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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情殇孤月     儒武争锋txt下载     儒武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千三百五十三节:燕雀安知鸿鹄志

    那名祭酒抬起一指,直指向兰溪对面的秦枫,如当头棒喝,暴吼道:“小子,你与你那经世家包藏如此祸心,你是要断我上清学宫文脉,你们究竟图的是什么?”

    “为自己一家扬名,不惜毁我上清学宫百家未来的修行之路,这等害群之马,还留在学宫之内做什么?”

    那名祭酒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难听:“我若是你们,但凡还有一点廉耻之心,早就自愿放逐出学宫了!哪里会如你们经世家这般厚颜无耻,不受待见,赖也要赖在百家末流,简直鲜廉寡耻,恶心至极!”

    一语落下,秦枫还没有表态,他身边的孙山竟是都没忍住,暴跳了起来:“你这等说话方式,与泼妇骂街何异,你……”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竟是被一声冷笑打断了。

    “孙山,你何时入的经世家门墙?你不是法家大弟子吗?”

    孙山被这句话一怼,顿时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流派不是经世家,而是法家,当下只得支支吾吾,开口说道:“我,我就是看不惯你这说话的方式!”

    话音落下,整个兰溪左畔顿时嘘声四起。

    法正也是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自己这个徒弟实在是笨嘴笨舌。

    还是太实诚了一点。

    他要是有人家秦枫一半精明,我法家以后不说碾压儒、道两家,兵家、墨家算个球啊!

    就在气氛一时尴尬的瞬间,秦枫徐徐开口说道:“圣人有言,‘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此言不虚,不过可能我理解之‘义’与‘利’与阁下理解,可能所有偏差。”

    秦枫朗声说道:“圣人所言的君子之义,非是人之小义,乃苍生之大义,苟能以苍生大义为行事的准绳,以天下利为落脚点,所行之事,怎么可能不符合君子之道?只怕是以兄弟亲朋的小义,偷梁换柱代替了天下苍生的大义,才会故意责难我经世家‘弃义逐利’。”

    秦枫的话音说到这里,骤然斩钉截铁道:“究竟是谁,其心可诛!”

    话音落下,整个兰溪之畔,风声飒飒,眼见着就要驳倒那名祭酒的时候……

    “噫!蒙学稚童也敢妄谈大道,你可知天地君亲师,你可知师长人伦,长幼有序,简直可笑至极!”

    原本气势锐减的学宫祭酒霎那之间,身后长袍无风鼓荡,声音如雷霆炸响。

    所有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动用文气了。

    要知道,祭酒之上就是夫子了。

    一名学宫祭酒的文气何等深厚,此时此刻,秦枫居然逼迫得这名祭酒大人用文气来压制秦枫。

    秦枫,只是一个刚刚入学还不到三个月的学宫弟子。

    今时今日,哪怕秦枫被这学宫祭酒辩输了,也是虽败犹荣了。

    只可惜,秦枫要的并不是虽败犹荣!

    他蓦地一声厉喝,分明不曾站起,也不曾有任何粗鲁的举动,却是整个人的气势不怒自威:“弟子不必不如师,师未必贤于弟子。曲水流觞文会,本就是圣人设立的百家争鸣之地,为的是磨砺大道,教学共长,你却在此耍这等威风,莫非你还在圣人之上?”

    那名学宫祭酒被秦枫一顶“藐视圣人”的帽子扣下来,霎那之间面无人色,他正要争辩,却发现自己张口结舌,竟是一个字都再不能说出来。

    无论他怎么样来提振浩然气,竟然都无济于事,只是将脸色涨的通红而已。

    看到那名学宫祭酒如此狼狈,顿时全场议论纷纷。

    “是圣人下的三缄其口?不对,不像啊……”

    “应该是诘屈聱牙。圣人似乎也不认为张祭酒所主张的道理是正确的,所以才会让他噤声,再说不出话来!”

    有人噤若寒蝉道:“当真是圣人所为?”

    便有其他祭酒分析道:“也有可能是那一只青铜酒樽,这酒樽是能盛醉圣酒的宝物,本身蕴含一缕圣人气息,否则也不可能有叫圣人以下都‘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本事。”

    只不过这一番解释,反而让更多墙头草两边倒的祭酒、学究们心虚了起来。

    “难道说……圣人支持小小的秦枫,却不支持身为五夫子之一的信夫子言一诺?”

    这个猜测,无人胆敢当面明说,因为干系太大了,牵扯的面也太大了。

    如果圣人不喜言一诺,却偏偏看好秦枫的话。

    今日兰溪之畔,曲水流觞文会的局势,恐怕就会彻底调个边了。

    正当众人猜测纷纷,甚至有胆大的学究和祭酒,留心去看言一诺的反应时……

    一声清咳,漂浮在兰溪之上的青铜酒樽骤然晃动了一下。

    那之前满脸涨红的张姓祭酒,顿时如蒙大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一声清咳,正是言一诺发出的。

    他蓦地用右手在交椅的扶手上一拍,淡淡开口说道:“我敬你是一樽跟随过圣人的灵物,不与你一般见识,但你毕竟只是圣人门下走狗,甚至连走狗都算不上,本夫子不与你一般见识,不代表就任由你胡作非为!”

    被言一诺这般喝斥,青铜酒樽骤然颤抖,似是人因为愤怒而浑身发抖,但很快归于平静。

    言一诺将只右手收回身后,看向身边的崔巍说道:“继续吧!”

    被言一诺这般提醒,崔巍赶紧说道:“祭酒大人,你可有辩驳秦枫的理由?”

    此时那名经历过“诘屈聱牙”的痛苦,领教过圣人级别手段的学宫祭酒此时已是胆气尽失,刚才的痛苦情景,让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文会。

    他颓然坐回椅上,喃喃道:“老夫,输了。”

    旋即,青铜酒樽飞起,悬停在了那名学宫祭酒的面前。

    祭酒无可奈何,抬起头来,灌上了一大口酒,连说了两句“奈何奈何”,便醉死了过去。

    从曲水流觞文会开始至今,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秦枫已连败三名学宫的学究,以及一名学宫祭酒。

    若能保持今日的不败战绩的话,秦枫将会成为上清学宫,甚至是万古仙朝之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不知要成为多少大人物的座上宾。

    可是,言一诺又怎么可能让秦枫如愿。

    如果说之前对秦枫犯难的都是儒家自己的人,当然这是有破罐子破摔的时候,但至少没有波及到其他各家。

    可接下来开口的一人,却无异于学宫百家正式对秦枫和经世家宣战了。

    因为接下来开口所说之人,不是儒家,而是道家之人。

    只见距离言一诺最近的一张椅子之上,一名身穿学宫的长袍,缓缓直起身来,朝着全场作了一个揖,方才转过身来看向兰溪对岸的情况,缓缓说道:“老夫不才,愿拿一事来与小友切磋较量,磨砺大道。”

    虽然嘴上说得轻巧,但这位道家祭酒所谈的话题却是一点都不轻巧。

    道家老者开口骤起发难道:“大道三千,究竟哪一门才是真正的大道?一心为己,自私自利者证道者有之,大公无私,一心为别人的证道也有,唯独小友所说的,以‘经世致用’之道而证道者,一个都没有。”

    他冷冷说道:“既然经世家言必称‘致用’,早修炼一途上却又避而不谈致用,岂不是自相矛盾吗?而且,天仙界人口亿万,千万年来,不可能没有人想到过与你们经世家类似的‘经世致用’之道。但是……”

    道家老者冷冷笑道:“为何至今没有听闻一人因为经世致用之道而成圣,岂不是从侧面印证了,经世致用之道并无成就大道的可能吗?”

    话音落下,兰溪之畔,无数人皆是一愣,旋即有反对秦枫的人,一齐叫好出声。

    “不愧是道家执牛耳者的大祭酒!”

    “我虽不是道家人,但也为心悦诚服!”

    “说得太好了,如果经世致用当真是大道,为何至今没有一人成圣!说得好!”

    面对众人的起哄,秦枫依旧面沉如水,他淡淡开口说道:“我曾经涉猎过道家一本《南华经》,又叫做《庄子》,想必道家的各位非常地熟悉吧!”

    听到秦枫居然说了一句题外话,众人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沸沸扬扬,或起哄,或攻击的  场面霎那一滞。

    谁也不晓得秦枫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能暂时按捺下性子仔细去听秦枫的发言。

    秦枫缓缓继续说道:“其中《南华经》的第一篇就叫做《逍遥游》,讲了一种叫做鲲鹏的生物,要乘扶摇旋风到九万里高空飞到南方去。结果燕雀们就纷纷嘲笑它,说何必要飞到九万里的高空再飞到南方去呢,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像它们一样,飞到榆树那么高不就行了吗?”

    说到这里,秦枫语气一顿,看似平淡地继续说道:“鲲鹏若不飞到九万里高空,如何能直飞南海,它显然没有做错,只是燕雀们的目光实在有限,他们感觉鲲鹏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因为在鲲鹏之前,无人这么做过,在鲲鹏之后,也许也不会有人去做。所以……”

    他语气一转,冷冷说道:“我正好可以用《逍遥游》里的一句原文来回答阁下的问题……”

    秦枫嘴角微微翘起,语气却是斩钉截铁,坚毅如铁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五十四节:敬酒不吃,吃罚酒

    上清学宫道家的张姓祭酒霎那之间呆愣当场,旋即再无半分道家高人风骨,跳脚怒骂道:“竖子,你找死!”

    下一秒,自他身后,文气鼓荡竟是如狂风骤雨。

    这名学宫道家的张姓祭酒竟是再不顾任何长辈颜面,直接以文气层层激发自己的潜力,对着秦枫连续发难。

    “欲为天下之大利者,实为天下之大害,你经世家口口声声为天下利,动辄就是苍生大义,如何证明你等是出于公心,还是为了事功的一己私利——你如何证明?”

    张姓祭酒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个字“如何证明”更是近乎癫狂,直指秦枫,似要与他当众对殴一般。

    如果说张姓祭酒的身后是一片狂风骤雨,秦枫身后则如同一片静谧湖水,根本就是波澜不惊。

    秦枫开口如四两拨千斤,浅淡笑道:“这是你道家圣人说的话吧,你道家圣人还批驳过儒家,说过‘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你为何不在这里说?你为何不敢说?是拿我经世家当软柿子捏吗?”

    话音落下,坐在兰溪之畔的众人皆是额头渗出冷汗。

    这秦枫真是什么都敢讲,什么黑料都敢揭啊!

    当初儒、道两家争夺上清学宫头把交椅的时候,论辩尤多,互有胜负,其中道家胜儒家,为数不多的几次就有“圣人与大盗”之辩。

    其中最有名的一句就是“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对于儒家来讲,可谓是诛心之语。

    由于实在太伤两家和气,后来儒、道两家在辩论中都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哪里如秦枫这般百无顾忌,干脆就把这件双方的疮疤直接揭了出来。

    秦枫神情自若,淡定说道:“在你道家看来,无非善恶,有圣人就必然有大盗,无圣人批判大盗,大盗便不存在了吗?真是以你道家一把尺子量尽天下是非,若是如此,诸子百家都灭了,以你上清学宫的道家为至高至尊,凡事以你们一己好恶行事,岂不是最好……”

    秦枫说到这里,嘴角微微翘起,他冷笑道:“阁下的春秋大梦,是没醒吗?还是就干脆不想醒?”

    秦枫趁热打铁,沉声低喝:“以己度人,却不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真是愚不可及!”

    张姓祭酒被秦枫呛得脸色发白,竟是如强弩之末一般,色厉内荏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你儒家的道理,与我道家中人何干?”

    秦枫冷笑出声:“道理既然称之为道理,便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如此才能称之为‘道理’,难不成还分是谁家的道理吗?若你偏要说这是我们儒家的道理,那你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他看向面前张姓祭酒,抬起手来,厉声喝道:“这不是我们儒家的道理,这是最基本的,做人的道理!难怪你至今无法入天人境界,难成大道,更不能成圣人!”

    张姓祭酒那原本即将达到临界点的文气,如失去根基的沙雕瞬间倾倒。

    “竖子欺我!竖子,欺我——呕!”

    他“噗”地一大口鲜血径直从口中喷出,踉跄向后倒去。

    胜负已分!

    青铜酒樽轻动,竟是直接飞到了那张姓祭酒的面前。

    颇有一些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意味。

    果然……

    “滚开!”

    张姓祭酒狠狠一巴掌直接拍打了面前的青铜酒樽。

    “我不喝这酒,你能奈我何!”

    青铜酒樽被一巴掌拍得踉跄后退,在半空之中打了好几个飞旋,真是险些把酒水都给翻出来了。

    但是下一秒,青铜酒樽很快就找回了场子。

    刚刚还想要大放厥词的张姓祭酒骤然感觉到浑身上下被一股无形力量彻底束缚,旋即青铜酒樽高高飞起,酒液倾泻如白虹瀑布,朝着他没头没脸地浇了下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正是百多年都不曾出现过的场面,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名道家的祭酒本来就跟秦枫在辩论中伤了文心,此时又被按住一通狂灌醉圣酒,更是雪上加霜,瞬间就让他心神失守,烂醉如泥。

    只见这名平日里威严无比,谨言慎行的道家祭酒,在喝醉酒后,居然当众扒衣,只剩一件亵衣,放浪形骸,大声高歌:“有朝一日权在手,杀尽尔等猪与狗……”

    一旁道家同侪皆是面色难色至极,正要伸手去按住这胡言乱语的浑人,张姓祭酒又喷着酒气,大声唱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骨髓枯。”

    他所吟所唱竟都是淫词艳曲,让人不堪入耳,频频皱眉。

    旁边的道家同侪更是一个个面色难看至极,有人掩面,低声无奈道:“还不如别去拉他呢!以后千万别再说我们认识这厮了,这厮在上清学宫的名声,算是彻底废了!”

    旁边几位道家祭酒皆是微微点头,深以为然。

    若是喝醉了酒,说上几句狂言,恐怕也没人会说什么,大不了被人骂上几句狂夫不知羞耻。

    可这样当众高唱淫词艳曲,对于一个读书人的名声伤害,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最关键的是,这是他自己酒后失态,当真是怪不得任何人。

    道家众多祭酒,学究,一个个都是黑线满头,头大如斗。

    反倒是儒家等其他流派有点乐见其成,甚至幸灾乐祸的感觉。

    主持人崔巍只听得身后的言一诺轻声嗤笑。

    他虽然只说了一句,他说那人是个说“蠢材!”

    崔巍却是没有自己家夫子那么淡定,他低声询问道:“夫子,接下来可怎么办?要不要让荀有方他……”

    言一诺嘴角微微翘起,他冷笑道:“我还给他安排了一道菜,他吃得下,才有资格跟荀有方辩论。”

    言一诺讲到这里,似乎是因为一直与儒家明争暗斗的道家倒了天大的霉,心情大好,他冷声笑道:“但他就是吃得下,还能剩下几丝文气呢?他拿什么赢荀有方呢?”

    言一诺好整以暇道:“本夫子也是十分地好奇啊!”(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五十五节:唯死战而已!

    崔巍看到自家夫子言一诺的镇定神色,不禁有些疑惑不解,但又不敢说,更不敢问。

    难不成,自家夫子除了悉心栽培了经世家的宿敌荀有方之外,居然还准备了后手?

    如果是曲水流觞文会还没开始的时候,崔巍知道自己老师居然留下了这么多后手,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暗笑自己家夫子的迂腐。

    对付一个连教习都不是的普通学子,用得着谨小慎微,准备这么多后手吗?

    真是杀鸡焉用牛刀啊!

    可此时此刻,崔巍看向自己家夫子的眼神只有四个字“如履薄冰”。

    这时何等深沉的算计,才能连这么冷门的概率都计算到,并在秦枫对决荀有方之前,又给他添上一道后手。

    崔巍也觉得,既是如此,那么秦枫就断无有逃出生天的道理了。

    只是他也有点好奇,这位年纪尚轻,却心机深沉的言夫子究竟给秦枫准备了什么样难逃的劫难。

    此时此刻,兰溪之畔,曲水流觞文会之上风云一变再变,波澜诡谲。

    秦枫先挫上清学宫儒家,再败同样强势的道家,一时风头无两。

    只是看似风光,却已经足以证明秦枫如今的地位,已经被放到了儒家与道家的对立面上。

    而且,秦枫自己的滋味也不好受。

    之前,秦枫与张姓祭酒辩第一轮,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击败他时,就已经动用了文气。

    后来,那道家张姓祭酒狗急跳墙,直接拼却伤到大道根基,也要激发文气与秦枫死磕。

    这才有了后来的那一句“难成大道,不成圣人”。

    看似风流写意,挥斥方遒,实则每一次辩论,每一句话都是两人的文气在剧烈碰撞。

    秦枫若非身正道直,哪里能够经受得住一位道家祭酒拼尽全力的绞杀?

    正常情况下,秦枫就算是有一肚子的道理,在这等威压之下,也会张口结舌,说不出来,或者说不连贯。

    就好像是学童在面对老师时,总会天然畏惧,难以尽兴发挥出自己本来的实力。

    只亏得秦枫,他是秦枫!

    他此时虽然辩赢了张姓祭酒,但体内文气已是接近干涸。

    若是他闭目内视,就会发现,体内王道塔里,一方池塘已近干涸,四壁遍布裂纹。

    这不是秦枫抽取文气造成的,而是道家那位祭酒以自身文气直接轰出来的!

    对方是要以雷霆压顶之势,直接断掉秦枫的圣路。

    若非如此,秦枫也不可能不留余地地还以对方颜色,让他闹出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笑话。

    只是,此时此刻,秦枫虽然体内文气近乎干涸,脸上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异样,他依旧云淡风轻,甚至主动朝着兰溪对面一拱手,朗声道:“各位文友,不知道哪一位还愿赐教!”

    看到秦枫在连败四人之后,居然还敢主动挑衅,一时间兰溪之畔,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一旦胆敢应战。

    知道内情的部分人,纷纷将目光看向荀有方。

    他既是秦枫的宿敌,又是言一诺培养起来对付经世家的杀手锏,现在的情况下,怎么样也该轮到他出手了吧!

    不止是这些人进退不定,就连荀有方此时也有些焦虑起来。

    “这家伙连道家成名已久的张祭酒都辩败了,难不成还有什么隐藏的后手?”

    就在这时,忽地在他旁边的那名世家学子猛然站起身来,指向秦枫大喊道:“诸君,不要怕他,他文气耗尽,已是强弩之末了!”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竟堂而皇之地拎出手中装着文昌鼠的笼子,大声喊道:“诸君请看,谁能辩倒这厮,谁就必然能在曲水流觞文会的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千古美名!天予弗取,必受其咎也!”

    众人先是一惊,旋即都看到了那只趴在笼中,有气无力,奄奄一息,几如假死的纯白毛皮文昌鼠。

    霎那之间,所有人心中了然。

    秦枫刚才之所以主动挑衅众人,正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要虚张声势而已。

    若是能够一锤定音,哪怕只是被五位夫子之一的言一诺亲口夸上一句,在上清学宫之中便是一份莫大的殊荣,足以被吹上几百年。

    崔巍顿时就明白了,这就是夫子言一诺给秦枫在荀有方之前的最后一道拦路虎。

    文昌鼠本就稀罕难得,更是文会上用来作弊的禁物,此人胆敢带出来,还胆敢拿出来,就算是自己的名声和前途不要了,难道也要连累自己家族也名声扫地吗?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一名世家学子,那一只文昌鼠,都是言一诺的算计。

    文人争名于朝,争利于市,这等大好机会,又怎么可能放过?

    纵你秦枫三头六臂,你能对付得了整整百家流派的发难吗?

    正当崔巍纠结于该不该对那名携带禁物的世家弟子严厉处罚时……

    坐在他身后的言一诺已是一声冷喝:“大胆!”

    一口厉喝,那名高举着白毛皮文昌鼠的世家子弟登时如遭千钧压顶,直接被按倒在了地上,大口吐血。

    那人手里笼子砸得粉碎,文昌鼠受惊一溜烟跑进了人群当中。

    “竟敢在曲水流觞文会上,在本夫子的眼皮子之下耍这样的卑劣手段,你找死!”

    言一诺不顾那世家子弟的求饶,厉声道:“将此子逐出学宫,全家族降低文位一级,以儆效尤!”

    话音落下,众人皆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一个家族要在上清学宫里成为世家,需要付出多少代人坚持不懈的努力。

    居然因为一个族中子弟的错误,全族文位削去一级,等于是抹杀了整个家族至少一代人的努力。

    圣人之威不可忤逆,夫子之威也相差无几啊!

    言一诺说完,重新仰坐回交椅上,冷冷说道:“继续吧!”

    秦枫身边的孙山,皱眉分析说道:“看似言一诺只是严厉处罚了一名携带违禁品的学子,实则撇清了自己与这名弟子的关系。因为这实在是太凑巧了,若说不是言一诺安排的,都不相信啊!”

    秦枫点了点头,依旧平静地说道:“顺便还可以敲山震虎,让各方势力知道得罪他言一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孙山一时悚然,着急道:“秦兄,我的大哥,我的祖宗啊!你眼看着就要大祸临头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啊!”

    秦枫脸上淡淡笑意隐去,但他语气已经平静:“我退无可退,既然要守护身后的经世家……就唯有以我一人之力,死战而已!”

    唯死战而已!

    这一霎那,书生意气竟堪比金戈铁马!(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五十六节:百家求一败!

    秦枫话音刚落,竟已是有人厉声发难。

    “我上清学宫名家,欲领教阁下唇枪舌剑的厉害!”

    座椅之上,一名留着八字须的文士站起身来,声如夜枭,他冷冷说道:“经世家既然可称为百家之一,即便现在只有你们几人,但未来必定是要开枝散叶的。即便你们几人都是正人君子,或者自诩是正人君子,但一家流派的学问岂能只流传一代两代,必要千秋万代才行。呵呵……”

    那位名家祭酒“呵呵”一笑,语气陡冷:“立足于‘利’之上的学问,从一开始的导向上就有所偏颇,根子就歪了,能有结出什么好果子来!”

    话音刚落,孙山似是抓住了对方的漏洞,赶紧反击道:“经世家的立足点在于‘利天下’,哪里是‘利’?你这是以偏概全!”

    名家祭酒冷笑:“‘利天下’不是‘利’?‘利天下’里难道没有‘利’字?利字的意思是不是使得利?‘利’天下里的‘利’字,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名家虽在百家之中名声不显,但最以论辩犀利著称。

    唇枪舌剑,最初就是形容名家辩论之人的词句。

    最有名的两个论辩就是“白马非马”和“飞鸟之影不动”,不知难倒了多少百家英才。

    第一个论辩是“白马是白马,不是马”,第二个论辩是“飞鸟虽然在飞,但每一个霎那,鸟的影子都是固定不动的”。

    这些都是秦枫从书上看来的。

    由此可见,名家既擅长雄辩,又擅长诡辩,十分难对付。

    孙山哪里是这些老狐狸的对手?当即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兰溪之上的青铜酒樽已是凌空而起,稳稳落到了孙山的面前。

    孙山当时就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摆手道:“别,别,别啊,我刚才不是跟他辩论的啊!”

    青铜酒樽微微颤动,就好像在劝酒一样。

    孙山口不择言,一边推着面前的青铜酒樽,赶紧道:“你别针对我啊,我们是一家的啊!”

    青铜酒樽不为所动,似正气凛然。

    孙山一时尴尬,眼看局面僵住,青铜酒樽缓缓抬升起来,壶口微微倾斜。

    眼看着又要来一出“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好戏了。

    孙山这一次吓得面如土色,赶紧摆手道:“我喝,我喝!”

    这货只得在所有人看笑话的眼神中,哭丧着脸道:“我喝还不行吗?”

    才灌了一口,他就呛到了。

    好在青铜酒樽也没过分为难一个入学三个月都不到的“萌新”,倒也没有再继续给他灌酒的意思。

    于是,喝了半口醉圣酒的本届法家首席大弟子孙山就直接醉倒了过去。

    好在他酒品还不错,就是在草地上滚来滚去,嘟嘟哝哝地说“我头疼”。

    法正赶紧给身边的法家弟子使了一个眼色,赶紧就有弟子进场,把孙山抬了出去。

    如此一来,兰溪的另外一边,便只剩下了孤孤单单的秦枫一人。

    愈发显得他孤立无援。

    名家祭酒冷笑道:“秦枫,你的高见呢!难不成你蓄意让这法家朋友帮你挡枪不成?”

    按照曲水流觞文会的惯例,一般来讲,一个问题提出来,只要两方有任何一人被罚酒,就算是揭过了。

    但这出身名家的祭酒,显然不希望就此善罢甘休,居然对秦枫发起了追问。

    “秦枫,你的高见呢?”

    秦枫看向这位名家的祭酒,淡淡说道:“我知你名家擅长‘白马非马’这等诡辩,我便以正对奇,与你说上一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斜,这是因果使然,但是……”

    秦枫直面那位名家祭酒,冷声道:“上梁正则下梁不一定会歪,未来之事尚未到来,你名家就能够断言?莫非你名家是阴阳家不成?”

    没等名家祭酒反击,秦枫又道:“至于你批判我经世家逐‘利’之事,在我看来,在座各位,谁不逐利?只不过是谁敢将‘利’写在一家的主旨之中?”

    到此,秦枫一锤定音,厉喝出声:“正因为你们所逐乃是上不得台面,难等大雅之堂的小利,我经世家不耻言‘利’,正是我等胸怀天下苍生之利,心昭日月,问心无愧!你可还有什么说的吗?”

    名家辨士一时语塞,青铜酒樽登时高高飞起,落于他的面前。

    他苦笑一声:“后生可畏,但以你剩下的那一点点文气,你注定赢不了我们的!”

    言罢,他仰头一灌,大醉酩酊。

    名家辨士所说的“我们”,显然是除了他之外的百家之人!

    果然,剩下的百家中人如扑食受伤猛虎的野狗,竟是一个接一个对秦枫发难。

    “我阴阳家请秦枫你赐教!”

    “纵横家庞晖,请赐教!”

    “农家许灿,请赐教!”

    “杂家吕宋,请你赐教!”

    “医家张行,请与阁下争论一二!”

    ……

    秦枫盘腿而坐,双拳紧握,语气却是平静无比,一一应对。

    最开始还是双手摊开,接着变成双拳紧握,随后是指甲掐进拳头肉里,再后来两只手死死掐在大腿的肉里,纨裤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扯碎,连带着两条腿上淤青血迹,惨不忍睹。

    秦枫的脸色一开始还算正常,再后来转为苍白,苍白转为那种行之将死的灰黑,最后竟是灰黑转为异样的潮红颜色。

    他眼神炯炯有神,如一尊斗战神象,越辩越勇,屹立不倒!

    所有人都感觉下一次辩论,他就会倒下,可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成为那下一个幸运儿。

    原本高朋满座的兰溪之畔,此时此刻,竟是东倒西歪,躺着的,趴着的人比坐着的人还要多。

    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依旧还坐着的人就无比扎眼了。

    法家传人法正与秦枫是忘年之交,众人皆知,他让法家人不要出手,这在情理之中。

    还坐着的两支百家势力当中,墨家传人墨晨秉持的是墨家扶危济困之道,不对秦枫落井下石,也可以理解。

    可是这第三支没有出手的流派,就让人很不能理解了。

    兵家!(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五十七节:立德、立功、立言

    只是让儒家众人都感到有些不解的是,为什么在学宫之内最好杀伐,甚至是好大喜功的兵家众多大佬,居然一个个正襟危坐,无有一人下场与秦枫辩论。

    莫说是大佬们了,就连麾下的教习都没有一人擅自上前挑战秦枫。

    简直是诡异得出奇。

    如果说他们是存了想看别家笑话的心思,却又不像。

    兵家三位大佬肃穆威严,无一人有讥诮之色。

    这让本来想不动声色用一缕文气偷偷粉碎秦枫体内文台的言一诺出奇地有些犹豫。

    要知道,兵家虽然没有祭酒晋升五位夫子之位,但是……

    兵家掌管整个上清学宫诸多星辰的卫队,以及各个派出书院的卫队,都归兵家操练和使用。

    所以兵家流派的掌门人又在私下被称为“兵夫子”,意思是五位夫子之外的无冕夫子。

    “虽然兵家掌门孙神武不在,但是兵家传人楚惜白却在场。莫不是这小兔崽子跟兵家达成了什么秘密的交易?”

    言一诺心内微起波澜,终于还是按下了偷偷出手的念头。

    此时此刻,兰溪之畔,仅剩下最后三股势力。

    荀有方与周围拥护他的儒家弟子,看样子就绝不会插手的法家众人,以及意图不明,但作壁上观的兵家众人,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寥寥十数人了。

    比起之前辩手如林,大举压迫秦枫一人的情况,已大不相同。

    秦枫淡淡一笑,他抬起手来,朝着对岸的荀有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霎那之间,整个兰溪对岸,皆是倒抽冷气的声音。

    终于,法正开口了:“我想这次曲水流觞文会已没有必要再比下去了。”

    法正起身,看向荀有方等人说道:“难道你们觉得战胜了一个以一己之力辩赢百家之人,已接近油尽灯枯的人,会让你们很骄傲吗?”

    法正指着面色异样发红的秦枫,又指了指端坐在位的言一诺,站在他身边的主持人崔巍,以及与秦枫面对面而坐的荀有方,他沉声道:“难道你们觉得,这等落井下石的卑劣行径,会让你们名垂青史吗?”

    他抬起手来,指着上天,沉声道:“就算你们此举符合文会的规则,也不会为此遭受圣人的责罚,但是——生民易虐,苍天难欺!”

    法正刚要开口,言一诺已是给崔巍使了一个眼色。

    崔巍当即喝道:“大胆法正,你既站在正方一侧,便要为正方说话,你故意扰乱文会秩序,罪不可恕,限你立刻离开文会,听候发落!”

    法正听到崔巍的话,蓦地冷笑了起来,第一声是冷笑,第二声则直接是放声仰天大笑。

    “好你一个罪不可恕!”

    法正猛地摘下自己代表法家传人的黑冠,他捧在手里,如捧住一方传国玉玺那般,他冷笑道:“我是法家传人,不是你儒家传人,我倒要看看,你崔巍,你言一诺能奈我何!”

    他大声笑道:“你们上清学宫儒家做得了这等卑劣丑事,还不允许我说吗?我倒要看看,事情闹到圣人那,圣人会帮谁!”

    言一诺脸色微露狰狞,就在他抬起手来的时候……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开口说话了。

    “法大哥,不必了!”

    秦枫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透露着坚毅与果敢,他看向正对他而坐的荀有方,有沙哑的声音说道:“荀有方,请你赐教!”

    这一下崔巍这点没笑出声来。

    本来法正这般胡搅蛮缠,让崔巍等人的地位非常尴尬。

    没有想到的是,秦枫居然主动要求与荀有方一战。

    这简直就是自己找死啊!

    崔巍赶紧说道:“既然秦枫你主动请战,那今日就算你输了,你也无话可说,是不是?”

    面对这个崔巍明显给自己挖的坑,秦枫并不着道,他沙哑声音,轻声说道:“千秋功过,后人评说。”

    秦枫目光盯住面前的荀有方,竟是让后者有一种被秃鹫盯住的难受感觉。

    “既然有人不怕千秋后人悠悠之笔,我若退后一步,他便得寸进尺百步,不若毕其功于一役!”

    荀有方听到“毕其功于一役”顿时就气得七窍生烟,他厉喝道:“秦枫,你屡屡激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这是自己找死,须怪不得我了!”

    秦枫淡淡一笑,依旧抬起手来,手掌向上,只说了一字:“请!”

    荀有方怒极反笑,他大声说道:“好,那我问你,你可知读书人的三不朽是哪三件?”

    秦枫淡然说道:“立德,立功,立言,是为读书人的三不朽。”

    荀有方见秦枫从容开口,不禁冷笑道:“你既知如此,当知立德是在第一位,你经世家却主动将第一位定为立功,凡事讲究经世致用。”

    他见秦枫不说话,言辞便是更加跋扈嚣张起来:“这等自甘下贱的行为,如何能登大雅之堂,如何在诸子百家之中作万世师!”

    秦枫听到荀有方的诘问,眼睛余光又看见了微微点头的言一诺,心中顿时了然。

    这最后一问,必然不仅仅是荀有方自己参悟出来的,至少也是经过了言一诺的点拨,甚至这等拿读书人的最高追求“三不朽”来抨击经世家的狠招,本身就是言一诺自己参悟出来的。

    甚至有可能是当初他对抗于林时就一直留着没用的胜负手。

    此时此刻,便交由言一诺在曲水流觞文会上提出,用以一锤定音。

    秦枫看向面前的荀有方,他淡淡一笑说道:“好,那你问我一个问题,我便也问你一个问题,如何?”

    荀有方微微一愣,秦枫却是声音沙哑,缓缓问道:“孔圣在《论语》中曾言,以一言说尽读书人之远大抱负,你可知是哪一句吗?”

    荀有方本来还以为秦枫要故意问一些偏门的旁经,来让自己答不上来,削弱他的气势。

    须知气势上若是输了几分,在如今这种最关键的辩论上,的确是会影响到胜负的。

    只是,此时此刻,他听到秦枫居然问的是《论语》中的字句,荀有方心中大定。

    他当即冷笑,略一思量,张口便说道:“这有何难?”(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五十八节:既生有方,何生秦枫

    没等秦枫追问,荀有方便冷笑说道:“读书人之最高抱负便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就是所谓的‘修齐治平’,这是坊间蒙童都知道的话,你竟拿来问我?是你自己学艺不精,还是故意想来笑死我?”

    面对荀有方的挖苦,秦枫丝毫不为所动,淡淡说道:“你既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中修身是在第一位,如不修身,便不可齐家,如不齐家,便难以治国,一国难治,天下治更是痴人说梦,对也不对?”

    荀有方微一思量,似是确认秦枫所说并无什么阴险陷阱,他便朗声说道:“本就如此。先修身,然而齐家,齐家然而治国,治国然后平天下。怎么,你经世家对此还有异议不成?”

    秦枫见荀有方这般说了,他淡淡一笑,嗓音沙哑说道:“我经世家并无异议,只不过荀有方,你所说与所知,似乎不太统一啊!”

    没等荀有方意识到秦枫所指的究竟是什么,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被秦枫抓到了把柄,秦枫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发动了胜负手。

    “既然连你都知道,修身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等等一切读书人未来大大小小功业的基础,如何会有我经世家只崇立功,不管立德,自甘堕落,自甘沉沦的谬论!?”

    秦枫一言落下,坐在上首的言一诺登时眼神一变,轻声自语:“不妙!荀有方着了这小子的道了!”

    他旋即用传音入密对一旁的崔巍道:“崔巍,一会如果荀有方不利,你可出言助他!”

    崔巍听得这话,心头骤然一紧。

    看上去好像是言一诺要崔巍助荀有方一臂之力,实际上是言一诺不惜一切代价要让荀有方赢下秦枫,一切后果则都要崔巍来承担了。

    这哪里是叫崔巍出言指点,这是要崔巍亲自断掉自己的文路去助荀有方一臂之力啊!

    言一诺见崔巍不说话,语气略有了一些怒意:“怎么了?你的一切都是本夫子给的,你舍不得?”

    崔巍只得用传音入密回答道:“弟子不敢,弟子不敢!”

    此时此刻,荀有方听到秦枫的辩论,心内骤然一沉,自语道:“不好!”

    荀有方眼神一动,以攻代守,登时大喝道:“秦枫,你这是混淆是非黑白!齐家,治国,平天下乃是君子之功,岂可与你经世致用鼓吹的事功,等同视之!你这是信口雌黄。”

    秦枫嗓音沙哑,此时语气却已是比较之前充满了更多的信心,他笑道:“古往今来,成彪炳千秋之大功业者,谁不有令人交口称赞的大义大德?你何曾见过卑鄙小人得以立下千秋功名?”

    秦枫吃力地抬起手来,指向兰溪对面的荀有方:“立德、立功、立言,此为读书人之三不朽,立德第一,其次立功,无从立功,只得立言。无论立功还是立言,在我经世家看来,立功必然是致用,立言还未必是致用。”

    他笑着说道:“若不立德,无以立功,若不立德,更无从立言。即便能够下笔千言,也不过是误人子弟,千百年后自被人弃之如弊履,嗤之以鼻。所以……”

    秦枫所言郎朗,飘荡于兰溪之上,竟是让旁听的一众法家、兵家之人都微微点头。

    更有甚者,上清学宫儒家居然也有人听着听着,不自觉地点起头来。

    但很快就有旁边的同窗或拉袖子,或掐胳膊,让他们回过神来。

    毕竟他们的屁股还坐在上清学宫儒家这里,若是对经世家秦枫的理论心悦诚服,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秦枫语气层层递进,语速也是越来越快,竟是如波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声势骇人至极。

    “譬如学宫稚童,需要每日学习句读,默写章句,成年读书人要否?因为寻章摘句不过蒙童所学,而立之后的读书人对圣贤经典已可信手拈来了。同理,能够立下经世之功的读书人,必然已经立德,否则根本无从立功……”

    秦枫没有给荀有方争辩的机会,他一指点向荀有方,一声低喝,声音不高却如当头棒喝:“所以,我经世家讲究立功,非是自甘堕落,乃是更高的要求。荀有方,你还有什么话说!”

    最后一句,秦枫乃是将浑身文气彻底抽空激荡,在一浪高过一浪的酝酿之后彻底迸发,浑身浩然气以这最后一句为引,全盘压上。

    原本平流无波的兰溪之上,罡风骤然起,秦枫身上白袍猎猎作响如旗帜,狂风劲吹。

    一霎那,仿佛天地加持在秦枫身后,一语落下,让对手举世皆敌,如遭千夫所指。

    “千夫所指!”

    法家传人法正大声惊叫道:“秦枫居然使出了学宫祭酒才有可能施展出来的‘千夫所指’异象!”

    不止是法正,端坐于兰溪之畔,一直作壁上观的兵家传人,号称“小兵圣”的楚惜白也出声道:“一言可判定生死,辨善恶,可千夫所指,可万民称颂。只有气势完全压制对方,且占据大义名分的一方,才能让自身文气与天地正气共鸣。嗯,正是‘千夫所指’异象,错不了!”

    听到“小兵圣”都为秦枫开口,直接认可了秦枫施展的不是什么旁门左道,而是真正的文斗异象“千夫所指”。

    这一下,所有还在场的人心头陡然一惊。

    兵家站队了。

    很明显,兵家选择支持的是秦枫,而不是荀有方。

    谁都不曾想到,秦枫在此等绝境之下,居然能够跨越文位,甚至无视上清学宫的文位,直接施展出“千夫所指”异象。

    此时此刻,被“千夫所指”异象笼罩的荀有方,只觉得普天之下,所有的文人都在对自己口诛笔伐,都在历数着他的种种错谬与不堪。

    莫说他本就已经哑口无言,就是他还有一肚子的理由,此时此刻,都已经如闷在茶壶里的饺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原本就因为秦枫今日在曲水流觞文会上风头出尽而大受压抑的文心,竟是有了开裂的迹象!

    文心开裂,则大道崩碎,几乎再无成为圣人的可能!

    除了极其少数的妖孽,破而后立,还能够一举入天人,成为圣人。

    大部分天才在文心开裂之后,无一不是泯然众人。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荀有方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了。

    他知道,言一诺当然也知道。

    可就在言一诺频频向着身边的主持人崔巍使出眼色,要他点醒荀有方,帮助他保持文心完整和念头清明的时候……

    令言一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崔巍自始至终,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对于言一诺的频频暗示,他置若罔闻,一言不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谁都明白。

    往往辩论中的一方会陷入自己的圈子里,难以走出来,需要一人出言点醒他,往往还能有一线生机,甚至可能反败为胜。

    但是……

    曲水流觞文会上的主持人,必须保证自己的公平公正,不能有一点徇私之处,也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否则不但会使自己所代表的流派蒙羞,作为主持人也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最高的惩罚,有一名祭酒被废掉文位,毁掉问心,被罚在藏书阁抄写经书,永世不得踏出藏书阁半步,直到老死。

    也就是说,言一诺要崔巍点醒荀有方,就等于是拿崔巍的修炼之路,来换荀有方的修炼之路,以及他言一诺的脸面。

    终于,千算万算,算不得人心。

    言一诺失算了!

    崔巍不愿为言一诺的脸面牺牲自己的一切。

    也就是说,接下来要么言一诺自己去破坏规矩,点醒荀有方。

    要么……

    这一场言一诺精心准备,打算将经世家彻底逐出百家行列,将百年恩怨毕其功于一役的曲水流觞文会,就已经结束了。

    胜负已分了!

    霎那之间,荀有方就好像是被人抽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他盯住崔巍,再盯住言一诺。

    崔巍眼神古井无波。

    言一诺眼神黯淡,失望与怒意,一闪而逝。

    但终于,还是失望居多。

    秦枫指向面前的荀有方,低喝道:“荀有方,你,还有什么话说?”

    话音落下,感知到胜负已经明了,漂于兰溪之上的青铜酒樽骤然飞起,径直到了荀有方的面前。

    酒樽微微颤动,如催命的鬼符一般。

    荀有方脸色惨淡,他苦笑道:“我无话可说,我只是恨……”

    没等秦枫发问,荀有方蓦地抬起手来,居然双手捧住青铜酒樽,仿佛是要借酒浇愁一般,仰头就灌。

    足以醉圣的杜康美酒,登时如瀑布浇头而下,酒液如倒倾银河,竟是“咕咚咕咚”灌入荀有方的口中。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是一惊。

    言一诺蓦地低吼道:“荀有方,胜败乃兵家常事,君子能屈能伸,你休要自暴自弃,你……”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咔嚓”裂响,从荀有方胸口之中传来。

    一霎那之间,兰溪之畔,万籁俱寂。

    荀有方苦笑说道:“秦枫,你说的没错,那首供奉增华阁的《戒己诗》的确不是我做的!”

    一语落下,全场哗然。

    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已是放下酒樽,不知是酒劲上涌,而是郁结难抒,他大吼道:“我只恨,苍天既生我荀有方……”

    他蓦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喃喃自语道:“为何还要生他秦枫!为何,为何啊!”(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五十九节:潇潇雨歇

    言一诺等于已经是为荀有方破例了。

    在崔巍不肯出面点醒荀有方的时候,竟是由言一诺自己亲自开口,告诫荀有方:“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样一来的话,如果圣人追究下来,是可以认定言一诺干扰了曲水流觞文会。

    圣人不责罚便罢,若是较真起来,可能言一诺都无法全身而退。

    可即便言一诺冒着这样的风险出言相救,结果却是为时已晚。

    荀有方文心已经破碎了,又故意泄发愤懑一般,饮下了一大樽醉圣酒。

    局势已彻底崩坏。

    兰溪之畔,荀有方血溅青铜酒樽,酒劲上涌之下,他竟是疯疯癫癫,痴呆傻笑。

    “嘿,都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正人君子,一个都没有,嘿,一个都没有!”

    荀有方似是文心崩碎,他神志失常,手舞足蹈道:“死人,都是钻在故纸堆里不肯出来的死人!”

    旁边其他学子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此时还该不该拉上荀有方一把。

    若是之前,荀有方身为儒家炙手可热的新人,大家自是要趋炎附势,没有关系都要创造条件拉关系。

    只是此时此刻,荀有方先败给秦枫,让包括信夫子言一诺在内的上清学宫儒家大丢脸面,紧接着,他又主动承认自己不是《诫己诗》的作者,登时又再失一城。

    虽然荀有方从来没有主动承认自己就是《诫己诗》的作者,但在今日之前也没有否认,所以上清学宫里都是将荀有方当作是《诫己诗》的作者视之。

    虽然荀有方之后还有好几篇大成诗篇,但冒认《诫己诗》作者的污点,在这个一言可以定善恶生死的上清学宫里,足以抹杀他太多的功绩了。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样的情况。

    即便是言一诺这等夫子,都没有想到,最关键的时刻,他最信任的弟子崔巍居然不肯献身来点醒荀有方。

    导致荀有方文心破碎之后,再出昏招,主动承认自己不是《诫己诗》的作者。

    此时,这些荀有方的拥趸们,一个个都感觉如被架在热锅上烤似的。

    究竟言一诺有没有放弃荀有方,这一点非常关键。

    如果言一诺已经放弃了荀有方,他们若还上去拉住他,可能不但他们要被夫子以及学宫的势力管教,甚至还会连累他们的家族。

    但如果言一诺没有放弃荀有方……

    这时候拉上这位确凿无误已经做出过三篇大成诗篇的青年才俊一把,说不定就是可居的奇货,以后能给他们和家族带来可观的一本万利。

    但此时此刻,荀有方在言一诺的眼中,价值已几乎没有了。

    文心崩坏,即便有三篇大成诗篇,也不过是修修补补,大道已经有缺。

    文名虽炽,但却有一桩疑似冒认《诫己诗》作者的污点,又是将诸多惊才绝艳一笔抹杀。

    言一诺轻声自语,只说了一个词,他重复了两边。

    “鸡肋,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不甘,是为鸡肋。

    言一诺的话音刚落,虽然声音不大,但荀有方身边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们,已经都听到了。

    虽然只有一个词,但也已经足够代表了言一诺的态度了。

    于是,整个兰溪之畔,这么多的人当中,无一人上去拉这曾经的儒门骄子一把。

    只是任由他不知是疯癫还是酒醉地在兰溪之畔,踉踉跄跄,边走边说着疯言疯语。

    哪里还有半点在曲水流觞文会开始时的踌躇满志和意气风发。

    至于之前还对他趋炎附势,马屁拍穿的拥趸们,那些个最是熟谙人情世故之道的世家子们,他们冷眼旁观,私下议论的都是这位儒门天骄今日的丑态。

    再与他平日里的一些细小不言的跋扈行为联系起来,得到一个“当有此报”的结论就沾沾自喜。

    人情冷暖,人走茶凉,可见一斑。

    正当此时,忽地一声雷响。

    本就阴沉的天空在雷响过后,“哗哗”地下起了大雨。

    深秋时节,雨打枯叶,声声如鼓点,豆大雨点落下,冲刷在座所有人的脸上,刮面生疼。

    更平添了许多凄楚意味。

    那一道踉跄人影沿着兰溪而走,才走几步,便跌倒在了泥泞之中,挣扎着再爬起来,旋即又再跌倒。

    无一人搀扶。

    甚至无一人开口为他说上一句话。

    反倒是兰溪之畔,秦枫缓缓开口说道;“荀有方,可惜了。”

    虽然只有三个字“可惜了”,但秦枫能为死敌开口,已是难能可贵。

    只是秦枫究竟所说的是荀有方败于他秦枫之手,可惜了。

    还是说,荀有方不冒充是《诫己诗》的作者,就这般老老实实地在学宫做学问,不失为一块良才美玉,可惜了。

    这其中种种便不得而知了。

    言一诺没有抬手,在他的面前,文气自然形成一面屏障,让他白衣不染纤尘,雨丝更是一滴都没有溅在他的脸上。

    只是他的脸色却是十分难看,难堪至极。

    他盯住面前的秦枫,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后生可畏。”

    雨幕之中,不等他的声音彻底落尽,言一诺已是身影凌空而起,直上云霄,如白虹挂于长空,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若是寻常前辈口中说出这四个字来,必是对那名后生青睐有加,不惜以此话为对方扬名铺路。

    但此时此刻,从言一诺的口中所说,却全然不是这样的味道。

    大雨之中,秦枫只觉得刚刚战胜言一诺的喜悦,已骤然被袭来的更强危机感所冲散。

    就好像是这一场兜头浇下的大雨,让他凉意入骨。

    言一诺的“后生可畏”,意思就是从此时此刻起,他会将秦枫当作是一个“可畏”的对手来看待了。

    不会再拘泥于夫子的位置,前辈的规矩了。

    秦枫嘴角扯动,有些自嘲地笑道:“且不管他接下来会做什么,总之,后生可畏这四个字传出去,对我的文名,总归是有一些好处的。”

    言一诺离开,崔巍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淋湿了。

    不知道是当众违抗信夫子言一诺而渗出的冷汗,还是这深秋劈头盖脸浇下的冰凉雨水。

    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他看向全场,声音比之雨幕的“哗哗”声高不出多少:“我宣布,本次曲水流觞文会,由支持反方的经世家获胜,经世家秦枫是为本次文会魁首,当仁不让!”

    话音落下,青铜酒樽顿时高高跃起,将“秦枫”的名字在酒樽之上一闪而逝,旋即青铜酒樽高高飞起,升上高空离去了。

    大雨之中的儒家众人,一个个皆不复之前的骄横姿态,如霜打的茄子那般耷拉着脑袋,任由雨水冲刷在脸上,身上。

    反倒是一直作壁上观的兵家“小兵圣”楚惜白爽朗大笑,他开口道:“好一场酣畅淋漓的曲水流觞文会,好一个‘事功’与‘致用’之辩,楚某今日亦受教了!”

    言罢,楚惜白站起身来,朝着兰溪之畔的秦枫看一眼,大声说道:“秦兄弟,有空请到殿帅府一坐,楚某还有一些经世致用之道想向兄弟讨教!”

    众人听到楚惜白的话,皆是一惊。

    一来是因为楚惜白身份尊贵,乃是内定的下任兵家掌门,也就是俗称的“兵夫子”,目前地位是兵家的第一祭酒。

    二来是因为楚惜白对秦枫的称呼。

    秦兄弟。

    楚惜白的年龄上可能不比这个银发白衣的秦枫大上多少。

    但是辈分是绝对够大的。

    学宫之中很多一把岁数的兵家老头子,见到楚惜白都要喊上一声“师叔”。

    他竟是与秦枫平辈相交,仅仅是这一点,就不知是多少学宫祭酒想求都求不来的莫大殊荣了。

    楚惜白朝着秦枫拱了拱手,笑道:“今日雨大,我等先行告辞。”

    兵家众人纷纷离席,朝着秦枫拱手告别,在大雨之中离去了。

    兵家对于秦枫的善意,表现得十分明显。

    法正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爽朗大笑,朝着秦枫拱了拱手,大声道:“秦枫,我谨代表法家恭贺经世家赢下本次曲水流觞文会。至于我们法家的刑房,就不请你有空过去坐坐了,我们改日喝酒庆祝!”

    秦枫听得法正的话,也是面带笑意,他说道:“法大哥,你我二人交情莫逆,好说好说。”

    法正听到秦枫这一句“交情莫逆”便知道了,这是秦枫对自己今日为保护他,不惜顶撞言一诺为代表的整个上清学宫儒家的谢礼。

    这代表他不曾忘本,虽然经世家在今日之后,绝不会再是那个备受打压,一文不名的经世家,但秦枫还是那个秦枫。

    法正大喜,拱手对秦枫说道:“今日雨大,改日再聚,告辞!”

    法正拱手,在他身后一干法家众人也是毕恭毕敬向秦枫一个都没有文位的学子拱手施礼,徐徐跟着法正走入到雨幕之中。

    最后,现场便只有崔巍以及如丧家之犬,落水之狗的上清学宫儒家众人了。

    崔巍此时已经彻底得罪了言一诺,他只得去选择抱秦枫的大腿了,想清楚这一层之后,他不禁脸上露出一丝谄媚之色,对着秦枫说道:“秦兄,曲水流觞文会的魁首奖励,近日便会送到府上,还请到时查收。”

    秦枫当然知道崔巍的心思,他本就不是虚以委蛇的性子,干脆不咸不淡地说道:“多谢崔先生。”

    崔巍碰了一个软钉子,赶紧又说道:“我派人送您回府吧!”

    秦枫却是自己站起了身来,在大雨之中,颤颤巍巍地自己朝着来路走了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还能走路!”(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六十节:我就是看上去惨了点!

    雨幕如水龙咆哮,夹杂阵阵雷声轰鸣。

    就好像是在所有人的心头上擂鼓一般!

    几乎所有人都在望向那大雨之中一瘸一拐,踽踽独行的背影。

    在漫天雨丝之中仿佛十分渺小,但又好像高大伟岸至极。

    毋庸置疑的是,上清学宫就如同这突然而降的暴雨,霎那变天了。

    很多势力都开始正视经世家这个并非新近崛起,但绝对是第一次进入视野的经世家。

    不再是高高在上地嗤之以鼻,而是开始正视,甚至是仰视百家之中的这一流派。

    笼罩在上清学宫的大雨还没有散,读书人中间就已经开始有人开始探讨起经世家的经义来,客观地评价着这一家学说的优劣,甚至一些流派弱势的读书人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改投到经世家的门下了。

    但也仅仅只是盘算而已,真正付诸行动的人,却寥寥无几。

    秦枫代表的经世家虽然在曲水流觞文会大爆冷门,击败了几乎被认为是未来夫子的儒家荀有方,但也仅仅只是保全了经世家在短期之内不会被从百家流派除名而已。

    但这在目前来看,已经足够了。

    “总算是赢了啊!”

    大雨之中,踽踽独行的秦枫在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之后,终于苦笑着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暴雨之中,他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就好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终于,他再难以坚持,拖着身躯坐在的一棵道旁的老槐树之下。

    雨打槐叶,声声入耳,秦枫枯坐槐树之下,面带疲惫笑意。

    “舌战群儒,有此书生意气,当真是酣畅淋漓啊!”

    此时此刻,秦枫的脸上阵阵黑气升腾,甚至比之前面如死灰还要诡异。

    若是有人能够内视秦枫此时的元神,就会惊悚于他元神的惨烈情况。

    别的儒道修士文心之中自成一方殿宇,气宇轩昂。

    秦枫元神之中却是一黑一白,两座高塔。

    黑塔是霸道塔,白塔是王道塔。

    此时,王道塔已摇摇欲坠,接近崩溃,若不是霸道塔之上,层层黑气升腾,牵连住摇摇欲坠的王道塔,可能此时秦枫元神之中就已经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霸道塔伫立了。

    秦枫未来能够重回天人,甚至问鼎巅峰的根基,就在于他可以儒、武、道、鬼四家兼修,王霸道兼而有之。

    如果在上清学宫,为了保住经世家的存续,把儒道根基都拼掉了,这样的胜利反而是得不偿失的。

    秦枫压下喉咙里腥甜的血水,似是自言自语道:“你这家伙,虽然包藏祸心,但这一次……多谢你了!”

    话音落下,秦枫元神之内,那一道从霸道塔上飞舞而出,勉强支撑住王道塔的黑气,竟是如蛟龙翻转腾挪,诡异至极。

    正当此时,雨幕之中,一道白衣长衫的窈窕身影徐徐而来。

    她手里握着一把青竹伞,莲步徐移,缓缓走到了槐树之下。

    秦枫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枯坐在雨幕之中,槐树之下的秦枫。

    她看到了秦枫苍白之中透着诡异黑气的脸色。

    也看到了他血肉模糊的双腿。

    大腿之上,大块的淤青与血痕。

    这不是别人打的,而是在文会时,秦枫为了保持注意力的集中,用自己的手抓出来的。

    仅仅从这一条条深可见骨的血痕,就可以看出曲水流觞文会之中,秦枫的取胜有多么艰难。

    秦枫看向那撑着青竹伞的佳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宽慰她道:“我,我没事的,就是看上去惨了一点。”

    哪里知道,秦枫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语落下,姜雨柔的眼泪水霎那之间如伞下的雨帘那般,簌簌落下。

    伞下,她红着眼圈,语气却像是质问一般:“你一人辩倒了上清学宫诸子百家?”

    秦枫似是怕姜雨柔担心,赶紧解释说道:“没有的事。法家和兵家就没有派人参加辩论,我也不是一个人啊,还有孙山帮我呢!”

    哪里知道他这解释,在姜雨柔这里却是越抹越黑。

    “也就是说,你一人对抗了上清学宫除了法家和兵家以外的所有流派?”

    姜雨柔泫然欲泣,泪水涟涟:“你为何不让我与你一同面对这一切?秦枫,你可有想过,万一你输了,你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雨滂沱,夹杂着间或的雷声,姜雨柔的质问,在暴雨之中反而愈发刺耳。

    秦枫的脸上,雨水刮过面颊如刀,他说道:“因为在我到来之前,你们已经为我……承受得太多太多了。况且……”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似是因为元神之中翻江倒海而有些走样,勉强算是一抹惨笑:“况且,我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输啊!我可是,中土儒君秦枫,这可是你说的啊!”

    姜雨柔听到秦枫的话,蓦地破涕为笑,她抬起衣袖,擦拭着脸上的混杂着泪水的雨水,轻声说道:“你这家伙,怎么在哪个世界里都这么臭不要脸!”

    姜雨柔破涕为笑,秦枫也笑了起来。

    青竹伞自佳人手中轻轻垂落,姜雨柔走到秦枫的身前,轻轻伸出手来。

    “回家吧!红烧肉烧好了,都摆冷了,你的那条大狗已经快要馋死了!”

    ……

    大雨倾盆,上清学宫之上,波澜诡谲与这暴雨的天空别无二致。

    原本想要将经世家逼入死地,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将两家恩怨了断的信夫子言一诺那一方意外落败。

    若是惜败也就算了,居然是这样的惨败。

    风头极盛,被寄予巨大希望,甚至传闻只要不陨落,就可成夫子的新星荀有方,文心崩碎,神志癫狂,居然还自曝自己并非是《诫己诗》的作者。

    文心崩碎,文名受损,彻底废了。

    其他各家也是多有损失。

    德高望重的道家张姓祭酒丑态出尽,早已传遍了学宫各家各处。

    至于阴阳家,纵横家等等各家联手,轮番在文会上围攻秦枫的事情,也传了出来。

    这一件件,这一桩桩消息在上清学宫不胫而走,令人咋舌,令人震惊。

    但也不是没有坏消息。

    根据文会现场传来的消息,秦枫当众惹得信夫子言一诺震怒,接下来他与经世家可能会直面一尊夫子的滔天怒火。

    所以,此时此刻转投经世家的门墙,究竟是祸是福,局势还很不明朗。

    至于那些已经开始盘算投入经世家门下的,真正对经世致用之说心悦诚服,愿意身体力行的人,有吗?

    肯定是有的,但可能只有极少数。

    大部分这个时候想要加入经世家的人,反而是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趁着经世家的灶台还没热起来,先来烧个冷灶,反正就算惹怒了信夫子也没什么要紧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学宫里一文不名的小人物,可能言一诺踩都懒得踩死的那种。

    代价总是要付上一点的,天底下哪里有稳赚不赔的买卖呢?

    此时此刻,在整个上清学宫都风声鹤唳,如同风暴之眼的时候……

    唯有一处地方,置身事外,其乐融融。

    并非是秦枫与姜雨柔所在的绿竹院,而是——宴春酒楼。

    上午的曲水流觞文会,丝毫没有影响下午来听说书的人。

    甚至因为曲水流觞文会因为局势完全的一边倒,反而比往年结束得更早,很多预计要待到晚上的读书人便无处可去,更无事可做,这使得宴春酒楼里更加是一座难求。

    昨日,小说家掌门蒲松涛再次登台,开讲《穆风传》,瞬间就引发了整个学宫之中诸子百家,上层下层的普遍关注。

    《穆风传》剧情引发的讨论,更是在曲水流觞文会开始之前盖过了文会议题的讨论。

    更加叫人欲罢不能的是,《穆风传》只讲了上半段,非要将最精彩的后半段故事放到今日下午,也就是文会之后来讲。

    这使得在座的宾客们都被吊足了胃口。

    可偏偏约定好开讲的时间已经过了小半刻钟了,说书人蒲松涛却还没有登台。

    这让众人有些不耐烦了。

    但蒲松涛地位尊贵,还真的就没有人敢去催他。

    其实,宴春酒楼也不是没想过要去准备表演的雅间里面,去催一催这位平素都十分守时的蒲先生。

    可是进去催他登台的掌柜,只进去看了一眼那名在雅间里跟蒲先生说话的客人,赶紧就掉头走了出来,只叮嘱伙计们去给等得有些心焦的看客们上好茶和瓜果点心。

    再也不提催蒲松涛上台的事情了。

    原因无他。

    能做到宴春酒楼的掌柜,必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甚至因为在宴春酒楼里接触得都是些学宫里上档次的人物,反而更加得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

    这就不难解释他的所作所为了。

    因为在蒲松涛的雅间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身白衣的兵家“小兵圣”楚惜白。

    楚惜白此时坐在椅子上,靠在檀香木火炉旁边,一边烘着湿漉漉的衣服,一边笑道:“蒲兄,我为了帮你这么一个忙,差点把老头子都给得罪了,你想过怎么感谢我没有?”(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六十一节:《秦枫传》

    俊美如少年的楚惜白与胡子拉渣一副大叔模样的蒲松涛竟是同辈相称,实在是有些莫名的喜感。

    蒲松涛啧啧说道:“你师父啊,兵家那个老狐狸孙神武,他才懒得掺和儒家和经世家的事情。巴不得他们打得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才好。还得罪你家老头子呢,你这是跟我这挟恩图报来了!”

    没等楚惜白回嘴,蒲松涛又说道:“你家老狐狸肯定是叫你相机行事,对不对?”

    楚惜白撇了撇嘴说道:“对啊,哪边弱帮哪边。我这不是没有帮言一诺和荀有方吗?我可是袖手旁观了好几个时辰啊!坐的我屁股都疼了!”

    蒲松涛差点没被自己这不要脸的好友给逗笑了:“你这是什么逻辑?秦枫一个人还能比整个上清学宫儒家还要强?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哪里知道楚惜白笑道:“你要是现场去看了,就不说这个话了!”

    楚惜白将衣袖贴在紫檀炉边上,笑着说道:“秦枫先辩除了我们和法家之外的百家流派,再辩荀有方,局势居然一直占优,你敢信吗?”

    蒲松涛微微皱眉:“不可能吧?你可别诓我!”

    楚惜白笑道:“兵者诡道也,我楚惜白能骗天下人,唯独不会骗你!所以,你当知道,我作壁上观,害得上清学宫儒家彻底大败,老头子有多不高兴了吧!”

    徐语嫣摆了摆摆手说道:“你这家伙真是,怪不要脸的!你说吧,想要老夫给你什么补偿……真是的,谈物质,多伤感情啊!”

    楚惜白也跟着砸吧嘴说道:“你这家伙,当初怎么不拜入我师父门墙?偏要去什么小说家,真是屈才了!我师父他老人家,还就是这么说的,娘的,一个字不差。”

    蒲松涛笑道:“你知道个屁,这就叫矢志不移,贫贱不移。兵家这么强势,有什么意思……”

    楚惜白居然被蒲松涛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了,半晌才伸出手来勾了勾说道:“那咱们不谈物质了,谈点精神层面的。”

    没等蒲松涛开口,楚惜白已是倚在椅上,大大咧咧开口道:“要不你也给我写个故事呗!也不用怎么夸我了,就把我写成个传说中第五境的大高手好了。”

    面对楚惜白的请求,蒲松涛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我们小说家是阴阳家啊,写什么就能成什么?那我们自己早把自己写成当世无敌的存在了,还有你们什么事?”

    他整理着身上的衣服,正色道:“我要是真给你这么写,写了也是白写,什么叫不合大道,痴人说梦,知道吗?”

    楚惜白笑道:“蒲松涛,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楚惜白是立志登上传说之中天人第五境的男人,我以后成为第五境强者,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你凭什么说我不合大道,讲我痴人说梦啊?有你这样做朋友的吗?”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我看你是想跟我割袍断义了!”

    蒲松涛大笑开口,两人关系似是非常好,他竟不曾道歉,反而开口揶揄楚惜白道:“那老夫问你啊,未来的第五境高手,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啊?”

    楚惜白被蒲松涛这样一噎,只得说道:“目前还是小天人境,但不及小步无以至千里,泰山不择细壤方能成其大,我……”

    蒲松涛嘲笑说道:“老楚,你还是省省吧!与其让我帮你写成个第五境的超级高手,还是让我帮你写一位外秀慧中的良缘美眷来得更切实际一点!”

    楚惜白被蒲松涛这么一说,顿时摇头说道:“瞎说八道。男子汉大丈夫,不成大业,何以家为。此事你休要再提了……”

    他摆手说道:“你觉得我要是想成家,还会没有佳人愿意嫁我?这不是……”

    蒲松涛毒舌笑道:“嗯,这谁说得清呢,说不定你喜欢男人呢!”

    楚惜白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老蒲,你当年被赶出上清学宫,你这一张破嘴,居功至伟啊!”

    蒲松涛大笑说道:“你也就被你们兵夫子管了这么多年,改了不少,否则的话,咱们彼此彼此!”

    楚惜白忽地想起一件事情,开口问道:“算了吧,我也不要你给我什么补偿了,剧透一下行不行?”

    蒲松涛疑惑不解道:“我要我剧透什么给你?你还会对我说的书感兴趣吗?”

    楚惜白一拍大腿,他笑道:“你还别说,你之前讲的那些个破烂评书,我是不爱听,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这次讲的这个叫什么传来着……哦,穆风传,讲的真的好!”

    没等蒲松涛开口,楚惜白已是说道:“你晓得吧?你说书的影像被拓进留影宝珠里,一颗珠子能卖一千文绩墨点,他奶奶的,只接受墨点交易,仙晶捧着都买不到。老鼻子值钱了!”

    蒲松涛正无语,楚惜白已是从怀里摸出一颗宝珠,对着蒲松涛晃了晃说道:“我要是知道你讲的这么好,昨天就肯定来现场听你讲了,哪里犯得着花上一千个文绩墨点?”

    蒲松涛哑然失笑:“你的意思就是,责怪我没喊你咯?还是说,你是来跟我炫富来了?花了一千枚文绩墨点,买了一个拓了我说书的留影宝珠?”

    楚惜白啧啧说道:“这不是心疼吗?来来来,给我剧透一下,穆风他到底……”

    蒲松涛没等楚惜白说完,就开口打断道:“穆风没死,好了,剧透完了!”

    说完,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你要听,你就自己出去听我讲好了,偏要拉着我在这聊天,外面宴春酒楼里里外外几千号人都等着我呢,你自私不自私啊!”

    楚惜白似是本来还想套一点关键剧情出来,哪里知道一句话就被蒲松涛给堵死了,他一脸憋屈模样,最后好不容易想了个刁钻的问题。

    “好了,那我也不要什么酬劳了,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蒲松涛只得点了点头,满脸无奈地看着楚惜白:“小兵圣,还请你快点。你要是再拖我几刻钟,外面的客人说不定就要砸宴春酒楼了!”

    哪里知道楚惜白剑眉一竖,厉声道:“他们敢,你叫他们砸,叫他们试试看,谁敢砸!”

    那叫一个英武霸气,他转过头来,看向徐语嫣缓缓开口问道;“《穆风传》里面的穆风是有原型的吧?谁是他的原型?”

    蒲松涛微微一愣,他似是没想到楚惜白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笑了笑说道:“有原型,不过啊,你别想知道是谁了。”

    哪里知道楚惜白的犟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这不行!这种人我一定要去膜拜一番的,你今天要是不说出来,你今天别想走出这个屋子!”

    看到楚惜白那一副撒泼的模样,蒲松涛只得无奈地说道:“你要是知道了,怕你不相信,以为我诓你呢!”

    楚惜白一脸坚定地说道:“哪怕你告诉我,这原型是咱们上清学宫里看门的老大爷,我也信你,成了吧!”

    说着,他催促道:“好了,别他奶奶的卖关子了,外面几千好人都等着你说书呢!”

    蒲松涛只得做出了一个“我怕了你”的手势,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就是那个今天早上刚刚出了天大风头的人!”

    楚惜白似是一下子没听懂蒲松涛的话,微微一愣,皱眉道:“秦——枫?”

    蒲松涛笑着,他点了点头:“没错,就是秦枫。”

    楚惜白惊叫了起来:“你诓我的吧?秦枫要这么厉害,他还来上清学宫求什么学?不可能,这决不可能,蒲松涛,你不老实啊!信口胡诌来骗我!”

    蒲松涛扯了扯嘴角,无奈道:“我都说了,讲了你也不会相信。你自己想想,‘穆’字和‘风’字,两个字连起来不就是秦枫的‘枫’吗?”

    楚惜白登时哑然,只听得蒲松涛缓缓说道:“你知我为什么早不讲,晚不讲,偏偏要在曲水流觞文会之前将《穆风传》的前半部分,等到曲水流觞文会之后,再讲《穆风传》的后半部分吗?”

    楚惜白毕竟是兵家传人,精于谋算,他微微沉吟,开口说道:“你想以你一己之力,为秦枫在曲水流觞文会的大败之后,公布他是《穆风传》中穆风的原型,用自己的名气转化为秦枫的文名。你寄希望于能够用此举保住秦枫的文名和文心,留下他一条性命,好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蒲松涛点了点头,他开口说道:“秦枫之于我,亦有知遇之恩!”

    没等楚惜白反应过来,蒲松涛已是沉声说道:“我隐居荒星浑浑噩噩,这么多年,是他教会了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是他告诉了我什么叫做‘虽千万人吾往矣’,也是他使我让自己知道了‘小说家也可有浩然气’。”

    没有理会楚惜白的错愕,蒲松涛悠悠说道:“士为知己者死,如今,我便如是而已。”

    楚惜白听到蒲松涛的话,半晌,他才点头说道:“那现在呢,秦枫在曲水流觞文会得了一场大胜,你还要公布他就是《穆风传》当中主角穆风原型的事情吗?”

    蒲松涛纵声长笑,他推门而出,朗声说道:“痛打落水狗是人间快事,锦上添繁花,又是人间一件快事……我蒲松涛,何乐不为!”(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六十二节:性情男儿!

    原本宴春酒楼的客人们等得都不耐烦了。

    即便酒楼里的小二赔笑得十分真诚,瓜果点心也很可口,但是就这么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就在客人们开始坐不住了的时候,酒楼掌柜的看到那一袭长衫身影总算是从雅间里出来了,登时就迎了上去,那架势比见着了救命恩人也差不得多少了。

    “我的蒲先生哎,您可算出来了!”

    宴春酒楼的掌柜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您要是再不出来,我这宴春酒楼都要被人给拆掉了。我一条贱命是小,东家那怎么交代啊!”

    蒲松涛笑道:“我这不是出来了吗?”

    他理了理长衫的衣袖,昂首徐徐走到说书的长桌之前,从衣袖里取出一块醒木轻轻放在桌上。

    看到蒲松涛出现,原本已经等到不耐烦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也不是没有想要借题发挥,闹闹事情的刺头,但是往往还没开口,才站起来就被其他真心是来听故事的人用眼神死死地盯住。

    这些个想闹事的刺头便一个个讪讪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再也不敢造次了。

    没办法,今日能在宴春酒楼里第一时间听到后半部《穆风传》的人,都是上清学宫里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哪里是他们这些人能得罪得起的?

    要不是宴春酒楼童叟无欺,坚持谁先预定,谁就有座位,这些个泼皮无赖,哪里有资格在宴春酒楼里坐着听评书?

    怕是连门外站着的资格都没有了。

    蒲松涛感受到了全场恢复了寂静,他便抬起手来,朝着众人作了一揖,开口说道:“诸位看官,刚刚一位故人突然来访,与蒲某闲聊了一些陈年往事,不知不觉,兴致上来,耽误了各位一些时间,万望各位看官海涵!”

    蒲松涛也就说了这么一句,便没有在为什么迟到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

    毕竟小兵圣楚惜白,现在就在他身后隔着珠帘的雅间里坐着呢。

    他总不能当场说,楚惜白来找我聊天叙旧,这厮自己没有时间观念,害的老夫迟到了吧?

    那楚惜白的脸也挂不住这么多人刮啊!

    此时此刻,在宴春酒楼特别为他安排的雅间里,楚惜白隔着珠帘,听到蒲松涛没有“卖”自己,直接就开始讲《穆风传》了,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老蒲还是上道的!”

    楚惜白便再无心结,美滋滋地一心一意听起评书来了。

    上半部的《穆风传》正讲到穆风与虚空公子的正式开战,也就是讲到了秦枫坠入梦域的元老会附近,与苏还真直接开打的情节。

    当时,秦枫与苏还真的对抗,一波三折,你来我往,两人各种后手迭出。

    苏还真暴露自身不争境的修为,秦枫则轮番祭出天帝剑、彼岸桥、乾坤塔三件至宝。

    即便是按照现实去讲,都是精彩至极。

    更何况蒲松涛此时为了增加故事的精彩程度,同时也为了掩盖掉一些梦域之战的线索痕迹,此时从他口中讲出来的故事,更是精彩纷呈。

    更兼着蒲松涛熟稔各种说书的技巧,总是能够将听书人的情绪彻底调动起来,这才将准备好的包袱重重落下,引得满堂惊呼。

    众人的情绪几乎跟随着剧情的波动,一波三折,惊叹连连。

    尤其是当蒲松涛说到虚空公子居然还有一名实力很强的高手,竟然可以隔空操纵棋盘,准备将穆风直接“改”死在故事里的时候……

    不知是谁,大骂了一句:“不要脸!”

    旋即就有人声援道:“不争境打小天人境,不要脸,这态度实在是太恶劣了!”

    “虚空公子,你吃翔去吧!”

    更有人恶语恶声咒骂道。

    蒲松涛见众人的情绪都被跳动了起来,他话锋一转,最终在故事里,穆风的师父来到那一处星域,震慑了虚空公子,这才终于让穆风逃出生天。

    穆风与虚空公子结下生死大仇,并约定下次见面就要一决生死。

    听到这里,吃瓜群众们又坐不住了。

    “穆风后来怎么样了?”

    “是啊,为什么不让穆风的老师毕其功于一役,直接断了虚空公子未来的道路,一了百了不好吗?”

    又有眼尖的人,低声嘀咕说道:“你们看把这件事情一直拖着,也不怕夜长梦多,还是说,蒲先生……你是要以这些剧情,再开第三部了吗?”

    蒲松涛笑着抚了抚须发说道:“不会的,因为未来的故事还麽有发生,谁不可能去预测未来,不是吗?”

    这一下,顿时就有人知道其中滋味了,那人如好不容易才在试卷上看到一处错误的稚童,激动地问道。

    “蒲先生,您的意思是,《穆风传》当中所描述的主角穆风,在现实里是存在的?”

    又有人大声说道:“这世上当真有穆风这般的性情男儿吗?”

    便是很多宴春酒楼之中非富即贵的大家闺秀们也都是啧啧称奇:“若当真有男儿如此,肯为我赴汤蹈火,那便也值得了。”

    蒲松涛见众人的情绪都被带动了起来,他便一拍手中醒木,说出了第一句话来。

    “此人就在上清学宫之内!”

    一语落下,满座哗然。

    种种猜测如滚滚潮涌,几乎要将宴春酒楼的屋顶都给掀翻了。

    未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蒲松涛再拍手中醒木,再说第二句话。

    “此人新近扬名立万,为天下所知!”

    霎那之间,又是无数人的无数种猜测四散而出,甚至有人都猜到了荀有方的身上来了。

    只不过大部分人对已经是失心疯的荀有方会是“穆风”的这个猜测,嗤之以鼻。

    面对越来越激动,以至于一个个都翘首以盼,等待答案的人群,蒲松涛三拍醒木。

    他说道:“此人名字之中乃是‘穆’字与‘风’字合而为一。”

    这一下,乱糟糟如菜市场般的宴春酒楼之内,霎那之间,轰然寂静。

    就好像是有人消散了酒楼之内所有吵杂的声音一般,很多人都大张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别说是一句话了,甚至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但依旧有一些上清学宫儒家的人不信邪,或者说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待着蒲松涛公布最后的答案。

    他们在期待“奇迹”的发生。

    只要不是那个人,哪怕是个同名同性,名不见经传的阿猫阿狗也成啊!

    总不能今天上午,这人才在兰溪之畔把整个上清学宫儒家的脸都给打肿了,下午的时候,这些身居高位的儒家世族们又兴高采烈地来给他捧场,长人气,长名望了吧?

    这也太打脸,太讽刺了,太黑色幽默了。

    可现实往往就是这样,奇迹没有发生,就是的黑色幽默。

    蒲松涛醒木再下第四声,他声如黄钟大吕,大声宣布说道:“此人就是,刚刚赢下曲水流觞文会,声名鹊起的经世家——秦枫!”

    “哗!”

    整个宴春酒楼之内,所有情绪几乎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吃惊,诧异与兴奋、激动霎那之间几如排山倒海一般,几乎要将这一座小小的酒楼直接给掀翻开来。

    “穆风,木与风,两个字拼起来就是秦枫的‘枫’啊!”

    “天啊,居然是秦枫!”

    此时此刻,酒楼正对戏台的最好雅间之内,一名肤色略微发黑的少女,身边侍立着一名红衣女武士。

    那名女武士在听到秦枫的名字,姣好面容之上,嘴巴有些夸张地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怎,怎么可能嘛!穆风哥哥的原型,怎么可能是那个叫人讨厌的家伙!”

    面对自己侍女对于秦枫的成见,皮肤显黑的少女反倒不以为然,她笑道:“所以你初次与他交手的时候,我就告诫过你,他是一个高手。奈何你还一直都不信呢!”

    已是小天人境修为的红衣侍女忿忿道:“那他故意藏拙来我们上清学宫做什么?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哪里知道燕芷虎笑了起来:“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并不会伤到我们燕家分毫,也不会伤到帝国分毫,乃是上清学宫自己做出来的龌龊事情。”

    看到自己家小姐一副洞若观火,了然于胸的表情,就差是要给自己家的侍女讲八卦了。

    她赶紧在自己家小姐对面坐了下来,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只可惜,过了半晌,燕芷虎以后没有开口说话,披露一些内部消息的意思。

    “小姐,你这就说没了啊?”

    燕芷虎笑道:“是啊,没了。”

    侍女不禁扫兴道:“小姐,我还以为你从老爷那里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消息呢!”

    燕芷虎笑了笑说道:“既然与我们燕家的利益无关,那就开开心心地隔岸观火,作壁上观好了。”

    侍女垂下柳叶眉,一副失望的神情。

    哪知燕芷虎笑了起来:“算了,瞧你这妮子那一副好像我欺负了你的样子。给你说一个八卦,便说一个八卦好了。我只说一个啊!”

    红衣侍女像是特别喜欢八卦似得,赶紧点头道:“好叻,小姐,我们就听一个,一个也成啊!”

    燕芷虎想了想,她开口说道:“你可知故事里跟穆风打生打死的虚空公子是谁吗?”

    红衣侍女歪了歪脑袋,疑惑道:“不曾听说过啊,难道是个新晋崛起的天才?”

    燕芷虎竖起右手的一根食指,在面前摆了摆,做出了一个手势说道:“他可成名已久了,嗯,比秦枫久得太多太多了。”

    侍女不禁好奇道:“谁啊?”

    燕芷虎只说了五个字。

    “梦域,苏还真!”(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六十三节:听雨,观鱼!

    听到“梦域苏还真”的名字,侍女桃红登时一惊。

    她是武道修炼者,自然不会不知道苏还真的大名。

    一方面是苏还真所在的梦域与上清学宫和万古仙朝不算遥远,经常会有一些轶事传出来,使得他在上清学宫和万古仙朝都有不少拥趸。

    另外一方面,则是……

    “真的是那个差点打败了前任昭明剑域之主的苏还真?”

    侍女桃红惊愕莫名。

    要知道,前任昭明剑域的域主不是别人,正是中土世界的武帝林渊。

    他凭借一身通天彻地的武道修为,自到天仙界之后,立刻成为儒、武、道、鬼四条通天大道之中,武道一途的领头人物。

    一度扭转了四道之中,布武境最容易进入,导致武道修士地位最低下的局面。

    后来更是以武道破天人第四重的浩然境,打破了武者除非转修儒道,否则绝难跻身第四境的桎梏,成为天下武者争相推崇的偶像。

    侍女桃红是小天人境的武道修炼者,自是崇拜那位武帝林渊至极,继而爱屋及乌,哪怕是曾经败于林渊之手,成为他证道踏脚石的苏还真在她眼中都是璀璨明星一般。

    可那个被她抽了一鞭子,或者说,差点就被她抽了一鞭子的家伙,居然能跟在他心目中如天上人的苏还真打得不分胜负。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叫人难受了。

    “很挫败吧?”

    万古仙朝的人屠之女笑着对自己家丫鬟说道:“本来以为对方跟你差不多,甚至还不如你,不曾想到,人家是一座你抬起头来都仰望不到顶的高山。”

    桃红似还不死心,娇嗔道:“小姐,哪里有你这样说自己家丫鬟的?还有,如果秦枫跟苏还真打了一场,这事情闹得那么大,为什么梦域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是不是以讹传讹,哪里弄错了?”

    燕芷虎在自己丫鬟那桃红色百褶裙下露出的大腿上掐了一下,笑道:“这恐怕是要叫你这个妮子失望了。重阳文会之后,我给我爹去了一封密信,他在信上告诉我的。消息准确无误,是我爹兵部的谍子传回来的消息,为此还丢了好几条人命。”

    雅间之外,人潮种种质疑,震惊,嫉妒,各式各样的情绪如潮涌一般,却仿佛都与这位肤色略黑的少女无关,她眼眸之中闪烁淡淡狡黠神色。

    她鼻尖轻点,微微一笑说道:“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别说苏还真现在已入不争境了,就是无名境修士在起了杀心的情况下,却连一个天人境都不到的修士都杀不死。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燕芷虎淡淡说道:“虽然梦域之主对于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这尊梦域战神心有芥蒂,但毕竟是梦域的牌面,用我爹的话来说,他可能乐见其成,却不愿太多的人知道。”

    燕芷虎在自己的侍女面前流露出来的权谋天赋,远超过她在被世家子们群星捧月的时候:“毕竟域主与自己家徒弟的矛盾,哪个势力没有,就是当今陛下,与太子明里暗里也不知道有多少的勾心斗角。但毕竟关起门来,还是一家人,真闹到祸起萧墙,可就玩大了。”

    桃红能够被选到燕芷虎身边做贴身丫鬟,必然不仅仅是因为武道天赋卓越,毕竟人屠府上别的没有,各式各样的武道高手必然是不缺的。

    丫鬟烟波流转,低声对自己家小姐问道:“小姐,你是不是觉得这个秦枫也会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燕芷虎骤然剑眉立起,她冷笑道:“我给他做小?桃红,你这话,真该自己掌嘴了!”

    ……

    上清学宫外,青竹院内。

    雨打竹叶声声,骤然渐歇,竹屋檐下,一张矮桌上,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色佳肴。

    两大人,一孩童,外加一鸟一狗两只活宝,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看听赏景,好不快活。

    小书童偏要逞强喝酒,这小子还当是家里酿的米酒,哪里知道是外面买的烧酒竹叶青,这下可好,一杯就彻底醉倒。

    小书童一会就酩酊大醉,一会摸摸小灰的脑袋,一会拽拽二哈的尾巴。

    好在这两头神兽今天也是高兴,没有跟这一个小屁孩计较。

    小灰捧着一盆油炸年糕,二哈叼着一盆红烧肉,吃得香喷喷,美滋滋,哪里有时间跟着小屁孩计较去啊!

    雨打竹叶,屋檐下,一身素净青衣如竹叶的姜雨柔,坐在地板上,一双美腿随意地伸出屋檐下,如两尾嬉戏游曳的锦鲤,任由雨点落在脚上。

    秦枫倚在绿竹椅上,看向眼前的姜雨柔,虽然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但脸色已比在曲水流觞文会刚下来时好上太多了。

    他在看雨,也在看鱼。

    姜雨柔侧过脸来,正对上了秦枫的目光,她莞尔一笑:“你在看什么?”

    秦枫笑了笑说道:“没在看什么……”

    姜雨柔莞尔一笑,也没有追问,她问道:“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去?”

    秦枫想了想,开口说道:“虽然眼前的危机解除了,但是言一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恐怕接下来他会给我制造更大的麻烦。”

    没有想到的是,姜雨柔听到他这一番话,居然没有接话,只是“哦”了一声,一副十分不高兴的敷衍模样。

    秦枫笑道:“你怎么了,姜老师?”

    姜雨柔一反常态地白了他一眼:“是谁答应我,曲水流觞文会之后就带我回中土世界看看的?不知道是哪一头说话不算数的猪呢!”

    秦枫这才想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愧疚地说道:“曲水流觞文会这一战啊,太耗我的心神了,你看看我,分明是半个月之前说的话,自己都差点忘记了!”

    姜雨柔似也知道秦枫今日非常地辛苦,文心真的都差点崩碎了,便也没有多责怪他,只是柔声说道:“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我们是该回去看一看了,毕竟……”

    姜雨柔看向秦枫,言语之中流露着与自己青春不老外表不相符的忧郁,她说道:“毕竟我离开中土的时候,道直还那么小,一下子百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还记得不记得我当初是什么样子了。”

    秦枫听到姜雨柔提到儿子秦道直,也是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说起来,如今我们在天仙界,天上一天,下面的中土世界就是一年。弹指一挥,可能道直都好几百岁,比我们真正经历的岁月还要多了。”

    秦枫苦笑说道:“这以后跟他讲道理,难讲了啊!”

    姜雨柔“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还需要你跟他讲道理?你不是给他安排了张忆水管着他吗?”

    说着,姜雨柔就轻轻摩挲着手掌,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提起忆水这孩子,小的时候,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特别喜欢她,长得跟她娘一样,可水灵了。不知道现在女大十八变,成什么样子了。这个儿媳妇,我还没有回去看过呢!”

    秦枫听到姜雨柔的话,他不禁笑了起来:“老百姓都说,丑媳妇迟早见公婆。不过雨柔你放心,我们家的媳妇啊,一点都不丑!”

    姜雨柔看了秦枫一眼,忽地玩心起来,她撅起嘴来,对着秦枫笑着问道:“那我好看还是张忆水好看?”

    秦枫正要脱口而出,陡然意识到这是一条“送命题”,赶紧说道:“当然是你比较好看!忆水比你,还差了一点韵味。”

    姜雨柔这才莞尔一笑:“算你老实!”

    秦枫看了看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幕,看了看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小书童,对着姜雨柔说道:“要不一会我们就去中土世界看看?”

    姜雨柔自是没有反对的可能,她笑道:“好啊,可我们要在那待上多久?天仙界一天,中土世界就是一年,那我们岂不是要待好几年?”

    秦枫笑了笑说道:“好几年不至于,现在上清学宫里的情况波澜诡谲,形势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我们最好不要一起离开学宫太久,以免旁生枝节。我们就待上一年好了!”

    姜雨柔忙点了点头,她笑道:“好,那我去拿过冬的衣服。”

    哪知秦枫一把拉住了她柔若无骨的手,笑道:“我的皇后娘娘啊,你还要拿什么过冬的衣服啊?”

    姜雨柔微微一愣,正要发问,只听得秦枫说道。

    “我的姜太后啊!你在中土世界可是大泽圣朝的太后啊,还要带什么东西啊?你什么东西没有啊?”

    姜雨柔这才想起了自己好几百年前在中土世界的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份,她不禁笑了起来:“对啊……哎,我这不是这么多年在外面,自立自强惯了吗?”

    秦枫笑道:“怪我怪我!”

    姜雨柔用目光轻轻剐了秦枫一眼:“对,就怪你!”

    嘴上说的是“怪你”,眼神里却全是柔情蜜意。

    新婚燕尔的恩爱夫妻,也不过如是罢了。

    正当秦枫站起身来,准备拉上小灰和二哈一起回书房准备返回中土世界的时候……

    忽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竹林尽头传来。

    而且不是一匹快速奔驰的马,是十几匹,而且数量还在越来越多。

    秦枫与姜雨柔几乎同时皱起了眉头,姜雨柔看向秦枫,眼神之中尽是不安。

    秦枫却是抬起手来,轻轻将她拦在了身后,只说了一句话:“到屋里等我!”

    姜雨柔却是摇了摇头,担心道:“不行,你的身体太虚弱了,你怎么……”

    正说话之间,已是有一骑冲突而出,直接到了竹院门外。

    只见那名骑马之人,滚鞍下马,居然直接就朝着秦枫的方向跪下了!

    对,就是——跪下了!(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六十四节:都是来拜师的?

    秦枫与姜雨柔面面相觑,只见那名在雨中极速穿过竹林,直接翻身下马,跪在泥泞里的骑手拱手抱拳,大声说道。

    “秦枫大师,请您收在下为徒!”

    没等秦枫反应过来,“哒哒哒”又是一连串马蹄声想起,紧接着又是六七骑赶到,“哗啦啦”一阵滚鞍下马的声音

    紧接着,这六七个人居然想都没想,直接就也跪在了泥水里。

    秦枫眉头皱的更紧,后面转瞬又是数十骑到,又跪在了这六七个人后面。

    整个竹院的篱笆外面,才一会功夫就密密麻麻跪满了人。

    秦枫还没有开口,姜雨柔已是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哪里遇事天塌不惊,沉着镇定的秦枫居然这一次也蒙了,他嘴唇微动,低声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啊?”

    秦枫目光从所有人身上一掠而过,眉头皱的更深了。

    如果说来的都是儒生,秦枫还可以理解。

    偏偏来的人里面儒生有,但是不多,最多的反而是一身豪侠装束的武人。

    要知道,上清学宫是儒家修炼者的大本营,就连道家炼气士都很少,武者更是极少。

    可能一颗闻道星都找不出多少武道修炼者,大部分还被世家收为了扈从甚至是家仆,自由身的武者说不定都不过几百人。

    这一下仅仅是绿竹院外面就跪了不下三十多位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枫身边趴着的二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院外,撇嘴说道:“搞什么啊?尊主大人,你是欠他们钱了,还是抢了他们女人了?”

    秦枫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你们……都是来拜师的?”

    只听得绿竹院外,几十人异口同声道:“恳请秦枫大师收下我们为徒!”

    没等秦枫反应过来,姜雨柔已是低声说道:“难道说,是你在曲水流觞的事情传开了,这些人慕名而来?”

    秦枫摇头说道:“那儒生来我这拜师,可以理解,这么多的武者是哪里来的?难不成他们还去听了曲水流觞文会不成?”

    而且秦枫也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这些人说的是“请秦枫大师收我们为徒”,而不是“请秦枫先生收我们入经世家门墙”。

    也就是说,这些人不是冲着经世家来的,是冲着秦枫来的。

    秦枫正困惑不解的时候,最先跪在地上的人已是大声喊道:“秦枫大师,想不到您不仅学问大,居然还是大隐隐于市的武道宗师。请您一定要收下我们!”

    又有人大声说道:“您居然能以小天人境修为与无名境大佬争胜,还能从不争境强者收下全身而退,简直是我等武人的楷模,请您一定一定要收下我们!”

    门外有人鼓噪道:“若是您不收下我们,我们便长跪不起!”

    秦枫看到这一幕,竟是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只听得秦枫身边的小灰啧啧嘴说道:“你就可怜可怜他们,把他们收下吧!”

    小灰啧嘴说道:“在这种儒道占绝对优势的星辰里,习武可不就是后娘养的吗?爹爹不亲,姥姥不爱的,难得来了你这么一个武道高手,他们还不把你当神给供起来啊!”

    秦枫不说话。

    二哈已是咧嘴笑了起来:“反正你在天仙界也没收弟子,收点小弟不好吗?至少以后劈柴,烧饭这种事情不愁人做了啊!”

    秦枫却是面色凝重,他摇了摇头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收徒的规矩?从来都是宁缺毋滥的……”

    一旁的小灰拆台道:“是宁缺毋滥了,可萧逸也不是什么好鸟啊!”

    秦枫不再接话,转而看向绿竹院外面跪着的众人说道:“各位,我秦枫收徒从来宁缺毋滥,而且从来信奉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

    他看向众人,沉声说道:“我且问各位一个问题,若能答得上来,而且答得叫我满意,你们可以入院来坐下继续谈谈,若是有缘,做个朋友可以,结成师徒亦可以。”

    秦枫讲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但若是你们的答案与我秦枫所秉承之道大相径庭,甚至南辕北辙,恕我无理,即便各位在院外将膝盖跪断,我秦枫也绝不会收你们为徒!”

    众人听到秦枫的话,听到他愿意松口收徒了,都是一个个欢欣鼓舞,皆是说道:“理当如此!”

    “收徒,正应当这样!”

    可是接下来,秦枫的问题,却是叫他们都愣住了。

    倒不是秦枫用儒道上的什么“以直报怨”,或是“君子”、“义利”之类的复杂问题来为难这些可能书都没有读过几天的大老粗们,而是秦枫的问题太简单了。

    以至于简单得叫人都无从作答了。

    秦枫的问题是——你们因为什么而踏上修炼之路!

    不仅是学武,学儒,学道,皆是修炼之路的一种,这一句话可以说是包罗万象,每一个外面跪着的人,都可以说上一说,而不仅仅局限在了武道一途。

    但越是这样简单而宽泛的问题,反而越是难以作答。

    就好像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一般。

    半晌,秦枫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没一个人说得出来吗?”

    他用惋惜的声音说道:“那实在是可惜,我与诸位可能都没有师徒之缘,对不住各位了!”

    就在秦枫转身要走的时候,忽地一人大着胆子喊道:“秦枫大师,我学武是为了不让家里人被人欺负!”

    秦枫转头去看时,只见喊出这句话的人是一名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草鞋少年。

    他是极少数没有骑马而来,却依旧跪在泥地里的人之一。

    秦枫看向那名草鞋少年,草鞋少年似是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赶紧补充道:“我就是这么一点出息,我爹死得早,母亲老在村里被人欺负,我为了保护我娘学的武!”

    他大着胆子,透露出一丝骄傲,他说道:“虽然我连小天人境的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但练武三年,村里已早没有人敢欺负我们娘俩了!”

    原本脸上没有表情的秦枫,听到这话,淡淡一笑,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草鞋少年脸色一喜,大声说道:“我叫徐乘风,双人徐,乘风破浪的那个乘风!”(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六十五节:草鞋少年

    秦枫点了点头,他笑道:“好,徐乘风,你且进来,与我坐下聊聊吧!”

    自称是徐乘风的草鞋少年听到秦枫的话,目光陡然一喜,诧异更是多过欣喜,他受宠若惊道:“秦枫大师,您……您说的是真的?!”

    秦枫正色说道:“我只是允许你进来坐坐,可没有说一定会收你为徒,你莫要高兴得太早了!”

    秦枫讲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哂笑了起来:“哎,还是有一点飘了。做我秦枫的徒弟,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话音落下,那名少年竟是赶紧替秦枫否认道:“乐意至极,高兴极了!真的,要是能成为秦枫大师的弟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枫听到草鞋少年的话,淡淡一笑说道:“好,徐乘风,你进来说话吧!”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名极少数没有骑马,甚至连像样的刀剑都没有,只配了一把木剑斜挎在腰间的少年,顾不得脚下的泥泞推开了竹门,走到了竹屋的屋檐之下。

    他毕恭毕敬地朝着秦枫作揖行礼,随后有些急促不安地坐在了秦枫身边不远处的地板之上。

    看到草鞋少年居然真的“登堂入室”了,其他前来拜师的各路豪侠都是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要知道,在他们当中不乏有小天人境强者,甚至还有几位要碰触到天人境门槛的高手,只不过差了一线机缘而已。

    如果是正常的一名高手寻找弟子,必然是要找他们作为自己的弟子才是。

    因为一旦将这些只差临门一脚就可迈入天人境行列的强者收为弟子,只要稍加点拨,马上就等于是白捡了好几个天人境高手。

    有几位天人境高手坐镇,别说是光耀师门,就是成为一方势力,掌握一颗,甚至好几颗星辰都不成问题。

    一颗乃至数颗星辰之主,等于是亿万生灵姿其所欲,为所欲为。

    不知是多少修炼者梦寐以求的待遇。

    所以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这个草鞋少年如此朴实的一句话,就打动了这位能够抗衡无名境强者,也能从不争境强者手下逃生的秦枫大师?

    让他都不愿意直接收接近于天人境的强者,而是收了这个连“小天人境的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的草鞋少年?

    秦枫却没有着急与草鞋少年徐乘风说话,转而对还跪在外面泥泞上的众人说道:“还有没有人要回答这个问题?”

    众人登时七嘴八舌地开口回答了起来。

    “俺习武是为了给亲人报仇!”

    一名乡野猎户模样的男子说道。

    “为了成为被别人尊敬的大人!”

    一名白衣青年沉声说道。

    “我有豪侠梦,渴望过上行侠仗义的生活。”

    一名缠着鲜红头巾,市井游侠儿打扮的少年大声说道。

    “能在天上飞,真的很厉害!”

    一名白马金鞍的公子哥说道。

    “为了养家糊口。”

    一名朴实庄稼汉子模样的武人说道。

    ……

    各式各样的回答,林林总总,五花八门,却是再没有一人能够打动秦枫、

    秦枫甚至连停下来,问一问他们姓名的兴趣都没有。

    几十人依次说完,竟是再无一人有机会被邀请进入绿竹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秦枫是要在大家都说完之后,再选择什么人有资格进院子里坐下的时候……

    秦枫缓缓开口说道:“各位,对不住了,大家并无什么师徒缘分,请回吧!”

    一语落下,满座哗然。

    终于有一名几乎就要突破天人境的中年武者大声问道:“秦枫大师,能否给大家伙一个理由?”

    他是不敢直接闹起来的。

    别说他一个天人境还没到的武者,就是布武境修士,如今在秦枫面前也不敢造次,所以只能请秦枫“给一个理由”,而不是更加强硬的“讨一个说法”。

    秦枫淡淡说道:“我秦枫修炼的理由,很简单。我修炼乃是为了保护那些不能修炼的人……无关名利,无关复仇,无关强大与否,仅仅是要保护那些弱者。”

    秦枫语气平淡说道:“徐乘风的初心,我很喜欢,但并不代表我就一定会收他为徒。至于各位,世俗浸染太深,并不适合成为我秦枫的弟子,这样既是我秦枫的困扰,也是耽误各位,请回吧!”

    众人听到这话,当即就有一批人自行离去。

    甚至那名叫秦枫“给一个理由”的强者,更是气鼓鼓地撂下一句:“架子比天大,也不知道有几分真正实力”的话,忿忿而走。

    随后又是一批实力不错的武道修炼者离开。

    “说什么习武是为了保护弱者,真是无稽之谈!”

    “真是脑子坏掉了吧?”

    “无趣至极!”

    不一会之后,秦枫的绿竹苑前,就只剩下了最后还跪着的四个人了。

    其中一人是武士打扮,一人是道家炼气士打扮,另外两人是儒生打扮。

    秦枫看向这四人,笑道:“还不死心?”

    武士双手撑在地上,依旧长跪不起,低头沉默不说话,看不清他的表情。

    道家炼气士打扮的男人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两名儒生打扮的学子各自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说道:“我等不并非为了学武而来,乃是仰慕您的经世致用之道!”

    另外一名学子说道:“我两人虽然早于阁下两年入学,但一直懵懵懂懂,不知大道所在。直到今日曲水流觞文会,听阁下舌战群儒,方知大道在乎‘致用’,恳请阁下收我们入经世家门墙!”

    秦枫不禁笑了起来,对着两人说道:“你们来求我让你们入经世家的门墙?”

    两名儒生异口同声道:“正是如此!”

    秦枫笑着指了指身边的姜雨柔说道:“那你们可真是提着猪头拜错庙了。经世家的掌门是姜雨柔,姜学究,你们能不能入经世家,我说了可不算,得她说了算!”

    两名儒生顿时脸色难看,看向姜雨柔,却是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之前他们对着秦枫,说的话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面对姜雨柔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秦枫看向两人,径直冷笑出声道:“带一句话给你们上清学宫儒家,休要在我这里,使这些花样了!跟我秦枫玩,他们还嫩了!”(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六十六节:你也是地球来的?

    第两千三百六十六节:你也是地球来的?

    听到秦枫的话,那还跪在地上的两名儒生皆是一愣,各自刚要流露出茫然神色,秦枫又笑道。

    “怎么?非但不承认,还想要伪装吗?”

    秦枫冷笑出声道:“你们还要装到几时?”

    两名儒生当中,其中一名忍不住大声反驳道:“秦枫,我们真心仰慕你的经世致用之道,想要拜你为师,用心求学,你为何偏偏刁难我们……”

    他大声说道:“刁难我等也就算了,居然还说我们与言……”

    那名儒生似是觉得自己直呼信夫子言一诺的名讳,实在有些违礼,只得改口说道:“你居然还怀疑我们是那位大人派来的奸细,这实在是太叫我们伤心了!”

    另外一名儒生也大着胆子说道:“秦枫,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等算是知道你的为人了。这般独断专行,实在是难为我等的先生,告辞!”

    两名儒生愤愤然离去,姜雨柔在一旁有些惋惜地说道:“秦枫,我觉得他们未必就是言一诺派来的奸细。就算是,人心也是可以改变的,经世致用之道,毕竟是当世大道,久而久之,他们真正成为经世致用之道的践行者,也并非全无可能……你何必要拒他们于千里之外?”

    面对姜雨柔的困惑不解,秦枫笑道:“他们即便不是言一诺的奸细,他们也是些图谋不轨之人,有什么可惜的!”

    秦枫笑了笑说道:“武家听说我就是《穆风传》的原型,在这爹爹不亲,姥姥不爱的闻道星,我对于武者就像黑夜之中的一盏明灯,他们来找我拜师,合情合理。但是,儒生来,本身就不是很合理……”

    秦枫分析说道:“言一诺不过是输了一场给我,而且还不是他输的,只是他扶持的荀有方输给了我,大树未曾倾斜,甚至连根基都没有伤到。这种情况之下,谁会急急忙忙赶来投入我的门墙?”

    姜雨柔轻声反驳道:“他们也说了,他们在别家一直都没有什么建树,听了你在曲水流觞文会上的辩论,对于经世致用之道很感兴趣,所以才要入经世家的门墙,这一点逻辑上没有毛病啊!”

    秦枫笑道:“逻辑上的确没毛病,可这本来就是一个很大的毛病。既然是感兴趣经世致用之道,那么拜你这位经世家的掌门为师,有什么问题?为何他们会面露难色?”

    姜雨柔听到这里,她眉头微微蹙起,低声问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秦枫听到姜雨柔并不避讳这些,他便点了点头说道:“上清学宫儒家想来鄙夷女子,若是他们的确对经世之道心悦诚服,拜你为师,也没有关系。可他们偏偏不是冲着经世致用之道来的,他们拜我,就可以用我的名声去完成很多以前做不了,做不到的事情……”

    秦枫的话锋一转道:“可是他们若是拜师的是雨柔你,非但对于他们的文名不会有太多的增长,甚至可能会因为拜师女子而受到其他学宫中人的耻笑。一来一去,他们都是权衡利弊的老手,当然只有拂袖而去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秦枫笑了笑说道:“至于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往脸上贴贴金罢了!”

    姜雨柔听到秦枫的话,虽然心里知道他说的在理,嘴上却是娇嗔道:“你这人真的好过分啊,居然拿我当试金石!”

    秦枫笑着宽慰道:“夫人,这不是迫不得已吗?”

    没等姜雨柔开口,竹门外还跪着的那名道家练气士模样的青年就啧嘴道:“收不收我为徒,给个说法呗,收就收了,不收就不收了。”

    他边说边吐槽道:“这边让我跪着,也不给个说法,一边也不管我乐意不乐意,就往我嘴里塞狗粮,有你们这么做事的吗?”

    姜雨柔眉头一挑,似是对这不识好歹的道家练气士很是反感:“你若不耐烦,你便离去就是了,也没有人求你跪在我们门口。看着也碍眼!”

    练气士这才赶紧服软道:“师母,是我错了还不行吗?师母,师母大人您高抬贵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行吗?”

    秦枫笑了笑,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怎么会知道‘狗粮’这个词?”

    那名练气士也是说得顺口了,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秦枫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

    “咦,你怎么知道‘狗粮’的意思?”

    秦枫笑了笑说道:“我不仅知道狗粮的意思,我还知道单身狗是什么意思!”

    练气士这一下彻底跪不住了,他“蹭”地一下爬了起来,看向秦枫,简直目光就像是遇到了绝世美女似得:“你也是地球来的?不会吧,他乡遇故知,这种地方我们也能遇得到啊!”

    秦枫笑道:“你也是?你是怎么来的?被雷劈了?还是出了车祸?”

    练气士啧嘴道:“我哪里知道?我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鬼地方了。怎么?你是魂穿啊!”

    面对秦枫和这名练气士的对话,姜雨柔反而一下子有了一种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觉,她看向两人问道:“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啊?”

    作为一个中土世界的人,姜雨柔一路飞升到了天外天,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至少比起上清学宫里那边个大家闺秀们要高得太多了。

    可饶是如此,秦枫与练气士说的很多词汇,单独拆开来一个字,她都认识,联系成一个词,就都不认识了。

    练气士与秦枫聊得投机,一拍大腿道:“我叫褚木贤,你看我们都是地球来的,你怎么样也得收我当你的嫡传大弟子吧!”

    哪里知道秦枫笑了笑说道:“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大家交个朋友吧!”

    褚木贤顿时一惊:“你不肯收我?!”

    秦枫点了点头。

    褚木贤登时目瞪口呆:“我们可是老乡啊,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不收我啊!”

    秦枫笑了笑说道:“我学的是儒道和武道,我如何教你道家的法门?”

    褚木贤把头上的帽子一摘,扔在地上说道:“那我重修就是了,我又不要紧的!”

    他嘀嘀咕咕说道:“我过来这么几十年了,怎么这么倒霉啊,次次奇遇都没有我的份!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老乡,居然都不要我,我怎这么惨啊!”

    姜雨柔不禁对着秦枫皱眉道:“你跟他,是老乡?他是中土世界来的?”

    秦枫淡淡说道:“地球来的,我来中土世界之前的故乡。”

    姜雨柔只得“哦”了一声:“那你跟他不是有很多共同语言吗?你干嘛不收他?”

    秦枫想了想,抬起手来,以神念牵动一枚须弥戒指,送到了他的面前,秦枫随后对着褚木贤说道:“褚兄,这里有一枚须弥戒指,里面有一些仙晶,赠给你做修炼的资粮吧!”

    褚木贤一下子就愣住了:“秦枫,你打发叫花子呢?我是为了跟你讨这么一点仙晶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是抓住了那枚须弥戒指,收进自己衣袖里,就好像是生怕秦枫反悔似得。

    秦枫正色说道:“你既对自己之前所修炼之道,没有半点眷顾,说重修就要重修,可见你根本连一颗问道之心都没有,如何能够修炼有成?”

    没等褚木贤反应过来,秦枫已是继续说道:“天助者自助,你每每抱怨机遇从你手中错失,你可有想过,你有没有做过些什么,以此来主动留住你自己的机遇?”

    褚木贤一时错愕当场,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枫看向褚木贤,沉声说道:“这也是我不愿意收你入经世家门墙的缘故。以你这样朝秦暮楚,朝三暮四的性格,即便是入了我经世家,以后也是一匹害群之马!”

    秦枫说话极重,可以说是毫不客气。

    按照上清学宫的风气,莫说是被骂作“害群之马”,就算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都有可能引发辩战,掀起轩然大波。

    没有名气者,踩着有名气者上位,当然愿意掐架。

    名气差不多者,踩着对方上位,自然也愿意掐架。

    这也是上清学宫论辩不断的源头所在。

    可偏偏褚木贤却好像是被打中了七寸的毒蛇一般,张口结舌,说不出哪怕一个字来。

    秦枫挥了挥衣袖,说道:“褚木贤,你去吧!”

    褚木贤听到秦枫的话,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快走到竹林尽头时,居然又转过身来,朝着秦枫躬身行了一个礼,这才彻底远去了。

    看到褚木贤远去,姜雨柔反而更加不解道:“刚才那两个儒生,你赶走了,我后来想想觉得,你可能是对的。为何你与褚木贤聊得如此投缘,你还赶他走呢?”

    秦枫解释说道:“若非是我,谁来当面点醒他这浑浑噩噩的家伙?”

    姜雨柔微微一愣,秦枫继续说道:“我要让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了哪里,这样一来,等他下一次再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可以收他为徒了。”

    姜雨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秦枫问道:“你的故乡,很多这样的人吗?”

    秦枫点了点头说道:“很多年轻人都是这样,以为自己不受机会的眷顾,自己碌碌无为,就把问题全推到社会上,推到别人的身上。殊不知,自己也没有为了留住机会,做过什么改变和努力……嗯,很多年轻人都是这样!”

    姜雨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冷不丁秦枫说道:“当然了,也有我这样的有为青年!”

    姜雨柔“扑哧”笑出声来,啐道:“你可真不要脸!”(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六十七节:故园情深

    此时,那绿竹院外唯一还跪着的人,就只剩下那名黑衣武士了。

    有了前面几个人的前车之鉴,他只能低着头跪在泥地里,不敢说话,也不敢起身。

    毕竟谁晓得秦枫会提出什么刁钻古怪的借口来拒绝他的拜师?

    还不如沉默是金。

    他的策略也确实正确。

    秦枫看了看一直跪在泥地里的黑衣武士,笑了笑说道:“进院子里来说吧,不过我可不保证能把你教成一个天人高手!”

    秦枫笑道:“毕竟,我们都还不是一个天人高手呢!”

    黑衣武士不苟言笑,沉声说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岂敢奢求大师一定能把我教出个天人高手来!”

    秦枫看了看身边的姜雨柔,笑道:“看来看去,还是这个徒弟最上道。”

    哪知道话音刚落,草鞋少年徐乘风赶紧说道:“师父,我难道不上道?我也很上道的,好不好?”

    秦枫笑道:“我何时答应做你师父了?你就这么喊我,本身就是不上道。”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于是,本来三人一狗一鸟的绿竹院里,又多了两个人。

    活泼的草鞋少年徐乘风,沉默的黑衣武者陈北府。

    徐乘风活泼好动,承担了进城买菜,与人交易的活计。

    陈北府沉默寡言,主动招揽了挑水,劈柴,煮饭,洗菜之类的所有杂活

    小书童人模人样,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大师兄,带着两个年纪比他都大的师弟,威风八面地去跟小伙伴们显摆去了。

    秦枫跟姜雨柔把事情交代清楚后,就回到了书房之中,以神文“法”字诀封锁了整个书房之后,秦枫便拉上姜雨柔的手纵声飞入到了《天帝极书》之中。

    姜雨柔是从中土世界飞升而出的,当时她以儒圣之身飞升,也是经历了千辛万苦。

    原本以为回到中土世界必然也要经历一番坎坷,甚至可能重回下界,比起飞升上界还要困难,哪里知道,居然这么简单……

    姜雨柔只觉得周围景物倏忽变化,视线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秦枫已是笑吟吟地站在她的身边,指着远处的河山说道:“雨柔,欢迎你回中土世界!”

    姜雨柔听到秦枫的话,微微一愣,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天空之中的一座座浮空宫阙所吸引,她讶异道:“这些是……怎么回事?”

    秦枫解释说道:“中土世界与散仙界星辰融合,散仙界的仙家势力全部都变成了浮空仙阙。两个世界才融合的时候,散仙界一直自视高人一等,想要吞掉中土世界,不过现在已经融合得差不多了。”

    秦枫说道:“所以,这也不再是原来的中土世界了,应该说是新中土世界才对。”

    姜雨柔离开中土世界,按照她自己来推算,已经一百多年了,按照中土世界的时间来算,都接近两百年了。

    正是离家太久,姜雨柔此时随着秦枫御空飞往大泽圣院的时候,就好像是在看一座截然不同的陌生大陆一样。

    尤其是当她看到一座座美轮美奂的散仙界宗门宫阙时,甚至还会驻足观看,有时候兴致高起来还会进去游览一番。

    好在秦枫如今在中土世界,散仙界的仙家宗门早就没有之前的傲气了。

    自从上次玄月宗的守门弟子瞎了眼睛,没认出秦枫,差点闹出灭门惨剧之后,各家势力都吃一堑,长一智,守门弟子的服务态度都改善了许多。

    毕竟秦枫大帝或者秦枫大帝的儿子、儿媳或者是女儿,女婿,哪怕是七舅老爷,都不是寻常宗门能够得罪得起的。

    多给一个笑脸,就是多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秦枫也不催促姜雨柔启程,反正是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还能玩上一年不成吗?

    正是如此,秦枫才会陪着她一路飞一路玩,明明就可以飞到的路程,足足飞了有三天时间才赶到了大泽圣院。

    道帝秦道直看到老爹秦枫居然破天荒带了一个女人一起回来,还以为他正式结了新欢,正要出言讽刺他……

    陡然,秦道直就愣住了。

    “娘……你还活着,你,你的,你怎么来了?”

    秦道直几乎愣在原地,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他的记忆里,娘亲姜雨柔一直都是他十八岁时的模样。

    哪里如此时此刻的姜雨柔,虽然气质不曾有太多的变化,但数百年未见,模样已是变化了许多。

    好在修炼之人,不易变老,否则若是姜雨柔的寿元几乎耗尽,变成一个满身鸡皮疙瘩的老妪,那才叫人惆怅呢!

    秦道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把上去,拉住了姜雨柔的手,喃喃自语道:“就我的娘亲是我的娘亲,绝对没错!我娘亲的手,就是这种温度……娘亲……”

    他一把扑到姜雨柔的怀里,竟是如孩子一般抽泣了起来:“你为什么不声不响地就扔下了孩儿,大泽圣朝的担子好重,孩儿不想挑,实在是不想挑啊!”

    姜雨柔笑道:“这就是你短短百年时间,差点把你爹的基业给败光了的原因?”

    秦道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秦道直身边的张忆水则知礼数多了,一身宫装,身材窈窕的她款款上前,朝着姜雨柔轻轻屈身纳了一个万福,她笑道:“忆水拜见姜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雨柔见到这模样出挑,身材窈窕的女子,又听到她自称是“忆水”,便知道她就是自己家的儿媳妇,也是秦枫在上界时赞不绝口,甚至喜欢儿媳妇都胜过喜欢儿子的张忆水。

    她也是越看越欢喜,上前拉住张忆水的手,笑着说道:“忆水,都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这些年你照顾道直一定也很辛苦吧!”

    张忆水还没有说话,秦道直居然抢着回答道:“辛苦啥,她一点都不辛苦,都是我辛苦,我天天被她……”

    秦道直刚想开口说“我天天被她打”,话到嘴边,陡然看到自己家媳妇那一个几乎要杀人的犀利眼神,赶紧话锋一转,笑着说道:“我天天被她数落,说我不务正业,很难达到父亲大人的高度呢!”

    张忆水这才收起犀利的目光,露出一丝恬静端庄的笑意,她点了点头说道:“道直不是特别上进,除此以外,其他都还可以,嗯,还有就是人品差了一点,经常说话不算数……嗯,这也就没什么缺点了!”

    听到张忆水这样吐槽自己老公,秦枫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道直,那你除了这么点缺点,你还有什么优点吗?”

    秦道直也是怂巴巴地摇了摇头说道:“老婆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看到秦道直这一副对张忆水唯命是从的神态,姜雨柔也是掩口笑道:“忆水,我记得我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只有十岁,还是一个小姑娘呢!我记得我还跟你外公提过亲,说等你长大了要把你许配给道直,我们两家做儿女亲家……”

    姜雨柔笑道:“你看看,千里姻缘一线牵,当时的话还真就一语成谶了,你进了我们秦家,当了我们秦家的媳妇呢!”

    秦道直终于忍不住吐槽道:“娘,你能别提这档子事了吗?”

    果然,姜雨柔看到张忆水的眼神之中掠过一丝黯然神色,正要询问,秦枫已是敞开天窗,直截了当地说道:“雨柔,你有所不知,冷云飞间接因为道直而死,这件事情刺激得忆水隐姓埋名去组织了起义军,差点把道直给赶下台了。”

    秦枫笑了笑说道:“幸亏我回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上个几天,是忆水嫁入咱们秦家,还是道直给张家倒插门,就不好说咯!”

    姜雨柔听到秦枫说得云淡风轻,可她仅仅听到,都感觉到一阵阵的腥风血雨,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张忆水说道:“忆水,都是我管教道直不利,冷丞相的事情,我很抱歉。”

    张忆水与秦道直虽然磕磕绊绊,但成婚都已许多年了,那么一点芥蒂也早已淡去了,她拉住姜雨柔的手,笑着说道:“娘亲,您这是说得什么话,这也不都是你的罪责啊!”

    姜雨柔听到张忆水这一声“娘亲”,也是笑逐颜开,拉住儿媳妇的手就说要给她一点见面礼。

    可她在衣袖里找来找去,硬是没有发现可以送得出手的东西,她只得转过来对秦枫说道:“孩子他爹,你……你不表示表示吗?”

    秦枫似是早就知道姜雨柔要摆乌龙,蜷起手来,轻轻咳嗽了一声,从衣袖里取出一本手抄本的《气理太玄》递给张忆水说道:“这是天仙界的儒道修炼根基典籍,你可以先拿去看看。嗯,以后用得着……”

    张忆水听说是天仙界的修炼典籍,顿时见猎心喜,赶紧接了过来,笑着说道:“多谢父亲大人……”

    她眉眼弯弯,又朝着姜雨柔甜甜一笑说道:“多谢娘亲。”

    姜雨柔少有的笑容恬淡慈祥。

    修炼者虽然容颜不好,长生久视,但七情六欲,还是一如凡人那样啊!

    就在这时,秦道直忽地就抱怨了起来,他摊开手,对着秦枫和姜雨柔道:“爹,娘,你们偏心啊!就给我媳妇礼物,我的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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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武争锋介绍:
千年前穿越异世,成就一代儒圣,却遭武帝暗算身陨。千年后再世重生,武帝屠灭儒道传承,独尊天下,飞升天外之天。昔日儒圣秦枫面对武帝神像,握紧手中剑:“天外天重逢之日,便是你血债血偿,身死道消之时!”【群89798139,进群发订阅截图,有红包!】儒武争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儒武争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儒武争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