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TXT下载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全文阅读

作者:关驹     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txt下载     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7章敌巢遇险

    姜维面有难色,道:“一边是要赶紧把彭羕、孟达、刘封通谋造反的证据呈给皇上,一边是深入敌人的巢**探寻究竟,这两样都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不知二位认为该先做哪样?”其实该怎么做他心中已有数了,只不过这样大事的他不好自作主张,便出言征求意见。

    那少女是贾仁禄和莫邪的爱情结晶,自然去粗去精,去伪存真,继承并扬了贾仁禄的不少优点。贾仁禄的气管炎已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虽然他在指挥千军万马时,乱命一道接着一道,可在家里却只听娘子的,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及贾元春恋爱问题之外,几乎从不表个人意见。那少女是他的女儿,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也有几份相似,她平常时甚有主见,可在姜维面前,不知怎的一肚子个人意见都说不出口,只想唯命是听,轻声道:“你怎么看?”

    栾祁瞧瞧姜维,看看那少女,知他们都想照对方的意见执行,这样下去肯定没完没了,道:“谋反之事关系社稷安危,百姓福祉,自是当前第一要务,我认为应当马上将证据呈给皇上。至于那伙黑衣人的下落及那帮被掳女子的安危和这件大事比起来便微不足道了。况且我们已经知道了贼匪巢**所在,什么时候去查都一样,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姜维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公主说的没错,凡事总有个轻重缓急,谋反大事关系到千千万万老百姓的生死存亡,相比之下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的生死荣辱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证据早一刻交到皇上手里,皇上就能早一刻做好准备,这事的确应当先办。”说着向那少女瞧去,问道:“你怎么看?”

    那少女低下头来,不敢看他,道:“我听大家的。既然你们都说要先将证据交给皇上,那咱们赶紧去吧。”

    姜维道:“这会城门还没开。嗯,这里有一条地道可直通城外,咱们这就动身。”

    那掌柜的皱着眉,道:“这地道是几年前开的,好久没走了,不知道还通不通?”

    姜维对栾祁和那少女道:“你们且在这里稍待,我去去就来。”对那掌柜说道:“你领几个人随我去探探路。”

    那掌柜的见他年纪虽轻,办起事来去从不拖泥带水,打心眼佩服,应道:“是。”

    那少女道:“我也去。”

    有许多大事要等着姜维去办,接下来的每一刻钟都是宝贵的,他不想为这件小事争来争去,浪费时间,点了点头。

    那掌柜的上去叫了几个精干小伙子,一行人点着几只蜡烛,依着地道全图,往深处挺进。在金城的甄家商号不多,而且金城很早就属了汉朝。这地道结构十分简单,一条长长的甬道向前沿伸,几乎没有岔路,不像邺城的地道那样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形成一张网。

    那甬道虽然长年不使用,却没有出现坍塌堵塞等严重质量问题,将就还能用,只是道路坑坑洼洼,走起来很不舒服,还有通风透气的孔洞似乎给什么东西堵住了,走起来颇为气闷。姜维一行沿着忽高忽低,崎岖不平的甬道行了约一顿饭的功夫,前方仍是漆黑一团,看不见尽头。众人越走心里越没底,不过既然来了,没弄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回去,却也脸上无光,只得硬着头皮向前。

    又走了一阵,那少女瞧了瞧四周,说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们还是回去叫上公主一块走吧。”

    那掌柜被周围阴森恐怖的气氛吓得汗毛乱竖,雅不愿再走第二遍,连连点头,低声附和。

    姜维举起蜡烛上上下下的照着,仔细观瞧,忽道:“你听,什么声音?”

    众人侧耳细听,只听得一阵若有若无的女子哭声隔着土墙传了过来。其时他们身处地道深处,气流不畅,烛光微弱,只能照亮身周一片极小的地方。四下漆黑一团,这环境本就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压抑难受,再加上这凄凄惨惨,时隐时现的女子哭声,估计午夜凶灵的效果也不过如此。众人不知出这哭声的是人还是鬼,不禁毛骨悚然,冷汗直流。那少女虽然功夫了得,却是十分怕鬼,听到哭声吓了一跳,一把抓住姜维的手,说什么也不放。

    姜维心里也是惴惴,不过在美女面前,他也不愿表现的太差劲,让美人小瞧了。他低声叫了两声,给自己壮了壮胆。向左边走了几步,哭声略轻,向右退回,哭声又响了些。向前斜走两步,哭声听得更是清晰。那少女心里十分害怕,不敢跟着他,放开他的手,退后几步,心里替他捏把汗。

    姜维又向前斜走十余步,靠墙而立,把耳朵贴在墙上。

    那少女心想好奇,正要问他听到了什么。却见姜维比了个噤声的手示,当即屏住呼吸,不敢出一点声音。

    姜冏虽然过早的去世了,但家传的枪法及武功秘籍尚在,存于姜母处。姜维用心习学,已有小成。当下他潜运神功,竖起耳朵仔细听。只听得哭声之中,还夹杂着几个男子的说话声。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定要办几件大事,好显显手段。最近风声很紧……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由着自己性子胡来,万一做得过火……摸到这来……回头你告诉手下那帮家伙,都给我收敛些。”那人说话声音甚轻,中间还杂着女人的哭声,不是他耳音特强,决计听不出来。可是虽然听出来了,却是断断续续,难免有些美中不足。

    只听一个刺耳的声音应道:“知道了,大哥你就放心吧。”

    之前那人接着说道:“这里走丢两个女子的事情我已知道了,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买通官府满城搜寻,你这是要干什么?”

    另一人道:“大哥,你不知道,那年纪大的跑了倒也罢了,……我做干了这么多年买卖,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先一人说道:“就算她是西施复生,王昭君再世,跑了也只能跑了。……现在马就在武威,离金城甚近,你闹得满城风雨……”

    另一人道:“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先一人道:“嗯,下不为例。对了,马来了,上头觉得这里不太安全……二来是让我将账目文书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亏得那人讲到要紧关头,那帮女子哭累了,稍适休息,再接着哭。姜维听说歹人的帐目文书就存在附近,而且马上就要转移走,大吃一惊,向众人比了一个回去的手示。众人知他定有深意,不敢多问,以最快度退了回去。众人知道这里离敌人不远,走得时候都十分小心,倒也没有弄出太大的声响。

    栾祁见他们回来,心下大喜,抢到地道口,劈头就问:“怎么样?”

    姜维撑着土墙,窜了出来,道:“计划有变。现在十万火急,没空多解释。”对那少女说道:“我想让你帮我办件事,不知你可愿意?”

    那少女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别对我这么客气,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姜维道:“歹人关押你的地方,你可还有印象?”

    那少女点点头,姜维道:“你这就去附近放几把火,最好能再杀几个人,把事闹得越大越好。”

    那少女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姜维道:“对方人多,又有不少武功高手,你可要小心些,别逞强。事成之后,你溜出城去,到城东二十里处的小树林和我们会合”

    那少女心头一暖,道:“你放心吧,事不宜迟,我去了。”

    姜维对掌柜道:“柜上有多少钱?”

    掌柜道:“约有四五千两的样子。”

    姜维道:“这里不能呆了,你把钱都取出来,交给心腹伙计,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上几日。还有,你拿上一千两银子连夜赶到县衙,贿赂县令,只待城北火起,你就让县令领人赶去查察。”

    掌柜的连连点头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县令一准同意,我这就去办。”

    姜维道:“你再叫些人跟我去办件大事。”

    掌柜的应道:“是”

    姜维对栾祁道:“那条地道也不是通是不通?不过照这情形看应该没什么问题,关键时候也只有拼一下了。公主,一会您和我一起到地道里去,到地方后,我自去办事,你便和商号伙计沿地道出城,到城东二十里处的小树林等我们。”

    栾祁道:“好的。”

    姜维道:“若等到正午我们还没有来,估计就是出事了,你便带着证据赶到天水吉庆楼去见皇上。”

    栾祁心头一酸道:“事情办不办成不重要,你们可一定要小心些。”

    姜维道:“我会的。”

    事情紧急,也不容他们生离死别。众人领了命令,分头行事。姜维栾祁带着十几个懂些三脚猫功夫的伙计,下了地道。到了刚才听到歹人密谋的所在,姜维留下四个伙计,其余人等护送栾祁去了。

    姜维将右耳贴在墙上,这次除了那些被掳来的女子的哀号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时间一点点过去,墙那头什么动静也没有。姜维有些不耐烦,心里念叨:“难道他们已经将重要文件转移走了?那可真就白忙活了。”他虽然这么想,却希望事情不要按他所想的方向展,这消息他要没听到也就罢了,听到了再给弄砸了,估计真要一头撞死了。他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忽听得那个刺耳的声音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他的声调颇为慌乱,显然是那少女动手了。

    姜维微微一笑,同时心里替她捏了一把汗。

    那个低沉的声音说道:“瞧你那慌里慌张的样儿。出了什么事了?”

    先一人道:“有人来咱这闹事,把附近宅子给点了……”

    另一人道:“什么,有这事……对方来了多少人?”

    先一人道:“不知道……”

    另一人道:“什么一个人就能把你慌成这样,真是个废物。这种事你也来烦我,你带几个人去看看不就完了?”

    先一人道:“我派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看来这人很厉害。再说这里闹了这么大动静,官府的人肯定会出面,还是大哥亲自出去看一看吧。”

    另一人道:“连这点事也处理不好,一帮废物……”这时那帮女子哭声转高,只听那人叫道:“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们送给乞丐,让你们跟着讨一辈子饭!”哭声顿止,脚步声隐隐传来,显是那些人走了。

    姜维竖起大拇指,暗暗称赞那少女办得十分漂亮。他又听了一阵,听不见有何动静,从伙计手里接过长枪,退后两步,倒转枪杆,大喝一声,挺枪往土墙上一撞。砰的一声大响,土墙破了一个大洞,泥沙俱下。

    墙那一侧有十来个女子靠墙而坐,陡然间听到动静,吓得惊声尖叫,四下闪避。这几天这帮家伙四下活动,抢来了不少女子,多得没地方安顿,连商议机密大事的密室里也堆了十好几个。他们自以为做的十分隐密,没有人会现他们的老巢,哪知这密事和甄家商号逃生用的地道竟只有一墙之隔,这可能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吧。

    姜维向前一跃,窜进地道,舞开长枪,护住全身。尘埃落定,姜维拿眼一扫,只见石室正中摆着一张长案,案上堆着一卷卷帛书,若他所料不错,应该就是要转移走的账目文书。姜维向边上一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十分机灵,和他目光一触就明白他的意思抢到案前,抓着几卷帛书就往怀里塞。

    守护密室的流氓总算是回过神来,各执器械窜了上来,阻止那伙计抢文件。

    姜维挡在那伙计跟前,举枪照着那帮家伙的下三路扫去。那帮家伙腿骨被枪杆扫中,当场断折,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众女子见救星来了,一声喊,四散奔逃。

    邻近几间密室的流氓正在风流快活,听得喊声,大吃一惊,抄起家伙,冲了过来。姜维为了争取时间,就守在门口,见到那帮流氓,更不打话,双腕一抖,枪头化成万点金针,往那帮家伙身上洒将下来。这路枪法是姜家祖传,连赵云这样的使枪大家都赞不绝口。那帮家伙僻处一隅,哪识得厉害?当下几个不要命的家伙,奋勇抢上,没走几步,或胸中或小腹,被长枪刺出几个透明窟窿,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众人这才知道遇到了硬茬,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跟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叫一声又冲了上来。姜家枪法虽然厉害,可姜维毕竟年纪尚轻,在这杆枪上花的时间有限,临敌经验也不丰富,敌人这一凝神接战,不禁有些左支右绌,落于下风。其时敌人听到喊声,越到越多,诸般兵器,在他眼前上下翻腾,晃得他两眼直花。姜维已不敢主动进攻,双臂挥舞,呼呼风响,长枪卷成一片光幕,护住了全身。

    呛啷啷一长声兵刃交击的大响过后,一柄钢刀透围而入,在他右臂上划了道口子,火辣辣的好不痛疼。他啊地大叫一声,挥枪直刺。偷袭得手的那家伙还来不及偷着乐,枪头便从他胸口钻进,从背后穿出。那人喷了一口鲜血,染红了姜维半身衣衫。姜维双手握紧枪杆,想将长枪抽出。边上一个家伙看出便宜,弯腰照着他的大腿砍了一刀。姜维闪避不及,腿上又多了道口子,鲜血长流。

    敌人见他受伤,精神一振,大呼酣斗,奋勇拼杀。

    姜维看看支持不住,回头大叫:“好了没有?”

    四个伙计刚把案上的帛书都揣进了怀里,应了一声,道:“好了。”

    姜维叫道:“赶紧走,我来断后。”

    其实都不用他说,那四个伙计也会这么做的。这话还没说话,他们已使出拿手绝活,从破洞口蹿了出去。

    姜维眼角余光一扫,见他们安然撤走,微微一笑,哪知还没高兴多久,那帮伙计又退了回来,身后还跟着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的栾祁一行。一个伙计冲着姜维大叫道:“不好了,地道堵死了,出不去了。”

    姜维心里咯噔一下,道:“栾祁和拿着账目的伙计先退,其余人跟我一起断后,掩护他们觅路逃生!”

    众流氓见状哈哈大笑,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家伙大叫道:“退,你们往哪退?哈哈,弟兄们上,把这帮家伙都给杀了,让他们也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不,那那娘们留下,陪弟兄们好好乐乐。”

    众流氓见大局已定,有恃无恐,哈哈大笑。那刀疤脸笑得正欢,蓦地里一柄钢刀从他背后刺了进去。他啊地一长声惨叫,回头一看,叫道:“张……张……张三,你……你……”

    张三抽回钢刀,跟着向外挥出,嚓嚓、啪啪、啊啊、哎哟几下声响,在他边上的七名流氓中刀毙命。众流氓没想到张三会突然窝里反,纷纷怔在当场。

    张三欺到角落里一个大书柜跟前,将右手第三卷简牍举了起来,扎扎声响,一道石门缓缓开了。他叫道:“都进去,我来断后。”

    姜维也不敢再逞英雄了,乖乖的照着他说的去做。

    张三似乎对地底暗室的机关分布了如指掌,在他的指点下,众人经过了几个岔路口,横穿了几间地室,来到了一条长甬道的尽头。一路之上他们虽遇到几个小毛贼拦路,但姜维、张三都武艺了得,那帮伙计也不是吃素的,至不济还能使出洒泥沙,捏阴囊等夺命杀手锏,不到片时就将那伙流氓给料理了。张三不知是什么来路,甚是机灵,他还有一样连姜维都十分佩服的绝活。那就是他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用一些很不起眼的小东西,布下一道道机关,比如在他们的脑袋上安个花盆,或在他们的鼻子上插根筷子诸如此类,整得他们头昏脑涨,险些用头撞墙。

    张三飞奔上了台阶,掀动机括,顶上一道门开了。众人不待他招呼便沿着阶级奔上。来到一片小树林。姜维回头望去,不见有追兵赶来,显是追兵都被张三整怕了,不敢再来了。他还是不放心,招呼众人向东奔出了二十里,还是不见追兵,心下稍安。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坐在地上。

    忽听长草丛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喊道:“啊,你们总算是来了,可担心死我了。”正是那少女,抢走上前,来到跟前,啊地叫出声来:“你受伤了!”

    姜维道:“只是一点皮肉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多亏了这位壮士,不然我们可都别想回来了。”那少女撕下自己的衣襟,给姜维包扎,闻言冲着张三福了一福,道:“请问壮士尊姓大名?”

    张三道:“实不相瞒,我便是西域长史张嶷,因查一件案子混入这伙贼人当中,见这位壮士年少英雄,不忍其遭歹人加害,故出手相助,帮点小忙。”

    姜维道:“原来是长史大人,久仰久仰。”

    张嶷道:“不是这位小哥高姓大名?”

    姜维道:“我姓姜名维,现寄居于司空府中。”指着栾祁道:“这位是安西都督之妻,阳平公主。”

    张嶷吓了一跳,便要跪倒磕头。栾祁忙道:“别这么多礼。此处离敌巢尚近,不可久留,咱们赶紧上路吧。”

    姜维对张嶷道:“我们身有要事,欲往天水,不能和长史大人多叙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张嶷道:“这伙歹人所做的非法勾当,我也查得差不多了。如今我手头的证据已足以将他们绳之以法,可是我毕竟是西域长史,无权插手凉州的案子,是以我打算去武威将此案来龙去脉详细禀告安西都督,由他定夺。你我不同路,真是太可惜了。好吧,就此别过。下次若有缘再见,兄弟我做东,咱哥俩来个不醉不归。哈哈!”

    姜维见他把自己的行踪详细对自己说了,十分坦诚,心中好生佩服,问道:“大人所查的案子可是陇西胡人离奇惨死一案?”

    张嶷心中一凛,道:“你怎么知道?”

    姜维道:“我们几个都是为这件案子而来。”

    张嶷惊得合不拢嘴道:“天啊,竟有这么巧的事情。”

    姜维笑了笑,压低声音道:“皇上就在秦凉一带,我们几个就是去见他,禀明此事。大人不如和我们一同前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张嶷见他把这么大的事情跟自己说了,也十分佩服其为人,点点头,应道:“好!事不宜迟,咱这就起程。”

第618章父女相认

    金城与天水之间隔着陇西和南安两郡,路程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姜维一行担心那帮流氓为了劫回账目,拼死老命的追将上来,和他们没完,毕竟命根子攥在别人手里,换了是谁都要急红了眼乱咬人。由于有了这层顾虑,他们成了惊弓之鸟,不敢走大路,竟拣小路窜。也不知是敌人估计错了他们行进的方向,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居然一路无话。众人自金城而至榆中,翻过了几座叫不出名的高山,来到南安郡治豲道,再经中陶、洛门,到了天水郡治冀县。一干人也不顾着饿,进城后直奔吉庆楼,向店掌柜打听沈三住处。

    掌柜的一面歉然道:“对不住,三爷已经不在小店住了,你们要是早来两天就好了。”

    姜维一脸沮丧,道:“哦,走了。他可曾说要上哪去?”

    掌柜道:“说是要到金城、西平一带做买卖。”

    姜维心中一凛,领着其他人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悄声道:“那日我一到金城,便差急足将我的行踪报知皇上。皇上去金城,一准是去找我。我们来时为防敌人追赶,走得都是人迹罕至,崎岖难行的山路。这样安全是安全了,却和皇上走两岔了。这伙贼人在陇西、金城一带横行无忌,极有势力,我们又都和他们打过照面,若是大张旗鼓的回去找人,万一被认出来,后果堪忧。我看这样,长史大人领着其他人先找家客栈住下来,我一个人去追。好在他们没走多久,用不了两天准能撵上。”

    那少女想也不想,道:“我也去。”瞧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自己,满脸通红,道:“嗯,皇上去了金城,爹爹一定也跟去了。我从一生下来就没见过他老人家,自然是想快些和他见上一面。”

    张嶷微微一笑道:“伯约有伤在身,不宜颠簸劳累。我看就由你领着火伙找家客栈歇宿,我赶回去找人。好了,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

    姜维道:“既然大人执意要行,小人也就不多说什么,大人一路多保重。”

    张嶷道:“这帮家伙想要我的命,可没那么容易。他们敢来追我,我定整得他们满头是包,还让他们没地方说理去。哈哈!伯约,你我也差不了几岁,我可把你当兄弟看,你再大人小人的,我可要生气了,哈哈!”

    姜维道:“大……伯歧教训的是。适才来的路上我见到有一家叫悦来老店的小客栈,颇为僻静,我们就住在那。伯歧找着人后,便把人领到那里。”

    张嶷点点头,冲着姜维一抱拳,道:“那我走了。”转过身去,迈步便行。

    栾祁笑道对那少女道:“你不是想见你爹爹么?还不赶快跟去?”

    那少女羞得满面通红,嗔道:“公主,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姜维道:“天水离陇西不远,那帮贼人说不定在这伏有细作。咱们说话可要小心些,可别大声嚷嚷,暴露了身份,那可不是玩的。好了,此地不可久留,咱这就去投店。”

    那少女白了他一眼,悄声嘀咕道:“知道啦,小老头。”

    栾祁就在她边上,听到了,笑了笑,轻声说道:“这娃娃老成稳重,将来准能干大事。我是过来人,是不会看错的,你跟了他,将来准掉不到地下。要是摊上了像孟起这样的人,别的不说,就他那脾气,就能让你担心死。”

    那少女大窘,道:“公主你要再说,我可再也不理你了!”

    姜维上来打圆场,道:“咱们身处险地,不可多耽,赶紧去投店吧。”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张嶷仍没有回来。众人心急如焚,那少女几次想要动身去找人,都被姜维拦住,急得在屋子里乱走。

    姜维生理年龄虽比她大不了多少,但心理年龄却比她大多了,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慢慢品着茶,就好像什么事也没生过一样。

    又过了五天,张嶷还没有回来。那少女沉不住气了,道:“大人定是在道上遇到危险了,你就让我去吧。”

    姜维道:“再等等。伯歧机敏异常,只有他耍人,别人是耍不了他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那少女瞪了他一眼,嗔道:“再等等,再等等,你就只会说这句话。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可气闷死我了!”

    栾祁道:“伯约说的没错,再等等。干大事就得沉得住气,可不能意气用事。”

    那少女道:“好,我就再等一天,若今天还没有消息,我就不听你……”

    忽听外面有一个好似破锣的声音在大叫:“哪儿,哪儿,老子的女儿在哪儿!”

    那少女全身剧震,不由自主的叫道:“爹爹!”冲了出去。走廊上一男子,长条马脸,长得要多丑有多丑,迎面走来。那少女都不用看画,便一眼认出这人是她的老子贾仁禄,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道:“爹爹,我日也盼,夜也盼,总算是见到你了。”

    贾仁禄低头仔细端详她的面容,越看越像莫邪当年的样子,心头一酸,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道:“好了,好了。老子这不是来了么?你妈妈过得好么?”

    那少女道:“好是好,就是老想你。”

    贾仁禄道:“老子这里有一大堆烂事要处理,走不开,不然早就去且末看她了。”

    刘备跟了上来,见到这情景,心里也是难过,道:“都别傻站着了,有话到里间坐下慢慢说不迟。”

    众人进得屋来,刘备正中坐好,众人便要行礼。刘备摆了摆手,道:“罢了,我现在是沈三,那些狗屁规矩就免了吧。仁禄,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你也别号了。”

    贾仁禄收泪,拿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刘备道:“他们父女俩初次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咱们也别在这添乱了。”

    众人随刘备到隔壁屋去了。那少女见贾仁禄眼中仍有泪珠,取出锦帕替他擦擦,笑道:“爹爹,你怎么这么肯定我是你女儿,你就不怕我是骗子,来蒙你的钱?”

    贾仁禄笑了,道:“你和你妈妈当年一模一样,老子都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你是老子的宝贝闺女!再说老子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混了这么多年了,又不是泥捏的,老子的钱有这么好骗?你这小妮子敢来打老子的主意,小心老子将你的脑袋给拧下来!哈哈!老子听伯歧说你妈妈给你一副画做为相认的凭证。那画呢?”

    那少女取出貂婵亲手所绘,贾仁禄亲笔签名的肖像画,贾仁禄展开一看,叹道:“一晃十来年过去了,你也长这么大了。逝者如斯乎!岁月不饶人啊。”想到伤心处,几滴眼泪滴到画上,将画洇湿了一小片。

    那少女忙将那画收了回去,道:“这可是妈妈的宝贝,你可别把它给弄坏了。”

    贾仁禄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那少女道:“我一直没有大名,妈妈说叫您给我起一个。”

    贾仁禄道:“老子是个大老粗,哪会起什么名字,这不是在将老子军么?”向她瞧了一眼,见她脸上满是祈盼的神色,无可奈何,说道:“好吧,好吧。老子就给你给一个名字,要是不好听,你可别怨老子。”

    那少女笑道:“爹爹起的名字一定好听。”

    贾仁禄苦笑道:“等老子给你起了,你一准笑不出来。这该叫啥好呢。”从屋子的这头走到了那头,然后再走回来,挠了挠脑袋,来到矮榻坐好,端起茶来喝上一口,又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两圈,又坐了下来。

    那少女见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扑哧一笑道:“呵呵,起个名字有这么难么?”

    贾仁禄道:“取一个名字当然简单,取一个第一流的名字就不容易了。你是老子的女儿,老子总不可能给你起一个第九流的名字吧。”

    那少女道:“妈妈给我起的小名忒也难听,害得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但愿爹爹给我起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

    贾仁禄又站起,在屋里转着,道:“你我在天水相逢,天上的水也可以叫露。不如你就叫贾露吧。你要不满意,老子也没有办法,老子已经是黔驴技穷了,看来计划生育还是有必要搞的,不然娃娃太多,起起名字来,实在太费劲了。”

    那少女念了两遍自己的新名字,贾仁问道:“怎么样?”

    那少女道:“虽然不是很好听,不过总比妈妈起的好听多了。”

    贾仁禄道:“你妈妈给你起了个啥名?”

    那少女红着脸,道:“太难听了,我实在说不出来。”

    贾仁禄道:“那就别说,就这么着吧。老子听伯歧说近几年你妈妈派往长安的使节全都不见回转,踪迹不明,不知可有此事?”

    贾***点头道:“正是。为此事朝中大臣分成两派,一派主张查明真相,别冤枉好人;另一派则一口咬定这事是汉朝皇帝所为,打算同汉朝绝交。两派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母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贾仁禄道:“很明显那帮喊着要同汉朝绝交的家伙别有用心,唯恐天下不乱,拖出去把脑袋剁了不就完了么,有什么好左右为难的?”

    贾露道:“事情要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主张同汉朝绝交的都是握有兵权的统兵将领,他们打算借着同汉朝开战的机会,升官财。妈妈当然不希望生活刚有些起色的且末百姓重新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不愿同汉朝决裂。可那些将领手绾兵符,用强硬手段压服,也不是个事,闹不好还要出大乱子。妈妈本来打算亲自来中原查察真相,就是因为担心这些将领乘她不在的时候闹事,这才不敢擅离,派我来了。我到了金城,遇到两个家伙,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我原以为他们和使臣失踪一事有关连,便将计就计,任那两个家伙将我抓住,带往巢**,好给他来个一窝端。哪知那伙人根本不是刺杀使团的歹人,只是一帮抢夺民女的人贩子。害得我白白遭了大罪,若非伯约仗义相救,怕是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贾仁禄苦笑道:“胡闹,胡闹。这不入虎**焉得虎子的事,是你这小孩子家家干的么?”

    贾露一脸不悦,嗔道:“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个小孩子了。”

    贾仁禄想起莫邪当年的所作所为,和现在这个宝贝闺女如出一辙,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很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老子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下次可别这样了。”

    贾露见他脸上满是凄楚的神色,心中大怮,点点头,道:“嗯,我下次不会这么干了。”

    贾仁禄没有说话,缓步来到门口。室内默然,只是冷风吹来,屋门轻叩一下。外面,寒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沙沙的响个不停。

    贾露见他面色不善,知他想起了往事,心情不佳。在这节骨眼上,到底该不该劝他改变心意,别将贾元春许给姜维,她心里矛盾得很,几次张嘴想说,可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贾仁禄也不回头,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吧。”

    贾露道:“噫,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有话要说。”

    贾仁禄道:“要连这都看不出来,老子就不是你老子了。当年你妈妈带着伤,跋涉千里来长安求我帮忙,可我却认为她别有用心,命人用乱棍将她打出门去,这是老子这辈子办得最糟糕的一件事,当真是聚九州之铁也铸不成如此大错。可是大错已然铸成,后悔也是无用。老子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来补报于她,是以不论她有何要求,我都答应她。哪怕她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说去就去,绝无二话。可我做的那一点点事和她为我付出的相比,实在不算什么。这些年我东征西讨,脱不开身,没法去且末看她。她就像一个寡妇一样,独守空房,含心茹苦将你拉扯大。老子欠她的实在太多了,这辈子估计是还不完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老子一定替你办到。没有办法咱想办法,没有条件咱创造条件,总之要把事情给办成了。”

    贾露眉开眼笑,正要开口说话,忽听得隔壁屋啪啦地一声大响,紧接着便是刘备暴雷也似的一声吼:“无法无天!这帮人到底想要干什么!”贾露吓了一跳,刚到嘴边的词,又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贾仁禄隔着屋子问道:“怎么了?”

    刘备道:“没事,我心里烦,你们接着说吧。”

    贾仁禄悄声对贾露道:“皇上一准是遇上难题了,需要老子去给他擦**,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贾露欲言又止,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贾仁禄急了,道:“再不说,老子可走了。”抬腿便走。

    贾露忙道:“别,别,别。我说,姜伯约对我说他不喜欢我姐姐元春,想让你收回成命,取消婚约。”

    贾仁禄向她瞧了几眼,道:“这事本来就够乱了,你又跑来添乱,看来你们这群败家玩意,不把老子挤兑死不算完,哈哈!”

    贾露微有泪意,道:“这么说爹爹不答应?”

    贾仁禄笑道:“老子心中有数了,日后自有处分。”

    贾露不满意,心想这叫什么答案,还要再说。贾仁禄道:“好了,好了。老子还有多少大事要做,没空跟你在这里儿女情长。”袖子一摆,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下贾露一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贾仁禄走着走着,偷偷回头瞧了一眼,心里直乐,心想:“同是老子的女儿,见识却有天渊之别,真是造化弄人啊。这帮闺女也是十三四岁就想着成家嫁人,不肯留在家里给老子养养眼,她们这是想干什么!唉,女大不中留,这句老话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在古代十三四岁就谈婚论嫁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春秋时,鲁桓公初即位时也是个少年,尚未婚配。他身为一国之君,有权有钱,不愁没有老婆,自己倒不是十分着急。可底下的太监却急了,冲入宫里劝谏,当头就是一句:“古者,国君年十五而生子。今君内主尚虚,异日主器何望?”鲁桓公一听其他国君十五岁就鼓捣出个娃娃来了,自己比他们大却啥也没有,忒没面子,就同意了。群臣商量来商量去,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齐僖公之女文姜,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鲁桓公一听哈拉子流了一地,当即备上厚礼,亲往齐国求亲。齐僖公感其意诚,便答应了这门亲事。一边是鲁国国君,一边是齐君之女,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当真是天造地设,佳偶天成。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鲁桓公就是因为这门亲事,命丧黄泉。一国之君客死异乡,这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了鲁国的奇耻大辱。鲁桓公若是泉下有知,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当年要是沉住气,晚几年再找,说不准就不是这一番光景了。这门亲事给鲁桓公和鲁国带来了什么,估且不论。古代人不但反对早婚甚至还大力提倡,由此可见一斑。贾仁禄虽来了三国十好几年了,但对这时代的风土民情还是知之甚少,仍用老眼光看待问题,自然就少见多怪了。

    他心中虽在胡思乱想,脚下的步伐却丝毫不慢,没过多久,就来到了隔壁屋。刘备正为眼前的屁事心烦,急于有一个人在旁点拨,也就不跟他客套了,道:“这是伯约从贼匪巢**里取来的账目,你看看吧。”

    贾仁禄双手接过,一张一张细细翻阅。这是一本贩卖人口和劫掠胡商的明细账,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他只看了一半,泪水滚了出来,眼前一片模糊,再也看不下去了。放下账本,随手在案上一拍,叫道:“这帮家伙都该下十八层地狱!”

    刘备道:“朕也有同感,伯歧!”

    张嶷道:“臣在。”

    刘备道:“朕封你为中坚将军,你领着朕的金牌去西凉调拨军马,协助安西都督马孟起,扫平叛逆,不得有误!”

    张嶷跪倒磕头,正要应声,却听贾仁禄叫道:“且慢。”

    刘备斜了他一眼,道:“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看看这个你就明白朕为什么会这么做了。”说着将马的表章和孟达的反信递给了他。

    贾仁禄看了,心道:“得,又回到三国了,书里就是这么一出,彭羕和孟达通谋造反,书信被马截了。马仗着和彭羕有些交情。借故到他家拜访,彭羕乍见故人,喜不自胜,设宴款待,席间多喝了几杯,熏熏欲醉。马乘机套得反词,向刘备出。刘备龙颜大怒,下旨将彭羕打入天牢。刘备毕竟不是昏君,草菅人命的事情他干不出来。彭羕在狱中已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的确罪无可赦。可他念着彭羕往昔的功劳,不忍下手,心中狐疑,就去问诸葛亮。诸葛一生唯谨慎,可就这么一个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人处理起这件事来却让人大跌眼镜。诸葛亮对刘备说彭羕甚有才学,留下来必生祸乱。刘备想想有通,就把彭羕给杀了。其时彭羕的同谋孟达远在上庸,手握一郡兵权,听说刘备杀了彭羕,怕殃及池鱼,遂以上庸一郡之地降魏。蜀国本来就没啥地盘,一下子少了一个郡,江河日下,声势自是大不如前了。‘天下三分,益州疲弊’这话是诸葛亮说的,诸葛亮明明知道益州疲弊,居然还只计目前,不计后果,自削藩屏,当真忒也孟浪。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是算无遗策,可偏偏在这件事上出现沘漏,没算到人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结果自食其果。当时上策莫过于当什么事也没有生过,先稳住彭羕,然后再找个借口把孟达诓进成都。孟达在上庸是一只猛虎,可到了成都,连头狗都不如,想怎么办他都行。那时即平了叛乱,又无失地之患,岂不两全其美?”说道:“皇上打算如何?”

    刘备道:“刚才的命令你没听见么?朕打算让孟起起西凉军马平叛。”

    贾仁禄道:“皇上认为时机成熟了么?”

    刘备道:“孟起已查到了三人谋反的真凭实据,自然该将他绳之以法,迟则变生肘腋,悔之晚矣!”

    贾仁禄道:“皇上您应该知道狗逼急了是会跳墙的。您起大兵平叛,摆明将三人往死路上逼。三人置之死地,自然孤住一掷,起兵抗拒王师。是的,他们只是一帮跳梁小丑,邪不能胜正,终究逃不过灭亡的命运。可是打斗中间难免会伤及无辜,东吴及周边这些个蛮夷见此机会也必会蠢蠢欲动。一旦他们插了进来,混水摸鱼,到那时后果可是不堪设想。何况我们还不知道彭羕口中所说的京城内应到底是谁,就算您成功剿除三人,这定时弹炸一日不起,你也睡不踏实不是?这种事情牵一动全身,不可不慎之又慎,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栾祁附和道:“司空大人说得十分有理,起兵平叛不可造次,万一搞砸了,糟殃的可是千千万万的老百姓。”

    刘备冷静下来,思索了片刻,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可你知道伯歧为什么会来么?近年来西域诸国派往长安的使臣全都一去不回,音讯全无。西域诸国以为朕从中作梗,心中不忿,合起伙来到伯歧那讨说法。朕要是不将凶手绳之以法,如何向西域诸国交待?”

    贾露走了进来,道:“且末就闹得很凶,这事若不赶紧平息,肯定会出大乱子。”

    贾仁禄道:“皇上且稍安勿躁,容臣想个主意。”

    刘备点了点头,众人屏住呼吸。

    贾仁禄在屋里来回乱转,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停下。道:“臣这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刘备喜道:“朕就知道你准有主意,快说快说。”

    贾仁禄道:“这疥子不挤脓总出不来。刘封就好比是个毒瘤,咱要是等到瘤子大了,病毒扩散了再来切,也不是个事。”

    刘备道:“所以朕才打算乘其羽翼未丰先从根上除了这一害。”

    贾仁禄道:“这种大手术一旦操作失误,病毒还是会扩散,还是一样会死人,所以不到万不得以咱不能这么做。”

    刘备当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不过这意思还是明白的,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贾仁禄目视左右,刘备挥手令众人退出。

    众人退了出来,两人在里间密议不休。

    贾露凑到姜维跟前,悄声道:“我终于有名字了。”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姜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自是对贾仁禄信手然拈来的名字不敢苟同,不过名字就是一个记号,有总比没有要强。他心里正在思考,若自己是贾仁禄面对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无心理由这些细枝末节,言不由衷的恭贺了几句,便皱眉沉吟,不再言语。

    贾露见他不怎么高兴,有些失落,道:“我把你的事和爹爹说了。”

    这件事情可和姜维未来的幸福息息相关,他只好打断思路,问道:“哦,他是怎么说的?”

    贾露道:“他说他心中有数,日后自有处分。这叫什么答案?”

    姜维微微一笑,道:“这可是最好的答案了。”

    贾露有些不信道:“真的么?”

    姜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贾露道:“你说爹爹会给皇上出什么主意?”

    姜维摇了摇头,道:“贾大人出的主意,我一向都猜不出来。”

    贾露道:“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姜维道:“这些宵小如果不除,必生祸患,而且西域各国见派去的使节老是失踪,也必与大汉离心离德。可是若操之过急,正如大人所说,会将刘封等人逼上绝路,孤注一掷,我们闹不好会一败涂地。这折中的法子当真不好找。”

    贾露道:“我妈妈一提起爹爹总是崇拜的了不得,他真的有这么厉害么?”

    忽听得刘备在里面叫了一声“什么。”接着又寂然无声。

    姜维笑了笑道:“厉不厉害,你一会就知道了。”

    姜维说错了,两人在里面一讨论就是一个时辰。正当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只听脚步声响,刘备来到门口,说道:“朕既刻回宫,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贾仁禄道:“请皇上放心。”

    门开了,刘备对张嶷说道:“你深入险地,缉察大案,卓见成效,功劳不小。朕仍封你为中坚将军,随朕回京。”

    张嶷道:“那这案子呢?”

    刘备瞧了贾仁禄一眼,道:“仁禄自会处理,不日当有好音,你就不用费心了。”

    张嶷贾仁禄胸有成竹,自不敢再放声音。

    刘备拍了拍贾仁禄的肩膀道:“你可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宁可这案子永远也破不了,你也必须给朕平平安安的回来。”

    贾仁禄热泪盈眶,道:“皇上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刘备对姜维、贾露道:“仁禄指名道姓要你们两个人协助他,你们两个留下,其他人随朕回京。”

    告别仪式十分简短,刘备辞了贾仁禄,登程上路。晓行夜宿,一路无话,这日到了长安。

    长安,未央宫,清凉阁外。一名侍卫手挺长枪拦在门外,满脸堆笑,对薛珝说道:“皇上说了不见外人,大人请回吧。”

    薛珝怒道:“贵妃娘娘突患重病,直喊心口疼,想要见皇上一面。皇上最宠爱贵妃娘娘,如今贵妃娘娘染病,他总不能不去看看吧。”

    那侍卫道:“皇上奉神谕斋戒静坐,与神仙往来,不见任何人。他进清凉阁时传下口谕,只要小的放外人入内,小的跟着掉脑袋,大人可别让小的难做。”

    薛珝问道:“皇上真的在里面么?”

    那侍卫急了,道:“什么话,皇上要不在里面,我守在这做什么?”

    薛珝冷笑,问道:“你说皇上不见任何人,那他的饮食从何而来?你要编谎话,也得有个谱。”

    那侍卫道:“每日辰、午、酉三时内侍将斋饭放在外殿,便即退出,待皇上用过膳后,再来将空器皿取走,这中间根本就没有和皇上照过面儿,大人要是不信可去问尚食局的马大人。皇上还说神仙不喜外人打扰,一有外人搅扰,便再难相见了。咱们脖子上有几个脑袋,敢违抗皇上的圣喻?”

    薛珝刚从尚食局出来,了解的情况和他说的差不多,贼心不死,又道:“可娘娘重病,让我请皇上去见她。我找不来皇上,可怎么和娘娘交待?”

    那侍卫道:“这我也爱莫能助,大人在这戳着也治不好娘娘的病,还是敢紧到尚药局请御医吧。”

    薛珝瞪了他一眼,道:“这我难道不知道么,还用你教?御医已经过去了。娘娘说了,今天她说什么也要见到皇上一面,否则……否则……”

    那侍卫道:“否则什么?”

    薛珝眼泪流了出来道:“否则……否则皇上可能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那侍卫慌了,道:“哎哟,没想到娘娘病得这么重。”

    薛珝道:“御医对娘娘的病也是束手无策,我这才赶来请皇上去看看。要不然你借我三个胆,我也不敢来啊。”

    那侍卫左右为难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薛珝道:“事急从权,你进去和皇上说一声。不然皇上见到了神仙,却再也见不到娘娘,出来之后还是会和你没完的。”

    那侍卫吓了一跳,道:“一边是皇上,一边是娘娘,两边都能要了我的命。天啊,我该怎么办?”

    只听不远处一个男子声音说道:“你且莫急,我去和皇上说。”诸葛亮身披道袍,手执木剑缓步而来。

    那侍卫忙站到一边,让他进殿道:“仆射大人请进。”

    诸葛亮微微一笑,推门进殿。

    薛珝跟着便要窜将进去,却被那侍卫拦住。

    薛珝道:“皇上不是不见任何人么,怎么他能进去?”

    那侍卫道:“仆射大人会遁甲天书上的法术,懂得怎么才能和神仙往来,自然是例外。”

    薛珝道:“哪有什么遁甲天书,他那是在骗你呢。”

    那侍卫道:“大人说话可要小心些,要是让皇上听到了,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

    薛珝不以为然,道:“都一个月了,始终没见到皇上,我看皇上根本就不在清凉阁里。”

    只听刘备在里间说道:“什么人在外面大声喧哗!难道不知朕在里面和神仙相会吗?朕苦苦打了近一个月的坐,好不容易才见到神仙一面,正在和他探讨长生不老之道。你们这大声一吵,神仙不喜,眉头一皱,拂袖而去,朕一个月的心血全白费了!你们说你们该当何罪!”

    殿外众人吓得牙齿打架,纷纷跪倒在地,大叫:“皇上饶命。”叩头如捣蒜一般。

第619章敲山震虎

    大门开了,刘备站在门口,诸葛亮站在他身后。刘备捋了捋那三寸短髯,怒容满面,道:“薛珝,朕平日对你宠爱有加,你却带头坏朕的好事,你这是要做什么?”

    薛珝吓得身子直抖,道:“皇上明鉴,娘娘近来一直见不着皇上,日昔相念,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瘦了一圈。今天她又在想念皇上,哭了一上午。臣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告奋勇来请皇上。没想到却打扰了皇上清修,还请皇上恕罪。”

    刘备低头瞧着他,冷冷道:“真是这么回事么?”

    薛珝对天誓,道:“臣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刘备道:“你不是说贵妃病了么?还说什么朕若不去看她,就再也见着她了……”

    薛珝吓了一跳,咚咚咚地磕头,一面磕头一面说道:“皇上传下上谕,说要在清凉阁修道,与神仙往来,寻求不死仙方,任何人不得前去滋扰,否则格杀无论。可娘娘思念皇上,整日里以泪洗面,一天比一天憔悴,臣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臣知道皇上极疼爱娘娘,听说她病了,情急之下,一定会破关而出,前去探视。臣不忍见娘娘伤心落泪,一时情急,这才出此下策,慌称娘娘病了。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刘备摆了摆手道:“罢了。念在你往日的功劳就饶你这一次吧,若下次再犯,小心你的狗命。”

    薛珝全身冷汗直流,衣衫尽湿,道:“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不杀之恩。臣不敢了,臣再也不敢了。”

    刘备见吓得他够了,笑了笑道:“起来吧。这么冷得天,跪在地上,怪难受的。”

    薛珝颤巍巍的站起,不过不敢站直,双膝微屈,随时准备再跪,说道:“皇上,娘娘日思夜想,就盼着见您一面,你这就去她那一趟吧。”

    刘备道:“不了,朕有事要同孔明、仁禄他们商量,不能去陪她了。你回去告诉她,朕商量完了事情,立即就去见她。”

    薛珝还要再说,刘备却不理他,拉着诸葛亮手,道:“走,随朕到宣室殿去。”

    守清凉阁的那侍卫白了薛珝一眼,大声叫道:“恭送皇上。”

    薛珝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吓得险些摔倒,忙扶着柱子站稳,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回到金华殿。

    刘贵妃歪在榻上,看着宫女和小刘永玩耍,远远望见他来了,站起来,挥手令左右退下。宫女忙将刘永领走,刘贵妃奔到门边,不待他将气喘匀,拉他到大殿中间,劈头就问:“怎么样,皇上是不是真得不在宫里?”

    薛珝拍了两下胸口,道:“娘娘,这会您可估计错了,皇上就在宫里,刚才臣还见过他呢。”

    刘贵妃大吃一惊,脸色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道:“啊,不可能!皇上一定不再宫里!”

    薛珝道:“您可别不信,皇上要是从外面走进来,不用您说,臣也知道皇上刚从宫外回来。可是臣清清楚楚的看着他从清凉阁里走出来,在这之前,臣一直在殿门口和守门侍卫磨叽,除了诸葛亮外没看见有人进去。娘娘,你不知道,当臣看到皇上和诸葛亮同时出现在门口,心里那个震惊程度,当真没法用言语来形容,吓得脑子空荡荡的,什么事也不想做,只想跪地磕头。”

    刘贵妃笑道:“你呀,真是个没用废物。”

    薛珝舔着脸,笑道:“娘娘说得极是,皇上说得极是。臣就是一个废物,什么也不懂,只知按娘娘说得去办。娘娘怎么说,臣就这么做。要不是娘娘指画的好,臣早就死八百回了。”心道:“要是换成是你,说不定还不如我呢!”

    刘贵妃扑哧一笑,随即愁云暗生,秀眉微蹙,道:“这可就奇怪了。照你这么说,皇上这一个月来都呆在清凉阁里,哪也没去?”

    薛珝道:“恐怕是这样的。皇上清修时,并不是像圣旨中说的那样,什么人也不见。臣差心腹,暗中查访,打探备细,宫中不少人都说曾在清凉阁里见过皇上,再加上臣今日亲眼所见,应该不假。”

    刘贵妃在屋里来回踱步,道:“那日皇上听说陇西道上胡人离奇惨死,立即将贾福召到宣室殿,密议良久方出。没过多久,皇上突然说自己梦见了神仙,梦中神仙要他斋戒祷告,以期和神仙见上一面,从那天起,他就把自己关在清凉阁里,谁也不见。这两件事紧挨着,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向着薛珝走了两步,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两件事一定有关联。”

    薛珝道:“臣也觉得的这事十分蹊跷,可臣查了半天,也查不出半点皇上曾出宫的迹象。微臣无能,有负娘娘重托,还请娘娘责罚。”

    刘贵妃叹了口气道:“有贾福从中作梗,你什么也查不出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倒也怪你不得。”

    薛珝道:“皇上突然出见,我一时情急,对皇上说娘娘日夜思念皇上,憔悴不堪。呆会皇上来了,娘娘可要装得像些,以免露出破绽,让皇上见疑。”

    刘贵妃道:“这个自然。我知道该怎么做,就不用你操心了。”顿了顿,又道:“皇上一会就要来看我……这么说他斋戒已毕,可以出来见人了?那他人呢?”

    薛珝道:“和诸葛亮去宣室殿商量国家大事去了,说是商量完了,就来看娘娘。”

    刘贵妃道:“你不是有心腹在宣室殿侍候么?去打听打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薛珝点点头,道:“像这种密议一般是无法偷听的,不过臣还是去问问看。”转身便行。

    刘贵妃叫道:“回来,提醒陇西王小心行事的密信可送出去了。”

    薛珝道:“送出去了,算日子也该到了。”

    刘贵妃道:“这就好,你去吧。

    陇西王府,刘封在院子里射箭。但见他左手托着铁胎弓,拉满了弦,搭上狼牙雕翎,对准百步开外箭靶上的红心。他正要射,忽听得头顶上振翼之声大作,一群鸽子从头顶飞过。他心念一动,举弓向天,箭头对准了飞在最前面的一头鸽子。右手一松,羽箭离弦。那鸽子应声而落,亲兵大喜,奔去拾取。

    刘封见射中了,哈哈大笑。忽听得刘蒙在背后喊了一嗓子:“好!”

    刘封放下弓箭,向他走去道:“你可有日子没来了,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

    刘蒙欲言又止,刘封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侍候了。”婢女亲兵齐声答应,退了下去。

    刘封拉着他来到凉亭之中,刘蒙取出一封信,双手呈上,道:“宫中宦官薛珝是我旧交,他托人捎来一封信,说皇上已经知道了陇西道上胡人惨死之事,怀疑是我们所为,叫我们行事小心些,免得给皇上抓住把柄。这是信。”

    刘封接过看了,长眉一轩,道:“你怎么看?”

    刘蒙道:“皇上好端端的突然封马为安西都督,派他到凉州来,还派了个足智多谋的庞统来协助他。圣旨上说皇上害怕周边蛮夷进犯,派他坐镇秦凉,绥服四夷。其实这不过是表面文章。依我看,皇上已经对大王心生疑忌,派他来就是为了对付您。还是贵妃娘娘说的对,当此非常之时,行事应当格外小心,稍有不慎,前功尽弃。”

    刘封不以为然,道:“世人都说马、庞统如何如何了不起,孤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来时也曾到王府里来见孤,对孤十分客气,如果他们接到上谕,要对孤下手,又怎会如此?这个贵妃娘娘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大小了。再说了孤行事向来小心谨慎,一切又都做得天衣无缝,谅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来。”

    刘蒙见他有些骄傲,暗暗叫糟,待要再劝。忽见一名近侍匆匆入内,道:“启禀大人。贾司空来了,在门外等候大王召见。”

    两人互视一眼,面面相觑,齐叫:“他怎么来了?”

    刘封对刘蒙说道:“你且先到内堂暂避,我去会会他。”

    刘蒙在外人眼里早已经死了,倘若此时突然出现在贾仁禄面前,贾仁禄估计会歇丝底里,手舞足蹈一番,然后两眼一对,背过气去。刘蒙也知自己见不得光,不待刘封把话说完就转身疾奔,找一个黑暗的角落躲了起来。

    刘封整了整衣冠,奔到门口,双手抓着贾仁禄的肩膀,满脸是笑,道:“军师,好久不见,可想死孤了。”

    贾仁禄道:“嗯,是好久没见了,老子也很想你啊。”心里却在说:“老子又不好那口,想你做什么?”

    刘封伸手肃客道:“外面风大,有话到里屋去说。”

    一行人来到大厅,刘封坐了主位,贾仁禄坐在他对面,姜维、贾露在他身后垂手肃立,倒有几分金童玉女的架式。贾仁禄出行身后常跟着美女,刘封在他府里一住就是好几年,对这一套自然不以为怪,以就没有多问,开门见山,说道:“孤来陇西后,几次三番差人请军师来此小住几日,以便孤能近水楼台,得闻教益。可是军师都推说事冗,不肯闪光前来。不知今天这是刮得什么风,竟将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贾仁禄笑道:“三宝殿上无闲人,没事老子肯定不会来打扰大王的。”

    刘封微微一笑,道:“军师,有什么事但讲不妨。”

    贾仁禄道:“讲这件事之前,先给你介绍下老子的随从。”回身指着姜维:“这位是姜维姜伯约。他打小就在老子府里趴着,大王应该很熟悉了吧。”

    姜维行礼:“见过大王。”

    刘封摆了摆手,淡淡地道:“罢了。伯约,多年不见,你长得一表人才,孤都认不出来了,哈哈。”

    贾仁禄指着贾露,正要说话,刘封抢着道:“那这位是一定军师的宝贝闺女贾元春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闺女倒是闺女,不过她不是元春,而是我的另一个闺女,贾露。”

    贾露福了一福,道:“见过大王。”

    美女主动行礼,刘封当然不能大大冽冽的坐着不动,还礼不迭,对贾仁禄道:“孤怎么从没听军师提起此女?”

    贾仁禄道:“她是我和且女王所生之女,出生后便随着她母亲在且末生活,我也是直到最近才知道膝下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当真惭愧之至啊。好了,闲话休题。接下来我要讲的这事,就是她引出来的。”

    “这几年且末女王差了几批使臣到长安朝贡,可是所有使臣都一去不回,人间蒸。这要是一波使节下落不明,倒还有情可愿,这所有的使臣都神秘失踪,那可就算奇事一件了。使臣出使接二连三遇到不测,这事在且末引起轩然大波,且末将领都说是皇上从中使坏,破坏两国邦交,欲同汉朝绝交。且末女王心地善良,爱民如子,不忍见两国纷争,生灵涂炭,故遣其爱女进京,一来和我相认,二来面见皇上禀明此事。这小妮子人小鬼大,倒也幸不如命,不但平安抵京,还在道上差出了些许胡人使节惨死的线索。她和我相认,将道上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依她所查,但凡经过陇西的胡人,不管是商队也好,使节也罢,都会遭到一伙身着黑衣的歹人的袭击,那帮家伙不知是什么来路,武功甚是了得,胡人护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被砍瓜切菜般的大杀一阵,个个脑袋搬家,连随身财物也被洗劫一空。”

    刘封见他说到了点子上,心中一凛,道:“哦,竟有此事?”

    贾仁禄道:“可不。黑衣人行凶之事可是我宝贝闺女亲眼所见,大王若不信可去问她。”

    贾露不待他问,抢着说道:“正是。那天我到了陇西境内,一时错过了宿头,只得露宿荒郊。到了半夜,我正要就寝,忽然听见官道上有异声。我心下好奇,猫在小树林里偷瞧。原来是一帮黑衣人在袭击胡人商队,那帮家伙将那些胡人一个个杀死,然后又将他们的脑袋一个个割了下来,手段之残忍,令人指。那帮家伙根本就不是人,都是畜牲,不,他们连畜牲都不如!”

    刘封见她两道剪水双瞳死死的盯着自己,就好像是在骂自己一般,脸色十分难看。贾仁禄笑了笑,随口道:“大王坐镇陇西,照理该道不拾遗,夜不闭户才对。怎么在治下竟出了这么一桩大案,而大王似乎对此事一无所知,以大王之贤明,竟出现如此纰漏,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刘封道:“孤到任之后,一心致力于清除边患,疏于管治地方,致使盗匪横行,民不聊生,当真汗颜。”说着取出锦帕,擦了擦汗。

    贾仁禄竖起大拇指,道:“我可听说陇西王近来对羌人作战,战功赫赫,斩之数少则三五百,多则一两千,当真了不起啊!”

    刘封听见贾仁禄夸奖,十分高兴,道:“哪里,哪里。我军对羌人作战之所以屡有斩获,上赖皇上洪福齐天,中有朝中大臣指示机宜,下靠众将士用命,孤是一点功劳也没有的。”

    贾露见他面有得色,不乐意了,道:“我有一句不中听的话,不知当不当讲?”

    刘封道:“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有话但讲不妨。”

    贾露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在陇西道上的惨死胡人个个都没有人头,而大王动不动就向皇上报捷,说杀了多少多少羌人,斩多少多少级。这两件事同时生,要说完全没有关系,有谁能信?这杀掠胡商的事情,该不会就是大王授意手下干的吧。”

    刘封惊得呆了,像被点中**道一样,一动也不动,一张满是血色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

    贾仁禄瞪了贾露一眼,厉声喝斥:“一派胡言!大王是皇室宗亲,皇上的股肱之臣,怎能做此大逆不道,禽兽不如的事?胡人商队在陇西惨死是一码事,大王与羌人作战屡有斩获又是一码事,这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怎能扯到一块?照你这么说,盗匪在陇西境内杀了胡人,割了级。大王就不能在陇西和羌人作战,既便和羌人作战也只能败不能胜,否则就会摊上人命官司。天下间哪有这样狗屁不通的道理?这大汉的官要都像你这样胡乱断案,牵强附会,这世道可不就乱套了。小孩子家家,大人正在商量国家大事,哪有你插嘴的份,还不快向大王道歉!”

    贾露一脸委屈起身赔礼:“小女子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惹得大王不高兴了,还请大王恕罪。”

    贾仁禄跟着道:“小女年轻不懂事,胡说八道,得罪了大王。大王看在我的面上,就饶过小女这次吧。”

    刘封回过魂来,道:“哪里,哪里。令千金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话,说实话孤就喜欢这样豪爽的人,又怎会怪她。你还别说,这两件事同时生,的确惹人猜疑。既然令千金会作此想,那么在民间和令千金不谋而合的怕是大有人在,孤高居庙堂,不知民间是如何议论孤的,想来一定把孤说的十分不堪。不过孤心怀坦荡,身正不怕影子歪,他们爱什么说,就让他们去说吧。谣言止于智者,我想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这事不是孤做的。”

    贾仁禄一拍大腿,道:“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大王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正,又管那帮泥腿杆子是怎么议论的。”对贾露、姜维道:“你们听听,大王可是你们做人的榜样,你们可要好好跟着他学。”

    两人齐声应道:“是。”

    刘封接不住这招,不知该如何回答,默然无语。

    贾仁禄笑了笑,道:“得,瞧我这人,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咱接着说。那时皇上正在清凉阁虔心修道,我脖子上就长着一个脑袋,自然不敢去打扰他老人家清修。于是我带着闺女去找了孔明先生,孔明先生见事情紧急,刻不容缓,便亲往清凉阁见驾,面禀此事。皇上听了之后,也无心打坐参惮了,一猛子窜了起来,暴跳如雷,将清凉阁的不少珍贵物事,打个稀烂……”

    刘封听说刘备为这事动怒,心里咯噔一下,在这节骨眼上,他不敢打断贾仁禄说话,倒也没说什么。

    只听贾仁禄接着道:“……既然国中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皇上也就无心和什么神仙相会了,当日他便出了清凉阁。恰在这时西域长史张嶷来京面圣,他说不仅且末,西域其他国家也都接二连三的遇上这样的怪事,各路诸侯都以为这事是皇上所为,联袂到长史府向他讨个说法。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大事,登时没了主意,只得乖乖的来京面圣,请皇上定夺。皇上听了这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让我来传旨,令大王在七日内破获此案,否则削职为民。”说着起身,捧出圣旨,道:“圣旨到!”

    刘封忙整理衣冠,跪倒接旨。贾仁禄从“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开始,将那份骈四骊六的诏书一路念完。

    刘封见刘备在奏章里将自己骂得个狗血喷头,也知他当时了多大的火,哆哆嗦嗦的领旨谢恩,道:“这么大的案子,七天时间怕……”

    贾仁禄道:“这期限是皇上定的,臣可做不了主。再说了,大王英明睿智,办事效率之高那在朝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别人要一个月才能办好的事,你只要三天就办得妥妥贴贴。臣想这件案子,在您手里也就一两天的事。这案子关系到大汉和西域各国的邦交,皇上对其十分重视。大王若是办好了这件案子,皇上一高兴,大王想要什么,皇上就会给什么。到时候大王就是皇上驾前第一红人,微臣今后可全靠大王养活了。”

    这么大一个马屁拍将下来,刘封却一点都乐不起来,道:“可是……”

    贾仁禄一脸狐疑,道:“怎么,大王似乎对此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若真无能为力,可得早点和我说,不然七天时间过去了,您还是连个屁也查不出来,这削职为民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封赶紧道:“这案子千头万绪,七天时间如何够用,孤才疏学浅,实在办不了此事,还请军师和皇上美言几句,另委贤能。”

    贾仁禄道:“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用处,办不了案子就办不了案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回去和皇上说一声,让他另派一人前来查案。说实在的,朝会时,皇上对群臣说起此案,诸葛亮、钟繇、张既等一大帮子人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认为这件吃力不讨好的案子是他们升官财的契机,抢着要来。皇上认为你是陇西王,处理陇西的案子定然轻车熟路,这才将这个案子委派给你。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回去让皇上重新选人,反正有这么多人想来,不愁找不到人。”

    刘封听说诸葛亮、钟繇这帮查案高手抢着要来,吓了一跳,忙改口道:“且慢,皇上说的有道理,京里来人毕竟不如孤熟悉情况,这样吧孤姑且试试,实在不行,还请军师在皇上面前替孤美言几句。”

    贾仁禄知道财的机会到了,道:“这个嘛,有点难办啊!”

    刘封微微一笑,抬手击掌。站在门外的亲兵窜了进来,道:“大王有何吩咐?”

    刘封在她们耳边悄声吩咐几句,亲兵出去不久,抬了一个箱子进来,刘封打开箱子。贾仁禄抬眼一瞧,只见金锭、珍珠、翡翠、玉器堆了满满一箱子。他两眼登时直了,哈拉子跟着流了下来。

    刘封微微一笑,道:“些许意思,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贾仁禄想也不想,道:“既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刘封叫道:“摆宴,为司空大人接风洗尘。”

    贾仁禄摆摆手,道:“这个就免了。唉,老子是个劳碌命,此行除了到你这外,还要去西凉传旨。皇命难违,脑袋要紧,我是不敢多留,就此告辞。”

    刘封心里很烦,只想和刘蒙相议,也不想留他,顺坡下驴,道:“既如此,那孤就不多留了。来人,替孤送送司空大人。”

    贾仁禄前脚一走,刘蒙后脚就转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字条,道:“天意,天意。如今连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大王此番必然有成。”

    刘封道:“还必然有成了。贾福此来言三语四,含沙射影,分明是在怀疑陇西道上的事就是孤做的。哼,他既然心中怀疑,为什么还要把这案子交给孤来处治,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刘蒙道:“我不是说贾福来是天意,我是说大王刚才射下那只鸽子是天意。”

    刘封道:“哦,怎么说?”

    刘蒙道:“那鸽子是往西凉报信的信鸽,鸽腿上有一封刘备给马的密信,上说秦凉局势不稳,他已派中坚将军张嶷领军镇守獂道,让马领军坐镇金城为之呼应,一旦秦凉有起事来,南北夹击,可一鼓而定。”

    刘封看着那信,哈哈大笑,道:“当真是天意!哼,既然刘备已怀疑我了,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你赶紧通知各路人马,提前行动!”

第620章杀人灭口

    刘蒙见刘封迈开大步,便要冲出,忙抢上两步,横在他跟前,将他拦住,道:“且慢!”

    刘封虽没有赵云、马厉害,也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要推开他,易如反掌,可他没有这么做,停了下来,道:“且慢,且慢!现在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再慢,脑袋就掉了!”

    刘蒙道:“大王,这件大事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搞砸了还可以重来。这事要是办砸了,咱之前的辛苦可就全白费了。”

    刘封道:“事已至此,就当奋力一博,大不了鱼死网破,总比坐着等死强。”

    刘蒙道:“大王且稍安勿躁,事情没有您想的那么糟。”

    刘封道:“马在金城,张嶷在豲道,不仅把陇西夹在当间,还把孤和彭羕给隔开了,这样的情况还不叫糟,那什么才叫糟!”

    刘蒙道:“大王若是真要孤注一掷,在陇西和刘备决一死战,恕我不能奉陪,联络各路人马的事,大王另请高明吧!”说着转身就走。

    才走出两步,就听彩英在后面叫道:“且慢。”走到刘封跟前道:“刘先生说的没错,咱们这才刚有些成色,和刘备比起来还显得微不足道。刘备已作好准备,我们现在就冲出去,等于飞蛾扑火,白白送死。儿啊,你难道忘了你背上刻着什么字了?你爹爹可是把兴复汉室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行事如此孟浪,又怎对得起他?”

    刘封想起了背上了“复”字,想起了肩上的重担,冷静下来,道:“娘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

    刘蒙走了回来,道:“大王肩负着中兴汉室的万钧重担,可不能效那荆轲,为了无谓一击,白白送了性命。”

    刘封道:“嗯,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刘蒙低头沉吟,在屋里转了两圈,道:“依我之见,皇上只是怀疑这事是您干的,却没有证据。他之所以把这件案子交给您,就是在试您。您要是沉不住气,跳了出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自投罗网,也省得他去找证据了。反之您若是沉住气,忍一时之痛,那他反倒难办了。他要是没有证据,主动挑起事端,那时我们理直,出师有名,形势对我们可就有利的多。这一出一入差别可是甚大,大王可要考虑清楚。”

    刘封定了定神,从全局考虑了一下当前形势,点点头,道:“嗯,你说的对。马和张嶷,就像两只手一左一右的掐着孤的脖子,孤要是走错一步,刘备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孤掐死。哼,你想让孤死,没那么容易,孤偏偏不上你算计!你且说说,要如何才能忍一时之痛?”

    刘蒙道:“送信的鸽子有一群,咱只射下了一只。那信估计不久就会到了马手里,金城可是个关键,要是马到那现了端倪,一切全完了。皇上不是要咱查出陇西血案的真凶么,咱就满足他的要求。”

    刘封连连摇头,道:“这些人虽然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却知道不少内情,刘备那里尽有能人,一审之下,他们可就什么都明白了。不行,不行,这事是万万行不得的。”

    刘蒙笑了笑道:“大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咱干嘛要把大活人交给他们,送上些死人不就完了么,死人不会说话,他们想审也没法审。哈哈!”

    刘封道:“这些人可是咱花大力气训练出来的精锐,堪当大任,就这么杀了,实在太可惜。”

    刘蒙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要办大事,就不能手软。现在皇上的眼睛可是死死盯着咱,咱要是舍不得这些人,那咱的小命就得搭进去。这哪头轻哪头重,大王可要分清啊。”

    刘封垂不语,彩英道:“先生讲的有道理。这些人虽然厉害,却是手下,无关痛庠。况且咱有得是钱,人死了咱还可以再找。而你将来可是要坐龙庭的,哪能有半点闪失?”

    刘封想了一会,咬一咬牙,道:“好就依你,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一定要办得干净利索,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刘蒙道:“大王尽管放心。”

    刘封叹了口气道:“这样一来,你想的那些赚钱的主意都不能再用了。兴复大业,千头万绪,哪样都要花钱,还都要花很多的钱。咱要是没了进项,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这一点你想过没有?”

    刘蒙低头不语,过了一会,道:“咱这几年也攒了不少钱了,先将就用着吧。大王适才所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咱是要提前有所行动。我这就暗中和京城取得联系,让他们赶紧行动。”

    陇西虽然是出了名的穷郡,却是西域通往关中的必经之路。西域胡商往来经商,必经陇西。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靠着交通大动脉,当然得指着这个大财。西晋时只做过几年荆州刺史的石崇为什么能富甲天下,让王公贵戚甚至是皇帝都甘拜下风?他又是如何能在短期内聚敛到连皇帝都垂涎三尺的家财?这里面看是有很多文章可做,其实说白了就只有两点,第一就是刮地皮,这可是地方太守必修功课,要是不会这个,一心想要为民作主,估计就只能回家卖红薯了。这项本事虽然能来钱,却不能使人一夜暴露,要不然晋时那么多刮地皮的,为什么只有石崇富可敌国。所以要想来钱快,来钱多,关键还是要看第二点,那就是抢劫。荆州处天下之中,是吴人入蜀,南人北上的必由之路,南来北往,东进西出的客商大多都要在这里歇脚,实可谓是交通枢纽。石崇之父石苞共生六子,石崇最小。石苞临终前,将家产平均分成五份,分成头前五个儿子,唯独不分给石崇。他老妈看不过眼,就问石苞为啥这样偏心眼,石苞就说这小鬼鬼得很,将来自能赚来万贯家业,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给,省一笔是一笔。石苞也是一时人杰,看人的眼光自然不会错,石崇果然是个鬼灵精。别的荆州刺史到任时都循规蹈矩,努力做好本职工作,当一天刺史刮一天地皮。他偏不,他通过观察终于现了荆州的地缘优势,想出了一条来钱更快却也大损阴德,断子绝孙的致富之道。他令官差假扮江洋大盗,公然抢劫往来客商使节,几年间,家资巨亿,成了西晋富。可是亏心事做多了,终究是要遇到鬼的,后来他因舍不得一个宠妾,得罪了八王之一赵王司马伦的宠臣孙秀。孙秀看得起石崇才向他要美人,石崇却不给,公然驳他面子。孙秀大怒,立马跑到司马伦那给他上眼药,司马伦一怒之下,传旨杀了石崇全家。石崇能致富石苞看出来了,可他能灭族他老子却没看出来,可见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刘封坐镇陇西,开始时也是一穷二白,捉襟见肘。他心怀大志,立意复国。可陇西百姓每年交上来的那点点租赋,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如何够用?于是他终日苦思致富之道。这时在商海摸爬滚打多年的刘蒙以商人敏锐的眼光,也看出了陇西的地缘优势,替刘封出了这么一个生儿子没**的馊主意。刘封到底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一听这主意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口气说了一百个不行来。可是除了这个主意他实在想出来钱更快的主意,最后他穷疯了,终于咬着牙同意这么做,于是这个邪恶的计划就在他的默许下付诸施行,他也是短期内攒到了令人哈拉子乱流的财富,这复国经费总算是有着落了。

    刘封道:“嗯,她老不动弹,不知道要干什么,难道是余情未了,不忍下手?可急死孤了!你去催催她,就说孤这里已被逼得走投无路,她再不动,孤可就不再管她,自己先动手了,到时有起什么事来,可怨不得孤。”

    刘蒙嘴角边闪过一丝狡狯的笑容,随即隐没,道:“好,我这就去写信。”

    刘封挥了挥手道:“自孤到陇西以来,还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贾福,贾福!你到底要干什么!”

    彩英眼珠一转,道:“贾福还没走远不如把他抓起来。”

    刘封眼睛一亮,可转念一想,又变得黯淡无光,道:“不行,这家伙滑头的很,除非抓了之后立时就将他杀了,不然定会给他逃走的。孤要是杀了他,不仅公然和刘备为敌,他那三个结拜兄弟也不会放过孤的,徐庶、贾诩、贾逵哪一个来了,孤也对付不了。既然现在不是和他们翻脸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嗯,就这么着吧,你们都下去,孤想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互望一眼,告辞退出。刘封也不关门,任由寒风灌进殿内。萧索的寒风中,他就这么静静坐着,脸上神色倒和周围的环境十分配套,一派穷途没路的景象。

    贾仁禄从刘蒙家出来,得意洋洋,头前走着。姜维、贾露小脸涨得通红,吭哧吭哧的抬着不义之银随后跟着。三人一前两后,来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所在。贾露给姜维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放下箱子。贾露气鼓鼓的道:“爹爹,这些钱都是他们杀人越货换来的,咱们怎么能要?”

    姜维跟着道:“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不义之财咱不能要。”

    贾仁禄本就是个流氓,只晓得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这套仁义礼志信对他来说无异于对牛弹琴,笑了笑道:“你们俩果然很般配,一对傻帽!你们知道这些钱来路不正,可你想不没有,这些钱在刘封那兔崽子的手里能被把来干多少坏事,而在老子手里则能被把来干多少好事?亏你们饱读诗书,连逆取顺守的道理都不懂。老子收了刘封一点钱财,等于减弱了他的为祸之力,犹似抢下屠夫手中的屠刀,功德莫大。再说了,取之于为富不仁之徒,用之于贫困无依之辈,这叫劫富济贫,梁山泊的英雄好汉都是这么干的。你们读过书,自然知道取民脂民膏以供奉一己之私欲,是为残民以逞;以之兼善天下,普施众人,是以侠之大者,所以关键不在于取之不取,而是在于用在什么地方。”

    姜维信以为真,还以为他真的要拿这笔钱去周济穷人,道:“大人说的很有道理,姜维受教了。”

    贾露笑靥如花,问道:“爹爹,你真打算拿这钱为了接济穷人么?”

    贾仁禄老脸通红,道:“小丫头片子,竟揭你老子的短!还不赶紧将这钱揣进怀里,化了装闪人!”

    三人打开箱子,将各种珍珠宝贝揣入怀里袖中。搞定之后,贾仁禄从袖子里取出三张人皮面皮,三人分别戴了,混出城去。

    姜维想起适才的事情,心有道:“大人适才我可真为您捏了一把汗。你适才孤身赴会,深入险地,难道一点也不害怕?”

    贾仁禄笑道:“老子说不害怕你们信么?”

    姜维、贾露毫不迟疑,齐刷刷的点了点头。这个无声的马屁倒是拍到他心里去了,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俩个小鬼真会哄老子开心。你们也不是外人,老子不瞒你们,老子的心直到现在还怦怦怦的跳个不停,老子心里有多害怕,可想而知了。”

    姜维道:“大人既然害怕,为何还要以身犯险,传圣旨不过是小事一桩,随便派一个人去不就可以了么?”

    贾仁禄道:“老子喜欢和对手搅在一起,这么好的面对面观察对手的机会错过了岂不可惜?”

    姜维深有同感,点点头,又问道:“那大人可曾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贾仁禄微笑着点了点头,姜维在刘封一句只说了一句话,其余时间都瞪大眼睛左观右瞧,以期现一些蛛丝马迹,他的眼睛虽尖,毕竟不是火眼金睛,看了半天,也没瞧出啥破绽来,听了这话着实吃了一惊,道:“哦,是什么?”

    贾仁禄道:“他大厅里的摆设你也看到了,难道你没觉得的有什么不妥?”

    姜维摇了摇头,贾仁禄问贾露道:“你呢?”

    贾露摇了摇头,贾仁禄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们这两个小家伙日子过得太滋润了,该把你们扔到贫民窟里,关上一个月,忆忆苦,思思甜,然后再来看,你们就会知道哪里不妥了。”

    贾露道:“爹爹是不是觉得大厅里的陈设过于奢华。”

    贾仁禄笑了道:“总是答到点子上了,就是这么回事。”

    姜维道:“刘封贵为王爷,屋里陈设奢华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贾仁禄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怪不得你小子会这么说了。你也知道,甄宓那小妮子喜欢读书,只要一有空就把老子拉到集市上采购古籍善本,将老子将脑袋别在裤腰带里赚来的那一点点钱,如流水一般大把大把的花将出去。老子经常陪着她逛古玩市场,对现今世面上古董的价格,倒也略知一二。刘封这小子大厅里摆着那些个东西,大到椅子后面摆着的屏风,小到案上搁着的茶碗,无一不是上品,件件价值不菲,特别是边上摆的那个青铜大鼎,如果老子没看走眼,应该是商代所铸,说它价值连城,那是一点也不为过。这还是在三……在这儿,要是在老子故乡,一准能把那些古玩店的老板乐得神经病作,都不别人推,他自个就会跳到河里淹死。”他刚想说这还是在三国,猛想到会泄露天机急忙改口。

    姜维恍然有悟道:“这还只是大厅,宅子里的其他地方还不知陈列成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他是王爷,但一年的俸银总也有个数目,不可能无穷无尽,他哪来那么多的钱?”

    贾仁禄笑了笑,道:“孺子可教也。除此之外,老子还现大厅里摆着不好西域奇珍。我在且末住过一段时间,对那里的玉器珍玩自是再熟悉不过,我刚到大厅时,一眼就认出了屏风边上搁着的几件玉器是出自且末匠人之手。”

    贾露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爹爹说的没错,那些玉器的确产自且末。有几件好像……好像就是……”

    姜维眼睛一亮,道:“你是说那几件玉器是且末女王进贡给皇上的贡品?”

    贾露气不打一处来道:“正是!我当时只顾着害怕,根本没注意看。看来刘封就是那帮黑衣人的幕后主脑。且末的那些使节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了,尤其是莫护跋叔叔。他为人和善,见谁都笑,和我最要好了,我有什么心里话常常对他倾述。这么一个大好人竟也被那帮畜物不分清红皂白残忍杀害。不行,血债要用血来偿,我找他去!”转过身去,便要施展轻功。

    姜维慢将她按住,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事不可造次,须当从长计议。”

    贾仁禄瞪了她一眼,道:“你以为你是谁?荆轲吗?就算是荆轲,最终也没把秦始皇怎么着,反而白白的搭上了一条性命。陇西王府戒备森严,你去了不被他们大卸八块,那才叫怪呢!老子不说和你说过,老子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你这么做,存心要把老子气死,是不是?”

    贾露冷静下来,扑到他的怀里道:“爹爹,这帮家伙杀了那么多好人,我恨死他们了,爹爹你赶紧想一个办法,把他们灭了吧。”说完泪如雨下。

    贾仁禄摸着她的头道:“要灭这帮家伙其是不难,用不了七天,他们的级就会传到长安。到时我和皇上说一声,将那些人头拿到咱家,咱请上一帮道士和尚,好好的搞一场法事,祭奠在此案中无端惨死的且末使节。”

    贾露心下大喜,道:“这是真的?”

    贾仁禄道:“老子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贾露笑道:“谢谢爹。”

    贾仁禄见她长长睫毛还挂着几颗泪珠,在阳光照耀下晶莹生光,笑道:“一会哭,一会笑,真是个傻丫头。”

    姜维道:“照此看来,刘封是那帮黑衣人的上司已确然无疑。如今他负责这件案子,为了使自己的奸谋不至于暴露,他一定会徇私舞弊,袒护党羽。大人何以这般肯定那帮家伙的人头七天之内就会到长安?”

    贾仁禄道:“老子来之前,请皇上将孟起派到金城镇守,而且有意识的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刘封知道。你也知道金城是黑衣人的巢**。刘封当然知道马到了金城会对他造成什么不利的局面,他是个聪明人,一定会先下手为强,在孟起到达之前,将那帮黑衣人杀了灭口。如此一来咱不用费一兵一卒,照样能除掉那帮家伙,这么好的一把杀人快刀,不用当真浪费了。哈哈!”

    姜维道:“此极果然大妙,大人真神人也。不过万一刘封舍不得这些手下,让他们隐姓埋名逃往他方,这又如何是好?”

    贾仁禄道:“这时那道圣旨就起作用了,皇上只给刘封七天时间,七天时间他上哪去找这么多替罪羊?况且朝廷里的那些个大臣个个精得跟猴似的,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想找些西贝货搪塞过去,肯定会穿帮的。他要救那些手下,就必须担上削职为民的风险。刘封正在谋干大事,可能为了这帮猪狗,把自己前程给毁了么?这种人往往六亲不认,逼急了老子娘也杀,何况只是几个手下?”

    姜维道:“您就不怕把他逼急了,提前造反?”

    贾仁禄道:“老子就怕他不提前造反。皇上已在周围布下口袋,等着他自投罗网,他要是主动窜将出来,老百姓自然就认清他的嘴脸,省得我们再费神搜集证据,提起公诉了。”

    姜维心服口服,道:“大人把方方面面的都算到了,这计真是用绝了。”

    贾露道:“爹爹真厉害,姜维哥哥,你可得好好学学,将来也和爹爹一样。”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小鬼,就会拍马屁。”

    金城县北黑衣人巢**,刘蒙随着那獐头鼠目的中年汉子来到地道深处的密室。几个头领早已候在那里,刘蒙来到正中坐好,众头领依着次序汇报工作。当然账目丢失的事,实在太大,众头领害怕刘蒙雷霆大怒,砍了他们的脑袋,都效法孔老夫子笔削春秋之意,将这事略过不提。

    刘蒙从头到尾听完,很满意,表扬了几句,道:“众位弟兄辛苦了。”

    众头领道:“大领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便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刘蒙哈哈一笑,道:“好。我见你们最近都很辛苦,特备薄洒,犒劳你们。来人摆上酒宴。今天酒宴乃是为了庆功,所有人等不拘大小一律与宴,不醉不归。”

    那中年汉子道:“多谢大领体恤属下,可所有人都与宴,谁来巡哨?”

    刘蒙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已做了安排,大家只管痛饮便是。”

    众人都好久没痛痛快快的喝几杯了,听闻此令欢呼雀悦。

    不多时,酒宴摆好,众人各据一席,推酒换盏,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又过了一会,那中年汉子举起大碗道:“来我敬……哎哟,肚了,肚子,痛死我了!”只听啪啦一声,酒碗掉地,酒水洒了一地都是。那酒一沾地,便出嗤的一声,地上冒起了一股青烟。那中年汉子捂着肚子,道:“这酒……有……有……”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天那个声音低沉的汉子,拔刀出鞘,道:“我和你拼……拼了。”踉跄而上,来到刘蒙跟前,举刀便砍。刘蒙哎哟一声,两手抱头,缩成一团,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何动静,睁眼一看,那人已躺在自己脚边,口里流着白沫,两个大眼睛恶狠狠的看着他的鞋子。但听得乒乓之声大作,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密室里一片狼籍。

    刘蒙站起躺来,看着满屋的尸体,微微冷笑,对手下亲随说道:“来人,将级割了。”亲随拔刀动手将那帮歹人的脑袋都给割了下来。

    刘蒙接过亲随递上来的火把,看着那个要砍他没砍成的人,道:“我让你死不瞑目!”将火把往他身上一扔,一股火苗窜起。刘蒙张嘴狂笑,缓步而出,地下密室随即被大火吞没。

第621章鸡鸣狗盗

    未央宫,宣室殿,刘备正在批阅奏章。忽听得脚步声响,四名内侍走进大殿,一前三后,当先一人双手捧着一份表章,身后三后各捧着一只大木盒。刘备放下笔,指着那帛书,道:“这一定是陇西王的表章吧?”

    当先那内侍大吃一惊,道:“皇上您真是神……”

    刘备笑道:“马屁少拍,将表章呈上。”

    那内侍呈上表章,刘备接过看了,随手往案上一搁,喃喃念道:“以身犯险,查究线索,深入虎**,荡平贼寇。说得比唱的都好听。朕追查那点线索都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只用了六天就破获全案,他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指着那几只木盒道:“这里面装得可是贼的级?”

    那内侍道:“正是,请皇上御览。”

    刘备忙摆手道:“别,别。用膳的时辰快到了,朕可不想坏了胃口。”顿了顿,道:“你们把这些级送到仁禄府上,他自有用处。”

    那内侍应道:“是。”

    刘备道:“陇西血案既已告破,那些兵马也就没有留在那里的必要了。你将人头送到贾家后,就去议事堂传朕口谕,着孔明对现时地方官吏做如下调整:任命青蛉县尉邓艾为西域长史,原西域长史中坚将军张嶷则为秦州刺史,领所部军马镇守天水,以备不虞。原秦州刺史司马朗平调至益州任刺史,至于原益州刺史法正嘛……”出了一会神,道:“召回京师,升为尚书左丞,协助孔明、元常管理尚书省事务。”

    那内侍姓廖名忠,是刘备新提拔的亲信,和薛珝是对头,但凡薛珝拥护的他必反对,但凡薛珝反对的他必拥护。两人虽时常见面,相互间却从没说过一句话。他虽然出身贫困人家,大字不识得一筐,可胸中装得也不全是稻草,还是有些见识的。他通过查颜观色,现刘备从清凉阁出来之后,对薛珝心存芥蒂,言谈举止都不如先时那么热情,自是心里偷着乐。他曾差心腹人等暗中访查,得知薛珝与陇西王刘封过从甚密。前几日刘备遣中坚将军张嶷驻守豲道,圣旨上说是协助刘封剿捕杀害胡商的贼寇,可他老于世故,一眼便看出,刘备要对刘封下手了。他打算乘此良机痛打落水狗,在刘备面前给薛珝上眼药,将碍眼的家伙一并除去,省得他整日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让自己心烦。可上眼药这种事,和打架不同。打架没什么讲究,只要看谁不顺眼,抡起拳头就上,反正最后不是自己被打个半死,就是把对方打个半死。上眼药可是一门很深学问,很讲究时机火候,这其中的尺度稍微拿捏不准,这眼药可就一点不剩全都上到自己身上了,轻则脑袋搬家,重则不是五马分尸,就是被扔到锅里油炸了,那可不是闹得玩的。前几天刘备刚从陇西回来,心情不佳,一张脸臭臭的,那内侍当然不敢触他的眉头,今天他好容易见到刘备笑了,正要伺机进馋,哪料却听到了这么一句,心里咯噔一下,陪着小心,问道:“贼寇虽然除了,余党仍在,现在就把张将军撤下来,似乎……似乎不妥吧。”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淡淡道:“军马屯驻,甚耗钱粮,既然贼党已破,何必再空劳军马,虚耗钱粮?”

    廖忠对国家大事一窍不通,不知该如何曰起,急得抓耳挠腮。刘备微微一笑,挥手令左右退下,道:“你和薛珝是死对头吧?”

    廖忠下意识点点头,跟着觉得不对劲,又摇摇头。刘备笑道:“你别急着否认,朕曾差人查过你,对你的底细了如指掌,不然朕也不会留在你在朕身边了。你曾在尚服局任职,因一时疏忽,将被老鼠咬破一小个洞的衣衫拿给贵妃穿,被薛珝查觉,鞭背一百,以此衔恨。朕说的可属实?”

    廖忠羞惭满面,点点头,道:“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这事也不完全是臣的责任,那日贵妃一时兴起,要穿那件高句丽进贡的锦袍。薛珝为了巴结主子,命臣即刻到库房将衣衫取出,说是立等回复,迟了便要微臣好看。臣知道是贵妃娘娘要穿,不敢怠慢,急急忙忙赶去库房将衣衫取出。谁曾想,那衣衫在库房里放得久了,不知何时被老鼠咬破一小个洞。臣急于回复,未曾细查,便冒冒失失将衣衫呈上。贵妃娘娘穿上时,薛珝在旁瞧见了,硬说是臣早就瞧见了,故意拿来让贵妃娘娘出丑。将臣吊在树上,打了一百鞭子。若非在场的内侍宫女苦劝,臣说不准就当场被活活打死,既便不死,也会被赶出宫去,那样臣可就再也见不着皇上了。”说着泪如雨下。

    刘备笑道:“谁叫你不看清楚就将衣服呈上,打你一百鞭子,倒也不算太冤。”

    廖忠道:“这也不能都怪微臣,要不是薛珝那厮一叠连声催促,微臣也不会乱了方寸,以致看都没看,就将衣衫递上。”

    刘备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你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你可不能老怪人家。朕可听说你们俩私底下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这可不好,下次若再让朕听到此类言语,朕可唯你是问!”说到最后两句话,语调已颇为严厉。

    廖忠吓了一跳,道:“皇上教训的极是,微臣定当铭记于心。”

    刘备道:“嗯,适才的官职调动你都记下了?”

    那内侍将刚才刘备说那一堆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没有漏了一句,这才道:“臣都记下了。”

    刘备笑道:“若有半点差错,可就不是打你一百鞭子这么简单了。”

    那内侍道:“皇上放心,臣绝不会出一点差错。”

    刘备道:“至于青蛉县尉的人选及原尚书左丞的安排,你让孔明拿主意吧。”

    那内侍应道:“是。”

    刘备摆了摆手道:“朕还有几份奏章要批,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那内侍回头见左右都不在,偌大一个宣室殿就他和刘备两个人,忽然明白了刘备的深意,心想是福是祸,可就看这一宝了,咬一咬牙,跪了下来,道:“臣有事启奏。”

    刘备令他站起,道:“有什么事?”

    那内侍道:“皇上也知道臣和薛珝不对付。那日臣被他打了个半死,实在气不过,就让和臣要好的几个内侍暗中伺察薛珝的动静。那几个人日夜窥探,终于打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刘备板起脸来,道:“嗯?朕刚才才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难道你是嫌命太长,想让朕砍了你的脑袋。好,朕成全你,来人!”

    那内侍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道:“臣不是不想听皇上的话,可臣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受奸人蒙蔽。”

    刘备暗暗笑,挥手示意正朝着走的人退下,道:“你且说说,他怎么蒙蔽我了?”

    那内侍道:“薛珝口口声声喊着忠于皇上,赴汤蹈水,在所不辞,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臣的人现他常以替贵妃娘娘打听趣事为借口出宫与陇西王在京的细作联络,传递消息。宫中历来有规矩,宦官不得与外官结交,违者重处。薛珝明知故犯,明摆着是心怀异志,想要对皇上不利。”

    刘备心中一凛,道:“这事非同小可,你空口无凭,叫朕如何相信?”

    那内侍道:“臣在进殿前刚收到消息,薛珝又出宫和刘封的人接头了。皇上若是不信,可差人打探,便知端的。”

    刘备低头沉吟片刻,道:“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内侍退出,刘备找来另一名内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内侍点了几下头,退了下去,不片时便领着一名侍卫进殿。

    刘备对那侍卫,道:“朕问你话,你可要老老实实回答。”

    那侍卫道:“小的一定据实回答,不敢有半句虚言。”

    刘备道:“在做侍卫之前,你做何营生?”

    那侍卫脸上微微一红,道:“小的自幼父母双亡,流落街头,无以为生,只得靠偷鸡摸狗,弄几个钱来,聊以糊口。后来小的到了长安……”

    刘备没空听他叙说身世,闲话家常,打断道:“嗯,你从军之前,是个小偷,不知技艺如何?”

    那侍卫当然知道偷鸡摸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自然不敢当着刘备的面胡乱吹牛,道:“小人也没当几年偷儿,就应募从军了……”这是问他偷技,要是问他武技,他肯定舔着老脸说自己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镗、棍、槊、棒、拐子、流星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真可谓是天上地下,唯一人而已。

    刘备皱起眉头,道:“原来功夫不咋地,那就用你不得,省得坏朕大事。”

    那侍卫这才知道原来刘备叫他来根本不是秋后算账,而是要派大用场,忙改口道:“小的虽然没当几年偷儿,这手段自问还是有一些的。不是小的吹牛,这世上小的偷不来的东西怕不多见。”

    刘备哈哈大笑,道:“是不是吹牛,一会就知道了。这事滋事体大,你要是办砸了,给人抓到了,朕可护不住你。”

    那侍卫道:“皇上放心,小的要给人抓到,就自己一头撞死,绝不连累皇上。”

    刘备对那内侍道:“好,你领他出宫,交待任务。”对那侍卫道:“好好干,事成之后,朕有重赏。”

    那侍卫乐得老脸变形,行礼之后,屁颠屁颠的随着那内侍去了。

    城西一座僻静的小院里,薛珝与刘蒙心腹正在窃窃私语,过了良久良久,那人递给薛珝一个方胜。薛珝揣入袖中,道:“我不便在外面呆太久,就此别过。你回去转告刘蒙,最近风声甚紧,能不联络最好不联络,实在不得已,我再和他另约会面地点。”

    那人道:“嗯,大人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转告刘先生。”

    薛珝点了点头,走出小院,穿过两条大街,拐过两条小巷,来到通往未央宫的干道。其时年关将近,街上人群熙来攘往,川流不息。薛珝知道刘贵妃少年心性,喜欢新奇玩意。既然出来了自然要捡好的买几样回去,刘贵妃见了,一准乐开了花,自己的前途也就一片光明了。当下他来到售卖小饰品、小玩意的摊子前,驻足观看。摊主见来了客人,自是大声吆喝,指引他买这买那。薛珝看了一回,没见到好的,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没走几步,前方巷口突然转出一人,疾如流星,快似闪电,径朝他冲来。薛珝没想到巷子口会突然冲出这么一个冒失鬼,闪避不及,哎哟声中两人撞了个满怀。薛珝踉跄倒地,那人则蹬蹬蹬的退了五六步,一**坐在地下。

    薛珝大怒,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刚要使出拿手绝活,操那汉子的十八代祖宗。却听那汉子一叠连声的叫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家娘子要生了,我急着找稳婆,走路不小心,撞到仁兄,对不住,真是对不住。”上前相扶薛珝听说他娘子临盆在际,当真是十万火急,如此着急忙慌倒也怪他不得,道:“不碍的,不碍的。兄台既有要事,可去办理。”

    那汉子又说了好几句对不住,这才急匆匆的向街那头奔去。

    薛珝掸了掸身上尘土,摇头苦笑,来到另一个摊子前,接着挑拣小玩意。忽然一个木偶小人映入他的眼帘,那小人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最奇特的是小人上有机括,拧上机括,她居然还能动,当真新鲜有趣。薛珝心想刘贵妃一准喜欢,和摊主谈妥了价钱,伸手入袖,一摸之下,一张红光满面的脸庞霎时间白的好似一张宣纸,额头上大颗大颗汗珠不住滚落。原来袖袋里的所有物事都不翼而飞,不知死到哪里去了。这钱财丢了倒还是小事,关键是那个方胜,这可关系到他的小命,那可是万万丢不得的。当下他一连叫了十几声糟糕,转身便往那青年汉子奔跑的方向追去。

    那摊主急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箭步窜到他跟前,伸手抓住他的脖领道:“没给钱就想跑,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快给钱,不然拉你去见官!”

    薛珝没功夫和他纠缠,将那玩偶往摊子上一放,跟着一把将他推出老远,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跑。

    那摊主见将他将那玩偶捏在手里半天却不买,十分不乐意,可一扭头就见不到人,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冲着他消失的方向骂骂冽冽。

    薛珝追到街口,举目望去,四下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要在这么多人里,找到那个小偷,无异于大海捞针。既然丢失的东西本身就见不得光,他也就打消了报案的念头,站在街口叹了好一会气,这才打道回宫。

    未央宫,金华殿,钟鼓齐鸣。一队舞姬在殿内翩然起舞。刘备正中高坐,两眼直直的盯着台下,意乱情迷。刘贵妃坐在他边上,举起一爵酒,递到他嘴边。刘备早已魂魄俱失,脑子里一片混沌,靠着本能的反应喝了。

    刘贵妃见他一直盯着打头的那个舞姬,那舞姬也是腰枝乱扭,秋波乱送,极尽煽情妩媚之能事,不高兴了,嗲声嗲气地道:“皇上。”

    刘备没听见,依旧全神贯注的看着歌舞。

    刘贵妃又叫两了声,刘备这才魂魄归位,问道:“怎么了?”

    刘贵妃眉头一皱,小嘴一撅,道:“皇上来这里,到底是来看臣妾,还是来看歌舞的?”

    刘备见她眼中珠泪盈难,也十分难过,托着她的下巴,吻了她一口,道:“你可是朕的心肝,朕自然是来看你了。”挥了挥手,乐声顿止,众舞姬行礼,匆匆退下。

    这时薛珝丧魂失魄,一脚迈进殿来,却见刘备倨坐正中,大吃一惊,脑子登时清醒过来,跪倒磕头。

    刘备手一挥道:“罢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哪不舒服?”

    薛珝心中一凛道:“多谢皇上关心,臣没哪不舒服。”

    刘备问道:“真的没有?”

    薛珝道:“臣不敢欺瞒皇上,真的没有。”他脑子里一片混沌,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出来搪塞,只得胡乱应付,心里不住念叨,祈求各种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神仙保佑他混过这关。

    刘备见他一再坚持自己没事,倒也没有穷追猛打,道:“没事就好。朕一直没见到你,上街去了?”

    薛珝道:“正是。娘娘爱听里巷趣闻,是以臣时常出宫打听趣事,回来说给娘娘听,这也是皇上亲口答应的。”

    刘备道:“嗯,朕是答应过这事,不过最近你最好呆在宫里,少到街上走动。”

    薛珝以为事情败露,吓得身子直抖。恰在此时一股穿堂风吹过,他迎风而立,会抖倒也不是什么怪事。

    刘贵妃只觉得今天刘备说话高深莫测,心里也是直犯嘀咕,陪着小心问道:“最近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到街上走动?”

    刘备道:“不是不能,而是最好不要。马上就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这人一多,贼也就多,是以朕提醒他一声,最好别到街上去,省得被偷。他可是宫里的人,万一失窍了什么重要物事,传将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不是?”

    薛珝吓得魂不附体,身子晃了两晃,向后便倒。刘贵妃心中一凛,急忙上前扶稳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就别硬撑,赶紧下去休息吧。”

    薛珝会意道:“臣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从早上起来就头昏脑涨,想是昨夜睡觉时不小心,着了凉。”

    刘备道:“朕看你的面色就知道你病得不轻。适才朕问你,你为何不承认?”

    薛珝心念急转,道:“皇上怕臣被偷,刻意提醒臣,待臣真是恩深似海,无话可说。臣便是粉身碎骨亦难报君恩于万一,怎能因为一时身子不适而耽误了侍候皇上?”

    刘备由衷叹道:“真忠臣也!朕麾下那些个大臣,平日里也是忠君爱国,万死不辞之类的一大套,可真正做起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尤其是那个贾福,在朕面前装得忠字当头,奋不顾身,背地里却私受他人财物,徇私妄法,真是愧对朕平日里对他的信任。”

    刘贵妃道:“贾司空追随皇上于患难之中,竭忠尽智,出奇运谋,以一人之力荡平大半天下。他的忠诚,他的功勋,那可是有目共瞩。树大了难免招风,朝中宵小嫉妒他的功劳难免捕风捉影,造谣生事,这些话如何能信?”

    刘备道:“贾福在朕面前一个劲的说你的坏话,说你是红颜祸水,早晚要祸国殃民。而你却一个劲的替他说好话,就从这一个点上看,他就不是一个好人。朕说他徇私妄法,可不是人云亦云,那是有证据的。朕前番差他到陇西宣旨,命陇西王彻查陇西胡人命案。他私下收了陇西王一箱子珠宝,这还不叫徇私妄法?要是朕底下那些个官员都能像薛珝一样,勤勤恳恳,一心为国,朕又何必日以继夜的批阅奏章,忧心国事?”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薛珝明明阳逢阴违却硬被刘备说成是赤心为国,饶是他脸皮甚厚,也是招架不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好似掉进了染缸里,啥颜色都有。刘贵妃暗暗摇头,替他圆场,道:“你呀,叫我怎么说你才好!真是个废物。寒风咳嗽最易传染,你一门心思只知要服侍好皇上,也不想想,万一你将这病传给了皇上,致使圣体违和,那该如何是好。虽说圣天子有百神呵护,万病不侵。可这事情总有个万一,假使今天天上诸路神仙临时有事,出门不在家,天子无人卫护,给你传染了,岂不糟糕?”

    薛珝忙顺坡下驴,道:“娘娘教训的是,臣这就告退,回家静养调理,待身子好了,再来侍奉皇上、娘娘。”

    刘备哈哈大笑,道:“爱妃说话真逗。薛珝,你且回去歇着,一会朕便会差御医前去诊治。”

    薛珝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道:“臣的病不碍事,皇上去年赐臣的十颗安息进贡的灵丹,臣一直舍不得服,正好今日服上一粒,再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一准好了,就不用烦劳御医了。”

    刘备点点头,道:“嗯,安息进贡的那药说是能延年益寿,百病尽消,你且服一粒试试,若是仍不见起色,朕明日便请御医前去诊治。”

    薛珝千恩万谢,退了出去。刘备又坐了一会,陪刘贵妃说了几句体已话。刘贵妃忽道:“皇上有多久没有皇后娘娘那了?”

    刘备屈指计算道:“一年……两年……嘿,朕也记不清有多久没去了。”

    刘贵妃道:“臣妾能独个儿沾雨露,沐天恩,自是欢喜得紧,可臣妾实不忍见其他姐妹独守空闺,寂寞无聊,顾影自怜。皇上去清凉阁清修,虽止一月,而臣妾日日倚门悬望,对月流泪,就好像是过了一百年一般。一月尚且如此,何况皇后娘娘没见到皇上已有数年,她的心里该有多难受啊?皇上今晚还是在皇后娘娘那里歇着吧。”

    刘备道:“推己及人,爱妃心胸之豁达,古往今来唯一人而已。”

    刘贵妃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双颊晕红,道:“皇上夸得太过了。臣妾年轻识浅,任性妄为,哪能和古时那些贤德女子相比?”

    刘备道:“爱妃就不必太谦了。既然你有这一番心思,朕要不成全你,可就说不过去了。朕这就去皇后那。”

    刘备走后,刘贵妃将薛珝招来,屏退左右,问道:“这是怎么了?”

    薛珝道:“臣今日和陇西王的人接上了头,陇西王的人给臣一封密信。哪知半路却给小偷偷走了。”

    饶是刘贵妃心如止水,镇定如恒,听了这话,也是脸上变色,道:“什么!竟有这事。那人是冲着这信来的,还是只是顺手牵羊?”

    薛珝道:“臣放在袖袋中的银两和一些贵重物事也一并失窍,看来只是混迹市井的一般偷儿。”

    刘贵妃松了口气,道:“那就好,寻常偷儿不一定晓得那封密信的重要性,还不太打紧。”

    薛珝道:“嗯,陇西王密信都是刘蒙起草,他原是个商人,商铺中常有不少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于是他潜心钻研,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将文字按一定规矩略加变化,不识此法者见了密信如看天书,不知所云。这信落到寻常偷儿手里,他们不知道上面写得是啥,自然不去理会。就怕这信落到对头手中,贾福、诸葛亮都是十分聪明之人,那套法门也不如何繁复,以他们的聪明才智,一定不用多久就推敲明白,咱们可就全完了。”说着便在屋子里转了起来,道:“今天皇上说的话好生奇怪,像是查觉到了什么。还有他为什么要提醒臣提防小偷。娘娘,您说这偷儿不会就是皇上派去的吧。这可如何是好?”

    刘贵妃心中一惊,道:“瞧你慌成那样!贾福这厮最擅长的就是敲山震虎,借刀杀人。这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让他拿住了把柄。”

    薛珝道:“娘娘说的极是。这说不准就是贾福的诡计,让皇上敲我们一下,逼得我们自己乱起来,他好混水摸鱼。”

    刘贵妃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皇上何等身份,怎会用这种鼠窍狗偷的手段?要也是贾福这厮叫人干的。不过我倒倾向于寻常偷儿所为。你想想你出宫大多都是为我打听趣事,只有一两次是和外人接头,贾福这厮怎么就能事先知道,派人伺机偷你东西?”

    薛珝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刘贵妃又道:“既然事情已经生,着急也没有用。当此关键之时,咱可要沉得住气。你下去吧,让我一个我静一静。”

    薛珝答应了,正要出门,刘贵妃道:“记住,最近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生过。”

    薛珝点头答应,转身退走。

    刘备去了皇后宫,却不和孙尚香说话,在宫里坐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撇下随从,从后脚门里溜了出来,到了宣室殿。那侍卫早已在殿中恭候,刘备来到正中坐好,问道:“怎么样?可有收获?”

    那侍卫道:“有,小的拿到了一封密信。”

    刘备哼了一声,道:“呈上来。”

    那侍卫应道:“是。”伸手入袋,可掏了半天也摸不到那个方胜,不禁急着满脸通红。

    刘备不耐烦起来,道:“信呢?”

    那侍卫道:“小的明明是放在袖袋里,怎么就不见了?”急得快要哭出来。

    刘备安慰道:“别急,别急,再好好找找。”

    那侍卫将身上的所有物事一一取了出来:一面令牌,几块碎银,一条绣帕,一个香囊,几个骰子,几张当票,几块玉坠,几件古玩,再有就是一个女人的肚兜,也不知是他从哪里顺来的。所有东西都在,就是那个方胜不见了,急得他头皮麻,大颗大颗的汗珠滚了出来。

    刘备看着那些不着四六的东西,又觉好气,又觉好笑,道:“怎么,那信呢?”

    那侍卫道:“丢……丢了。”当了好几年小偷,居然也会丢东西,这可真是奇耻大辱,他也顾不得男儿有泪不轻弹了,放声大哭。

    刘备摇头苦笑,道:“没用的东西。这里你不能再呆了,朕封你为校尉,去秦州辅佐刺史张嶷吧。”

    那侍卫跪倒磕头,道:“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刘备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那侍卫去了。刘备摸着椅子两旁刻着龙头的扶手,默然无语。

第622章火烧罪证

    贾府,贾仁禄正在和姜维下象棋,貂婵、甄宓、祝融、曹静、徐氏、贾元春、石苞组成级无级支招团站在贾仁禄背后,姜维身后只有一个贾露,显得十分孤单。桂花、梅花、兰花、红袖拉上贾睿、贾敏等小子辈及曹操的遗孀们组成观摩团戳在边上观看这场世纪之战。

    甄宓貂婵在贾仁禄苦心孤脂创造出来的魔鬼训练法的严格训练下,棋艺突飞猛进,别具一格,自成流派,当世除了诸葛亮、庞统等廖廖数人之外,怕是无人可以望其项背。这个所谓的支招团中其他人都微不足道,这两个可是重量级人物,反观姜维的后援团,无论是从人数上还是从实力上,对无法和贾仁禄的相比。更何况贾仁禄是个出了名的女来疯,身边多一个美女就多一份力量,多十个美女就多十分精神,如今几位夫人都戳在他身后,他自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妙着纷呈,步步紧逼,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控制了场上主动,将姜维杀得毫无反手之力。贾露才刚学会象棋的启蒙知识,才知道象走田,马走日这些最基本的步法,至于如何排兵步阵,如何设伏歼敌,那就八窍通七窍,一窍不通了,不过她见姜维面色铁青,也就他落于下风,急于抓耳挠腮,恨不得将效法虚竹,将棋盘给掀了,本来嘛,既无棋局,又哪来的胜败?

    又走了几步,贾仁禄满面春风,喋喋不休,大吹牛皮。姜维眉头拧成了八字形,举炮巡河。贾仁禄一时大意,胡乱应了一着,甄宓看了暗暗叫糟,当即便要开口支招。姜维哪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使这种小伎俩,立即作出反应。甄宓还未开口,对方棋子已落,一切已成定势,唯有徒唤奈何。不过姜维的心机甚深,单止这一步,还看不出凶险,贾仁禄眼见稳胜,大意轻敌,也就不再身后那些婆娘的七嘴八舌,胡走乱下,结果上了圈套,越陷越深,待到现了苗头,已然不能自拔,不禁急得满脸通红。贾露见姜维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场精彩的大逆转,拍手叫好。

    贾仁禄本就心情不佳,见她胳膊肘向外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叫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妮子,老子供你吃,供你穿,难道就是让你跟老子作对的吗?读书时间到了,还不给老子去读书去!”

    贾露冲他做了个鬼脸,站在那里不动地方。

    贾仁禄正要进一步喝斥,却见赵二走来,道:“启禀老爷,陇西王破了陇西道上胡人惨死的奇案,全歼群匪,并将匪的级传送京师,请皇上御览。皇上让内侍将级送到咱府上来,说是老爷自有用处。”

    贾仁禄也不顾着生气了,笑着对贾露说道:“怎么样,老子没骗你吧。”

    贾露眼中珠泪盈然,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贾仁禄对赵二说道:“那天要你去请的白马寺高僧,可曾请来?”

    赵二道:“洛阳离咱这不远,算日子也该到了。”

    贾仁禄点头,道:“嗯,这白马寺可是诸寺之祖。后汉永平十年,孝明皇帝偶做一梦,梦里看见有个金人,头顶上有一道白光,绕着大殿飞行。孝明皇帝正要喊护驾,却见那金人升到空的,往西去了。孝明皇帝醒后甚是纳闷,不知好端端的自己怎么会做了这么一个乱七八糟、不着四六的怪梦,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请来几个学识渊博的高人,问此梦主何吉凶。不少高人都不知梦见金人绕殿飞行主何吉凶,可又不欲在皇上面前显得没为学问,只好顺嘴胡说,有的大拍马屁,有的乱吹牛皮,屁话就说了不少,正经答案却没有一个。孝明皇帝谥号为‘明’。这个字可不是白叫的,当真十分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了那帮平时看上去学富五车,其实肚子装着的不过是包乱草的家伙在胡说八道。他做了怪梦不知是吉是凶,本就一肚子鸟火,听了这些不着四六的马屁,气更不打一处来,当即便要标。忽听有人说道天竺有神名曰佛,和孝明皇帝梦见的金人样子差不太多。他所梦应该就是天竺的佛无疑。孝明皇帝从没听过佛,不知道长啥样,有何神通?心中好奇,便派了两个大臣前往天竺求取佛经。那两个家伙虽然没有孙悟空、沙和尚、猪八戒护驾,却也跋涉了十万八千里,到达了天竺国,天竺听说他两万里迢迢来求佛经,很是高兴。专门派了两位高僧前往汉朝送经。就这么着,两位汉朝大臣带着两位得道高僧,用一匹白马驮着一部《四十二章经》,到了汉都洛阳。孝明皇帝很高兴,便在京城修了一座佛寺,让两位高僧驻锡,并将驮经的白马也供奉在那,白马寺之名由此而来。打这以后,佛教就在中国流传开来。就这样,白马寺成了全天下第一间佛寺,而《四十二章》也成了传入中土的第一部佛经。至于佛教是如何在中土家喻户晓的,这其间又生什么有趣的故事,一来老子不是说书的,二来你们也不肯给钱,我看就免了吧。哈哈!”

    贾仁禄对佛教介于信与不信之间,不信的成分略占上风,可以算是半个无神论者,佛教典故他知之甚少,无非就知道少林寺是达摩老祖东来是所创及六祖慧能他老人家曰过的四句旧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佛教是如何传入中土这一段,他也是前些日子闲着无聊陪甄宓在书房里看书,偶然间看到了,至于接下来佛教是如何兴格演变,他当然是一无所知,后面这几句话不过是撑撑门面,好显得他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知。

    貂婵如今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佛教信徒,她朝念佛,晚颂经,可是佛教是如何传入中土的她还是第一听说,听到这里,噫的一声叫出声来,道:“原来佛教是从天竺传来的啊,我一直以为咱中原故有的呢!”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得,《西游记》算是白说了,唐三藏为什么要跋涉十万八千里到西天灵山大雷音寺,还不是就是为了求经?早知道是对牛弹琴,当初老子就不浪费那么多口……啊!”背上被狠狠拧了一下。

    貂婵道:“你讲的不清不楚,我怎知那什么灵山大雷音寺不是中土地方?”

    贾仁禄小声嘀咕:“明明自己蠢笨如猪,只知瞎听,不知领会,居然还怪老子讲不清楚。唉,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貂婵离他甚近,听见了,伸手又要再拧,贾仁禄忙道:“别,别。说正经的,说正经的。咱不做法事还则罢了,要做就要最正宗的,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这还是在中原能请到高僧,要是实在找不到好的,老子就是爬也要爬要到灵山将真神给请来!”

    贾露感到了只想哭,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嘴里只叫:“爹爹,爹爹……”

    贾仁禄见打动了她的心,很是满意,微笑道:“赵二说的没错,洛阳离长安不远,咱请来的高僧也该到了,想来就是这两天的事。嗯,除这白马寺那几位大德高僧,到目前为止,咱一共请到了多少和尚道士?”

    赵二道:“做法事所需的一百单八名高僧,九十九名道士,俱与齐备。”

    贾仁禄道:“你将内侍送来的贼级交给领头的,让他们自去安排,待高僧一道咱就开坛作法。”

    赵二应道:“是。”

    貂婵爱心泛滥,前些日子得知陇西道上不少胡商惨遭杀害,心里那叫一个痛,曾躲在僻静无人处偷偷哭了半日,这会听说要办法事,便提议道:“心诚则灵。陇西道上无辜惨死的胡商甚是可怜,既然咱要办法事度亡魂,那就要诚心些,不如从今日起咱吃上半个月的斋,你们认为可好?”

    几位夫人大鱼大肉都吃腻了,正思换换口味,闻言拍手叫好。贾仁禄绷着个苦瓜脸,嘀咕道:“你们也知道,老子一天不吃肉,就活不下去。这斋你们几个不妨吃,老子……”无数道含有敌意的目光盯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改口道:“既然你们都吃,老子怎么好例外呢,不就半个月嘛,我吃……”

    刚说到这,一个下人走了进来,道:“门外来了一个乞丐,穿着破破烂烂的,说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物事要卖给老爷……”

    貂婵秀眉一蹙,道:“这样的事情一天里总要有那么几起,哪有那么多重要物事?一准是个骗钱的。你照惯例给几个钱打了不就完了么,这样的小事也要来报,还让不让老爷休息了,真是的。”

    那下人道:“我给了,可他说什么都不肯走,说这样物事万分紧要,还说老爷要是不买,他可走了,到时老爷可别后悔。”

    貂婵道:“那些人就会危言耸听,这样的话如何信得?”

    贾仁禄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物事,你可知道?”

    那下人道:“是一封信。”

    贾仁禄心中一凛,道:“哦,他开价多少?”

    那下人道:“五……五百两黄……黄金!”

    貂婵道:“什么,一封信哪值五百两金子,这人一定是疯了,赵二,领人将这个疯子赶走。”

    赵二还未答应,贾仁禄抢着道:“这也忒贵了吧,你去还还价。他又不是物价局,咱总不能照他定的价格来吧,那不就成冤大头了。”

    那下人尴尬的道:“他说了五百两金子少一两也不卖。”

    贾仁禄道沉吟片刻,回头看了甄宓一眼,甄宓缓缓点了点头。贾仁禄道:“请这小子进来。”

    不多时,那乞丐进殿见到一屋子的人,惊慌失措,哆哆嗦嗦的磕头行了礼。贾仁禄摆了摆手,道:“罢了。东西呢?拿来给老子看看,是不是真的就值五百两金子。”

    那乞丐十分警觉,道:“司空大人,不是我信不过您,您不拿钱来,我可不能把信交给您。”

    贾仁禄笑了,道:“敢在老子的地盘上,跟老子讲这话,算你有胆量。看来你已做好了充分准备,不怕老子赖账。好吧,不看就不看,不过那信的内容您总该对我讲讲吧,要不然我怎么知道这信是不是真值五百两金子?”

    那乞丐道:“司空大人名震天下,小人自然不敢欺瞒,否则不是嫌命长么?嘿嘿,这信是陇西王刘封写给宫里刘贵妃的……”

    贾仁禄一下子跳了起来道:“什么!”

    那乞丐面有得色道:“小人定得价钱还算公道吧。”

    贾仁禄坐好,道:“要真如你所说,倒还值这价,就怕是赝品。”

    那乞丐急了道:“真的,的确是真的。司空大人是个明白人,小人怎敢拿假货来骗您。”

    贾仁禄道:“你也别跟我客气。那信现在何处?”

    那乞丐道:“就在小人身上。”

    贾仁禄道:“好大的胆子,你不怕我拿了信,又不给你钱?”

    那乞丐道:“大人素来重信守义,谅不屑为此禽兽不如之事。”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既然你这么夸老子,老子想不上回当,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来人给他五百两金子。”

    貂婵心疼的脸上肌肉直抖,可贾仁禄放话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赵二叹了口气,去帐房取来五百两金子,那乞丐欢天喜地的收了,从怀里掏出一个方胜交到赵二手中,屁颠屁颠的走了。

    贾仁禄接过一看,大眼瞪小眼,上面的字虽然都认得,但全然不成文理,信上既无落款又有署名,只是末尾有一个大红印章,上面的字歪七扭八,当真不知所云。他大失所望道:“呸,受骗上当了,这一样封没人看得懂的天书,怎值五百两金子!那小子定未走远,来人,给我追回来,先打断他的两条腿再说话!”

    甄宓就在他身后,近水楼台,也看了字条上的字,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原来是他!可他……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贾仁禄猛得回头,叫道:“你在说谁?”

    甄宓道:“刘蒙。”

    贾仁禄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这小子不是受刑不过,死在天牢里了么。你不会看错吧?”

    甄宓道:“不会,在他还是个商人的时候,我和他打过多次交道,知道这套文法。这套文法是他独创,或用来记账,或用来和其他商人秘密往来。而且信上的笔迹也是他的,可他不是已经死了么,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贾仁禄眉头一皱,道:“是不是他估且不论,你能读懂上面的意思么?”

    甄宓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两遍,倒抽了一口凉气,颤声道:“这是陇西王写给刘贵妃的信没错。信上说皇上知道了陇西道上生的血案,责令他在七天内破案,否则就削职为民。他自思以目前的实力和皇上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忍疼自损一臂,将参与此案的精锐杀了灭口。此案他损折了大半精锐不说,那些来钱甚快的敛财之道也都不能再用了。他没了进项,无法持久,于是他在信中劝刘贵妃提前行动,杀了皇……皇上!介时他便亲提一旅进京诛杀反对他们的朝中大臣,安定天下,事成之后即按之前商量好的立刘贵妃之子赵王刘永为皇帝……”

    贾仁禄气得面色青,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这帮家伙这是要干什么!”

    甄宓心中慌乱,声音颤,说道:“他们要造……造……造……”“造”了半天,那个“反”字就是说不出来。

    贾仁禄叫道:“这帮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在老子面前乱蹦达,看你贾爷爷怎么拾夺你!”

    貂婵道:“天叫这封信若到我们手里,仁禄,明天你便拿着这封信却见皇上,狠狠参刘贵妃一本,让她也知道我们的厉害,省得她动不动就欺负人。”

    贾仁禄没有回答,出了一会神,拿着那封信来到宫灯前,看着那上下闪动的火苗,微微冷笑。蓦地里他举起那封信,放在火苗上,嗤得一声,一股黑烟冒起,那信着了。屋中众人大吃一惊,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火焰沿着帛布向上蹿,很快便烧到贾仁禄手边。贾仁禄感受到了热度,微一松手,残布带火飘然而落。

    貂婵回过神来:“这可是刘贵妃造反的证据,你怎么给烧了?”

    贾仁禄回到原位做好道:“这败家玩意不烧,你我统统都得进局子。”

    甄宓道:“相公何出此言?”

    贾仁禄道:“刘贵妃要是那么好对付,就不叫刘贵妃了。这封书信害不了人,反能害己,不烧何为?”

    貂婵道:“信上可明明写着她和刘封同谋想害皇上,光这条政据就可以要了她的小命,你怎么说这封信害不了人。”

    贾仁禄道:“呸!伪造的!”

    貂婵心中一凛,不过她不服气,又道:“信的内容可以伪造,可是信的字迹不能,甄宓不是说这是刘蒙的笔迹么。”

    贾仁禄道:“临摹的。”

    貂婵道:“刚才我看了,那帛不是寻常的白帛,而是陇西王府特制的,上面有特殊花纹,这总不假吧。”

    贾仁禄道:“偷的。”

    貂婵仍不服气道:“末了还有陇西王的印章呢,这你又怎么说?”

    贾仁禄道:“仿造的。”

    貂婵没词了,道:“这……”

    贾仁禄道:“怎么样,没词了吧,你连老子都辩不过,如何能和刘贵妃争辩。刘贵妃可是皇上枕边的大红人,这枕边风一吹,黑得也能变成白的,区区一封信如何能对她造成威胁?到时这小妮子反咬一口,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貂婵点头道:“相公说的没错,亏得你把它烧了,不然我们可都要大祸临头了。”

    贾仁禄道:“还有这乞丐为什么要拿着这封信在老子府上,你们知道么?”

    甄宓道:“难道不是为了贪图钱财么?”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适才老子问他这信的内容时,他不假思索就说这是刘封和刘贵妃往来的信件,你们难道不觉得很奇怪么?”

    貂婵眼光虽细,能一眼就看出那信笺与众不同,可脑子却有些迟顿,摇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甄宓接口道:“相公初看那信如看天书,不知所云。他一个乞丐竟能识得信上所用文法,准备说出这封信的来历,不是很奇怪么?如果他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又怎会只是一个乞丐?”

    貂婵恍然大悟,道:“对了,这封信一定是他偷来的,一般人看到这样一封怪信,肯定是弃之一旁,而他不但视若珍宝,而且还懂得拿到这来出售,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贾仁禄道:“这可一个很深的陷阱,老子要是没考虑清楚就一脚踩进去,可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甄宓道:“嗯,这宫闱斗争可是极其残酷的,稍一不慎,万劫不复。现在连皇上都知道相公站在皇后这边,相公若是急于铲除刘贵妃。皇上不会认为是刘贵妃恶贯满盈,死有余辜,而会认为相公为助皇后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这对相公可是很不利的。相公,这政治旋涡动则使人家破人亡,我看咱们还是不要被它卷进去的好。”

    贾仁禄看了徐氏一眼,道:“可我答应徐氏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出皇后,怎能置身事外?而且这事还牵扯到皇上,皇上对我那是没得说,咱若是见死不救,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徐氏道:“这实在太危险了,若实在救不出尚香也就算了,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以身犯险。”

    贾仁禄笑道:“没事,老子从出道到现在,遇到多少风浪,哪一次不是火中取栗?既然这帮家伙想玩,那老子就好好陪他们玩玩。”

    甄宓道:“你打算怎么办?”

    贾仁禄道:“天机不可泄漏。”

    金华殿,刘贵妃将薛珝叫到跟前。薛珝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脸上十分慌乱。刘贵妃笑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信落到贾福手里了。”

    薛珝吓得险些晕去,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下可糟了,娘娘,不行咱跑吧。”

    刘贵妃笑了,道:“你跑到哪里去?你就算是跑到天边,皇上也能将你逮起来。”

    薛珝身子乱抖,颤声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刘贵妃笑道:“咱什么也别做,等死吧,呵呵。”

    薛珝道:“娘娘一定是有主意了,只要能臣不死,臣为您做什么都愿意。”

    刘贵妃道:“你认识廖忠么?”

    薛珝恨恨的道:“他化成灰臣也认得他。”

    刘贵妃道:“就是他到皇上面前告的密,说你出去和陇西王的人联络。皇上于是找了个小偷,伺机偷取你身上的东西,看看有啥可疑物事。好在我的人就在边上,看到了那一幕,半路将那封密信截了下来。”

    薛珝长长的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这个廖忠总有一天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哎哟,不对!”

    刘贵妃笑道:“瞧你一惊一乍的,又有什么不对的?”

    薛珝道:“既然那信已经被我们截回来了,怎么又落到贾福手里了?”

    刘贵妃道:“这就是我刚想好了一步棋,下的好的话,我就可以让贾福这个碍眼的家伙从此消失。哈哈!”

    薛珝道:“什么计划这么厉害,能不能让臣听听?”

    刘贵妃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什么不可以。这廖忠其实是贾福安在宫里的眼线。咱们可以在这上面大做文章,要了贾福的小命。”

    薛珝一点就通,大叫:“妙啊。这事是廖忠告诉皇上的,皇上派人去偷又偷不到东西,虽说那贼一口咬定半路上东西被偷回去了,但那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如今信在贾福手里,他一定会拿着这信到皇上那出。皇上要来问我们时,我们就一口咬定是这一切都是他布好的局,要害死我们。然后我们再将廖忠和贾福的关系捅出来,皇上肯定也会怀疑这一切不过是贾福的一个阴谋,目的就是为了除掉我们,到那时……”

    刘贵妃接口道:“他不是很有本事么,到那时我看他还能怎么办?哈哈!”

    薛珝道:“娘娘真是女中豪……”

    刘贵妃道:“好了,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一些吧,我不喜欢听。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次皇上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薛珝道:“什么大忙?”

    刘贵妃道:“偷!我怎么没想到这着?我真是太笨了。”

    薛珝道:“偷?偷谁?”

    刘贵妃道:“还能有谁,自然是皇上!”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内侍惯有的那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皇上驾到,请贵妃娘娘接驾。”

    薛珝吓得一**坐到地上去了。

    刘贵妃笑着将他扶了起来,道:“没用的废物。”整整衣衫,走了出去。

    刘备拉着刘贵妃的手进殿,薛珝上前请安。刘备向他上下打量,道:“嗯,今天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那病可好利索,要不要请御医去看看?”

    薛珝道:“多谢皇上关心,臣的病已经好了。”

    刘备道:“好了就好,传朕口谕,在殿中摆下酒宴,朕批了半日奏折,要和爱妃好好喝上几杯,解解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备搂着刘贵妃的腰,刘贵妃倒了一杯酒,递到刘备面前。刘备伸手要接。突然间刘贵妃手一滑,酒爵从她手中滑下,当的一声摔在地上。酒水贱了刘身一都是。刘贵妃吓了一跳,取出锦帕在他身上乱擦,嘴里只道:“臣妾不胜酒力,有些醉了,拿不稳酒爵,以致溅了皇上一身,臣妾该死,臣妾该死。”

    刘备哈哈大笑,道:“你是有罪,不过倒不致死。这可是件新衣,只穿了一次,你却把它弄脏了,你自己说吧,要怎么赔?”

    刘贵妃胡乱擦了几下衣衫,偎在他怀里,腻声道:“皇上富有四海,臣妾的所有东西,包括臣妾的身子都是皇上的,臣妾一无所有,拿什么来赔给皇上?”

    刘备笑道:“这么说是不赔了?”

    刘贵妃道:“不是不赔,而是不知该赔什么,皇上您说让臣妾赔您什么?”

    刘备笑道:“朕要你赔朕一个娃娃!”说着弯下腰去解她身上的衣衫。

    刘贵妃嘴里大叫讨厌,手上半推半就。薛珝见此光景,识趣的带着众宫女内侍退了下去。

第623章秦岭打围

    两人在金华殿上翻云覆雨,胡天胡地一番。刘备年纪大了,已无当年之勇,好不容易将刘贵妃的十八路弹腿一一应付过去,筋疲力尽,伏在案上直喘粗气。刘贵妃翻身而起,穿好衣衫,跟着又替刘备着好衣衫。拿起酒壶,斟一爵酒。刘备摆了摆手,叹道:“唉,老了,不中用了。朕有些倦了,你扶朕去后殿休息。”

    刘贵妃搀起他,笑道:“皇上不是老了,而是……”说到这,便即打住。

    刘备有点头晕,伸手捏了捏额头,道:“而是什么?”

    刘贵妃扶着他向前走,道:“皇上先时势力弱小,故不得不披坚执锐,戎马倥偬。如此日夜辛劳,勤学苦练,自然体格强壮,精神健旺。而今天下底定,四海昇平,九州同庆。皇上见内有良臣,外有良将,便心生懈怠,不事鞍马,终日不是饮酒取乐,就是坐观歌舞。缺乏运动,精气神自然也就不济了。”

    刘备这几日正概叹自己久不骑马,髀里肉生。闻言深有同感道:“爱妃说的甚是有理。《司马法》有云:‘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朕最近见国家安宁,歌舞昇平,四海共欢,九州同庆,是有些松懈了。”说着拍了拍大腿,道:“你看,往常朕身不离鞍,髀内皆散。如今久不骑马,脾里肉生。可如今四方安定,无战可打,也是不争的事实。朕就是想骑马,也没有这个机会。嗯,这样吧,改明儿朕带你到南边的秦岭一带狩猎,顺道去蓝田看看颖川王及董祀这两家子,朕也好久没见到他们了,心里着实有些想念。”

    说话间,刘贵妃搀着他来到床边,扶他躺好,笑道:“皇上,你去蓝田真是为了看什么颖川王和董祀么?”

    刘备老脸一红道:“这……朕累了,睡觉睡觉。”

    刘贵妃笑靥如花,替他盖好被子,跟着除下外衫,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道:“皇上的主意当真不错。不瞒皇上说,臣妾在匈奴天天打猎,进宫之后虽能天天见到皇上,却也是久不骑乘,心中难免有些气闷。”

    刘备侧过身子,道:“爱妃既然气闷,为何不早和朕说?”

    刘贵妃道:“皇上政务繁忙,日理万机,臣妾怎好拿这些小事来烦皇上呢?”

    刘备不高兴了,愠道:“这是什么话。你可是朕的心肝宝贝,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朕也……”

    刘贵妃按住他的嘴,道:“这种话可不能说。”

    刘备笑道:“不说,不说。以后你有什么话,可别憋在心里,一定要跟着朕讲。只要是你提的要求,朕那是无有不准。这么说吧,就算是你要天上的月亮,朕也搬把梯子给你够去。”

    刘贵妃眼中珠泪盈然,道:“皇上对臣妾真好,臣妾感动都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刘备道:“那就什么也别说。你只要多给朕生几个娃娃,就算没辜负朕对你的宠爱。”

    刘贵妃两颊飞红,嗔道:“皇上!”

    刘备道:“这有什么。昔周文王共有百子,枝繁叶茂,故而周朝江山安如磐石,延续了八百余年,为历代王朝之最。汉兴以来,历代圣主贤君也都子孙繁茂,故而社稷绵远,经久不绝。其间虽叠遇凶险,幸赖刘姓子孙起义兵,诛暴乱,中兴立帜,延续汉统,一直传到于今。朕少年时见奸党乱政,皇纲不振,山河破碎,黎民涂炭,心痛如绞,故以国家大义为重,宏愿要扫除群雄,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正如你所说,初期朕创业艰难,不得不披坚执锐,征战沙场,由此错过了成家立室的大好时机。待到朕膝下有子时,已是中年。如今朕垂垂老矣,膝下仅有三子:一是太子刘禅,甘夫人所生;一是赵王刘永,爱妃所生;再一个便是齐王刘理,淑妃所生。一旦朕有不虞,偌大一个江山便交给禅儿来打理,而他身边只有两个帮手,朕实在放心不下,是以朕打算乘现在身体还能行,多生几个娃娃,将来好给禅儿搭把手。”

    周朝可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朝代,且不说它的开国史被后人浓墨重彩演译出了一部鬼话连篇的《封神演义》。就单说这周文王就有三项了不起的本事,后人绝难望其项背。第一,他繁殖能力特强,前前后后共生了一百个儿子;第二,他被纣王关禁闭的时候,闲着没事干,就在小黑屋里胡思乱想,终于给他想了一部让后人想破了脑瓜也最多只能领会一两成的奇书《周易》;第三他励经图治,一手开创了周朝江山八百年。

    编写《周易》不过仅能证据周文王这家伙脑瓜好使,能掐会算,古代的那些君王在梦里估计也会,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可是其余两样本事,却是古代那些个明君做梦也无法办到的。贵为帝王哪个不想自己能生下一大堆儿子?又有哪个不想自己的江山能如钻石一般,恒古不变,永远流传?秦始皇为什么管自己叫始皇,管自己的儿子叫二世,还不就是想一二三四的这么传将下去,直到千千万万世?这想法倒也不赖。可惜他的儿子是个白痴,没有他老子的一半本事,可偏偏贯彻他老子的错误路线,坚定不疑的走下去,结果二世就亡了。周文王所生的儿子在历代帝王中估计是最多的,他所开创的江山也历史上最长的。就这两点,足以让古时的圣主明王羡慕死。于是他老人家当之无愧的成了古代帝王的楷模和偶象,按理秦始皇的功劳不比他老人家小,可就因江山只传了二世就没了,便被历朝帝王把来做反面教材。同是开国之君,苦乐业报却大不相同,这也不得不说是天意了。

    周朝子孙众多,又采用分封制大封同姓,以明亲亲之宜,这样国家一旦有事,众兄弟一齐窜将出来,有力气的上前搭把手,没力气也能在边上站脚助威,摇旗纳喊。当然这其实和周朝江山传了八百年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分封制其实是有很大弊端的,周朝是存在了八百年不假,可除了头前那两百年太平无事之外,其他时间大多都是在打打杀杀,弱肉强食。春秋战国实际上就是一段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血腥历史,周王号令不出都门,已是名存实亡了。秦朝就是一个饱尝分封制苦果的王朝,如果没有分封制,秦始皇估计也不必费那么大劲统一天下,于是他不实行分封制。可恰恰就是这个不实行分封制的王朝偏偏二世亡国,于是历代君主特别是汉朝的君主都认为分封制是周朝传了八百年而秦朝只二世的主要原因。刘备继承并扬了他老祖宗的优良传统,自然也认为江山延续的年数和生出来的儿子数量及封出去的诸侯王的数量是成正比的。

    刘贵妃见他张口刘禅,闭口也是刘禅,好象只有刘禅才是将来大汉帝位的不二人选一般,心里着实不乐意,可脸上又不敢表现出来,道:“嗯,皇上说的一点也没错,如今家里这人口是显得单薄了点,将来禅儿即位,身边没几个帮手,这如何能成?可是话又说回来,皇上若是老在女人的肚皮上浪费功夫也会惹来非议。别的不说,这**无耻,荒废国政的贼名肯定是逃不掉的。这该生多少个娃娃,皆由天定,皇上虽想子孙繁茂,可上天不许,如之奈何?”

    这一句话正好说中了刘备的心思,刘备长眉一轩,道:“嗯,爱妃说的有理,天生万物,世人的寿数及子孙的数量,皆早已注定,朕错过了生子育女的良辰吉时,以致子孙单薄,这八成也是天意。可朕……可朕……”

    刘贵妃笑道:“皇上有些不甘心?”

    刘备点点头,刘贵妃道:“何不诚心祷告,上天见皇上心诚,必会降福。”

    刘备道:“朕每次祭祀都诚心祈祷,不敢有丝毫怠慢,何以上天一直不让朕多些子嗣,难道还嫌朕的心不诚吗?”

    刘贵妃眼珠一转,道:“怕真是如此。”沉吟半晌,道:“对了,皇上何不到泰山封禅?一来皇上安定天下,当登封报天,降禅除地,二来也可乘此良机将心里的这番心思跟上天说说。据说泰山离天最近,皇上在那祷告,上天一定会听到的。这第三嘛,从长安和泰山相隔千里,皇上在路上大可尽情体验骑马之乐,不用在概叹髀里肉生了。有此三样好处,何乐而不为?”

    刘备眼睛一亮,继而黯然失色道:“封禅之典,花费甚巨,怕非现时所宜行。且朕即位日浅,无德可称。又兼东吴尚存,鲜卑蠢动,武功亦不足道。至于祥瑞,自朕即位以来,从来未至。祥瑞不来,证明朕的功绩尚不足以封禅,怎敢乱封?”

    刘贵妃道:“当年皇上在许昌,与曹操青梅煮酒,共论英雄。皇上尽举当世名士,曹操皆不许,而独曰:‘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以其时曹操之权力,犹不敢居皇上之先,皇上何必太谦?后汉自桓灵以降,宦官专政,奸党弄权,以致朝政大坏,民不聊生。黄巾贼党乘机煽惑百姓,群起造反,各地叛军少则数万,多则数十万。朝廷无力剿除,便任由各州刺史自行募兵平乱。各地刺史郡守借机拥兵自重,割据一方,不服朝廷约束,终于闹得天下分崩,九州副裂,诸侯最多时几达十数路之多。皇上起于白身,不比其他诸侯,一开始便有雄厚的势力,故初起时屡受挫折,屡遭丧败。可皇上凭着自身的武勇才智及顽强的毅力,硬是在众多强敌的环伺下,杀出一条血路,据有关洛,奠定基业。其后又破马腾,灭刘璋,以国贼曹操势均力敌。双方经过多次角逐,魏主曹丕终究不敌皇上的智谋,**而死,如今天下三分之二都是大汉疆土,且在皇上的治理下,道不拾遗,夜不闭户,尧舜之治,不过如此。而东吴只是一个跳梁小丑,不过仗着地远山险,又有长江天堑,故敢负隅顽抗,不服王化。以皇上之威德,我想用不了多久也即平定。适才臣妾所言,不过是皇上文治武功的一小部分,已足以震惊天下。如今普天下老百姓都在称颂皇上的功绩,上天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想这祥瑞很快就要来了。”

    这一番话说得刘备心里十分敞亮道:“这么说朕够资格封禅了?”

    刘贵妃道:“按我说皇上早就够资格封禅了,只是皇上顾虑太多,是以直到今天还没有实行。”

    刘备道:“朕也觉得朕够条件了,不过这毕竟是轰动天下的大事,待朕明日……对了,既然爱妃久不出猎,心里气闷,不如朕明日就带你去秦岭打猎。封禅之议待朕回来后再和众大臣商议不迟。”

    刘贵妃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倒也不敢过分催促,否则就要露出马脚了,道:“皇上还是专心处理国事要紧,薛珝常替臣妾打听里巷趣闻,臣妾听到这些笑话,哈哈大笑,就不觉得如何闷了。”

    刘备道:“难为爱妃处处替朕着想,朕要不替爱妃着想一次,如何对得起爱妃?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说着叫来薛珝吩咐明日免朝,跟着吩咐他准备好出猎所须的一应物事。薛珝一一记下,自去吩咐有司。有司听说皇上要去秦岭打猎,忙了个半死,而他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这活看似复杂无比,其实十分轻松。

    三更时分,刘备忙了一天十分的累了,沉沉睡去,打起了呼噜。刘贵妃睁眼醒来,向他看了几眼,轻声叫道:“皇上,皇上。”

    刘备没有答应,呼噜声更大了。刘贵妃壮起胆子,轻轻推了他两下,刘备说了两句糊话,转过身去。刘贵妃微微一笑,掀开锦被,披衣而起,蹑手蹑脚的开门出殿,来到后花园。薛珝早已等在那里,问道:“娘娘,您到底想偷什么东西?可曾偷来?”

    刘贵妃笑道:“我亲自办的事情,什么时候办砸过?自然是手到拿来。”取出一道杏黄道符在薛珝面前晃了晃。薛珝莫明其妙,道:“这张道符有何神奇之效?娘娘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偷它?”

    刘贵妃道:“你忘了。前几年,皇上请了通晓妖术的甄宓进宫,那小妮子给皇上画了一道符,说来也怪了,从此之后皇后娘娘就老实不少,咱们也一直无法抓到她的把柄。看来这张符还真有些鬼门道。这个鬼门道要是不破,我们永远也无法兴风作浪。你说说,这么要紧的物事,难道不值得我冒一次险么?”

    薛珝道:“娘娘不是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么?怎么这次竟也信了这种无稽之谈?”

    刘贵妃道:“那皇后突然变得老实了,你又怎么解释?”

    薛珝摇了摇头,刘贵妃道:“还是啊。咱们干的可是天大的事,千万不能因为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而前功尽弃。这事虽然荒涎不经,不过现而今的眼目下,也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毁了它再说。”说着取出火绒将那道符点着了。

    刘贵妃烧了道符,伸嘴在薛珝耳边道:“刘封不是催咱们赶紧下手么?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明天皇上要和我去秦岭打猎,你马上通知咱们的人假扮皇后死党伏在半路上下手。”

    薛珝身子剧震,哆哆嗦嗦地道:“这事搞不好可是要掉……掉脑袋的,娘娘可……可要三思啊!”

    刘贵妃冷笑道:“怎么,你怕了?”

    薛珝定了定神,道:“娘娘待我无话可说,臣这条命早就娘娘的了,娘娘什么时候要,尽管拿去。”

    刘贵妃笑道:“你想死,我可不想死。皇上巡狩,成千上万的羽林卫士前呼后拥,防卫可谓十分的严密,这次行刺根本不可能成功。咱又不是真要皇上的命,只要能嫁祸给皇后娘娘,便算是头功一件。这些年咱也培养了一些死士,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就是检验他们平时训练成果的时候,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再教你怎么做了吧。”

    薛珝阴恻恻的笑了笑,道:“臣知道了,臣这就去办。”

    刘贵妃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嗯,你去吧。”

    薛珝走了出约百来步,忽见一道人影倏得飘来,挡在他的身前。他吓了一跳,正要尿裤子,却见那人格格娇笑:“胆小鬼!”却是刘贵妃的声音。

    薛珝松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娘娘,以后可别这样了,会出人命的。”

    刘贵妃没理他道:“我改主意了,特来通知你一声。”

    薛珝道:“就是,就是。行刺皇上可不是闹着玩的,闹不好咱都得搭进去,臣看这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刘贵妃道:“看把你吓得,又不是你去送死,你怕什么?”

    薛珝道:“臣贱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自然没什么好怕的。臣是怕下面的人不会办事,连累了娘娘,那时娘娘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刘贵妃道:“怕担风险,能干成什么大事?孙尚香仗着是孙权的妹妹,一进门便是正房,养子刘禅也名正言顺的成了嫡长子,这江山已稳稳的落在了他们的手里。咱们现在处于劣势,要是老老实实,按步就搬,永儿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皇帝?这该豁出去的时候,还是得豁出去,听我的没错。我说的改主意不是不打算行刺,而是改一个对像,不刺杀皇上了。”

    薛珝道:“那刺杀谁?”

    刘贵妃道:“我。”

    薛珝吓了一跳,道:“什么,娘娘,你疯啦!”

    刘贵妃冷笑,道:“我可没疯。”抬头看了看天,道:“时候不早了,我可不能出来的太久,你赶紧去安排。狩猎那天,我会给他们创造机会,你让他们把眼珠子都给我瞪圆了,一见有机会就上。”

    薛珝道:“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刘贵妃板起脸来,道:“少啰嗦,赶紧照我说的去办!”

    薛珝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刘贵妃悄没声息的溜回了房去,刚到门口,便听见刘备的呼噜声,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刚把锦被掀开一条缝,就听刘备说道:“嗯?爱妃你怎么起来了?快进来,小心着凉。”

    刘贵妃惊得险些背过气去,颤声道:“我刚起来解手,不想吵醒了皇上,罪该万死。”跪倒便要磕头。

    刘备忙把她拉到床上,道:“快进来,快进来,小心冻着。”看着她钻进被窝,略感放心,又细心的替她整了整被角,确认盖严实了,这才道:“这有什么,值得怕成这样?朕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哈……这种事还真经不过说,给你这么一讲朕也要解手了。”

    刘贵妃刚躺好,听了这话,又要起身道:“宫女都下去休息了,臣妾来服侍皇上。”

    刘备扶她躺好,道:“你好好歇着吧。”

    次日一早,群臣齐集朝堂,垂手跪坐,可等了半天,却听到一句今日免朝,不禁郁闷万分,各自散去。好在众人最近天天起个大早上朝,都有些累了,难得有这么一个放风的机会,自是高兴万分,当下他们忙工作的忙工作,泡妞的泡妞,溜鸟的溜鸟,下棋的下棋,打麻将的打麻将,自顾自的忙得个不亦悦乎,这来之不易的一日假期,自是过的紧张而又充实。刘备和刘贵妃乘着则豪华马车,在御林军马的护卫下,出了南门,径向秦岭奔去。

    秦岭离长安不远,快马加鞭,不到半日便到。御林军四散开来,围出了好大一片场地,供刘备刘贵妃围猎。刘备久不骑射,不胜技痒。猎场刚围好,他便策马进场,张起宝雕弓搭上金鈚箭,不片时便射杀十余只小狐小免。手下人要拍马屁,每当他射中了,不管猎到的东西有多小,都齐声纳喊,万岁之声,搅得山鸣谷应。

    刘备环顾四周,哈哈大笑,道:“爱妃,你也来试试。”

    刘贵妃解下绣袍,露出袍内预穿匈奴献上的窄袖短衫,上罩西域进贡的黄金锁子轻细之甲,腰系五彩纯丝绣带,又用玄色轻绡六尺,周围抹额,以防尘土,腰悬箭壶,手执朱弓,妆束的好不齐整。刘备从未见她如此打扮,看得痴了,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刘贵妃见他这痴样,冲着她微微一笑。刘备登时没了三魂六魄,险些从马上栽下来。

    刘贵妃来到场中,举目四望。忽得草丛中赶出一只狐狸,刘贵妃张弓搭箭,只一箭便结果了那厮的性命,刘备回过神来,大声叫好。刘贵妃又猎了几只猎物,渐行渐远,这时草丛中又奔出了一只兔子。刘贵妃一箭射偏,那兔子吓了一跳,窜得更加的远了。刘贵妃大叫可惜,将马连鞭几下,那马腾空一般去了,转过山腰,消失不见。刘备怕爱妃有事,忙跃马而前,跟了上去。刘贵妃不愧在匈奴混过,也是个能在马上睡觉的主,骑术甚佳。刘备纵马转过山坡,早已见不到人,询问兵士,都说贵妃追赶一只野兔往西南方向去了。刘备恐其有失,带着十几个随丛,随后追赶。行了半里地,忽听一声凄历的女子尖叫声从远处传来。刘备听出是刘贵妃所,吓了一跳,忙纵马上前。

    过了一会,刘备进了一片小树林,只见十余名壮汉各执刀剑,围住刘贵妃厮杀。此时刘贵妃已没了坐骑,倚在一株大树上,奋力博杀,肩头,手上,腿上,血迹斑斑,显是受伤非轻。那几个大汉得理不饶人,各使拿手绝活,往刘贵妃身上招呼,招招都是致人死命的绝招。

    刘备只觉得那些刀剑都像是砍在自己身上一般,心痛如绞,大喝一声:“竖子安敢如此!纳下命来!”身后御林军大喝一声,挺起长矛,冲了上去。

    这伙毛贼都是武林中人,单打独斗还行,摆开阵势群殴,就非他们所长,不片时就死伤大半,御林军听得喊杀声,越到越多,余下毛贼见难以逃脱,都害怕被抓住五马分尸,全都服毒自尽,自己给自己留了个全尸。

    刘贵妃见到刘备,扑进他的怀里,哇地一声哭了:“皇上,亏得你来得早,不然可就再也见不到臣妾了。”

第624章向宠遭贬

    刘备轻轻抚摸她的头,柔声安慰:“不怕,不怕。朕不是来了么。看你以后敢不敢再这么贪玩?”

    刘贵妃两手抱着他的腰,将头深埋在他的胸上,连声道:“不敢了,不敢了,臣妾以后一步也不离开皇上了。”

    为什么现时年轻男女都爱看恐怖片,还不就是为了这突如其来的永恒一瞬?这可是天赐良机,刘备这头色狼,自然是老当益壮,不肯错过。一会摸她的头,一会抚她的胸,摺了好一会油,又安慰了她好几句,刘贵妃惊魂稍定。刘备这才命随行御医扶她下去上药,好在敌人刀剑上无毒,不然就这一会儿功夫,十个刘贵妃也死翘翘了。

    刘备瞪圆双眼,恶狠狠的看着地上尸身,两只眼睛似要冒出火来。他叫来羽林军头领羽林中郎将向宠,问道:“这伙贼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行刺朕的爱妃!他们都是什么来路,可曾查清?”

    向宠是刘表帐下武将向朗的侄子。刘琦亡后,荆州那些个墙头草,为了今后政治生涯能一帆风顺,飞黄腾达,齐刷刷的上表投降,向朗也不例外。那年岁末,刘备批阅吏部呈上的考功折子,看到了向朗的功绩德行,大加赞赏,调其进京为官。向朗拽着他侄子向宠就来到了京城,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刘备见到了向宠,叩其学问,应答如流。刘备大加赞赏,对这小鬼留上了心。打那以后刘备一有机会便给这小子上压力,派任务。可不管刘备如何刁难他,他总是能十分出色的完成刘备交下的一系列繁难任务。刘备龙心大悦,一日酒喝多了,将向宠叫到跟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竖指大拇指,曰了一个“能”字。能让刘备说上一个“能”字的,自然有两把刷子。吏部官员见刘备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知他已为刘备看重,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当然要乘机巴结他,对他的官职自是从优叙议。就因为刘备酒后说了一句糊话,向宠在官场上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就当上了羽林中郎将,这以邓艾不是青蛉县尉,就是西域长史,全是没有油水,无人想去的垃圾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真是人强不如命强。羽林中郎将掌宫中各处宿卫,自然是握有实权的要职。向宠新任要职,却遇到这么一档子事,这保护不周的罪名,肯定是逃不掉的,心中惴惴,脸色十分难看,道:“这伙贼人忒也狡滑,在我们来之前就全部服毒自尽,没留下一个活口。恕微臣愚鲁,不知他们到底是何路数。”

    刘备上下打量他一番,厉声道:“你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故意不说?”

    向宠将身子剧震,双膝跪倒,道:“微臣脖子上有几个脑袋,敢欺瞒皇上,实是不知!”

    刘备怒道:“你身为羽林中郎将,掌宿卫侍从。上不能护主周全,以致贵妃受伤;下不能查究线索,缉拿匪。朕要你这样的酒囊饭袋来何用处?来人,拖下去斩了!”

    向宠御下有方,恩威兼济,素得众将士爱戴,如今见他要被拖去喀嚓,齐刷刷的跪倒,替他求情。内中一人大声叫道:“向将军其实知道那伙贼人的来路,只是怕出乱子,故瞒着不说。大人位官权重,顾虑良多,小的烂命一条,没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能救向将军一命,就算要小的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不如这坏人由小的来当吧。这伙贼人中,有不少是皇后宫中的宿卫,小的和他们熟识,是以认的。”

    刘备气不打一处来,面皮紫涨,道:“皇后!孙尚香!这贱人这是要做什么?”

    向宠忙道:“这里面有几个人是皇后宫中宿卫不假,可这不一定就代表这事是皇后娘娘主使的。皇上可别被眼前表象所迷惑,须当委派贤能,详加查察,勿中了小人的诡计,使亲者痛,仇者快,到时追悔莫及。”

    其时刘贵妃已上好了伤药,在宫女的搀扶下来到刘备跟前,听到了这段对话,跪到在地,爬到刘备面前,泣道:“娘娘每每对人说,臣妾素无闺德,但知以狐媚迷惑皇上。皇上若为臣妾所迷,早晚要重蹈恒灵覆辙,天下大乱。为免百姓再有倒悬之苦,不如先制人,除了这祸害。这话在未央宫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有皇上被蒙在鼓里。皇上何不杀了臣妾,以谢皇后,则其乱谋自消。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杀了臣妾果能使百姓安居,四海晏然,臣妾又何惜一死!”说着拔出刘备的佩剑,便往脖子上抹去。

    刘备忙夹手夺过,不过还是慢了半拍。长剑已在她在雪白如玉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刘备吓了一跳,忙命御医上前救治。御医明明知道她伤势甚轻,性命无碍,却仍煞有介事的卖力救治,就好像刘贵妃实已九死一生,一只脚迈进棺材里,亏得他医术如神,妙手回春,这才硬把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一般。刘贵妃巴不得御医这样,尽力配合。当下装得奄奄一息,有气无力的念了一通遗嘱,惊得刘备险些驾鹤西游。

    如此轻病重治,那御医接连行针,直忙到浑身是汗,这才气喘吁吁地直起腰杆,对刘备说道:“亏得皇上神功盖世,及时夺下娘娘手中的长剑,不然娘娘可就香消玉殒了。”

    刘备关切的问道:“那她现在如何,要不要紧?”

    那御医道:“已无大碍。臣再去开些安神压惊,滋补调养的汤药,不日当可痊愈。”

    刘备松了一口气,下令重赏御医。跟着瞪了刘贵妃一眼,道:“有朕替你做主,你有什么好怕的,下次不可再这样了。”

    刘贵妃泪下如雨,哽咽道:“古人云,匹夫为仁,与在上不同。匹夫以爱亲为仁,在上者以利国为仁。苟利于国,何亲之有?臣妾年纪轻轻,啥也不懂。进宫之后只知一心一意侍候好皇上,不曾想皇上竟迷恋上臣妾,为了臣妾荒废政事,疏远其他妃嫔,这红颜祸水之名,臣妾当之无愧。皇上素以仁德爱民闻名当世,怎能为救臣妾一人,而害了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臣妾是一个祸胎,是一个不祥之身,留在世上只能害更多的人,皇上又何苦救臣妾,不如让臣妾去了吧。”

    刘备见她一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身旁一株大树,怕她抹脖子不成改为一头撞死,忙将她抱住,道:“瞧你这是说得什么傻话,你一心一意侍候好朕又何罪之有。再者朕又不是桓灵,怎会为了你而荒废朝政?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孙尚香找了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出来,不过就是为了将朕气死,她好扶年幼的禅儿即位,自己则当皇太后,临朝听政。朕还没死,她就这样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朕死了她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子幼母壮,果然是动乱的根缘,朕若不防微杜渐,人彘之事将见于今日矣!来人,将这贱人拿了,送掖廷狱治罪。”

    向宠明知故问:“皇上这是要拿谁?”

    刘备气得吹胡子瞪眼,咬牙切齿道:“还能有谁,孙尚香!”

    向宠道:“皇上要拿别人,微臣立刻就办。可要拿皇后娘娘,臣万死不敢奉诏!”

    刘备瞪了他一眼,道:“反了,反了。你连朕的话也敢不听了。朕看在你平日立了不少功劳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你这就去将孙尚香拿了,朕不但不怪你护驾不利,还会重重封赏,否则朕就将你视为孙尚香同党,一并法办。”

    向宠跪在那里,斩钉截铁,道:“皇后娘娘是被人冤枉的,不该被送入掖廷狱。皇上今天就是将臣杀了,臣也是这句话。”

    刘备道:“看来你还真是孙尚香一党,来人,将向宠拿下,送刑部治罪!”

    一众羽林卫愣在那里,谁也没有上前动手。刘备面色铁青,叫道:“怎么,你们也想造反?”

    两名羽林卫士走了上来,悄声对向宠说了对不住。将他架起,向后便拽。向宠大叫:“皇后娘娘是无辜的,这事定是奸人所为,要不就是手底下人瞒着她自行其是,还请皇上明察秋毫,否则追悔莫及啊,皇上!”声音渐行渐远,终于再也听不见了。

    刘备余怒未息,道:“这家伙一定是孙尚香的死党,要不然怎么一个劲的替她说话。孙尚香经营多年,党羽肯定不止他一个。传朕口谕,让刑部尚书大刑侍候,一定让他招出其他同党!”

    刘贵妃叫道:“且慢。”

    刘备问道:“怎么了?”

    刘贵妃泣道:“臣妾一件害人的事也没做,一句害人的话也没说,就已经被人骂成是红颜祸水,乱国妖精。皇上若再因为臣妾之事,重处股肱之臣,别人不会说皇上糊涂,又会把这笔账记到臣妾的头上来,那时臣妾真是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刘备道:“有朕替你做主,你理那些闲言碎语做什么?”

    刘贵妃道:“皇上可是有道明君,当替全天下的老百姓做主,怎能老替臣妾作主?那不是成了一个昏君了么?昔桀宠妹喜,纣宠妲已,幽王宠褒姒,这些昏君就是一味的顺着宠妃的意思,而拂逆百官万民之意,终于导致天怒人怨,国破身亡。臣妾心里爱煞皇上,自然不愿看到皇上也和他们一样背上一个昏君骂名,含恨而终。臣妾请皇上看在臣妾这些年来一心一意服侍皇上的份上,就不要再追究向将军及皇后娘娘的罪了。皇上,佛家讲的是缘法,臣妾之所以会有今日之劫,必是往日或前生造了孽,这事乃是臣妾的业报,怨不得旁人,皇上不可再牵怒旁人以增臣妾之罪孽,否则臣妾便是死了,也不得安生。”

    刘备没想到刘贵妃竟对佛教也有涉猎,既然她搬了这么大条的道理出来,自己再固执己见,倒是和她过不去一般,道:“爱妃处处替朕着想,真是难得的贤内柱,唉,只可惜皇后不是你。好,朕看在你的面上,就饶过他们这一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传朕口谕,羽林中郎将向宠护驾不利,罪在不赦,姑念其往日功劳,免其一死,拖下去打三十脊杖,贬为正七品金城县令,以观后效。皇后疏于管教,纵容恶奴奸卫行凶伤人,亦罪无可逭,因贵妃求情,故免废黜,罚其闭门抄写后汉贤妇班昭所著《女戒》百遍,以明妇德。”

    众羽林卫士见刘备不追究了,忙将向宠带回,拖翻打了三十脊杖。当然打完还不算完,向宠还要忍着伤疼,一瘸一拐的来到刘备面前叩谢,这才在属下的搀扶下回家养伤。内侍手捧宝雕弓,请刘备再打一围。刘备不接,道:“不打了,不打了。本来心情甚好,却遇到这么一档子事,当真扫兴。走,回京!”

    当晚,一行人回到未央宫,刘备将刘贵妃送到金华殿,扶她***躺好,小心翼翼的替他盖好锦被,说了几句安慰伤员的套语,转身便走。

    刘贵妃见这个老色狼,竟没有钻将进来,大感奇怪,道:“皇上这是要上哪去?”

    刘备笑道:“一天没有上朝,宣室殿一定积压了不少奏折,朕过去看看,拣几份重要的批批,其他的就送去中书省。”

    刘贵妃叹了一口气,道:“天这么晚了,皇上还不忘国事,当真是一心为民的好皇帝。皇上既有此心,臣妾若再劝阻,一准又要被人骂成是红颜祸水了。皇上赶紧去吧,臣妾等你回来。”

    刘备苦笑道:“朕明明天天上朝,勤劳国事,那帮贼人为了一己之私,竟无端造谣,说朕沉迷酒色,荒废朝政,当真是有冤无处诉。可怜你好端端的,什么事也没做,竟也跟朕一道背了骂名。”说着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刘贵妃笑道:“只要皇上好端端的,别说只是替皇上背上骂名,就算替皇上去死,臣妾也甘愿。”

    刘备道:“好啦,不开心的话再别提了。今后不许你再说什么红颜祸水之类的,否则朕可就要生气了。”说着假装气得翘胡子。

    刘贵妃嫣然一笑,道:“好,再不提了。皇上既要处理国事,就赶紧去吧,否则又要熬夜了。如今皇上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可要注意身子骨,别太累了。实在批不完,等明日再批也不迟。”

    刘备笑了笑,道:“好。朕去了。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朕了。”

    刘备走远了,刘贵妃斥退左右,将薛珝叫到身边,道:“你请的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这么厉害?若不是我有些功夫,可真就要一命呜呼了。”

    薛珝跪倒在地道:“臣罪该万死,请娘娘治臣的罪。”

    刘贵妃莫明其妙,说道:“快起来,快起来,你又有什么罪?”

    薛珝道:“娘娘恕臣无罪,臣方敢起来。”

    刘贵妃笑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好,我恕你无罪,你快起来吧。”

    薛珝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道:“不瞒娘娘说,臣这次用的不是咱的人……”

    刘贵妃笑道:“我就说嘛。他们不按计划,一上来就是以命搏命的杀招,我对他们使眼色,他们也是理也不理。我心里刚夸他们演得很像,手臂就被他们划了一刀,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对敌时受伤,他们算是让我知道受伤是什么滋味了,从这点上看,我还得感谢他们。我原以为他们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他们竟会真砍,心下一慌,剑法登时乱了。这一接二连三的出错,手上、腿上、肩上又受了几处伤。要不是我在关键时候激了斗志,将生平所学的剑法挥得淋漓尽致,又接连使巧,诱敌人上当,重创了他们之中功夫最高的两条大汉,你这会就该替我准备棺材了。”

    薛珝又跪了下来,道:“微臣自作主张,累得娘娘受伤了,微臣罪该万死!”

    刘贵妃笑道:“你啊,动不动就罪该万死的,你真的有那么多命么。”扶他站起,道:“快说说,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人?”

    薛珝道:“娘娘难道没看出来么?”

    刘贵妃眼睛一亮,道:“你是说,这次袭击我的就是皇后的人?”

    薛珝点了点头,刘贵妃道:“妙极,妙极。你小子终于学乖了,这次办得当真漂亮。不过你也应该事先通知我一下啊。”

    薛珝一脸委屈,道:“不是臣不想告诉娘娘,而是娘娘一直和皇上在一起,臣实在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刘贵妃笑道:“笨蛋,你不会向我使个眼色?”

    薛珝道:“臣也是天快亮时才得到的消息,那时皇上和娘娘正在寝殿安睡,臣怕惊动了皇上,不敢打扰。待到天亮时,不知怎的,皇上双眼总是瞧着臣,看着臣心里之毛,也就不敢给娘娘使眼色了。”

    刘贵妃笑道:“我怎么选了你这么一个废物当帮手?我怎么没注意皇上在盯着你,一定是你疑心生暗鬼。”

    薛珝傻笑道:“嘿嘿,也许吧。臣总觉得皇上在盯着臣看。臣真没用,让娘娘受惊了。”抬手就照着自己的脸颊狠狠的抽了下去,蓦地里一道白影飞来,跟着啪了一声大响,薛珝觉得触手之处甚是柔软,脸上也没有应有的疼痛之感,甚是奇怪。定盯一看,吓了一跳,原来那巴掌打在了刘贵妃的右手背上。

    刘贵妃道:“不就是没有及时提醒我么,打什么紧?至于这样么?”

    薛珝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中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

    刘贵妃笑笑,问道:“多大个人了,还哭鼻子,真没羞。说说吧,你是怎么让皇后的人来袭击我的?”

    薛珝道:“其实这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娘娘应该知道,我们在皇后那安着眼线,皇后娘娘同样也在我们这安有眼线。昨晚我回到下处,就叫来一名心腹内侍,将这消息跟他讲了。他是我花大力气布下的一颗棋子,我平时故意排挤他,经常派他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让他受了不好委屈。他升迁时,我也是百般阻挠。宫里人都以为他和我不对付,皇后娘娘的人果然上当,拉他入了伙,于是皇后娘娘那有什么动静,我全知道。他从我这出来,直接就去了皇后宫,将这消息告诉皇后娘娘麾下的几个亲卫。他们本就不忿娘娘夺了皇后娘娘的宠,恨不得将娘娘剁碎了喂狗,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那个高兴劲,那就别提了。当下他们聚在一处商议,虽然他们当中少数几个胆小怕事的觉得这事太过冒险,且失败了之后会对皇后娘娘造成很大的麻烦,主张从长计议。但大多数人都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秘议良久后,他们终于达成共识,决定背着皇后行险一搏,刺杀娘娘,不论事情成已不成都服毒自尽,决不连累皇后娘娘。”

    刘贵妃道:“真没见过这么笨的,不过他们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薛珝道:“嘿嘿,他们当然没有这么笨,是我的心腹建议他们这么做,那帮没脑子的家伙,居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哈哈!”

    刘贵妃冷笑道:“现在连老天都让在我们这边,我倒要看看孙尚香还怎么和我们斗?”

    薛珝道:“娘娘为什么不乘着这个机会从根上除了皇后娘娘,反倒要替她求情?”

    刘贵妃笑道:“你当皇上是傻子吗?我若一个劲的劝皇上杀她,皇上定会起疑心,那样不但害不了皇后,还把我们搭进去。古人云:‘过犹不及。’凡事都要有个度,做得太过火,可就不好了。”

    薛珝由衷叹服,正要拍马屁。刘贵妃见他嘴一张,就知道他要做什么,道:“斗争还没结束,谁胜谁负还不知道,这马屁还是等到庆贺胜利的时候再拍吧。昨晚我劝皇上前往泰山封禅,皇上已有些意动。须当趁热打铁,你这就去联络靠向咱们的官员,让他们明天早朝的时候撺掇皇上封禅,争取尽快把这件事定下来。”

    薛珝应道:“是。”

    刘贵妃摆了摆手,道:“我倦了,想要休息了,这里不要你服侍了,你下去吧。”

    刘备来到宣室殿,指着御案堆着的奏折道:“今日朕无心批阅这些劳什子,都送去中书省。还有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下去吧。”

    左右应道:“是。”倒退几步,转身去了。

    刘备左右一瞧,来到龙椅旁的大铜香炉前,在香炉正中圆形图案上轻轻一按,扎扎声响,一道石门开了,刘备钻了进去,石门随即合上。

    贾府,甄宓屋中,炉火正旺,贾仁禄贼心不死,又在和甄宓下像棋。这才没下几盘,他又已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甄宓则皮裘锦袍裹得严严实实,笑盈盈的看着他。

    贾仁禄原本信心满满,想要一窥她锦衣华服内的绝色容光,可在她天地双炮的强大功势下,一次又一次的刹羽折戟,不由得彻底绝望了。他可是一个脸皮即老,心肠又硬的大流氓,当然不会在这一点点困难面前低头认输,即然正道走不通,那就走歪门邪道,反正条条大路通罗马。不管正道,歪道,只要能让他一睹春光,那就是好道。当下他舔着老脸,道:“娘子,你就行行好,让老了赢上一盘吧。咱也不要多,只要一盘就行。”

    甄宓笑了道:“想让我也脱一两件衣衫?”

    贾仁禄眼珠瞪得老大,哈拉子流了下来,胡乱点头。

    甄宓道:“这屋子炉火太旺,我正觉得热呢。”

    贾仁禄叫道:“那就脱啊。”

    甄宓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得,算老子白说了。有道是先礼后兵。老子好好求你,你不给老子面子。哼,可别……”

    忽听赵二在走廊上喊道:“皇上来了,正在偏厅等候。”他知道贾仁禄一准又扒了个精光,不敢开门,怕他着凉。

    贾仁禄叫了一声哎哟,一跳站起,光着膀子,便要冲将出去。

    甄宓吓得花容失色,忙将他拉住,替他着好衣袍,随穿随抱怨道:“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这皇上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都在人家要睡觉的时候来。”

    贾仁禄道:“一准是出什么大事了,要老子替他擦**。”

    甄宓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才是个头?”

    贾仁禄道:“快了,快了。等老子闲下来,老子就找片闲山,整个小院,置上几亩地,在那养老。夏天的时候咱就一边浇菜,一边看你们几个婆娘织布喂鸡,冬天咱就一人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打屁聊天。‘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要是能然老子过上一天这样的日子,便是死了也甘愿。”

    甄宓听了悠然神往,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说得多好,这诗是谁做的,别给我说是你!”

    贾仁禄道:“写《桃花源记》的那个陶渊明。”

    甄宓道:“嗯,写得真好,真想早一些过上那样的日子。”

    贾仁禄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叫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冲了出去。

    刘备道:“你和平阳公主可有交情?”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有些交情。皇上为什么问这个?”

    刘备道:“你让人拿上你的片子去马府请阳平公主栾祁过府一叙。”那次微服私访后,刘备怕栾祁一人回去,会遭遇什么不测,便将她带回长安。她如今是马的妻子,自然就住在长安马家。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这么晚了,臣请别人的妻子过府一叙,怕不太好吧。若是给人知道了,臣这老脸往哪搁啊?”

    刘备道:“原来你还有脸啊?”

    贾仁禄嘿嘿傻笑,刘备道:“这事朕不便出面,还是你去办吧。你鬼点子多,这点事难不倒你的,好了,别笑了,快去办吧。”

    贾仁禄无可奈何,叫来赵二,叫他拿着自己的片子去请人。

    其时栾祁已解衣睡下,听说贾仁禄有关于西凉的紧急军情要和她商量,吓了一跳,忙穿好衣服,随着赵二来到贾府。贾仁禄早已在门口迎接,栾祁一见到他,劈头就问:“西凉出了什么大事?孟起可有危险?”

    贾仁禄绷着个哭丧脸,摇头叹气,道:“夫人,请随我来吧。”将她让到大厅。

    栾祁见他面色不善,一颗心似乎要停止跳动一般,道:“孟起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可急死我了!”

    刘备从屏风转了出来,道:“孟起倒没什么,是朕有事找你相商。哈哈!”

    贾仁禄笑得个前仰后合,栾祁啐了贾仁禄一口,道:“你这人,开玩笑也不分场合。可吓死我了。”

    貂婵出来,笑道:“这家伙就是这样,干什么都没个分寸,夫人莫恼,一会我就收拾他。”说着狠狠的拧了贾仁禄一下,疼得贾仁禄直呲牙。

    栾祁嫣然一笑,道:“该,就该这么治他,不然都无法无天了。”顿了顿,对刘备说道:“皇上这么晚找妾身来,不知是何要事?”

    刘备正中坐好,梅兰二花献上茶,刘备端起来抿了一口,道:“你来长安也有一段日子了,可想孟起?”

    栾祁双颊晕红,点了点头。刘备道:“朕自然也不愿看到你们夫妻分离,日夜相思。向宠被朕贬为金城县令的消息,你们可都听说了?”

    二女争夫,大打出手本就是里巷那些个穷极无聊的大妈大婶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如今皇后娘娘不忿贵妃独擅专房之宠,唆使下人乘其出猎时行刺,这又比一般的二女争夫要有趣百倍,自然极其新闻价值。只是这种突事件和地震一般,存在很大的偶然性,不可能像奥运会比赛项目那样,有详尽的时间表。既使再精明的狗仔队,也不可能事先就预料到,提前蹲在那,也就无法在第一时间取得第一手资料。好在参与狩猎的御林卫士中不乏好事之徒,他们一回城,就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大肆宣扬。谣言的传播度总是十分惊人,别看这事前后生也就不到半日的时间,这流言蜚语就已从秦岭山麓一直传到了长安城中的每一条大街,每一条小巷。贾仁禄和栾祁都已风闻此事,只是事不关已,自然就高高挂起。两人见刘备问了,一齐点头。

    刘备道:“向宠不日就要去金城上任,金城离西凉不远。你既然思念孟起,和他一道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栾祁道:“多谢皇上关心。不过向将军……”

    刘备道:“朕意已决,这事就不用再说了。”摆了摆手,道:“朕有几句话要单独和阳平公主谈,你们都下去吧。”

    五天后,向宠背上的金创好得差不多了,结了几道疤。好在这些疤都在背上,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外观及泡妞的本钱,不然他可真要郁闷死了。这几日栾祁几乎每天都到他家里探视,这日见他好得差不多了,便提议起程。

    向宠知她想早些见到马,也不敢多耽,当即点头同意,二人收拾齐整,登程上路。在道非止一日,这日,天色向晚,一行人来到了陇西国襄武附近的一条狭窄的山谷。正行间,忽听得两侧山坡上传来一阵绑子响,一彪黑衣人冲了下来,将向宠一干人围在垓心。

第625章密谋造反

    向宠还是羽林中郎将的时候,朝中大小官员都哈着他,见到他时全是一脸笑,那模样,就好像见到亲爹一样。如今他不晓得站干岸儿,独善其身,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跳掉那深不见底的政治旋涡,触了刘备的眉头,被贬为七品芝麻官,外放到金城那样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县令。按照惯例,朝中官员不管升降,这交接的时候都要有一套繁琐的仪式,不能拍拍**说走就走,向宠自然也不例,出前几日他自然也要跑这跑那,一会是缴还旧印,一会又是领取新印,忙得个不亦悦乎。有关官员都是川剧科班出身,都晓得变脸这一项官场必修功课,见到他,全都换了个面孔,哭丧着脸,就好像昨儿个老爹刚去世一般。他的叔叔向朗更绝索性和他断绝了关系,并让他吃了特大碗的闭门羹,毕竟摊上一个卷进宫庭纷争的亲戚,搞不好要满门抄斩,还是先划清界线来得安全。明哲保身,隔岸观火,这可是想在官场上常盛不衰的人必须要会的一门技术,向朗出道以来先后在刘表、刘琦、刘备这三个大老板手下干过,深谙为官之道,为了能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位子,说不得也只有六亲不认了。亲叔叔尚且如此,他手底下的那些个随从见他失势,自也是树倒猢狲散,跑了个干净,只剩下十来个十分忠心的跟随在侧。当年孟尝君失了相位,手下三千门客跑得只剩下那个弹剑唱歌的冯欢,孟尝君这样的大人物倒台尚且如此落魄,何况是他,能有十来个人,已是不敢嫌矣。

    这十来个人再加上栾祁的随从,满打满算,不到一百人。在平时看来倒也不少,可一到关键时刻就略显得有些单薄。栾祁见大队黑衣人将自己这一干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个严实,又想起陇西道上的胡人惨案。一想到自己转眼间也要成了一个无头鬼,不由得吓得花容失色,身子乱颤。向宠反倒来了精神,挺起手中长枪,道:“没想到我这个小人物,竟也受到如此礼遇,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那伙黑衣人只是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并没有立即起攻击,似乎没有对他们下毒手的意思。向宠手下的亲随及栾祁的护卫都只练了些三脚猫的功夫,欺负欺负些流氓地痞,倒是游刃有余,一见到这么多武林高手将他们围了起来,吓得尿水长流者有之;口吐白沫者有之;身子乱颤者有之;倒地不省人事的有之,扛起兵器上前厮杀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双方对峙了约一柱香的功夫,仍没有动静。

    向宠抖动长枪,挽了个枪花,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意?”

    忽听得阵中有人哈哈大笑,道:“向将军误会了,我们此来并非想要和向将军、阳平公主过不去,只是想请两位纡尊降贵,移步和我家主人一叙。”他们面前的人群向两旁分成,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驰马出阵。

    向宠道:“你家主人是干什么的?我们为什么要见?”

    那黑衣人冷冷道:“见不见,怕是由不得二位吧。”

    向宠道:“既要请客也要好生相请,哪有这样鲁莽的?”

    那黑衣人道:“我家主人久仰两位大名,只盼一见。却恐二位不肯赏光,故而出此下策,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只听栾祁在车内说道:“向将军,既然主人如此盛情,我们也不便拂了他们的意,就随他们走一遭吧。”

    向宠策马来到车旁,隔着窗帘,悄悄对栾祁说道:“公主,照这阵势看来,此番定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公主千金之躯怎可犯险?一会我激怒他们,引他们来攻我,公主和随从伺机逃脱便了。”

    栾祁摇了摇头,道:“对方有备而来,想逃是逃不出去的。不如索性见见这位神秘的主人,看看他想要玩什么玄虚。”

    向宠适才那样说,也不过是场面话,其实他心里也没把握能让栾祁毫无损的突出重围,听了这话,也不再固执,对那黑衣人说道:“头前带路。”

    那黑衣人没动地方,道:“请公主下车。”

    栾祁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得手心上、额头上全是汗。向宠警觉的道:“这是何意?”

    那黑衣人道:“我们无意冒犯公主,只是想请公主下车,一睹真容。”

    向宠道:“哪有这样请客的,这什么狗屁约会我们不去了!”说着掉转马头。

    那黑衣人抬起右手,谷中千余黑衣人同时举起手中长剑,纵声长啸,激得山谷鸣响。那黑衣人双手一伸,压下喊声,道:“请公主下车。”

    向宠拨回马头,道:“声音大就了不起了?想见公主,先得过我这关。”说着把枪一横,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栾祁道:“不可无礼。”掀开车帘走了下来,对那黑衣人说道:“这下你们可满意了吧?”

    那黑衣人从袖中取出一画,对着画,仔细打量栾祁一番,点点头,然后一挥手,几名黑衣人每人手中拿着一个眼罩,大步走到他们跟前。

    那黑衣人道:“这是我家主人定下的规矩,请公主、向将军带上这个,我领你们去。”

    向宠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要作。栾祁笑了笑道:“他们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拿眼罩的黑衣人上前,给众人带上了眼罩。众人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忽听得之前那黑衣人说了声:“到了”,跟着眼前陡然一亮。栾祁把手遮在眼前,眨了几下眼睛,这才适应了周围的光亮,举目四望,却见自己置身于一所庄院的大厅里,除了她、向宠及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之外,还站着几个身着黑衣的打手,手里各执着钢刀,在灯光照射下耀眼生光。栾祁很少遇到这种场面,心里害怕,身子抖得厉害。当下她定了定神,心中稍定,颤声问道:“你家主人呢?”

    黑衣人将她让到左边座位上坐好,道:“公主请稍坐,我家主人一会就到。”说着轻击两掌,侍婢上来奉上香茗,随即退下。

    黑衣人伸手肃客,请向宠到右边座位上安坐。向宠摆了摆手,来到栾祁身后站好,手按剑柄,凝神戒备。不过向宠毕竟不是马,他的功夫虽不能说上三猫,却也高明的有限,往那一站,充其量不过是吓唬无知之徒而已,其时没有老大用处。

    过了良久良久,向宠有些不耐烦起来,道:“你家主人好大的架子!既然他老人家迟迟不肯来见我们,那我们也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了,就此告辞。”他倒不是沉不住气,历史上他就是因为在火烧连营那场决定蜀国命运的大败仗中指挥若定,损失最少而出名,能在那么混乱的局面中全师而退,定力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他此番西行,除了上任之外,还肩负着护送栾祁平安抵达姑臧这一艰巨的任务,在他眼中栾祁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他的命来的重要,他不想让栾祁有丝毫闪失,这才急着想走。

    忽得听门外一男子的声音说道:“实在对不起,在下俗务缠身,让贵客久等了。”说话间一个青年汉子,气宇轩昂,衣着华贵,走了进来。

    栾祁起身行礼,那青年人欠身还礼,来到正中坐好。栾祁道:“不知贤主人尊姓大名,请我们来有何贵干?”

    那青年道:“想来两位听过在下的名讳,在下便是陇西王,姓刘单名一封字。”

    栾祁知道他起心造反,心想他此番将自己掳了来,定是不怀好意,啊地叫了出来,下意识的往向宠那里靠了靠,道:“原来是大王,不知大王请我们来所为何事?”

    刘封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两位闲话家长。”

    向宠冷笑道:“闲话家长,用得着这么大的阵势么?一千多人抡刀使剑的,这哪一点像是请我们来闲话家长的样子?”

    刘封把脸一沉,对着那黑衣人吼道:“孤让你们好生请阳平公主及向将军来此一叙,你们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快快赔罪。”

    那黑衣人吓了一跳,跪倒在地,诚心实意的赔礼道赚。

    向宠冷笑道:“你们也不用一搭一档,合着伙来蒙人。大王,您管着陇西一郡,治下百姓成千上万,自然很忙的,卑职虽只是一个七品县令,却也有不少事情要赶着去做。大王也不用弯来弯去的绕圈子,有什么话就说,有什么事就提,能办到的的卑职就算拼了这条小命,也会替大王办妥,办不到的大王就是把卑职杀了也无济于事。”

    刘封笑道:“痛快!既然将军这么痛快,孤若是藏着掖着,倒显得不够朋友。”抬手轻击两掌,一队婢女款款进殿,摆上酒菜。刘封手一摆,左右俱都退出,带上了门,大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刘封对向宠道:“将军请坐。”

    向宠向栾祁瞧了一眼,栾祁点了点头,向宠来到坐位上坐好。刘封搭拉个脸,好似别人欠他八百吊没还似的。他也不敬酒,也不劝饮,自斟自饮,一口气连喝了十来爵,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口菜也没有吃。

    栾祁道:“大王有什么烦心事?能和我说说么?”

    向宠冷笑道:“大王贵为王爷,锦衣玉食,妻妾成群,这天底下除了皇上,怕没人比他更快活了,他能有什么烦心的事?公主怕是看走眼了吧?”

    栾祁正要回答,却听刘封“唉”的一声长叹,叹声中饱含悲凉凄楚之意,两人受其所感,眼睛酸酸的只想流眼油。

    向宠微感奇怪,道:“莫非大王真有什么烦心事?”

    刘封自顾自的喝酒,还是没有说话。

    向宠也不知是受他所感,还是想起自家的那些烂事,也是“唉”的长叹一声,端起酒爵一仰脖喝了个干净。

    刘封道:“孤为自家之事烦忧,你为何跟着叹气,莫不是你也遇到什么烦心事不成?”

    向宠哈哈大笑,刘封正没好气,怒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向宠道:“大王问的当真好笑?我有什么烦心事?我有什么烦心事?哈哈!”说着咕的一声将爵中的酒喝干了,道:“小杯难以尽兴,换大碗来!”

    刘封笑了,命人取来两只大碗,一边一只摆好了,跟着满满的斟上一碗,道:“先干为敬。”仰脖喝了。

    向宠也满上一碗,灌入肚中,两人不再说话,只是你一碗我一碗的对饮,就好像灌入肚中的不是能让人人事不省的烈酒而是凉白开一般。顷刻间两人便都喝了十来大碗,满脸通红,醉态可掬。

    刘封已久七八分醉了,到了说糊话,吐真言的地步了。只见他右手一扬,手中那只大瓷碗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啪地一声,裂成几瓣,叫道:“大王?大王?人人都叫我大王,可我哪有一点像当大王的样子!”

    向宠虽也醉了,却还没有疯到摔盘砸碗的地步,喝干碗里的酒,又斟一碗,道:“大王是弘农王的后人,又是当今圣上的义子,皇上所封的第一个诸侯王,尊宠之隆,当朝第一。大王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刘封迷迷糊糊的道:“尊宠之隆,当朝第一?狗屁!义子,义子!坏就坏在这两字上。我时常在想当初我要是没遇到他,该有多好啊?”

    栾祁道:“大王醉了,大王要是没有遇到当今圣上,如何能有今日之富贵?”

    刘封大着舌头,道:“谁说我醉了?谁说我醉了?呃!我没醉!我还能再喝……碗呢,碗呢!我的碗呢!”

    栾祁笑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一喝起酒来就没个节制。醉得连碗摔了都不知道,还说没醉。大王,酒能伤身,大王已喝了不少,还是适可而止吧。”

    刘封晃了晃脑袋,道:“没醉,孤还能喝!”踉踉跄跄的走到向宠跟前,抢过他的酒碗,一仰脖将酒灌入肚中,叫道:“我要没有遇到那家伙,最多不过是饿死,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遇到他后我是富贵荣华,锦衣玉食,享用不尽。”拍了拍心口,道:“可我心里有多苦,你们知道么?”不等他们回答,他抢着补上一句:“你们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你们压根就不知道!你们也知道,我原不过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乞丐,是他把我从恶人的手中救下来。说实话,我从没见过那么慈祥的人,从来没有。自见到他第一眼起,我就把他当成我的父亲,为了报答他的养育之恩,我勤学苦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说着扒了衣衫,露出肌肉结实,却满是伤痕的上身,道:“你们也看到了,这些伤都是我在练习时及征战时所受,这些年我过得容易么?不过每当我想到我不再是个没人疼的孩子了,我有爹爹了,而这些伤是为了自己爹爹而得的,心里一点也不感到痛楚,反而无比欢喜。可是……可是……我拿他当爹爹,他却不拿我当儿子。”

    向宠酒劲上来了,抢过他手中的酒碗,斟了满满一碗酒,灌将下去。栾祁道:“皇上怎么不把你当儿子了?他若不把你当儿子,如何会封你为陇西王?”

    刘封道:“他封我为陇西王是因为这件事么?只因我母亲和我相认,我的身份暴露,老贼知我是弘农王之子,既怕我篡了他的江山,又怕杀了我会引来非议,故将我配的到这个荒芜不毛的边境小郡,名为升迁,实则流放,明眼人一看便知。况且陇西临羌,羌人乘诸侯迭起,中原板荡,屡侵中国,他派我来这里,实际上就是想借羌人之手杀了我,当我不知道么?他要真把我当儿子,又怎会这样?”

    栾祁也知他说的确是实情,刘备这一手当真不够地道,道:“皇上纵有万般不是,毕竟是你爹爹,毕竟抚养你长大**。没有他,你早就冻死沟渠了。这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何况是活命大恩?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不报答他养育大恩,也不能怨他啊!”

    刘封冷笑道:“他抚养我长大**,不过是为自己找一个帮手,在他眼里养我其实就和养一条狗差不了多。你们别不信,他要真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那我就是长子,他就该立我为太子,可他宁愿立那还啥也不知道,只知在地上爬的亲生儿子刘禅为太子,也不肯立我。他要真把我当成他亲生的来看待,能这样吗?其实当不当太子,坐不坐江山,我倒不稀罕,最气人的是他……他……他……唉!”抓起向宠手中的酒碗,狠狠往地下一掷,呛啷一声那只可怜的白瓷碗就这么莫名其妙结束了它的人间之旅,正像于谦诗里的所咏的那样:“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不过如果它泉下有知的话,估计它宁愿自己是个黑碗,也不愿粉身碎骨。

    刘封大叫:“来人,拿大碗来。”

    一名栾祁的亲随,听见里面劈里啪啦的,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怕栾祁有失,乘守在边上的黑衣人不注意,悄悄躲到窗下一个黑暗的角落,将窗纸捅破一个洞,拿眼乱瞧。

    脚步声响,两名婢女进屋,递上了两只大碗,转身退下。

    刘封满满的斟了一碗酒,咕地一下喝干了,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与老贼不共戴天,如今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栾祁倒抽了一口气,笑道:“大王醉糊涂了。”

    刘封道:“醉?我没有醉!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刘备那老贼横竖活不过明年!”

    躲在殿外黑暗角落里的栾祁亲随,大吃一惊,心想:“他这是要造反!造化,当真是天大的造化!看来是之前的劳骚没白,祖宗真的显灵了,我刘三终于要达了。”他姓刘倒也是姓刘,刚开始时也卖过草鞋。可是在汉朝时姓刘的,就和唐朝时姓李的一样,满大街都是,假使天上掉下一块石头,砸死了十个人,其中估计有九个是姓刘的,剩下那个既使不姓刘,多少也和他们家沾着亲带着故。既然当时天下姓刘的多如牛毛,自然不能是个姓刘的就能封王封侯,也不可能是个卖草鞋的就能称王称霸。他虽和刘备姓一个姓,干一个行当,却不是汉室宗亲,他家祖宗上也没有冒那股子烟,是以混了半天还只是一个亲随。每当夜阑人静时,他一想起刘备这会正搂着美少女吃香喝辣,而自己身边连个鬼也没有,心里就了吃了只苍蝇似的,十分不得劲。如今这个天大的馅饼掉在他面前,又怎能不叫他欣喜惹狂?当下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漏了一句。

    只听栾祁说道:“还说没醉?这种话是这会子说的么,大王难道不怕我们告密?”

    刘封嘴角有一丝冷笑,道:“我敢说,就不怕你们去告!”打了几个嗝,又道:“这样的大事,没几个帮手怎么成?知道今天我叫你们来做什么么?就是拉你们入伙,和我一起干,事成之后,你们就是开国功臣,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向宠叫道:“说实话,我也有此心久矣,若大王不嫌我不才,算我一个!”

    栾祁道:“闹了半天,你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事,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我可不干。”站起来便走。

    刘封冷笑道:“走,这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走到哪去?这么和你说了吧,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栾祁甚是硬气,又往前走了两步,道:“那我要是硬不答应呢?难道你还杀了我不成?”

    刘封道:“真要是那样,说不得也只有得罪了。毕竟你知道我心里的秘密,我是不可能让你活下来的。不过我真不希望事情展到那一步,我想孟起一定也不希望。”

    栾祁见刘封提到马,心中一凛,停了下来,道:“我一个弱质女流能干什么?你又何苦这样逼我?”

    刘封笑道:“你是不能干什么,不过你夫君马孟起英雄无敌,又手握重兵,可是能干的很。我请夫人来就是想让夫人劝他一劝,让他和我一起干,事成之后,凉州以西都是他的疆土,我绝不染指,我若得以复国,尽当取地于刘备,贵我两国永为兄弟婚姻之国,这事于孟起大大有利,夫人何苦不干?”

    栾祁道:“诚如你所说,这事要是成了,好处自然是不少,可万一不成,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王,你既对我推心置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对我讲了,我自然也不瞒着您。这西平太守彭羕您应当认识吧?”

    刘封点点头道:“嗯,他也是我这边的人。”

    栾祁道:“难怪,难怪。”

    刘封问道:“怎么了?”

    栾祁道:“怪不得他也和大王一样,满口大逆不道的话。那日孟起前往西平视察边境防务,彭羕置酒为他洗尘,席间他多喝了几杯,就把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说了出来,还劝孟起和他一道干。亏得这是孟起,要是换作别人,他的脑袋早就掉了。”

    刘封勃然大怒,叫道:“这个不家死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晚我要他好看!”酒劲上来了,身子晃了两晃,勉强站稳道:“那孟起的态度如何?”

    栾祁道:“你也知道,他家原就是一方诸侯,割据西凉,可这江山硬生生的被刘……皇上给夺了,你想想他们能甘愿么?只是孟起的父亲,我的公公,尚在皇上手中,孟起怕皇上加害,是以一直拿不定主意。”

    刘封摇摇晃晃的在屋里走着,道:“这事倒还真有些棘手……嗯,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若我将马腾平安救出,你们又将如何?”

    栾祁道:“若大王真能将他老人家救出,孟起自然供大王驱策,百死无悔。只不过……”

    刘封不耐烦的道:“你们女人就是麻烦,一点也不爽利,只不过什么?”

    栾祁道:“只不过这事实在太大,光光咱们这几个,那是万万不能成事的。到时事败,满门抄斩,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看你也别多事了,还是算了吧。”

    刘封叫道:“呸,霉气,霉气。这还没怎的地呢,就想着满门抄斩。你就不会往好的方面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一百二十个心,这事要只有我一个人,我自然不会拉上你们。我的帮手可多呢。你刚才提到的彭羕就是一个,还有冯翊太守孟达和新任西域长史邓艾。来益州刺史法正与孟达相交莫逆,本来也是我们争取的对象,只可惜刘备将他调入京城,现在他不掌军权,我们用他不着,也就罢了。”

    向宠喝高了昏昏沉沉,倚在案上打盹,听到邓艾的名字,吃了一惊,道:“怎么,连邓艾也是?”

    刘封道:“嗯,这厮也是够倒霉的。之前参加考试就没来由的惹了一身的官司,其后好容易混了个功名,打下了魏国,却因矜功而触怒了皇上被贬为青蛉县尉,他入蜀时走得是大路,打祁山过,离陇西不远。我得到了消息,便特地到祁山见他,他正不满刘备薄待他,听了我肺腑之言,当即同意跟我一道干,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他是西域长史,西域数十国都在他掌中,只要他登高一呼,西域数十国,十数万兵马齐出,那可是强有力的后援,再加上孟起手下的数十万西凉精锐,这事还有不成的道理?”

    栾祁摇了摇头,道:“您说的几个都是边境的太守,虽有些兵马,到底成不了气候。您别忘了,这京城可有个贾福,他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有他在,怕是有一百万兵也不济事,何况咱这点点兵,根本没法和皇上比,这事怎么能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还是算了,图个安生吧。”

    刘封急了,道:“老贼在京里有人,难道我在京里就没有么?”

    栾祁冷笑道:“谁?我看一定又是些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不知道也罢。”

    刘封本就受不得激,再加上喝了酒,一听不乐意了,道:“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物?那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刘贵妃听说过没?”

    栾祁道:“什么,是她!她最喜欢皇上,怎么会和你一道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怕是喝醉了说糊话吧。”

    向宠也不信,哈哈大笑,道:“你小子不行,才喝这点点就醉了!”说着身子向前一倾,脑袋重重的撞在案上。

    刘封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还说我!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你们也知道,她生了个皇子,却不是太子。她想要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可刘备依着古法,一定要将皇位传给嫡长子。刘贵妃当然就不乐意了,她只是一个嫔妃,能成什么大事,自然要找外援,不跟我一道干,又跟谁去?”

    向宠正揉着额头,一听这话,气鼓鼓的站起,道:“既有她,这事我就不干了。”

    刘封忙上前拦阻,可他酒意已有十分,脚步踉跄,站立不定。向宠也是半斤八两,突然之间,两人互相搂抱,滚跌在地。

    栾祁摇头苦笑,将二人扶起。

    刘封喘着粗气,道:“好端端的,向兄为什么变卦了。”

    向宠道:“小弟的事,你也该知道了。我原好好的当我的羽林中郎将,还不就是因为掺合了这小妮子的烂事,被贬到了金城,我恨死她了,怎么能和她一块干。这事既有她,那恕我得罪,不能参与了。”颤巍巍的向外走去。

    刘封道:“且慢。听我把话说完,你再走也不迟。”

    向宠道:“你且说说。”

    刘封道:“我在京里没有人,和她合作,也是迫不得已。何况她一心只想他儿子当皇帝,咱兄弟几个忙活了半天,倒成了替她儿子作嫁衣衫了,这如何能成?我的意思,现在还没成事,咱不妨和她虚以委蛇,待到事情一成,便将这秽乱宫闱,图谋不轨的罪名往她头上一推,乘机将她杀了。到那时你我可就成了安邦定国的大功臣……”

    向宠道:“到那时这皇位大王想要推,不可得矣!小弟叨大王的光,也能混个将军干干。”

    刘封道:“将军?真要有那一天,这车骑将军一职非向兄莫属!”

    向宠眉开眼笑,道:“兄弟在这里先谢过了。”

    刘封哈哈大笑,栾祁道:“既有刘贵妃为内应,这事倒还有得商量,不过事情实在太大,我要和孟起商量。不知大王……”

    刘封道:“陇西王是刘备封的,这官我早就不想干了,你别叫我大王,再叫我可就要生气了。”

    栾祁笑道:“那叫你什么?总不能直呼姓名吧?”

    刘封道:“你是我的长辈,直呼姓名又何妨?”

    栾祁道:“那多不好意思。”

    刘封道:“孟起之名,我仰慕以久,想要和他义结金兰,只可惜我已和孟达、邓艾结拜过,他们又不在此处……”

    向宠和栾祁互望了一眼,道:“仁兄若不是瞧不起我,咱们先结拜起来,日后寻到他们,再拜一将便了。”

    栾祁道:“孟起久仰大王之名,也想和大王结拜,不如由我替他吧。”

    刘封大叫:“好!”

    三人一叙年纪,自然是马最大。当下三人在神瓮前拜了几拜,刘封起来,就管栾祁叫大嫂,道:“虽然结拜过了,可这事毕竟不是闹着玩的。来人!”两个黑衣人进来,道:“大王有何吩咐?”

    刘封道:“取花名册来。”

    黑衣人将花名册取来,所谓花名册不过是条白绫,上面依次写着干大事的几条好汉的姓台,当头一个就是刘封,次一位是刘蒙,再次一位是孟达、再次一位是彭羕,最后一位是邓艾。向宠也不怯场,举起笔来,将自己的大名涂上,将笔递给栾祁,栾祁想了想,道:“这事我可作不了主,我得回去和孟起商量商量。若贤弟不放心,那我留在这里作出抵押,由向贤弟去和孟起商量。”

    刘封道:“大嫂说这话,就小瞧我了,你们一起走吧。”

    栾祁道:“可是我们的亲随都知道这事,万一……”

    刘封道:“这事不劳你们费心了,我自有安排。”

    猫在暗处偷听的那亲随,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跟着拿眼乱瞄,寻求逃生之路,瞥眼间只见不远处院墙一角有小小狗洞一个,他也不顾着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了,左右一瞧,见四下无人,一猫腰就往狗洞里钻去。他钻过狗洞,来到一条暗巷,他在黑暗里走了半天,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又怎分得清东西南北?当下他随便挑了个方向跑了起来,没跑多远,就听见里间传来几声惨叫,显是刘封动手了。他吓了一跳,这一急,脚下倒也快了不少,又奔了一阵,回头一看,只见后边火把乱晃,不少人扯着嗓子叫道:“少了一个,一定是钻狗洞了,快追!”

    那人魂险些吓没了,一溜烟的跑了。

第626章天降祥瑞

    那个叫刘三的,别看脑子不怎么好使,混来混去也只是个亲随,可这脚下功夫却十分了得,跑起路来一阵风,不去当传讯兵,真是浪费了。那伙黑衣人出门时,还看到他在前面跑,可是拐过了两条街,就看不见人了。众人如没头苍蝇一般在街上乱找一阵,一无所获,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府复命。

    其时刘三正躲在街角边上一个大垃圾堆里,听得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呐喊声渐渐轻了,四下里又归于寂静,心下稍定。他为了以防万一,忍着恶臭,又蹲了一柱香的功夫,这才从垃圾堆里钻了出来,深深的吸了两大口鲜新空气,掸掉粘在身上的菜叶果皮,抬头看了看天。他脑子笨,过了好半晌才找到了北极星,辩明了方向,向东南方向走去,走了约半里地,前方有间破屋。他进去逛了一圈,虽见屋中满是土尘,地上杂草丛生,可寻思好歹是间屋子,能遮风避雨,抵挡严寒。适才他跑了好一阵,所经之处不是大街就是小巷,他就算再傻也知道是在城里,这会深更半夜,城门一定没开,若是在街上乱走瞎闯,万一遇上不该遇到的人,这条小命可就玩完了。言念及此,他便打消了在外瞎逛之念,就在此间安居,由于危险尚未过去,他不敢生火,只是猫在暗中苦捱。

    那伙黑衣人回到大院,为一人快步进屋,见到刘封,禀道:“卑职无能,让那人跑了。”

    刘封一扬手,在他脸上狠狠的扇了一耳光:“连个人都看不住,养你们何用!多叫些人,再去找,若还找不着,你们也别回来了!”

    那黑衣人吓得两腿直抖,连声应是。

    刘封道:“还不快滚,难道还想让我打?”说着又抬起手。

    那黑衣人吓得抱头鼠窜而出。

    栾祁见跑了一个,吓得花容失色,道:“那人定是听到了我们之间的对话,他要是跑了,我们可就全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刘封心里也是害怕,可在栾祁面前不敢显得太过不安,安慰道:“嫂子莫慌,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已多派人手去找了,一准能找回来。就算是找不着,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现今陇西、金城、西平、冯翊四郡以及西域长史府都是我们的人在管,加上大哥所掌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我们一共有八个郡,再加上一个比两三个州都大的西域长史府,几占天下三分之一,这是多么大的势力。我想刘备就算知道我们图谋不轨,也不敢轻意起恤,否则我们被他逼的造起反来,他可就没法收拾了。”

    栾祁定了定神,点点头,道:“贤弟说的很是,很是。”顿了顿她上上下下瞧了刘封几眼,刘封心里毛,问道:“怎么了?”

    栾祁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大王可高明的很啊!”

    刘封也不是傻瓜,听出了弦外之音,道:“嫂子,孤这也是身不由己啊。”

    栾祁道:“既然大王不信任妾身,那嫂子你也别叫了。”

    刘封笑道:“你在边境呆的时间不长,等你呆久了你就知道,在这种混乱不堪,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地方,什么人都不能相信,只能相信自己。”

    栾祁点点头,道:“从你那满是伤痕的身上,我就能看得出来,这些年你受了不少苦。”

    刘封眼中忽有泪意,向前走了两步,乘人不注意,抬起袖子,擦了两下眼睛,道:“送客。”

    彩英从内堂转了出来,道:“马尚未到白绫上签字,大王怎么就把栾祁放了。倘若他中途变卦,我们可就全完了。”

    刘封笑笑,道:“放心,他不会变卦的。”

    彩英不无忧虑的道:“孩儿何以这么肯定?”

    刘封道:“马原本割据西凉,过着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的快活日子,可这江山硬生生被刘备给夺了,你想他心里能甘愿么。还有向宠,他原本是羽林中郎将,掌管禁军,只因为皇后说了几句公道话便被刘备毒打一顿,降职为县令,他心里也一定不服气。这就是孩儿拉他们入伙的原因。如今形势危急,时不我待,若是慢慢的试探考察,那得耽误多少时候,岂不要误大事?且我们的势力本就弱小,只有我们哈着人家,没有人家哈着我们的道理,万一试两下,人家烦了,一拍两散,我们不但得不到帮手,弄不好还会身败名裂,何苦来哉?如今我一见面便开门见山,推心置腹,他们见我如此诚心,如此大度,心下感激,自会乐于和我合作。”

    彩英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咱若是轻易就把实话说出来,人家要是拿着这个把柄去出,咱不是全完了么?”

    刘封道:“告,他们拿什么去告?他们有何证据?咱给他来个死不认账,他们无凭无据的,如何能告得倒我们?况且挟私报复,诬告藩王本身就是一样大罪,到时我们反咬他一口,他们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他们都是明白人,自不会出此下策,自取灭亡。何况我不是还放了几个人么,他们都听见了我们的密谋,这些人自以为这是他们升官财的契机,自然会去出,刘备表面上看来对人十分信任,其实是个疑心十足的人,他听这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自会对马等人产生怀疑,这样他们还能有好日子过么,他们不靠向我们又靠向谁去?”

    彩英吃了一惊,道:“什么,人是你故意放的。万一刘备信了他们所说,兵来讨,又该如何是好?”

    刘封笑了,道:“那样才好呢!马他们就不得不和我们一条心了,到时我们全有西垂拥兵数十万,又怕谁来?我刚才已和栾祁解释过了,母亲在屏风后面,难道没有听见?”

    彩英道:“听见了是听见了。可我总觉得这法子太过凶险。”

    刘封道:“咱们势力本来就弱,再加上之前输了一阵,元气大伤,若是什么事都思前想后,循规蹈矩,什么时候能灭了刘备,中兴复国?”

    彩英仍不放心,道:“可是……”

    刘封笑道:“母亲放心,孩儿自有主张。明年这个时候,孩儿一定让你在长安未央宫里舒舒服服的当您的皇太后。”

    彩英笑了道:“当不当皇太后倒还在其次,只要我能看到你穿上龙袍,坐上龙庭,便是立时死了也是欢喜。”

    刘封按住她的嘴,道:“娘,您老的苦日子已经过去了,马上就要有享不尽的福了,怎么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彩英道:“不说,不说。娘看到你的势力越来越大,马上就要实现你父亲的遗愿,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只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

    刘封一脸郁闷,转过身去,道:“娘,你怎么又来了!”

    彩英道:“你也二十好几了,一般人像你这么大,娃娃都有好几个了……”

    刘封道:“孩儿刚喝了不少酒,有些倦了,想去睡了。”说着不待他老娘接着唠叨,抬腿就走。

    彩英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怎么一跟他说这个就急。”

    刘封踉踉跄跄的回到寝室,侍婢替他换好了衣服,便即退出,刘封取出刘贵妃的画像,一面看一面伸手在上面摩挲,过了良久良久,方将画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前,合眼睡下。

    纷乱多事的章武七年总算过去了,这日卯时,长安,未央前殿,玉阶下黑压压的跪了一片人。

    在实行三省六部制之前,刘备一直沿用东汉的官制。那套官制从光武皇帝定鼎洛阳开始实行,传到现在,已历二百余年,中间经过无数次的兴革演变,虽然其中当然不乏有建设性的合理改动,可大多都是昏君奸臣为了自己方便的任意妄为。就这么着好端端的一套三公九卿制到了这时候已面目全非,名存实亡,旧有的三公九卿的权力几乎完全被架空,新增的尚书台的职权规定又不完善,各部门之间权力不是相互倾扎,就是毫无关连。逼得刘备不得不在朝会时将大部分官员都叫来,统一协商,以免某些因官制演变而变得三不管的人员没收到他的指示,耽误了大事。刘备当皇帝时,年纪有些大了,最怕吵。而朝会时一大堆人挤在一块,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问题,争得个脸红脖子粗,好像进了菜市场一般,热闹非凡,这样的场景足以使他歇丝底里,头疼欲裂,不用他人动手,自己找面墙撞死。自打朝廷实行了三省六部制,各部门之间权职明晰,分工明确,职有常守,位有常员。朝会也就不用把所有人都叫来吩咐一遍,只要和几个领头的议事,再由领头的将会议精神传达下去。这样层层递进,对应的政令很快就传达给了对应的官员。既无七嘴八舌,争吵不休之患,又达到了如心使臂,如臂使指之效,大大提高了办事效率。虽然在重大的问题上仍会起争执,不过人数少了,吵起来也就没那么激烈,刘备这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不少。光凭这一点,他就十分感激该制度的明人,那个看上去不学无术却装着一肚子稀奇古怪学问的贾仁禄。

    不过今天的朝会却不能如此草草了事。原来近来不少官员上表颂扬刘备功德巍巍,远迈三皇五帝,秦皇汉武,恳请他前往泰山封禅,以报天恩。刘备那天听了刘贵妃的一番话,本就有些意动,再接二连三的收到这些满纸马屁的表章,更加心痒难耐。可他也知道这事牵涉甚广,不是自己一个人能拿主意的,得和大臣商量一下。可参加朝会的几个大臣都是鼠目寸光之辈,不从刘备封禅之后能多活几年,多生几个娃娃这些长远角度来考虑,竟考虑这封禅要花多少白花花的银子,要给老百姓造成什么样的负担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向以爱民勤政为己任的右仆射钟繇,听说刘备要封禅,也不管刘备面子上是不是下得来,当殿据理力争。他本就口齿伶利,加上占着道理,说起话来自是辞严义正,字字珠机,一连串连珠炮似的问话,问得刘备哑口无言,无奈之下,只得拂袖退朝。

    钟繇当然不会因为将刘备驳得无言可对,拂袖退朝就放他一马,回家之后,他就用他那妙绝当世的书法在一条白帛上写下了一道洋洋万言的表章,递进宫去。刘备看了之后,虽然眼冒火星,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把去喂狗。可他是元老重臣,又德高望重,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无奈之下只好将那道奏章把去擦**,聊以泄恨,这份到了现代可是价值连城的书法大作,就这么被糟蹋了,着实有些可惜。既然参加朝会的大臣异口同声的反对,刘备不忍拂了众人之意,可心里又十分想去封禅。进退两难之下,他不得不开动脑筋,那几天他妞也不泡了,年也没心思过,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想辙。这一想就是好几天,头皮也白了几百根,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主意。想好后,他当即下旨于今日举行一个史无前例的扩大会议,规定在京官员凡五品以上者都要准时入朝以会,否则就别当官了,回老家抱孩子去。朝中官员除了诸葛亮、钟繇等少数几个正人君子之外,大多都是马屁精,贾仁禄更是他们之中的狡狡者,当真已达到了马屁无处不在的至高境界。这些人只是因无缘朝会,而不有表意见,只要让他们参与朝会,那么在他们的大力推动下,这前往泰山封禅的决议一定能够通过,这就是刘备的如意算盘。

    在商场上是“无利不起早”,在官场上这句话就变成了:“无功不起早。”朝中五品以上文武官员听说不上朝就不能再披这身狼皮,吓了一大跳,天还没亮就都起来了,手脚麻利的武装上朝服,展开飞毛腿就往未央宫赶,寅时还未过,未央前殿前就已经聚满了人,这样的大场面,至刘备登基以来,还是头一遭。

    卯正二刻,刘备施施然从后宫转了出来,走到龙椅上坐好,往下望去,只见大殿里人头涌涌,满意的点点头。内侍见刘备坐好,大声呼喝,众臣跪倒三呼。贾仁禄最讨厌上朝,可这次又不能不来,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种小事又怎能难得了他。磕头之后,他就又使出拿手绝活,当着刘备的面打起了磕睡。

    当时的一品只有五个排班自然最靠前,贾仁禄在干什么,刘备自然一清二楚,不过他也知道要他这个喜欢在晚上这个那个的夜猫子卯时不到就起床是有些强人所难,也就没有计较,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朕将你们都叫了来,所为何事,你们可曾知道?”

    众文武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岂有不知道之理?可谁也不想做出头鸟,是以无人应声。

    刘备见会场气氛不够热烈,便想到了最近搞活气氛的贾仁禄,道:“仁禄,朕叫你来不是让你来这睡觉的,给朕打起精神来。”

    贾仁禄一震而醒,嘿嘿一笑,道:“臣这回可没有睡觉,臣正在和神仙说话呢?要不是皇上打断了,臣还能和他多聊了会。”

    刘备一听来劲了,道:“是哪位神仙?”

    贾仁禄一本正经的道:“周公。”

    刘备不禁莞尔,道:“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贾仁禄道:“臣知道皇上一会就要问臣该不该去泰山封禅,这去有去的好处,不去有不去的好处,臣心里实在是没了主意,恰巧周公来了,臣就问他。”

    刘备心中一凛,道:“那周公是如何说的,朕当不当去泰山封禅呢?”

    贾仁禄一脸无奈的道:“周公刚要回答,皇上大叫一声,臣就醒了,这答案自然也就无法知道了。”

    刘备哈哈大笑,道:“你啊,真不知道叫朕说你什么才好。现在朕不管周公怎么看,朕想问问你是怎么看的?”

    贾仁禄皱着眉,道:“臣实在没有主意,不如请皇上再让臣睡会,说不定一会就能再见到他老人家,臣听他老人家示下之后,再来回答。”

    刘备苦笑了笑,道:“也罢,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贾仁禄也不客气,闭目养神。

    刘备不再理他,道:“你们是怎么看的?”

    底下登时炸了营,马屁派立陈封禅好处,爱民派痛诉封禅之弊,这一场辩论会,进行空前激烈。

    刘备一个头变两个大,伸手按下喊声,场中重归寂静,刘备道:“仁禄,别睡了,快说说,你到底是怎么看的?”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皇上,臣刚才压根就没见着周公。您想想,他们一会这德那德的,一会这星那星的,一会又是这灾那异的,臣又哪里睡得着?”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就别跟朕兜圈子了,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贾仁禄道:“皇上要巡狩泰山,登封报天,降禅除地,臣自然是举双手,不,举四肢赞成。可是孔明、元常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当年秦始皇荡平**,混一宇内,封禅泰山,自是无可厚非。孝武皇帝驱逐匈奴,扫除边患,封禅泰山,也是无可厚非。如今皇上也想凑热闹,在泰山上刻下自己的名字,论起功德来嘛,实在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再说祥瑞,这能不能封禅,祥瑞可是个关键。适才孔明也说了,古之受命者,先有祯祥示征,然后备物而封,其典甚隆备也。鄗上之嘉黍,北里之嘉禾,所以为盛。江淮之间,一茅三脊,谓之‘灵茅’。王者受命而生焉,所以为籍。东海致比目之鱼,西海致比翼之鸟。祥瑞之物,有不召而致者,十有五焉,以书史册,为子孙荣,今凤凰麒麟不来,而鸱鸮数至;嘉禾不生,而蓬蒿繁殖,如此而欲行封禅,恐有识者笑也。”后面这段话文绉绉的,贾仁禄肯定是不会曰的,不过刚才孔明曾曰过,他照本宣科,倒也似模似样。

    刘备缓缓的点了点头,贾仁禄又道:“皇上为了拨乱反正,兴复汉室,卧薪尝胆,殚精竭虑,这些辛苦老天爷肯定是知道的;皇上最初时地不过一郡,兵马不过万人。如今已有天下三分之二,带甲百余万,这些功劳老天爷肯定也是看到的;皇上勤政爱民,国家在您的治理下,道不拾遗,国无盗贼,这些老天爷也肯定是心中有数的。可这老天爷要管普天下所有人的生老病死,升官财,估计忙不过来,没准这祥瑞他早就要降了,只是一时太忙给忘了。皇上莫急,这祥瑞很快就来了,等祥瑞一来,皇上就可以……”

    话刚说到这里,忽见一内侍气喘吁吁的跑进大殿,道:“大喜大喜,有司来报,黄龙现于成纪!”

    诸葛亮、钟繇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完了,封禅已成定局矣!”

    贾仁禄心道:“***,说什么来什么。这老天爷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老子以为这祥瑞不那么容易出现就顺着刘备的意思瞎说,这下可好,当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这风不跟肯定不行,得赶紧叫!”叫道:“众所周知,秦以水德而兴。而汉灭秦,五行之中,唯土能克水,故汉以土德而兴。桓灵以降,汉德衰微,故灾异屡现,民不聊生。今皇上中兴立帜,而黄龙复现,则土德复盛之兆明矣。上天既降祥瑞,皇上便当封禅泰山以报天恩!”

    刘备大喜道:“好,就依仁禄所奏。”

    钟繇还要再说,刘备拔剑出鞘,刷地一下将桌案切下一角,道:“再有乱言者,有如此案!”

第627章五德终始

    三国时科学技术很不达,像火药、象棋、麻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因为贾仁禄这个乱七八糟的未来游客嘴上没把门,满口胡柴才提前现世的。不过火药这个能改变时代进程的物件才刚问世,还属于初级阶段,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十分难以驾驭。稍微操作不当,不但不能制敌死命,反而能把自己人送上西天,其实也没有老大用处。何况贾仁禄在引进火药之前,就将科举制这个祸国殃民的制度提前引了进来。在这项制度的刺激下,所有读书人为了能得到黄金屋、颜如玉都挖空心思的研究四书五经,子曰诗云。而不论是木炭和硫磺要以多少比例混和才能达到令人震惊的效果,还是圆周率这个让世人十分头疼却不得不在计算中反复用到的无限不循环小数到底等于多少,既不能助他们取得功名,也不能助他们得到美人,他们自然也就不去关心。毕竟人脑的容量是有限的,当然不可能将什么样的知识都往里乱塞,那样大脑就会崩溃,人也会变成神经病。于是尽量往脑子多装些《论语》《孟子》成了以做官为第一要务的学子们的要任务。

    科技既然不达,人对自然的认知自然也就十分的肤浅,当时没有空间探测器,人们当然不可能了解到月球表面上其实满是坑坑洼洼的环形山。他们远远的望着月亮的时候,看到它表面上那团黑糊糊的东西,还道是一棵树,于是便有了广寒宫和嫦娥这样的美丽传说。除了月亮之外,人们还有许多事情解释不清楚,于是各种各样的神怪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宗教信仰也应运而生。世人尚且如此,皇帝则更甚。谁都知道皇帝拥有极大权力,拥有多的数不清的美女和多得花不完的金钱。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样的生活谁不想过?当然享受到这样的生活的人自然也不想失去它。于是推测王朝更迭兴衰的学说也就层出不穷,在东汉时期最著名的也就是五德终始说和图谶之学。

    所谓图谶是秦汉间巫师、方士编造的预示吉凶的隐语。东汉开国皇帝光武帝刘秀最信图谶。他当皇帝前,有一个方士为拍他的马屁上了一道《赤伏符》,上面写着“刘秀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这几句半通不通的屁话,刘秀见符谶上面有自己的名字,又看到另一则更加露骨的图谶:“刘秀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龙心大悦,群臣乘机劝进,刘秀也就不再客气,爬到龙椅上坐好,接受群臣朝拜,跟着施施然回宫泡妞去者。刘秀在图谶上得到了实惠,当然就十分信这个,干什么事之前都要看看图谶上是如何曰的,不然不敢干。在他的诱导下,接下来的几个皇帝,也都十分迷信图谶。汉章帝更夸张,他通过白虎观会议,以法律的形式肯定了谶纬之学,谶书与四书五经这样的经书具有同等的崇高地位,谶讳之学由此盛行当世,以至于到了东汉末年,还有“代汉者当涂高。”“鬼在边,委相连,当代汉,无可言。”这样的屁话流传。

    另一个和图谶学具有同样影响力就是五德终始说。五德之说,源于五行理论,春秋时代的邹衍将天下分为五方,用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克的原理揭示历史朝代更迭的规律,开了将五行纳入政治领域之先河。按邹子的理论,黄帝时代为土德,夏为木德,商为金德,周为火德,秦为水德。五德相克,改朝换代。《寻秦记》中项少龙正是听了邹衍的胡诌来了灵感,导演了一出黑龙出谓水的闹剧,巩固了秦王赢政的地位,秦国上下也从那时起相信五德终始说,确立了秦为水德的观念,一切典章制度,服色正朔都按水德的规矩来办。这一段故事当然是小说家杜撰的,不过历史上倒也确有其事,黑龙的确在渭河出现过,秦国也因此相信五德终始说,确立了水德为正统地位,只不过没有项少龙这个人而已。汉文帝时鲁人公孙臣上书曰:“始秦得水德,今汉受之,推终始传,则汉当土德,土德之应黄龙见。宜改正朔,易服色,色上黄。”可当时的丞相张苍也好律历,因见黄河决了金堤,认为汉乃水德之始。汉文帝正信任张苍,见他曰的有根有据,就信了,将公孙臣臭骂一顿,赶了出去。于是为了和水德相应,朝廷以冬十月为正月,服色外黑而内赤。哪知只过了一年,公孙臣表章上所说的黄龙果然出现了,汉文帝这才知道原来真正捕风捉影,胡说八道的人竟是丞相张苍,而那个被自己骂得狗血淋头公孙臣才是真正的高人,于是汉文帝珍而重之的将他老人家请来,封为博士,让他和其他学者一起修改服色正朔,以应土德。光武中兴时,只因为有个马屁精上了一道《赤伏符》,上面有一句“四七之际火为主”的屁话,便推后汉乃是火德,色尚赤。

    自秦至汉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可以看出五德终始说已在帝王心中根深蒂固,开国帝王总要在五行里找一个德和自己相配,否则这皇帝就不是上天所定,很难再当下去了。其实不论是什么赤鸟衔丹书飞于周社也好,还是什么黑龙出渭水也罢,都不过是奠定王朝基业的开国统治者为了盅惑百姓,说明自己推翻旧王朝的武装暴动是受命于上天的正义之举而搞得一场自欺欺人政治噱头,都是骗人的玩意。只是当时科学还不昌明,老百姓见识还有些愚昧,或见他们搞得似模似样,或听他人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由的都信以为真,认为这个皇帝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撒尿是老天爷安排的,如果不服气,那可是要遭天谴的,于是都安分守已,老老实实的接受统治者的欺压,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了。

    贾仁禄可是天底下最大的马屁精,可这拍马屁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可不能说来就来,张嘴就拍,万一拍错了地方,拍到马脚上去,这小命可就给拍没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想要拍的对方舒坦,又不落于俗套,没有学问肯定是不行的,清初马屁大王和坤是个旗人,原也是不学无术,通过祖上的福萌当了官,可当官之后,他就不一样了,天天读书,几乎是无书不读。他肚子里装了一肚皮的乱七八糟的学问,这才能在乾隆面前投其所好,曲意逢迎。否则乾隆一时兴致所致看了某某冷僻的书,问他了一个冷僻问题,他要是瞪目结舌,答不上来,这官估计也就当到头了。这伴君如伴虎,可不是一件好玩的差事,贾仁禄在官场上混久了,也深刻体会到官场的黑暗,为了在这个大污水缸里多活几年,这时常充电可是必须的。可他最讨厌的就是读书,这不读书又如何充电?当然这个小问题是难不倒他的,他是不读书,回家之后也很少踏足书房。可他家里有的是读书人,自己不读难道不能叫他们读了之后念出来?贾府之中就属甄宓和姜维最爱读书,姜维正在求取功名的紧要关头,贾仁禄自不敢耽误他的学业,而甄宓却是个大闲人,于是贾仁禄有事没事就往她那跑,表面上是联络感情,其实就是请她说一些书里的趣事,好让他也跟着长点见识。如此几年下来,贾仁禄虽然一本书也没读过,却装了一肚皮的古怪知识。这五德终始说,他曾听甄宓预详详细细的解释过,此刻听内侍来报,黄龙现于成纪,立刻就想到了这上面来,马上顺风拍了几句马屁。

    刘备正愁即位以来祥瑞不现,德运不来,这皇帝当得名不正而言不顺。听这一番话,打心眼里乐了出来,这马屁算是拍当点子上了,当真是话不在多,对路就行。

    钟繇见刘备斩了桌案,怕下一剑斩到他脖子上,吓得不敢出声了。

    马腾就在贾仁禄的边上,贾仁禄见他唇齿微动,跃跃欲出,知他有屁要放,怕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老命不保,忙抢上两步,匍匐跪倒,奏道:“董贼造孽时洛阳曾有童谣:‘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当时李儒曾说西头一个汉,应高祖旺于西都长安,传一十二帝;东头一个汉,乃应光武旺于东都洛阳,也传了一十二帝,天运合回,是以固请董贼挟天子迁都长安避祸。李儒虽然说的有鼻子有眼,可是董贼到底没躲过杀身之祸,死于义子吕布之手……”

    贾仁禄说到董卓死于养子吕布之手时,刘备双道长眉抖了一下,却不说话,贾仁禄接着道:“……依臣之见,这鹿不是指着某个人,而是指的江山社稷。《汉书》上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里的鹿就是指的江山社稷,意思是秦失了天下,群雄并起,大家争夺,当然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高皇帝得了这头鹿。桓灵之后,汉道衰微,皇纲陵迟,诸侯兼并,烽火连天。后汉皇族失其鹿,已是不争的事实,那这头令世人垂涎三尺的鹿到底跑到了哪里去了?最后又是被谁逮住炖来吃了?现在皇上的**安安稳稳的坐在了这把美伦美奂的椅子上,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不用老……臣在详细解释了吧……”

    刘备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道:“你啊,你啊。这在朝会上当面满朝文武及朕的面还敢满口粗话怕也只有你一个了。朕哪天听不到你说话,回去之后总是少吃两碗饭。哈哈。”

    贾仁禄干笑了笑,刘备道:“你说倒也有理,当然你这家伙不学无术,粗俗不堪,朕也就不怪你出言不逊,辱及朕恭了。你接着说吧。”

    贾仁禄心想:“说个**怎么了?难道你老人家没长那个零件,双条腿上直接架着个脑袋?”他可不知道,还好这是在刘备面前,若是在孙权面前,就因为“**”这两字,他的脑袋估计就得搬家。他顿了顿,说道:“先汉承土德,建都长安;后汉正火德,定都洛阳。两汉虽都以刘为姓,以汉为号,可所奉之德却不同,故不能算是一个朝代。如今后汉失其鹿,而皇上得之,皇上若仍沿用后汉制度,无所更改,怕是辜负了上天赐鹿的一番美意,皇上贵为天子,说白了就是上天的儿子,皇上要是不听老天爷的话,就等于不听老爹的话一样,那可是要打**的。《史记》封禅书上有载,孝文帝时鲁人公孙臣上书说秦得水德,汉灭秦而有天下,推终始说,汉当土德,土德应黄龙现,当改服色正朔。孝文帝惑于丞相张苍之言,认为汉为水德,罢黜公孙臣不用,哪晓得只过了一年,黄龙现于成纪……”说着这里顿了一下,心道:“噫,怎么这里也是成纪,天下间竟有这么巧的事情!难道成纪那里关着头黑龙美媚不成?要不然这黄龙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去,老巴巴的跑到那里去?”

    刘备见他不说了问道:“怎么了?”

    贾仁禄道:“没什么?臣只是走神了。臣接着说。哪晓的只过了一年,黄龙现于成纪,孝文皇帝大悔,即封公孙臣为博士,改服色制度,以应土德。如今黄龙又现于成纪……这成纪到底在哪?怎么老出黄龙?”

    刘备知他是个地理盲,笑道:“成纪是秦州天水郡下的一个县。”

    贾仁禄笑道:“怪不得,怪不得。”

    刘备笑问:“怎么了?”

    贾仁禄道:“这几日正值新旧交替之际,这黄龙自然要到天水那洗个澡,好过年……”

    满朝文武都止不住,哈哈大笑,刘备笑岔了气,剧烈咳嗽一阵,道:“你啊,什么事到了你嘴里总有一套歪理。好了,现在是朝会,大伙还有很多事要忙,不正经的话你就少说些吧。”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是。如今黄龙再次出现在成纪,说明火德已成明日黄花,是时候被人丢到垃圾堆里了,从今而后土德又将大行其道。皇上这可是上天的意思,不重奉土德,改服色制度,可是逆天的,还请皇上三思。”心道:“这马屁老子不拍也会有一大堆人拍,这不拍人家不会说你是忠臣,拍了人家也不会说你是奸臣,这样讨好皇帝的便宜不占,当真是王八蛋!”

    刘备和刘秀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本就耻于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听了这牵强附会,强辞夺理的鬼话,心里反倒一片敞亮,道:“嗯,你说的很……”

    忽听得阶下一人大声叫道:“一派胡言!”那人正是太尉马腾,站起身来,昂挺胸,阔步出班,道:“皇上,这改易服色制度及封禅泰山可都是十分浩大的工程,花费甚巨,司空贾福不念国家草创,百姓艰难,只知一味奉迎,阿皇上之意,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依臣之意,当斩此人,以免后患。”

    贾仁禄吓了一跳,心道:“不会吧,老子又没得罪你,你怎么一上来就口口声声要杀老子,难道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刘备心里正爽,忽然听到不和谐的声音,那股子高兴劲又飞到了九霄云外,脸搭拉下来,道:“寿成说得太严重了吧,朕认为仁禄说的很有道理,轩辕黄帝为土德,夏为木德,商为金德,周为火德,秦为水德,先汉又为土德,后汉则为火德,这已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了。寿成不会不知道吧?”

    马腾也知事实如此,无可辩驳,道:“这……这……这不过是邹衍那厮为了蛊惑人心,捏造出来的谬论罢了,皇上英明睿智,怎能信此邪说?”

    刘备脸色更加难看,道:“那赤鸟衔丹书飞于周社,黑龙出渭水,黄龙现成纪,这些你又怎么解释?”

    马腾语塞,硬撑道:“那些都是假的……”

    身后一片哗然,其实诸如诸葛亮、钟繇等不少有识之士都知道那些所谓祥瑞不过是一帮妄人贪图富贵,弄虚作假,可是他们虽然知道却都不敢说出来。马腾却明目张胆的说了出来,当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下可算是捅到马蜂窝了。

    贾仁禄就在他边上,见他势窘,忙陪笑道:“寿成,你昨晚……”

    刘备喝道:“这里没你什么事,给朕闭嘴!”贾仁禄吓了一跳,赶忙打住。

    刘备瞪圆双眼,向下看去,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对马腾说道:“这么说,这次黄龙现于成纪是朕为了封禅而造得假了?”

    马腾总算看出问题的严重性,跪倒在地,道:“这……这……臣不是这个意思。”

    刘备一步紧似一步,道:“那你什么意思?”

    马腾脑子里一团浆糊,结结巴巴的道:“这……这……这……”

    正在这时,一内侍匆匆进殿,在刘备耳边说了几句话,刘备惊道:“哦,竟有这事?”

    那内侍点了点头,刘备站起身来,道:“朝会先进行到这里,众位且在此稍待,朕去去就来,说着不理旁人如何反应,来到偏殿。”

    栾祁的那个亲随刘三早就候在那里,见到他的同宗,满脸堆笑,抢着磕头。刘备自然没空和他套近乎,简明厄要的问明了情况,又反复问了几遍,现他没有说谎,挥手令他退下,回到前殿,脸皮紫涨,怒道:“马腾诬蔑朕恭,大逆不道,当斩!来人,推出宫门斩!”

    马腾吓得全身直冒冷汗,殿外侍卫大声应是,上来拿人。

    诸葛亮、贾仁禄齐叫:“且慢。”

    刘备手一摆,道:“朕不想再见到他,先推出去,待会再落。”

    侍卫将气得浑身抖,一句话也说不出的马腾推走了。

    刘备问二人道:“你们有何话要说?”

    诸葛亮道:“寿成虽然得罪皇上,罪无可恕,可念在他有大功于国的分上,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贾仁禄附和道:“孔明之言极是,且孟起……”

    刘备听他提到马,心中一凛,道:“既然两位都替他说情,朕就饶他一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传朕口谕,将马腾关在刑部大狱待罪,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前去探视!”

    贾仁禄还要再说,刘备道:“朕意已决,休再乱言!”

    贾仁禄吓了一跳,退回班部,现在刘备正在气头上,他自然不敢打瞌睡,何况他的瞌睡虫也早就被吓到了爪哇国去了,当下他正儿八经的跪坐在那里,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刘备定了定神,道:“仁禄所言极其有理,这改服色制度等事,就由文长负责。”对陈群说道,道:“你这几天辛苦一下,尽快拿个制度上来。”

    陈群本也不主张现时就对朝中礼法制度动大手术,可有了马腾这个前车之鉴,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应道:“是。”

    刘备道:“至于封禅之事……就由孔明、元常二人负责。”

    诸葛亮、钟繇暗暗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应道:“是。”

    刘备看了看贾仁禄笑道:“不打瞌睡了。”

    贾仁禄心道:“你板着个脸,一会要打这个**,一会要砍那个脑袋,老子还敢睡觉么?”笑了笑道:“既然封禅的事情定下了,臣也就没什么事要和周公商量了,不睡也罢,不睡也罢。”

    刘备笑道:“仁禄以五德终始说提醒朕改易制度,甚有功,朕封其就食东平二万二千户,除前所食清河二万户。”

    贾仁禄没想到说几句话,就能赚到二千户封邑,大喜,上前磕头,道:“谢主隆恩。”

    刘备道:“谢恩还是这么快。朕听说东平郡附近有个什么大野泽,风景怡人,干脆也给了你。”

    贾仁禄又道:“谢主隆恩。”心想:“给老子个劳什子湖泊做什么?难不成让老子做水寇不成?”他不知道这个大野泽在宋朝时可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梁山泊,明时小说大家施耐庵根据在那里生的人和事,敷衍了一部脍炙人口的小说《水浒传》。他要是知道这些,肯定不会这么想了。

    刘备又板起脸,道:“好好的朝会,竟吃了一肚子气,扫兴,退朝!”

    众臣鱼贯而出,其他官员见贾仁禄又多得了二千户封地,自是围住他,谀词如潮。这些人干什么都随变,连拍马屁都不敬业,说来说去都是些陈词滥调,贾仁禄早已听腻了,当下胡乱应付一番,找个借口从包围圈了出来,追上诸葛亮。诸葛亮心事重重,见了他也不道喜,上下打量他一番,叹了口气。

    贾仁禄很奇怪,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就食东平,其他人都恭喜我,师父为何不高兴?”

    诸葛亮左右一瞧,四下无人,悄声道:“你马上就要倾家荡产了,有什么好恭喜的?”

第628章发现商机

    贾仁禄素知诸葛亮从不说假话,吓了一大跳,道:“先生何出此言?”

    诸葛亮正要说话,却见钟繇走了上来,当即改口道:“今天天气倒还不错。”其时天阴沉沉的,看不见一丝阳光,也不知不错在哪里。

    钟繇来到两人跟前,白了贾仁禄一眼:“若不是你平素所行虽然乱七八糟,却总还算依着正道,我真要以为你是一个小人了。”他也没打算放过诸葛亮,抱怨道:“你也是,国难当头,你还有空聊什么天气。”

    诸葛亮笑道:“那依你之见,咱要聊些什么呢?”

    钟繇一时语塞,“唉”了一声道:“我也不知要聊什么,总之气闷的很。”

    贾仁禄见其他人都三三两两的议论朝上生的事,离他们三个较远,悄声道:“你道老子真想让皇上封禅,改易制度?可在那节骨眼上,不顺着皇上的意思说的后果你们也看到了。如今国难当头,一班奸邪想要搅混清水,混水摸鱼。咱们若是不计后果,自己往枪口上撞,等于白白便宜了那些小人,有何益处?况且就算我们为国捐躯,那些小人为了巴结皇上还是会请皇上封禅,易服色,定朝仪,到时那些大臣见咱们这几根大柱都光荣的倒下了,谁还敢再说一个‘不’字?这样我们啥目的也没达到不说,还白白搭上一条小命,岂不成了人家茶余饭后的笑柄?”

    钟繇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叹了一口气,再没说什么了。

    贾仁禄道:“今天老子增了两千户封地,也算是个喜庆事。走,老子作东,哥几个喝两盅去,一醉解千愁,别老想着那些个不开心的事。”

    诸葛亮、钟繇齐道:“好是好,可是议事堂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们处理呢?”

    贾仁禄不耐烦道:“一天不干会死啊!你们两个再这样推三推四的,可就不把老子当朋友,老子可跟你们绝交了!”

    诸葛亮最受不了他这种不管他人愿不愿意,就生拉硬拽的流氓脾气,可知道他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让他们忙里偷闲好好放松一下,苦笑道:“盛情难却,就这么着吧。”恰巧法正就在不远处,诸葛亮将他叫来到跟前嘱咐几句,无非是说他和钟繇有些不舒服,想回家休息,议事堂就由他代为照管半日。法正被这两座大山压着,空有满腹经纶却总显现不出来,正想着借机展现自己的才干,闻言自是求之不得,一叠连声的答应了。

    三人别了法正,出得宫来,来到上次贾仁禄请邓芝的那家酒馆。掌柜的没想到朝中三位重量级人物齐到,乐得显些晕了过去。当下他战战兢兢的将他们让到店中最豪华的暖阁里,然后自己当了一回跑堂的,恭恭敬敬站在边上看着他们点菜。贾仁禄拿起写在白绫上的菜谱看了半天,点了几样新鲜有趣的小菜,再叫了两壶酒。掌柜的记心甚好,也不用烂笔头记,就全都记在脑子里,下去亲自掌勺去者。

    不多时酒菜摆好,掌柜的知道他们不是冲着自己这店的名声,来吃这几样他们府里下人都不一定会看得上的小菜,不过是借着这个地方说些悄悄话。既然是悄悄话,肯定是不愿其他人听到的。他当然晓得得罪这些人会是什么样一个后果,借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让人猫在墙根下偷听,他还怕他们说话声音大了,叫隔壁的食客听到了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特地跑到附近的几个阁儿里好言好语将正在用餐客人都劝散,又将在楼上的所有伙计全都叫到楼下来,接着一**坐在楼梯上,以防哪个不开眼的家伙,一步迈将上去,听到不该他听到的话。

    贾仁禄道:“先生,元常也不是外人,你就说说,为什么皇上让老子就食东平,老子就要倾家荡产了?”

    钟繇也没看出两者之间联系,吃了一惊,道:“倾家荡产?孔明怕是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诸葛亮道:“这可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怎么你们都没看出来?”

    贾仁禄摇摇头,道:“老子还真没看出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诸葛亮道:“那我来问你们,这东平靠近哪里,你们可知?”

    贾仁禄可是出了名的地理盲,大路痴,对山川地名向来不太敏感,听过就忘。东平这个地名在他脑子里只有依稀的映象,似乎在某次作战看地图时,曾看到过,至于是哪场战役,他就想不起来了,摇了摇头。

    钟繇本就有志于当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宰相,在这方面着实下过一番苦功,对中原的山川地理自是十分熟悉。他沉吟片刻,噫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贾仁禄急道:“到底怎么了?”

    钟繇道:“东平临近泰山,可是皇上东巡的必经之路。”

    贾仁禄心中一凛,明知故问:“这和老子倾家荡产有什么关系?”

    诸葛亮笑了,道:“你是真的不知,还是明知故问?”

    贾仁禄嘿嘿傻笑,道:“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映象,先生您受累,跟我详细解释一下。”

    诸葛亮端着酒爵来抿上一口,道:“真没看出来,这里的酒倒还真不错。元常说的没错,东平临近泰山,是皇上东巡的必经之路,除此之外,它离鲁郡的鲁县也很近……”

    贾仁禄忍不住打断他,道:“这鲁县又是什么鸟地方?”

    诸葛亮变色,道:“哎,提到这个地方,可不能如此不敬。”

    贾仁禄莫明其妙,道:“咋啦,难道那里供着玉皇太帝,又或是如来佛祖?”

    钟繇也是绷着个脸道:“非礼勿言,非礼勿言。鲁县在春秋战国时也叫曲阜,那可是孔圣的故乡。”

    贾仁禄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孔老夫子,那老头……”猛地想起现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孔子在这些读书人的心目中也和玉皇大帝和如来佛祖差不太多,甚至犹有过之,可是轻易玩笑不得的,忙改口道:“嗯,这鲁县是孔圣的故乡,可这又和老子倾家荡产有何关系?”

    诸葛亮笑道:“说你聪明吧,有时却又傻乎乎的;可要说你傻吧,精明起来,却又谁也比不了,真是个怪人。你应该知道,乱世用武,治世用文。如今天下底定,只余一个东吴未平,却也是指顾间的事,像你们这些个只知打打杀杀武人也快没什么用处了,从今尔后就是文人当道。皇上此番东巡封禅,鲁县密弥,岂有不去祭祀孔圣,讲解经义,以激励文学之士之理?你所封东平郡治寿张离鲁县、泰山都不过一两日的路程,皇上为免滋扰地方,此次东巡必定以寿张为行在,你可是东道主,自然该尽地主之谊。”

    贾仁禄总算是完全明白了,老脸登时变色,道:“乖乖,这皇上东巡可不是光杆司令,肯定要托家带口,这十几个老婆,几个孩子,再加上文武百官,御林卫士,宦者宫女,满打满算也有好几万人,这地主之谊尽下来,老子真该破产了。”

    他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可别小看供应皇上巡幸时所花的费用,的确能让一个大富户家倾家荡产。清时小说巨匠,《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可是康熙朝的江宁织造,替皇室采购衣料,得有多少织户哈着他?那可是出了名的肥缺,曹寅别说刻意刮地皮,只要循规蹈矩,按步就搬的做下去,一年估计也能赚个十万雪花银花花。曹寅本就康熙跟前的红人,再摊上这个肥缺,自然也过着《红楼梦》里写的那种“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日子,曹雪芹也因为有了这样的生活积绽,才能写出那样脍炙人口的文字来。可惜好景总是不长,他们还没过几年安稳日子,这灾难就不期而至了。康熙南巡为了不滋扰地方,除了一切从简之外,就是不许地方给他造行宫。可不造行宫,总得有个地方趴吧,康熙权衡再三,决定就趴在曹寅他们家。这对曹府上下来说,可是莫大的荣幸,可也是莫大的负担。康熙虽下令一切从简,可总也不能太寒酸吧,不能总让他老人家吃咸菜啃窝头吧,否则这脑袋可就该掉了。这皇上的衣食住行都甚是讲究,哪一样不要花钱?再加上他的十来个老婆,十好几个儿子,这钱就如流水一样的花了出去。康熙六次南巡几乎都住曹家,曹寅感念康熙的厚恩,每次都是竭力供应,这一来二去,把曹家彻底掏空了不说,还挪用了不少公款,欠下朝廷一大笔亏空,康熙当然也知道这笔债是为谁欠的,心中有愧,平时对他总是网开一面,既使他手脚上有些不干净,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康熙对曹家是没话说,可是康熙毕竟是一个人,总逃不过生老病死这样的自然规律,总有驾鹤西游的一天。康熙死后,雍正即位,这可是个十分较真的皇帝,曾因为“维止”这两字是雍正去头,而心里不痛快,大开杀戒。曹家欠朝廷的那一大笔亏空至今还未填上,他心里能过意得去么?虽说曹家是康熙朝重臣,在朝中甚有根基,可是抠门的雍正皇帝到底没有放过他,最终还是找了个罪过将他家给抄了。曾经繁荣无比的曹府最终没逃过“日中则仄,月满则亏。”这一自然规律,最终落得个飞鸟各投林的下场。那时曹雪芹才十三四岁,这一段痛苦记忆自然在他心里挥之不去,后来他长大了,懂得多了,终于用那一把辛酸泪,写下了满纸荒唐言。如今贾仁禄竟也摊上这么一堆烂事,当真是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诸葛亮笑道:“明白了?”

    贾仁禄失神落魄,两眼无神,道:“明白了,明白了。原来皇上增老子封地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着好心。也怪老子平日里爱显掰,常在人前炫耀老子有多富,这下可好,皇上知道老子家里有两臭钱,便打算吃老子这个大户!***,一向只有老子吃别人,没想到闹来闹去,老子竟被别人把来吃了!”

    钟繇笑道:“谁叫你爱显掰,不吃你吃谁去?”

    诸葛亮道:“东巡封禅,花费甚巨,皇上心里又何尝不知?其实他也是挺矛盾的,他既想登封报天,又不愿滋扰地方,当真进退两难。而先将你改封到处于泰山、鲁县之中的东平,再将行在设在那里。你这个大马屁精,为了巴结皇上,自然竭尽所能,铺张供应,这样他即遂了心愿,又省下了银子,自是两全其美。不过恕我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这主意怕不是他能想到的,当是刘贵妃的妙策。好在你富可敌国,泰山石敢当,这点点银子估计也就相当于你家半个家产,虽是伤到了筋骨,不过应该不至于破产。说实在封禅泰山,以邀天宠,对社稷也有莫大的好处,为了江山社稷,你就勉为其难,牺牲一回吧。”

    贾仁禄脸上肌肉直抖,道:“娘的,又是抠你身上的肉,你自然说得轻巧。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你们只看到老子吃香喝辣,锦衣玉食,却不晓得老子苦处。没错,老子是有两万户的封邑,还有几处生意,几亩薄田,可老子又不是光杆司令,家里上上下下好几百口子人都要靠老子来养活。这每个月的工资,每年的年终奖,外带吃喝拉撒及其他七七八八的零星费用加起来,一年就得好几万两银子,老子那点点俸禄、租赋及生意收入统统加起来,才免强够用,如今再整上这么一出,老子上哪淘换这么多银子去,这不是要老子的老命么?”

    他倒也不是胡乱哭穷,事实也的确如此,只不过没有那么夸张而已。他初到三国时见到女人就犯晕,见一个爱一个,也不管自己的经济基础是不是扎实,就胡乱往上盖上层建筑,这女人是娶了一个又一个,每进来一个女人,相应的婢女、仆役就要增加一些,这人丁倒是越来越兴旺,可这多一张嘴就要多一份口粮,这相应的花费也就以日俱增。这些还都只是小打小闹,伤不了筋,也动不了骨,最要命的是,他在攻打邺城时,见到女人就犯晕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时把持不住,将曹操的遗孀及其主要侍女一股脑的接收下来,这些人在魏宫里就过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生活,来到贾府虽然收敛不少,可要求仍比一般人要精细不少,这每日所花费自然就是天文数字。而且贾仁禄还有一个最要不得的毛病,导致他的支出居高不下。东汉末年,诸侯割据,兵荒马乱,满街都是逃难的。那些人只要有口饭吃,有一个地方住,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还敢有非分之想?是以当时的大户人家对待下人都是只包吃住,不给钱,当真是借驴拉磨白使唤。贾仁禄对这一套封建主义糟粕自然是不屑一顾,他在家里实行的可是资本主义那一套所谓的天赋人权,自由平等,他们家的下人,不论职位大小,每月都有工资,过了年还有奖金,只不过多少不同而已。这还不算,府里的主要人物每个月还都有零花钱,开始人少的时候,倒还不算什么,可人一多起来,这笔支出就十分可观了。他的支出虽然不断在增加,所幸收入也是水涨船涨高,又有庞大的甄家商号作后盾,倒也不至于捉襟见肘。每年他的收入除了开销之外还有不少盈余,以此应付刘备东巡,倒也勉强够用,不过却也是伤筋动骨了。

    诸葛亮笑道:“你少在我们这里哭穷,你家里到底有多少钱,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

    贾仁禄知道在诸葛亮面前是没法说谎的,嘿嘿一笑,道:“老子家里是有两个臭钱,但也经不起这样花啊!两位都是明白人,脑筋一转就能想出十七八条主意。如今兄弟有难,你们两个可不能见死不救,躲在边上听响,好歹想一个法子救兄弟一救。”

    两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摇了摇头,叹道:“难,难,难。”

    贾仁禄听到一个“难”字,心往下沉了一点,三个“难”字说完他的心都快沉到肚子里去了。他喝了几杯闷酒,脑筋飞快的转着。蓦地里他脑海里灵光乍现,忽然想到机遇与挑战并存,刘备东巡,虽然会给他这个东道主带来巨大的负担,却也给他带来无限的商机。既然刘备铁了心要吃他这个大户,肯定是不会收回成命的,现在只有在他东巡上面做做文章,未始不能赚两银子来填这个大窟窿,说不定搞得好的话还会有盈余也未可知。可自己在现代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无产阶级,受剥削对象,对资本的原始积累也是一窍不通。虽然自己旁边坐着诸葛亮、钟繇这两个万事通,可在古代文人儒士只关心四书五经、子曰诗云,生财之道对他们来说就是数字杂作之术,向来是不屑一顾的,叫他们想个法子以解燃煤之急,肯定是问道于盲。他正心烦意乱,忽地想到了甄宓,要问生财之道,怕是没人比她更具权威了。他也是一个雷厉风行,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主,一想到这里,啊地一声,腾地站了起来。

    诸葛亮、钟繇以为他急疯了,要癔症,吓得倒退几步,靠在墙角上。

    贾仁禄当他们不存在一般,风风火火的跑下楼去,出门时也忘了买单,就这么一步迈了出去。

    掌柜的见他吃完了,抹嘴就走,如此明目张胆的吃霸王餐,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无尚光荣,满脸是笑的送他出了门,末了还说了一句:“慢走,有空长来。”看来他一点也没觉得这冤大头当得有多委屈。

    贾仁禄人已出了酒馆,诸葛亮、钟繇才算回过魂来,对望一眼,面面相觑,道:“这家伙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两人这一异口同声,都觉得好笑,同时笑了。诸葛亮手摇羽扇,微微苦笑,道:“我也算是处变不惊,可在这家伙面前,总忍不住要大惊失色,这家伙还真有些鬼门道,哈哈。”扶着钟繇,两人相互推让半晌,这才迈步官步,并肩出了酒馆。他们都以为贾仁禄已买过单了,是以谁也不去结帐,这顿饭看来只有掌柜的自己掏腰包了。

    贾仁禄急匆匆的回到了贾府,进门之后见到了下人,拦住他劈头就问甄宓在何处,那个下人只在前院一带活动,二门以内不是他的势力范围,自然是一问三不知。贾仁禄烦了,撇了他,到了甄宓的屋子,找不到,又到了书房,也没找到,最后跑到了后花园的一处假山下,总算看到甄宓在和小贾睿玩耍。他三步并两步的跑到两人跟前,冲着贾睿吼了一声:“小屁孩,老子有事要和你老妈商量,滚,一边玩去!”贾睿以为见到了鬼,吓了一跳,哭着跑开了。

    甄宓伸指照着他脑门杵了一下,道:“你这人,什么神经,看把孩子吓得!”跑了过去,哄了半晌,让婢女将贾睿带了下去,这才回到他跟前道:“出了什么事了?这样大惊小怪的?”

    贾仁禄道:“没有天大事,老子至于这样么?你得赶紧给老子出个主意,不然红梦里贾府之祸,就要落到老子头上,老子完了,你们也别想好过,都得跟着老子喝西北风。”

    甄宓听他说得郑重,也是吓了一跳,急得快要哭出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将事情简单的说了,甄宓面如白纸,道:“嗯,孔明先生说的没错,皇上应该是这么个意思。这个皇上也真是的,相公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竟还想着算计你。”

    贾仁禄道:“以咱家的家底,要独立承办这项工程,可有办法?”

    甄宓掐指算了算,道:“这可是十分铺张的工程,看你怎么花了,若是要尽善尽美,那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也不够填。若只是随便糊弄,倒不要多少钱,不过皇上不一定会满意。”

    贾仁禄点点头,道:“嗯,是这么个理。你有没有既能省钱,又能让皇上满意的法子。”

    甄宓摇摇头道:“伴君如伴虎,这种事上可是马虎不得,万一皇上瞧出了破绽,可不是玩的。”

    贾仁禄道:“很是,很是。你曾经过商,点子多。你且想想,咱能不能指着皇上东巡做做文章,赚点钱来补窟窿?”

    甄宓想了半天,摇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出法子。”

    贾仁禄出了一会神,忽然啊的叫出声来,甄宓笑道:“又怎么了?你也真是,老这样一惊一乍的。这些年跟着你,没给吓死,也算命大。”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适才我听孔明说,皇上去鲁县要讲解经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也是什么佛转世,要开坛说法不成?”

    甄宓笑了,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道:“没学问,这里的经指的不是佛经,而是儒家经典,皇帝为了提倡儒学一般都要到太学里对学生们讲授经义。当今圣士专注统一天下,没空理会这些,不过现在天下底定,他应该会把这些搬出来了。”

    贾仁禄笑道:“他肚子里那点墨水,也不见得比老子多多少,也敢去讲什么经说什么法,不误人子弟,那才真叫怪呢。”

    甄宓笑道:“那些学生真的稀罕听皇上讲什么课么,还不是冲着一睹天颜去的。”

    贾仁禄两眼放光,大叫:“有了!”

    甄宓又被这暴雷也似的声音吓了一跳,拍拍胸口,道:“可吓死我了,你又怎么了?想出主意了?”

    贾仁禄道:“嗯,老子先去未央宫敲诈皇上去,回来再说。刘备想吃老子,总不能让他白白吃了,好歹也要吐出点东西来,这样才叫等价交换嘛。”不等她回答,急匆匆的去了。甄宓一愣神的功夫,抬眼就见不着人,唯有苦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神龙见不见尾,这倒符合他的性子。

第629章变卖家产

    未央宫,刘备正在批阅奏章,突然内侍窜了进来,道:“皇上……”

    贾仁禄一脚迈了进来,跪倒磕头,道:“臣叩见皇上……”

    刘备笑了,上前将他扶起,挥退左右,道:“朕就算着你一准会来。”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皇上料事如神,臣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皇上的千里眼;臣的一言一行,也都躲不过皇上的顺风耳。”

    刘备哈哈大笑,道:“什么千里眼,顺风耳,朕有这么厉害么?你的马屁也得靠点谱。”

    贾仁禄一本正经道:“臣可不是在拍马屁,这可是千真万确……”

    刘备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一劲的拍朕马屁,也一定有所图谋,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不用和朕拐弯抹角。”

    贾仁禄诈做惊异,道:“皇上,您真是神仙……”见他脸搭拉下来,倒不敢再乱拍马屁,改口道:“是这么回事,臣想问问皇上此次东巡打算把行在设在哪里?”

    刘备道:“朕正打算和你商量这事。朕适才看了地图,现你的封地东平处于泰山与孔子故乡鲁县之中,道里适均,所以打算把行在设在那里,你怎么看?”说着两眼直瞧着他。

    贾仁禄心里咯噔一下,道:“这家伙还真打算吃穷老子!”笑道:“皇上东巡泰山,仍没有忘了微臣,打算下榻臣的封地,这可是给微臣长脸,当真是臣的……不,是臣全家的光荣。这可是臣的爸爸、爷爷、太爷爷、太爷爷的爸爸、爷爷人人翻烂了三七二十一本《四十二章经》,敲烂了四七二十八个大木鱼这才修来的福分。皇上,臣感动的……感动的……直想哭……”说着说着眼泪还真的流了下来,也不知是刘备对他好的没话说,他感动了哭了,还是他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搜刮来的那点点银子,即将像流水般的花将出去,心疼的哭了。不过这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总之他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哗哗的滴了下来。刘备自认为是此道高手,哭遍天下无敌手,和他一比,相形之下,也未免见绌。

    诸葛亮说的没错,刘备心里既想封禅,祈求上天让自己多活五百年,多生五百个娃娃,可又心疼国库里那些来之不易的银子,也怕加重老百姓的负重。正如土话说的那样,他既想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当真进退两难。这天底下本就难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他把自己关在小里屋里想了好几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像样的主意来。

    刘贵妃本以为贾仁禄得了信后会迫不及侍的出手,哪知等了好几天也不见动静,打听之下,现那封信已叫贾仁禄给烧了,这才知道自己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对手。她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当上皇帝,自然不会轻易认输,一计不成,自然要再来一计。她本就善于查颜观色,冷眼旁观,一下子就猜中刘备的心思。她比刘备小了二三十岁,脑子可比他灵活多了,没用多久就想出一条歹毒主意来。那日刘备闷闷不乐的来到金华殿,她找了一个机会,将主意献上。她先劝刘备随便找个由头,将贾仁禄的封地由清河改到东平。刘备想了好几天,越想越迟钝,脑子本就少了根筋,一听之下,自然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忙问端的。刘贵妃笑着说,东平离泰山和鲁县都很近,可是行在的不二之选,将贾仁禄的封地改在那,贾仁禄就是地主,自然要承当供应之费。众所周知,贾仁禄可是富得流油,这点点费用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这样刘备既可以封禅,又不用出什么钱,也不会加重百姓的负担,自然是两全其美。

    刘备一听这主意登时两眼放光,心想果真两全其美,可转念一想这样做对从头到尾都为自己竭尽所能,殚精竭虑的贾仁禄实在太不公平。到底该不该用这个缺德死不要脸的主意,他心里犹豫不决,反复斗争,最终渴望长生不老、子孙绵绵的**还是战胜他心里那硕果仅存的一点点正义感。心想泰山封禅迎接圣驾可是一件大大露脸事情,事情办好了,全家上下都跟着风光,这事可有得是人想干。自己肯住在他那,那是看得起他,换作一般的人,就算是磕上一万个头,求上十年二十年,自己也未必答应。就冲这一点他就应该感激涕零,一心一意的办好接驾事宜,哪还敢抱怨在这上面了多少银子?再说他的富可敌国,花这点钱财,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大木飘一叶,太仓减一栗耳。想到此处,刘备终于咬着牙决定吃一回大户。可巧今日贾仁禄在殿上乱拍马屁,劝刘备改服色制度。刘备也就不跟他客气,顺坡下驴,以此为功,将他的封地改在了东平。不过刘备虽然这么做了,心里好生过意不去。除了封他东平之外,还多封给他一个风景秀美的大野泽。刘备当然不知道自己之后还有一个朝代叫宋,也不知道现在的大野泽在宋时又叫梁山泊,贾仁禄口中那段荒诞不经的《水浒传》就是生在那里。他之所以将大野泽封给贾仁禄,就是在拍他的马屁。可怜的贾仁禄居然没现这其中的猫腻,亏得诸葛亮给他提了个醒,要不然他既使不倾家荡产,最起码也要吃上三年的草根树皮这才能缓过劲来。刘贵妃这主意既奉承了刘备,又狠狠的宰了贾仁禄一刀,当真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

    刘备本就问心有愧,见他哭了,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登时软了,拍了拍他肩头,道:“你要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朕提。”

    贾仁禄止住了哭,取帕拭泪,道:“如今大乱初定,百废待兴,国库定不是很充足,这封禅不是小可事,要花一大笔银子,想必皇上正为这事头疼吧。”

    这一句话说中了刘备的心事,他来回走了两步,叹了一口长气,道:“嗯,朕这几天正在想办法筹这笔银子。朕已传下旨意,裁减宫女太监,减衣减膳,如此当能省个三五十万两银子。”

    贾仁禄心想:“既然你小子要吃大户,肯定不会跟老子客气,以其你到时候舔着老脸跟老子要钱,不如老子做个好人,索性都先提了出来。”说道:“不瞒皇上说,臣在全国几个主要城市经营着几家商号,在长安及附近的几个县又有几亩薄田,再加上臣的俸禄及皇上所赐的两万两千户封地,每年的收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臣双手捧着皇上恩赐的金饭碗,这一辈子是不会讨饭的了,钱多了也没老大用处,不如献出来,为皇上东巡封禅尽一点绵薄之力。”

    刘备巴不得他说这句话,心里自然是十二万分愿意,可是表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否则就显得居心不良了,道:“这怎么成,朕为了上答天恩,且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才决定前往泰山封禅,这可是朕的事,怎么能叫你破费?”

    贾仁禄心道:“***,既想着吃老子,又在这里跟老子穷客气。”说道:“微臣原先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子,自打遇到了皇上,才有了今天,皇上对微臣好的没话说,微臣无以为报。别说只是让臣倾家荡产,就算是让臣粉身碎骨,也甘愿得很。这些钱是微臣自愿捐献,还请皇上笑纳。若皇上不收,就是看不起微臣,微臣只有乞骸骨,回家这个那个去者。”

    刘备笑道:“朕到你那住,本就吃你的花你的,再让你掏银子,叫朕心里怎么过意得去?不过既然你如此盛情,朕倒不好再拒。上次卖精铁的那五十万两还没有动,这样吧,你捐个一百万两出来,朕再省个五十万两出来,咱们君臣凑上一凑,弄个两百万两,朕看也就很够了。”

    贾仁禄想着:“对了,横竖也得有一个数目,不然你把老子当成是印钞票的,横竖没钱就到老子这来拿。老子身上通共就这几两肉,给你左割一刀,右割一刀,没两下,就成排骨了。”说道:“皇上事事都替微臣考虑,微臣真是感激不尽。臣这就回去准备一百万两银子,让人送来,皇上此番东巡,微臣是东道,这个地主之谊,微臣一定尽好。而且臣不但尽这地主之谊,皇上东巡一路上的花费都算在臣的账上,一应大小事臣都安排的妥妥贴贴,绝不叫皇上操半点心。”

    刘备穷疯了,也不再和他客气,道:“难得你有这片孝心。好,就这样吧。不过朕不喜铺张浪费,你可别弄得太过,不然朕可不领你的情。”

    贾仁禄心想:“办过了,你最多不领我的情;办不好,你可要砍我的脑袋。老子宁可你不领情,也不愿脑袋搬家!”说道:“这花一两银子是花,花一百万两银子也是花,既然要花钱不如索性花个痛快。君恩深似海矣!臣忠自然就要重如山了,臣不大搞特搞,怎能对得起皇上那比天还厚的恩情?当然臣家里不是印钞票的,钱再多也有个数目,臣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不然花了,皇上又不帮臣垫,臣岂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

    刘备笑道:“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你要是花了,尽管给朕提,多的部分,朕一定替你垫上。”

    贾仁禄想道:“你这话估计连鬼也不信!到时你住够了,玩爽了,拍拍**便走,哪里还管老子是不是倾家荡产?”嗫嚅道:“皇上,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允准。”

    刘备见各项费用都有了着落,很开心,道:“有什么话尽管说,朕无不准。”

    贾仁禄嗫嚅道:“臣打算请皇上及孔明、元常等当世大儒这一路之上的行止都听臣的安排。”

    刘备心想他表面上痛痛快快出几百万两银子,心里指不定有多肉痛,再不顺着他的意思,的确有些过意不去,何况他对自己忠心耿耿,肯定不会要自己去跳河,行止由他定,又有何妨?道:“好,就按你的意思办。”

    贾仁禄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道:“谢主隆恩。”

    出得殿来,下了玉阶,贾仁禄回头看了看那美仑美奂的宫殿,出了一会神,方喷了三个字:“伪君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家,贾仁禄将几位夫人叫到花厅,再把帐房尤冲叫到跟前,让他准备一百万两白银,差人送到未央宫去。

    尤冲吓了一跳,道:“老爷,我没听错吧?一百万两?”

    贾仁禄苦笑,道:“你没有听错,是一百万两。怎么拿不出来么?”

    尤冲掐指算了半天,摇了摇头,道:“库里实在没有那么多现银。”

    贾仁禄道:“那有多少?”

    尤冲道:“老爷不是常说钱存着是死的,要放出去,让钱生钱,这才是活的。去年收上来的钱,大部分已拨到甄家商号了,作为他们经营本钱,剩下的约二十余万两,具体数字,小的要看过详细帐目才知道。”说着就要去拿账本。

    贾府的支出日益增加,身为老爷的贾仁禄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他虽没读过《红楼梦》,不过看过电视剧,剧里有几个女子长格外养眼,他这个老流氓自然看过不只一遍。红楼里的那个贾家开始时自是过着富贵无比,纸醉金迷的生活,一应吃穿用度的精细程度都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以至于刘姥姥这个乡下人进了大观园之后频观止之叹,当然她对里面那些个不知世道艰难的美人的靡费生活自然是看不过眼,却又不敢劝。其实她哪里知道这个外表繁华的宁荣二府,内里却隐伏着巨大的经济危机,这些不过是做给外人看得罢了,当真是名符其实的打肿脸充胖子。书中的那个贾家和贾仁禄一样以军功起家,靠着朝廷赏下的封地混日子,都是地主阶级,自然不知投资为何物,只晓得指着下面交上来地租过活。这地租可和老天爷的心情有很大关连,老天爷心情要是好了,风调雨顺,这收成自然就上去了。反之若老天爷心情不好,来一个洪水泛滥,又或是久早不雨什么的,这收成自然就少得可怜,搞不好还会颗粒无收。一面是地租的收入每年多寡不一,一面又是府里的支出居高不下,有增无减,这一出一入无法均衡,久而久之就捉襟见肘了。这时的宁荣二府就好像是一堆火药,没有火星,倒还没什么事情。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个元春省亲,府里上下人等为了巴结皇帝,拼着老命,舍上老本,据说还挪用了他人的遗产,尽力铺张供应。元春省亲虽然短暂,却对宁荣二府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它虽然将贾家的政治地位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可也给原本就十分结据的贾家添上了巨大的负担。经济基础既然崩溃,构建于其上的上层建筑自然也就不牢靠了,这也是宁荣二府走向败落的主因之一。

    贾仁禄既看了不只一遍,自然对这些知之甚详。他有一次闲着无聊翻看账薄,现府里的支出居高不下,而交上来的租赋每年却是多少不等,这与宁荣二府的经济隐患出奇的相似,他当然不愿自己这个贾和电视剧里那个贾一样树倒猢狲散,飞鸟各投林,于是他便开始未雨绸缪,努力相辙,可巧他的夫人甄宓原是一个商人,他灵机一动,就把自己的俸禄、赏赐还有租赋这些十分正经的收入用来投资,作为甄家商号的流动资金。当然贾仁禄不仅仅是因为甄宓是他老婆,这才投资的。甄宓商号在甄宓的苦心经营下本就蒸蒸日上。继任者是甄宓的亲戚,经验老道,目光敏锐,有他掌舵,这生意也是越来越红火,的确是一个极佳的投资对象。有了这笔数额特别巨大的资金的注入,甄家商号自是更上一层楼,各地分号也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了出来,贾仁禄也因他的正确选择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不过任何事物都有两个方面。资金流动,虽然能赚钱,却也有弊端,那就是资金每时每刻都处于流动状态,留在手头上的资金不可能太多,一旦有起事来,往往因为急切拿不出钱来,而导致全面崩溃。

    这种情况贾仁禄当然不可能没有考虑到,是以他在事先就留了一手,只拿自己的正经收入去投资,而历年宦海生涯所积下的几百万两灰色收入却被他分散各处藏了起来。这些钱都是各级官员为了巴结他暗里给的。几位夫人虽知他手脚不太干净,不过她们所知也只是冰山一角。他这个鬼灵精,自然不会傻得主动上剿,而是将其作为私房钱藏了起来,毕竟一个男人没有几贯私房钱,像什么样子?不过这会几位夫人都在座,他当然不能将这笔钱抖出来,不然可就全露馅了,几位夫人知道他还有这样一笔收入,非全部没收不可,那可就亏大了。当下他眼珠一转,道:“不用了。咱在长安附近不是有几处田产么?卖了!换来的钱应该够一百万两了吧。”

    尤冲不无担心的道:“这些田产都是老爷用他人的名义私下置办的,就是怕将来一个什么闪失,留着救命用,这下卖了咱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貂婵从甄宓那得到了消息,皱起眉头,道:“相公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一定又是刘贵妃在搞鬼,一计接着一计,连喘口气的功夫也不给,相公真该想个急招灭了她!”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不是老子不想急招,是实在想不出来,要不老子还容她一个劲的给老子添乱,早给她卖妓院去了!”

    甄宓笑了笑,道:“相公这么急着送一百万两银子进宫做什么?”

    贾仁禄道:“皇上刚打下半拉天下,国库因连年战争早就被掏了个底朝天,没有多少银子了。这时就该师法黄老,清静无为,以民休息,可他这个老不死的偏要穷折腾。刘贵妃看透了他的心思,投其所好,劝皇上封禅。皇上正想着长生不老,听了之后,哪有不心动的?老子这几年虽没读过什么书,不过听你们讲了这许多故事,好歹也明白些道理。秦始皇根本就是一个大流氓,崇尚暴力,不恤民情,不提也罢。汉时自高祖至武帝,中间经过了六七十年才开始封禅。光武中兴,也没有马上就封,直到建武三十二年春才前往泰山封禅,中间好歹了休养了二三十年。武帝、光武皇帝这些君主都能等,可这老家伙偏偏等不得,然而封禅所须的费用根本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自然要动歪脑筋,他将行在设在老子的封地东平,就是想狠狠的敲老子一笔。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这主动权可得操在咱们手里,否则就任人宰割了。等到了东平,皇上开口向咱要钱,咱要是一时拿不出来,皇上当然不会往心里去,可刘贵妃肯定不会饶过咱们。要是她在枕边参老子一本,说老子有钱不献,存心让皇上下不来台,咱们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老子这次进宫,就是先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让皇上痛痛快快的开个价,一次付清,省得他零敲碎打,让咱零碎受苦。”

    貂婵道:“结果他就让你出一百万两?他也真开得了口!”

    甄宓素性聪颖,一下子就看穿了刘备的心思,道:“皇上年纪大子,自思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不乘着这个机会风光一次,怕是再没有这个机会了。可现时国库空虚,不容他铺张扬厉,他心里肯定急得跟什么似的。可巧相公爱炫耀,赚了些钱,得了个宝,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逢人便说,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上不知道咱的艰难,还道咱家守着座金山,永远都吃不完。你们说说,他不吃咱吃谁?”

    众女都觉实情如此,一齐白了他一眼。

    被人鄙视滋味可不好受,被美人鄙视,特别是被许多位美人一齐鄙视,那滋味真别提了。贾仁禄羞得无地自容,道:“改,改。老次下一次一定不在这样了。”

    貂婵笑道:“你也该收敛些了,要不然这好好的一个家业迟早要给你折腾没了。相公,这几年我每个月都有几十两的月钱,这一年下来也有几百两。我除了买些衣衫之外,都没什么花用,这些钱有没有区别倒也不大。不如从今儿起,就免了吧。我那里还有些饰、字画、古玩都还算是上品,也拿去卖了吧,应当值不少银子。”

    甄宓笑道:“咱家再不济,也没有到变卖家产的地步吧?既然相公急着用钱,我回去和商号说一声,让他们暂不进货,将各地的银子汇总上来,应付眼下危机应该绰绰有余。”

    贾仁禄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好歹也是当朝一品,遇到这点风浪就要当裤子,岂不叫人笑掉大牙?不过这田还是得卖。尤冲,你这就差人去未央宫禀明皇上,说咱这里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让他宽限几日,咱这里好卖卖地,再当些值钱的东西,淘换出钱来给他送去。”

    祝融道:“这是为什么?”

    贾仁禄笑道:“刘贵妃不是想看老子的笑话么,老子让她看个够!再者,咱这么做也告诉皇上咱这不是印钞厂,不能他要多少,就给多少。下次他手头再紧的时候,就不好意思伸手向咱要钱了。”

    尤冲无可奈何,答应了,转身就是出去。贾仁禄叫道:“对了,你去把府中有职司的下人都叫来,我有话要说。”

    众人听闻传唤,一时都到。贾仁禄清了清嗓子,道:“皇上东巡没钱,跑老子这来拉赞助。他可是老子的顶头上司,伸手向老子要钱,你们说老子能不给么?这外人不明情况,可你们心里应该很清楚,咱家里其实也很艰难。这几百万两银子,老子一时拿不出来,只好卖房卖地,以解燃煤之急。今时不比往日,眼下危机须当府内众人上下一心,同舟共济,方能渡过,所以我决定,打今儿起除了特困户及那几个在战场上缺了胳膊少了腿的老兵之外所有人的工钱一律停。赵二,你吩咐厨房从今日起大鱼大肉的都不要上了,全给老子改成青菜豆腐。咱好日子过久了,也该忆忆苦思思甜了。”

    众人一片大哗,贾仁禄压下喊声,道:“我知道你们跟着老子就是想过好日子。如今老子遇到困难了,你们也过不了好日子了,你们之中有不少人一定想打退堂鼓,跑到别人那里攀高枝……”

    赵二回头看着众人,叫道:“谁敢走,我宰了他!”

    有几人刚打这个算盘,闻言吓了一跳,这想法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贾仁禄笑了,道:“树倒猢狲散,这也是自然之理。当年孟尝君免相,三千门客散得只剩下一个人,何况是老子乎!赵二,你也别怪他们。想留下和老子共甘苦同患难的,老子在这里向你们表示感谢。”说到这里向着他们深深一揖,几位夫人也都站起行礼。

    赵二两眼含泪道:“老爷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老爷有难,我们拍拍**就走,那还是人么?”回头对众人说道:“老爷的官没丢,这困难不过是暂时的。等他办好了这次接驾事宜,皇上高兴起来,指不定要怎么赏他呢,这地位可又大不相同了。你们现在想走我也不拦着,可等老爷风光了,你们要想再回来,可别怪我拿唾沫啐你们的脸!”

    大部分心想是这么个理,都不吱声。有几个人却在想,刘备为什么一下子要贾仁禄拿出这么多钱?一定是贾仁禄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得罪他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不跑,以后想跑可就来不及了。

    贾仁禄笑道:“想离开这里另谋高就的老子自然也不拦着,你们回去问问底下的人,有谁愿留,有谁愿走,开个名单上来。愿走的每人给五十两银子路费,好生遣散。”

    众人听说走了还有五十两银子路费,心中大动,答应了一声,各自去了。

    祝融道:“留下来的没工钱不说,还得顿顿吃青菜,走的却有五十两银子。你这么干,谁还愿意留下来?”

    贾仁禄笑道:“不留下来更好。老子这些年在外征战,也没空管家里这些烂事。你们几位虽然精明,终究是女流之辈,外面的事情也不大理会。有些个下人见没人管束,胆子越大了,仗着老子的势力在外面横行不法,在里面则胡乱揩油,偷鸡摸狗。他们做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当老子不知道?这些人最势力,见老子遇到了困难,只当皇上不待见老子了,肯定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省得老子辞他们了。这五十两银子不过是个甜头,以后可有的他们苦的,你也不打听打听,外面的人家有哪家像老子这样对下人的,不用做什么事,月月都有工资,年下还有奖金。这些人享惯了福,哪受得了那套,待他们受不了新东家,想回来了的时候,却现再也回不来了,那时看他们上哪哭去,哈哈!”

    甄宓笑道:“你啊,真是个鬼灵精,得罪你的人,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凉州姑臧,安西都督府,栾祁正在书房里和马密谋,忽听有人在院子里叫道:“都督,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马话刚说到一半,被这句话一冲,下面的话都想不起来了,怒道:“出了什么事了,一惊一乍的。”

    那人道:“都尉的父亲太尉马大人因谏阻皇上不要封禅,触怒了皇上,被打入了天牢!”

    马腾地站起,道:“什么,竟有这事?”

    那人道:“这可是太尉府里的人亲口说的,千真万确。”

    马怒叫:“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备马,我这就上京找刘备评理去!”

    栾祁白了他一眼,道:“又来了。皇上哪是因为公公劝他不要封禅,而治他的罪。定是他知道了咱们和刘封串谋的事,这才杀鸡给猴看,你去了不是自投罗网么?”

    马点点头,道:“嗯,你说的对,现在该怎么办?”

    栾祁道:“刘封不是说要救人么,结果这人没救出来,倒被关了起来,咱去问他要人!”

    马点点头,道:“刘备敢关我爹爹,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走,去陇西,和刘封这小子商量商量。”

第630章太学讲经

    不一日早到襄武,刘封闻说马莅临,大喜,出城数里相迎。两人原曾在一处效力,久别重逢,自是不胜之喜。当下并骑入城,路上叙说契阔,闲聊武艺,高谈阔论,甚是投机。一行人到了王府,刘封引马入正厅。厅上早已摆好酒菜,满案珍馐。众人分宾主坐好,刘封挥退左右,殷勤劝酒,两人推杯换盏,不觉都喝了十几爵。

    马的老子被抓,心情不佳,酒入愁肠,不久即醉。他从侍女手边抢过酒壶,满满地斟了一爵,却不饮,两眼直直的盯着,嘴里嘟嘟囔囔,不知所云。

    刘封也有些醉了,笑问:“大哥何事烦忧?只管和小弟说,小弟能办到的,一定替你去办。”

    马不答。倒不是因为他不知该说什么,而是栾祁恐他不会说话,捅了篓子。在路上千叮万嘱让他在宴会做个哑巴,只喝酒吃菜,剩下的一切都由她应付。马素喜拿枪乱突,最讨厌像个大妈的样喋喋不休的和他们讲论,自是欣然同意。

    栾祁就在他边上,见他两颊微红,略带醉意,一把将酒爵抢过,道:“不能喝了,再喝就醉了。”马知她怕自己和鼓羕一样酒后乱言,坏了套路,也不生气,冲她傻笑两下,举起筷子,低头猛吃。栾祁对刘封道:“大王何必明知故问么?”

    刘封微微一笑,道:“可是为了马太尉被囚一事?”

    栾祁冷冷地道:“除了这事,孟起还会为何事烦心?”

    刘封叹道:“我就知道你们会埋怨我。这事不是我不尽力,实在是没有办法。我的人刚到京城,正要觑便将太尉神不知鬼不觉的接出来,奈何太尉竟当殿顶撞皇上,还被打入了天牢。你们也知道,那个地方本就门禁森严,刘备那厮又特意吩咐任何人不许探视。我的人想了无数的法子,连面也见不到,想救又从何谈起?”

    马叹了口气,栾祁将酒爵递给他,道:“只此一爵,再不能喝了。”

    马见酒来了,开怀一笑,仰脖喝了,趁她不注意,又倒了一爵喝了。栾祁苦笑,道:“一会你醉了乱吐,我可不服侍你。”

    刘封笑道:“夫人也管得太宽了些,孟起乃当世第一伟丈夫,素有江海之量,喝这几杯哪里会醉?”

    马深以为然,忙道:“就是,就是。我能喝多少酒,自己不知道么?你管得也太宽了吧!”他这时才现自己是个爷,不能在大老爷们面前丢这份子。

    栾祁气得笑了,不过她也不想在刘封面前让他下不来台,不再理他,任他自斟自饮,对刘封道:“这事可是大王挑起来的,大王可不能坐视不理。”

    刘封故作惊异,道:“这事皆因太尉言语上失于检点,触怒了皇上,与孤有何相干?”

    栾祁道:“公公被投入天牢,只是因为言语上触怒了皇上么?”

    刘封脸上微微一红,道:“怎么不是,这在朝里朝外都传开了,公主难道不知?”

    栾祁冷笑道:“大王倒撇的干净。若说犯颜直谏就该被投入天牢,那钟元常早就被关八百回了,可事实果真如此么?你说京里人盛传公公是因犯颜直谏触入皇上而获罪,我怎么听京里来的人说,皇上先是在偏殿见了一个神秘人物,然后才将公公打入天牢的,这两件事紧挨着,应该不会只是巧合吧?况且那个神秘人物,大王应该不会陌生吧?”

    马沉不住气了,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震得盘碗乱飞,叮当作响,汤汁四溅,叫道:“就是!这事你小子办得可真不够地道。”

    刘封表情尴尬,干笑两声道:“那天我不是说了么,我这样做也是身不由己啊。”

    马气不打一处来,大叫:“你明明就是想把……”

    栾祁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人一喝酒就说糊话,偏偏又爱喝,真是的!”

    马猛醒过来,尴尬一笑,不再说了,低头喝酒。

    刘封一直想套马的话,却屡屡被栾祁破坏,甚是郁闷,对马道:“先时孤和孟起同在军师帐下效力,那时孟起有酒便喝,有话便说,是何等英雄?如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已无当年之勇矣!可怜我一时不明,竟想要和你一起成就大事,当真是错之极矣!”

    马想来自负,听了这话,一股无名火直透三千丈不止,当时就要摔盘砸碗,癔症,却听栾祁冷冷地道:“这激将法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招式,长安城里三岁小儿怕也能轻易识破,孟起何等样人,怎会上当?”

    马这才想起世上还有激将法这样一门高深的学问,登时冷静下来,暗叫好险,心想若非栾祁及时提醒,自己可要被刘封牵着鼻子走了。

    刘封见势在必中的一击,又给栾祁挡开了,嘿嘿一笑,不再言语,脑子飞快的转着主意。

    栾祁微微一笑,道:“我们也知道大王的难处,可大王也该休谅我们的难处。我们这里还没说不愿意,大王就使了这么歹毒的计,叫我们以后怎么敢和大王合作?”

    刘封笑道:“嘿嘿,兄弟这样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得罪之处,还请哥哥嫂嫂多担待。”

    栾祁冷冷道:“大王金枝玉叶的,我们可高攀不上,哥哥嫂嫂的称呼,再休提起。这事到了这步田地,大王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刘封道:“太尉吉人天相,虽然目下多惊险,但终究还是能化险为夷的。孟起,公主,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

    马两眼一亮道:“怎么,你有办法救他老人家脱险。这么说吧,只要你能救他老人家出来,要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刘封眼睛也是一亮,不过随即想到自己根本没把握平安把人救出来,这活可不好揽,摇摇头道:“令尊被关在天牢,我也是爱莫能助。”

    栾祁笑道:“刘蒙不是也曾被关在天牢里么?你都有办法救出来,这会怎么又说没主意了?”

    刘封笑了,道:“刘蒙可不是孤救的,那全是刘贵妃功劳。”

    马抢着道:“刘贵妃不是正和大王合作么,有劳大王和她取得联系,让她设法搭救,只要她能把人救出来,不管她开什么条件,孤都答应。”

    刘封道:“她救人的法子刘蒙和我说了,着实凶险,侥幸的成分居多,而且只能用一次,再用就不灵了。”

    马刚捞到一根稻草,还没抓牢就飞了,大失所望,长叹一声,低头喝酒。

    栾祁冷笑道:“这么说大王不打算管这事了?”

    刘封道:“事情既然因孤而起,孤自然不会坐视。”顿了顿,道:“适才孤说太尉不会有事,倒也不是信口雌黄。如今孟起都督秦凉二州军事,手绾兵符,若是振臂一呼,称兵起事,雍州以西非老贼所有矣!老贼老于世故,这么明显的事实不可能看不出来。你们想想,在这节骨眼上,他如何敢平白无端的激怒都督,自取灭亡?依孤看他不过就是借这个由头吓唬吓唬都督,这人关两天也就放出来了,都督不必过于担心。再说不是孤不肯帮忙,只是都督迟迟不肯在名单上署名,孤不知都督的心意到底如何,如何相帮?”

    栾祁笑道:“说来说去,大王还是信不过我们。我们若再不签的话,大王还只不定要想出什么缺德的主意来?也罢,签就签,快把名册拿出来吧。”

    刘封听她提到“缺德”两字,脸上一红,听到后面半句,又是乐了,叫人拿来名册,马提笔运劲,在帛书上龙飞凤舞的涂了四个大字“西凉马。”掷笔于地道:“字我可签了,这人你可得用心救,不然可别怪我反脸不认人!”

    刘封见了满脸是笑,心道:“这下皇位可真稳了,哈哈!”笑道:“放心,都督的事就是孤的事,孤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把太尉给救出来!”

    栾祁根本不信,淡淡笑道:“如此有劳大王了。”

    当下三人心中各怀鬼胎,脸上尽是虚情,谁都不再谈论正事,尽拣一些没要紧的事来说,这场酒宴直闹到三更方罢。

    长安,贾府正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这一百万两银子对贾仁禄其实不过就是九牛一毛,可他的钱不是在外面漂着,就是见不得光,急切取不出来。刘备心急如焚,恨不得今天就起程,明天就到泰山,自然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他虽然明明知道一百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不可能一下子就拿得出来,可体谅归体谅,还是一天三遍的差人去催。贾府里的那些势力眼,见刘备催得如此紧,都道贾仁禄失了势,不受刘备待见了,纷纷到赵二那里请辞。贾仁禄有言在先,赵二也不好说什么,每人给了五十两银子,打他们滚蛋,就这么着不到十天的功夫,就走了一大半,剩下来和贾仁禄同心同德,同甘共苦的,不是老实巴交之人,就是高瞻远嘱之辈。贾仁禄踌躇了好几年,一直打算实行而因为这样那样的阻碍终究没能实行的精兵简政、整顿队伍这项繁重工作终于顺利完成了。几位夫人见贾仁禄略施小计就将那些平素只拿钱不干活的家伙都给箅了出去,剩下都是勤劳肯干之辈,这办事效率非但没有因为人数减少而降低,反而莫明其妙的大大提高了,都不禁对贾仁禄佩服的五体投地,枕席之间也是大献殷勤。贾仁禄本就是个流氓,见几位娇媚万状的大美人主动缠将上来,哪还跟她们客气,自是竭尽所能,几天下来,累得几欲虚脱。

    贾仁禄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让刘备知道他不是摇钱树,有多狼狈就装多狼狈。从他下了那道乱命之日起,他带头吃咸菜啃窝头,他常年在外征战,草根野菜什么东西没吃过,这点苦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况且他原本就是吃这些长大的,好久不吃,猛的再吃,自然觉得的十分香甜,饭量大增。可其他人就没有他这么好的味口了,貂婵、祝融、桂花、红袖、石苞这些曾吃过苦的过来人,虽觉得这些东西不如大鱼大肉来得香,却也勉强下咽,就当是忆苦思甜了;甄宓、曹静、徐氏、姜维、贾露等人虽很少吃苦,却也咬牙硬挺,只当是进行野外生存训练;从小就在蜜罐里长大的贾元春、贾睿等小字辈还有曹操的那些个遗孀,哪受过这些苦,接连吃了几天粗粝之餐,难免怨声载道。几个特别较汁的曹氏遗孀便开始在打退堂鼓,这些人自打来了之后,便给贾仁禄造成不小的负担。有几位夫人看着,这些女子虽美,对贾仁禄来说却也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还要白白贴钱养着,自是巴不得她们滚蛋。卞夫人眼光十分厉害,一眼就看出贾仁禄是装出来的,其实根本没有这么狼狈,劝姐妹们留下来,看看风头再说,不然现在走了,以后可就再也回不来了。毕竟现在兵荒马乱的,像这样舒适的安乐窝可是不好找了。姐妹们素服她的眼光,就都留了下来。

    卞夫人果然没有看错,贾府卖房卖地,看似十分狼狈,其实不过是做给刘贵妃看的。那日贾仁禄布了一番乱命之后,便撇下几个夫人,私下到帐房找了尤冲,让他差心腹去其中一处藏钱地点,取出一百万两银子,再将别人私下孝敬他的几座院落卖了,这封禅和接驾的钱便都齐了。他当然不会傻傻的让尤冲马上把钱送到未央宫,这样几位夫人肯定会以巨额财产来历不明这条罪过罚他跪搓板,然后逼他把钱都吐出来。那些娘们一旦有了钱,肯定又会原形毕露,疯狂购物,直到把钱都变成衣衫、饰、书籍这些个即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钱使,携带起来还甚不方便的蠢物方罢。万一真有起事来,贾仁禄就只能解裤腰带上吊了。

    他命尤冲将这笔钱藏在一个安全所在,作为应急资金。这边该卖地还卖地,该当古董还当古董,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几位夫人见如此困难,也都收起小姐婢气,同舟共济,上下一心。闲时她们也不打麻将了,重抄旧业,织布的织布,绣花的绣花。这些本就是她们的本职工作,虽然久不习练,可技巧都没有忘,稍微熟悉一下就又是一个熟练工。卞夫人见了,也劝其他姐妹加入。本来众女打算织布,可贾仁禄却说织布没有钱途,劝她们开动艺术细胞,织一些新奇小巧的玩意儿,然后在显要位置绣上自己的名字。众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可素服他的智计,还是依样画葫芦。在众女的共同努力下,不数日便织出许多巧夺天工、美伦美奂的手工艺品。贾仁禄让甄宓清出一家商号,作为拍卖行,公开拍卖这些古怪玩意。

    消息传出,长安附近的有钱人虽不知拍卖是何许物也,可听说这些绣品都是出自当世最美的几个女子之手,心中大动,哈拉子乱流,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小小的铺子很快就挤满了人,群狼乱舞。这次拍卖完全是按照贾仁禄从电视里看来的流程操作,好在规则不是很复杂,那些富翁稍微熟悉一下,就明白了个大概。这些人哪真懂得什么艺术?他们仔细观察了那些绣品,又见了上面的签名,现确非赝物,登时两眼放光,拼命举着牌子,疯狂的往上抬价钱。貂婵亲手织的一个小小香囊,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被那些流氓抬到了五千两银子这样的天价,而且价钱还在一个劲的往上窜。貂婵躲在屏风后面听到了,欢喜的几欲晕去。贾仁禄虽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也没想到这次拍卖会如此热烈,也是高兴得手舞足蹈,歇丝底里大作。其实他哪里知道这次拍卖之所以会这么热闹,一半是因为那些流氓真的喜欢美人的绣品,另一半则是来拍贾仁禄马屁。贾仁禄只是遇到一点小小困难,并没有丢官,朝中那些谄媚之徒,自然要哈着他,如今花高价买了一个不起眼的玩意,也算是变向的贿赂。反正贾仁禄本身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些家伙主动出血,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卖一件只有观赏价值,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绣品尚且如此,卖房子和地时自然更是如此。虽然刘贵妃为了不让他凑到钱,一再刁难。可她毕竟只能在宫里作威作福,在宫外可就不如贾仁禄有势力了。不少官员听说贾仁禄卖地,纷纷动员亲戚去买,那些地也是不用多久就买出了个好价钱。

    十日之后贾仁禄凑齐了一百万两银子,命人送进宫去。汉武帝为了征讨匈奴花光了库里的银子,无奈之下只好卖官卖爵,惹得民怨沸腾,老百姓揭竿而起。逼得他不得不痛下罪已诏。刘备为了封禅,穷疯了,也想如此,可也怕引起百姓暴动,颠覆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王朝,是以迟迟不敢施行。今见贾仁禄用了一个自己连听都没听说过的手段就在十天内凑到一百万两银子,激动之余,心中自是感概万千。

    银子有了,一切就都水到渠成,封禅的各项准备工作很快就准备就绪,贾仁禄也命人在东平郡治寿张盖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园子作为行宫。三个月后,太史令谯周看了一个晚上星星,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到了日子,长安城家家结彩,户户腾欢,欢送刘备。

    一条绵延数十里的队伍迤逦向东。沿途迎驾官员自是挖空心思,铺张供应,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贾仁禄虽然说了好看话,说要供应一路的出巡费用。其实他一两银子也没出,全是各地官员自己掏腰包,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笔钱最终还是要摊在老百姓的头上。这日到了洛阳,稍适休息,刘备正要前进。贾仁禄却窜将出来将他拦住,刘备正在纳闷,忽想到自己的行止由他决定,唯有摇头苦笑,问道:“你小子又想做什么?”

    贾仁禄笑道:“恕臣卖个关子,您一会就知道了。”说着引着刘备、诸葛亮等人来到东汉时的太学,那里早已黑压压的满是人,见到他们纷纷起立。

    太学是汉代出现的设在京师的全国最高教育机构,相当于现代大学,当然课程没有现在丰富,讲得东西左右不离四书五经,甚是枯燥。后汉的太学历史悠久,孝明皇帝还亲自在那里讲过经,观者如睹。其后董卓肆虐,火焚洛阳,太学也毁于一旦,此时又已重修,不过建构已不如原来精美。

    贾仁禄早在一个月前,就在洛阳附近的几个郡县贴下榜文,晓谕四方学子,上说某月某日洛阳故太学将要举办几场讲座,主讲者乃是刘备和诸葛亮等当世大儒,当然他们讲的辛苦,学子自然不能听白书,这门票还是要出的。学子们见此消息,两眼登时放光,接着回家凑齐盘缠门票,直奔洛阳去者。

    要知道当时实行科举制,选拔人才都通过考试。而这有份出考题的横竖也就是刘备、诸葛亮、钟繇这几个人,如今他们莅临太学讲授经义,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只要学子们留心他们何处多讲,何处少讲,何处略过不提,或许能摸清脉络,猜到考题。就算猜不到考题,总也知道了重点,总比啥也不知道,胡乱准备强。至于那一二两银子的所谓门票,相比考中进士之后得到的好处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更何况目睹天颜本身就是一件天大的喜色,说不准皇上和哪个学子一见投缘,直接提拔,连考试都省了。有这许多好处,自然是人人乐意解囊。实在穷困者,为了将来能出人投地,就算是借,也会把这笔钱给借到手的。贾仁禄在现代就饱受应试教育的苦楚,读书时时常被各种各样所谓出自名师的参考资料搞得焦头烂额,自然对这里的门道一清二楚。在他和甄宓反复商量下,制订了若干等门票价格,倒还算合理,易于被广大想当官想疯的学子们所接受。众学子见了果然趋之若鹜,不数日就到了数万人,今天全挤到太学里了。

    刘备见了这庞大的阵势,也猜到了一二,笑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贾仁禄道:“洛阳附近的学子们听说皇上来了,很是高兴。他们有一个不情之情,想请皇上给他们讲一讲课,还请皇上成全。”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这不是胡闹么,朕事先不知道,什么也没准备,怎么讲?”

    贾仁禄道:“皇上博古通今,还用准备?自然是张嘴就来。”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部《论语》恭敬呈上。

    刘备哑然失笑,伸手接过,在侍卫的严密护卫下,步上讲坛。

第631章泰山封禅

    台下学子原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见刘备走上高台,全都闭嘴,场中登时安静下来。

    刘备当了几年国家最高领导人,可却是第一次当老师。其时朝中最盛大的朝会也不过千余人,此时太学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几已无立锥之地,何止上万?面对这许多人,那感觉别提有多爽了,他不由得心情开朗,豪气陡升。激动之余,他十分感谢贾仁禄,心想要不是这小子心血来潮整了这么一出,自己也不可能知道原来当老师也是这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他出生在一个没落的皇室贵族家中,以织席贩履为业。小时家里很穷,没钱供他读书。不过他后来还是遇到了一个机会,和同宗刘德然、辽西公孙瓒一起拜故九江太守卢植为师。不过他天性喜欢穿漂亮衣服,斗鸡走狗,听音乐,根本不喜欢读什么劳什子书籍。混了几年下来,别人成了大儒,他还只是个半文盲,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中学都没有毕业。不久,黄巾乱起,他借着中山靖王苗裔这个名头,纠合关张,拉竿起事,几年征战下来,总算在众多势力的夹缝中混到了一小片地盘,过了一把领导人的瘾。这地盘虽然是有了,可却小得可怜,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吃掉,只是别的诸侯都正忙,一时还没空吃而已。刚开始跟在他身边的将领只有关羽、张飞,两人虽都力敌万人,可肚子里的墨水却都有限的很。他原以为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凭着他们三兄弟必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几场败仗吃下来,他的美梦彻底破灭了。吃一堑才能长一智,他吃了许多次亏,总算明白了要想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没有学问肯定是不行的,于是他不得不委屈自己,做自己最不喜欢做的事——读书。就这么着,他悬梁刺股,卧薪尝胆,十几年如一日,苦心人天不负,这肚子里终于装了几十本书,虽然不算是一个文盲,却和诸如诸葛亮、钟繇这样的当世大儒相差甚远。在这种场合下以他这样的身份,滥芋充数肯定是不行的,这样既使别人碍于身份,不敢妄加评论,他自己也会觉得很没面子。

    当下他抖擞精神,展开竹简,迅浏览一遍,选取自己最熟悉的一段,抑扬顿挫的大声念诵。古人的话大都言简意赅,一句话往往就几个字,当真简单到世人难以明白的程度。他没费多大劲就念完了一段,接下来就是解释了,这可就不大容易了。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词。

    众学子、大臣听他念完一段,一齐出嗡嗡、啧啧之声,赞扬他念的好,似乎孔老夫子写得其实不咋地,可从他嘴里念了出来那效果就完全两样了,当真是化腐朽为神奇。贾仁禄为了显得与众不同,更是扯得嗓子大声叫好,声震四邻。

    战场上有什么要有战鼓?还不就是为了激斗志?比赛时为什么都喜欢在主场,还不就是有人加油?别小看这些嗡嗡啧啧之声,对刘备来说确然大有推波助澜之效。一片颂扬声中,刘备的脑子突然灵光不少,平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的妙论纷至踏来。当下他舌烂莲,妙语连珠,将孔老夫子的微言大义,说得头头是道,听者无不欢喜赞叹。当然贾仁禄又是与众不同,猫在一个犄角旮旯的角落里打盹。别以为他是在借机偷懒,其实他还是很敬业的。他现在正在梦中采访孔老夫子本人,孔老夫子对刘备的讲解给予非常高的评价,他用心将子曰的每一个字记住,好在醒来的时候曰给刘备听。

    这一堂课持续了将尽一个时辰,方在一片喝采声中结束,刘备没想到自己的讲解竟能受到大家的认可,飘飘然如在天上。

    下得台来,他瞥见贾仁禄猫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上前问道:“朕讲的怎么样?”

    贾仁禄刚醒,亏得如此,他才没有被刘备抓个正着,不过他刚顾着采访孔子,根本不知道刘备在讲些什么,一时不知该如何诌,怔了一怔,方道:“好极了,当真是好极了。既便是孔老夫子本人活转过来,也不可能讲得比这更好。”

    刘备心花怒放,笑道:“朕怎么能和孔子相比?你夸得也太过了。”

    贾仁禄见混过去了,也很高兴,道:“皇上太谦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数百年。孙子、孔子、孟子、吴起这些人再能,也是几百年以前的人物了,俱已往矣!当今世上,数风流人物,还是皇上!”他现在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这几句无耻之极的马屁拍将出来,居然脸不红气不喘。

    刘备打心眼里笑了出来,叫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数百年。说得好!真该让那些拘泥成法,惟古是从的死脑筋听听,只可惜此间无酒,不然朕必痛饮一爵。”

    刘备念那两句诗时,声音特大,花了巨额门票坐在最前面的几个学子,听见了,眼球一亮,只觉得这两句诗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了,不由得起神经,大声念了出来。边上的学子听了,也都全身一震,跟着争相传颂,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全场尽知。离场较远的不明就里,见这两句诗作的极为精辟,道尽了他们的心声,心里喜欢的了不得,纷纷追问作者是谁。坐在前头的学子不明真相,只听到这诗出自刘备之口,不免张冠李戴,说是御制新诗。众人没想到刘备也能做诗,还做得这么好,激动之下,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震屋瓦,灰尘乱落。

    刘备听了,心下大喜,重新步上高台,挥手致意,就好像这诗真是他做的一般。众学子见他又冒了出来,自然不会放过他,恳请他再作一。

    刘备不是曹操,诌不出什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之类脍炙人品的佳句,听学子们要他作诗,心里自是非常想做,可是脑子里偏偏一团浆糊,一句话也诌不出来,怔了良久,还是没想出什么妙手偶得的佳句来,不由的瞥了贾仁禄一眼,盼他解围。殊不知贾仁禄的诗都不是自己的,平常时盗上一盗,最多不过是几个人听到,倒也无伤大雅。现在这场合可就不同了,这一盗将出来,可是要载入史册的,那样那些个现在还没出生的原作者可是会在玉皇大帝那里告他盗版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那些诗平常时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趴着,想要的时候往往找不出来,只有到喝醉了,又或是触景生情,偶有所感的时候方能找到。这会他见刘备势窘,心里也跟着着急,脑子里乱成一团,啥狗屁诗也想不起来,红着脸站在那里,一言不。

    诸葛亮见刘备那六神无主、七扭八歪的样子,也知刚才那两句不是他诌的,微微一笑,来到中间一层台上,双手前伸,压下喊声,道:“皇上远来劳苦,又讲了半天的经,已很累了。诸位都是孔孟传人,应该都知道礼法,就别再难为皇上,让他下去休息吧。”

    刘备顺坡下驴,道:“嗯,今天朕累了,没有诗兴,待改日朕有空了,一定作上几,以博诸君一灿。”

    学子们听他这么说,心里虽然失望,可也不敢强求,只得放他下台。诸葛亮也要跟将下去,学子们又哪里肯放?固请他作一诗。诸葛亮白了贾仁禄一眼,好像在说:“你瞧瞧,都是你搞出来的。”贾仁禄脸更红了,借口更衣,把茅厕当成了避难所。

    诸葛亮一转头就见不着他,摇头苦笑。刘备憋了半天,连打油诗也没作上来,自己若是一上台就吟了一,岂不抢了刘备的风头?他一生谨小慎微,当然不愿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再三推辞。学子们哪里肯依?宣称他不肯作诗也就罢了,最起码也要讲上一段经文,不然说什么也不放他回去。诸葛亮无奈,只得留在台上讲经。他不敢坐在刘备的御座上,只是在下一层台上站着讲。四书五经他早就烂熟于胸,当下也不用看书,张嘴就来。他的学问可比刘备高得多,讲起来时而妙趣横生,时而人深省,时而催人泪下,众学子听得入了迷,竟不知他什么时候讲完了,过了良久良久方暴出雷鸣般的彩声。这彩声和给刘备的完全不同,给刘备的凑趣拍马屁的成分居多,而这个则是完全自内心的。

    诸葛亮之后,钟繇按着贾仁禄的要求也上去胡诌了一段,甚为精彩。众学子今日得闻当世大儒的精彩演讲,都明白了古人为什么会说:“朝闻道,夕死可矣!”了,散场之后,学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都说长学问了,这些钱当真花的不冤。

    经此一役,刘备算是知道了当老师的味道了。当晚他觉也不睡,拿着《论语》用了一个晚上功。次日贾仁禄都还没提,他就主动要求再讲一次,理由是上一次没准备,讲的太过拘谨,没有放开,有些愧对千里迢迢来听他讲课的学子们。贾仁禄见他当老师当上瘾了,暗暗笑,这可正中他的下怀,他岂有不从之理?当即下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刘备又出现在太学的讲台上,台下依旧坐满了人。昨日是第一次举行,不少贫困的学子不知道这课效果如何,怕花了冤枉钱,都执观望态度。可听回来的人赞不绝口,都说门票一点也不贵,就算再多一倍也值,心里好生后悔。他们听说今天还有,一大早就买了票,窜了进来,这人到了可是比昨天更多了。

    刘备经过了一个晚上的准备,何处该抑,何处该扬,何处详细,何处简略,无不了然于胸,讲得也就比昨天好很多。而且他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墨水着实有限,甚至比在场的某些学子还要少,实在没有多少可以倒的,于是他另辟奚径,对某些段落,结合自己的所见所闻,摆事实,讲道理。众学子听到精彩之处,都不由得大声喝采来。刘备这次讲解比上一次更久,足足用了两个多时辰,其间竟被采声打断十余次,这堂课的精采程度可想而知。

    刘备下台后,诸葛亮、钟繇等人相继上台,他们既为人师,就恐误人子弟,在台上都是使尽浑身解数,精彩纷呈,听得众学子喜不自胜,乐而忘倦,连什么时候天黑了也不知道。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明月当空。

    贾仁禄猫在角落里睡着,忽然被一阵暴雷也似的彩声吵醒,抬头看看天,喃喃的道:“都这时候了,还这么疯!”

    刘备就在他边上,笑道:“这主意当然不错,亏你想得出来,这次你一定赚了不少吧?”

    贾仁禄老脸通红,冲着刘备干笑两声,道:“臣赚到了票子,他们赚到了学问,这也叫各取所需,等价交换。”

    刘备笑了,道:“你呀,总有歪理。”看了看四周的墙壁屋檐,深有所感,道:“当年孝明皇帝也曾在此讲经,据说来听讲者竟有十万人之多,如今兵荒马乱,人口凋零,这样盛大的场面怕是很难再见了。”顿了顿,笑道:“这次你虽然起心不良,借机敛财,却也使学子们长了学问,引他们读书的兴趣,总得来说还算办得很不错,可以说是坏心办了好事。功过相抵,朕既不赏你,也不罚你,你可心服。”

    贾仁禄跪倒磕头,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刘备哈哈大笑,道:“事情是你挑起来的,你总不能躲在一旁看我们的笑话吧。孔明他们都讲完了,你也上去讲上一讲。”

    贾仁禄嘿嘿直笑,道:“臣肚子里有多少学问,别人不知道,皇上还不知道么,这不是要我难堪么?”

    他们的说话声虽然不大,可还是被坐在前排的几个学子听到了,其中一人窜将起来,大喊大叫,请贾仁禄上台讲经,此言一出,立时便有一大帮人跟着起哄。贾仁禄连经书上的字都认不齐全,如何讲得?愕然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事是他一手挑起来的,如今却遇到了这么一个尴尬的局面,当真是作茧自缚,可见这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刘备见耍得他够了,哈哈大笑,出面替他解了围,这家伙才算逃过一劫。要不然过会他身上就要被柿子皮点缀的花花绿绿了。

    刘备等人又在洛阳呆了半个月,讲了半个月学,这每一场都有数万人参加,半个月下来,刨去开销,收入达百余万两之多。这笔钱刘备只当是对他慷慨割肉的一点小小补偿,没有收回,贾仁禄赚得个盆满钵满,乐得个嘴歪歪。

    有人欢喜,总要有人愁。刘贵妃和薛珝此番也都从龙而来,见他将枯燥无聊的讲经说动办得别开生面,而且还从其中捞到不少好处,恨地牙痒痒的。这天刘备不在,两人在行宫里私语。

    刘贵妃恨恨地道:“本来我想通过这事败光他的家产,让他成为一只没牙的老虎,看他以后还能咬人不?可万万没想到,他竟能从中赚到这么多银子,渡过难关,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有他支持皇后,对我们来说可太不利了。不行,得赶快想一个法子把他灭了!”

    前几天薛珝打听到贾仁禄卖房卖地,在家里吃咸菜啃窝头时,还和刘贵妃一起笑得前仰后合,可还没高出几天,却见到这么一档子事。这时他也是乐不起来,绷着个哭丧的脸,喃喃的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长得,竟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娘娘,臣有一句不该说的话,不知当不当讲?”

    刘贵妃回到座位上坐好,没好气的道:“讲。”

    薛珝道:“这样的人可是惹不得的。娘娘,咱们还是不要和他作对的好。”

    刘贵妃瞧着他,冷冷的道:“怎么,你怕了?”

    薛珝道:“臣不是怕,而是觉得这样做实在没有必要。他根本不是咱的主要对手,咱现在应该想个主意废了皇后,扶赵王为太子,而不是老和这家伙纠缠不清。”

    刘贵妃从来没失过手,和贾仁禄过招时却连输了两阵,心里不服气,难免一直想和他叫板,好分个高低。听了这话,猛醒道现时自己的主要目标是孙尚香,而自己老围着贾仁禄转,当真是舍本逐末了,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有这家伙在帮着皇后,咱们怎么能够废得了她?”

    薛珝道:“贾福的势力在宫外,而娘娘的势力在宫里。娘娘想在宫外的和贾福一决雌雄可不是自取其辱么?如今娘娘就该在宫里兴风作浪,作实了皇后娘娘的罪状。这样贾福就是有一万张嘴,也无法替皇后娘娘辩驳了。”

    刘贵妃点点头,道:“你有什么法子?”

    薛珝沉吟良久,道“娘娘难道忘了,已化成灰的故魏国皇后郭娘娘曾给你一些药?”

    刘贵妃全身一震,道:“你是说……”

    薛珝点了点头,刘贵妃道:“你不是说这法子忒也歹毒么?”

    薛珝道:“杀一个人是杀,杀一万个人也是杀,办大事就不能心雌手软,臣想了这几年总算是想通了。”

    刘贵妃道:“嗯,这计划本来早就要实行了,拖了几年,我都给忘了,亏得你提醒。不过那药还在宫里……”

    薛珝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包,道:“娘娘看这是什么。”

    刘贵妃大喜道:“原来你带来了,可省了我不少事。”顿了顿,道:“宫里可准备好了?”

    薛珝点点头道:“都准备好了。”

    刘贵妃来到窗边,看着窗外,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会可全看她的了。”

    薛珝道:“刘蒙来信,求我们设法搭救马的父亲马腾。”

    刘贵妃道:“马腾可是被关在天牢,除了皇上,谁能救得了他?”

    薛珝道:“我也知道这事很难办,可是若不答应他,他一怒之下,说不定会自行其事,到时捅出篓子来,可就不好收拾了。”

    刘贵妃冷冷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马合作。你写信告诉他这事忒也棘手,我也无能为力,让他自己想办法。”

    薛珝应道:“是。”

    刘贵妃道:“回来,你说的对,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人还是不能得罪……”想了一阵,道:“皇上出巡,京师空虚。这么着,你让我们的人拿钱去刑部活动,看看有没有办法?”

    薛珝应道:“是。”走了出去。

    陇西王府,马来了,刘封仍在正厅接见,道:“孟起,哪一阵好风,把你给吹来了?”

    马道:“你也知道我是急性子,说话直,我可没功夫和你扯淡。这不我接到皇上出京封禅的消息就赶了来,你不是要称兵起事么,这可是天赐良机。”

    刘封哈哈大笑。马怔了一怔,道:“你笑什么?”

    刘封道:“我算准你会劝我动手,果不其然。不瞒你,为这事我还和刘蒙打过赌,这下他可输惨了,哈哈!”

    马道:“怎么,现在时机还不对?”

    刘封道:“刘备出巡,京中留守是谁,孟起可知?”

    马摇摇头,刘封道:“关羽和贾诩。这两个人都非等闲之辈,有他们在,我们就是起兵也占不到一丝便宜。何况皇上明明听到了风吹草动,还大张旗鼓的出巡,很明显已作好了充分准备,不怕我们乱来,我们冒然行动,可是正中下怀。”

    马道:“你说的没错,可我的爹爹还陷在京城,这老不救也不是个事啊!”

    刘封道:“都督莫急,孤已派人和刘贵妃取得联系,让她想办法。这刑部尚书也随刘备出巡,刑部暂由其副手刑部侍郎负责,据我所知这人不仅贪还好色,我想刘贵妃一定有办法让他网开一面的。”

    马道:“你真有把握么?可别到时搞砸了,反害了家父。”

    刘封道:“都督放心。再说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有你父亲在一天,你就一天不能作主,不如……”

    马急了,道:“你这是说得什么混帐话,你要再这样说,可别怪我翻脸!”说着站了起来。

    刘封笑道:“我不过是说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你就恼了。”

    马道:“有这么开玩笑的么?”

    刘封道:“都督且消消气,只在我身上,定叫令尊安然无恙的回来。”

    马道:“好,我再等几天,不然我可要上京劫天牢了。”

    刘封道:“都督有为之身,怎可做此无益之事?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就有结果的,都督远道而来,甚是辛苦。来,摆宴为都督洗尘。”

    刘备过足了当老师的瘾,这才施施然离开洛阳,到了寿张。贾仁禄这个一天也没在这里呆过的地主屁颠屁颠的引着刘备到了新造的园子。刘备转了一圈,但见栋宇连云,泉石幽曲,亭舍雅致,建构精美,一看便知每一尺土地上都花了不少黄金白银,皱起眉头道:“朕不是说了么,不许你这么铺张,你怎么还将园子造得如此奢华?”

    贾仁禄道:“臣在这里原没有房舍,皇上来了,总得盖吧。这盖个狗窝是盖,盖个黄金屋也是盖,不如索性起个大房子,到时臣老了,走不动了,到里来怡养天年,也是一乐。”

    刘备也是喜欢声色犬马的桀纣之君,见这房子造得金碧辉煌,心里说不出的喜欢。他其实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也没真要借此怪他的意思,哈哈大笑,选了一间最大最雅致的屋子住了下来,皇子贵妃,文武百官也都入园居住,御林侍卫则分驻附近民房。

    三天后刘备离了寿张,到了泰山。当然先时已有人在泰山上筑土为坛,皆如东汉光武帝封禅故事,用方石再累置坛中,皆方五尺,厚一尺,用玉牒书藏于方石中。牒厚五寸,长尺三寸,广五寸,有玉检。又用石检十枚,列于石傍,东西各三,南北各二,皆长三尺,广一尺,厚七寸。检中刻三处,深四寸,方五寸,有盖。检用金缕五周,以水银和金以为泥。玉玺一方寸二分,一枚方五寸。方石四角又有距石,皆再累。枚长一丈,厚一尺,广二尺,皆在圆坛上。其下用距石十八枚,皆高三尺,厚一尺,广二尺,如小碑,环坛立之,去坛三步。距石下皆有石跗,入地四尺。又用石碑,高九尺,广三尺五寸,厚尺二寸,去于高坛三丈以上,用来刻书。此次筑坛所用之石皆上等青石,玉牒玉玺,亦皆上等美玉,至于匣中的金泥水银,那也不用说了,无一不是上品,所耗费的费用自是数额非常巨大,好在贾仁禄想了拍卖这个法子来筹钱,不然这笔钱可都要摊在本就生活艰难的老百姓头上了。

    谯周先已选好吉日,这日燎祭天于泰山下南方,群臣皆从,用乐如南郊。诸王、诸公、孔子后人皆助祭位事。事毕,将升封,使谒者以一特牲于常祠泰山处,告祠泰山,至食时,御辇升山,日中后到山上更衣,早晡时即位于坛,北面而坐。群臣依次排开,从西方登上。诸葛亮奉玉牒检,刘备嘴里念叨半天,求上天保佑他再活五百年,再多生五百个孩子,然后以寸二分玺亲封之。完事之后,太常命人坛上石,诸葛亮藏玉牒于石中,盖上盖,跟着用五寸印封石检。刘备望空拜了两拜,群臣三呼万岁。命人立所刻石碑,从复道下,登封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仪式总算是结束了,贾仁禄等人走完了过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睡觉去者。

    次日,禅,祭地于梁阴,传旨大赦天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748/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最新章节! 作者:关驹所写的《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为转载作品,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介绍:
贾仁禄外号“路人甲”,一个小公司的网管,痴迷于网游。因疲劳过度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现自己重生在了建安三年(公元198年),成了曹操手下一个普通普通的曹兵甲,而三国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绝色大美女貂婵竟是他的老婆。手里捧着这个级烫手的大山竽,在三国乱世中挣扎求存,他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他决定竭尽全力的保护这个身世可怜的美女,但以他那微薄的力量,他能做到吗?正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