么?”

    吕德风脸色有些为难,含糊其辞道:“为一个可能的事情,做不时之需。但我不可明说,因为一旦说破,此事就有可能会被人知道,事情也就不成了。”

    秦枫听到这话,不禁微微诧异道:“这么要紧吗?”

    吕德风点了点头,他说道:“毕竟秦圣你在曲水流觞文会时,你的对手只有言一诺这一个夫子,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三位夫子肯定会袖手旁观,甚至乐见其成,希望见到你让言一诺丢脸。兵家的那位‘兵夫子’孙神武就更是如此了……”

    他收起了不靠谱的言语神态,诚恳说道:“但是这一次的成圣机缘不同,除了我以外,另外四位夫子,都是势在必得,言一诺虽然看起来失去了争夺的资格,但他心机深沉,城府更是深不可测,凡事都留有后手杀招,难保他不会准备了什么别的手段……所以,我不得不防备他们任何人一手。”

    吕德风看向秦枫,再次沉声说道:“秦圣,曲水流觞文会之事以后,您应该对于上清学宫之内没有刀光剑影的血雨腥风,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了,对吧?读书人的刀子,可是一点都不比武者和仙家修士来得慢啊!”

    秦枫听到吕德风这样说,也是点了点头,他沉声说道:“吕德风,你说的有道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若是你觉得这样对大局有益,莫说是一枚只能使用一次的印章,便是分你几缕神魂,多给你几方印章也是无妨的!”

    吕德风本来还以为秦枫会有诸多的顾虑,已经做好了磨破嘴唇说服秦枫的准备了。

    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主动跑来绿竹院里一趟。

    没有想到的是,秦枫居然如此爽快就答应了下来,他反而有一些无所适从了。

    “秦圣,您,您真的答应了?”

    秦枫笑着抬起手来,拍了拍吕德风的肩膀说道:“这点小事,算的了什么?”

    “难道你忘记了吗?我们在地仙界,可是过命的交情!”

第两千三百七十三节:敢叫圣人低眉!

    上清学宫,王道塔,碑林。

    一座座矗立的石碑中间,一人披头散发,赤脚麻衣,就这般席地而坐在一块石碑面前。

    在石碑之前的地面上,凌乱散落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在他面前的石碑上,赫然刻着的是一篇残缺的碑文,似乎还是他自己刻上去的。

    开篇便是“学究天人之际,辨百家之利弊,成一家之言”,这一行大字。

    那人披发赤足,就坐在石碑之前,一言不发,只是抬起手来,提笔如剑,在石碑上一笔一划刻下。

    原本枯寂的碑林之中,只听见“咔咔”的笔尖划过石碑的轻响,除此以外,万籁俱寂。

    陡然,一道紫气光影投射入这一方寂静碑林之中,须臾,华光散去,便只剩下了站在原地的一人。

    那人一身锦衣如雪,面若羊脂美玉,眉飞入鬓,此时,他看向披发赤足那人,目光之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那披发赤足之人,同样也看向了他,他笑道:“这等戴罪之人呆的地方,何曾劳烦堂堂信夫子大驾光临?”

    锦衣如雪的青年文士,不是别人,正是信夫子言一诺。

    他看向那披发赤足之人,嘴唇微微颤动,却是开口说出了一个可能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称呼:“大师兄!”

    披发之人微微一愣,他旋即自嘲着笑了起来:“信夫子,我屈怀沙一介戴罪之人,被圣人罚在碑林抄写经文,非死不得踏出碑林半步的死囚,岂敢做你的大师兄!”

    言一诺微微一愣,转而说道:“大师兄,我绝对不是来奚落你的,你我共患难,同相知,你知我并非是这样的人……”

    他似是有一些心虚,又辩解说道:“至少我对你,绝非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今日前来碑林,一来是我也被圣人所罚,在此抄经一个月的时间,二来……”

    他目光微微一变,沉声说道:“我有一些话,也要当面来与大师兄当面来讲。”

    屈怀沙依旧盘腿坐在地上,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残破石碑,一言不发,似在等待言一诺说下去。

    言一诺略微有一些尴尬,但还是开口说道:“那个害你被囚此地的皇甫奇,死了!”

    屈怀沙微微一怔,幽幽开口道:“什么时候的事?”

    言一诺说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在文庙之中与你辩论,害得你被圣人斥为‘混淆黑白,不论是非’,被斥为‘千秋大贼’,被囚于碑林抄经,以正心诚意,永世不得离开碑林半步。他倒是因为辩论时以文气引来‘快哉风’,而名声大噪……哼!”

    言一诺冷哼一声,说道:“我亦如法炮制,设计在曲水流觞文会上击败了他,让他被逐出儒家门墙,不得已创立了经世家,勉强留在了学宫之中,但很快郁郁而终。可惜他到死可能都不知道,我是在为你,我的大师兄在复仇。”

    屈怀沙一言不发,眼神之中竟没有半点激动。

    言一诺不禁诧异问道:“大师兄,你已经知道这事了?所以你才这般无动于衷?”

    屈怀沙淡淡说道:“我自被囚入碑林起,除了夫子更替时的天下传音,便再没有听闻外面的任何消息了。”

    言一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本以为皇甫奇死后,将经世家以及皇甫奇的经世致用学说彻底搞臭,逐出上清学宫只是水到渠成的时间问题了。不曾想到,经世家居然又冒出来一个叫于林的家伙,竟是一名下界的飞升者。我亦设计将他囚于一处方寸空间之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没曾想到,经世家又出了一个女掌门,女子毕竟在学宫天然受到歧视,我多方打压,眼看就要成功了……”

    “慢着!”

    言一诺的话还没有说完,屈怀沙竟是粗声打断道:“你这样的行径,难道就合乎自己的大道了吗?”

    他抬起手来,指向面前的残破石碑,大声说道:“当年我与皇甫奇,厮杀虽然残酷,但不过是‘经世致用’与‘百家之言可为一家之言’的大道之争,我输了,虽然不服气,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曾觉得冤枉……而你,你看看你,你这些年,都做的是些什么事情?”

    言一诺听到屈怀沙的话,骤然一愣,旋即冷笑了起来:“当年的学宫之虎,连圣人的文章都敢批驳一二的学宫之虎,哼,不过囚于王道塔短短数百年……竟是连为自己复仇的血性都没有了,这是经世家之过,若非是他皇甫奇害你被囚在这碑林里,何至于将你锐气消磨至此?变得现在这如同走肉行尸一般?这笔账,我也要记”

    屈怀沙听到言一诺的话,登时喝道:“你我之道,乃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所以‘百家之言,可为我一家之言’。可你现在做的哪里是一个读书人应该做的事情?你,休要一错再错了!”

    言一诺听到这话,竟是冷笑了起来:“可惜啊,屈怀沙,我手边没有镜子,否则的话,真很想给你看看,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卑微如狗的模样!当年圣人文章也敢指摘的你呢,那个‘敢叫圣人低眉’的屈怀沙呢,哪里去了?”

    屈怀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言一诺,很多道理,我没有想明白,在碑林这些年,我想明白了。文道并非是争强斗狠,最重要的是讲道理,能够让人心悦诚服,这才是读书人的争斗方式!你……”

    言一诺啧啧冷笑说道:“大师兄,你真是在碑林被关傻了。你知道,为何你我都将‘百家之道,成一家之言’奉为圭臬,最后你落得囚于碑林,身败名裂的下场,我却得以成就夫子之位,圣人之下,皆可呼风唤雨,一言便可叫上清学宫的风云变色?”

    他正色冷笑说道:“正因为,百家之中不仅仅有你推崇的儒家、道家、法家、墨家,兵家,还有善于审时度势的杂家,善于狡辩的名家,善于煽风点火的纵横家,还有乱世出山,盛世封山的鬼谷家,这些个你或看不上,或羞与为伍的流派。”

    没等屈怀沙开口,言一诺已是如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他上前一步,口若悬河,眼神之中带着狂热道:“江海不择细流,方能成其深,泰山不择细壤,方能成其大。若不习百家之术,如何能成一家之言,如何真正做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他盯住面前的屈怀沙,冷笑道:“大师兄,这边是我与你的境遇,大相径庭的原因!”

    言一诺冷冷发笑,脚步却是一步步地朝着石碑前的屈怀沙靠近。

    “大师兄,原本我是有一场天大机缘要送给你的,正是希望你重振学宫之虎的雄风,将原本被夺走的一切都拿回来,但是……”

    他笑容越发狰狞道:“天恩浩荡亦不润无根浮萍,天助者自助,你这般模样,给你机缘你又能握的住吗?哪里有一个要当未来圣人的模样?”

    屈怀沙似是被言一诺的狰狞模样惊住了,他竟是不自觉地身体向后几步,几乎贴到了身后那块残破的石碑之上。

    “我,我不要做什么圣人,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他抬起手来,慌乱地抓起地上的砚台,用力朝着言一诺砸了过去。

    只可惜那一方盛墨的砚台,真的只是一方普通至极的砚台而已,还没有砸落到言一诺的身上,就被这名儒道大能轻轻一袖,直接抽飞了那一方砚台。

    石砚顿时在空中解体,化为颗粒,摔得粉身碎骨。

    但屈怀沙依旧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似得,抓起地上的毛笔,镇纸,慌乱之中尽数朝着言一诺砸去。

    屋里以外,所有东西,根本不可能靠近这名儒道大能,别说是伤到他,甚至连阻拦他的脚步,都不可能。

    言一诺的笑容越发狰狞恐怖:“你看看你,你如今的样子,真是叫我看到都觉得蒙羞,你怎么可以变成这样呢?大师兄!”

    屈怀沙刹那之间意识到了什么,他惊叫道:“言一诺,这里是王道塔,这里有圣人,你居然敢在圣人的眼皮子底下,你……”

    言一诺听到屈怀沙的话,竟是冷冷一笑,脚步飞快,径直逼迫上来,他伸出手来,直接卡住了自己大师兄的脖子。

    “本来,还想着大师兄毕竟学富五车,保留你的意识,以后再将这副皮囊还给你,可能更好一些。”

    屈怀沙顿时惊得变如土色,他声音都变了:“言一诺,我们当年情同手足,你,你的课业可都是我教的,你……你岂能这么对我!你……”

    他狞笑道:“对啊,大师兄,毕竟,我们情同手足啊!所以,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看向面前的屈怀沙,笑容更加恶毒:“大师兄,所以借你皮囊一用,让我去争夺一次成圣之机,你必不会介意的吧!你我既然情同手足,那我以后若是圣人,你不就也是圣人了吗?呵呵呵,呵呵呵哈!”

第两千三百七十四节:我替苏先生谢你!

    王道塔,碑林之中,癫狂笑意伴随凄厉惨叫,久久回荡。

    片刻之后,披发赤足的屈怀沙瘫坐在地上,他浑身上下已被汗水彻底湿透,眼眶空洞无神,就好像这一具躯体已是没有神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此时此刻,言一诺站在石碑之前,低下头来,看向这名他曾经的大师兄。

    眼神之中不再有先前的复杂情绪,转而是鄙夷的神色,他说道:“本想给你留一线生机,但你这般窝囊模样,当真不如是死了的好!”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来,捏碎了一方印章。

    忽地一道漆黑光芒从碑林之中骤然闪烁,旋即,黑光化为一名黑袍男子的身影,立在屈怀沙的身后。

    黑袍男子站着,言一诺站着,屈怀沙瘫坐在两人中间。

    言一诺伸出手来,对着黑袍男子指向屈怀沙说道:“你要我找的人,我替你找到了!修为一度接近天人境,而且有学宫官方的身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黑袍人闻言,他诡秘一笑,说道:“信夫子,你也放心……”

    他探手入怀,取出一枚破碎成齑粉的七彩琉璃说道:“以这一枚幻域琉璃为代价,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连你们儒家的圣人都不会知晓。”

    他又说道:“只可惜幻彩琉璃是梦域珍品,千年才出一枚,这也足以代表我们的诚意了!”

    言一诺开口说道:“我与苏还真的交易,下的可是他能否跻身浩然境的大赌局,只有一枚幻彩琉璃的诚意,未免也单薄了一些。”

    黑袍人尴尬一笑,转移话题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家大人分出神魂,暂居这处皮囊,去参加文庙的群英会?但我家大人毕竟是武道出身,哪里会你们儒家的诗书文章?岂不是轻而易举就会露馅?”

    言一诺没好气地说道:“这具身体的底子,乃是我言一诺的大师兄,精通诸多流派学说,尤其擅长与人辩论。有他这份底子,就算是一头猪入住这具身躯,都可以与任何人争上一争这成圣机缘,况且,我还会将一缕神魂注入其中。等于是这一具身躯,既有我大师兄的底子,又有我言一诺的所学加持,他苏还真就是胸无点墨,斗大的字不识一个,都有可能获得成圣机缘,他怕个什么……”

    黑袍人听到这里,反而眉头微微皱起,他说道:“言夫子,你的意思难道是,你要与我家大人共同入主这一具身躯?这恐怕……”

    言一诺没好气地冷哼道:“一来,若无我的神魂主持,他苏还真能用得出我大师兄十分之一的文道底蕴,我言一诺从此将名字倒过来写;二来……”

    言一诺冷声道:“成圣机缘,莫说千载,就是万载也是难逢,我此身毕竟还没有成圣,我岂有不亲历一次的道理?这一点,难道很过分吗?”

    黑袍人尴尬一笑,正要开口,言一诺又说道:“你若觉得此事有风险,觉得我可能会趁机阴上苏还真一把,那便作罢就是了,我反正也不稀罕苏还真给我开的价码。大家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也没有好不自在的!”

    看到言一诺这等要撂挑子的举动,黑袍人赶紧赔笑道:“言夫子一言九鼎,一诺千金,我等怎么可能怀疑夫子的诚心呢?您误会了,您实在是误会了!”

    言一诺嗤笑一声,依旧语气不客气道:“我本不欲将这笔机缘直接送给苏还真,奈何我扶持的那名弟子不争气,我这大师兄又是一副自甘堕落的模样。若不是连续掉了两处链子,哪里轮到他苏还真来捡天上掉下的这么大馅饼?”

    言一诺继续说道:“原本我与他商议的是入浩然境的机缘,可不是成圣的机缘。武道极境的武者,教化众生的圣人,若能二者兼得,岂不是一加一这么简单。苏还真欠我的人情,须得以后慢慢筹算清楚。”

    黑袍人笑道:“这是分内之事!言夫子所说之事,我一定如实呈报给我家大人,我家大人与人做交易,也向来是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让朋友吃亏的性子,想来他也会给言夫子一个满意价码的!”

    言一诺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他摆了摆手,故作大度说道:“无妨!若是苏还真给我言一诺开的价码不满意,那就用他在这一具身躯的神魂留下来,给我当个弟子光耀门楣好了……反正我言某人好为人师,他苏还真也不亏!”

    黑袍人一时错愕,脸色难看至极。

    言一诺看向黑袍人,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吾相戏耳!”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跟你开玩笑的!

    可是看言一诺的笑意,哪里像是开玩笑说的话?

    这分明就是威胁啊!

    黑袍人看向面前的言一诺,只觉得这些上清学宫的读书人,真是位置越高,越难对付,比起武人和仙道中人来,心机城府深沉到可怕。

    难怪说,上清学宫是唇枪舌剑,杀人不见血的修罗场啊!

    言一诺看向面色僵住的黑袍人,似是十分享受这种恫吓成功的快意,他笑道:“好了,再问最后一句,嗯,可能算是一句题外话。你家大人,就是苏还真,近期是否为了一个女人,跟一个天人境以下的小角色动过手?”

    黑袍男子一时警觉,低声说道:“此事能否揭过不提?”

    言一诺摇头,面带冷笑:“不能!”

    黑袍男子只得说道:“确有此事!”

    言一诺轻轻用右手手指叩着左手的手掌,他竟又追问道:“那人从苏还真手上全身而退?”

    黑袍男子更加尴尬,只得说道:“勉强算是全身而退。”

    言一诺笑得更加意味不明,他竟第三次追问道:“那人是叫秦枫?”

    黑袍男子眉头皱如弯月,他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哪知言一诺又笑了起来。

    黑袍男子立起眉头,沉声道:“言夫子,大家本该精诚合作,你这般取笑我家大人,是不是有点……”

    言一诺笑得更加开心了,他拍了拍黑袍人的肩膀,笑道:“我何曾取笑过苏还真?我哪里敢取笑未来儒、武一体,惊世骇俗的圣人?”

    黑袍人只觉得嘴角抽搐,竟是感觉到了莫大的耻辱。

    虽然他与苏还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主仆,但对外的身份却是这样……

    主辱,臣死啊!

    就在他即将发作的边缘,言一诺却是敛住的笑意,他说道:“那这件事情就很巧了!随我弟子文心,拦我证道去路的小子,偏偏他也要秦枫,而且他也刚刚从梦域回来,你说……这事巧也不巧?”

    黑袍人眼神闪烁,迟疑道:“当真如此巧合?”

    言一诺笑道:“你叫苏还真到时候自己去看好了,你记得告诉他,他又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文庙的群英会上……”

    他忽地敛住笑意,杀机迸现:“他都不该让秦枫得到那一道成圣机缘,否则的话,若是秦枫在上清学宫证道成为圣人,他苏还真在梦域恐怕就只能洗干净脖子等死了!”

    黑袍男子面色凝重,出奇地没有反驳。

    言一诺又说道:“你且去塔外等我吧,我向圣人奏明此事,很快他就会被放出碑林了,一切……依计行事!”

    黑袍人点了点头,身影骤然重新化为黑气,蓦地消散开来。

    地面之上,又是一颗粉碎的幻梦琉璃。

    那些琉璃碎片就好像有生命一般,将刚才黑袍人所站的位置周围不断稀释消散,最后自己也渐渐消失不见了。

    言一诺看向那地上的琉璃碎片,用脚踢了踢,他笑道:“苏还真,你还真是谨小慎微,但是那又何妨?若你不开出叫我满意的价码,我就留下你这一半神魂,做我的闭门弟子。”

    他咧嘴笑道:“阴谋?我这哪里是什么阴谋,我这就是请君入瓮的阳谋。你既要喝烧刀子酒,那就不要怕烫伤了喉咙!”

    待到幻梦琉璃彻底消失,他侧过身来,拱手朝着碑林的上方说道:“圣人在上,信夫子言一诺恳请诸位圣人再议当年对屈怀沙的判罚。”

    没有等到上方的回应,他便继续说道:“我学宫最讲究罪责相当,推崇先圣画地为牢,以仁化天下的善举。当初屈怀沙不过所言失当,既未落于书卷贻害后学,也无言传身教,误人子弟,如今屈怀沙被囚于碑林已数百年,罚已远大于其过,恳请诸位圣人暂收雷霆之怒,给予其改过自新的机会!”

    言一诺说完,自觉论据充分,语气合理,可偏偏却等不到碑林上方的任何回应。

    偌大碑林竟是只有他言一诺自己说话的回应,就好像根本无人在听一般。

    言一诺只觉得尴尬无比,他只得大声说道:“圣人在上,言一诺愿以此身自囚于碑林十年,换我大师兄得以踏出碑林,重返上清学宫!恳请圣人恩准!”

    原本,言一诺以为,这第二次出声,必然又是泥牛入海,了无音讯。

    不曾想到……

    碑林之上,竟是一个声音沉声道:“准!”

    霎那之间,言一诺只觉得一身神通骤然被从元神层面剥离了出去,原本轻巧的身躯骤然一沉。

    就好像身体骤然增加了数百斤的负重,这样的感觉顿时让他龇牙咧嘴,苦不堪言。

    只听得上方,圣人声音说道:“言一诺,你十年之内,你不得踏出碑林,半步!”

第两千三百七十五节:仙人抚我顶

    言一诺听到那一声天顶之上的庄严判决,霎那之间,呆愣当场。

    他如何也想不到,圣人居然真的会让他禁足在这碑林之中抄经十年。

    虽然对于修炼者悠长的寿命来说,十年当真不算是太长的时间,即便是对寿元百年的寻常老百姓来说,十年也是一个可以承受的时间,但是……

    对于言一诺来讲,不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十年,可能会是他最重要的十年。

    他要开宗立派,要做圣人,他甚至还想要做圣人当中的天下师,可以陪祭文庙,万代千秋。

    这将是他最关键的十年。

    却因为圣人的一句话,注定要被困在这冰冷枯寂的碑林之中。

    就好像是修炼者在即将要破境飞升的关键时刻,被人直接封禁虚空一般。

    若说是此生之大恨,亦不为过。

    他的心中有怨意,但怨的是他自己。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不说“自囚于碑林十年”,圣人是会自始至终袖手旁观,冷漠无视,还是说会酌情考虑之后,依旧会网开一面?

    言一诺也在想,如果他不说十年,说五年,说三年,或者说一年,圣人是否也会同意呢?

    但现在,他去想这些,都已经没有用处了。

    圣人,一言九鼎,如金科玉律,不可更改。

    从他宣判的那一刻起,言一诺就已经被收走了属于夫子的所有神异手段。

    现在的言一诺,比起之前被他用神通法术抹杀神魂的屈怀沙并好不到哪里去。

    “好在,我留了一些神魂在屈怀沙的肉身里。本来是想要留一着后手,用以制衡苏还真和梦域,不曾想到,反而成了我接下来十年的大道之基……”

    圣人远去,言一诺却是浑身仍在不住地微微颤抖,他自言自语道:“真是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接下来,也只得尽人事以安天命了。”

    说到这里,他蓦地感觉到双腿一沉,颤颤席地而坐,颓然望向这一方碑林小世界的天顶, 就如同一个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落魄读书人一般。

    “圣人……呵,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他咬牙切齿,竟是声音颤抖道:“你们不过比我言一诺早成道几千几万年,你们凭什么 就有资格掐断我的大道!你们……也配吗?”

    可就在这时,在言一诺的元神之中,忽地就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一句诗,而且恰恰还是秦枫的诗。

    “生民易虐,苍天难欺。”

    苍天难欺,圣人难道就好欺了吗?

    言一诺虽是咬牙切齿,但还是摇了摇头,语气更多的是无奈:“圣人非所以嬉戏也,圣人岂是这么容易糊弄的啊!”

    他不禁有一些担心起来。

    一枚幻梦琉璃,当真能瞒得过圣人天机?

    若是不能,那他言一诺与掩耳盗铃的蠢贼,又有什么差别?

    ……

    上清学宫,双塔。

    王道塔上,一声钟响,即便是寻常学子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

    王道塔上的钟响,必是有大事要发生。

    至少也是圣人传谕,这在上清学宫里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可偏偏他们竖起耳朵,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简直就好像是王道塔上的敲钟人喝醉了酒,敲错了钟一般。

    但是这等小概率跟武道宗师走路上摔断了腿差不多。

    在短暂的惊慌之后,上清学宫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但恢复平静的只是浮于表面的浅层,深层之下却是愈发地波澜诡谲,暗流涌动。

    信夫子言一诺自请囚于王道塔的碑林空间,以此换得当年被圣人明言到死不得踏出碑林半步的学宫之虎屈怀沙得以被放出碑林。

    因为言一诺自囚于碑林,五夫子联席会议又恢复到了以前智夫子吕德风不在时的情况。

    四位夫子先议,如不能达成共识,由礼夫子报请圣人最终定夺。

    没有人注意到,王道塔下,一辆被帘子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偏偏就停在这明令不准车马接近,要“武人下马,文人落轿”的王道塔下。

    在马车里,一名面色苍白如薄纸,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血色的青年男子,披发赤足,身上勉强裹着一件御寒的貂裘,一言不发。

    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一身黑袍的神秘男子。

    在两人中间,一座用琉璃碎片布成的大阵渐次粉碎消散开来。

    那些琉璃碎片就好像是有活物的生命似得,各自碰撞分解,最终彻底消失殆尽。

    马车之内,重归寂静。

    黑袍男子看向面前的青年,想了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问道:“大人,你觉得好些了吗?”

    披发赤足的男子,搂了搂怀里的貂裘,有些自嘲地说道:“连你也不知道究竟该称呼我什么是好了,对不对?”

    黑袍男子一时语塞。

    披发赤足的男子摸了摸自己的额顶,如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的神魂,有一半是苏还真不假,但我还有四分之一是言一诺,可能还有四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是屈怀沙的,至于那最后一点点是谁的,鬼也说不清楚。”

    他自嘲笑道:“可能我耍起阴谋诡计来,我那最后一点就是言一诺的,可能我杀伐果断起来,那最后一点就是苏还真的,若是如我那屈怀沙一般,不思进取,便是他多上一点。当真是复杂无比……”

    坐在屈怀沙对面的黑袍人尴尬一笑,正要开口接话,披发赤足男子就说道:“你还叫我屈公子好了,至少这肉身是他的。莫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走漏了天机……”

    他一边揉着自己苍白的脸颊,一边说道:“你不必担心我现在就会跟苏还真在这具身体里面闹内讧,毕竟我现在与他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稍稍停顿,继续说道:“我若是要与他闹起来,至少也是彻底击败了秦枫之后,要分是谁来摘那成圣机缘的桃子,那时候,我可能才会与你家大人有些什么分歧。于情于理,无论是从我言一诺的角度,还是从他苏还真的角度,秦枫都必须死!”

    黑袍男子笑了笑说道:“言夫子能有如此认识,便是最好,我家大人在明知言夫子有神魂在这具肉身的情况下,依旧将一半神魂注入到这具肉身之中,应该就足以表明我家大人的诚意了。纵使是你们读书人说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不过如此吧!”

    占据屈怀沙身躯的言一诺嗤笑一声,冷言道:“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以为是夸人有大智大勇?这说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大河心不死的蠢货,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他看向面前的黑袍男子奚落道;“既读书,就不要不求甚解,引喻失义,就是让人看笑话了!”

    黑袍男子越发尴尬,只得点头说:“屈公子教训的是!”

    那披发赤足,裹着一件貂裘的男子却是思维跳脱,不再追着黑袍男子穷追猛打,他抬起手来,以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轻声道;“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他的右手忽地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好一个抚我顶,好一个受长生……真是,好一个受长生啊!”

    黑袍男子正疑惑不解,却听得占据屈怀沙身躯的言一诺,亦或是苏还真,声音颤抖着沙哑说道:“若我有朝一日,到了你们才能待着的王道塔之巅。我,我便要你们也尝尝这仙人抚顶,断我长生大道的彻骨滋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绿竹苑内,姜雨柔居所。

    自曲水流觞文会之后,秦枫除了与姜雨柔回了中土世界一趟,其他的时间,几乎都在钻研君子六艺。

    虽然射、御两艺有很大可能不会出现在群英会的考题之内,但秦枫作事从来都是务求未雨绸缪,宁可事前多做几分,也不愿意事后追悔莫及。

    正是如此,这些天,他的主攻方向就是射、御两艺。

    这两门君子六艺,在中土世界儒道也早已断绝,或者说是转化为了中土世界武道的一部分。

    毕竟当初天帝从天外天而降,传下的是君子六艺,通过六艺而衍生出了儒、武两支。

    这也是为什么秦枫这一世儒武双修,可以达到前一世身为秦晓枫时想都不敢想的境界修为,走到天外之天,走到诸天之上的真正世界的原因。

    可是这样一来,就导致,秦枫对于射、御两艺几乎没有任何基础,完全从零开始。

    姜雨柔作为中土人士,虽然早到上清学宫,但也是一知半解。

    两人便是盲人摸象一般地捣鼓着这两艺,此时两人正在书房看书竞赛。

    依旧是谁看得多了,便要为另一人洗手作羹汤的比赛。

    不过,多半是秦枫输给姜雨柔。

    至于是秦枫故意让姜雨柔,还是他读书确实要慢上一些,那就不得而知了。

    王道塔钟响,两人几乎同时抬起头来,彼此对看一眼。

    姜雨柔茫然不知所以。

    秦枫却是笑了笑,他如未卜先知一般,开口说道:“我好像感觉到了,有个老对手来了!”

第两千三百七十六节:《穆风传》反派来了

    黑袍男子笑了笑说道:“言夫子能有如此认识,便是最好,我家大人在明知言夫子有神魂在这具肉身的情况下,依旧将一半神魂注入到这具肉身之中,应该就足以表明我家大人的诚意了。纵使是你们读书人说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不过如此吧!”

    占据屈怀沙身躯的言一诺嗤笑一声,冷言道:“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以为是夸人有大智大勇?这说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大河心不死的蠢货,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他看向面前的黑袍男子奚落道;“既读书,就不要不求甚解,引喻失义,就是让人看笑话了!”

    黑袍男子越发尴尬,只得点头说:“屈公子教训的是!”

    那披发赤足,裹着一件貂裘的男子却是思维跳脱,不再追着黑袍男子穷追猛打,他抬起手来,以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轻声道;“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他的右手忽地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好一个抚我顶,好一个受长生……真是,好一个受长生啊!”

    黑袍男子正疑惑不解,却听得占据屈怀沙身躯的言一诺,亦或是苏还真,声音颤抖着沙哑说道:“若我有朝一日,到了你们才能待着的王道塔之巅。我,我便要你们也尝尝这仙人抚顶,断我长生大道的彻骨滋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绿竹苑内,姜雨柔居所。

    自曲水流觞文会之后,秦枫除了与姜雨柔回了中土世界一趟,其他的时间,几乎都在钻研君子六艺。

    虽然射、御两艺有很大可能不会出现在群英会的考题之内,但秦枫作事从来都是务求未雨绸缪,宁可事前多做几分,也不愿意事后追悔莫及。

    正是如此,这些天,他的主攻方向就是射、御两艺。

    这两门君子六艺,在中土世界儒道也早已断绝,或者说是转化为了中土世界武道的一部分。

    毕竟当初天帝从天外天而降,传下的是君子六艺,通过六艺而衍生出了儒、武两支。

    这也是为什么秦枫这一世儒武双修,可以达到前一世身为秦晓枫时想都不敢想的境界修为,走到天外之天,走到诸天之上的真正世界的原因。

    可是这样一来,就导致,秦枫对于射、御两艺几乎没有任何基础,完全从零开始。

    姜雨柔作为中土人士,虽然早到上清学宫,但也是一知半解。

    两人便是盲人摸象一般地捣鼓着这两艺,此时两人正在书房看书竞赛。

    依旧是谁看得多了,便要为另一人洗手作羹汤的比赛。

    不过,多半是秦枫输给姜雨柔。

    至于是秦枫故意让姜雨柔,还是他读书确实要慢上一些,那就不得而知了。

    王道塔钟响,两人几乎同时抬起头来,彼此对看一眼。

    姜雨柔茫然不知所以。

    秦枫却是笑了笑,他如未卜先知一般,开口说道:“我好像感觉到了,有个老对手来了!”

    姜雨柔听到秦枫的话,迟疑问道:“林渊?不可能吧?”

    姜雨柔虽然没有与武帝林渊正面对抗过,也没有经历过武帝独尊,镇压中土的时代,但是从武帝太子孤天寒的处世为人,还有他最后刺向整个中土世界的一剑,基本上可以看出林渊的性格。

    若是他前来上清学宫兴师问罪,必然不可能这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是直接打得天昏地暗。

    秦枫点了点头,说道:“不是林渊,那人只能算是一个林渊的手下败将。”

    姜雨柔困惑不解,秦枫却是释然笑道:“不必担心,这个人最近在上清学宫知名度还挺高的呢,《穆风传》的大反派……”

    姜雨柔听到秦枫的话,微微一愣,旋即“扑哧”掩口笑道:“你说苏还真啊?!”

    秦枫身体稍稍朝椅子上一仰,双手抱住后脑勺,笑着说道:“对,就是苏还真!”

    姜雨柔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来了?难道你看到他了?”

    秦枫摇了摇头说道:“我曾经与他在梦域之中除却任何外物,纯粹在元神层面以大道碰撞交锋。也就是那么一次对撞,我消耗了中土世界几乎所有的儒道气运,与迈入不争境的他斗了一个平分秋色。”

    秦枫笑了笑说道:“坏处是,中土世界儒道几乎被我一人断送,险些就此断绝。好处也有一些,因为是元神层面的碰撞,双方各有损伤,所以我得到了一些他的元神碎片。就在刚才,那些久已沉寂的碎片,一下子就像是看到灯火的笼中飞蛾,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所以,我便猜测,应该是苏还真到上清学宫了!”

    姜雨柔又问道:“他得到了他的元神碎片,那他会不会也得到了你的一些元神碎片?那他会不会……”

    秦枫笑了笑,宽慰姜雨柔说道:“他必然是知道我在上清学宫,所以才前来此地的,所以我隐藏不隐藏身份,并无所谓。”

    姜雨柔脸上的凝重神色却没有减少丝毫,她沉声说道:“夫君,我也听说过一些梦域第一强者苏还真的事情,知道他修炼的乃是一门‘以万道为我道’的神通,并希望以此最终正道,成为第四重浩然境的强者,甚至是一窥第五重的风景。须知非儒道出身的修炼者,最难突破浩然境,你被他得去了部分的元神碎片,会不会反而让他塞翁失马,成为他进行儒道修炼的梯子?”

    秦枫听到姜雨柔的话,笑了笑说道:“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但万事万物,皆是相互有效应。若是苏还真通过我的元神碎片,开启了儒道修炼之路,对他未必就是好事……对我,也未必就是坏事!”

    姜雨柔听到秦枫的话,还是有些担忧道:“你这什么都觉得无所谓的性格,什么时候才可以改一改啊?我的夫君大人。”

    秦枫笑着开玩笑道:“这叫‘虽千万人吾往矣’,不是你在中土时最欣赏我的一点吗?姜老师……”

    姜雨柔白了秦枫一眼,她显然是想起了在真武学院时的师生岁月,她蓦地涨红了脸,低声道:“你还敢顶嘴!”

    秦枫笑得更开心了。

    姜雨柔却还是有些担忧道:“苏还真不是已经到不争境了吗?即便不如那些不争境、浩然境的学宫圣人,但比起吕夫子他们要强上太多,你……你会不会……”

    秦枫听到姜雨柔的话,不禁笑道:“你怕我会不会有危险?”

    秦枫将腿轻轻搁在桌下的矮凳上,正色说道:“在梦域,他的地盘上,他都杀不了我,难不成他还能在上清学宫杀得了我吗?而且,他应该不是本体降临,否则……”

    秦枫终于说了一句,稍微有一点不是那么傲气的话来了。

    “以我伪天人境的修为,如果是苏还真的本体来到此地,我元神里融合的那一部分元神碎片,怕是早就造反了,离开我的神魂飞走了。”

    姜雨柔想了想,却是蓦地开口问出一句奇怪话:“会不会是奔着群英会的成圣机缘来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想,本来都应该让人觉得荒诞不经才对。

    苏还真是梦域的武道修炼者,如今又入了与儒道势不两立的鬼道,成为了不争境的强者。

    怎么可能会是冲着文庙群英会的成圣机缘来的呢?

    就好像在说武帝林渊想要争做稷下学宫的祭酒一样。

    这本就是两件风马牛不相及才是。

    可偏偏秦枫听到姜雨柔的分析之后,反而凝重地点了点头:“不太清楚,但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最关键的是,我们现在没有来自上清学宫高层的信息,还不能判断。”

    姜雨柔却是微微皱眉说道:“苏还真现在算是大半个鬼道中人,与上清学宫几乎是势不两立,他来到上清学宫,必然是偷偷潜入,怎么可能知会上清学宫的高层?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来,有没有高层的消息,又有什么差别呢?”

    秦枫却是摇了摇头,他说道:“只要是任何事情,都会有蛛丝马迹。”

    正说话之间,忽地秦枫面前,书房里的一片空间骤然如水波涟漪荡漾。

    就在他看向那处空间时……

    “嗡”地一声轻响,一封仙笺蓦地从空间涟漪里飞了出来,稳稳落在了秦枫的面前。

    显然是送信之人为了保密,不惜消耗法力,先折叠了空间,再送出了这一封仙笺。

    这样一来,除非是境界比他还要高的大能,否则的话就无人能够拦截他的这一封仙笺。

    但问题也在这里,法力的消耗十分巨大。

    所以用这种方式送来的仙笺,往往都非常重要,甚至是捧着金银财宝,都换不到的珍贵消息。

    秦枫赶紧将仙笺接了过来,打开来一看,眼神蓦地就愣住了。

    姜雨柔凑了过来,也只看了一眼,就难以置信地愣住了。

    半晌,她才对秦枫问道:“言一诺自囚于王道塔的碑林,一关就是十年?我,我没看错吧?”

    秦枫又将那一封信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开口说道:“你没有看错,就是十年!的确是十年!”

第两千三百七十六节:雪堂斋笔记

    姜雨柔看到秦枫有些错愕的表情,不禁笑道:“所以说,有的时候看一看闲书、杂书,还是有好处的。”

    秦枫点了点头说道:“这书很出名吗?为什么都没有人从里面知道射、御两艺的情况,反而让我们抓瞎?”

    姜雨柔笑了笑说道:“《雪堂斋笔记》也算不得是多有名的书籍,看得人也不算多,有的人看了开头也就丢掉了,这关于射、御两艺的情况,差不多在全书的最后部分了,看到的人当然就更少了。”

    没等秦枫开口说话,姜雨柔就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杂书里面最受欢迎的是什么书吗?”

    秦枫玩心起来,笑着问道:“我猜是《玉蒲团》?”

    姜雨柔轻轻用玉手在他手背上挠了一下,说道:“跟你说正经的事呢!”

    直到秦枫流露出“你说,我洗耳恭听”的表情,姜雨柔才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当世夫子们写的一些杂谈,笔记,哪怕是家信的合集,都比这本《雪堂斋笔记》来得热门。当世读书之人,虽然嘴上耻于谈‘事功’,羞于说‘名利’,所行所做却都是为名为利,真是可笑。”

    秦枫一时讪笑,继而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们是这样的!”

    姜雨柔点了点头,似是收拾了自己的情绪,笑了笑说道:“所以说,《雪堂斋笔记》算不得杂记里面的著名书籍,只能勉强算是知名,恐怕也就只有我这种没书看的人,才会借来翻阅。不过啊,这里面的文笔确实是好,不是我损你,比你的文笔要好呢!”

    秦枫听到自家媳妇这般夸别人的文笔,也是脸上有一点儿挂不住了,笑着说道:“术业有专攻,我的文章重在经义和说理,为的乃是开卷有益,教化学生,跟他这种纯粹写来自娱自乐的文章,作用不同,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才是……”

    姜雨柔似是故意要掐一掐秦枫,她笑道:“夫君大人,这位作者虽然用的是化名,怎么就知道这位先贤没有其他著作传世?”

    秦枫看了看扉页之上的着墨写的是“兰陵先生”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化名。

    要不是秦枫之前也看了一些《雪堂斋笔记》的内容,说不定就要跟那位在后世地球写出《玉蒲团》的著名艺术家“兰陵笑笑生”给联系起来了。

    秦枫之前在中土世界和儒道小世界的时候,也曾经有些恶趣味地去刻意找过有没有《玉蒲团》、《石点头》这样后世地球的男性文学神作,只不过都没有发现。

    难不成这一部神作在天仙界存在?

    不过,秦枫也为这位兰陵先生挺不值的。

    好好一个笔名,就被“兰陵笑笑生”和一本《玉蒲团》给彻底带歪了。

    看到秦枫一边翻《雪堂斋笔记》一边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姜雨柔不禁奇怪地问道:“夫君大人,你笑什么?”

    秦枫赶紧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翻了翻手里的《雪堂斋笔记》,转移话题道:“就是不知道这《雪堂斋笔记》的作者是谁了,他那个时代的文比,居然还比试射、御两艺,这得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至少得几千年了吧?”

    姜雨柔点了点头说道:“关于雪堂斋笔记的作者,一直都有很多说法。最多的说法是此人是一名早年学宫的大人物所做,只是认为所写东西与大道无关,又有颇多想法过于雪月风花,随性洒脱,害怕误人子弟,所以才没用自己的真名。”

    秦枫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这本书借我看几天啊!”

    哪里知道,姜雨柔嫣然一笑,竟是从秦枫面前把《雪堂斋笔记》给收走了。

    秦枫一时愕然:“哎,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姜雨柔巧笑嫣然,将《雪堂斋笔记》收到手边,看向秦枫笑道:“今日的羹汤,夫君打算做什么?”

    秦枫这才失笑说道:“对对对,也是,这么重要一本书,不能没有租金不是……要不,今天做个牛肉羹?我做的西湖牛肉羹,以前在地球,不,在我们老家那会,室友都夸我呢!”

    ……

    从秦枫第一时间得知成圣机缘的消息,到文庙群英会一事为大众所知,差不多前后又是半个月的时间。

    一时间,原本上清学宫里好像潜水老王八似的家族们纷纷浮出水面。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各个家族当中也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秘会,一次又一次的斡旋,台上达成了无数的合议,台下必然也相互捅了无数次的刀子。

    更不要说,尔虞我诈,蝇营狗苟与杀人不见血的积羽沉舟,积毁销骨。

    往往昨日还是某某大家族最有希望被选出参加群英会的青年俊彦,第二天就被逐出了门墙,甚至可能还要把文心给碎了都不够,外带打断了抓笔的左右手。

    往往前一日还是家族里籍籍无名的庶子,几天之后,在旁人都眼花缭乱的一通操作之下,成为了人人见了都羡慕到眼睛发红,可以争夺成圣机缘的世家俊彦。

    往往有几人骤然富贵,路边街巷里就会多出几具可怜尸骨。

    这其中的精彩程度,怕是小说家掌门蒲松涛都说不出来。

    负责上街采购的徐乘风,经常会趁着秦枫教他练武,休息的当口给师父绘声绘色地讲一些街上新听到的八卦。

    小书童当然是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姜雨柔也会过来听上一会。

    听到一些与她认识的人,还会忍不住点评几句。

    无非是感叹某某生不逢时,或是遭到了家族的倾轧暗算。

    秦枫在一旁听着,反倒习以为常,他笑道:“这些家族也是,多一些自己的子弟去争夺成圣机缘不好吗?干嘛先自己窝里横着斗上一番,还没有争成圣机缘,自己都先大伤元气,何必呢?”

    姜雨柔在一旁“噗哧”笑道:“你以为只要是祭酒文位以下,都可以参加群英会?那群英会得要办多少场,还不得把圣人给累死啊?”

    秦枫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低声问道;“什么人才有资格参加群英会?我不会没有资格参加吧?”

    姜雨柔笑道:“你肯定有资格的,而且你身上有两个资格。”

    秦枫不禁一愣问道:“两个资格?”

第两千三百七十七节:群英会资格

    姜雨柔点了点头,抬起右手来朝着秦枫晃了晃说道:“五种人可以参加群英会!”

    没等秦枫发问,姜雨柔已是解释说道:“第一种是百家流派传人,你就是经世家传人的身份,可以参加群英会;第二种是曾经出过圣人的世家大族,现在明里暗里闹得最凶的,争夺的就是这些名额,毕竟上清学宫至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出过圣人的世家大族也非常多了……”

    她稍稍停顿,继续说道:“第三类是儒、道、法、兵四大家的嫡传弟子一人,这是为了补偿第一种人的,毕竟儒、道、法、兵四家弟子众多,若是跟小流派一样,只能派出一人参加群英会,实在是太不合理了,所以给各家增加了一个名额。”

    秦枫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还有两种人呢?”

    姜雨柔解释说道;“我前面说的都是常见的类型,还有后面两种属于罕见的类型,一种是各位夫子的亲传弟子,一种是有作品放入文庙增华阁供观摩学习的学子。”

    姜雨柔又补充说道:“所以按照言一诺原来的意思,他培养荀有方可能就是为了群英会帮他去争夺成圣机缘。荀有方进入群英会的资格,应该用的就是作品放入文庙增华阁来取得资格。如果荀有方写不出大成诗篇,他可能会再让他以亲传弟子的身份获得资格。”

    说到这里,姜雨柔笑了笑说道:“所以说,夫君大人,别人为了一个名额,打生打死,阴谋阳谋,无所不用其极,你倒好,一个人占了两个名额。”

    秦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道:“好像还真是这样,那这名额能给别人吗?给我一个人多浪费啊?”

    姜雨柔笑道:“别人不知道,你这两个名额还真不好让给别人,除非……”

    秦枫蓦地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雨柔,你不才是学究文位吗?你自己作为经世家传人的身份参加群英会不好吗?”

    姜雨柔听到秦枫的话,陡然一愣,下意识地说道:“这恐怕不行吧?哪里有百家掌门参加的?这不成体统!”

    秦枫却是冷笑出声道:“哪有百家流派的掌门连学宫祭酒都不是的,这就成体统了?规矩上不过是说了,祭酒文位以下即可,你是如假包换的学究文位,难道不能去?”

    姜雨柔还是忐忑道:“这样恐怕不好吧?”

    秦枫却是笑了笑说道:“有何不可?”

    姜雨柔低下头来,双手在身前不断交叠,似是紧张而心里没有底:“我……我就不要去凑热闹了吧?”

    秦枫眼神坚定地说道:“群英会争夺成圣机缘,是几千年也不见得有一次的奇遇,哪怕最后没有得到成圣机缘,肯定也会受益匪浅,我反正一人有两个名额,你为何不参加试试?”

    姜雨柔听到秦枫的话,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依旧没有底气地低声问道:“我……我还是不去了吧!”

    秦枫却是少有地摇了摇头,他坚定道:“你要去,你一定要去!”

    姜雨柔再摇头,秦枫看向他,面带笑意说道:“你可不要忘记了,你是我秦枫的老师啊!”

    姜雨柔蓦地一愣,看向面前的男子,他微微抿嘴,嘴角微微翘起,挂上一丝笑意,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像是从笑意中得到了力量与认可,她也点了点头:“好,我去!哪怕是为了见证你得到成圣机缘的那一刻,我也要去!”

    ……

    外面的纷纷扰扰,仿佛都与绿竹院中的众人无关。

    徐乘风还是每天出去买菜,回来风风火火地与师父、师娘讲新听到的八卦。

    陈北府依旧在修炼之余,一言不发地包揽了劈柴,烧火,侍弄花草之类的所有杂活。

    已经是大师兄的小徒弟依旧打着哈欠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书斋之内,依旧是两人比试看书,气氛却远不如之前的闲适懒散。

    秦枫蓦地合上书来,对着姜雨柔突兀发问道:“礼之五者,为何?”

    姜雨柔淡淡一笑,信口回答道:“五礼者,吉、凶、宾、军、嘉也。”

    秦枫又问道:“吉礼作何解?”

    姜雨柔依旧对答如流道:“吉礼,五礼之冠,祭祀典礼。”

    秦枫追问道:“凶礼何解?”

    “凶礼,哀悯吊唁忧患之礼。”

    秦枫又问:“宾礼何解?”

    姜雨柔信口回答:“接待宾客之礼。军礼,乃是师旅操演、征伐之礼,饮宴婚冠是为嘉礼。”

    她笑道:“夫君,我一次给你说完好了,省的你一个个问了。”

    秦枫略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正要打开自己的书继续看,蓦地佳人素手一抽,径直收到身后,面色一本正经道:“夫君大人,你可知‘御’艺有几种?”

    秦枫微微一愣,意识到姜雨柔在抽查自己,坦然一笑说道:“鸣和鸾、逐水车、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一共五种,从字面上分别代表了驾车的节奏,灵敏度,是否符合礼仪,速度是否合适,礼仪是非得体。不过……”

    秦枫继续说道:“实际上,很有可能考验的是文道修炼者的耐心,敏锐以及规则的意识,毕竟古之圣贤常以逆旅喻人生,有‘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之句。”

    秦枫侃侃而谈道:“以我之见,群英会上,若有御艺的考题,倘若只是答出字面的意思,做对字面上的内容,恐怕不会得到圣人的承认,非得要兼顾到文心层面才可以。”

    姜雨柔听到秦枫的判断,淡淡一笑,开口问道:“这是你自己的判断,还是从书中而来的?”

    秦枫想了想说道:“应该算是我自己的判断,因为能够支持论据的资料太少了。不过,‘御’艺既然被列入君子六艺之中,如果仅仅只是考察驾车的技术,是不是太过肤浅了一些?”

    姜雨柔点了点头,终是露出了笑容,说道:“夫君大人,正巧,我也是这样理解的!算你过关了!”

    秦枫似经过了先生课业抽查的学生,蓦地松了一口气,笑道:“雨柔,你不厚道啊……我不过是问了你一个最简单的‘礼’艺,你直接就拿最难的‘御’艺来考我!”

    姜雨柔笑得越发灿烂,她笑道:“不可以吗?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两千三百七十八节: 扒灰圣人

    话分两头。

    这世上的事情很多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用老话来说,便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秦枫一人身负两个可以参加群英会的资格,甚至还可以让出一个资格给姜雨柔,让她去参加群英会以此体悟圣道,砥砺修行。

    很多的家族、流派却是为了一个参加群英会的资格名额恨不得师徒反目,骨肉相残。

    当然也有一些虽然出过圣人,但是家道早就中落,到了已经领刹车混不下去的世家,骤然富贵,不知多少没有出过圣人的家族带钱带宝贝,甚至带着漂亮女儿上门来结交。

    所图的当然不是那些世家都不成器的子嗣后人,而是为了一个群英会的资格名额。

    这些个破落世家也是一个个待价而沽,甚至坐地起价,半个月间,也当真像是又回到了自家圣人得势时那般烈火烹油,繁花着锦的鼎盛年岁了。

    就拿曾经出过圣人的朱家来说,这几天就是过得这样滋润的生活。

    朱家正是出了那一位“扒灰”圣人的家族。

    那位还没成圣的朱家老祖跟自己家的丧偶儿媳不清不楚,以至于在万古仙朝为官时被参了一本,只得辞官回上清学宫,后来成了圣人。

    他也是秦枫在曲水流觞文会上驳斥别人说经世家创始人皇甫奇“私德有亏”的有利反证。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位圣人的私德有亏,可能没影响到自己的圣道,但的确是影响到了自家的后人。

    圣人的儿子一辈,就连夫子之位都没有坐住,只做到学宫的祭酒。

    孙子一辈更是连祭酒都坐不住了,只站住了学究的位置。

    之后各代人都是学究,教习两个文位之间上下打转,即便那名圣人所传的圣道在学宫拥趸依旧众多,也有不少圣人遗泽下来的弟子帮衬朱家,可堂堂圣人世家,竟是连祭酒都没有再出一个了!

    无怪乎有人意味深长地说朱家就好像是下界星辰的世俗王朝一样。

    这可不是说的什么好话,更不是恭维朱家的话……

    下一句话就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意思是兴起的很快,衰弱得也也很快。

    不过衰弱得这么惨的圣人世家,当真是叫一众其他的世家们跌破了下巴。

    不成器的圣人世家不是没有,可这么不成器的,着实学宫罕见。

    这几天,朱家那位才是学究文位的家主朱三思过得可滋润了。

    本来他在学宫里谁也瞧不起他,闲着没事,还拿他们家祖上出过圣人调侃他。

    现在可牛掰了,各个家族轮流上门送钱,送物,拉关系,攀交情。

    最开始,朱三思还有点惴惴不安,显然是被人嘲弄怕了,总担心是有人恶作剧在整蛊自己,礼物也不敢收,甚至连这些家族大人物的拜帖都不敢说。

    结果怪事就来了。

    他越不肯收礼物,人家送得越勤快,礼物越贵重。

    那些个平日里见到他,鼻孔都朝着天的大人物,一下子就都礼贤下士起来,甚至被拒绝了拜帖,也不以为忤,反而不厌其烦地两次,三次,甚至第四次投下拜帖。

    就好像是死皮赖脸地非要跟他一个圣人世家的破落户结交一样。

    正当朱三思别说三思了,百思也不得其解的时候,文庙群英会的消息终于传开了。

    这一下,朱三思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些个老爷们的脾气变得这么好了。

    不是这些老爷们转性子了,而是他原本无足轻重的一个朱三思,变得足够轻重了。

    也就是说,他朱三思对于这些老爷,以及他们幕后的家族来说,有用了。

    而且是有大用了。

    朱三思也意识到了,这真是老天给的飞黄腾达的机会。

    这可是真正的祖宗赏饭吃啊!

    他也不客气,不仅送来的礼物照单全收,而且在收端木家礼物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说,颜家近日送了一幅夫子真迹的书画,改天再收孟家礼物的时候,又说端木家赠了一方龙脑砚台云云。

    当真是荤素不忌,饕餮无度。

    即便一些家族大佬看穿了朱三思的把戏,为了不让宝贵的群英会名额落入其他竞争世家手中,往往也只能一咬牙一跺脚,继续加码送礼。

    而且送礼还不够,朱三思还要了别的实惠。

    首先就是朱三思那被卡了百年的祭酒文位一朝解决了,还是分管学政,也就是监督学习的实权祭酒,远不似那些空有祭酒文位,还要到处讲学赚钱补贴家用的可怜教书先生。

    之后,更是连他几个不成器儿子的婚事也解决了,三个儿子,都与学宫之中大家族里外秀慧中的千金订了婚,大儿媳甚至还是上清学宫的女学生,芳名远播,拥趸甚多。

    这让朱三思颇为得意,最后也确实是这位准大儿媳的家族获得了朱三思的青睐。

    这位未来大儿媳的哥哥,端木青将被朱三思收为义子,代表曾经出过圣人的朱家参加文庙群英会争夺那一缕成圣机缘。

    眼看着消息放了出来,其他几家即便嫁了女儿,可还是争夺失败的家族,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接受那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实。

    一方面是定了婚约,再解除婚约,必然闹得满城风雨,自己家女儿的名节也要有亏。

    另一方面,如果朱三思的这位义子真的得到了成圣机缘,指不定怎么以此为借口收拾修炼这些当初跟端木家争夺这个资格名额的其他家族。

    端木青是学宫有名的青年才俊,排名只在四大才子之后,万一被他得了机缘,成为了未来的圣人,再想高攀也就难了。

    反正学宫之中,重男轻女的风气一直都在,就当舍了一个女儿,换一个自家后辈能与未来圣人沾亲带故的机会好了。

    就是便宜了那朱家父子一对王八蛋了。

    可那也怪不得别人,毕竟人家祖上给力,出过了圣人。

    端木家也好,颜家也好,这些个家族大多是上一批夫子所在的家族,虽然手握实权,炙手可热,族中俊彦众多,但奈何没有出过圣人,也只能捏着鼻子,伸长脖子被朱家狠狠剁了一刀。

    眼见着距离群英会还有三天不到的时间了,各个世家,各个流派参加群英会的人选争夺已进入到了最残酷的白热化阶段。

    到倒数第二天的时候,各家参加群英会的资格名额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布,但已基本上尘埃落定,因为当晚就要报到上清学宫进行统计了。

    之前茶坊搞的“雅投”是为谁是那篇《诫己诗》的作者还设的赌局,随着最大热门的荀有方在曲水流觞文会上当众承认自己不是《诫己诗》的作者之后,几乎已经注定是庄家几乎通杀的节奏,关注度也就降下来了。

    曲水流觞文会才结束那一会,更兼秦枫凭借《穆风传》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时,也有人怀疑那一篇《诫己诗》其实是秦枫所做的。

    有人私下开过盘口,只可惜应者寥寥,最终不了了之。

    这一下好事者们,终于找到了可以下注的热门事情了。

    群英会的盘口也开起来了。

    有好事者不知是通过学宫高层,还是自己有门路多方打听,竟是弄到了一份人数多达百人的群英会名单,号为“群英谱”。

    每个人的名字高高挂起,下面都有一个赔率,赌的就是谁能获得最终的成圣机缘。

    若是秦枫在此,一定会感觉这个“群英谱”其实十分扯淡。

    因为经世家报送的是姜雨柔,但群英谱上,只有秦枫,还有姜雨柔。

    也就是说,这一份名单应该是部分从学宫流出的名单,外加各方小道消息拼凑而成的。

    可就是这样似是而非的“群英谱”,却是在整个上清学宫大受欢迎,参加投注者甚众,在各个茶馆,酒楼的讨论度也是极高。

    其中几大有可能获得成圣机缘的热门人选,一个是秦枫,这个毋庸置疑。

    但显然不是秦枫一骑绝尘,领跑全场,还有呼声比他更高的一些人。

    首先就是当代的学宫四大才子,其中诗才子庆南峰不只一次在公开和私下场合言说要与秦枫比试切磋,这次代表出过圣人的庆家出战,争夺成圣机缘,呼声更是在秦枫之上。

    除了这位诗才子,来自孔家的词才子,来自颜家的书才子与来自米家的画才子三人也是夺得成圣机缘的大热门。

    除却孔家的词才子孔繁是利用家族出过圣人的名额直接参加群英会。

    书才子颜羽空与画才子米若芾皆是通过别的圣人世家名额参加群英会。

    这其中他们身后的家族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若是荀有方没有文心崩碎,可能热门程度也会在这第一梯队当中,但现在他的位置却被端木青占据。

    端木青无疑是除了四大才子之外,与秦枫最有一战之力的竞争对手。

    下注端木青的人也着实不少,可就在这时,各个茶馆的伙计们却是火急火燎地接到了一个消息,要他们立刻撤掉端木青的木牌,转而换上另外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很多人连听都没有听过。

    那个名字,他叫屈怀沙!

第两千三百七十九节:屈怀沙!

    屈怀沙是谁?

    几乎整个茶馆里的人都冒出了这样的疑问。

    只有少数几个衣着高贵光鲜的学子面面相觑,彼此眼神之中都是惊愕之色。

    屈怀沙,曾经敢叫圣人低眉的学宫之虎。

    不是这些茶馆里的大多数人是井底之蛙,实在是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大道之争,以及学宫的诸多隐秘,所以知之者甚少。

    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当年屈怀沙与皇甫奇的那一场赌注几乎是各自大道的辩论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年的亲历者,要么已经陨落逝去,要么已经身居高位,自是不可能再到街头茶馆里来下注。

    所以屈怀沙是谁,就变成了在座大部分人心头的疑惑所在。

    只有行色匆匆的几人快步离去,向着各自的家族、世家,所在势力通风报信去了。

    学宫之虎屈怀沙,顶替了端木青在朱家的群英会资格!

    这可不是什么小新闻。

    事实上,这个消息就如一颗迸溅在柴堆里的星火,霎那之间,燃烧了整个上清学宫。

    时间还要倒回到半个时辰之前,在黄昏的余晖之中,捧着茶壶,坐在窗边看着落日的朱三思都感觉自己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实职祭酒解决了,三个儿子的婚事一下子都解决了。

    接下来可能还会有一个当自己义子的未来圣人,一想到这里,朱三思都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可偏偏就在这时,朱府最近这几天才有钱新聘请的门房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连拱手作揖的手势都忘了,惊声道:“老爷老爷,有一名叫屈怀沙的读书人求见!”

    朱三思一听“屈怀沙”这个名字,不禁啧嘴道:“屈怀沙?屈家是个连夫子都没有出过的小族,也配登门拜访本祭酒?还有……屈家的家主是叫屈怀沙吗?好像不是吧……”

    他嘴角翘起,语气愈发地奚落刻薄道:“叫他们屈家的家主来见本祭酒,这种无名小卒,也配见本祭酒,不见……”

    可就在他挥手赶人,做逐客状的时候,他发现身后站着的管家面色已经彻底变了。

    “干什么?没听懂人话吗?”

    朱三思正要发作,赶走这个又蠢又笨的管家时,忽地一个嗓音幽幽响了起来。

    “我屈怀沙的确不是屈家如今的家主,难道就没有资格来见见你这个朱家的家主吗?”

    只见一名男子身穿诡异的黑色长衫,一头黑发夹杂白色银丝,显得格外诡异。

    “我虽然不是屈家的家主,呵呵,但我按照辈分是他的爷爷一辈,这可怎么算好呢?”

    除却这个满嘴透着诡异话语的黑色长衫男子,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不急不慢地跟着一名黑衣男子。

    须知上清学宫尚白,意思是君子纯白如玉,所以白衣玉带,乃是贤人君子的惯常装束。

    除了一丝不苟,象征冷酷无情,铁面无私的法家喜欢穿黑衣,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黑衣很不吉利。

    代表儒家文士身份的长衫,更是如此。

    绝少有文士将长衫染成黑色的。

    偏偏眼前这两名男子都是一身黑衣,诡异得叫人扎眼。

    至于那跟在黑色长衫男子身后之后,他虽然气息不泄露丝毫,却是让人在看到他的时候,不自觉地遍体生寒,后背发凉。

    尤其是那名男子的眼瞳,更是与常人不同,似乎是诡异的金色,更是让人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具有修为的朱三思都是如此,那名不过算是稍稍读过一点书,识得一些字的管家门房可想而知,基本上也就跟大白天见了鬼怪一样了。

    没等朱三思赶他走,他已经大叫一声“哎呀我的妈呀”,掉头就朝着屋外跑去。

    哪里知道,他明明跑出去已经好几百步,居然又折了回来,一路狂奔着在不大的朱家院子里像没头苍蝇似得打起转来。

    “哎,怎么还没跑到咱家啊!这大白天的,真是看见鬼了!”

    再看那诡异黑袍人,左右手不断隔空点出,就好像在凌空画符一般。

    一看就知道了,面前这一出鬼打墙的好戏,就是他的手笔了。

    朱三思看到这一幕,更是吓得牙齿打颤,根本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们是人是鬼?你,你们想干什么?”

    一身诡异漆黑长衫的屈怀沙也不与朱三思客气,径直走入到厅内,在朱三思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自来熟一般地捧起茶碗,轻轻呡了一口,笑道:“圣人世家的茶水,哼,也不过如此嘛!”

    若是别人敢这么奚落朱三思,那他少不得要跟那人磨嘴皮,好好理论一番,可他现在却是连还嘴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只是哆哆嗦嗦地重复问道:“你……你们到底是人是鬼啊?你们来找本祭酒,不,你们来找我,究竟是什么事,什么事啊?!”

    最后那一句话几乎都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了。

    可怕,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两个气息上令他一个学宫祭酒都感觉到不寒而栗的家伙,若是在半夜里,他肯定会以为自己是遇到鬼了,或者是做了噩梦了。

    可现在是白天啊!

    虽然是黄昏,可的的确确是白天啊!

    朱三思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们所来为何啊?我家中既无宝物,也无……”

    屈怀沙冷笑说道:“我这次前来,是与朱家的家主你商量借用你们家群英会资格一事的!”

    朱三思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暗叫不妙。

    果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人人都盯着朱家参加群英会的名额,少不了有许多明里暗里的动作。

    这是暗斗不成,来明抢了吗?

    想到这里,朱三思蓦地就计上心头,他满脸赔笑道:“这……这位老祖宗啊,事情是这样的,我已经收了端木家的端木青做了义子,他将代表我们朱家参加群英会的角逐,这位老祖宗,您,您说晚了啊!”

    没等朱三思把话说完,只听得庭院里的管家“啊”地一声惨叫,整个头颅竟是凌空炸裂,**混杂着鲜血,碎骨头瞬间泼洒在原本雪白的墙壁之上,令人牙齿大颤,毛骨悚然。

    那名立在屈怀沙身后的黑衣男子微微舔了舔嘴唇,他擦了擦自己的右手,就好像只是按死了一只蚊子苍蝇,而不是杀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依旧用那一双淡金色的眸子看向朱三思。

    这让朱三思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屈怀沙依旧手里端着茶碗,一边轻轻呼气,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端木家这种偷梁换柱的手段,未免太过卑劣了一些。名不正言不顺,完全就是为了抢一个参加群英会的名额,有意思吗?”

    没等朱三思回过神来,屈怀沙竟是继续说道:“我之道乃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主意在于兼修百家而独用于儒术,与你朱家老祖宗那位圣人的‘格物致知’一说,颇有渊源……”

    他又继续说道:“论经义,讲道理,这一点谁都会说,想要找到点渊源,也容易得很。但我毕竟是朱家老家主的亲传弟子。哦,不是你的父亲,应该是你爷爷或者祖爷爷那一辈,我上过他的亲传弟子谱。这一点,你可以自己去翻看……”

    屈怀沙的语气越是平淡无奇,波澜不惊,朱三思的眼神就越发地惊恐。

    “这……这不可以的!”

    也就是说,屈怀沙想要用朱家亲传弟子的身份,而不是朱家后人的身份去参加群英会,这……这简直是太荒谬了一点。

    上溯关系到祖辈,用一个亲传弟子的身份代替朱家参加群英会,这岂止是扯淡,简直就是太扯淡了。

    可看着眼前这两名不速之客的态度却是,就算你知道我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又如何?

    难不成,你朱三思还真的去翻一本本翻祖宗的弟子谱不成?

    朱三思脸上扯出一丝怯懦的笑容,讨好着干笑道:“您……您开什么玩笑呢?勺水不可置神龙,我们朱家这么一只破水缸,哪,哪里能出得了您这样的天纵英才,您真是说笑呢!”

    此时,分明是屈怀沙身体当中的言一诺的部分元神在主导。

    日已西沉,屋内还没有点灯,显得昏暗一片,衬托得屈怀沙那一张因为常年被封禁在碑林空间,几乎不见阳光而苍白如冰雪的面庞,越发诡异渗人。

    他面白如霜,却是面沉如水,轻轻敲击着茶碗的碗盖,发出“叮叮叮”,看起来好像百无聊赖,可这不但不吵杂,反而还有一些旋律的瓷器碰撞轻响在朱三思的耳中,却是与催命曲无异。

    “这位老祖宗……”

    朱三思的笑脸比哭还难看:“这位老祖宗啊,我们读书人最讲究‘信义’二字,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已答应了端木家,若是出尔反尔,我朱家还怎么在上清学宫立足啊?您……您这是杀我啊!”

    可屈怀沙却是冷笑了起来:“呵呵,用祖上圣人的恩荫贱卖了换钱换文位,待价而沽,价高者得,这就有‘信义’了?”

    朱三思哑口无言。

    屈怀沙轻轻将盖碗放好,站起身,拂袖说道:“我虽然不知道端木家究竟给了你多少的好处,不过我能够确定的是……如果你不答应,你会失去所有的好处!”

    他看向朱三思一眼,语气冷冷说道:“你可以记住这话是我屈怀沙说的,我保证,绝对不会落空的!”

    屈怀沙拂袖而走,徐福紧随其后,朱三思跌坐当场,面色苍白,他生不如死。(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八十节:群英璀璨

    言一诺以自囚于碑林十年作为代价,换出来的屈怀沙,即将参加群英会的消息在学宫不胫而走。

    刹那间,整个上清学宫的中高层哗然一片。

    “屈怀沙在被囚于王道塔的碑林空间之前,就已经是相当于祭酒文位的大儒了,不过是因为年纪尚轻,不宜给与他太高的文位,才授的是学究文位而已。”

    “就是啊,如今数百年白驹而过,被囚碑林虽然不幸,但碑林之中诸多圣贤遗刻,说不定还蕴含有大机缘,他如今实力恐怕更加可怖!”

    “就算没有得到圣贤遗刻的机缘,哪怕只是枯坐数百年养成的寂灭心境,也可以让修炼者根基稳固,实力提升。”

    “如此一来,屈怀沙岂不是真正的实力稳超其他人,最有可能获得成圣机缘?该死的,这可不是公平的竞争啊!“

    “此事大大不妥,岂能让一个比很多家族老祖的资历都要老的人去跟一群后辈竞争成圣机缘?开什么玩笑!”

    “我等要去找夫子理论去,绝对不能让屈怀沙拥有参加群英会的资格!”

    可即便这些世家、家族的人说破了嘴,磨破了嘴皮子,屈怀沙的名字依旧在茶馆之内挂着,任由无数的人在猜测着这位不速之客的真实身份。

    更消息灵通之人赶快趁机下注屈怀沙会最终获得成圣机缘。

    有人是消息灵通,有人则纯粹是跟风。

    整个关于群英会当中成圣机缘最终归属的“雅投”在最后一天反而发生了极端戏剧化的一幕,最后一天杀出来的“黑马”屈怀沙竟是成为了最大的热门,秒杀之前大热的曲水流觞文会新魁首秦枫,诗才子庆南峰,词才子孔繁,书才子颜羽空与画才子米若芾都一并被他甩下。

    至于其他一些家族和流派的资格人选,被下注的数量更是连屈怀沙的几分之一都不到。

    文庙群英会之前的最后一天好像格外短暂,又好像无比漫长。

    各家各流派无一不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虽然文庙的群英会是在卯时七刻,也就是晨时之前开始,但此时卯时刚过,天还没有大亮,文庙附近已是挤满了前来围观的人群。

    争夺成圣机缘的群英会不仅是当代学宫最顶尖青年才俊的盛会,更是万年难得一遇的罕见盛事,如何能不叫整个上清学宫都为之疯狂?

    别的不说,虽然参加群英会的实际人数还在《群英谱》的百人之上,但是可能万年一遇的成圣机缘,最终必然会在这些人当中产生。

    换言之,就是这一百多人,不到两百人中,只要那得到机缘的人不陨落,必然会有一位未来能够端坐王道塔之上的圣人。

    哪怕只是遥遥地看上一眼圣人,都足够上清学宫里的普通学子们吹上大半辈子,甚至好几代人的了。

    天未破晓,文庙之外的马车已是密密麻麻停得水泄不通。

    到处都是一睹未来圣贤风采的学宫中人,除却这些在明面上的,还有更多的强者在文庙外的酒楼茶肆之间,大隐隐于市,等待着最终群英会的开始,以及结果揭晓的那一刻。

    很快,一辆辆马车之上,一名名身穿各式长衫的读书人陆续下车,通过文庙外的闻止殿鱼贯而入。

    从闻止殿到举办群英会的文华殿,虽然还有近千步的距离,但这已经属于文庙之内,非上清学宫的学子不得入内,所以围观人数大大减少,但议论惊呼之声,却是有增无减。

    “诗才子庆南峰来了!庆家不愧是出过圣人的世家,阵仗就是不一样啊!”

    庆家嫡长子,也是上清学宫的诗才子庆南峰走在最前,他一身大红锦衣,戴蟠龙玉冠,本就身材修长的他又是青年模样,更显得玉树临风,所过之处,引得众多女学子芳心乱撞,惊叫不已。

    人群中的目光还没有从刚刚经过的庆南峰身上收回来,只听得又有人大喊道:“词才子也到了!”

    只见一名中年文士模样,额头略有凸出,模样不算清秀的男子缓缓在人群中走向文华殿,与器宇轩昂的庆家嫡长子不同,他步子缓而稳,面对人群之中与他打招呼的一些故旧,有时还会停下脚步,与那人作揖还礼。

    君子之风,正是如此。

    “孔繁大人可是与至圣先师有亲缘关系的,儒道众圣几乎尽出至圣先师门下,他如此有君子之风,极有可能得到诸圣的青睐,获得那一道成圣机缘。”

    孔繁自是不会听到这些溢美之词,他依旧是作揖还礼,继续朝着文华殿走去。

    此时,人群之中,又有人发现了书才子颜羽空和画才子米若芾的身影。

    颜羽空不算英俊潇洒,国字脸倒是与孙山有几分相似,他一身青衣,背着一只绿竹书箱,沉默不语,只身前行。

    身后没有一个随从,全然不似大世家的青年才俊那般前呼后拥,显得性格冷淡而特立独行。

    米若芾虽然也背了一只书箱,只是沉稳程度与颜羽空比起来,就差远了。

    一身褐色长衫,留着一小撮八字胡子的米若芾,一会停下来与人大声打招呼,打招呼就打招呼,还跟人家聊上几句。

    要是聊大道也就算了。

    都是聊的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情,什么你家媳妇生了没有啊,你家娃私塾上了没有,之类鸡零狗碎,提不上嘴的事情。

    他倒是乐此不疲,笑呵呵地边走边与人聊天,一点都没有四大才子的架子。

    这样的行为有人自是觉得他十分亲切可爱,更兼他那一小撮唇上的八字胡说话的时候还会动起来,就好像是他长了四条眉毛一般,甚是有喜感。

    但也有一些思维古板的学究颇有微词.

    “那颜羽空倒还有点未来要当圣人的模样,要是最后阴差阳错,让这滑稽可笑的米若芾得了成圣机缘,甚至以后真当了未来的圣人,岂不是要让万古仙朝,梦域还有其他各方势力,都戳我们上清学宫的脊梁骨吗?”

    有人附和道:“就是啊,若真是他得了那道成圣机缘,各方势力肯定要说我们上清学宫是不是谦谦君子都死光了,偏偏出了这个一个不正经的圣人……”

    其他人正要点头称是,忽地一人就冷笑了起来:“你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吧?”

    所有人正往那出言不逊的人那看去,只见一身漆黑学子服的少年正站在人群之中。

    那几名背后嚼米若芾舌根的祭酒们看了青年学子一眼,又低下头来看了那名黑衣学子身上的服饰,当即就好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冷笑道:“我道是哪一位前辈赐教,原来是一个不学无术,还出言不逊的普通学子!”

    被那人一提醒,其他几个刚才背后说人坏话,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得的祭酒们皆是冷笑了起来:“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臭小子,我们至少都是祭酒文位,别说当你的师父,当你的祖师爷都够了。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话音刚落,众人皆是哈哈大笑,沉浸在奚落那狂妄后生的快乐之中,

    可就在下一秒,所有人都笑不出声来了,面面相觑,简直就跟憋尿又尿不出来似得,一个个张口结舌,甚至是目瞪口呆。

    因为又有一人,站在那黑衣少年的身后,他轻轻抬起手来,在黑衣少年的肩头拍了一下,随后自己挡在了少年的身前。

    他挡在了少年与这几名祭酒的中间。

    那人一身长衫如墨,头戴漆黑立冠,甚至连垂下的飘带都是漆黑颜色。

    偌大上清学宫,除非有人特立独行,否则很少有人会穿黑色的长衫,这一点已经够奇怪的了。

    真正叫他们感到口干舌燥,甚至心慌气短的是——那人的长衫上用银白丝线绣了一头猛兽。

    要是秦枫在这,他一定认得出来。

    正是神兽狴犴,主讼狱,掌正义,严司法。

    这是法家的守护神,非法家中人若是私自纹在长衫之上,若被刑房发现,要处以杖责五十下。

    那站在黑衣少年身前的男子,正是法家传人,学宫祭酒,如今的刑房管事——法正。

    法正看向那几名祭酒,冷笑道:“怎么?各位,听说你们都想来做我法正的师父,甚至太师父?可以啊……”

    他砸了砸嘴,冷笑说道:“想不到各位的学识已经精进到了这等程度,啧啧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刚才嚼舌根的几名祭酒真是脸都黑得可以滴下水来了。

    谁能想得到,这个平时没见过,更别提名字传到他们耳中的黑衣少年是法家传人法正的弟子啊?

    法正跟他们一样是祭酒不假,可人家还兼任着刑房的主事啊!

    那可是实权祭酒里的实权啊……

    五位夫子以下,最多也就被称为“兵夫子”的兵家掌门,还有那个兵家传人楚惜白,除此之外,谁敢跟刑房管事掰手腕?

    别说掰手腕了,龇牙都不敢啊!

    其中一个祭酒大着胆子驳斥道:“法正,我们不知道他是你徒弟,说了一些冲撞你的话,是我们不对,但你徒弟有错在先!”

    他大声说道:“我们好歹也是学宫的祭酒,你徒弟不过是普通学子,见我们既不作揖也不行礼,是大不敬!”(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八十一节:千金酬一诺

    要知道,在上清学宫这种礼大过天的地方,不遵礼,就是最大的罪过。

    这几名祭酒本以为好不容易抓住了法正的软肋,还没得意一会,法正就冷笑着打脸了。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身正道直,才可为弟子垂范。你们这般在背后嚼人舌根,哪里配得上你们身上这一身祭酒长衫!”

    几名祭酒呆愣当场,一个个终是羞愧低下头来。

    正当这时,有一个人间接拯救了他们的尴尬。

    只听得人群当中有人喊道:“来了,秦枫来了!”

    很快就有无数人响应,纷纷说道:“快看啊,真的是秦枫到了!”

    重阳文会魁首,曲水流觞文会魁首,最热评书《穆风传》的主角,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是响当当的焦点人物,更何况三重身份交织于一个人的身上,产生的轰动效果远比一加一再加一要大得多。

    一身白色儒服,一头银发的秦枫穿过闻止殿,风姿若神,飘逸出尘。

    如果说诗才子庆南峰给人的感觉是料峭寒风,令人不敢靠近。

    秦枫所过,则是春风拂面,并不给人以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也不像词才子孔繁那样太过拘泥于礼数,虽然正人君子,其实却难免给人以迂腐之感。

    书才子颜羽空太过沉默,画才子米若芾又太不庄重。

    反倒是秦枫的把握尺度拿捏最好,不卑不亢,温良恭谦。

    学宫的女生们无一不是非富即贵,平日里都是眼高于顶,此时竟是纷纷被秦枫的风采所着迷,目光几乎一刻不停地落在秦枫的身上。

    与此同时,学宫里的男学生们除了对秦枫表示嫉妒之外,更多的是羡慕。

    因为就在他身侧,伴着一名绝色佳人,素色长衫,上绣芝兰玉树,代表她的文位是上清学宫的一位学究。

    正是深居简出,极少露面的经世家美女掌门——姜雨柔。

    往日,即便是她受邀出来讲学,不仅要戴纱幔斗笠,有时候还要用上一些隐去面容的小法术。

    所以学宫众人只是知道从她的形态身段,说话嗓音上判断,应该是一位美人,但究竟美到何等程度,却并无人知晓。

    直到此时此刻。

    她在秦枫身侧,两人在一同迈过闻止殿,走上文庙御道的那一刹那,就好像是整个世界的焦点,都落在了她与她身旁的秦枫身上。

    因为她今日,既没有戴斗笠,更没有施展什么遮蔽容颜的术法。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都难以形容她的美貌。

    即便是学宫之中有一些有倾城之姿的女学生,比起她来,却都好像是差了那么一点味道。

    正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书卷气。

    让她全然不似那些胭脂俗粉一般,一举手一投足,都雍容大气,宛如《诗经》之中的窈窕淑女。

    只是,这一刻,她巧笑倩兮,眼眸之中如星河摇曳,满满地都是他,根本再不容不下任何人。

    即便在文庙之内,两人的举动完全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任何逾越规矩的举动,可即便如此依旧让学宫之中的男弟子们羡慕到发狂了。

    学宫里的这些女学生,目光都在秦枫身上打转也就算了。

    为何这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也对他如此柔情蜜意?

    难不成天下除了他秦枫,好男人都死绝了不成?

    可即便他们再不平,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两人依旧相伴而行,缓缓穿过文庙御道,一路走到了文华殿下。

    才子风流,佳人无双,霎那之间就好似这文华殿前的偌大广场之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

    此时此刻,一袭黑色长衫的屈怀沙姗姗来迟。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屈怀沙,但是学宫尚白,除了法家人以外,一身漆黑长衫实在太过显眼。

    他在一群白衣飘飘的君子贤人当中如同落在清水里的墨汁,扎眼无比,自然引起了无数人的好奇。

    “那穿黑色长衫的是谁啊?”

    “法家中人?不是啊,法家的传人不是法正吗?他是祭酒文位,参加不了!”

    “那这人究竟是谁啊?”

    只有知道屈怀沙身份的一众学宫中高层,讳莫如深,无人开口,任由猜测纷飞。

    屈怀沙在人群之中走到了文华殿前,足足二百人,比起群英谱竟是多了接近一倍。

    秦枫站立在文华殿前,侧过身来,对身边的姜雨柔说道:“距离开始还有一点时间,要不要再温习一下?俗话说得好,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啊……”

    姜雨柔笑道:“我对你的君子六艺十分有信心,难不成你对自己反而没有信心不成?”

    秦枫笑道:“这不是闲来无事吗?我们也在学宫不是也没有什么朋友故旧要打招呼的……”

    正说话之间,忽地就远远听到有人大喊道:“秦枫,我在这呢!我在这……”

    秦枫循声望去,正看到孙山站在法正身旁,正一边向着秦枫招手,一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这两人显然都没有参加群英会的资格,只能跟大部分围观群众那样站在文华殿广场的边缘,隔着白玉栏杆,好远跟广场上的人说话,打招呼。

    秦枫看到是法正和孙山,便与姜雨柔走近过去,孙山也拉着师父法正挤过人群,来到了广场的边缘,隔着白玉栏杆,激动地说道:“秦枫,这次成圣机缘,你有多大的把握?哎呦不得了,我孙山看来以后是要有一个圣人朋友了!”

    孙山这话说完,不仅秦枫有些尴尬,就连站在孙山身后的法正也是一脸无奈,用眼睛瞥了一眼面前的弟子,大有一副“我不认识这个臭小子”的架势。

    秦枫笑了笑说道:“并无多少把握呢,可能你要失望了!”

    孙山却没有丝毫地沮丧,依旧嘻嘻哈哈道:“你别对自己没信心啊,我对你可是很有信心的啊!”

    孙山说完这句话,秦枫不禁侧过脸来看向姜雨柔,身后佳人“扑哧”一笑。

    一笑百媚生。

    这两人居然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秦枫笑了笑,朝着孙山抱拳道:“如此,感谢孙兄吉言了!”

    孙山爽朗大笑,隔着栏杆拍着秦枫的肩膀:“这才对嘛!”

    他看向秦枫说道:“等你群英会归来,我请你在宴春酒楼喝酒!”

    秦枫却是笑着打趣道:“还喝酒?曲水流觞文会的杜康酒还没喝够?居然没给你醉出心理阴影来,你小子酒量可以啊!”

    听到秦枫的话,孙山才缩了缩脖子,吓得吞了下口水。

    反倒是站在他身后的法正说道:“说起醉圣酒那件事情,孙山喝了醉圣酒之后,虽然大睡了整整七天,体内元神都差点承受不住要崩溃了。但祸兮福兮,他承受住了醉圣酒的冲击之后,反而元神更加稳固,还意外吸收到了其中一缕圣人遗留的浩然气。”

    法正拍了拍孙山的肩膀说道:“能喝了醉圣酒,喝醉了还没有大碍的人,一万个人里未必能有一个,像你小子这么走狗屎运,不但没有大碍,还得了一缕圣人浩然气的,更是百万人里也未必有一个,真是……为师都羡慕你的好运气!”

    他看向秦枫说道:“孙山因为得了圣人的浩然气,虽然不一定就能成圣,但只要不出错,小天人境修为跑不了,所以他已经被指定为我们法家众学子的案首了。不出意外,他以后会接我的班,成为法家的下一任传人!”

    法正对着秦枫正色说道:“曲水流觞文会之事,我师让我带一句话给你,法家上下欠你一个天大人情。但须相助,请勿客气。”

    秦枫听得这最后八个字“但须相助,请勿客气”,虽然听起来十分口语,但实际上说是一字千金,一诺千金,都不为过。

    法家最重契约精神,古有商君变法之前,先徙木立信,取信于民,才成就变法大事。

    法正之师,就是法家掌门,他的承诺,绝对是万金难求。

    想到这里,秦枫笑了笑,拱手对着法正作揖还礼,笑道:“如此,多谢了!”

    正当此事,竟又有一人行来,朝着秦枫拱了拱手施礼。

    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小说家的掌门蒲松涛。

    秦枫一看到是蒲松涛,赶紧躬身还礼,沉声说:“蒲先生,别来无恙!”

    蒲松涛笑道:“别来无恙,我当然别来无恙,只是,你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秦枫知道蒲松涛说的是他成为曲水流觞文会魁首的事情,不禁笑道:“侥幸而已!”

    蒲松涛对秦枫并无倨傲的表现,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讲了一句:“群英会上,人心叵测,要谨防外道插手此次大会,你自己多加小心……”

    他说完,朝着秦枫拱了拱手,笑道:“从群英会归来,老夫请秦兄弟在宴春酒楼喝酒!”

    秦枫作揖还礼,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这一下孙山着急了:“蒲先生,这怎么行,先来后到啊,我先约秦枫的!”

    哪里知道,蒲松涛笑了笑,开口说道:“我跟他在荒星,他请我写《穆风传》的时候,这顿酒就约下来了,请问,是你约的早,还是老夫约的早啊?”

    孙山抓耳挠腮,哑口无言。

    蒲松涛便笑了起来:“知道你与秦枫关系莫逆,一起来呗,挂在老夫账上,横竖都是给秦枫庆祝,有何不可?”

    孙山一听,笑了起来:“对对对,并无不可!”(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八十二节:女子岂可入群英会!

    正当此时,忽地一道威严声音从文庙深处响彻全场。

    “诸君,肃静!”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文华殿广场之上霎那之间,落针可闻。

    “这声音是——圣人之音?”

    白玉栏杆外面有的人刚刚开口发问,立刻就被旁边的人鄙夷嘲讽。

    “这是礼夫子周礼庶,圣人怎么可能直接插手学宫的事情?”

    有人补充说道:“不过也差不多了,礼夫子是唯一可以面见圣人的夫子。虽然他在仁义礼智信五位夫子当中,排名第三,但反而很多时候可以代表圣人。”

    正当这时,又一道声音从文庙内响起。

    “诸君,请由我们来简单介绍一下今次群英会的规则……”

    一言落下,众人一齐哗然。

    “仁夫子也来了?”

    紧接着,又是一道声音响起:“群英会争夺的乃是成圣机缘,非同小可,此次群英会由除了信夫子以外的我们四位夫子共同主持。”

    至于信夫子言一诺去哪里了。

    不知道的,本就没有知道。

    想知道的,也早已知道了。

    言一诺自囚于王道塔的碑林空间十年,只为保屈怀沙出塔。

    至于究竟是兄弟情深,还是言一诺让屈怀沙出塔参加群英会争夺成圣机缘,不得而知,也不可测度。

    这一下,全场众人更加悚然。

    “四位夫子齐出,一齐主持群英会?看来这一次群英会真的不得了……”

    “足以代表圣人对群英会的重视了,看来得到成圣机缘,必成圣人,千真万确了!”

    正说话之间,只听得文庙深处一声钟响。

    广场之前的文华殿刹那之间道道浩然紫气升腾,原本不过三层楼高的文华殿竟是霎那之间拔地而起,化为九层高台,参天而上,气象万千,道道紫气升腾翻滚如蛟龙,令人叹为观止。

    仁夫子的声音解释说道:“群英会试炼非同小可,关乎成圣机缘,故而圣人降下浩然塔的虚影附于文华殿之上,作为试炼场所。”

    礼夫子周礼庶沉声说道:“浩然塔乃是圣人砥砺自身文道的圣物,非圣人不能承受其中威压,故而只是降下虚影作为今次群英会试炼的场所。”

    义夫子也跟着说道:“虽然只是虚影,尔等在其中试炼生命不太可能受到威胁,但文心崩溃,元神溃散的情况,依旧会发生。试炼规则并不复杂,到达浩然塔顶,就有机会获得成圣机缘,你们在每一层的表现,将会化为筹数被记录,最低零筹,最高十筹,筹数最高者,获得成圣机缘的机会越大。”

    吕德风的声音笑着说道:“当然了,要是你们实在不讨圣人的喜,或者是在塔内的所作所为犯了圣人的什么忌讳,说不定就是得不到成圣机缘。”

    正当此时,忽地礼夫子周礼庶低喝道:“德风,你休要误人子弟。最终必然会有一人获得成圣机缘,此是天地定数,不会改变,圣人也不过是遵照天道执行罢了。”

    听到这话,众人只觉得面面相觑。

    也就是说,不是圣人要给出成圣机缘,而是圣人要代替此方天道,选拔出一位新的文道圣人?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一次诞生的文道圣人,可能会跟之前历代,无论是得了成圣机缘成圣的,还是靠自己道德文章,著书立说的圣人都不一样。

    秉承天道而成就的圣人,真的听听都叫人觉得牛逼啊!

    吕德风被周礼庶这么一番抢白,只得语气尴尬地继续说道:“至于在浩然塔中,你们每挑战一次,或者被他人击败一次,就会扣除一次群英会的资格,直到你们没有资格可扣除,就会被自动传送出浩然塔。外伤不会带出来,元神层面的创伤会还在,所以你们还是自求多福一点好!”

    “智夫子你……”周礼庶似是又想怼吕德风这个说话没正形的夫子,但一想这毕竟是群英会试炼,大庭广众之下要是两位夫子直接吵起来了,那热闹可就大了。

    他只得干咳了一声,扯开话题说道:“群英会试炼即将开始,没有获得群英会资格的贤人君子,请离开文华殿广场。”

    话音落下,很多人纷纷与身边之人告别,或作揖,或抱拳,或共勉。

    同行而来,跟到此地的女书生们也知到了要分别的时刻,往往对着自己心仪的男子嫣然一笑,说上几句鼓励的话,便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稍有一些不惧礼法的姑娘,还会羞红着脸,说上几句诸如:“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芦苇”之类的情话。

    与嬉戏交流的重阳文会上不同,这在礼法森严的上清学宫,尤其是讲究规矩的文庙之中,已是上限了。

    没有获得群英会资格的人纷纷从文华殿之前的广场退开,原本二百多人文华殿广场,顿时又少了差不多五分之一。

    尤其是伴随在这些风流君子身边的女子几乎都退了出去。

    可偏在如此,有一名女子,白色长衫如雪,亭亭玉立与人群之中,她的脚步没有挪动分毫。

    所有参加群英会的读书人当中,只有她一名女子。

    正是姜雨柔!

    在短暂的迟疑之后,霎那之间,那些个上了岁数,本应该从心所欲不逾矩的老学究,那些风度翩翩的君子贤人竟是如山野村夫一般喝骂了起来。

    “姜雨柔,你耳朵聋了吗?闲杂人等,一律离开文华殿广场!”

    “没有群英会的资格,还杵在那里做什么?搔首弄姿,招惹是非吗?”

    “此等**圣地,岂是你这等女子可以亵渎的,还不快点滚下来!”

    眼见着这些“君子贤人”们越骂越难听,姜雨柔脸色不变,甚至还面带一丝淡淡笑意。

    只是这丝和煦而不带丝毫恶意的笑意,落在场内场外的人眼中,却仿佛是对他们的挑衅一般。

    而且是最大的挑衅!

    “姜雨柔,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名圣人世家的年轻学究仗着身后众人的气势,大声道:“这等决定未来圣人只位的盛会,哪里有你女人站着的地方?还不快滚……”

    最后一句“滚”字还没有说完,那名学究竟是像皮球一样,直接倒飞了出去,落在地上,还连打了三个滚,这才捂住满脸是血的鼻子大喊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谁……谁,谁这么卑鄙无耻,居然偷袭本君子!”(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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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武争锋介绍:
千年前穿越异世,成就一代儒圣,却遭武帝暗算身陨。千年后再世重生,武帝屠灭儒道传承,独尊天下,飞升天外之天。昔日儒圣秦枫面对武帝神像,握紧手中剑:“天外天重逢之日,便是你血债血偿,身死道消之时!”【群89798139,进群发订阅截图,有红包!】儒武争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儒武争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儒武争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