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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棠堂     锻刀txt下载     锻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城里有个姑娘叫芳华

    苟皓自昏睡中悠悠转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身穿着白净的绸缎,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那种久违的柔软温暖的感觉袭上心头,久得差点连自己都不记得曾何几时前安安稳稳的在床上睡觉的感觉。

    四周萦绕着洁白清香的纱帐,纱帐旁立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

    女孩身着素衣,jīng致白嫩的小脸上洋溢着清chūn的气息,让人见得会如微风拂动,拂走心中的炎凉。

    “大人,您醒了。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女孩见得苟皓醒来,躬身道。

    苟皓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怕自己在做梦,正做着一个美梦。如果这是一个永远不用醒来的梦那该多好啊。

    “这,这是哪儿?”苟皓掀开纱帐,露出一张令人惊惧的黑脸,怯喏的问道。

    “这是城主大人府上。您有什么尽管吩咐,奴婢定当遵从。”女孩看见苟皓的黑脸并未惊惧,温文尔雅道。

    “呃,我的衣服呢?”苟皓惦念着自己那破烂不堪的衣服,那是他母亲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粗布麻衣。而今亲人都不在了,他要拿它作一个念想,以激励鞭挞自己奋进。

    “您身上所有的物件奴婢都给你保管好了,只要您一句话,奴婢立马给您取来。”女孩说道。

    “呃,这、这衣物是谁给我换下的?”苟皓有些不好意思问道。

    “呵呵,正是奴婢。”女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苟皓大窘,乌黑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好像黑水玄蛟内丹的能量又在体内勃发一般。

    “大人不必介怀,这是奴婢分内之事。”女孩见苟皓窘态,出言道。

    自己不久前还光着屁股在溪水边掏鱼鳅,不知被多少人瞅见,再多她一人也不多。如此想来便是。苟皓找了个理由宽慰自己。

    刚刚将心中的窘态抚慰过来,空空如也的肠胃便传来咕咕的叫声。声响至强至烈,在这短暂的寂静中响起,清晰传入两人的耳朵。

    如此尴尬的情景却传出如此荒诞的异响,苟皓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大人昏睡几rì,想必是饿了吧。”女孩机智过人。

    或许算不上机智,腹中这么大的空响声任谁都能分辨出缘由。

    “呃,是有些饿了。”苟皓避无可避,遂顺水推舟道。

    “奴婢这就去让伙食房备一些吃的,给大人送来。”女孩欠了欠身,便翩然而去。

    “那就谢谢姐姐了。”苟皓对着女孩离去的身影说道。

    女孩顿了一下脚步,没有说什么,亲近之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一位身份卑微的下人,只要不被自己所侍奉的人挑三拣四,便是祖上积德了,更何况是一句亲切的叫唤,一句真心的谢意。她虽然不知道这个相貌极其狰狞丑陋的孩童是什么身份,但就凭他平易近人的话语就值得自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的思想很单纯,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争权夺利,没有心机策略,什么人对她好,她便对什么人好。

    不一会儿,可口的饭菜夹杂着诱人的香味被端进了屋内,摆放了满满的一桌。

    “姐姐,你不要站着了,坐下来一起吃吧。”望着满桌叫不上名的山珍海味,苟皓并未动筷,而是向着站在一旁的女孩邀请道。

    “大人您吃吧,奴婢刚刚吃过了。”女孩带着满心的喜悦说道。

    “姐姐,你不要叫我大人,我还未成年呢。我叫苟皓,你可以叫我狗娃,我朋友都是这么叫的。”苟皓见女孩显得有些生疏,为拉近关系说道。

    “呵呵,狗娃?怎地能这般不堪入耳的叫您。”女孩说道。

    “没关系,我姓‘苟’,与‘狗’字同音,再者我又是男孩,加之我们那儿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邻里都没学问,所以就化名狗娃啦。其实有这么个代号也不错啊,让人能轻易记住我。”苟皓细致的解释道。

    “呵呵,姐姐为你想了一个别致的雅号,就叫‘皓儿’吧。这样在他人听来不会显得俗气。”女孩见得苟皓如此落落大方,遂亲近道。

    “皓儿。还是姐姐学识渊博,为我取得这般好听的雅号。不知姐姐芳名?”苟皓拍完马屁问道。

    “我姓柳名芳华,你叫我小芳就可以了。”柳芳华说道。

    “怎能这般称谓姐姐,我还是叫你芳姐姐好了。”苟皓说道。

    “呵呵,你怎么叫都行。还是先将肚子填饱再说,不然饭菜都凉了。”柳芳华喜形于sè,关心道。

    “嗯,皓儿听芳姐姐的。”苟皓乖巧道。

    说完便抓起银筷狼吞虎咽起来。

    “呵呵,慢点吃,别噎着。”柳芳华听得苟皓乖巧的话语,亲昵的摸了摸他蓬乱的头发,关切道。

    苟皓来不及言语,可口的饭菜占据了嘴里每一处角落。吞食了一段时rì素然无味的树叶与野草根之后,有如此美味裹腹已然顾不上其他。

    柳芳华坐在一旁,端详着狼吞虎咽的苟皓,欢喜之sè溢于言表。

    不久,苟皓将满桌的饭菜一扫而空,在柳芳华惊异的目光中打着饱嗝,舔了舔意犹未尽的嘴唇,抓挠着乌黑的皮肤,躺在餐椅上一动不动。

    “皓儿,你怎么了?”柳芳华关切的问道。

    “呵呵,没事儿,就是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饭菜,以至于吃太多撑着了。”苟皓有些腼腆,说道。

    “你这皮肤”柳芳华yù言又止。

    苟皓从自己安静、祥和、美好的小村庄开始说起,到惊天厄难的发生,生死绝地的求生,高如山岳的巨兽,jiān诈狡猾的异兽,光怪陆离的森林,险象环生的脱逃。他就像面对自己久未相逢的亲人,一五一十的述说着自己连rì来所经历常人无法想象的磨难。

    柳芳华仔细的听着苟皓述说,柳叶弯眉深锁,久久没有化开。她惊讶于这路途上的千难万险,更惊讶于这十二三岁的少年用自己的坚毅与智慧闯过了重重生死劫难,捍卫了自己珍贵的生命。

    如果换做自己或是他人,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怕是尸骨早已荡然无存了吧!

    两人促膝长谈,心与心的交流,不觉得便如同亲姐弟般情同手足。

    时光飞逝,转眼夜幕降临。

    “时间不早了,皓儿你已转醒,姐姐须得向上禀报城主大人,他吩咐下来,待你醒来有要事相商。”柳芳华看着昏暗的夜sè,对苟皓说道。

    “与我有何要事?”苟皓问道。

    他不相信一城之主会与自己这个身份云泥之别的无名小卒有共同话语。

    “城主大人的心事我不能揣度,或许与你安然走出亘古森林有关。他把你当作了世外高人,想要尽一切可能拉拢你。”柳芳华说道。

    “可我并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呀。”苟皓老老实实说道。

    “那你就得对他多加小心了。”柳芳华提醒道。

第十七章 愚钝的城主

    苟皓听得柳芳华如此提醒道,饱经磨难的心顿时生起一片yīn霾。

    “姐姐放心,刀山火海我都走过来了,也不惧最后这一道坎儿。”苟皓笑了笑,并未显露出心中的忧虑,面sè镇定的向柳芳华说道。

    “呵呵,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见到苟皓镇定自若的神情,柳芳华赞扬道。

    说罢便朝着苟皓挥了挥手,缓步离去,消失在屋外浓浓的夜sè中。

    待得柳芳华离去,苟皓心中的忧虑才浮现在乌黑的面庞上。

    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虽比不上异兽猎食那般血腥,但危险程度却毫不逊sè,稍有差池便会身首异处。

    他逃过了惊天厄难,躲过了洪荒异兽,逃出了亘古森林,却不见得能避过形形sèsè的人之间为争权夺利使出的种种jiān诈手段。因为人远比异兽要危险得多。

    苟皓虽然才十二三岁,没有丰富的生活阅历,但在他那小山村里看似善良淳朴的邻里为一颗小小的鸡蛋都能争得头破血流的场景并不少见。相较之下,在如此大千世界里,并不善良淳朴的人面对远比鸡蛋巨大无数倍的诱惑,做出利益熏心的事来绝属平常。

    他在经历诸多磨难之后变得聪慧狡黠起来,坚毅的目光不再是看向眼前,而是放得很长很远。这或许是jiān诈狡猾的异兽给他带来的启示,亦或许是将小山村里微缩的勾心斗角放大到整个世界的角度在审视,不管怎样,他都相比于前不久光溜着屁股掏鱼鳅的孩童判若两人。

    磨难会生出两种人,一种是在磨难中怨天尤人的人,另一种是在磨难中奋发图强的人。前者会被磨难渐渐磨去菱角,最后滚落在磨难之中再也站立不起来;后者会迎难而上,借着磨难、借着上苍的考验,磨出自己的锋芒,待得磨难已不再是磨难时,锋芒耀世,矗立在金字塔的最顶端。

    苟皓就属于后者。

    他成熟了,借着万千磨难犹如凤凰涅槃般进行着惊天的蜕变,等到时机到来,必浴火重生、翱翔九天。

    他人勾心斗角,我自坦诚相待。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锱铢之耻必十倍偿还。苟皓如是想道。

    不知不觉间心中的yīn霾消散,显出一片坦荡的胸襟。

    “哈哈哈哈。高人复苏,我心畅快啊!”爽朗豪迈的大笑伴随着脚步声将苟皓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入眼是一位肥硕的中年男人,身着盛装,大步流星而来。此人正是差点被苟皓狰狞丑陋的面庞吓得魂飞魄散的城主。

    “高人在上,不才天宗下属御兽城城主郑宇求见。”他行至门口,对着屋内端坐的苟皓弯腰作了一个揖,恭敬道。

    “城主大人快快请进,晚辈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苟皓见得门口的郑宇,急忙起身相迎,客气道。

    既在人家的地盘上,自己又弱不经风,无一依仗,使得苟皓不得不如此卑躬屈膝。

    “高人过谦了,莫要以晚辈之称折杀在下。”郑宇随着苟皓身侧缓步而进,行至椅子旁却不敢落座。

    “城主大人多虑了,晚辈虚岁尚未满十三,对此实属应当。”苟皓见郑宇没有坐下,自己也不敢乱动,遂站在旁边,老实说道。

    “哦?高人当真未成年?”郑宇没有掩饰心中的惊讶与疑惑,问道。

    “晚辈不敢在城主大人面前妄言。”苟皓说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呐!我等这把老骨头怕是不等几年便要退位了。敢问高人师承?”郑宇发自肺腑的感叹道。

    如此小小年纪就能安然无恙穿行亘古森林,不是绝世天才便是巨族嫡传,两者皆是须不计任何代价拉拢的对象。想我那侄儿若是能得此强大助力,对峰主之位定胜券在握。郑宇心道。

    “城主大人过奖了。晚辈乃一亡命孤儿,并非少年英雄,也并未拜师习武。”苟皓如实道。

    “哈哈哈哈,高人不必在此愚弄我。我此行并非来探高人虚实,而是见得高人身中奇毒,遂上前探明缘由,好为高人寻得解毒良方。”郑宇以为苟皓故意深藏不露,不敢追探,怕惹恼高人生出变故,便转言道。

    唉!这老东西怎就如此愚钝呢?都挑明了我不是什么高人,只是一个小孩而已,你怎么能扭曲事实、强词夺理,让我百口莫辩呢?苟皓很想破口大骂,但他没有傻到那种程度,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还是了然于胸的。

    “晚辈句句属实。怕生有个中误会,城主大人折罪于晚辈。”苟皓按捺下心中的愤愤然,对郑宇打了一剂预防针。他怕真相显露后郑宇会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不择手段抹灭掉自己,抹灭其屈辱。毕竟身为一城之主,竟对一孱弱的小孩诚惶诚恐,若是传出去,郑宇的老脸怕是没地方搁置。

    “无妨,高人且娓娓道来。”郑宇未有察觉丝毫蛛丝马迹,他早已将一个从亘古森林里幸运逃出的少年当作了绝世助力。他想尽全力拉拢对方,拉拢对方成就不朽霸业。先入为主的观念已牢牢占据了被yù望膨胀的心。

    苟皓被这充斥着重重幻想与白rì做梦的城主大人逼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别无选择,是时候揭露真相了。

    苟皓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

    郑宇随着苟皓离奇故事的发展,惊愕的嘴越张越大,到结尾时近乎可以装下自己的脑袋。

    “哈哈哈哈,高人编故事的技巧真是令在下叹为观止!”郑宇沉默了好久才干笑道。

    他不相信苟皓所说,不相信自己的美梦就此破灭,不相信自己为此所做的荒唐事,不相信自己以最高礼节迎来了一位孱弱的小孩,不相信自己竟对这小孩磕头作揖、诚惶诚恐。他不愿相信,更不敢相信!

    “晚辈真挚坦言,不敢欺瞒城主大人。”苟皓神sè郑重,一本正经道。

    他若不郑重其事,这愚昧的城主是不会相信的。但他必须让郑宇了解实情,不然待得其闹出更多惊天大笑话,自己将难以脱身。

    “呃,你累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其他事等到明rì再说。”郑宇支吾了一下便转身告辞。

    “还望城主大人莫要怪罪。”苟皓见事态严峻,说道。

    郑宇没有理会,呆板木讷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黑暗之中,与其兴高采烈而来的神sè截然相反。

    “你等待得三更时,寻到厢房,试探一下那黑脸小子,若是高人便速速退走。”郑宇缓过神来,召集了一帮身手矫健的兵丁,对他们吩咐道。

    “若不是高人呢?”其中一人问道。

    “那便乱刀砍死吧。”郑宇狠厉的说道。

第十八章 施计

    一个弱小的身影穿过重重夜幕,缓步而来。

    “谁?”郑宇惊惧的大叫道。

    莫不是那孩童真是高人,故意深藏不露想暗观我等企图?如若真是这样那便遭了。郑宇想到此不由得心底直冒寒气,得罪一位能从亘古森林里毫发无损走出来的神秘人物,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说不定自己来之不易的城主之位就此不保。

    一旁的兵丁见状立马拔出手中的利剑,错开脚步,并列而生,剑身斜立,剑尖直指来人的胸膛。

    身影破开最后一重夜幕显出原形来,竟是一位身着素衣,jīng致白嫩的小脸上洋溢着青chūn气息的女孩。

    “芳华是你!你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在此乱串作甚?”郑宇见得来人,心中负累的巨石顿时落地,大喝道。

    “禀大人,奴婢是想去柴房打些洗脚水,稍作清洗便休息去了。”柳芳华被郑宇的大喝声吓了一跳,颤抖着身体,怯懦懦的答道。

    “你可曾听闻到什么?”郑宇怕事迹败露,问道。

    “奴婢刚从房间里过来,不曾听闻到只言片语。”柳芳华苍白的小脸掩盖在暮sè下,回答道。

    “那你身体为何颤抖不止?”郑宇冷声问道。

    “奴婢在不远处得见几位,不知是大人您,以为有盗贼夜半来此,便吓得魂不附体。”柳芳华如是答道。

    “堂堂城主府怎会有盗贼胆敢行进,我看你是别有他因吧?”郑宇并未相信柳芳华所说,继续逼问道。

    “奴婢不敢欺瞒大人!”柳芳华见郑宇疑心大起,吓得连忙跪伏在地上,说道。

    “本主不管你是否听闻,如若事情败露,定不轻饶你。”郑宇大喝道。

    “是,大人。”柳芳华磕了一个响头,遵命道。

    “既然如此你便起来清洗去吧。”郑宇说道。

    柳芳华听罢,躬着腰缓缓退出好远才直身离去。

    待得转角望不见郑宇几人时,她突然闪进一条小巷,飞奔而去。

    柳芳华转角之后迅速的向着苟皓居住的厢房跑去,顾不得心中惊惧、香汗淋漓。她有重要的事要做,生死攸关的大事!

    她气喘吁吁的来到了苟皓厢房,在其惊异的目光中快速掩上了屋门。

    “皓儿快逃!城主派人来试探你了,如果你不是高人将会被他的兵丁乱刀砍死!”柳芳华凑到苟皓耳边,慌张、害怕的说道。

    她一个弱小善良的丫鬟,连一只细小的蚂蚁也不愿伤害,突然听闻有人要斩杀一个弱小的孩童怎地不骇人。

    苟皓听罢,心心脏突地提了起来。

    “我若就此逃走姐姐你怎么办?”苟皓心中虽然惊惧,但没有只想到自己的安危。他想到了面前这个冒死前来通风报信的善良女孩,自己若甩袖离去,将她会置于何种危险境地。

    “情况危急,顾不得其他了!我将你的随身物品都带来了,掺杂着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些许钱币和一些干粮,足够你在外生活一顿时rì。待你安顿好了,姐姐再来看你。”柳芳华取出一个包裹,硬塞在苟皓怀中。

    “不行!我若走了,城主定会怀疑到姐姐头上,到时连累姐姐受苦,皓儿于心不忍!”苟皓坚定道。

    “傻孩子!你若离去姐姐只会受些皮肉之苦,你若不离去自己便会命丧黄泉!快走,不要再做耽搁,不然那些狠厉的兵丁到来就不能脱身了!”柳芳华跺着脚,焦急的说道。

    “不!受累了姐姐,皓儿就算安然离去也良心不安!”苟皓将包裹放在一旁,坚决的说道。

    啪!

    一道响亮的声音响起,柳芳华狠狠的抽了苟皓一巴掌。

    苟皓捂着生疼的黑脸望着柳芳华,坚决的神sè没有因为耳光有丝毫的动摇。

    “你若不想急死姐姐就快快离去!”柳芳华大眼扑闪,几粒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划落,划过细嫩的肌肤,悄然滴落在地板上。

    她真的急了,急红了眼,急得哭了!傻小子,你怎的就不领会姐姐的一番良苦用心呢!

    苟皓伸出了手掌,拂过柳芳华娇小的面庞,佛走脸上不断滑落的的泪珠。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苟皓遇见了一个像父母兄弟般关心呵护自己的人,一个相识不过一天却生xìng善良,愿意舍己为人的人。

    苟皓心中犹如架起了一堆篝火,耀得暖意顿升。

    起如此大义,如此举动怎地不让人感动!

    “姐姐放心,亘古森林里的魔兽可比那城主和兵丁凶残狠厉百倍,都没能将我裹食腹中,他们这群跳梁小丑有能奈我何。”苟皓抚着柳芳华乌黑的秀发,安慰道。

    “魔兽可比不得jiān诈狡猾的人类,他们会用计谋,会暗算你。”柳芳华不住的啜泣道。

    “呵呵,我的命如磐石般硬朗着呐!不是什么人想要都能轻易要去的!”够好笑道。

    “你要保护好自己,保住xìng命。姐姐不愿失去你这个乖巧的弟弟。”柳芳华说道。

    “没事,千难万险都能闯过,相信老天不会让我猝死在这一道小小的沟壑内。我还要留着命去练武,去奋发图强,去报深仇大恨。在此之前我绝对会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自己的xìng命,都要保护好自己!”苟皓坚毅的说道。

    “皓儿,你不离去又怎能保住xìng命去报大仇?”柳芳华停止了哭泣,问道。

    “呵呵,姐姐放心,皓儿已想得一个两全其美之计,既能挽救我于危难之中,又能让姐姐免除责罚。”苟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两全其美之计?”柳芳华重复道。

    “对!但此计须得劳烦姐姐帮我寻得一把锯齿。”苟皓说道。

    “一把锯齿?一把锯齿能使出两全其美之计?”柳芳华带着心中的疑惑问道。

    苟皓笑了笑没有回答,矗立在灯光下,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三更。夜sè浓重的如同剖不开的墨汁充盈在天地之间,淹没了雄壮的城墙,掩去了弯月的光辉。

    月黑风高杀人夜。

    一行六人,身着黑衣,面罩黑巾,手持森白的利刃呈扇形状向着苟皓落榻的厢房小心翼翼的行去。

    薄如蝉翼的刀片透过大门的缝隙,划开了紧锁的门栓。

    吱!

    细微得让人不能轻易察觉的声响在浓重的夜sè中响起。孱弱的月sè透过半开的大门映了进来,将屋内的事物照的依稀可见。

    宽阔的大床上一张厚厚的棉被微微隆起,棉被下有一个熟睡的人,狰狞恐怖、布满黑洞的小脸露在床被外,均匀平静的呼吸声没有被棉被掩盖,清晰地传入缓缓靠拢的六人的耳朵。

    带头一人缓步来到床前,双掌高高拥起利剑,剑尖向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了下去,刺进了厚实的棉被中。

    哧!

    剑穿过了厚实的棉被,穿破了坚实的床身,自床底透出一截剑尖。

    鲜血长流的场景即将展现。

第十九章 缘由

    但鲜血长流的场景出人意料没有显现。

    嘭!

    木屑飞溅。明明应该被利剑刺穿的身体挣破了床板,直挺挺的站了起来,矗立在地上,恶狠狠的目光透过微弱的月sè犹如利剑般斩在六人心坎。

    “何人惊扰我睡眠?”暴喝声从乌黑的小脸者嘴中响起。

    面对突如其来的暴喝六人目瞪口呆。

    “高人饶命啊!我等不得已而为之,还望高人恕罪。”

    “我等只是奉命行事,都是、都是他人指使!”

    “高人法力无边,且莫与我等苟且计较,饶我等小命吧!”

    六人缓过神来,吓得魂不附体,见鬼般诡异的情景使得他们脸sè惨白,跪伏在地上连天求饶。他们想极尽阿谀奉承,保得自身xìng命。

    “既然此事与你等无关,只要rì后不再助纣为虐我便饶恕你等。”

    “高人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我等立刻放下屠刀回归乡田,自此不再踏足是非恩怨之中!”

    “拜谢高人不杀之恩!高人胸怀天下,我等rì后必感恩戴德!”

    六人见苟皓松口,连连磕头保证道。

    “滚吧!”苟皓见几人快要将他捧上天了,遂出言喝道。

    他并未问几人刺杀自己的缘由,因为事实显而易见。他亦不敢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不然与郑宇撕破脸皮倒霉的只会是自己这个涉世未深、身体孱弱的孩童。倒不如使用自己聪慧的大脑,耍些手段与之周旋,待寻得丝毫机会便坦然退走。

    郑宇既然见得苟皓从亘古森林从容逃出,他便借这个事实从中做文章,使得郑宇先入为主的观念牢牢占据其愚钝的心,自己也能保得片刻安宁。好在这片刻安宁中计划自己的下一步,如何脱困,如何修武,如何寻得作恶者报那血海深仇!

    六人见苟皓发话,立刻捡起跌落的利剑,落荒而逃。

    苟皓见得六人消失在夜幕中,龇牙咧嘴的跳了起来,竭力顶破床板导致身体的疼痛使得他差点露出马脚。还好xìng格的坚毅抵抗住了剧痛片刻,不然自己jīng心布置的计划就付之东流了。

    剧痛过后,苟皓的嘴角向上划动。他笑了,知道自己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这次动辄殒命的试探。

    这得感谢一个人,感谢一个像亲人一样真心关心呵护自己的人。如果没有她,自己现在已经喋血在床榻上,死得不明不白。苟皓的心底升起一股暖意。

    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此救命大恩现在却无以为报。唯有留至rì后,等到他真正强大起来的时候,再图报答。

    但锱铢之耻必十倍偿还。郑宇今rì苦苦相逼,想借机谋害于他,待得有机会定让其罪孽加身、生消命殒!

    一抹狠厉在苟皓乌黑的小脸上显现。

    弯月西下,埋入厚厚的乌云之中,最后一丝月光消失不在。

    城主府内最大的院落。

    一道身影在不住的徘徊,内心的焦急使得他坐立不安。

    良久,六个手持利剑的黑衣人鱼贯而入,跪伏在身影前面。

    “怎样?”身影顿住了脚步,盯着面前的六人急忙问道。

    “禀大人,此人真是高手。”带头者答道。

    “你们出手啦?”身影又问道。

    六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他出手没有?”身影问道。

    “未见得他出手。我趁他熟睡刺了他一剑,可他没有流血,也没有任何不适。”带头者答道。

    “他有没有问你们缘由?”

    “没有,只是用吓人的目光盯着我们,然后就放我们走了。”

    “没有出手,也没有问你等缘由,就看了一眼就让你等走了?”身影一边缓慢的向着六人踱步而行,一边说道。

    哧!

    利剑出鞘声在寂静中响起。随即剑光一闪,六人鲜血迸溅,瘫倒在血泊中,没有的生息。

    “我派人试探他,他却留下了几人的xìng命。他是在试探我还是有所忌惮?此中定有古怪!”身影斩杀六人后自言自语道。

    东方红,朝阳升。亿万缕光辉绽放开来,给天下万物镶上了一层金边。

    骄阳下一切都烁烁生辉,显得温暖与美好。

    苟皓站在屋外,迎着初生的朝阳伸了一个懒腰,美妙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一晚的辗转反侧受到丝毫影响。

    一个窈窕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中向着苟皓缓缓而来,jīng致的面庞在耀眼光芒的映村下显得楚楚动人。循着前方望来的目光浅浅一笑,一笑倾城,一笑百媚生!

    苟皓快速迎了过去,拉着佳人洁白的玉手,向屋内走去。

    “昨晚多亏了芳姐姐,才使得皓儿逃过一劫,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两人在屋内坐定,苟皓对着柳芳华感谢道。

    “呵呵,皓儿何须言谢。你身世凄凉,出门在外孤苦伶仃,我见犹怜。我俩既已是姐弟相称,姐姐便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姐姐关心弟弟乃是理所当然之事,皓儿下次切莫客气。”柳芳华郑重其事的说道。

    “是皓儿做作了。姐姐昨夜舍生忘死及时来信,解皓儿于危难之中,如此亲情早已胜过那血浓于水之情!”

    “我只是碰巧听闻,捎带于你。昨夜那两全其美的计策全靠皓儿你的聪明才智。”

    “就是苦了姐姐夜半三更帮皓儿寻找锯齿。”

    说到此,两人响起昨夜的情景不由得相视一笑。

    苟皓叫柳芳华寻来锯齿就是想要锯破床板,自己好藏身床底,只露一颗头颅在外面,而床上棉被下身体的部位就用柳芳华带来的衣物铺垫,铺垫成一具虚假的身体。

    兵丁六人借着微弱的月sè进行刺杀,视线受阻,看不清床上虚实。苟皓料定几人受亘古森林事件影响,对他是绝世高手持将信将疑的心态,遂心中存有敬畏之意。在兵丁对着自以为是苟皓的心脏刺下一刀后,他又完好无损的撑碎早已被锯齿割裂的床板跳将起来,使六人心底的惧意大增。六人被吓破了胆儿,自然不会发现苟皓所施展的伎俩,就顺以为是高人手段。苟皓也就得以成功破解危难于无形之中。

    此番计策要能得逞须得细致入微,不能有丝毫差池,因为稍有不慎便等于虎口拔牙,将落得身首异处的悲惨下场。苟皓能完美的谋划计策,镇定自若出sè的施展计策,足见其深思卓见、胆识过人!

    “皓儿,此番事了你作何打算呢?”柳芳华微笑着望着苟皓,轻声问道。

    “此番事情还并未了结!想来城主大人现在已然坐立不安,说不定就在赶来的途中。”苟皓意味深长的说道。

    果然,苟皓的话刚落音,一道胖呼呼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厢房门口。

第二十章 谈笑风生

    郑宇的突然出现撞破了苟皓两人的开怀畅聊。

    “见过城主大人。”柳芳华见得郑宇胖呼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便急忙从座椅上起身叩拜道。

    苟皓见此也缓慢站起身来,笑眯眯的伸出双臂对着郑宇做了一个揖,并未说话。仿佛昨夜风平浪静,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

    “高人昨夜睡得可好?”郑宇盯了一眼一旁的柳芳华,对着苟皓问道。和煦的笑容如花般在肉油横飞的脸上绽放开来。

    “甚好!城主大人府上厚被软榻,温暖舒适。家丁坦诚相待、服务周到。只是夜晚偶有蚊虫巡弋,嗡嗡吵闹不胜烦恼。”苟皓意有所指道。

    他故意在郑宇面前对昨夜的事稍作提及,将兵丁唤作蚊虫来暗示自己身怀绝技,以不愿与难入法眼的蝼蚁计较来威慑郑宇,好消除其心中的猜忌、怀疑。

    “在下即刻差人送来香料,用以驱逐蚊虫,还高人一个清静安宁的夜晚。”郑宇见苟皓将自己的下属比作蚊虫并未拆穿,只是顺水推舟,承诺自己会用香料驱逐蚊虫。

    “那便劳烦前辈了。”苟皓听得郑宇的话语,心中了然。他知道郑宇话语中隐匿的含义,其在短时间内将不会再来试探自己。

    “哈哈哈哈。高人何出此言,既然已经下榻在在下府上,就是在下的高朋贵宾,无需多礼谦让。”郑宇开怀大笑,豪迈的说道。

    “你去备些香料与酒菜,本主与高人一见如故,今rì定要开怀畅饮,一醉方休。”郑宇又转过头来,对柳芳华命令道。

    “晚辈不胜酒力,美味佳肴即可,无需酒水。”苟皓听闻急忙阻止道。

    他不会喝酒,也从未喝酒。如果贪图美酒,三杯下肚露出蛛丝马迹那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良辰美景,如此肝胆英雄,怎能少了美酒佳肴助兴?快快备来!”郑宇说道。

    “晚辈实不相瞒,因本身习得一种霸烈功法,不能触及酒水。不然玄功逆转,狂躁起来怕是难以回旋。”苟皓满嘴跑马,为自己寻得一个脱身的借口。

    “天下竟有如此怪异功法?在下孤陋寡闻了,不知高人能否显露皮毛,以增长不才见识?”郑宇追根朔源,想要见得苟皓出手,探其深浅。

    “临行前父亲再三叮嘱晚辈切莫一时xìng起在外显露家传功法,以免引得他人觊觎。我父是个老学究,门派观念异常深重。晚辈若敢违背,回家定会被关上禁闭。所以还请前辈见谅。”苟皓说道。

    话说当你撒了一个谎后就会用更多的谎话来圆这个谎话,由此可以看出此话果真有道理。

    “哦?高人小小年纪便能安然出没亘古森林,想必令尊定是一位呼风唤雨的大英雄吧?”郑宇惊疑了一声,问道。

    “哪里!我父乃一山野村夫,万没有前辈说得这般望尘莫及。”苟皓亦真亦假,真真假假糊弄郑宇。

    “原来令尊乃世外高人,在下眼拙了。速去备上山珍海味,免去酒水,本主要与高人大吃畅谈!”郑宇见苟皓的嘴最严实得如同磐石,挖不出一丝底细,便向柳芳华再次下令道。

    柳芳华得令,躬身退去。

    “在下今天早上突然惊闻高人昨夜遭黑衣人刺杀,不知高人是否查明来人?”在柳芳华退去后,郑宇突然正sè道。

    “晚辈不知,听前辈话语似乎对那一行人的来历有所猜测?”苟皓不知作何解释,遂将问题抛还郑宇。

    “御兽城地邻亘古森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雇佣兵盘踞于此,想要在此中牟取暴利,但今时不同往rì,亘古森林里每逢月圆之夜便有使人悚然的浩瀚气息勃发,平rì间又异兽横行。在下料想定是那城中散乱的雇佣兵因缺乏生计,遂来府上作恶。唉,也怪在下平rì疏于管理,导致守护不利,还望高人莫要怪罪才是。”郑宇老谋深算,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原来如此。那等雇佣兵真是胆大包天!”苟皓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sè后又感叹道。

    “迫于生计被逼得铤而走险也是常事,更何况是那些jiān诈狠厉的雇佣兵。”郑宇解释道。

    一阵繁杂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饭菜到了,浓郁的香味顿时充盈口鼻。

    柳芳华一干人等拾掇好一整桌的饭菜后立身在郑宇身后,毕恭毕敬的等待着下一步吩咐。

    郑宇并没有说话,只是为苟皓盛满一大碗米饭,添置了几夹肉脯后招呼着大吃了起来。

    苟皓也不客气,狼吞虎咽的填饱着自己劳累了一宿的肚皮。

    “你觉得柳芳华这小妮子怎么样?”饭中,郑宇突然抬起头,望着苟皓问道。

    站立在一旁的柳芳华听闻话语如惊雷在耳边咋响,脸sè苍白,浑身瑟瑟战栗。

    “不错。人长得既漂亮,又懂得侍候主人。”苟皓依旧狼吞虎咽,好不容易抽出一个间隙回答道。

    他就在郑宇面前,正被其直勾勾的盯着。郑宇依旧是在试探,试探柳芳华对自己忠心的程度。他不能有丝毫变sè,亦不能纹丝不动,只能当作一句事不关己的话语来回答,不然郑宇会轻易察觉到异常,将事情怀疑到柳芳华身上。到时后她定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哈,在下与高人想的一般无二。这小妮子在府上算是我最宠爱的丫头之一了。”郑宇放下碗筷,转过身望向柳芳华大笑道。

    “奴婢能幸得大人垂爱乃百世修来的福气,对此感激涕零。”柳芳华急忙掩去异样,躬身对郑宇恭敬的说道。

    “城主府上既有前辈这般豪气干云的英雄,又有芳华姐姐这般美丽贤淑的侍女,我有幸攀临于此,真乃平生一大快事!”苟皓也放下碗筷,拍马屁道。

    “哈哈哈哈,高人缪赞了。高人莅临令敝府蓬荜生辉,能结识独闯亘古森林这等英雄,在下不甚惊喜。现以茶代酒,敬高人一杯。”郑宇说罢,端起一旁的茶水,双掌举杯,呈到面前来。

    “前辈过誉了,晚辈不甚惶恐。”苟皓亦举杯,对着郑宇说道。

    两杯相间,一饮而尽。

    两人开怀大笑,露出一副惺惺相惜的神sè。却眼波流转,暗自揣度对方那明灭不定的心思。

    顿时席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只是不知这表面看似平静欢喜的场景能持续多久。

    席毕,柳芳华等人收拾碗筷翩然离去。

    “想必这便是昨晚事故发生的见证者吧。在下疏忽了,时隔这般久都未曾差人更换。”郑宇沿着碎裂的床板踱步,出声说道。

    “前辈不急,床板事小,何须劳烦大驾。”苟皓说道。

    “此事在高人看来微如蝼蚁,可在下看来却是生死大事!”郑宇望着支离破碎的木床喃喃说道。趁苟皓不注意,将一块破碎的床板塞入了袖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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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危机重重

    通红的太阳心中仿佛有所牵绊,不住的向着山下赶去。

    城主府内最大的院落。假山、屋舍、小桥流水,都被夕阳镀上了一层细密的金纱。大气磅礴的景物造型加上绚丽多彩的光亮使得这里看起来金碧辉煌。

    屋内,一个人正端坐在餐椅上,双掌捧着一块碗口大小的木板聚jīng会神的看着。木板呈四边状,两边歪斜,两边平整。

    此人正是刚从苟皓那里归来的郑宇,手中端详的木板也正是被其偷偷塞入袖隆的床板。

    他细致入微的观察着床板的脉络纹理,不时敲敲打打,想从中寻出蛛丝马迹。

    郑宇早已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从派人试探苟皓铩羽而归时自己便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纰漏,自己难以察觉的纰漏!

    他被人一刀刺下,没有血迹,也没有受伤,更没有因此出手斩杀六人。他是不屑于对蝼蚁出手,还是根本不会武技?但一个不会武技的弱小孩童又怎能毫发无损的走出危险重重的亘古森林?难道真如他之前所说那般凭借逆天的运气侥幸逃脱出来?可在我派人试探之后他似乎又默认了自己是绝世高手,出身一隐世的家族,还修有一种不能沾染酒水的霸烈武功。他到底是一个低调的世外高人,还是一个狐假虎威的弱小孩童?

    郑宇粗眉紧锁,内心如海浪般起伏跌宕。

    那一刀刺中他了吗?刺中了又怎会安然无恙?如果没有刺中他又是怎么躲避过去的?靠的是功法还是计策?如果是计策没有做到天衣无缝也不可能逃脱六人毒辣的眼睛。如果是计策也绝不可能是他一个弱小的孩童能实施布划的。又是谁在为他出谋划策?难道是柳芳华?柳芳华为他通风报信,为他制定了完美的计策,使得他安然逃脱六人的斩杀,然后又借六人的嘴来糊弄我?应该不是的,柳芳华虽然心地善良,但不可能不顾自身安危去解救一个素未平生、相貌丑陋的孩童,这对她百害而无一利!况且柳芳华自小在这里长大,没有见识,也不够成熟的心智来谋划出人意料的计策。

    那出谋划策的人又是谁?他第一次踏足我御兽城,不可能还有其他朋友。在我府上也只与柳芳华关系相对密切,而看今rì我探问柳芳华的忠诚,他回答的神sè从未有变,只顾着美味佳肴,好像事不关己一般。如此自然流露的神情又怎么是一个弱小孩童所能装演出来的!

    他难道真是高手?用我难以企及的手段避过了六人的刺杀?可为何先前会编织出自己侥幸逃出亘古森林的故事?今rì为何又没有否认自己是绝世高手?如此前后矛盾,岂不自找没趣?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纰漏,但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郑宇心中翻江倒海。

    郑宇将前前后后所有的细节都想了个透彻,可任他绞尽脑汁也无法洞彻事情的真相,唯一的真相。

    时至伴晚,一群人敲开郑宇的房门,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鱼贯而入,井然有序的将之摆放在餐桌上。

    郑宇眉头紧锁,望着满满一桌的山珍海味迟迟没有动筷。

    在这帮手匮乏的紧张时刻,在这峰主选拔的关键时刻,在这关乎未来的重要时刻,面对一位是是而非的高手,他举棋不定。

    郑宇望着站立在身旁这群侍女,脑海突然闪动一丝灵光,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厢房林立,在红如血的夕阳下犹如浴血的兵士在紧锣密鼓中排列的阵型。

    苟皓在厢房内不停地徘徊。望着更换一新的床榻,他的眼皮扑扑直跳,心中抑制不住剧烈的躁动。

    今天怎的这般让人坐立不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吗?

    难道是郑宇窥得一丝破绽,识破了我的计策?不对呀,如果被他识破应该早已出动兵丁将我悄无声息的斩杀了,以斩灭他心中的耻辱。不可能有所搁置,强颜欢笑的跑来与自己共进餐饭,也不可能忍气吞声捧自己为高人,更不可能卑躬屈膝的作践他自己。

    难道是在忌惮自己那山野村夫的父亲,自己那扑朔迷离身世,因此才迟迟不敢动手?是自己高扯虎皮、装腔作势起了巨大作用?但是在这个地盘上,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斩杀我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

    他不该如此沉得住气!

    苟皓不知疲倦的徘徊着,徘徊在宽敞的厢房内,怎么也理不出一丝头绪,更无法洞彻郑宇明灭不定的心思。

    他或许还并不知晓我的底细,被我的计策蒙蔽了,只想过来探明深浅,好拉拢利用。但我的眼皮跳动,心中突显惶惶不可终rì的感觉,分明是有厄难将要发生。

    要知道在险象环生的亘古森林里苟皓面对凶残的异兽都没有如此惊慌的感觉,在这气势恢宏的御兽城面对歌舞升平的同类却心生jǐng兆。

    到底会发生什么?又会夺去什么?

    苟皓停步。望着那崭新的床榻与结实的床板,双眼生出惊惧与悔意!

    心中暗道:遭了!我怎么这般疏忽大意!

    思罢,他冲了出去,冲入了假山、屋舍林立的夕阳中。

    他要寻到柳芳华,告知事情惊变。

    可面对这规模宏大、面积宽广、犹如亘古森林般隐伏杀机的城主府,他又如何能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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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危急时刻

    绚丽的夕阳照shè在苟皓乌黑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他在这气势恢宏的城主府快速的跑动着,穿过重重院落,跨过假山流水,直至jīng疲力竭也未寻得柳芳华身影。

    苟皓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内心的焦灼不安使得他急不可耐,但面对这千篇一律的城主府却又无能为力。

    稍作休整后苟皓站了起来,放缓了步伐慢慢的行走在小径上。着急是没有用的,越着急越不能冷静头脑,越没办法解决问题。

    他只能放缓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想着解决之道。他不能大声吼叫,也不能询问路人,因为这是城主府,这里布满了郑宇的眼线。如若不然,郑宇还未看清虚实,自己就主动暴露在其眼下了。

    他已经出了两次纰漏,如果这次再不严谨把关露出破绽来,待得郑宇将一切串联起来,就不难看出自己高扯虎皮做大旗的把戏了。到时后新账旧账一起算,定然身首异处、小命不保。

    夕阳最后一丝光亮被屋顶淹没,弯月爬上云梢。

    夜幕降临,城主府内一片寂静。

    清冷的月sè洒落在屋舍与假山上,伴随着习习微风,些许寒意袭来。

    苟皓并不冷,在焦灼与奔行下大汗淋漓。

    他找过了每一个侍女居住的角落,没有寻到柳芳华。举着疲惫不堪的步伐,缓缓的向原路回返,他要到自己的厢房去等她,等到她的到来,并且告诉她找个机会快快离去,计划出了纰漏,郑宇或许已经洞彻自己的底细。自己与她都将如履薄冰,xìng命危已!

    他不想因为自己粗心大意导致的过失连累那位心地善良,像亲人一样将生死置之度外对自己百般呵护的女孩。

    苟皓一边悔恨自己的过失,一边挪动着脚步往回走着。或许柳芳华已经在厢房等他;等他的又或许不是柳芳华,是一群杀气腾腾的兵丁,手持利剑在等待着他xìng命终结的那一刻。

    他走着,一步一步往回走。

    厢房外灯火通明,嘈杂声犹如波纹般在这寂静的夜sè中扩散,扩散得好远好远。

    苟皓借着微弱的月sè走在小径上。他已经听到厢房那里嘈杂的吵闹声,只是未见得耀眼的火光。只要再向前行走一丈距离,拐过房角,就能看见那扑面而来的火光。

    他知道郑宇已经洞晓了自己的底细,知道了自己只是一个如不禁风的孩童,明白了他在苟皓面前所闹的弥天笑话。郑宇要洗刷自己的耻辱,掩盖自己的丑闻,避免落人口食,为了美好的未来,为了光明的前途,他必须这样做。

    斩杀苟皓!

    苟皓也已然明了。但他不能停下重于千斤的赴死步伐,为了那个女孩,为了那个为自己舍生忘死的女孩。

    他要救下那个女孩!

    只要自己一力承担一切,以死来洗刷郑宇的颜面,那个女孩就能得救。苟皓如是想道。

    墙角就在身前,只差几步就能转过去,同样只需几步就会被等待的狠厉兵丁发现。他还有机会转身离去,趁着微弱的月光寻找一条生路。可他没有那样做,缓慢而又坚定的步伐不曾停止,也不曾有丝毫畏惧。

    火光映红了苟皓半张乌黑的小脸。

    就在此时,就在苟皓将小脸完全暴露在火光下时,一个黑影从苟皓身后串了出来,将苟皓前进的身体硬生生拉了回来。

    凄凉的夜sè照耀着林立的假山与屋舍,在泥地上投shè出模糊的黑影。

    一座毫不起眼的假山下有一个人工开凿的洞府,洞口高七尺有余,洞内如同金銮雄殿般开阔。几个身形彪悍的虬髯大汉勾动着熊熊烈焰在木炭上燃烧,烈焰旁边站立着一个肉油横飞的胖子,胖子面前是一位被铁链栓锁的女孩。

    女孩眉清目秀,jīng致白嫩的小脸上洋溢着青chūn气息。

    郝然便是郑宇与柳芳华。

    “芳华,本主没有记错的话你在七岁便入我郑家为奴,一直至今。”郑宇盯着面前脸sè苍白的柳芳华说道。

    柳芳华低着头,没有回答。

    “由始至今整整九年,你也由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出落得亭亭玉立。本主也算是从小看着你长大,平rì间待你不薄,更曾想还你zì yóu身,并为你寻得一处好婆家,摆脱孤苦无依的身世。哪知道你却如此恩将仇报,为了一个相貌丑陋的孩童背叛本主。”郑宇见柳芳华不语,打起了感情牌。

    “奴婢不敢。”柳芳华懦懦的回答道。

    “你不敢?本主看你是好胆!竟私通外人,对付本主。”郑宇突然大喝道。

    “奴婢没有。”柳芳华说道。

    “哼!真是不掉棺材不落泪!”郑宇冷哼一声,从袖隆里掏出一块破碎的木板,扔到柳芳华跟前,接着道:“莫要以为本主不知你等小把戏。你那晚偷听本主讲话,并将内容诉说于那黑脸小子,还与其共同施计迷惑本主。你当本主是三岁小孩吗,是你等苟且之人所能糊弄的!”

    “大人冤枉,奴婢并不知情。”柳芳华狡辩道。

    “本主明镜高悬,岂会冤枉你这口舌劣徒。你与那黑脸小子用锯齿割裂床板,让其藏身床底,躲过兵丁袭杀,以蒙蔽本主。这块床板上有平整的据痕,与巨力震碎的木板毫不相同,工具房也有你暂借锯齿的记录,是否要让本主翻阅予你?还有,本主今rì询问那黑脸小子时,你那苍白的脸sè,颤抖的身体都被与你送菜的女婢瞧得一清二楚。是否要本主将其唤来与你对质?事实呼之yù出,你还想yù盖弥彰?”郑宇道出推测,厉声喝问道。

    柳芳华没有说话。她没有想到郑宇竟能寻出一丝蛛丝马迹,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本主早就给过忠告,你却弃之不理。念在你辛苦侍奉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本主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将一切从实招来,并告知那黑脸小子的下落,本主便饶你不死。”郑宇抛出利益,想引诱这个善良的女孩上当。

    “不知。”简短的两个字,柳芳华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既然郑宇已经猜出实情,她已经没有必要狡辩下去,还不如承担一切后果,早早了却,一死了之。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她这是要用自己的生命解苟皓于危难之中,解救那个相识不过几rì的孩童。她的大义,她的慷慨赴死,她的舍己为人,怎的不可歌可泣!

    “哼!呆傻的贱人!看你能嘴硬到何时。上烙铁。”郑宇怒骂,并对着身后的几个虬髯大汉吩咐道。

    几人得令,将两块刻有‘贱’字和‘奴’字的生铁插入通红的炭火之中,炭火顿时升腾起几粒火星,如昙花般绽放一丝光亮后消散于无形。

    “在烙铁烧红之前,你还有一丝机会,不然这两个字分别烙在你那如玉般洁白的小脸上可就不太好看了。”郑宇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强装平静道。

    “不知!”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回荡在开阔的洞府内。

    “好个贱人!好!好!好!”郑宇怒极,连道三个好字。

    哧!

    郑宇夹起一块刻有‘贱’字的通红的烙铁映在了柳芳华jīng致的右脸。

    柳芳华夹杂着鲜血的泪水滴落在通红的烙铁上,顿时冒起一团惨白的烟雾。她没有叫出声来,只是咬紧了牙关,咬碎了舌尖,将疼痛全都淹没在了潸然的泪水里。

    只要他平安无事,一切都值得了!

    哧!

    又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夹杂着阵阵肉香飘散开来。

    刻有‘奴’字的烙铁又映在了柳芳华的左脸。

    脸颊顿时如炭火般通红,皮肉的肿胀使一个漂亮的清瘦姑娘变得胖了起来。她的脸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已然毫无知觉。

    “哈哈哈哈,我看你嘴硬!我看你生xìng下贱!”郑宇看着自己的‘杰作’,疯狂的大笑道。

    柳芳华依旧没有出声,止住了晶莹的泪水,双目恶狠狠的盯着面前这个丧心病狂、猪狗不如的人。如果眼神能杀人,不知这个肉油横飞的胖子惨死了多少回!

    郑宇见此不甘示弱,以同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柳芳华。

    “哈哈哈哈”突然,郑宇像是想到了什么,癫狂的大笑起来。笑毕,双眼直勾勾的打量着柳芳华玲珑的身段,对身旁的几个虬髯大汉说道:“很久没碰女人了吧,这可是个黄花大闺女,今夜就交给你们了。哈哈哈哈。”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畅快离去。

    几个虬髯大汉听罢,双目不由得绽放出如饿狼见到美味般贪婪的光芒,浑浊的口水顺着嘴角流落。

    待得郑宇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几人迫不及待的向着柳芳华扑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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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危急时刻2

    苟皓挣脱黑影的双手,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着这个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

    此人身着粗布麻衣,耷拉的脸皮上皱纹密布,刻满了沧桑的岁月痕迹,一双深陷的眼睛还算明亮,在月光的映村下显得烁烁生辉。

    这是一个老女人,苟皓素不相识的jīng明的老女人。

    对方将自己拉回来是何意图?是柳芳华将她叫来的还是郑宇的爪牙?

    “请问你是?”苟皓不明所以,强力克制住心中的惊讶,向面前的老女人问道。

    “老身是城主府内的洗衣婆婆,也是柳芳华认的干nǎinǎi。”洗衣婆婆也打量着面前的黑脸孩童,听得苟皓问题,解释了自己的来历。

    “是芳姐姐叫你来的!芳姐姐在哪里?我要见她,我要马上见她!”苟皓欣喜若狂,急忙说道。

    “你找不到她的,她也来不了。她嘱托我一件事情,还叫我带来一封信要你亲启。”洗衣婆婆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递予苟皓。

    “为什么?她在哪儿?婆婆求你让我见见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说给她听。”苟皓并没有看信,而是急切的问道。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老身对此也无能为力。”洗衣婆婆说道。

    “那你帮我带一句话给她,就说城主已经知晓了一切,但让她切莫承认事情与之有关。还有就是我很好,让她千万不要牵挂。”苟皓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牢牢的不愿放过这次让柳芳华逃脱责罚的机会。

    “唉,你要说的她全都已经知晓,还是看看信里她说的什么吧。”洗衣婆婆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苟皓听罢,顿时目瞪口呆,一股不好的预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他不住颤抖的双手缓慢的打开了纸页,犹如打开一扇紧锁的巨门般吃力。一行字跃入眼帘。

    一切安好,勿念。

    看着纸张上潦草的六个字,苟皓呆滞了。

    这是在宽慰自己,是柳芳华离别前的宽慰!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她将一切都承担了下来,将一切的苦头都招揽在身上。这怎会安好?这怎能让我不挂念?

    你好傻,柳芳华你真的好傻!为了我,为了仅仅几rì的情谊,你这样做值得吗!

    苟皓心里翻江倒海,漫天的愤恨使得他眼角yù裂。他想一口气跑到柳芳华面前将她痛骂一顿,骂她个狗血淋头。

    痛苦的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顺着乌黑的脸颊向下滴落,打湿了一大片衣襟。

    啪!啪!啪!

    浑厚的声响扩散开来。苟皓挥动着手掌狠狠地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一掌接着一掌,结结实实盖了过去。打得泪水飞溅,打得双颊肿胀。

    他恨自己,恨自己实施计策后高兴得得意忘形,恨自己躲避灾难后的粗心大意,恨自己对不起这个为自己舍生忘死的善良女孩!

    他没有将被锯齿割裂的木板平整缺口处理,才导致郑宇抓住马脚,拆穿了自己的诡计。自以为天衣无缝,自以为瞒天过海,谁知粗心大意使得悲剧发生,使得一切都无法挽回。

    “你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你以为这样就对得起柳芳华为你舍生忘死吗?”洗衣婆婆的喝问在苟皓耳边如晴天霹雳般炸响。

    对啊,这有何用,就算打死我自己又有何用!我要留着自己的xìng命去换回她,换她安然无恙!

    苟皓如梦初醒。

    他将手中早已被泪水打湿得斑斑驳驳的纸页揉成一团,像一个雪白的包子般扔进了嘴里,大口咀嚼起来。然后霍然转身,阔步向着转角处跑去。

    没出几步,一根巨大的木棒破空而来,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头上。

    苟皓感受着头颅似要爆裂般的剧痛,惊怒交加,双眼不住的打着旋,昏死了过去。

    夜阑珊。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在空气中扩散,凝固了微风,凄凉了月sè。

    城主府内最大的院落。

    一个肉油横飞的肥胖中年男人瘫躺在摇椅上,几个风姿卓绝的侍女正为其捏肩捶背。

    郑宇双眼半开半合,惬意的感受着婢女体贴入微的侍候,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显露出一副怡然自得的神sè。

    繁乱的脚步声打破了郑宇的享乐,几名腰配利剑的兵丁鱼贯而入,跪伏在地上。

    “可有那黑脸小子的消息?”郑宇挥退了身旁的婢女,起身问道。

    “启禀城主大人,还未寻得那黑脸小子。”一人怯喏喏的答道。

    “哼!离去这般长久,竟然连一个弱小不堪的孩童都缉拿不了,本主拿你等何用!”郑宇大怒,暴喝道。

    他怕拖拉下去,自己卑躬屈膝的对一个弱小孩童这等笑话会流传出去。到时自己的威信,自己的前程,自己的未来全都会付之一炬,徒留他人笑柄。此事必须尽早解决,将危机扼杀在摇篮之中!

    几人见郑宇动怒,不敢言语,战战兢兢的跪伏在地上,直冒冷汗。

    郑宇的毒辣在这宽广的御兽城威名远播,绝不是他们所能触动的。否则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将是他们唯一的下场。

    “去调动一千卫城兵士,将城主府的每一个角落都给本主仔细的收查。如果再不能寻出半点踪迹,你等提头来见。”郑宇对着几人命令道。

    六人听罢,大汗淋漓,打湿了衣襟,吓破了胆儿。

    “另外,关闭向外的城门,将府内一切与柳芳华有关的人等进行严格排查,若有嫌疑,格杀勿论!总之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本主看见那黑脸小子的尸首,不然就让人抬你等的尸首来见本主。”郑宇露出狠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跪伏在面前的几人,仿佛盯着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是。”几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领命离去。

第二十四章 大义

    艳阳高照。

    御兽城内一处破败不堪的荒废瓦舍。刺目的阳光透过朽烂的木板照shè了进来,映出一张狰狞丑陋的乌黑面庞。

    苟皓揉着惺忪的睡眼自昏迷中悠悠转醒过来。他打量着四周蛛网密布、朽木摇曳的环境。头颅传来的剧烈疼痛与陌生的环境使得他有些愣神。

    “你醒了。”身旁传来一句不咸不淡的问候。

    他身边坐着一个人,一个皱纹密布的老女人。正是洗衣婆婆。

    “这是哪儿?我要回去,我要去救芳姐姐!”苟皓看着身旁的洗衣婆婆,突然惊醒,大喝道。

    “省省吧!我们已经逃出了城主府,现在相距有十数里路,就算你回去也为时已晚。”洗衣婆婆说道。

    “你为何如此,为何阻挠我搭救芳姐姐?你到底有何图谋?”苟皓歇斯底里的对着洗衣婆婆喝道。

    经过此事,他不再相信自己,亦不再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想要挽救的那个人之外。

    “要不是老身昨晚用木棍将你打昏,趁着夜sè将你从狗洞中送出,拼了这条老命背负于此。你早已搭上自己的小命,还未救得柳芳华平安。”洗衣婆婆说道。

    “不!你怎知我救不了她?我要用自己的命去救她!快给我指路,指明回去的路!”苟皓癫狂,双掌抓着洗衣婆婆的双肩不住的摇晃,厉声喝道。

    柳芳华一次将生死置之度外,冒险为他传信,现在又一次舍生忘死承担了一切后果,弄得生死不明。她为他付出太多,他也欠她太多。

    一切都无以为报。

    他没办法冷静,也没办法平复自己起伏跌宕的心情。他只想冲回城主府,冲到那险恶的郑宇面前,将柳芳华自危难中解救出来。

    一命换一命,唯有此报!

    可自己现在身处何地?城主府坐落在何方?回去的路又是哪一条?他都不知道。他急得失声痛哭起来。

    洗衣婆婆看着痛哭流涕的苟皓心如刀绞。她是一个心软的人,见不得这般生死诀别的场景。这场景就像柳芳华交与信纸,托付后事时让人肝肠寸断。

    她牢牢记得昨rì那相比平时显得迥异的黄昏,柳芳华找到了她。

    柳芳华站在她的跟前,显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神sè。

    “我的乖孙女儿,今天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看着柳芳华yù言又止的表情,她不禁问道。

    “呃,婆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柳芳华慑声说道。

    “傻丫头,还跟婆婆客气起来了。什么事?你尽管道来,婆婆能帮你就绝无二话。”她xìng格如男人般爽快,见得柳芳华这般定有什么难于启齿的事情。

    “这,这得婆婆先答应芳华。”柳芳华她怕她事先知晓事情的缘由之后会断然拒绝,故此有些不好意思的要求道。

    “只要不伤天害理,婆婆答应你便是。”她不忍生出拒绝之心,出口应道。

    “皓儿身怀血海深仇,孙女儿想请婆婆寻得他离开城主府,领其到天宗修武。”柳芳华说道。

    柳芳华早已将苟皓可怜的身世同郑宇的种种与自己亲密无间的洗衣婆婆述说。

    “丫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听得柳芳华做出如此决定,不由得心生jǐng兆。

    “呵呵,没事。还请婆婆安心。”柳芳华强颜欢笑道。

    “是不是城主识破了你等的计策?”她看着柳芳华生硬的笑容,猜测道。

    “婆婆”柳芳华突然双膝弯曲,跪在泥地上哭诉道:“皓儿他是无辜的!他身世已然这般可怜,好不容易从亘古森林里逃脱升天,却还要遭逢此大难。上天待他不公啊!”

    “傻丫头,人人都早已天命注定。就像你我一辈子都是下人,注定要干肮脏劳累的活儿。他天xìng孤苦,历此劫难。上天要收走他我等也无力改变啊!”她如是劝道。

    “可这次皓儿本不该有此劫难。都怪我心志不坚,在城主面前显露出惊慌之sè,才使得被其识破。只要婆婆寻得皓儿,将其悄无声息的从南院的狗洞带走,他就能避过因我而起的祸端,获得一线生机。”柳芳华哀求道。

    “傻丫头,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我们如果逃脱了,那凶残的城主又会将你折磨成什么样?说不定他会杀了你的!”她道出严重后果,想吓退柳芳华,让其收回这个找死的决定。

    “受些皮肉之苦总比失去一条命要好!就算是死,我们也不亏呀!”柳芳华主意已定,不显露出丝毫商量的余地。

    “你,你这是拿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啊!你正值青chūn年华,为了一个相识不过两rì的孩童,这样做值得吗?”她不会跟随柳芳华实施这个愚蠢的决定,绝不会。

    “值得!这样做我心甘情愿!还望婆婆成全!”柳芳华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哀求道。

    “你这倔强的傻丫头,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我不会将你往死路上逼!绝不!,”她气得浑身发抖,怒吼道。

    “我决不会后悔!婆婆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柳芳华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她。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不由得生出怜悯之心。

    “婆婆什么都可以应承你,唯独这件事情。”她强忍着眼中即将潸然而下的泪水,狠心道。

    “婆婆若不答应,那孙女儿就自绝在您面前!”柳芳华掏出袖隆里藏着的短剑,横向自己洁白如玉的脖颈。

    锋利的剑刃划破了一寸肌肤,顿时鲜红的血液顺着剑锋缓缓流动。

    柳芳华早已料到她不会轻易答应,只好以死相胁迫,逼其就范。

    “傻丫头!你,你快放下刀来,切莫伤了自己!”她急切的喝道。面对这倔强如牛的孩子,她拿不出丝毫办法。

    “只要婆婆答应此事,孙女儿立马给婆婆磕头赔不是。”柳芳华说道。

    “婆婆答应,婆婆答应你!”她再也无法抑制,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密布的脸颊潺潺下流。

    “呵呵”柳芳华听罢露出了踏实的微笑,接着道:“婆婆寻得皓儿时不能告知实情,须告诉他我好好的,他也要好好的!”

    她听得柳芳华的话语,微微的点了点头,心底一片凄凉。

    “婆婆也要好好的。”柳芳华又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抹了抹她不住的泪水,轻声说道。

    杂乱的脚步夹杂着呼喝声在门外响起,一群手持利剑的兵丁气势汹汹的朝这里奔来。

    柳芳华冲到了一旁的伏案上,铺开一页纸,抓起一支笔,飞速的写下了六个潦草的字。

    一切安好,勿念。

    对折后交与她,然后奔着那群兵丁而去。留下了一道凄美的身影。

第二十五章 五年之约

    洗衣婆婆看着痛哭流涕的苟皓,再想到柳芳华离去时的坚定、决然,不由得老泪纵横。

    柳芳华冒死顶罪,苟皓崩溃了,可她不能垮下去。她还有要紧的事做:应柳芳华的嘱托,护送苟皓去天宗修武。

    “孩子,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为时已晚,还是尽快逃出城去,连夜赶往天宗吧。”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出声对苟皓说道。

    “不!我不走!我要去救芳姐姐!只要还有一线机会,我就绝不轻言放弃!”苟皓听得洗衣婆婆的话语,情绪激昂的说道。

    啪!

    一声脆响在破烂不堪的瓦舍内响起。

    洗衣婆婆扇了苟皓一耳光,重重的扇在了他那被自己打得肿胀的乌黑的小脸上。

    “你醒醒吧!柳芳华已经代你赴死去了!你这般模样对得起她吗?对得起她为你付出的一切吗?”洗衣婆婆对着苟皓声嘶力竭的喝问道。

    苟皓没有回答,任泪水如开闸的洪水般奔腾。

    “你如此回去就真的能挽回一切吗?不要忘了你的计策早已被郑宇识破。你自身也不是独闯亘古森林的绝世高人,只是一个弱小的孩童。你现在回去不但救不回柳芳华,而且只会葬送掉自己的小命!”洗衣婆婆语气尖酸,故意奚落道。

    苟皓没有说话,眼中显露的尽是无助的痛苦神sè。

    “你如果真要想救得她的xìng命,就听老身一言,立马离去,好好修武,待得学成之rì,剑扫御兽城,救出柳芳华,将那恶毒的郑宇碎尸万段!”洗衣婆婆恶狠狠的说道。

    苟皓银牙紧咬,洗衣婆婆的话语如尖刀一般刺痛了他的心。他是如此的弱小,弱小得如同一只只能任人揉捏的蝼蚁,在危机面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他想要报仇雪恨,想要救出柳芳华。可是一切都无能为力。唯有变强,唯有达到让全天下抬头仰望的程度,才能改变现状,才能保护家园,才能庇佑亲朋好友。

    而变强的唯一途径就是修武,修炼至高无上的武术!

    洗衣婆婆说得在理,自己不能辜负了柳芳华那无以为报的恩情。只能好好的活下去,勤修苦练武技,达到金字塔的最顶端,才能对得起她的舍生忘死。

    苟皓掩去了双眼中的痛苦,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刚强。

    “婆婆,带我走吧,去那天宗修武。五年为限,期后必学成归来,斩杀郑宇,救芳姐姐于水深火热之中,报还救命大恩。”苟皓向着洗衣婆婆许诺道。

    五年时间,五年光yīn,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好的事情抑或是坏的事情!

    苟皓设定的五年之约能否实现吗?他能否修得武技,又能否矗立在高手林立的江湖的金字塔尖,更能否突破御兽城万千兵士斩下郑宇项上人头?能否将生死不知的柳芳华自危难中搭救出来?

    这一切都说不准!

    说不准他五年内一事无成。只是由一个孱弱的孩童成长了起来,长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在强者眼中依旧如蝼蚁般弱小,在如海般浩瀚的江湖中,掀不起一束浪花。

    前路好似笼罩着黑夜一般苍茫,暗幕下的危险与命运的劫难让人毫无防备。

    苟皓真能一路披荆斩棘、高歌凯奏,从险象环生的际遇中寻得一条金光大道吗?

    他相信他能!

    他已经闯过了千难万险,自有死无生的绝境中踏步而出。他不再惧怕艰险。他只怕艰险如暴风雨般来得不够猛烈!

    他要经受磨难的洗礼,经历困苦的锻造,在艰险中浴火重生!犹如一根繁杂的粗铁坯,经过千锤百炼之后,锻出一柄锋芒耀世的宝刀!

    这样做不为别的,只为那明眸皓齿下一抹疼爱的微笑,只为那舍生赴死的可亲可爱的人儿,只为那坚毅决然的凄美离去的身影。

    只为血海深仇!

    誓言如利匕般绣刻在他的心头。

    洗衣婆婆见得苟皓情绪的突然转变,心中不住暗叹道:能有如此坚强的心xìng,此子必成大器。芳华,你或许没有看错他。

    思罢,她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件黑sè的斗篷,将之套在了苟皓瘦弱的身体上,自己也戴了一个宽大的斗笠。然后领着苟皓,推开破败的木门,向着御兽城外快步而去。

    炽烈的阳光普照,万物好像熔炼在一只巨大的炉鼎中,灼热是唯一切身体会的感觉。

    苟皓两人行出了残破不堪的瓦舍,步入了烈rì下的御兽城。

    御兽城淄临亘古森林,常年异兽出没,扰人清静。因此大兴土木修建城墙,抵御异兽,御兽城由此得名。

    御兽城犹如一个巨大的铁桶,被连绵万里的十丈高墙环绕。东抵亘古森林,西邻繁盛的首岳三峰。苟皓得以此时逃出城主府才知晓御兽城的宏伟壮阔。

    首岳三峰顾名思义就是三座巨大的山峰拱卫其间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岳,这也是大陆上首屈一指的超然宗派天宗的总部坐落之地。

    天宗幅员辽阔,以首岳为中心,数万里半径环绕一周皆是其疆域。御兽城亦是其下属领地。说是下属,也不见得有多么团结一致,实际争权夺利、貌合神离。

    天宗为繁衍生息,每年清秋时节都会招收领地内骨骼惊奇的孩童为外峰门徒,教授武技。但凡惊采绝艳者皆会纳入三峰,收为传世弟子。若更有胜之则拔临首岳,傲视群雄将指rì可待。

    清秋将至,柳芳华正是因此才恳求洗衣婆婆带领苟皓投奔天宗修行。想让其在武界中激情飞扬、大放异彩,好早rì报得血海深仇。

    可事情的发展真有柳芳华单纯的思想想象的那般简单吗?

    洗衣婆婆领着苟皓为了防止暴露踪迹深居简出,小心翼翼的向着西边的城门行去。

    一路上手持利剑、铠甲凛凛的巡逻兵士随处可见。明亮醒目的墙头贴满了悬赏通缉的画稿,一个面目乌黑、狰狞恐怖小孩,一个皱纹密布、双眼明亮的老妇,容貌与苟皓两人极其相似。

    不容置疑,这正是郑宇为缉拿二人施展的手段。

    在苟皓二人七遛八拐的转过几条僻静的小巷之后,西边通往首岳三峰的城门跃入眼帘。

    整齐罗列的守城兵士正半掩城门,严厉盘查过往人等。

    “等一会你只管向城门外行去,不管其他,也不要回头。这包裹里有些许钱币,足够你在下一城乘坐鲲雕到达首岳三峰的费用。”洗衣婆婆见此将苟皓拉至一旁无人处,做了一些准备,将身上的包裹取了下来,套在其纤细的肩膀上。然后整理了一下袖袍,对着苟皓说道。

    “婆婆,你这是要?”苟皓见得兵士滴水不漏的防卫,听得洗衣婆婆怪异的话语,心中升起一股不安,遂问道。

    “老身在御兽城多年,早已血浓于水,临此不愿离去。想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安享晚年,所以只能送你到此。今后的路还得靠你自己去闯。但要记住,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多强的阻碍,抑或是你飞黄腾达、高居万万人之上,你都不要忘记御兽城有一个人在等你,等你去搭救,等你去回报她的舍生忘死!”洗衣婆婆意味深长的说道。

    “婆婆放心,小子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他rì若有所成,定报救命大恩!”苟皓郑重说道。

    洗衣婆婆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听到了苟皓掷地有声的话语。然后跟随前面被黑袍笼罩的弱小躯体向着守卫森严的城门行去。

第二十六章 西城门

    气势汹汹的兵士近在咫尺。

    苟皓感受到了兵士那长年累月抵御侵袭的异兽所锻炼出来的那股狠厉的杀气,就如冬rì的寒风,浸透了每一个细小的毛孔,让人不寒而栗。

    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其他,既然有人舍己为他谋得了一丝生的希望,便不会轻言放弃。尽管是面对如此肃杀的氛围。

    前行的人走得很缓慢,正排成一条长龙涿个接受兵士细致的排查。苟皓尾随在龙尾,身后是头戴斗笠的洗衣婆婆,不时又有急需出城的人员加入其后。

    队伍在增长,前行通过排查的人一个一个钻过只留有一丝缝隙的城门,在缝隙外的那片zì yóu天地欢呼雀跃离去。

    苟皓也随着前人的离去在兵丁眼皮底下缓慢的行进着,不知不觉间便被身后浩浩荡荡的队列推到了龙身的位置。

    “听说这次严查是因为一个从亘古森林里逃出的孩童触怒了城主大人。”

    “哈哈!孩童?孩童能从亘古森林中逃出来?”

    “真的!我兄弟在东城当班,亲眼看见一个相貌狰狞丑陋的孩童从亘古森林里逃出,后被城主大人以最高礼仪接入府上。只是不知那孩童犯了何事,惹恼了城主大人,便要缉拿于他。”

    “怪不得!多半是因相貌丑陋惊吓了异兽,他才从能亘古森林中逃脱。”

    “怎么逃脱的我倒不知,只知道那小子这次惹了比异兽还要凶残狠厉的人,怕是只有吃不了兜着走了!”

    “是啊!我听人说城主大人与首岳三峰中首岳的一名重要人物关系莫逆,在峰主选拔上都有提名的!”

    “这等大人物岂是我等能揣度的!还是做好分内的事,免得被殃及池鱼,不然下场可就如那几个没有寻到孩童的人一般死无葬身之地了!”

    几个站列兵丁的谈话一字不落的传入了身处面前的苟皓的耳朵。

    时间如流水般飞逝。

    苟皓已经由长龙身处行到了龙首的位置,前方渺渺可数的几人也整装待进准备着接受盘查。

    一个带头的兵士环视着前面的几人,深邃的眼眸似乎能透过包裹的衣物直视人的灵魂。突然,他看到了一个浑身被斗篷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弱小身影,漆黑的瞳孔顿时紧锁。

    “大人,那身着黑sè斗篷人的行迹极其可疑。”他指着苟皓,俯身对着坐在身旁的队长耳语道。

    苟皓见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难道就此暴露了?

    “为何?”队长瘫躺在睡椅上慵懒的打着哈且问道。

    “在如此炎热的末夏时节,谁会无视天气的燥热,将自己用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如此怪异举动,其中必有蹊跷。”带头兵士脑袋瓜子灵活,遂对队长推测道。

    “人家用斗篷来遮毒辣的阳光不行啊!”队长听罢,对其不耐烦的说道。

    他虽然知晓其所言有理,但就是看不惯那副妄想立功的嘴脸。

    现在我之下就如此想要寻机攀爬上位,万一哪rì真让他逮着些许机会,爬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那还了得!看我不将你打压下去,永世不得翻身。

    队长如是想道。

    “如此举动只会徒添燥热,不会避yīn纳凉,还望大人明察秋毫!不然使得重犯脱逃,城主大人怪罪下来,可不是我等所能担当的!”带头兵士不知队长心中所想,有些焦急道。

    “哼!大胆!”队长一声暴喝,目光冷冷的盯着带头兵士,怒骂道:“到底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翻天了不成,你这鼠亦倒还挥使本大队长!你如此贪功冒进所是为何?妄想取而代之,好在本大队长头上拉屎撒尿!你休想!只要有本大队长在一天,就永无你翻身之rì!”

    “小人不敢。”带头兵士连忙作揖,磕头赔不是。

    “不敢?我看你是胆大包天!来人,将此心怀鬼胎的恶贼给我拖将下去,罚洗一年半载屎盆尿桶!”队长对一旁的兵丁呼喝道。

    几个兵丁上前,押下心灰意冷的带头兵士,解剑离去。由此这一幕荒诞怪异的戏剧便在出城的长龙前突现。

    苟皓高悬的心脏也随之落了下来。

    可就在这个时后,哈且连连的队长一抖满面的慵懒,长身而起,jīng神抖擞的向着苟皓行来。

    但他并未临近苟皓,而是在一个自己觉得相对安全的位置停了下来,摊开一副画卷,细致的打量着其瘦弱的躯体。

    他不敢上前。他知道这画卷上的人是独闯亘古森林而毫发无损走出,就算如上面所说其大话连篇,没有一丝武劲,自己亦不敢太过靠近。先不论上面所说是真是假,就只是独闯亘古森林这份无人能及的胆识就足矣惊吓得他不敢动弹。

    因为不管任何人遇到了无法意料的事,都会保命为主。没有了命,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钱财美女,当真是过眼云烟了!

    更不论这在刀尖剑口上讨生活,经过尸山血海,摸爬滚打了十数年才好不容易混上队长之位的兵士了。

    立功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兵丁队长jiān诈得眼睫毛都是空的。

    打量间苟皓已经排到了第一人。他在盘查兵丁的示意下缓缓的揭开了头上的黑冒,露出了一张惨白僵硬的脸庞。

    “姓氏?”兵丁一边盘问道,一边提笔记录。

    “王天。”苟皓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年龄?”

    “十六。”

    “家住何处?”

    “联袂城哨子镇。”

    “为何来我御兽城?”

    “外出寻活计。”

    “又为何出离御兽城?”

    “回乡探母。”

    洗衣婆婆为了防止天热流汗,遂才在不久前无人处用白灰抹去了苟皓乌黑的脸sè,并对其编造了瞒天过海的谎言,以逃脱兵丁的盘查。

    兵丁队长在不远处听着兵丁的盘问,看着苟皓显得异常的脸sè,眉头深锁。不时唤来一个身旁的兵丁,对着其耳语了一句不为人知的话语。

    兵丁躬身领命,向着自己的休息室快步跑去。

    “我可以走了吗?”苟皓待得兵丁问完话,轻声问道。

    “别忙!你先在旁休息片刻,我有话问你。”队长不待兵丁回答,抢先对着苟皓说道。

    “下一个。”盘问的兵丁见队长开口便不再答话,对着苟皓身后的洗衣婆婆喊道。

第二十七章 战

    苟皓听得兵丁队长的话语,心脏突地揪紧了。

    被发现了!

    他没有做任何反抗,也没有说话,表面依旧沉着冷静。他缓缓的走向一旁,站在了兵丁队长的面前,用余光偷偷的瞄着身后大步上前接受盘查的洗衣婆婆。

    “你在御兽城做何活计?”队长见到站在面前的苟皓,突然问道。

    “酒家的侍应。”苟皓淡淡然回答道。

    “哪里的酒家?”队长问道。

    “一家小得不知名的酒家,名叫菜苑。”苟皓胡编乱造道。

    “菜苑?好耳熟的名字。我好像去过,却不曾见过你。”队长抓挠着头皮,一副思索的神sè。

    其实他此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故意如此是想吓得苟皓露出马脚。

    “大人说笑了。菜苑在东城,接待的都是商贩这等下人,像大人这种高官屈居小酒家,小人也未曾得见。”苟皓自然明了这是队长逼自己现身的计策,遂半开玩笑道。

    “哦?你何时来我御兽城的,又在这小酒家做了多久?”兵丁队长双眉一挑,接着问道。

    “小人十四随叔父来此,现在想来已两年有余。在此迫于生计,一直在菜苑不曾更换。”苟皓正sè道。

    “你相貌如此僵硬怪异,不会吓走食客?老板不曾嫌弃你?”队长把玩着手中的长剑,玩味道。

    “小子虽然面相丑陋,但手脚还算勤快,往来食客都是通情达理之人,老板又与家叔是至交,所以并未遇到多大挫折。”苟皓脑袋灵活,快速找到了借口。

    “如此便好。想你背井离乡,在外勤恳劳作,不知是否习惯?”队长突然转变语气,关切道。

    “谢大人关心。小人生xìng下贱,既有得一条活路,不敢挑三拣四。”苟皓心中微惊,却依旧面不改sè的说道。

    “活路?你有了活路,我等怕将是死路一条!”队长大喝道。

    “小人惶恐!大人此话怎讲?”

    苟皓心底一凉,明白兵丁队长早已猜出自己身份,这些问话只是在拖延时间,为那离去的兵丁争得机会。

    “独闯亘古森林的大英雄甘愿自降身份,在一个小酒家做侍应!不知是哪位老板敢有此胆魄?”队长退后几步,拔出长剑,盯着苟皓戏谑道。

    “大人冤枉!小人句句实言,不敢有所欺骗!”苟皓不愿主动暴露身份,依旧对平安逃脱抱有一丝幻想。

    哗!

    巨大的流水声传来。离去的兵士不知何时端来了一大盆水,将正与队长唇枪舌战的苟皓泼成了落汤鸡。

    水珠顺着苟皓澄亮的光头滑落,带走了脸上的白灰,打湿了黑sè的斗篷。一张布满黑洞的乌黑sè的小脸暴露了出来,狰狞而又丑陋!

    众人哗然。

    不知情者惊异于这世上竟有这般骇人的面庞;知情者惊异于独闯亘古森林的高人竟真是一个孩童。

    兵丁队长看着被这突如其来的水浪泼得不知所措的苟皓,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不住的向后退去,退到正涿渐围拢的兵丁身后。

    在不久前他听得带头兵士的推测,见得苟皓那苍白僵硬的面庞就已经怀疑起来。遂寻一兵丁叫其去休息室打一盆清水泼在苟皓脸上,想看一看那不自然的脸皮下是否藏有猫腻。其实苟皓对答如流的话语差一点就让兵丁队长相信其不是独闯亘古森林之人。但随着清水的泼落,白灰被卸下,露出了与画像上一般无二的面sè,使得兵丁队长对自己的策略佩服得五体投地,故此大笑起来。

    苟皓的身份暴露了!

    四周大量的兵丁拔出亮晃晃的长剑,呈扇形向他围拢。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好像被这一盆清水泼蒙了。

    “快跑!向着城外跑!”洗衣婆婆一巴掌拍翻正盘问自己的兵丁,对着呆若木鸡的苟皓喝道。

    苟皓依旧没有动,好象没有听到洗衣婆婆的话语一般。

    “我随你们走。放了柳芳华,放了婆婆。”苟皓望着兵丁圈外的队长,高声喊道。

    “哈哈哈哈!你自刎于此我便答应你的请求。”兵丁队长大笑,将手中的长剑抛向了苟皓。

    他没有想到此行能有这般顺利,不费吹灰之力就取下此人首级,拔得头功。

    如此巨大功劳,讨得城主大人欢心,怎么也得升上两级吧。说不定还能给我个副城主当当。

    兵丁队长一脸傻笑的想入非非,仿佛副城主之位措手可得。

    长剑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苟皓面前。

    苟皓看着地上被阳光照耀得绯红的利剑,心中说不出的欣喜与怅然。

    芳姐姐,我一死,你就能得救了!

    爹!娘!父老乡亲!我无力得报血海深仇,还望见谅!现在就来时时刻刻陪伴你们!

    苟皓弯下腰,捡起长剑,捡起了这把即将沾染鲜血,夺取自己生命的长剑,向着自己脆弱的咽喉割去。

    “傻子!”一声气急败坏的怒骂声在苟皓耳边咋响。洗衣婆婆突破了围拢的兵丁,立身在苟皓身边,伸手抓住了割向喉咙的利剑。

    洗衣婆婆竟会得一招半式武技。

    “你怎会如此呆傻!你以为这般身死就能救出柳芳华吗?你只是在白白葬送自己的xìng命!你这般不识好歹,柳芳华也白白为你牺牲了!”

    “滚!立刻给我滚出城去!什么五年之约,什么报仇雪恨,对你这忘恩负义、不珍惜生命的人来说算个屁!”

    “小子,你要是有点良知,有点骨气就立刻给我滚出去!五年,柳芳华等得起!”洗衣婆婆震耳yù聋的喝骂声如狂风暴雨般降临。

    苟皓突地惊醒过来,松开手中的长剑,向着身后的门缝飞奔而去。

    “杀!赶快击杀两人!”兵丁队长见得苟皓落荒而逃,对身边的兵丁命令道。

    兵丁不敢违逆,手持利剑,成合围之势,苟皓向着二人杀来。

    “敢尔!”洗衣婆婆一声大喝,抓起苟皓自杀的长剑横扫开来,劈裂了临近几人的铠甲,露出森白的肉骨来。然后转身跃起,跃到阻挡在门缝前面的兵丁面前,长剑大开大合,为苟皓开辟通道,开启生命的门户。

    苟皓亡命通过洗衣婆婆斩杀出的通道向着门缝处奔逃,不敢有丝毫懈怠。如果不是洗衣婆婆的怒骂将他吓醒,救人心切使得他将队长的承诺信以为真,会安然放了柳芳华。可正是怒骂使得他面对现实,面对就算自己身死也同样救不了柳芳华的这个残酷的事实!

    洗衣婆婆亡命向着门缝处劈杀,浴血奋战。不止是拦路兵丁的鲜血,她早已身中数刀,体力不支。是柳芳华那rì催人泪下的举动,那rì掷地有声的话语,那rì毅然离去的凄美身影,使得她强撑着密布刀痕的躯体,去实现柳芳华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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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身死

    拦路的兵丁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城门的缝隙也一丝一丝临近。

    苟皓看着前面口鼻溢血,刀痕琳琳的洗衣婆婆,不由得双目发红,像溢出了鲜血般通红!

    为了我的xìng命,为了我能安然逃脱,他们都付出了自己的鲜血,乃至生命!何苦于此?他们原本有着自己安然平静的生活,为何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做出这般大的牺牲?

    世上有无恶不作的恶人,同样有舍己为人的好人!

    他们是伟大的!是不朽的!

    最后一个拦路的兵丁倒了下去。洗衣婆婆奋力抓起身后的苟皓,将之从城门缝隙丢了出去,然后迅速关上城门。有些佝偻的脊背靠在上面,重重的揣着粗气。望着蜂拥而来的兵丁,她的眼里显出一丝不屑。

    “来吧!拿出你们的看家本事,与老身再战三百回合!”洗衣婆婆眼光狠厉,对着面前的兵丁大声喝道。

    “杀!”

    随着兵丁队长的一声令下,铠甲凛凛的兵丁手持利剑,犹如钢铁洪流般向着洗衣婆婆扑去。顿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哧!

    一个兵丁在劈中洗衣婆婆后被其一刀拦腰砍断。另一个兵丁趁势将森白的利刃捅进了她的腹部。剧烈的疼痛使得她龇牙咧嘴,但心中坚定的信念却让她不屈不饶。

    她抽回血红的长剑,拼尽全身力气劈向面前的兵丁。可长剑被阻,一个眼疾手快的兵丁架住了呼啸而下的剑身,避免了同伴的悲惨下场。

    她已然脱力。更多的利刃借着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钻入了她那苍老的躯体。鲜血如注,血流成河!

    她松开了手中的长剑,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重重的倚在厚实紧闭的城门上。苍白如蜡的脸上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大睁的双眼失去了昔rì的明亮光辉,缓缓的闭合,犹如身后的城门一般紧紧的闭合,没有一丝缝隙。

    蜡燃尽了自己,发挥了最后一抹光亮。她战尽了最后一滴鲜血,完成了柳芳华的嘱托!

    阳光势微,天地间的燥热也消散殆尽。风起,吹浓了悲凉肃杀的氛围。

    苟皓重重的砸在城门外的泥土上。他的手向着身后抓去,想抓着什么,却有什么也没有抓着。

    城门关了。阻断了凶狠的兵丁,阻断了他与洗衣婆婆的联系。

    里面的情景再也看不见了,只有噗噗的尖刀割肉声通过城门传入苟皓的耳朵。通红的鲜血侵过沙石流了出来,在苟皓的身旁汇聚成一条悠长的水沟。刺鼻的腥臭扑腾而出,飘散在空气中久久不愿散开。

    如雨点般斗大的泪珠滴落了下来。苟皓哭了。倚着紧紧关闭的城门大声悲痛的哭了出来。

    你不是说你常年生活于此不愿离去么?你不是说你要在御兽城中安享晚年么?你不是说要领我去首岳三峰修练武技么?现在你的人呢?你的人为何不飞奔出来,就算你嫌我呆傻,决定长留于此也得出来跟我到个别啊!最后看看我的模样,也让我能记得你的模样!

    你不是还一直骂我傻么,一路上都在骂我傻!可傻的人是你,真真切切的是你啊!一个嘱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用你自己的生命去完成?你傻啊!你都不知道领着我在外面随便兜上一两圈,草草了事吗?何须这般执着,执着得害自己丢了xìng命!

    你还说五年之约,柳芳华能等我五年。可你呀?你是这般的急切,这般的为我减轻包袱,这般的就离去了!五年后我若杀了回来,杀回御兽城,又在哪里能寻到你?连祭奠你的一块碑,一抔黄土都寻不到!

    苟皓心如刀绞!

    一人在城内倚着城门,一人在城外倚着城门;一人活着逃了出来,一人为了让这人活着逃出而身死。

    相同的动作却换来截然相反的结果。

    “快搬开死尸,打开城门切莫让那小子逃脱。”兵丁队长急切的声音自城内传来。

    “大人,这恶妇的尸首像是与城门连成了一体,挪不动。”一兵丁答道。

    “那便剁成肉末,看她还能阻碍到何时!吩咐墙头的弓箭手准备,万箭齐发,将那小子shè杀。”兵丁队长声音冷漠。

    “是。”众兵丁领命道。

    顷刻,利剑劈砍骨头与箭弩上弦的声响不绝于耳。

    苟皓有些呆滞的听着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就如同呆滞在那盆清凉的冷水泼身的场景一般。

    那时他不是被突如其来的清水泼蒙了,而是在身份被识破时想要束手就擒,顺从郑宇,救得柳芳华。

    或许也正是我异想天开的时候延误了最好的脱逃机会,使得婆婆拼死相护,结果身首异处。或许是我害了她,是我让她蒙难!是我!都怪我!

    但任我悔恨自责又有什么用?能换回他们珍贵的xìng命,能挽回他们之前平静的生活吗?不能!那我又能做点什么?

    他们都希望我活着,好好的活下去!却也因此失去了他们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对!我还有五年的约定没有实现,我还要为他们报仇,为自己的血海深仇报仇!我不能如此自暴自弃!我要让他们的愿望得以实现,我要打回御兽城,我要斩杀郑宇!

    我还有希望!我还有未完成的誓言!

    苟皓站起身来,抬头望了一眼城墙上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对着城墙上剑拔弩张的兵丁大喝道:“御兽城,我会回来的!回来之rì,定取郑宇项上人头!”

    说罢,头也向着远处zì yóu奋斗的天地飞奔而去。

    “shè!给我shè死他!”兵丁队长在城门内听得苟皓的嚎叫,向着弓箭手命令道。

    嗤!

    万箭齐发,满天都被密密麻麻的箭雨覆盖。

    苟皓听着嗡嗡的呼啸声,不敢有丝毫顿足。他将包裹顶在头顶上方,把全身力气都灌注在瘦弱的双腿下,穷尽自身的潜力,如弹丸般shè向远方。

    不时,两只扎进体内的利剑如影随形,消失在天际尽头。

    吱!

    城门大开。

    “一圈饭桶!连个孩童都留不住,我要你等何用!还不快上马追!”队长见城门外空空如也,不由得恼羞成怒,暴喝道。

    铜墙铁壁都让其逃脱,出了如此天大的纰漏,城主大人怪罪下来可不能担待!怕是得像那恶妇一般被剁成肉末了!

    一队轻骑鱼贯而出,俄尔便消失在天际间。徒留被马蹄践踏起漫天的烟尘与凄凉的鲜血尸骨。

    “看!他在那儿!”一个眼睛尖利的兵丁看见远处带着两只箭羽飞奔的身影,对着领头的队长兴奋的说道。

    “这次看你如何逃出我的五指山!”兵丁队长恶狠狠的说道。

第二十九章 绝望的队长

    御兽城西城门外。到处是参天的绿树与枝繁叶茂的稻田麦垄。虽比不上亘古森林那般铺天盖地的景象,却也是一片生机盎然。

    如此翠sèyù流、山清水秀的景象中却有一队杀气腾腾的兵丁策马驰骋。他们正追赶一个身中两箭亡命奔逃的孩童,嚣张跋扈的呼喝与杂乱的马蹄声通过清新的空气扩散得很远很远。

    苟皓紧咬着牙忍受着背部皮肉被利箭撕裂的剧痛,穷尽自己吃nǎi的力气快速的迈动着自己瘦弱的双腿,向着更远处飞奔而去。

    跨过田垄,穿过麦土,前方就有一片树林。不大却可以让苟皓逃脱的树林。

    兵丁队长夹紧了马腹,高高扬起结实的皮鞭狠狠地抽在胯下的马臀上。骏马呼啸,犹如离弦的箭羽一般飞驰电掣,顿时同不远处飞奔的人影又拉近了一大段距离。

    快了,就快追赶上了。

    兵丁队长见得清晰可辨的苟皓,不由得露出了安心的笑意。

    总算没有让这小孽障逃脱,不然只有提头回去面见城主大人了。想来将那小孽障的头颅带回城去,怎么也能换取个总队长之职来当当。

    想到此,他开怀大笑,仿佛晋升之事措手可得。

    殊不知悲惨的命运将要临身。

    只见苟皓穿过了田垄,奔出了开阔地带,一头扎进了生机盎然的树林中,消失了踪迹。

    兵丁队长马步不减,带领着铁骑踏碎了长势繁盛的庄稼,带着飞溅的泥土,也跟着冲进了树林之中。

    马嘶长鸣,惊起万千飞鸟。

    飞鸟撞开密密麻麻的枝叶,掠向高空,俄尔便消失在天际尽头。

    马停鸟绝,树林突地沉寂了下来。静得没有一丝声响,落针可闻。

    兵丁队长双目生辉,细致的扫视四周。想寻得蛛丝马迹,将苟皓缉拿出来,带回城中领功。

    可他失望了。任他如何细致的环视周围的景象都没有寻得苟皓半点踪迹。

    “一小队下马给我搜。不管是树枝上还是灌木下都给我仔细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给我将那小孽障捉将出来。另一小队随我继续向前,看那小孽障是否在前方奔逃。”兵丁队长对着身后的兵丁呼喝道。

    他心中隐隐发寒,如此兴师动众都让苟皓逃脱,那自己也离死不远了。

    一半人下马,拔出腰间亮晃晃的利剑,如波纹般扩散开来,绕着树木细致的搜索起来。

    兵丁队长领着另一半人策马前行,向着更深处进发,追赶亡命奔逃的苟皓。

    rì沉月升。天sè渐渐暗下来,刮起了略带凉意的秋风。初秋已至,天气凉了也短了。惊弓之鸟早已将危险抛到九霄云外,落树归巢,在林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兵丁队长此时的心境就如深秋时节的气候,充满了萧索与苍凉。刺耳的鸟叫声犹如号角般在催促着什么,使其心情变得极度恼怒、急躁。

    都四天了,整整四天时间了!翻遍了这不大的树林,查找了每一个细小的灌木,连小孽障的一根汗毛都没有发现!他藏到哪里去了?难道凭空消失了吗?不!不可能!他一定还在这里,一定还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恐惧,恐惧我找到他,恐惧得瑟瑟发抖。可是在哪儿呢?为何就寻不到他的一丝踪迹呢?

    决不能让他逃脱。我的光辉前程,我的生死xìng命可全都系在他的身上啊!如果寻不到他,让他安然逃脱,城主大人会如何对我?会让我以何种方式丧命?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逃?我又能逃向何处,逃出城主大人那狠厉的魔掌?他势大遮天,何处能有我容身之地?

    兵丁队长想得那几个没有在城主府内寻得苟皓的兵丁那悲惨的下场,不由得心底发毛。

    “快搜!给我加派人手继续搜!”

    想到此,他心中仍怀有一丝希望,希望苟皓就在这微小的树林中,下一刻就能将其缉拿出来。

    他也不得不强迫自己心存希望。因为一旦搜不出苟皓,等待他的将是身首异处。他情愿一直在这树林中搜寻,搜寻一辈子,永远不离开,永永远远不回御兽城!

    “大人,这般搜索下去也不是最终的办法。”一个兵丁鼓起勇气向队长说道。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兵丁队长听罢,急忙问道。

    难道他有什么良策,能寻出那小孽障,解除我的危难?

    “不如我们先回城去,请示城主大人,看能否通过他的脉络联合周边的城池,共同将那小孽障缉拿。”兵丁见队长如此求计若可,便自以为是的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队长或许碍于情面不愿轻易放弃,或许等待的就是有一个台阶下。我说出的想法与队长的想法不谋而合,给他一个台阶,让他记得我的善解人意,说不定将来有什么好事就会交予我。我也能借机混上个一官半职。

    兵丁如是想道。

    献媚之后便故意睁大自己的双眼,想将自己的jīng明在兵丁队长面前显露无遗。大嘴张咧,微笑着等待着兵丁队长对自己善解人意的夸奖。

    出乎意料,迎面而来的不是夸奖,而是一柄澄亮的利剑。

    啊!

    兵丁捂着被利剑劈裂的大嘴,满地打滚,不住的哀嚎着。

    “他妈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找死啊!”兵丁队长怒极,对着脚下重伤挣扎的兵丁喝骂道。

    “给我搜!没有寻出小孽障之前谁都不准回城!”

    众兵丁见得疼得差点昏死过去的‘出头鸟’,又听闻队长森严的命令,不由得心中大惧。再不敢胡乱言语,只得埋头苦寻。

    御兽城西门向外两百里。

    一个身着黑sè斗篷的瘦弱孩童,正举步维艰的向着远处行走。

    如果仔细观看就不难发现孩童肤sè乌黑,清瘦的脸庞上布满细密的黑洞,黑洞中正有黑水潺潺流动,致使其相貌狰狞恐怖。密不透风的斗篷上隐隐有两个小洞,小洞旁的布料粘黏着猩红的干涸的血渍。

    郝然是苟皓!

    他是如何从兵丁队长紧追不舍的缉拿中拖着被箭羽shè伤的躯体逃脱的?扎进身体如影随形的箭羽又去了何处,为何空留两处伤痕?

    这些现在都不得而知。

    只见他步履瞒姗,满脸疲态的向前走着,向自己的目标不住的前行。

    不时一座城池便显现在他半开半合的双目中。

    三丈高的城墙,漆黑的墙面,大开的城门,往来川流不息的人群。

    宽阔的墙头上没有守卫的兵士,只有三个遒劲沧桑的大字:联袂城。

    是了,是这里了!

    苟皓一扫疲态,不知从何处借来了使不完的气力,向着城内飞奔而去。

第三十章 半仙

    苟皓飞奔进了城内。

    城中人群摩肩接踵,买卖呼喝声随处可闻。一派欣欣繁盛的景象。

    苟皓穿过拥挤的闹市,咂着嘴徘徊在一家破旧的面馆前,伸手摸了摸饥饿的肚皮,又数了数包裹里散碎的银钱。

    他从未来过如此灯红酒绿的城区,不知道这里的消费情况。他怕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来到此地,结果盲目裹腹,吃掉前去搭乘鲲雕的费用,就得不偿失了。

    “小哥,长途跋涉,进去歇歇风尘,吃碗面食吧。在下这里可是全城最美味最便宜的吃食了。”老板是一位胡须花白的老汉,他见得苟皓一副yù进又止的神sè,急忙出言拉拢道。

    做饭馆这一行就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既要看到食客的需求,又要听闻食客的言语。可见老汉是此中好手,看见满面风尘身材瘦小、衣衫毫不讲究的苟皓就知其手头紧张,便以物美价廉来诱使其消费。

    “大叔,小子初来咋到,不知一份面食得多少银钱?”苟皓谨慎的问道。

    “无需银钱,值得两枚铜币便可。”老汉答道。

    “那就给小子来两份面食。”苟皓说道。

    他心中欣喜,还好洗衣婆婆备有足够银钱,行到首岳三峰不成问题。

    “好嘞!张罗两份面食。小哥里面请。”老汉一声吆喝,做了一个手势,将苟皓请进屋内。

    苟皓寻得一处靠窗的桌椅,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弯腰坐下。顿时周身的疲倦如洪水找到了发泄口,一落座浑身都轻松了不少。没rì没夜奔逃了四rì,总算达到目的,寻到一处歇脚裹腹之地。

    他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这简陋的小面馆。

    面馆内食客不多,只有三三两两几人,正交头接耳,不知在谈论着什么。柜台上有一个瘦小的少年正惬意的打着瞌睡,少年旁安放着两大坛子烈酒。此时那老汉已不见的踪影,可能是为苟皓张罗吃食去了。

    看罢苟皓便不再理会其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房门。

    他还是放不下心来,尽管早已逃离了御兽城,但危险却往往会出其不意的发生。他要时时刻刻防备着,不能再出一点纰漏,不然自己又会陷入生死两难的危险境地。

    这时一个手拿旗帜中年男人撺掇了进来。

    此人眉骨高挑,双目呈一条微小的缝隙,大嘴边上留有稀稀落落胡渣子。一扫四周的食客咧嘴一笑,顿时露出一口漆黑的蛀牙。极尽猥琐的相貌。

    他绕着落座的食客打量了一周,捋着下巴不住的摇头,一副极不满意的神情。

    最后却摒弃了空落落的座椅,径直来到苟皓面前,拄着旗帜屈身坐下。

    只见满是油渍的旗帜上书写了两竖还算整齐的大字:算尽人间悲欢离合,知晓上天奇闻异事。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尽晓古今人情世故,心通天地嗔痴臆象。看小友与在下有缘,不知可否卜上一挂?”猥琐的中年男人摇头晃脑,在苟皓面前卖弄道。

    苟皓没有理会,也没有看向面前的人,眼神依旧盯着房门。

    “小友太过深沉了!在下见你心具慧根,又胸怀天下,更与在下有缘。故在下想为你一卜前程后事,生平吉凶。好让你趋吉避凶,行出一条辉煌大道。”猥琐的中年男人见苟皓不予理睬,便出言用未来运势诱惑道。

    “大哥,我与你无缘,以后的光辉历程也无需你提早述说。我现在只想吃东西,只想吃完东西尽早离开。”苟皓出言拒绝道。

    这类江湖骗子的话语怎能信以为真!

    这时老汉将弄好的面食端了上来,顿时清香扑鼻。

    苟皓好几rì都未食得热络的吃食,见此不由得食yù大开。正yù狼吞虎咽,却被面前传来的猥琐声音与毫不客气的行径打断了。

    “哈哈,小友还说与在下无缘,我看是天大的缘分!在下身未临近却被小友料中,点将一碗面食犒劳于我。在下却之不恭,先吃一份了。”猥琐的中年人得意洋洋的笑道,说罢竟真端起一份面食,对苟皓诧异的神sè置之不理,呼呼地大口吃了起来。

    苟皓满脸黑线,心中愤怒不已,却又不好爆发出来。

    看这人极尽猥琐的模样,也不是大jiān大恶之徒,只是寻思着占一些小便宜。吃了就算了吧,权当打发了一条黄眼狗。

    苟皓暗中宽慰自己。思罢,端来剩余的一碗面食,狼吞虎咽起来。他怕再愣神片刻,对面这位丝毫不讲究的猥琐男人会找借口将自己最后的口粮吞食了。

    三下两除二,两人碗中干干净净,未留一丝汤水。

    猥琐的中年人响亮的打了个饱嗝,惊得四座翘首顾盼,显出一脸嫌弃像。

    面对众人厌恶鄙视的神情,他毫不害羞。瘪着大嘴,小眼鼓得浑圆,挑起本就高挑的眉毛,对着众人伸出来小拇指。

    众人见得他这副无赖猥琐的神sè,哄然大笑。

    “这面起得过早,太硬了。面汁里尽是清水,老板过于吝啬,使得面条清淡,食之无味。”猥琐中年人不再理会众人,转而挑剔起面食来。

    “切!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要不是这位小哥可怜于你,赏你一碗面食,我看你不饿死街头。”老汉出言奚落道。

    “你这小老儿竟这般看不起我,想当年我胡吃海喝,尝尽天下山珍海味,现如今岂是你这小小面食所能入法眼的?”猥琐男人扯开了嗓门大声说道。

    “少得瑟啦!你的境况我怎会不知?坑蒙拐骗涉世未深的小哥,讨得一碗面食吃就不错了。我看你还是学学西口的乞丐,折了旗帜换个破碗,沿街乞讨保个三餐饭饱吧!”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你这山野村夫怎会知晓我笑看人间百态,历尽天地沧桑!”

    “莫扯帆布作虎皮。这等伎俩谁会看不穿。”

    “懒得与你这目不识丁者作口舌之辩。”猥琐男人不敌,拉转话题,向苟皓问道:“我看小友风尘仆仆,不知目的何处?”

    “首岳三峰。”苟皓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哦?是去天宗拜师修武?”猥琐男人惊疑一声,接着问道。

    “对。”

    “哈哈,如此真与小友天大缘分。在下也yù前往首岳三峰,不如结伴而行。”猥琐男人兴高采烈的说道。

    “你也想去修武?”

    “在下是去见一位朋友,他在首岳三峰任职,说不定可以帮你入主首岳。”

    “真的吗?”

    “小哥切莫上了这等小人的贼当。他哪会认识首座三峰的人,多半是看你好欺,如蛆虫般粘上你,好讨得吃食。”老汉提醒道。

    “我岂会是那种厚脸皮之人?小兄弟还请放心,今rì面食之恩在下绝不相忘。你我结伴而行相互照料,多得一分安全保障,也少得独行路上孤独寂寞。”猥琐男人白了老汉一眼,一改本sè,郑重道。

    “你尊姓大名?”苟皓思索了一阵,问道。

    “在下没有大名。但承蒙天下兄弟高看,封我一号:半仙。”

    “那好,小子与你一遭,待到首岳三峰,我们便分道扬镳。”

    苟皓说罢,起身行至柜台,了解了账目,与猥琐男人出了面店。

    “小哥,路上多加小心啊!”老汉送出好远,在身后苟皓意味深长的提醒道。

    “怪哉怪哉!身死之人竟能穿梭人世间,吃食面条!”猥琐男人并未搭理老汉的挑拨离间,盯着苟皓心中暗自沉吟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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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刀介绍:
屠龙!戮神! 数不尽英雄千秋万代,道不明凡人逆天修行! 高唱欢笑与悲歌,踏荆棘,行天路,斩轩宇,纵山河! 气吞霄汉!锻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锻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锻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