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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驹     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txt下载     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章 趁机进馋

    曹静道:“就是说,这事可不能让甄宓姐姐知道,她若知道有人冒充她,在外面玷污她的名声,一定非常生气,万一气出个好歹来,那可就糟。”

    贾仁禄面色凝重,道:“对头,对头,搞不好会一尸两命。”

    曹静嗔道:“你这个乌鸦嘴,说话这么不吉利。”顿了顿,又道:“这事太古怪了,按理说子建不会说谎,他应该是见到了和甄姐姐长得十分相像的人,这天底下难道还有一个女子和甄姐姐长的十分相像?”

    贾仁禄冷笑道:“这事没什么稀奇,老子看得上眼的女子,哪个不是独一无二?甄宓那样貌若天仙的女子,普天之下肯定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可是具有和尤冲一样本事人,未必找不出来。”

    曹静登时省悟,道:“你是说人皮面具?”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想来当是如此。”

    曹静道:“如今爹爹怀疑我们趁着他祭天之时暗中搞鬼,这事说什么也要解释清楚。”

    贾仁禄道:“清者自清,解释个屁啊,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歪,这事咱有没有做过,曹操老……”向曹静瞧了一眼,忙改口道:“岳父大人日后自然会明白的。”

    曹静道:“话虽如此,不过这事也牵扯到了子建,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

    贾仁禄气鼓鼓地,道:“这个曹子建,他在长安时老子不曾亏待他,没想到他竟对老子的婆娘想入非非,真***不是个东西。”

    曹静横了他一眼,嗔道:“不许你这么说子建,你不是说你看得上眼的女子都是独一无二的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子建为甄姐姐神魂颠倒,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贾仁禄道:“嗯,这家伙倒还算老实,只是在心里胡思乱想,并没有搞七搞八。”

    曹静笑道:“弟弟再老实不过,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见到一个女子便想着勾勾搭搭?”

    贾仁禄低头又向那封信瞧了两眼,道:“那个假甄宓所说的话破绽百出,居然说老子打女人,老子是这种人么,不被女人打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还敢打女人。曹植这小子也不用大脑想想便胡乱拜倒在假甄宓石榴裙下,结果险些被当成了刺杀曹丕的幕后主使,真是有够笨的。”

    曹静面有忧色,道:“策划这一切的人实在太厉害了,他居然知道子建痴恋甄姐姐,并针对这一点加以利用。试问在那种情况下,子建如何还能冷静考虑,自然只有受骗上当的份了。而他在派人加害子恒,当时子建不在现场,刺客之中又有子建的人,他人自然要怀疑这一切都是子建所为,这样一来便可一箭双雕。”

    贾仁禄低头沉吟,默不作声,过了良久,方道:“姜维那小子呢?”

    曹静道:“正和元春一块儿玩呢。”

    贾仁禄道:“给我叫到这来。”

    曹静点点头,退了出去。

    过不多时,曹静领着姜维走了进来,贾仁禄问道:“曹植走后,老子也就忘了问了,刘封那个相好的如今在何处?”

    姜维道:“自从那日看到那少女的样貌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她,刘封也再没出过门,我问过其他伙伴,曾有人看到那少女出城向北而去,想来是离开长安了。”

    贾仁禄站起身来,喃喃地道:“离开长安了……这么说那娘们离去尚在曹植的手被割伤之前,这事看来不是她做的。”顿了顿,又道:“对了,她的样貌可曾画出来?”

    曹静点头道:“已经画好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副帛画来,递给了贾仁禄,贾仁禄平铺在案,低头瞧去,只见一张秀丽绝俗的面庞跃然绢上,怔了一怔,不自禁的吞了口馋涎,问道:“她真是这样子?”

    姜维点头道:“对的,这画师本事很好,画的十分传神。”

    贾仁禄道:“乖乖,这小妞长得是够水灵的,怪不得刘封这小子会被迷得晕头转向的。”说这话时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副画,两眼发直,哈拉子沿着嘴角流下,一滴滴地滴在了画上。

    曹静见他如此痴痴呆呆的盯着那画,大为光火,哼了一声,道:“还说人家,你自己不也是这副德性。”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可是你说的。”顿了顿,又道:“这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把在长安发生的这几件事一并写上,让岳父大人自己去判断吧。”

    曹静点点头,退了出去。

    不数日那信便交到了曹操手中,曹操接过一看,长眉一轩,在屋里来回的走着,良久良久,也没说一句话,蓦地里转身问身旁近侍道:“上次子恒与子建出城时,是谁斩得门吏?”

    那近侍道:“是三公子。”

    曹操手捋长须,回到案旁,从一堆竹简中抽出了两卷绢书,正是曹植、曹丕那日默写的试卷,展将开来,低头看了一遍,叹了一口气,道:“子建明决果敢,颇有才干,只可惜做事鲁莽孟浪,太容易受骗上当了。”

    那近侍眼珠一转,道:“据小人看来,三公子也不是很有才干。”

    曹操问道:“哦,你因何这么认为?”

    那近侍跪下磕头,道:“请魏公恕了小人之罪,小人才敢说。”

    曹操摆了摆手,道:“恕你无罪,有什么话快说。”

    那近侍道:“前些日子,三公子斩了门吏,魏公知道后夸赞不已,我们听了之后,也纷纷议论,都说三公子英武果敢,将来定能成大器。那日我们又在私下议论,正好杨德祖从旁经过,他听后哈哈一笑,说这主意是他出的,不然三公子也是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出城。”

    曹操道:“哦,竟有这事?”

    那近侍点头道:“当时不只小人一人听见了,还有四五个近侍也都听见了,明公若不信可去问他们。”

    曹操双眉向上一挺,喃喃道:“杨修……”

    原来杨修恃才放旷,屡屡语出惊人,好显得自己很聪明,这一点已是不待人言而后知,因此数犯曹操之忌。曹操曾造一所花园,落成之后,曹操前往观看,不置可否,只是取笔在大门上写了一个活字,接着便拍拍屁屁走人了。众工匠不知曹操是否满意,没法交差,也就领不到工钱,急得抓耳挠腮,便请三国第一聪明人杨修前来参详,杨修一见便哈哈大笑,道:“‘门’内添‘活’字,乃阔字也。丞相嫌园门阔耳。”众工匠登时省悟,忙将大门拆了,挖空心思给它减肥,改造停当,又请曹操来看,曹操见之大喜,当即便验收合格,交付了工钱,并问道:“是谁知道我的心思?”工匠中一人答应道:“是杨修。”曹操虽大加赞赏,但心中对他甚是忌惮。

    又一次塞北进贡一盒酥,曹操甚是高兴,脑中一根筋忽地短路了,一时心血来潮,又提起笔来,在盒上写了“一合酥”三个字,将食盒放在案头,跟着又拔腿走人了。其时杨修有事来见曹操,见到盒上的大字,便即打开盒盖,将酥分与众下人吃了,他近水楼台自然吃得最多,等曹操回来一看,食盒内空空如此,连酥渣都没有了,不禁勃然大怒,要将偷吃酥的家伙扔到锅里油炸了来吃,众下人大为惊骇,便将这事的始作俑者杨修供了出来,曹操召杨修来问明原故。杨修道:“盒上明明写着‘一人一口酥’属下岂敢违背丞相之命?”曹操表面上虽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夸他很聪明,心里却着实厌恶。

    再有曹操害怕有人暗中加害于他,常吩咐左右近侍道:“我梦中好杀人,在我睡着的时候,你们切勿近前。”一日曹操趴在床上睡午觉,翻身之时,被子不慎落地。一个好心的近侍一时忘了曹操的禁令,大步抢上前去,拾起被子便要给他披上,忽然之间曹操腾地跃起,刷地一声,拔出悬于床头的倚天宝剑,只见剑芒一吐,那人脑袋飞将出去,仰天便倒。曹操竟对此视而不见,还剑入鞘,趴回床上,不片时又打起呼噜。过了良久,曹操翻身而起,却见地上躺着一具死尸,大吃一惊,厉声问道:“是谁这么大胆,敢杀我的近侍?”左右据实回答,曹操痛哭流涕,命人厚葬。此事一时传遍,街头巷尾沸沸扬扬,人人都以为曹操果然会在梦中杀人,曹操手下近侍更是毛骨悚然,相戒在曹操睡熟的时候,不管发生任何情况,都不可走近他身旁一丈之内,否则小命不保。而杨修却知曹操心意,送葬时指着棺材叹道:“丞相不在梦中,而你才在梦中!”曹操闻知此事,心中更加厌恶。这次曹操听说杨修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是自己为曹植出的主意,相比他前几次的作为以是小巫见大巫,也不就不觉得如何奇怪了。

    那近侍见曹操愁眉紧锁,知馋言已入,忙趁机痛打落水狗,道:“杨德祖一直暗中在帮三公子,此事近人皆知,也就魏公一人蒙在鼓里罢了。”

    曹操道:“那你因何不早和我说?”

    那近侍道:“魏公难道忘了,上次您还说谁要是再说长道短,便将他烹了,我们又哪敢再多嘴了?”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问道:“那你今日为什么又敢说了?”

    那近侍道:“魏公待小人恩重如山,小人实在不忍看到魏公受人之欺,这才冒死进言。”

    曹操出了一会神,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近侍道:“小人还知道三公子的学问也是假的,也是杨德祖教他的。”

    曹操厉声道:“什么,竟有这事!”

    那近侍点头道:“小人与三公子家的一个仆役是同乡,打小就在一起玩儿,交情十分的好,常常在一块喝酒,那日小人又与那仆役喝酒,无意中谈论到三公子的才干,我说三公子真是聪明,主公问他什么军国大事,他都应对如流……”

    曹操瞪视着那近侍,厉声道:“你怎敢随便同公子家里的下人饮酒结交,竟还谈及这种事!”

    那近侍忙又跪倒,连连磕头,道:“魏公明鉴:那人是小人十分要好的朋友,亲若兄弟。他时时来请小人饮酒,小人原来在村里时就常和他一起饮酒,习以为常,也就不疑有它,没想到竟犯了大忌,还请魏公恕罪。”

    曹操沉吟片刻,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能怪你。接着说下去。”

    那近侍心中一喜,接着道:“那人正好因一件小事,被三公子责打了一顿,心怀怨恨。再加上几杯酒下肚之后,胆气便壮,便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杨德祖曾写了答教十余条交与三公子,上列各种军国大事的应对之法。三公子背熟之后,自然对答如流了。”

    曹操一直觉得曹植聪明的过了头,本就十分怀疑,一听之下,便深信不疑,道:“那人可还在子建府中?”

    那近侍道:“在的。”

    曹操问道:“你有没有办法让那人将答教偷来?”

    那近侍道:“那人与小人相交莫逆,小人有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的。”

    曹操道:“这事就交给你去办,记住一定要保密,若是走漏了风声,你也别回来见我了。”

    那近侍打了一个寒襟,道:“小人一定小心谨慎,保证不出任何差子。”

    曹操道:“嗯,除了这些你还听到什么?”

    那近侍道:“那次曹植公子勇闯入厅来救小人也是杨修给他出得主意。”

    曹操哦的一声,不再说话。

    那近侍又道:“小人本来很感激三公子,常在其他近侍面前念叨三公子的好处。一日一名近侍听了小人的话,便冷笑,道:‘你被三公子给骗了,却还被蒙在鼓里。’我道:‘这怎么可能。’那近侍道:‘三公子本意根本不是要救你,只是想要自显本事罢了。那日曹植进相府时,杨修正好有事也来见丞相,两人听闻厅中发生之事,便在院中密谋,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杨修一手策划,我其时恰好经过院中,听到了个大概。’”

    曹操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这个杨修简直是欺人太甚!”

    便在这时,一名近侍走进殿来,禀道:“杨修有要事要见魏公。”

    曹操道:“来得正好,宣他进来!”

第三百五十一章 杨修之死

    近侍领着杨修进殿,杨修道:“属下探听到一件要紧事,特来禀告魏公。”

    曹操问道:“是什么事?”

    杨修道:“大公子密请朝歌长吴质入府商议机密,恐他人知觉,便用大簏藏吴质于中,只说里面是绢匹,载入府中,我已打探确实,特来禀告魏公。”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淡淡地道:“竟有此事?”

    杨修点了点头,曹操道:“那吴质现在何处?”

    杨修道:“已回府了。”

    曹操低头沉吟,过了好一会,指着先前进馋言的近侍道:“你领着二十名近侍到子恒府门前守候,若是再有大簏到来立即搜简!”说着向那近侍努了努嘴,让他趁着这个机会与曹植府里的那个下人取得联系,将答教偷出。

    那近侍会意,微一点头,退了出去。

    曹操在屋中来回走着,道:“反了,反了。身为大臣,拿着国家的奉禄,居然与公子交结,这是要做什么!”说着辞色转厉,转过身来,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向杨修射去。

    杨修和他目光一触,心生寒意,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噤,心道:“这话表面上好象在说吴质,实际上像是在说我啊!”饶是他素富机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得默不作声。

    就这样二人默默相对,良久良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曹丕本事不济,才情不佳,就连这脸蛋长得都不如曹植好看,和曹植比起来几可说是样样不如,在储位之争中便时常落于下风。可他又极其热中权势,说什么也不肯屈居自己弟弟之下,那样当真是生不如死。于是他一连几个晚上没睡,苦思冥想,这头发都快想白。可能是上天怜他意诚,有心帮帮他,忽地他灵机一动,明白了其中关窍。这不论做官也好,做世子也罢,若要得宠,被曹操看重,自须了解曹操的脾气心情,这近侍朝夕和曹操在一起,只要他们能在曹操面前替自己说几句好话,自然是受益无穷。

    就算不说好话,只要将曹操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干什么事,平时多多透露,自己办起事来,自然事半功倍,正中曹操下怀。他苦思冥想,终于想通了“揣摩上意”这才是他反败为胜的关键,可最难的也就是这件事,于是他不惜重金,大出血本收买曹操左右近侍及得宠小妾。那些人收了曹丕的钱财,自然为他消灾,整日价在曹操耳边说曹丕好话,把他夸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听得曹操耳边都快长茧子了,心里自然向着他几分,废长立幼之事也就踌躇未决。而曹植自恃才高,向来瞧不起这些低三下四,只会溜须拍马的近侍,不屑做此营私舞弊之事,是以从不向近侍们送礼,见到他们,也颇不礼貌。那些近侍自然亲曹丕而远曹植,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历史上丕植之争中,曹丕之所以能够成功,除了贾诩那句起绝定性作用话语之外,近侍们大力为曹丕鼓吹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自从曹丕买通近侍之事暴露之后,近侍们不敢再为曹丕说好话了,可曹丕却还是不断的暗中送礼,近侍们拿人手短,自然要为他出力。既然不能说曹丕好话,便开始说曹植的坏话,借此来打击曹植,以巩固曹丕的地位。今日那个近侍拼着被扔到锅里煮烂的危险,也要不遗余力的落井下石,原因就在于此。那近侍听说杨修发现曹丕私下与吴质往来,大吃一惊,赶忙来到曹丕府邸,命其余近侍在府前守候,自己则进府来见曹丕。

    曹丕一见是他,满脸堆笑,迎上前来,亲自让他进屋。那近侍受宠若惊,客套一番之后,便道:“公子可曾密请朝歌长吴质到府议事?”

    曹丕点头道:“确有此事,长安那里传来消息,此次弟弟会考名列第四,而我则排在了三十名之后。”说到这里,长叹一声,道:“这成绩是由刘备一方评的,想来是真实的,我想爹爹心里也是有数了,如此一来,我想要争这世子之位便更加困难了,我实在不服气,便请季重前来为我谋划反败为胜之道,可是商量来商量去,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唉,这个世子看来是没指望了。”

    那近侍道:“我们这些近侍都站在公子这边,成败还未可知,公子切莫如此灰心。”

    曹丕大为感激,道:“若有朝一日我成功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

    那近侍道:“三公子待我们甚是无礼,常对人言道我们只会搬弄是非,盅惑主公。若一旦他继承了大位,我们怕是只有上吊的份了。而大公子待我们甚好,我自然站在公子这边了。我们其实也没什么要求,只要公子续位后不夺我们的饭碗,要我们的小命,我们便已心满意足了。”

    曹丕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日后只要有我的,便有你们的。”

    那近侍感激涕泠,道:“为了公子这一句话,便是要我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今天我来就是为了这事,杨修已将公子密请吴质之事报知魏公了,魏公命我来查察此事,我见事关重大,便先跟公子说一声。这事由主公亲自过问,我们不好隐瞒不报,这搜是肯定要搜的,还请公子早点想出对策来。”

    曹丕大吃一惊,心中一慌,更加一点主意也没有,只是连声叫道:“这该如何是好?”

    那近侍道:“这吴季重足智多谋,我看未必便输与杨修了,还请公子速速和他商议。”

    曹丕道:“对的,对的,我这就去和他商议。”说着轻击两掌,一名仆役端着个托盘进来,其上堆满金银珠宝,煞时间满屋珠光宝气。那近侍回头一看,两眼发直,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曹丕指着那托盘,道:“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那近侍道:“公子给我的已经够多了,这次实在不能再收了。”话虽如此说,但那双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些金宝。

    曹丕道:“你这么说可太见外了,我们之间亲如兄弟,我的便是你的,还分什么彼此,你若再不收,兄弟可要大大生气了。”说着腮帮子鼓了起来,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那近侍笑嘻嘻地道:“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曹丕道:“你若就这么把钱带回去,一定会被爹爹知道的。我们还照老规矩,今日来查察的近侍你一会也和他们说一声,每人都有一份,我自会暗地里给你们送去,不劳你们操心。”

    那近侍道:“还是公子想的周到。”忽地想起一事,一拍脑门,道:“对了,上次公子对我说已买通了三公子的左右,得知了杨修替三公子做答教十条之事。我今日已和魏公说知此事,魏公想看看那份答教,不知公子有没有办法搞到手?”

    曹丕笑道:“这个我也已搞到手了。”说着又击了两掌,又一名仆役捧着个托盘上来,盘上放着一卷帛书,想来便是杨修所做之答教十余条。

    那近侍指着帛书,道:“就凭这个就能要了杨修的小命,杨修一死,三公子又怎么是大公子的对手?”

    曹丕道:“成与不成,可就全看兄弟的了。”

    那近侍一拍胸脯,道:“公子放心,包在我身上。”

    曹丕又和那近侍聊了一会,那近侍方屁颠屁颠地退了出去。曹丕忙差人送密信一封与吴质,求教救命良策。吴质回信一封,教他明日再用大簏装绢入府以迷惑曹操,曹丕依计而行。次日一早,曹丕便令人用大簏装载绢匹入府,甫到府门,便被那群凶神恶煞的近侍拦住,二话不说,强行开簏搜简,一看果是绢匹,便连簏带绢原封不动的拖到相府,请曹操过目。

    曹操将那簏翻了个底朝天,仔细仔细地看了一遍,令人召来杨修,面色铁青,问道:“不是说里面是吴质么?”

    杨修瞪目结舌,不知所对。

    那近侍道:“今日一大早便有大簏运绢入府,我们不敢怠慢,立时便上前搜查,一看全是绢匹,哪有什么吴质。”

    曹操侧头望向杨修,冷冷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杨修出了一会神,方道:“估计……估计是众近侍与大公子串通一气,有一堆绢来蒙骗主公。”

    那近侍白了杨修一眼,道:“今天搜简之时,引来一群人围观,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作证,主公若是不信可微服私访,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又或是上大公子府里搜看有没有朝歌长吴质,便知端的。这杨修简直是含血喷人,主公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说着跪了下来,声泪俱下,鼻涕眼泪齐流。

    曹操下令道:“把这些绢匹还回去吧。”瞪了杨修一眼,一拂袖扬长而去。

    那近侍嘿嘿一笑,歪着头向杨修瞧了一眼,冷哼一声,紧跟着曹操去了。

    杨修低头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绢匹怔怔出神,过了良久,方回过神来,赶去找曹植商议。

    二人商议良久,均觉得曹操已开始对他们产生怀疑了,可该如何挽回颓势,却无计可施,不知不觉间日落西山,一轮明月挂上了树梢,二人仍在斗室之中密议不休。正说话间,忽听嗤地一声轻响,似有什么物事落于院中。

    曹植大吃一惊,忙推窗查看,但见树枝摇曳,沙沙有声,一个人也没有。杨修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低头细细察查了一翻,蓦地里轻轻啊了一声,弯腰拾起一枚物事,转过身来,走到曹植身旁,将那物事递了上去。

    曹植接过一看,只见是一个蜡丸。他右手两指夹住蜡丸,轻轻一捏,蜡丸应手而裂,现出一小团白色的绢帛来,心中一喜,道:“那高人又来指点我们了。”

    杨修道:“对的,上次他也曾如此传递消息,让公子在魏公出征时放声大哭,结果收到了奇效。”

    曹植道:“这人虽然鬼鬼祟祟,但好像没有什么恶意,可惜我们总是没见到他的样子,不然应该好好谢谢他。”

    杨修道:“此人想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故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公子成功之后,着意寻访,肯定是会找到的。先别说这个了,看看上面写些什么。”

    曹植将绢团展开,原来是两条细长条的丝绢揉一起,只见第一条绢帛上写着:“答教之事已露,魏公大为光火,已对公子产生怀疑,公子须当多加小心。”

    杨修大吃一惊,道:“答教公子居然没有烧毁?”

    曹植点头道:“我喜欢先生的书法,不忍将其烧毁,珍而重之的藏于一个隐秘所在,没想到竟给爹爹知道了。”

    杨修拍腿道:“大事去矣!”

    曹植长眉一轩,低头去看第二张绢条,只见其上只写了“安于死而赵氏安。”七个小字,不明所以,喃喃地道:“‘安于死而赵氏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修侧头看了一遍,略一沉吟,叫道:“哈哈!妙计!”不过他说这话时殊无喜悦之意,而满是悲怆之情。

    曹植听他话语中亳无喜悦之意,大感奇怪,问道:“是什么主意?”

    杨修道:“没什么,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曹植素来相信杨修,他既然不言明,曹植也就不问,道:“嗯,先生须当小心,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我便是。”

    杨修摇了摇头,叹道:“没什么需要了……”说着也不告辞,缓缓地向门外走去。

    曹植总觉的杨修最后几句话有些十分古怪,这晚躺在床上,辗转翻腾,怎么也睡不着,三更时分,他越想越不对对劲,披衣而起,便要去找杨修问个明白,走到门口,忽地想起城中已然宵禁,自己三更半夜在街上乱窜,万一被人当成流氓抓了起来,可就大大不妙了。便又转了回来,在院中一个石凳上坐下,看着一株柏树,怔怔出神,一会想着甄宓,一会想着世子之争,不知不觉间,东方发白,一缕曙光洒入院中。

    曹植长叹一声,道:“天终于亮了。”站起身来,便要再住杨修府邸一行,方出院门,便见一名仆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道:“不好了,杨德祖服……服……服……”他一连说了三个“服”字,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曹植不耐烦的道:“服什么了,你到是快说啊!”

    那仆役道:“服毒自尽了。”

    曹植只觉半空里响起了一个霹雳,全身一震,只觉天旋地转,膝盖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丢卒保车

    那仆役慌忙将曹植扶起,曹植呆呆地看着前方,也不说话,出神良久方连声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仆役道:“具体情况小人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杨府心腹家人,前来报丧,并送来杨修临终遗言。”

    曹植忙道:“那人呢,快领他进来。”

    那仆役匆匆退下,不多时引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身形削瘦,双目红肿,颏下一部长须,正是杨府家人,曹植忙道:“德祖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服毒自尽?”

    那人说道:“小人也不清楚,老爷昨天回来后便心不在焉,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长吁短叹,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过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老爷出来,小人放心不下,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房前侧耳细听,只听得老爷长叹一声道:‘唉,太聪明了。’跟着便是砰地一声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倒了下去。小人吓得心中突突乱跳,问道:‘老爷,出了什么事了?’。老爷并没有回答,小人更加慌了,忙伸手推门,可是门被闩住了,无法推开。小人连叩了十来下门,大声喊叫,可是老爷仍没有答应,小人见事不妙,忙召来其他下人合力将门撞开,进屋一看,只见老爷趴在桌案上,已然……已然……已然……”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喉头哽住,下面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曹植双目无神,呆若木鸡,喃喃地只是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争世子以来,之所以能屡屡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就是因为有杨修在后面帮衬。如今杨修一死,他如同失了左右手一般,试问又怎么不心烦意乱,六神无主。

    那人哭了良久,方神袖子抹了抹眼泪,又道:“小人在桌案上发现老爷的临终遗言,见封条上写着要公子亲启,不敢怠慢,便将此信送来了。”

    曹植一伸手道:“拿下我看。”

    那人双手捧着一只银筒,递了上去,曹植见封条上果写有“子建亲启”的字样,挥退左右,拆开封条,揭开筒盖,取出帛书一看,只见其文曰:“三公子明鉴:我实是奉大公子之命来三公子身边的,看似在帮公子,实则是在害公子。公子从头到尾都完全被我蒙在鼓里,对我言听计从,可想而知我有多聪明了,哈哈!”

    看到这里曹植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叫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封信是假的。”说着便要将信扯碎,可一见到杨修的字迹,眼泪不自禁的流下,心有不忍,过了一会,定了定神,又低下头来看,只见其上写道:“我知道公子对我深信不疑,我突然这么说,公子一定难以相信。就拿答教之事来说吧,公子不觉得我教你的答案太过高明,魏公十分精明,又怎能不有所怀疑?魏公自诩聪明多智且秉性多疑,这些公子应当是知道的,公子屡屡猜透明公心思,表现的过于精明,显得比魏公还要厉害,魏公焉能不对公子心生猜忌?然后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将之揭破,魏公便会认为公子别有用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何还会立公子为世子?而这次绢匹之事也是我与大公子事先商量好的,其实吴质根本没有去过大公子府,都是我瞎说的,我就是利用这件事,将公子以前所做之事揭露出来。如今公子已根本没有希望再和大公子争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可公子必竟对我有大恩,我却做此歹毒之事,对大公子来说自是有功,可对公子来说则未免有过,我虽然成功却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唯有一死方可上报大公子之德,下报公子之恩。我临终之前,一丝良心未泯,便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写了下来,俾使公子可以明白真相,不至于为我这个反复小人白白伤心流泪矣!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自认为此计做的天衣无缝,神鬼难知,但终究还是难逃良心的谴责,不免一死。这聪明固然是好事,但聪明过了头,就不好了,所谓‘过犹不及’就是这个意思,还请公子引以为戒。从此以后不要再刻意在人前卖弄本事了,多在魏公身边克尽孝道,尽为人子的本份,如此而已,别再想着争什么世子了,你根本不是大公子的对手。杨修言尽于此,还望公子珍重。”

    曹植怔怔的看着那信,泪水扑簌簌地滚下,只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可他却对此亳不理会,心里反复寻思:“这不是真的,他昨晚还说要帮我的,怎么这会竟这么说,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越想越觉得这事匪夷所思,忽地想到昨晚收到的那张神秘绢条,杨修便是看到这张绢条而变得古里古怪,回去之后便服毒自尽,一命呜乎了。一想到此,忙转身奔入书房,挥手令左右退下,搬动机括,进入密室,取出那张绢条一看,喃喃念道:“安于死而赵氏安,安于死而赵氏安,难道说只有德祖死了,我才能平安无事?这好象是一个典故,到底出自何处?”绞尽脑汁的想了良久,忽地心念一闪,打开暗门,大步冲了出去,在书架上来回翻找,将架上的简书,一一取过,一目十行,匆匆览罢,便随手掷下,但见竹简乱飞,丝帛乱飘,不片时地上便一片狼籍。曹植浏览了数十卷简书,却一无所获,正焦急间,忽地看到一段文字,啊地叫出声来,只见其上记载着这么一件事:春秋末期,足以同楚国抗衡的北方大国晋国衰弱了,晋国国君失势,朝政为赵、魏、韩、智、范、中行六家把持。那六家势力大至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六家为了防止某家大肆兼并,产生一家独大的不利局面,便定了这么一条矩规,哪家首先发难,其余各家便可联合起来找他麻烦,让他死翘翘。自从有了这么一条规定之后,各家之间乱抢地盘,拔刀火拼,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的情况得到了遏制,相互之间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在这种平衡的态势下,各家虽互有嫌隙,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有一日赵氏的当家老大赵鞅因一件小事,斩了中行氏家的外甥,中行氏自然大为愤怒,便和范氏串通一气,想要和赵氏为难,可是他们又都惧怕“始祸必诛”这条规定,于是便暂时忍气吞声,暗里作着准备。

    赵氏的谋臣董安于得知了两家的逆谋,便来告诉赵鞅,让他早作准备,否则一旦两家准备充分,暴起发难,便难以制止了。赵鞅也害怕始祸之名,便对董安于说道:“晋国有令,始祸必诛,待其先发而后应之,可也。”董安于见劝说不通,只得回转,自言自语道:“与其多害百姓,宁我独死,若有事,我自当之。”当下便私具甲兵,暗作准备,以俟其变。范、中行二家听闻董安于秘密训练兵士,采购兵器,害怕他先发难,自己无法应付,便仓促起兵,连兵攻打赵家,亏得董安于有备,杀出一条血路保着赵鞅退到了晋阳。其时魏、韩、智三家本与范、中行不睦,怕二家胜了赵氏之后,更加难制,便以始祸之罪,连兵救赵,攻打二家。二家败北,全家老小都被杀得精光,地盘也被四家均分了。

    本来事情到此便算告一段落了,可是正好有一个小人和董安于有仇,便对智家之主荀跞说道范、中行二氏之乱,全由董安于激成,若论始祸,还应当是赵家。荀跞也看着赵鞅不顺眼,正想抢他的地盘而苦于没有机会,一听之下,正中下怀,当即便将始祸之罪加到了赵鞅的头上,欲联合魏、韩二家起兵伐赵,赵鞅大为惊骇,忙和董安于商议,董安于道:“臣向者固以死自期矣,臣死而赵氏安,是死贤于生也。”说完便回家解下裤腰带上吊了。赵鞅便将董安于尸身陈于闹市,差人对荀跞说道:“此事全由董安于一手挑起,董安于已畏罪自尽矣!”董安于一死,荀跞想要发标却也找不到由头,只得作罢,和赵家结盟,发誓各不相害。赵鞅感激董安于救了全族的性命,便在家庙中立董安于的牌位,世世祭祀不绝。就这样董安于用了自己一命救了赵氏,替他免了一场大祸,赵氏因此得以苟延残喘。否则的话,赵氏便将不复存在,战国时也就不会再有赵国,七雄少了一雄,打将起来未免有些不够热闹,历史也必当大大的乱套矣。

    曹植读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杨修的一番苦心,长叹一声,道:“德祖为了救我,却不惜自己一命,这份恩情我又怎能报答。”

    将那竹简掷于地下,又从袖中取出杨修的遗书来仔细观看,默默垂泪,过了良久,忽然省悟,心道:“德祖说的没错,他太过聪明,恃才放旷,常爱在人前卖弄,这其他人也就罢了,可他竟常在爹爹跟前卖弄,如此岂不显得爹爹不如他有本事,焉能不遭爹爹之忌,我跟德祖走得很近,爹爹又怎会喜欢我?德祖此时不死,迟早也是要被爹爹害死的,而且那时候死了,不但名声狼籍,还极有可能身首异处,不得全尸,德祖这样不只是在救我,等于也是在救他自己。”想通此节,心中豁然开朗,又想到:“德祖已经认识到自己错误所在,怕我再重蹈覆辙,便不惜以死进谏,让我千万别像他那样,到头来不得好死。德祖你如此处心积虑,都是为了我好,我又怎能辜负你的一番心意,我一定要振作起来,同大哥好好争争,不能让你就这么白白死去。”

    便在这时,忽听得月洞门前脚步声响,抬头一看,只见曹操铁青着脸,领着十余名近侍朝他走来。

    曹植吓了一跳,忙将那份遗书藏入袖中,迎上前去,跪倒磕头道:“爹爹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孩儿好到门口去迎接。”

    曹操低头向他瞧了一眼,道:“那样我还能看到什么?”

    曹植见曹操面色不善,低垂着头,不敢答应,曹操问道:“杨修服毒自尽之事,你可知晓?”

    曹植点了点头,曹操又道:“我听说他临终之时曾写了一封遗书交到你手里,拿来我看。”说着大手向他伸去。

    曹植摇头道:“孩儿并没有见到什么遗书。”

    曹操怒气上冲,厉声道:“我进来时你鬼鬼祟祟藏入袖中的是何物?还不快快拿出来!”

    曹植连连摇头,好似拨浪鼓一般,道:“孩儿的确没有见到什么遗书。”

    曹操怒道:“都到这时候了,兀自还在抵赖。我让你自己拿出来,是在给你机会,一会我让人搜出来,到那时你可别怪我不讲父子情面。”

    曹植向曹操瞧了一眼,还是那一句:“孩儿没有实在收到什么遗书。”说这话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色,显是在告诉曹操要遗书没有,要命就有一条。

    曹操叹了一口气,大手一挥,一名男子从亲兵身后转了出来,道:“三公子还是拿出来吧,我都和魏公说了,公子将遗书藏起来也是无用。”正是那个来送遗书的家人。

    曹植戟指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卑鄙小人!”

    那人嘿嘿一笑,道:“这可怪不得小人,魏公问小人老爷曾有何遗言,小人只得据实上奏了。”

    曹操厉声道:“还不快快拿出来!”

    曹植道:“既然爹爹这么想看,我只好交出来了。”伸手入袖,掏出那遗书,双手呈上。

    曹操接过一看,一脸难以置信,大眼瞪着小眼,只觉自己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过了良久良久,方问道:“既是如此,这信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曹植道:“这信对大哥十分不利,想来德祖状告大哥不成,怀恨在心,故意写了这封遗书,好让爹爹生疑,我怕爹爹见到这信后牵怒于大哥,便将它藏了起来。”

    曹操脸上现出了笑容,缓缓点点头,侧头瞪了那家人一眼,喝道:“来人啊!将这个吃里扒外的卑鄙小人拖出去斩了!”

    原来那人早已被曹丕买通,杨修死时他便见到这信,由于封固甚紧他不知道其中内容,不过这信既然是写给曹植的,自然涉及机密。他一见之下,认为自己大发横财机会来了,不由得心花怒放,忙将那信送给曹植,跟着便跑到曹操那去出首,妄图以此来邀功请赏,发一笔小财。他没想到他的老爷杨修在死之前便已想到这个结果,便故意写了这么一封遗书,好让曹操心疑,而他却巴巴的跑去出首,实是将自己的脑袋往鬼头刀下塞。

    那人肚中的墨水有限,哪是杨修的对手,根本没有料到这是个陷阱。其时他见曹操怒容满脸瞪圆双眼直盯着曹植,眼里快要冒出火来,料想曹植今日必定在劫难逃,而自己则是扳到曹植的大功臣,不但曹操会有赏赐,就连曹丕也会大大的感激他,这好处难道还能少得了?一想到此便心花怒放,趾高气昂地站在那里,乐得个嘴歪歪,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吓了一大跳,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道:“魏公饶命啊,小人对魏公可是忠心耿耿的啊!”

    曹操嗤得一声,道:“不知道你对谁忠心!”手一挥:“拖下去!”

    边上亲兵轰然应诺,内中抢上两人来,架着他向外便走。那人吓得浑身发抖,不住喊道:“魏公饶命。”声音渐渐远去,过了良久,再也听不到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怒烹近侍

    曹植暗叫好险,心想亏得杨修临死之前倒打一耙,不然这会大叫饶命的便是自己了。曹操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道:“让你受惊了。”

    曹植问道:“爹爹打算如何处置德祖?”

    曹操愤愤地道:“枭首示众,以为与公子交结者戒,又何必问!”

    曹植为了不让杨修死无全尸,脑子里飞快的转着主意,突然间灵机一动,跪倒道:“德祖是与我走的很近,我当时不知他其中竟另深意,一时鬼迷了心窍,竟对他言听计从,如今悔之晚矣!若论罪过,孩儿的更大,就请爹爹责罚孩儿,而保住德祖的全尸吧。他毕竟和孩儿相处已久,孩儿实在不忍看到他死后还不得安宁。”

    曹操道:“傻孩子,他根本是在为丕儿张目,欲加害于你,你被他骗了竟还为他说话,这人就爱自作聪明,哼,饶他不得!”

    曹植道:“德祖是大哥派来的,这只不过是德祖的一面之词,是否属实还有待查察。我看他不过是仗着聪明,想要助我成事,从中捞些好处罢了。再说此事颇为暖昧,若暴之于市,老百姓们不明就里,一定会议论纷纷,到时谣言日起,甚嚣尘上,对爹爹也是大为不利。”

    曹操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还是你识得大体,顾得大局。好,就依你,我会封锁消息,对外就宣称他身患重病不治而死。”

    曹植心中一喜,道:“多谢爹爹。”

    曹操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曹植道:“孩儿恭送爹爹。”

    曹操一摆手,道:“不用了,你受惊不小,好好休息吧。”说着向门外走去。

    曹植还是送到大门之外,见曹操走远,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曹操回到相府,来到书房,坐于案旁,一言不发,面沉似水。那位屡进馋言,恨不得曹植不得好死的近侍知他前去修理曹植了,心下大喜,暗中念叨,道:“大公子有福,马上就要当世子了,我叨他的光,也能跟着飞黄腾达,锦衣玉食矣!”可候了半晌却没听到一丝动静,不免觉得曹操雷声大雨点小,办事一点都不爽利,正焦急间,却见曹操面色阴沉的转了回来,一言不发,不禁大为纳闷,壮着胆子问道:“魏公可是在为三公子生气?三公子只是年轻不懂事,魏公教训一下也就是了,可别气坏了身子。”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生他的气?”

    那近侍道:“魏公从三公子那里回来便脸色难看,小的料想魏公应该是在那里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曹操哈哈一笑,道:“你还真是聪明。”

    那近侍陪着傻笑两声,道:“承蒙魏公夸奖。小人原来蠢笨无比,只是整日陪着您,受您的熏陶,自然就机灵那么一二分了。”

    曹操冷笑道:“我看还是蠢笨无比好些,这次你还真就猜错了,我根本不是在生植儿的气。”

    那近侍一脸惊诧,心中想问曹操到底在生谁的气,却怎么也没胆子问出口。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在生谁的气?”

    那近侍不自禁的点了点头,跟着觉得不对劲,又连连摇头。

    曹操怒目瞪视着他,厉声道:“我就是在生你的气!”

    那近侍打了一个寒战,膝盖一曲,跪了下来,道:“小人一向尽心服侍魏公,自问本没有做错什么啊,魏公怎么会生小人的气?”

    曹操冷笑道:“没有做错什么?”打开抽屉,取出曹静写的那封信,在他面前晃了一晃,道:“知道这里面写的什么吗?”

    那近侍一脸迷茫,摇了摇头,曹操道:“这信是静儿写来的,信上说子建、子恒在长安曾闹过一点不愉快,会考前夜,子建曾亲眼看到子恒执刀闯入他的屋内将他的手指划伤,而子恒却说自己在后院中莫明其妙地被人击晕,这事太过匪夷所思,长安那边至今也没查察明白,静儿让我自己判断,你这么看?”

    那近侍早已思维停滞,满脑子都是浆糊,哪知道怎么回答,再者这事若是冒冒然乱答,极有可能要被大卸八块,说道:“小人是何等样人,如何能懂得这其中原委?这其中的玄妙,魏公自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魏公的英明睿智小人又怎能及得上万分之一,魏公便是叫小人回去想上个十年八年,那也是想不明白的。”

    曹操冷冷地道:“你倒挺会拍马屁。长安这事先放在一边,祭天这事不也十分离奇古怪么,子恒在祭天途中中伏,而子建恰好不在,刺客之中竟还有子建的人,如此一来,几可说是铁证如山了。而子建却说他在郊外遇到一位女子,为了送那女子到平原,以至于错过了时辰,这事我也查实了,有人曾在去平原的路上见过子建和一女子走在一起,证明子建并没有说谎,你说说这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近侍只觉头大如斗,道:“小人委实想不明白这其中关窍。”

    曹操笑了笑,道:“本来我也不明白,可是近来发生的几件事让我想明白了。”顿了顿,道:“现在来说说那个神秘女子,子建在长安见到那女子之后便对其一见倾心,为其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可是这事极其秘密,连静儿都只是隐约猜到其事,唯一知道此事的便只有当时和他朝夕共处的子恒了。我曾问过子建,他言道他一时心痒难耐曾和子恒说过此事,而祭天时子建什么人不遇到,却偏偏遇到了那个女子,则难道不值得让人怀疑么?”

    那近侍听曹操渐渐的怀疑到曹丕的头上,暗暗叫遭,心想自己今后的富贵可全都指望曹丕了,若是曹丕没戏,不但这场富贵将成镜花水月,连这条小命也随时都有玩完的危险,想此,一颗心不自禁的突突乱跳,说道:“这说不定是……有人暗中布局,欲陷害大公子,大公子宅心仁厚断不会做此禽兽不如之事。”

    曹操笑道:“说得好!你说陷害者另有其人,倒也说的通,可是那人如何知道子建喜欢那个女子?子建并非贪花好色之人,若用其他女子,他根本不会上当的,也只有用这个女子,才能收到奇效,这点若不是非常了解子建之人,又怎能知道?”

    那近侍心念一转,道:“贾福是小姐的夫婿,小姐知道,贾福就一定知道。贾福向来与魏公为敌,说不定是他搞得鬼。”

    曹操拍手道:“说得好!可是这贾福也可以排除了,贾福虽说惯于装神弄鬼,却也光明正大,你若不去惹他,他一般不会主动来惹你,且他从不屑使用刺杀、诬陷这一类下三烂法门,要就是在战场上见个真章,而在战场上行使诡计,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各家皆是如此,岂独他一人?再者那个女子也是贾福的夫人,贾福深爱于她,如何肯沾污她的清白名声?且她怀有身孕,又如何能来邺城行使诡计?”

    那近侍道:“这个小人便不明白了。”

    曹操道:“我早已有心立子建为世子,曾集众文武共议过此事,子恒一向留心此事,又怎会不知道?自然视子建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因此我看了那封信之后,便有些怀疑子恒了,于是我便出言试探,你果然大肆抨击子建,将杨修教他之事一五一十的捅了出来……”

    那近侍闻言便暗暗叫遭,心中砰砰乱跳,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只听得曹操续道:“杨修常给三公子出主意,别有用心,这点不用你说,我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你这么不遗余力的落井下石,唯恐子建不死,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近侍打了一个寒襟,道:“小人怕魏公受三公子之欺,这才出言提醒,实是出于对魏公的一片忠心啊。”

    曹操冷笑道:“一片忠心?你暗里收了子恒多少好处?你倒是发财的紧啊!”

    那近侍大吃一惊,手心里冷汗直冒,身子抖个不停,寒毛倒竖,寒意之透骨髓,心中兀自存着一线希望,狡辩道:“哪有此事,魏公切勿听他人胡说。”

    曹操道:“你们一再为子恒说好话,我心中便已有所怀疑了,只不过当时我一时不明,认为子恒确如你们所说的仁孝谦和,因此虽心有怀疑,却也没往心里去,对子恒的好感也就多也几分,这才迟迟不能决定世子人选。可最近发生的几件事,使我越来越对子恒的人品产生质疑,于是我便暗中差人查察,子恒能买通子建的左右,偷出答教十余条,难道我就不能买通子恒的左右?说说吧,那日我让你去搜查子恒府时,你悄悄地到他府里密谈,都说了些什么?”

    那近侍险些吓得晕了过去,喃喃道:“小人根本没有私下去过大公子府上,还请明公明鉴。”

    曹操道:“难道你还要我叫出那个人来和你当面对质么?”

    那近侍像堆软泥般的委顿在地,过了良久,回过神来,求饶道:“小人一时见钱眼开,还请魏公饶了小人这一回吧,小人再也不敢了。”说着便咚咚咚地磕起头来,好似捣蒜一般。

    曹操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和你说了这么多,还将心中的所有秘密都对你说了?”

    那近侍一脸迷茫,摇了摇头,接着突然醒觉,吓得头皮发麻,汗流浃背,全身发颤,牙齿相击,格格直响,曹操笑道:“你明白了?哈哈!没错,因为死人是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的。”手一挥,大声下令道:“来人啊,将这家伙给我拖出去烹了!”

    守在门外不远的亲兵轰然应诺,跟着脚步声杂沓,四名亲兵大步抢进殿来,横拉倒拽的将他拉了下去。

    那近侍吓得一股浑黄的液体从裤管中流了出来,连声叫道:“魏公饶命,魏公饶命。”

    曹操冷冷地道:“上次你的舌头险些被割了去,竟还不吸取教训,仍就在不停的搬弄是非,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说到这里声色转厉,大声道:“将这家伙的嘴捂上,省得他再乱说!”

    嗤得一声响,边上一名亲兵伸手在他衣襟上撕下一大片布来,揉成一团,趁他乱叫乱嚷,嘴巴张得老大之际塞进他嘴里,往里使劲按了两下,将他的嘴赌了个严实。那近侍叫得正欢,突然之间嘴被赌上了,憋在心里的一肚子话也就喊不出来,只是唔唔唔的几声闷响,谁还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广场上已放着一只大鼎,下面堆满柴伙,但见火苗乱窜,火星四溅,劈啪毕剥之声不绝,过不多时鼎中清水便开始沸腾,不住冒着气泡。曹操御用大厨亲自监刑,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大手一挥,两名亲兵架着那个已被吓得晕了过去的近侍来到鼎前,使劲一掷,便将他投入鼎中……

    过不多时,一名亲兵来到曹操书房,禀道:“那近侍已经被烹了,特来禀明魏公。”

    曹操点了点头,跟着点了十多个素所亲信近侍的名字,道:“将这些人也一并烹了,让其他近侍都去看看,也好让他们以后这嘴都把牢一点,谁再敢乱说话,这就是榜样!”

    那亲兵应道:“是!”

    所谓烹人之刑就是将人投入鼎中活活煮熟,这在春秋战国时屡见不鲜,甚至比砍头都常用,但由于过于残忍,在三国时已不常用了。此番曹操于一日间连烹了亲信近侍十余名,在场观刑的其他近侍从未见过如此惨刑,尽皆吓得魂不附体,两股颤颤,面如白纸,一些胆子较小的家伙,一没忍住,尿水长流,裤中淋淋漓漓,好在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不然这丑可就真出大了。更有甚者一听到受刑之人撕心裂肺的惨呼之声,便吓得心脏病突发,两眼一闭,委顿在地,两足一挺,一命呜呼了。

    虽说曹操并没有说为什么将这些人给煮了,但明眼人一看便都明白了,众近侍这才知道原来曹丕的钱不是那么好拿,搞不好会有被人当成下酒菜的危险,那些没收过曹丕贿赂的暗自庆幸,暗叫好险。而收过曹丕钱财之人,则纷纷捧着金宝到曹操面前自首,胡乱磕头,痛哭流涕,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痛陈自己之非,言道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收了曹丕的钱财,眛着良心为他说好话。如今自己已然做了深刻反醒,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实是罪无可恕,决定痛改前非,肯请曹操给自己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从今往后自己一定重新做人,忠字当头。跟着赌咒发誓,一定要永远效忠曹操,服侍他鞍前马后,给他做牛做马,百死无悔。然后便落井下石,痛骂曹丕不是东西,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做此下三烂的手段,当真是用心歹毒,其罪当诛。其时这些近侍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将自己和曹丕私底下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一股脑的全喷了出来,曹丕的奸谋彻底的暴露在曹操面前,曹操将诸般事情一一印证,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当即便将曹丕召进府来,冷冷地问道:“子恒,你的钱好象很多嘛?”

    十余名近侍一朝被烹,这在邺城可算是天大的事情了,曹丕自是早有耳闻,进府来之时,便已心如鹿撞,惊惶不安,此时听得曹操这么问,吓了一大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道:“孩儿知错了,求父亲饶过孩儿这次吧。”

第三百五十四章 佛寺相亲

    曹操冷笑道:“你又有什么错了?”

    曹丕道:“孩儿不该拿钱买通近侍,让他们为孩儿说好话。”

    曹操道:“你倒挺懂得为官之道,知道要想办事顺利,必须先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而这些近侍和我朝夕相处,自然对我的喜好十分了解,你走这条路子办起事来,当真是事半功倍啊。”

    曹丕知道这次祸闯大了,为今之计只有装成可怜虫,才有可能蒙混过关,连连磕头道:“孩儿知错了,爹爹饶命啊。”

    曹操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收买我左右?”

    曹丕道:“爹爹出征期间,让我主持邺城政务,孩儿……孩儿……”

    曹操明白了他的意思,嗤的一声,道:“你倒挺会发财的,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曹丕一张脸胀得通红,摇了摇头,曹操道:“我曾对彰儿说过:‘居家为父子,受事为君臣,法不徇情,你宜深戒。’如今你收受贿赂,收买近侍,这些都已触犯律法,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办?”

    曹丕瞠目结舌,不知所对,只是磕头。

    曹操见到涕泪交流,额头上已渗出血水,着实可怜,叹了口气,本想饶过他这一次,但转念一想,若不让他知道疼,他便会有恃无恐,变本加厉,一咬牙道:“将这忤逆子给我拖出去,拖翻打一百棍!”

    曹丕打了一个寒襟,心知此次在劫难逃,这屁屁横竖都要被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登时便要将心中不满全都发泄出来,然后往曹植脑门上扣屎盆子,让他和自己一同受罚。正张嘴要说,忽地想到这屎盆子一没扣好,这一堆屎可就全都扣到自己头上了,那样一来可是罪上加罪,这世子说什么也没指望了,为今上计只有装可怜,让曹操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想到此便冷静下来,大声哀求,头磕的更加响了。

    曹操又叹了一口气,道:“打你一百棍,已算是法外容情了,不能再轻了,来人啊,拖出去!”

    忽听门外有人说道:“且慢,这事全是孩儿挑起来的,不关大哥的事,要打打孩儿!”正是曹植曹丕一见曹植气便不打一处来,怒道:“我被打是我自作自受,不关你的事,不用你来假好心。”

    曹操问曹植道:“这里又有你什么事了?”

    曹植道:“杨修怂恿孩儿来争世子之位,言道有他相帮万无一失,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的别有用心,他只不过是为了自己飞黄腾达罢了。孩儿一时利欲熏心,堕入他的彀中而不自知,随他一起胡作非为,反同大哥心生嫌隙,形同路人,险些还大打出手,这一切都是孩儿的错,求爹爹责罚。”说着跪倒在地。

    曹操道:“你是有错,不过远较子恒的为轻。你起心不良,想争这世子之位,的确有错,但好歹还是凭着真本事,那答教虽说是杨修教你的,但是你若不消化吸收,容汇贯通,我问的问题你一样是答不上来的。可你却应对如流,证明你不是死背答教而是将它读到心里去了,那些知识都已经是你的了,就和杨修没什么关系了。而子恒则不然,他明里争你不过,便收买近侍,为他说好话,兼且搬弄是非,落井下石,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岂是君子所为?用于对敌都会被人所不耻,何况他竟用在亲兄弟身上。”

    曹植道:“大哥也是被孩儿逼得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了,就请爹爹饶过他吧。孩儿已认识到自己错误了,决定不再争这个什么世子了。不过这一切都是因孩儿而起,爹爹只罚大哥一人,的确有失公允。”

    曹操手捋胡须,道:“好,将这两个小子都拖下去,重打一百,之后闭门思过三个月,无我命令谁也不得出门!”

    门外亲兵大声答应,抢了进来,将曹丕与曹植拖了下去,按倒在地,劈里啪啦的打了一百棍,由于刚烹了十余名近侍,众亲兵心有余悸,都不敢循私,每一下都是真打,当真是棍棍卖力,不片时两人便都皮开肉绽,屁屁裂成了八瓣。兄弟二人都不愿到对方面前示弱,不管多疼,都没有哼上一声,只是咬牙硬忍。

    如此一来,兄弟二人也算是有难同当了。过了良久,一百棍打完,二人扶着边上亲兵的手缓缓站起,互相望了一眼,脸上现出了笑容,一把推开亲兵,踉跄上前,四手相握,齐声道:“我错了。”跟着哈哈大笑,互相搀扶着走回府去,曹操望着兄弟二人的背影,点了点头,老怀大慰。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正当曹操为曹丕、曹植两兄弟和好如初而感到高兴的时候,江东京城里一人正在东府门前急得团团直转,那人正是赵云。原来所谓招刘备为婿果真是周郎的妙计,这计同历史上的如出一辙,不过内容上有所改动。周瑜早就觊觎南郡,想要攻打却怕刘备大军袭其后,于是便绞尽脑汁想出一条妙计出来,先让孙权假意招刘备为婿,赚到京城之后,便将他囚禁起来,差人去讨要襄阳、新野、江夏、南阳等郡来换刘备,如此一来不但攻打南郡无后顾之忧,就连襄阳等城都可不劳一兵一卒,唾手可得。刘备如今财大气粗,当真是一件难得一见的奇货,就算他们交割了城池,也不忙放回,只要将他扣着,总能榨到不少好处,况且刘备身在东吴,刘备手下再强,也是投鼠忌器,不敢来打,实可谓是万无一失。

    他只道这条妙计是他苦心孤诣想出来的,该当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而不知道这种下三烂的计谋,根本不新鲜,早就有人用过了。战国时秦昭襄王就曾用过这类狗屁主意,他先让人到送信与楚怀王,信中言道秦国愿与楚国同盟结好,请楚怀王亲往武关商议此事,楚怀王可是楚国历史上出了名的白痴国王,方才被张仪骗了几百里土地,很快便好了伤疤忘了疼,接到秦王的书信后,想也没想便屁颠屁颠的单车赴会,结果到了武关才发现上了个大当,秦兵由上将白起统率,前后左右,黑压压的排成一片,约摸有五六万人,而楚王手下就那么孤零零的几个人,相比之下,显得十分可怜。本来楚兵就不是秦兵的对手,再加上力量实在太过悬输,想要抵抗根本是拿鸡蛋去碰石头,那时形格势禁,已不由楚怀王作主,白起一声呼哨,手下将士围裹上来,强拥楚怀王登车,将他硬架到了咸阳。秦昭襄王将楚怀王绑到咸阳之后,便让楚怀王割出五六百里地来,以赎他这条烂命,楚怀王从未遇到这种不顾廉耻之人,气愤已极,死也不肯割地,因此被强扣在咸阳,不得归国。秦昭襄王见楚王怎么也说不通,好似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便差人去楚国要地来赎回他们的国王,楚国人倒也聪明,当怀王已经死了,立太子为王,以绝秦人之望。秦王强扣怀王,却得不到土地,名声还给搞臭了,不禁勃然大怒,发兵攻楚,取十五城而归。楚怀王被幽禁在咸阳始终脱身不得,羞愤难当,病死于秦,秦王这才将他的尸体送还楚国。楚国百姓怜怀王受秦王之欺,客死于外,扶老携幼往迎其丧,在场之人无不号啕大哭,如丧考妣。

    用好言好语将人请来却把人扣住索要好处,这样做比绑匪绑票还要下流,这条计谋实可谓是不要脸到了极处,是以诸侯都恶秦无道,相谋合纵抗秦,可是却都打他不过,只得徒唤奈何矣。秦国以一国之力强并六国,多是靠此类诈术,否则六国之兵多他百倍,他双拳难敌四手,如何能打得赢?而东吴兵马不善陆战,攻城略池非其强项,要想拓土开彊,不用诈道如何能成?如今周瑜又想到这条烂计,却认为是自己的独创发明,不禁自鸣得意,忙提笔写了一封密信,将此计备细写上,差人送与孙权。他只考虑到了这样做的好处,根本没考虑到这种下三烂的行径,比韦公小宝的成名绝技用石灰撒人眼睛的品格还要低三等,实是极其下流之事。

    孙权见信后,点头暗喜,忙差吕范前往长安去请刘备。可孙权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周瑜的烂计早就被诸葛亮识破,刘备甫到京城,便拆开第一个锦囊,看了妙计,让五百小卒披红挂彩,大张旗鼓的入城采买婚礼所需物件,逢人便喷刘备入赘东吴,城中之人尽知其事,试问他们又怎能错过如此花边新闻?纷纷赶去一睹新郎风采。可此时刘备早已牵羊担酒往见二乔的老子乔国老去了,众百姓见不到名闻遐迩的刘皇叔,大叫可惜,却也无可奈何。

    乔国老听刘备说起招亲之事,很是纳闷,心想这么大的事,自己这个国之元老居然一点也不知道,真是大大的怪事,想不此不禁有些气愤,暗怪孙权不给他面子,居然不事先和他说一声。刘备告辞后,乔国老便往见吴国太贺喜,吴国太也是莫明其妙,不知喜从何来,问明之后,大吃一惊,忙差人打听,发现果有此事,城中已然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名震天下的刘使君入赘东吴,女婿已在馆驿安歇,五百随行军士都在城中买猪羊果品,准备成亲。做媒的女家是吕范,男家是孙乾,俱在馆驿中相待。

    吴国太一听之下更加吃惊,不多时,孙权应召来见母亲,吴国太捶胸顿足,放声号啕。孙权莫明其妙,忙问原委。吴国太道:“你怎么这么看不起我!我姐姐临危之时,分付你甚么话来!”孙权吃了一惊,道:“母亲有话明说,何苦如此?”

    吴国太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古今常理。我是你母亲,这种事当禀命于我。你招刘玄德为婿,如何瞒我?女儿须是我的!”孙权大吃一惊,问道:“哪有此事,这话从哪里听来?”吴国太道:“若要不知,除非莫为。满城百姓都在传言,那一个不知?你倒瞒我!”乔国老道:“老夫已知多日了,今特来贺喜。”

    孙权摇头道:“非也。此是周瑜之计,只因要取南郡,故将此为名,赚刘备来拘囚在此,要他把襄阳等郡来换,好使我们攻南郡时无后顾之忧。若其不从,先斩刘备。此是计策,非实意也。”吴国太大怒,骂周瑜道:“你做江东六郡大都督,直恁无条计策去取南郡,却将我女儿为名,使美人计!杀了刘备,我女便是望门寡,以后还有谁敢要,还怎么说亲?须误了我女儿一世!你们好做作!”

    乔国老早已收了刘备重礼,自然向着他说话,附和道:“我们以招亲为名,将刘备赚来拘囚,是为不信;刘备好意前来,却将其扣压,是为不礼;欺侮刘备孤身一人,是为不仁;不敢和刘备大军真刀真枪的决一胜负,是为不勇,如此不信不礼不仁不勇之人,还怎么守国?若用此计,便得了荆襄,也必被天下人耻笑。此事如何行得!”这一番话条条有理,说得孙权默然无语。

    吴国太连连点头,不住破口大骂周瑜,将他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乔国老打蛇随棍上,道:“事已至此,刘皇叔乃汉室宗亲,不如真个招他为婿,免得出丑。”

    孙权皱眉道:“年纪恐不相当。”乔国老道:“刘皇叔乃当世豪杰,坐拥四州,势力与曹操不相上下,若招得这个女婿,也不辱了令妹。”吴国太沉吟半晌,道:“我不曾认得刘皇叔。明日约在甘露寺相见:如不中我意,任从你们行事。若中我的意,我自把女儿嫁他!”

    这京城同罗大大UU小说的南徐是同一个地方,即今江苏镇江,孙权当时以此地做为治所,甘露寺则座落于城北北固山后峰峰顶,江山之景一览无余,实是一处泡妞把妹的绝佳去处,只可惜贾仁禄到东吴时,孙权治所尚在柴桑,而后来又被幽囚于宛陵,从没来过京城,不然这种风景绝佳又不要门票的所在他便是拼着老命也要来玩上一趟的。

    孙权也没想到事情尽演变到这个地步,他是个大孝之人,不好拂了母亲之意,便即答应,回到书房唤来吕范,道:“这本是公谨之计,欲赚刘备到此,没想到母亲竟当真了,执意要见刘备。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长叹一声,道:“明日于甘露寺方丈设宴,国太要见刘备,你去准备吧。”

    吕范眼珠一转道:“何不令贾华部领三百刀斧手,伏于两廊。若国太不喜时,一声号令,两边齐出,将他拿下。”

    孙权点头道:“嗯,你吩咐下去,让他们好生在意,切莫惹得国太不高兴。”

    吕范躬身应是,退了下去。

    乔国老甫从国太那里出来后,便窜到了刘备的馆驿之中,将吴国太要在甘露寺中见他的消息说了,嘱咐他好生在意。刘备忙与孙乾、赵云等人商议,赵云认为此会和鸿门宴差不了多少,多凶少吉,肯请让自己领五百军马保护,刘备点头同意。

    次日,吴国太、乔国老先在甘露寺方丈里坐定。孙权引一班谋士,随后都到,却让吕范来馆驿中请刘备。刘备内披从南中搞来的藤甲,外穿锦袍,从人背剑紧随,上马投甘露寺来。赵云全装惯带,引五百军随行。来到寺前下马,先见孙权。孙权见刘备仪表非凡,心中有畏惧之意。二人叙礼毕,孙权拉着刘备同来方丈见国太。国太见了刘备,向他上下打量一番,心中大喜,对乔国老说道:“真我婿也!”国老眉开眼笑,道:“刘玄德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更兼仁德布于天下,国太得此佳婿,真可庆也!”刘备拜谢,孙权见国太心喜,眉头大皱,却也不敢在此时给刘备上眼药,只得和他共宴于方丈之中。不多时,赵云带剑而入,立于刘备身旁。吴国太问道:“此是何人?”玄德答曰:“常山赵子龙也。”吴国太道:“莫非在剑阁以少克众者乎?”刘备道:“正是。”吴国太道:“真将军也!”命左右赐酒。赵云伸嘴在刘备耳边悄声道:“适才我在廊下巡视,见房内有刀斧手埋伏,必无好意。可告知国太。”刘备大吃一惊,霍地站起,来吴国太席前跪倒,心中一酸,眼泪立时便流了出来,道:“国太若要杀刘备,就此请诛。”吴国太莫名其妙,问道:“:“何出此言?”刘备道:“廊下暗伏刀斧手,岂不是要杀刘备?前番仲谋遣使来提亲,我深信仲谋、国太俱是信人,断然不会相欺,于是坦然不疑,孤身前来。如今既要杀刘备,何必如此鬼鬼祟祟,直接唤人将我推出斩之便是,也好让天下诸侯知道江东孙权是如此重信守义!”吴国太怒气上冲,寒眉倒竖,责骂孙权道:“今日玄德既为我婿,即我之儿女也。何故伏刀斧手于廊下!”孙权老脸通红,支吾一番,只推不知,唤吕范来问,吕范当然不敢揽这个罪责,将这个特大号屎盆子扣到贾华头上。吴国太唤贾华来责骂,贾华看了看吕范,又瞧了瞧孙权,心想官小了就是不好,功劳没自己份,一有罪责却要自己来扛,当真是无辜之极矣,心下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默然无言。吴国太将贾华骂得个狗血淋头,余怒未息,喝令斩之。刘备劝道:“若斩大将,于亲不利,刘备难久居膝下矣。”乔国老也跟着相劝。吴国太方叱退贾华。刀斧手皆抱头鼠窜而去。

第三百五十五章 贪恋美色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此过去,气氛又重新容洽,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备起身更衣,来到殿前,瞥眼间见庭下有一块巨石。刘备心血来潮,刷得一声,拔剑出鞘,仰天祝道:“若刘备能够回转长安,成王霸之业,一剑挥石为两段。如死于此地,剑剁石不开。”言罢,手起剑落,火光迸溅,砍石为两段。孙权在后面看见,问道:“玄德公为何憎恨此石?”刘备道:“我年近五旬,尚不能为国家剿除贼党,心常自恨。今蒙国太招为女婿,此平生之际遇也。恰才问天买卦,若能破曹兴汉,砍断此石。今果然如此。”孙权暗思:“刘备莫非用此言瞒我?”掣剑在手,对刘备说道:“我亦问天买卦。若破得曹贼,亦断此石。”却暗暗祝告道:“若能取得荆州,兴旺东吴,砍石为两半!”右手运劲向下一挥,长剑到处,火星四溅,巨石应手而开,裂成两半。那巨石若是有灵一定会破口大骂:“***,老子整日受风吹雨淋早已骨质疏松,你们却拿着削金断玉的宝剑来切老子,哪有不开的道理,这样子买卦算个屁数啊?”

    二人互视一眼,哈哈大笑,掷剑于地,携手入席。又饮数巡,孙乾目视刘备,刘备会意,起身告辞,孙权亲送出寺,二人并肩立于寺前,观江山之景,但见江风浩荡,洪波滚雪,白浪掀天。刘备只觉心旷神怡,由衷赞道:“我到过许多地方,却从未见过如此美景,此乃天下第一江山也!”

    刚说到此,忽见波上一叶小舟,行于江面上,如行平地,叹道:“‘南人驾船,北人乘马’,信有之也。”孙权闻言寻思:“刘备此言,戏我不惯乘马耳!”顾视左右,左右会意,牵过马来,孙权飞身上马,驰骤下山,跟着扬鞭催马直奔上岭,来去如风,笑对刘备说道:“谁说南人不能乘马?”刘备闻言,撩衣一跃,跃上马背,飞走下山,复驰骋而上。二人立马于山坡之上,扬鞭大笑,过了良久,二人并辔而回,京城百姓总算是见到刘备,无不啧啧称赞,悄声议论,都道孙权的妹妹好福气能嫁给这样一位英俊潇洒的大英雄,当然内中也有一些光棍吃不到葡萄,心中不忿,暗骂刘备不是东西,头发胡子都白了,兀自还想着吃嫩草。

    回城后刘备别了孙权,自回馆驿,在院中来回走着,低头沉吟,越想越觉得多呆一日便多一分危险,忙与孙乾商议,孙乾搞外交出身,当然知道打通关节的重要性,劝刘备速与乔国老联系,求他作主,早早完婚,免得夜长梦多。刘备心觉有理,忙骑着爱马的卢来到国老府上,乔国老接入,礼毕茶罢,刘备说道:“今日之事国老也看到了,江左之人多有要害刘备的,恐不能久居。”

    乔国老本就是一个正直之人,觉得孙权、周瑜这样做太不正道,再加上收了刘备的银子,自然要为他消灾,一拍胸脯,咳嗽两声,道:“玄德放心,我去见国太说明此事,有她护持,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刘备点了点头,跪倒拜谢,告辞离去,乔国老撑着根拐棍便又来见吴国太,言道刘备恐人谋害,急急要回。吴国太大怒道:“我的女婿,谁敢害他!”即时便让刘备搬入书院暂住,择日毕姻。刘备心下大喜,入内拜谢,对吴国太说道:“只恐赵云在外不便,军士无人约束。”吴国太教尽搬入府中安歇,休留在馆驿中,免得生事。刘备暗喜。

    数日后,书院大排筵席,孙夫人与刘备结亲。至晚客散,两行红炬,接引刘备入房。灯光之下,但见枪刀簇满。侍婢皆佩剑悬刀,立于两旁。吓得刘备魂不附体,脸皮发青,双腿不自禁的抖了起来,心中暗道我命休矣。

    一名婢女向他瞧了一眼,道:“贵人休得惊惧,夫人自幼好观武事,居常令侍婢击剑为乐,故尔如此。”刘备摇了摇头,道:“此非夫人所观之事,我甚心寒,可命暂去。”

    那名婢女进屋对孙夫人说道:“房中摆列兵器,娇客不安,容暂去之。”

    孙夫人笑道:“厮杀半生,居然还怕兵器!”下令尽行撤去,又令侍婢解剑伏侍。当夜刘备与孙夫人成其好事,两情欢洽,洞房春暖,风光旖旎,其乐可知。刘备不惜血本,大出金帛散给侍婢,以买其心,反正他现在财大气粗,这点钱对他来说当真是九牛一毛,花将出去一点也不肉疼。次日日上三竿,二人兀自相抱未起,将近午时,刘备方始醒转,令婢女唤来简雍回转长安报喜。从此之后连日与江左名士饮酒闲聊,刘备一张嘴甚是来得,一见吴国太便大拍马屁,乱献殷勤,听得吴国太心花怒放,自然对他十分爱敬。

    正当刘备心花怒放之际,孙权却愁眉苦脸,心想好好的一条妙计却弄巧成拙,好处没捞到却贴进了如花似玉的妹妹一个,可木已成舟,米已成炊,想要后悔去也来不及了。一想到此便长叹一声,提笔给周瑜写了一封密信,差人送往陆口,周瑜拆开一看,只见其上写道:“我母亲力主,已将我妹嫁与刘备。不想弄假成真,此事更当如何?”

    周瑜大吃一惊,坐立不安,思来想去,过了良久,忽地灵机一动,提笔写就密信一封,交给来人,让他执此信回见孙权,孙权拆书观看,只见其文曰:“我所谋之事,不想反覆如此。既已弄假成真,又当就此用计。刘备以枭雄之姿,有关、张、赵云之将,更兼诸葛、贾福用谋,必非久屈人下者,他日若是侥幸吞灭曹操,必及东吴,诚如是江东危矣!愚意莫如将其软困于吴中,为其盛筑宫室,以丧其心志;多送美色玩好,以娱其耳目;使分开关、张之情,隔远诸葛、贾福之契,各置一方,然后以兵击之,大事可定,荆益可得矣。今若纵之,恐蛟龙得**,终非池中物也,愿明公熟思之。”

    孙权其时正与张昭商议要事,看完信后,点了点头,将信交与张昭,张昭匆匆览罢,点头道:“公瑾之谋,正合我意。刘备起身微末,奔走天下,戎马倥偬,未尝享受富贵。今若以华堂广厦,子女金帛,令其享用,自然疏远孔明、关、张等,如此君臣之间必生怨望,然后,因隙乘变,荆益可图也,我若据有荆益,凭长江天险而守,曹兵虽有百万,又能奈我合?待时机成熟,命一上将徐图中原,大事成矣!主公速行此计,勿再犹豫不决,一旦刘备辞归,悔之晚矣!”

    孙权大喜,立即令能工巧匠修整东府,广栽花木,盛设器用,将里里外外布置的美伦美奂,富丽堂皇,请刘备与其妹前往居住。又送女乐数十余人,并金玉锦绮玩好之物。吴国太只道孙权好意,喜不自胜。这孙尚香之美貌在三国里自是出了名的,当然要比刘备原先那两位黄脸婆齐整十倍,且年纪轻轻,喜玩爱闹,终日缠着刘备,嬉笑打闹,如胶似漆。

    刘备前期经常奔窜逃亡,大半时光都在马上渡过,生活条件自是极其艰苦。得了四州之后,虽入住未央宫,但因财政困难,用度紧张,又恐民心生变,一时之间却也不敢大修宫室。那未央宫是西汉时他的老祖宗留下来的,本就年久失修,王莽篡汉时,绿林赤眉并起,曾攻入长安烧残宫室,长乐宫就在那时毁于大火,于今只剩几根东倒西歪的柱子,无声的立在那里,控诉绿林赤眉两军的暴行。未央宫虽幸免于难,但也已严重损毁,面目全非,东汉定都洛阳后,只是稍加修葺,传至今日,又已历二百余年,自然更加破败不堪,一到春雨连绵之期,漏雨那是常有的事,一个晚上但闻雨点一滴滴打在铜盆上发出的叮咚之声,吵得人根本没法睡着,刘备住在未央宫里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是苦不堪言,心中大叫后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

    而如今孙权为他大筑宫室,正是投其所好。他从未见过如此金碧辉煌的宫室,置身其中,自然是流连忘返,而触目所见,又尽是柳腰纤足,丰胸肥臀。除了孙尚香外,孙权送来的数十名女乐,尽是千中挑,万中选的美人儿,个个生于斯长于斯,秉承山川灵气,出落的极是水灵,娇俏可人。刘备这个方才脱贫致富的贫下中农,哪见过这等阵势,自然抵受不住,鼻血口水齐流,终日沉迷其中,日听歌夜御女,只觉此间甚乐,不思长安矣!

    孙权将刘备安置到东府时,找了个借口,将赵云支了开去,在东府前里许处,拔了几进宅院,让他和那五百小卒子居住。赵云每日都上东府来求见刘备,汇报工作,守门家丁预先受了孙权嘱咐,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他入见。赵云见不到刘备大为郁闷,又不敢闯将进去,打扰刘备好事,只得去城外射箭走马,打发时间。如此过了两个多月,看看要到元宵,这年也快过完了。这日他又来东府求见刘备不得,急得在府门前走来走去,蓦地里想起了诸葛军师留下的锦囊,心道:“孔明分付三个锦囊与我,叫我一到京城,开第一个;住到年终,开第二个;临到危急无路之时,开第三个。于内有神出鬼没之计,可保主公回家。此时已近元宵,主公贪恋女色,并不见面,何不拆开第二个锦囊,看计而行?”走到无人处,从怀里取出锦囊,拆开一看,心中大喜,转出暗巷,又来到府门前,提起门环,在门上使劲地叩了三下。

    过了良久,呀的一声,大门开了,一家丁探出头来,一见是他,一脸不悦起道:“怎么又是将军,不是说了使君正与夫人下棋没空见你吗?”

    赵云勃然大怒,握紧拳头,道:“都火烧眉毛了,还在下棋,再下命就要没了!快去禀告主公,说赵云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

    那家丁道:“我刚才禀告过了,使君说了他正在兴头上,便是有天大的事也是不理,将军还是明天再来吧。”

    赵云怒目横视,伸手在门上重重一推,砰地一声,大门向内飞出,那家丁只觉胸前一股大力涌来,如遭电击,全身剧震,不禁心烦意乱,气血翻涌,蹭蹭蹭地向后退了**步,膝头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赵云大踏步抢进门来,拔剑出鞘,横于胸前,喝道:“我真有十万火急之事,快去通报,不然我可要硬闯了!”

    那家丁从来没去和刘备通报过赵云来访之事,若是赵云硬闯,这事就越发不可收拾了。一旦刘备明白了前因后果,怪罪下来,孙权也不会替他担待的,到时这脑袋可就要搬家了。不自禁打了一个寒襟,说道:“将军且稍待,我再去禀告。”转过身去,拔足狂奔,飞也似的去了。

    过了片时,那家丁气喘如牛,跑了回来,道:“使君请将军到前厅相见。”

    赵云微微一笑,走到前厅,行礼已毕。刘备原本正搂着孙夫人看歌舞,却被赵云打断了,一脸不爽,问道:“子龙因何来此?”

    赵云神色慌张,道:“主公深居画堂,不想回长安了?”

    刘备见他神色不对,忙问道:“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大惊小怪?”

    赵云向左右一瞧,刘备挥手令众婢仆退下,赵云道:“今早接孔明急报,说曹操要报陈留被占之耻,起精兵五十万,杀奔陈留,情况甚是危急,请主公便回。”

    陈留是刘备在虎牢关外唯一地盘,是其进军中原的跳板,至关重要,岂容有失?他一听之下,大吃一惊,问道:“果有此事?”

    赵云点了点头,刘备道:“陈留若失,大事去矣!我必亲往,子龙且退,容我入内同夫人商议。”

    赵云心中暗服诸葛亮,只觉他和那个疯疯颠颠的贾军师一样惯于弄鬼,只一句话便将刘备吓得魂飞魄散,不再想着美女了,说道:“若和夫人商议,夫人必不肯放主公回去。不如休说,今晚便好起程,迟则误事!”刘备沉吟片刻,道:“你且暂退,我自有道理。”赵云面色惶急,连番催逼,刘备知事态严重,点头以示知晓,挥手令他暂退。赵云退后,刘备入见孙夫人,暗暗垂泪。孙夫人道:“夫君何故烦恼?”刘备曰:“想我刘备只身飘荡异乡,生不能侍奉二亲,又不能祭祀宗祖,实乃大逆不孝也。今元宵在即,却仍未祭祀,怎能不叫人惆怅?”孙夫人道:“你休瞒我,我已听知了也!方才赵子龙报说陈留危急,你欲还乡,故推此意。”原来这个孙夫人和蔡夫人一样,也喜欢隔屏听密语,刘备和赵云在前面密谈,孙夫人则猫着腰躲在屏风后面,听得个一清二楚。

    刘备跪倒道:“既然夫人都知道了,我就不好再隐瞒了。我若不回,一旦陈留有失,必被天下人耻笑我贪恋美色不顾江山;若去,却又舍不得夫人,因此烦恼。”说着便唉声叹气。

    孙夫人道:“妾已事君,不管夫君到哪里,妾自当相随。”刘备道:“夫人之心,我又怎会不知?怎奈国太与吴侯视夫人为掌上明珠,怎肯轻易放夫人离去?夫人若可怜刘备,暂时辞别,相见有日。”言罢泪如雨下。

    孙夫人哪料到刘备的哭功厉害,眼泪说来便来,要多少有多少,还道他真的顾及夫妻情分,心中一酸,跟着洒下几行热泪,说道:“夫君休得烦恼,我会苦苦哀求母亲,母亲自幼疼我,对我千依百顺,一定会放我与你同去的。”

    刘备道:“既便国太肯放你我离去,吴侯也必会阻挡。”

    孙夫人沉吟良久,方道:“来日我们只推往江边祭祖,不告而别如何?”

    刘备心中一喜,跪倒磕头道:“若如此,生死难忘!切勿漏泄。”两人商议已定。刘备密唤赵云分付道:“明日你先引军士出城,于大道等候。我推说祭祖,和夫人同走,到时你在那里接应。”

第三百五十六章 智激夫人

    转过天来,便是元宵,孙权大会文武于正殿,一来庆贺佳节,二来议议大事。刘备则和孙夫人入府拜见吴国太。其时吴国太正与大乔、徐氏闲聊,见她们夫妇联袂而来,笑脸相迎,客套一番,孙夫人道:“夫君心想父母宗祖坟墓俱在涿郡,昼夜伤感不已。今日欲往江边,望北遥祭,还望母亲允准。”

    徐氏向刘备望了一眼,忽地想起一个人来,心头一酸,眼泪忍不住便要流了下来,忙强自克制,一张俏脸胀得通红,好在当时其他人目光都注视刘备及孙夫人,没人发现她神态有异。吴国太道:“这可是孝道,我哪有不从的道理?你虽不识舅姑,可同你夫前去祭拜,亦尽为妇之礼。”

    孙夫人与刘备同时跪倒磕头,起身辞出。吴国太继续同大乔、徐氏聊天,徐氏自从见到刘备之后,便勾起了往昔回忆,心神不宁,神不守慑,同吴国太、大乔说话时,也是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

    吴国太见她前言不搭后语,颇觉古怪,问徐氏道:“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徐氏正怔怔出神,没有回答,吴国太眉头一皱,又道:“你这是怎么了?”

    徐氏忽然醒觉,道:“啊!没什么,我听玄德公要去祭祖不知怎地便想到叔弼,心中难免难过。”说到这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大乔听闻刘备要去祭祖,不禁想起了孙策,心中正感到难过,闻言之后心中一酸,跟着掉下泪来。吴国太瞧了瞧徐氏,又瞧了瞧大乔,叹了口气,道:“可怜的孩子。”她要是知道徐氏这眼泪并非为孙翊而流,而是为远在长安的马脸军师贾仁禄而落时,一定大为生气,说不准立时便将她赶出门去,永远不许她再回来。

    徐氏取出锦帕抹去了泪水,对吴国太说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吴国太点头道:“都回去吧,人死不能复生,想开些就好了,文台过世时,我也是哭得死去活来,终日以泪洗面,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想开了。”

    徐氏心乱如麻,没心思和她多说,点了点头,告辞而出,缓缓走到无人处,左右一瞧,加紧脚步,一路小跑,急匆匆向前赶去,过了良久,远远望见刘备、孙夫人携手在前面缓缓而行,大声叫道:“使君请留步!”

    刘备一心想着偷偷跑路,心中有鬼,只因身在吴侯府中,不敢表现的十分慌乱,牵着孙夫人小手缓步而行,看似气定神闲,实则心如鹿撞,突突乱跳。忽然之间,听到身后有人呼喝,吓了一大跳,猛得回头,见是徐氏,脸色一变,问道:“国太还有何吩咐?”心想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变故了,暗暗叫遭。

    徐氏走到他们面前,顾视左右,见周遭无人,便悄声道:“国太没有什么吩咐,我来是想向使君打听一个人。”

    刘备大惑不解,问道:“夫人想打听谁?”

    徐氏晕生双颊,小声说道:“他……他……最近还好吧?”刘备莫明其妙,喃喃地道:“这个他是谁啊?”孙夫人瞧了她一眼,嫣然一笑,伸嘴在刘备耳边悄声说道:“这个他一定是指贾军师了。”徐氏在吴侯府中就只与大乔及孙夫人谈得来,平时常在一块谈天说地,孙夫人常听她谈及贾仁禄,一提到他时,徐氏便一脸兴奋,眼波流动,意乱情迷,思念之情,不可遏抑,是以孙夫人隐约猜到她与贾仁禄关系非同一般。

    刘备向徐氏瞧了一眼,心道这个贾福还真有些本事,不论窈窕少女,还是有夫之妇,竟都对其神魂颠倒,说道:“他很好,夫人不必担心。”

    徐氏长长地吁了口气,悄声道:“那就好,使君想是要回去了吧,到长安时请代我向他问声好。”

    刘备大吃一惊,道:“夫人何出此言,我们只是去江边祭祖,少时便回。”

    徐氏笑道:“使君想来不知道我的本事,事不宜迟,还请使君速速离去。”

    刘备心道:“她不知怎的竟知道我们要私下离去,留她在此,对我们可大为不利。”一想到此,恶念横生,忽又想到:“她好像十分关心仁禄,既如此便应该是向着我们的,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点了点头,拉着孙夫人的小手向外便走。

    徐氏道:“使君不怕我去向国太告发?”

    刘备头也不回,笑道:“我相信夫人不是这样的人。”

    徐氏叹了口气,道:“怪不得他会死心踏地的跟着你,我现在总算是知道原因了,使君记得到长安时代我问声好。”

    刘备回过头来,四下一瞧道:“既是如此,夫人何不随我一同回去?”

    徐氏摇头道:“我没脸见他,只要使君代我问声好,我便心满意足,永感使君大德。”

    刘备还欲再劝,徐氏连声催促道:“如今吴侯正在堂上大宴文武,良机莫失,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刘备心中一凛,点了点头,牵着孙夫人小手走到府外,扶着她上了一辆小车。一名随从牵过的卢,刘备上了马,右手一挥,众随从一齐上马,跟在刘备、孙夫人之后,疾趋北驰,出了城门。赵云早已等候在道旁密林之中。一见刘备到来大喜迎上,五百军士前遮后拥,离了京城,趱程而行。

    当日孙权心中高兴,开怀畅饮,不觉大醉,左右近侍扶入后堂,文武皆散。等到众官探得刘备、孙夫人逃遁之时,已是申末酉初。张昭闻知此信,急忙来报孙权,却见他酒醉未醒,心中暗暗焦急,心想若不禀明吴侯自行其事,一来吴侯之妹也在其中,投鼠忌器,万一出了什么乱子,谁也担待不起;二来赵云勇不可当,手下五百军士骁勇强悍,人少了根本不济事,非用大军不可,可兵符在孙权手里,没有他的命令,谁能调得动?只是如今孙权高卧不起,张昭不敢打扰,虽急得抓耳挠腮,却是无计可施,候了近一个时辰,只听孙权的呼噜越打越响,看来短时间内是醒不过来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退回。孙权这一觉睡得甚香,直到次日巳时方才醒转,伸了个懒腰,坐直身子,边上近侍上来服侍他穿衣道:“张子布昨晚有急事要见吴侯,等了近一个时辰,见吴侯睡得正香,不敢打扰,只得退回。”

    孙权不知事关重大,随口问道:“哦,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那近侍道:“听说是刘备同孙夫人不告而别,已离了京城回长安了。”

    孙权脸上变色,大声叫道:“什么!速传众文武前来议事!”

    过不多时,孙权来到正殿,众文武毕集,张昭道:“刘备此番来江东,我们待他甚为无礼,今日若放他走了,早晚必生祸乱,可急追之。”孙权点了点头,从签筒中拔出一支令箭,向下一掷,喝道:“陈武,潘璋!”

    陈武、潘璋应道:“末将在!”孙权道:“你二人引五百精兵,不分昼夜,务要赶上刘备将其拿回!”二将领命去了。

    孙权不想着自家无礼在先,却想着刘备不顾信义,不辞而别,越想越气,破口大骂,道:“卖履小儿,安敢如此欺我!”举起案上玉砚,向外掷去,啪地一声,摔个粉碎。

    程普道:“主公空有冲天之怒,我料陈武、潘璋一定擒刘备不得。”孙权道:“他们怎敢违我将令!”程普道:“郡主自幼好观武事,严毅刚正,诸将皆惧。既然肯顺刘备,必同心而去。所追之将,若见郡主,岂肯下手?”孙权怒不可遏,拔剑出鞘,唤蒋钦、周泰上前听令,道:“你二人执此剑去取我妹并刘备头来!违令者立斩!”蒋钦、周泰领命,随后引一千军赶来。

    刘备离了京城,一路马不停蹄,只顾逃命。他早年自平原起一路奔窜,先后历经小沛、徐州、许都、邺城等数地,居无定所,逃跑功夫自然是一流,不比贾仁禄差多少。众人在他的英明领导下,昼夜兼程不数日便到了柴桑界首,正行间,忽听声后杀声四起,回头看去,望见后面尘头大起,有人来报:“追兵至矣!”刘备惊慌失惜问赵云道:“追兵既至,如之奈何?”赵云道:“主公先行,我来断后。”

    说话间众人转过一道山坡,但见尘土飞扬,一彪军马拦住去路。当先两员大将,厉声高叫道:“刘备早早下马受缚!我奉周都督将令,守候多时矣!”原来周瑜恐刘备走脱,料得他若投陆路,必经此道而过。早就令徐盛、丁奉引三千军马于冲要之处扎营等候,时常令人趴在山坡上遥望。这日徐盛、丁奉于高处远远望见刘备,便各挺兵器上前拦截。刘备大吃一惊,勒马问赵云道:“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前后无路,如之奈何?”

    赵云沉吟片刻,道:“主公休慌。诸葛军师有三条妙计,封在锦囊之中。已拆了两个,皆应验如神。今尚有第三个在此,吩咐遇危难之时,方可拆看。今日危急,当拆观之。”便将锦囊拆开,双手呈上。刘备一看,点了点头,两腿一夹,策马来到车前,眼圈儿一红,眼泪便扑簌簌地流了下来,道:“我有心腹之言,至此当以实相告。”

    孙夫人掀开车帷,道:“夫君有何言语,快快请讲。”刘备道:“当日吴侯与周瑜同谋,将夫人招嫁刘备,实非为夫人计,乃欲幽困刘备而夺取荆襄耳。夺了荆州,必及益州,夺了益州必及关中,刘备之地有限,而吴侯之欲无穷,一割再割,一旦地尽,刘备死矣!此次吴侯欲以夫人作为香饵来钓刘备。我不惧万死而来,盖知夫人有男子之胸襟,必会同情我之遭遇。昨闻吴侯将欲加害,故托陈留有难,以图归计。幸得夫人不弃,同至于此。今吴侯令人在后追赶,周瑜又使人于前拦截,非夫人不能解此祸。如果夫人不允,我就死在车前,以报夫人之德。”说着拔剑出鞘,横于颈边,便要抹脖子。

    孙夫人自幼习武,智商不高,易于受激。再者刘备说的都是大实话,周瑜原本就是想用孙夫人作香饵来钓刘备这条大鱼。孙夫人略一沉吟,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印正,立即省悟,不禁勃然大怒,夹手夺过长剑,道:“兄长竟然将我做为诱饵,若夫君有事,我岂不就成了千古罪人?兄长既不拿我当亲骨肉,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今日之危,我来当之!”

    当下命从人推车直出,卷起车帷,对着徐盛、丁奉喝道:“你二人想要造反?”

    徐、丁二将慌忙下马,弃了兵器,躬身立于车前道:“我们哪敢造反。实是奉了周都督将令,屯兵于此专候刘备。”孙夫人怒道:“周瑜逆贼!我东吴不曾亏待你!玄德乃大汉皇叔,是我丈夫。我已对母亲、哥哥说知回长安去了。你们这两个家伙却鬼鬼祟祟地躲在山脚暗处拦截,想要劫掠我夫妻财物?”

    徐盛、丁奉见孙夫人竟把他们当拦路小贼了,面面相觑,齐声应道:“不敢。请夫人息怒。这不干我等之事,乃是周都督的将令。”

    孙夫人道:“你只怕周瑜,独不怕我?周瑜杀得你,我岂杀不得周瑜?”把周瑜大骂一场,喝令推车前进。徐盛、丁奉寻思:“我等是下人。安敢违拗夫人之令?”又见赵云怒气勃勃,横眉怒目,眼中像要喷出火来,二将都晓得他曾在剑阁以三千兵对张鲁十万大军,横冲直撞,当者披靡,这本事自然是十分了得,不禁有些惊惧,徐盛右手一挥,身后兵士向两旁一分,让开道路。

    当下孙夫人在前,赵云在后,将刘备夹在当间,缓缓而过,透出重围。跟着众人马不停蹄,奔出五六里地,背后陈武、潘璋赶到。徐盛、丁奉将此事说了。陈、潘二将拍腿道:“你们怎么放他们过去了,我二人奉吴侯旨意,特来捉他们回去。”于是四将合兵一处,领军赶来。刘备正行间,忽听得背后喊声大起。刘备吓得手足无措又对孙夫人道:“后面追兵又到,如之奈何?”

    孙夫人曰:“夫君先行,我和子龙断后。”刘备点了点头,道:“夫人珍重。”不顾夫妻情义,引三百人先跑路了。赵云勒马立于车旁,将士卒一字排开。四将见了孙夫人,只得下马,躬身肃立。孙夫人面满嗔怒,道:“陈武、潘璋,来此何干?”

    二将答道:“奉主公之命,请夫人、玄德回去。”夫人正色道:“都是你们这些家伙整日里撺掇兄长,将他教坏了,离间我兄妹感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已嫁刘备,今日从他归去,又不是和他私奔,哪用你们前来多事?再我奉母亲慈旨,令我夫妇二人返回长安。便是我哥哥来,也须依礼而行。你二人手执器械难道是想要杀我吗?”四人面面相觑,各自寻思:“他俩一万年也只是兄妹,又有国太作主,吴侯是大孝之人,怎敢违逆母言?明日翻过脸来,只是我等不是,那贾华便是看样,不如做个人情,放他们过去。”

    孙夫人见四将迟迟不动,微微一笑,令兵士缓缓而退。

    徐盛道:“我四人同去见周都督,告禀此事。”四人犹豫未定,忽见一军如旋风般赶来,为首二将,正是蒋钦、周泰。二将问道:“你们曾见过刘备?”徐盛等四人道:“早晨过去,至今已有半日了。”蒋钦问道:“何不拿下?”四人齐声道:“夫人亲自断后,我等怎敢冒犯?”蒋钦叹道:“吴侯就怕如此,特赐宝剑在此,言道先杀夫人,后斩刘备,违者立斩!”四将道:“早就去远了,想追也追不上了?”蒋钦道:“他就五百步兵,跑不快的。徐、丁两位将军可飞报都督,让水军驾快船追赶,我四人在岸上追赶,前后赌截,我看他能跑到哪里去。”徐盛、丁奉点了点头,拨转马头,飞报周瑜。蒋钦、周泰、陈武、潘璋四个领兵沿江赶来。

    刘备一行人马,如惊弓之鸟,一路不敢稍停,风驰电掣,瞬息之间奔出五六十里,离柴桑越来越远,又奔了一阵,来到一地名叫刘郎浦,由此渡江,到了江北便是江夏地界,虽说现今那里归刘琦统辖,但实际控制权仍在刘备手中,刘琦拱手如木偶而已,根本不能发号司令。

    刘备四下一瞧,并无追兵略感放心,轻轻拍打胸口,令赵云沿着江岸寻找渡船,赵云来到江边,一望江水弥漫,并无船只。刘备低头沉吟,长吁短叹,赵云道:“主公虎口脱险,如今已近本界,我料军师必有调度,何用犹疑?”刘备闻言,蓦地里想起在吴繁华之事,心想这种舒心的日子还没过几天,便又开始跑路了,不禁凄然泪下。

    刚洒下几滴眼泪,忽听四面喊声大起,刘备大吃一惊,登上一面土坡,凭高远望,但见旌旗敝空,东吴军马铺天盖地而来。刘备瞧向孙夫人,孙夫人俏脸惨白,摇了摇头,束手无策,刘备叹道:“难道今日我要死于此地么?”

    喊杀声越来越近,正焦急间,忽见二十余只小船扯起风帆,自上流飞速驶来,赵云大喜过望,道:“正好有船到此,先上船划到对岸再作区处。”

    刘备大喜若狂,连连点头,拉着孙夫人的手,三步并做两步,奔上船来。甫到船上,却见郭淮缓步从船舱中走出,躬身行礼,道:“恭喜主公!末将已在此恭候多时矣!”

    刘备问道:“伯济因何到此?”

    郭淮道:“奉贾军师将令,特在此恭候。”

    刘备顾视左右,问道:“怎么没有看到仁禄?”

    郭淮笑道:“贾军师说了,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不占点便宜就走,当真是王八蛋了。”

    刘备笑道:“这小子一点都没变,这次他带来多少人马?诸葛先生呢?”

    郭淮道:“孔明先生恐曹操趁乱来袭,坐镇长安。贾军师领了大军二十万,前来救驾,加上荆州水军,一共二十五六万人,便灭东吴也是绰绰有余,还怕周瑜这小子做什么,哈哈!”蓦地里瞥了孙夫人一眼,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说。

    孙夫人笑道:“没关系,我也看着周瑜不顺眼,出这种诡计,也不怕断子绝孙!”

    郭淮嘿嘿一笑,见那五百军马差不多都上船了,右手一挥,下令开船。过不多时,陈武等四将方气喘吁吁的赶到江边,却见刘备叉手立于船尾,欣赏江景,怡然自得,不禁勃然大怒,喝令放箭,弓箭手从箭壶中取出羽箭,搭在弓弦上,使劲射去,可船早已去远了,哪里射得到?羽箭纷纷落入水中,郭淮笑道:“我家军师早已算定,你们回去告诉周瑜小儿,让他休要再使美人计!”

    话音犹未若,忽然江声大震。郭淮侧头看去,只见战船无数,排满江面。帅字旗下,周瑜自领惯战水军,左有黄盖,右有韩当,势如飞马,疾似流星,看看赶上,郭淮令众军士急将船划到北岸,弃船上岸。周瑜赶到江边,也上岸追赶。追出里许,远远望见刘备车马队伍,周瑜连番使计不成,羞惭难当,挥剑指着刘备军马,道:“不追上刘备,誓不为人!”身后军马发了声喊,冲了上去。

    正赶间山坳里一声鼓响,一彪军马杀将出来,为首一将面如重枣,手提青龙偃月刀,正是关公,大声叫道:“周瑜小儿,纳下命来!”周瑜素闻关公之名,大吃一惊,举此失措,拨马便走,关公挥军赶上,周瑜策马逃命,正奔走间,左有黄忠,右有赵云,两军杀出,吴兵大败,周瑜军急忙奔到船上,周瑜惊魂稍定,大叫开船。关公等人追到岸边,各挺兵器,齐声大叫:“周郎妙计安天下,陪了夫人又折兵!”

    周瑜怒气上冲,道:“可再登岸决一死战!”

    黄盖、韩当齐声道:“我军不善陆战,且适才大败,军心已沮,若再出战,有死而已,还请都督三思。”

    周瑜缓缓地点了点头,心道:“我计不成,有何面目去见吴侯!”正踌躇应否登岸决战,忽来一只哨船自下流急驶而来,船头一小卒急道:“报,敌将魏延突如其来,取了夏口!”

    周瑜大失惊色,喝道:“竖子欺我太甚!”大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双眼一黑,晕倒船上。

第三百五十七章 智取二城

    黄盖、韩当等将大失惊色,忙抢上前去,捶胸抚背,将其救醒。周瑜睁开眼来,听得对岸丝竹悠扬,钟鼓齐鸣,侧头望去,只见刘备、孙夫人等人都立于山顶之上,离得远了,看不清在做什么,想来是在看他的笑话,不禁惊怒交集,推开众将,扶着长剑缓缓站起,挺剑向岸上一指,喝道:“谁叫你们撤退的?掉转船头,不杀刘备,难平我心头之恨!”

    黄盖劝道:“夏口地当要冲,主公倾全国之力,耗费数年时间方才夺下,岂容有失?还望主公早思良策,复夺夏口。”

    周瑜回头对那报信的小卒说道:“魏延是如何夺的夏口?”

    那小卒道:“今日对岸忽然飘来战船无数,约有五六万人,我们大吃一惊,纷纷挺起兵器上城迎敌,怎知斗到紧要关头,南门忽然火起,城中的奸细打开城门,放伏于城外刘备大军入城。我们当时都在城北同攻城的水军较量,哪料到竟有军马伏于城南,一时不察,吃了大亏,让魏延夺了城池,我拼着老命,逃了出来,前来禀报都督。”

    原来正当周瑜集中精神思索如何对付刘备之际,贾仁禄却一心一意的想着如何算计他,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贾仁禄知道周瑜智商甚高,不会轻易喝他的洗脚水,于是便施他师父诸葛亮安居平五路之故智,各路兵马调动都在暗地里进行,这一切都由诸葛亮暗中主持,一切做的十分隐密,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而贾仁禄则整天拉着几位夫人在长安城里闲逛,以迷惑周瑜。周瑜在长安城里安插了大批细作,每日都有急足将消息传回,那些细作终日见贾仁禄在大街上乱逛,不是在这家店里胡乱花钱,便是在那条街上同美女搭讪而被人放狗咬了,细作们不敢怠慢,据实将消息传回,周瑜收到这些消息,放心不少,又打听到诸葛亮、贾诩等智囊都各有要事,不在襄阳,便不以为意,没想到各路大军早已接到诸葛亮与贾仁禄联名签发的秘令,化整为零,悄悄地赶到指定地点集结。

    诸葛亮在东吴也派有大量细作,刘备甫出京城,长安便收到消息,贾仁禄当即便辞了诸葛亮,骑上爱马卢柴棒,昼夜兼程赶到襄阳,关公、贾诩也从汉中赶来。其实大军早已调派停当,可谓是万事具备,只欠一人瞎指挥而已。魏延这路军马,早在贾仁禄在长安时便已收到密令,让他先将一万军马化整为零,悄悄混过江去,埋伏于夏口南面群山之中,一旦听闻刘备逃亡的消息,魏延便即领六万水军从正面渡江强攻夏口,吸引城中主力于城北防守,而南面伏兵却在关键时发作,趁乱夺取城池。东吴当时大业早创,兵马不多,通国也就十余万兵,夏口守军不过万余人,一见敌人战船铺天盖地而来,船上俱是熟习水战,弓箭之技娴熟的巴蜀兵卒,并非一见水就晕的关西壮汉,不禁大吃一惊,拼着老命全力应敌,哪料到大后方竟有敌人伏兵,猝不及防之下,登时便着了道,战斗前后进行了不到两个时辰,夏口便被拿下了。

    周瑜仰面朝天,大声叫道:“气煞我也,真气是煞我也!”说到此又觉天旋地转,忙扶剑站稳,低头沉吟,道:“事不宜迟,先赶到夏口再作区处。”

    大小船只掉头向夏口驶去,行得数十里,忽见一小船驶近,船头一小卒高声叫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周瑜两番弄巧成拙,反吃了一个大败仗,折了兵马无数,还丢了夏口,真可谓是偷鸡不成折把米,本来就一肚子气,闻言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气极败坏地道:“出了什么事了?”

    那小卒道:“刘备手下大将甘宁夺了柴桑!”

    周瑜只觉天旋地转,身子摇摇晃晃,站立不稳,险些又要摔倒,蓦地里觉得喉头一甜,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黄盖怕他又趴在地上,有失观瞻,忙上前相扶。周瑜伸手将他推开,扶剑站稳,问那小卒道:“柴桑又是如何丢的?”

    那小卒道:“今日忽有人前来报信说夏口正遭魏延军急攻,情况万分危急,太守大人恐夏口有失,慌忙领军前往救援,怎料半路中了刘备大军的埋伏,大败亏输,败回城下时,发现早已旌旗改色,城池竟已被甘宁趁乱取了,太守大人料敌甘宁不过,逃往京城去了。”

    原来贾仁禄、贾诩事先早已商议停当,魏延猛攻夏口时,贾诩便差一人诈做吴将往柴桑求救,柴桑太守见到公文,又听那人说的惊心动魂,料想夏口情况万分危急,寻思若是坐视不救,一旦夏口有失,吴侯怪罪下来,这脑袋可就要搬家了,忙点齐兵马杀出城来。却不防严颜、吴班二将早已领兵埋伏于暗处,见陈武等人追赶刘备时故意置之不理,放将过去,等柴桑太守来到时,便发一声喊,从暗地里窜将出来,柴桑太守猝不及防,大败亏输,只身逃往柴桑,手下兵士或降或逃,散了个干净。柴桑太守出城不久,甘宁便从暗中窜了出来,令人扮作败残兵马,赚开城门,得了柴桑,等太守赶到城下时,甘宁早已翘着脚丫子,等得不耐烦了。

    周瑜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喃喃地问道:“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黄盖道:“据闻贾福与贾诩二人都已秘密到了襄阳,这些估计都是他们的主意。”

    周瑜怒道:“贾福,贾福,我与你誓不两立!”他不知道的是这次贾仁禄算是彻头彻尾的甩手掌柜,除了偷取夏口是他的主意之外,其余都是诸葛亮、贾诩的妙策,这些妙策其实也不新鲜,诸葛亮北伐第一战智取三城,便是用的这类诡计,先围攻一紧要所在,令人诈为求救,却埋伏兵马于半路暗中算计,围点打援对诸葛亮来说已是熟套子了,只不过是提前应用而已。而周瑜全身心都集中在刘备身上,一听他跑了,便气极败坏,为了追杀他,将手下能征惯战之将尽数调出,留下守家的不是弱智就是白痴,这才上了诸葛亮的大当。

    黄盖道:“柴桑是扬州门户,刘备得了柴桑,便可领水军沿江东下,顺风顺水,京城危矣!”

    周瑜点了点头,道:“要到柴桑须经夏口,还是先夺回夏口再作区处。再者子义就在海昏,既便甘宁得了柴桑也奈何我们不得。”说着便传令三军速速赶往夏口。

    大军又行了数十里,忽见一船飞速驶来,一名小卒又在船头大声叫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周瑜怒发冲冠,大声叫道:“又怎么了?”

    那小卒道:“贾福、孙礼领十万水军攻打陆口大营,情况十分危急,鲁子敬请都督速速回去防守。”

    周瑜暴跳如雷,一张脸涨得发紫,叫道:“贾福!贾福!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下令道:“掉转船头……”低头沉吟,默不作声。

    黄盖见他半晌无言,很是纳闷,叫道:“都督。”

    周瑜回过神来,道:“贾福定是想让我回军,他却伏于半路算计我,哼,欺我是三岁小儿?传令三军,继续前行,赶往夏口。”

    黄盖道:“陆口地当要冲,一旦有失,长沙三郡难保,怎可不去救援。”

    周瑜冷笑道:“这便是贾福的诡计,去就中计了。荆州水军久不训练,刘备兵马又不善水战,陆口营中尚有凌统、鲁肃守把,料无大碍。我们先夺回夏口,再挟大胜之威,以临柴桑,何患不克?此万全之策也。再者有曹操在旁虎视眈眈,贾福大军又岂能久出,劳而无功,不久自当退还,既便陆口丢了,待贾福退后,再夺回来也就是了。”

    黄盖道:“都督神机妙算,末将佩服。”

    三军将士驾船继续前行,看看到了夏口,江北岸一叶翩舟驶了过来,船头一人连连挥手,高声叫道:“都督且慢行,请听我一言。”

    周瑜侧头一看,却是孙乾,早年他出使江东,周瑜曾在朝堂上见过,是以识得,手一抬,楼船停了下来,周瑜道:“公祐来此有何指教,莫非是刘备托先生来下战书?”

    孙乾坐船靠了上来,楼船上自有军卒接应孙乾上船,行礼一毕,孙乾道:“秦公差我来并非言战而是言和。”

    周瑜怒道:“刘备占我城池,今又以和局缓我,真当我是三岁小儿?”

    孙乾微微一笑道:“都督之言差矣,秦公求和之意甚诚,怎么是缓兵的诡计呢。”

    周瑜冷笑道:“凭刘备的几句空言,便让我退兵,反将城池拱手让给他,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孙乾道:“此番吴侯以亲妹招嫁秦公,并非出自实意而是欲赚秦公入吴软禁,以索要好处。这计谋甚为浅显,我秦公明哲睿智,又怎能看不出其中玄妙?他之所以不惧万死前来,盖因不欲伤了两家和气,而让曹贼看笑话。孙刘两家互为唇齿,理当结成同盟,共讨曹贼,迎天子正位,如此两家必当公侯万代,世世不绝,此乃万世之利也。而都督却仅着眼于眼前利益,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不顾世人唾骂,做此下作之事。一旦秦公雷霆震怒,必会与曹操联合,共讨江东。曹操恨江东无信无义,又喜得地,必会允准,曹刘联合,江东危矣,都督此举等若置伯符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于万劫不复之地,他日都督有何面目见伯符于九泉之下?”

    周瑜理屈词穷,不知如何应对,迟疑道:“这个……”

    孙乾道:“如今孙刘两家结成秦晋之好,正该同气连枝,共抗曹贼。而秦公麾下之人却见都督大起兵马追赶秦公,一时不察,妄加揣测,以为两家有了嫌隙,便擅自兴兵攻打吴侯城池,致有冒犯,多有得罪,还望都督原谅则个。”说到此长揖到地。

    周瑜无礼在先,又丢了城池,而孙乾看似赔罪,却等于在打他耳光,言下之意甚明,显是在说你害人不成,又没本事看牢城池,只能怪自己没用,还能怪得了谁?他心中虽有满腔怒火,却也不知该如何发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不说话。

    孙乾抬头向周瑜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来时秦公对我说道,为了表示和好之诚,秦公愿将新攻下的夏口、柴桑两座城池交还东吴,一应兵马尽数退往江北,不再冒犯。秦公还知都督有意南郡。南郡刘琮残害兄长,篡居正位,投降曹贼,已是秦公大仇,秦公原本欲亲往征讨。如今孙刘联姻,大家都是一家人了,都督往讨,便和秦公往讨没什么两样,秦公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横加干预?还请都督放心。”

    这一堆条件都对江东大为有利,周瑜听后更加莫明其妙,不知刘备葫芦里在卖什么药,问道:“哦,你是说刘备情愿交还城池,退兵江北?”

    孙乾点头道:“正是。原本秦公见都督穷追不舍,甚为忿怒,欲再添兵马,与都督会战于长江之上,一决雌雄。可夫人劝秦公看在两家联姻的份上,不要妄劫干戈,以至让曹贼有隙可乘,秦公恍然大悟,便令我来都督军中谈和。”

    周瑜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公祐远来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孙乾点了点头,退了下去。周瑜向诸将瞧去,问道:“刘备打了城池,再派人前来归还,明显是藐视我东吴无人,不能凭自己力量打下二城,简直是欺人太甚,我欲尽起大军,与刘备决一雌雄,你们怎么看?”

    黄盖道:“若刘备无故犯界,我们自当奋起抵抗。如今我们无礼在先,刘备为求自保,侵我城池,于道理上也是说的过去的,而他顾念姻亲之好,差人来交还城池,意思甚美,还望都督三思。”

    周瑜一向自诩机变无双,领军以来,大小数十战,皆获全胜,从未失手,这次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试问他又怎能不恨。可是眼下刘备明明大获全胜,却仍一再忍让,他若咄咄逼人,得寸进尺,必被天下诸侯所不耻。再者他也知道此次刘备一方准备充分,谋定后动,他一时赌气,以之决战,取胜的把握也是不大,一想到此,便长叹一声,道:“好吧,我愿同刘备谈和,请公祐前来。”

    三日后刘备大军尽数撤往江北,周瑜兀自不放心,亲提一军来夏口,果见城上已人把守,大军已然尽数撤离,正感高兴,忽见城门前插着一块大木牌,上面写着:“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瑜勃然大怒,纵马上前,拔出长剑,一剑挥下,将木牌斩为两截,大叫道:“刘备安敢如此欺我!”

第三百五十八章 远交近攻

    与此同时,襄阳城州牧府内大张筵席,刘备等人开怀畅饮,高谈阔论。刘备死里逃生,惊魂略定,但想起前事,仍是心有余悸,道:“这次可真说的上是十分惊险了,当日我本不愿去东吴,不知孔明先生为何一再要我前去。仁禄,孔明先生是你师父,他的心思你一定知道,你来说说看。”

    赵云抢先道:“这次我可是终日提心掉胆,生怕主公有什么差池。如今我们拥有四州,实力比孙权大多了,孙权要提亲也该向匈奴那样,送夫人上门成亲,这才像话。如何还要让我们前去,这明显于理不合,其中定有诡计,而诸葛军师却还让主公前去,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贾仁禄道:“孙老流氓肯定是在耍阴谋,这点已是不待人言而后知的。可是孙权的地盘虽然不大却拥有长江天险,易守难攻,既便是发兵百万也是难以取胜,这点也是不待人言而后知的。要是没有长江做他的护城河,都不用孔明先生,光老子出马,就能让他死上八百回。我们既然没法收拾得下他,那他在这场战争中便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倒向我们,则我们轻取天下;倒向曹操,则曹操轻取天下,这种人如何能得罪?而孙权卑鄙阴险,下流无耻,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若是稍有得罪,必然心怀忿恨,明里打不过你,便会在背地里向你捅刀子。所以宁可他得罪我们,不可我们得罪他,否则他一旦心有不忿,倒向曹操,在我们和曹操打的你死我活之际,背地里摆我们一道,我们可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孔明先生也就是看到这一点,才迫于无奈答应他的无礼要求,劝主公前往东吴成亲。如今天下鼎足三分如同战国时七雄混战一般,要想一统天下,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刘备最关心的就是如何一统天下,忙问道:“哦,什么方法?”

    贾仁禄道:“远交进攻。”

    刘备沉吟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贾仁禄道:“战国时天下七雄并立,互相杀伐,数百年不休。就在中原诸侯哄抢地盘,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的时候,一向缩在西陲从不参与争斗的秦国渐渐强大起来,经过连续几代有道之君的励经图治,秦国终于具备一统天下的实力,然而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秦国虽连续重创六国,却迟迟不能一统天下,这是为什么呢?”

    刘备明白了他的意思,又点了点头,手捋胡须,默不作声,贾仁禄续道:“就是因为兼并的方法不对路子,当时除秦之外,尚有六个诸侯,先时秦国出兵全凭喜好,今天看这家伙不顺眼,就去打这个,明天看那家伙不顺眼,就去打那个,因此地盘和狗啃似的,东一块西一块,有些地方甚至根本挨不上。秦国国王眼见着要一统天下,可却老是看不到成功的一天,急得抓耳挠腮,就在这时,魏国人范睢避祸逃到秦国,向秦王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就是远交近攻,范睢对秦王言道远交可以离人之欢,近攻可广我之地,自近而远,如蚕食叶,天下不难尽矣。秦王闻言恍然大悟,便用范睢之谋,远交近攻,从此以后专心攻打赵、魏、韩这三个邻国,而同齐、楚、燕交好,最后结果也如范睢所料一般,秦国一点一点的蚕食诸侯,最终在秦始皇时一统天下,若是没有远交近攻,我看战国纷争起码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如今形势也是一样,我们一会惹孙权,一会惹曹操,双拳难敌四手,也是难以统一。若是将那两流氓惹急了,联合起来,搞不好还会输的一蹋糊涂,因此我们应该像秦国那样远交近攻。东吴僻处东南,离我们甚远,且他不像曹贼那样凌虐天子,犯天下众怒,不是我们进攻的主要对象,便应当以之交好,以孤曹操之势。我们则专心一意的同曹操放对,一旦曹操老儿完蛋了,我们拥有天下大半,孙权这个老流氓还能走到哪里去?因此主公当忍时还是得忍,让他先嚣张一会,到时再和这个老流氓算总帐不迟。”

    刘备连连点头,道:“嗯,小不忍则乱大谋,仁禄之言是也。”

    贾仁禄道:“再说主公亲往东吴还有三个好处,一来可显得主公豁达大度,反衬出孙权卑鄙无耻,让他更加没脸见人,以后他要想投曹操,曹操怕也不会轻易答应,以防他背地里搞鬼。二来,主公对江东风土人情,山川地理也有所了解,他日若攻打东吴,就更加得心应手了。三来,主公不惧万死亲往东吴成亲,夫人自然对主公心服口服,死心踏地,主公也就不必像我一样天天跪搓板了。”

    刘备哈哈大笑,道:“你呀,歪理总是一套一套的。”

    魏延正在夏口城中翘着脚丫子,哼着小曲,乐得屁颠屁颠,却被一道命令召了回来,心有不忿,问道:“末将也认为军师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夏口、柴桑明明都已经给我们拿下来,为何还要拱手送还?”说到此向甘宁望了一眼,甘宁点了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这两座城池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白白送还给他们,实在太可惜了。”

    刘备道:“你也知道这两座城池十分重要,如今城池被我们占了,孙权如何会善罢甘休?他日我们和曹操对敌时,却仍要时时顾及这两座城池的安危,大是头痛,不如还给孙权,免伤两家和气。”

    贾仁禄道:“夏口、柴桑都位于长江之南,而我们的地盘都在江北,中间隔着条长江,支援起来十分不便,且我军不善水战,此次得胜全凭侥幸,一旦真打起来,我们根本不是东吴水军对手。若孙权一面派水军横于江上,一面派陆军围住二城,我们便是想救援也是有心无力。到那时少出兵则无济于事,多出兵则怕曹操乘虚来攻,没趣的很,这两座城要来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不如送还孙权作个顺水人情,一来可让孙权知道我们的和好诚意,二来可让夫人更加感激主公,实是一举两得。”

    刘备道:“嗯,这两座城池对孙权来说至关重要,对我们来说则无关紧要,就还给孙权吧。仁禄说的没错,孙权长上短下,性多嫌忌,不是良善君子,不能得罪,此次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就这样吧。孙乾!”

    孙乾应道:“在!”

    刘备道:“孙权我是不想再见了,公祐可替我往京城同他商议同盟之事,言词一定不可过激,对这次出兵行动要诚心向他致谦。唉,这口气实在咽不下,要不是有一条长江拦着,我必灭此反复小人!”

    魏延仍心有不甘,道:“方今主公拥兵百万,想灭孙权还不是易如反掌。这小子所恃的不过就是一条长江,其他哪一点是我们的对手?巴蜀兵卒也惯于水战,未必便怕了他们了,若是主公信得过我,给我二十万人,必当踏平东吴,活捉孙权,交给主公发落!”

    甘宁大声道:“壮哉!末将愿随魏将军一道建功。”

    刘备也不满孙权所为,闻言有些心动,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仁禄怎么看?”

    贾仁禄问道:“二十万人?文长有没有听过李信大名?”

    魏延摇了摇头,贾仁禄道:“当年秦始皇欲灭楚国,曾问诸将当用多少兵,老将王剪说非用六十万人不可,李信这小子初出茅庐,血气方刚,一听说要打楚国,血脉贲张,窜将出来大言不惭的道只要二十万人,秦始皇正信任李信,便认为王剪老年痴呆,胆子小了,叱退不用,拨给李信二十万让他打楚国,结果楚人全力拒敌,李信一败涂地,小命都差点玩完了。”

    “长江天险易守难攻,加之周瑜、吕蒙、陆逊都不是酒囊饭袋,别说二十万人,便是八十万人,也不一定能取胜,我们这次侥幸得胜,已算是占尽便宜了,见好就收吧,若是把这老流氓惹急了,胡乱放火,搞不好只一战便将以前赢来的赌本都赔进去,那可就亏大了。”他说这话倒也不是无的放矢,长江天堑自古难以逾越,三国时曹操八十三大军攻江东败于赤壁,刘备连营七百里也被陆逊一把火烧个精光。如此一来,孙权算是为南方人长了志气,为偏安一隅开了个好头,日后的皇帝一看风色不对,便流窜到江南来偏安,盖本于此。前秦时苻坚出兵九十七万却在淝水败于谢玄之手,这更使得有心统一天下的北方政权谈长江色变,裹足不前,历来多少有道明君望着长江都是长吁短叹,虽有满腔热血,想要削平乱世,但均是无可奈何,郁郁而终。

    魏延向来自负,仍不以为然,觉得这个贾军师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正要进言,却见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曹贼逼陵天子,擅威弄权,日甚一日,他才是我们的敌人。这个孙权不过的割据江东,偏安一隅,罪过比起曹贼来,那是小多了,可以先放一放,当和则和。我意已决,公祐,你到京城可便宜行事,孙权的条件只要不是太苛刻,你都可以答应下来。”

    孙乾应道:“是!”

    次日孙乾起程前往江东,刘备带同孙夫人等人离了襄阳,返回长安,刘琦毕恭毕敬的送出三十里方回。一路无话,这日众人来到长安,诸葛亮亲自出城,迎众人入城,百姓听闻刘备娶了新夫人,群情耸动,扶老携幼出城,明曰欢迎,实则****,可孙夫人的马车裹得甚严,众百姓啥也看不到,只得暗叫可惜矣。

    进城之后,文武俱散,刘备扶着孙夫人的手,来到未央宫,孙夫人见到宫室残破不堪,和她在东吴居住的根本没法比,长长的睫毛抖了一下。刘备向她瞧了一眼,问道:“怎么,这里不合你的意么?”

    刘备原先那两个黄脸婆和刘备共过患难,什么样的的苦没吃过?有地方住就已觉得很不错了,自然不会嫌宫室简陋。孙夫人自幼娇生惯养,虽说对衣食住行也不是十分挑剔,但向来精细惯了,猛一下子见到这么破烂的地方,还是有些不适应。她与刘备相处虽暂,却已深爱着他,怕他为自己大兴土木,惹人非议,便道:“不,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刘备听她话语中殊无欢喜之意,便知她不满意了,便道:“既是夫人喜欢,那便再好不过了,夫人且先入内沐浴歇息,我还有些大事要与众文武议议,不能陪夫人了。”

    孙夫人道:“大事为重,夫君自去,不必管我。”

    刘备点了点头,来到前殿,召众文武议事,众文武见刘备不即休息便即议事,知有要事,忙赶到前殿,拜舞已毕。刘备眼光向众人脸上逐一扫去,嘴唇微动,却不说话。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问道:“主公可有何烦心之事?”

    刘备心觉难以启齿,迟疑道:“这个……”

    贾仁禄兀自没明白刘备心意,问道:“主公可是在为曹贼势大难制而发愁?”

    刘备摇了摇头,望着殿中一根斑驳陆离的大柱,叹了一口气,诸葛亮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微微一笑,道:“属下正有事要禀告主公。”

    刘备道:“先生请讲。”

    诸葛亮道:“未央宫年久失修,不少地方损毁严重,随时有坍塌的危险,已非明公所宜居,当拨钱修缮。”

    刘备心中一喜,道:“可是这善修宫室,劳民费财,我恐百姓会有异议。”

    贾仁禄总算是听明白了,心道:“娘的,一有两钱就想着盖大房子,下至贫下中农,上至地主老财,皆是如此,没想到刘大大也不能免俗。”说道:“如今这未央宫看着富丽堂皇,实际上已是坑坑洼洼,没几块好地方了,说难听得还不如我的狗窝呢,主公怎么能老是住在这种地方呢,我也认为这宫殿该好好修修了。老百姓有两钱都想着盖房子,何况明公?明公想盖就盖,管老百姓说什么啊!”

    刘备长眉一轩,正要说话,诸葛亮接着道:“仁禄的话虽粗俗,不过还是很有道理的,如今明公身为秦公,却仍住在这样简陋的宫室,也是不合身分的,诸侯前来拜见,见此宫殿明里虽不会说,暗里也会私下议论的。”

    刘备在东吴享尽了荣华富贵,回来看这座土了掉渣的宫殿,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爽,闻言心花怒放,点了点头,道:“既然两位都这么说,那就这样吧,这修缮之事就孔明先生负责。”

    诸葛亮应道:“是!”

    刘备打了个呵欠,众人心明眼亮,行礼告退,鱼贯而出,张既、钟繇来到诸葛亮边上,张既悄声问道:“增修宫室太过劳民伤财,非现时所宜行,孔明不出一言阻止也就罢了,为何竟反赞成?”

    钟繇点头道:“孔明方才之言差矣,为人君者当以仁德彰显诸侯,未听闻以宫室的,孔明不劝明公勤政爱民,却劝他大修宫室,岂非本末倒置、大错特错?”

    诸葛亮道:“我等舍生忘死辅佐主公,不过就是为了建立功名,安享富贵。而主公奔走天下,辛辛苦苦十数年,又是为了什么,不也是为了能享受一时之乐?我们若是礼法束缚他,他必将觉得苦而生怠惰之心,不若稍加纵容,让他尝到甜头,他必会更加努力去争取更大的利益,只要他不是做的太过分,都由他去吧。”

    贾仁禄点头道:“对头,对头,再说修这宫殿就是为了讨好孙美媚的,你们以为主公能因为你们的一两句话就不修了吗?祸从口出,说多了那是要喀嚓的,反正都是主公的钱,又不要拔你的毛,你小子心疼什么啊!”

    钟繇缓缓地点了点头,飘然而去,心道曹操统一河北修铜雀台,刘备拥有四州也想着增修未央宫,看来这胜而不骄的君主在这年头是看不见了。

    诸葛亮办事十分雷厉风行,十天之后,便有数万民伕工匠扛着扁担簸箕杀进未央宫来,搬石的搬石,运土的运土,凿墙的凿墙,砌砖的砌砖,一时之间,叮当之声响个不停,吆喝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刘备当然不会趴在工地上活受罪,和孙夫人躲到了长安一富商捐出来的豪宅内享清福去了,贾仁禄最喜欢多管闲事,拎着根马鞭戳在工地上,不停指手划脚,大声吆喝,看上去倒还真像一个包工头。

第三百五十九章 单于义女

    这日刘备在临时居所正殿内召众文武议事,正商议间,忽见孙乾走进殿来,刘备问道:“公祐此行可还顺利?”

    孙乾点头道:“托明公之福,十分的顺利,孙权已同意以我结盟,各不侵犯,共抗曹操,江东使者鲁肃已在殿外,等候主公接见。”

    刘备这几日就担心孙权心中不忿,和曹操联合,跟他没完没了,闻言长长吁了口气,脸上现出笑容,道:“有请子敬上殿。”

    不多时鲁肃进殿,行礼一毕,双方便开始商议同盟抗曹大事,其内容颇为无聊,贾仁禄包工头做久了,脑子有些退化,和那些五大三粗的民伕越聊越投机,而这种国家大事听不上三句,便觉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便在殿中打起瞌睡来,好在他在大殿上打盹是经过刘备授权的,这在满朝文武里也是独一份。原来曾有小人私下里跑到刘备那里告发贾仁禄在殿上打磕睡,乃是对刘备大不敬,想以此为题让他喝一壶,怎料刘备当着众文武的面放出话来,贾仁禄打瞌睡是他特批的,只要有人能像贾仁禄那样打下四州,也一样能在大殿上打瞌睡。从那之后,只要贾仁禄不在殿中打呼噜,他睡觉是没人敢管的,不过像这样当着诸侯使臣之面打瞌睡,倒也是头一遭。

    鲁肃正和刘备就双方利益问题争着面红耳热,颇想听听贾仁禄的高见,瞥眼间却见他在打瞌睡,而刘备并不怪罪,不禁暗暗叹服,心想有这样的主公,手下的文武能不玩命干吗?贾福要是敢在孙权面前打瞌睡,早就被推出去喀嚓了。

    过了良久,双方方就同盟事宜达到共识,定立盟约,约定刘备将江夏郡治所迁往上昶城,割让云杜、竟陵、西陵三县与东吴,以便东吴能更好的征讨南郡,盟约一经签订后,双方各保彊界,互不侵犯,互为应援。适才争论的最激烈的也就是割地问题,这三县与夏口隔江相对,若割了三县,刘备大军便不能再进逼长江,威胁夏口了。刘备不欲退让,想用荆州现归刘琦统辖,自己无权作主为由搪塞过去,怎知鲁肃步步紧逼,咬死这个条件不放松,看来这是孙权给他下的死命令,没有这个条件便不同盟。孙权仗着长江天险,有恃无恐,刘备一心想着平灭曹操不欲再起波澜,见实在争执不下,迫不得已,只得同意将三县割与东吴。心想这同盟一旦结成,便无顾之忧,可专心一意的攻打曹操,那时所得的土地便不只三县了,想到此便即释然。

    鲁肃见盟约签订,所定的条件对东吴十分有利,很是满意,心想总算可以回去交差了,又和刘备聊一阵之后,施施告辞回馆驿了。

    刘备越想越怒,一张脸涨的通红,道:“孙权实在太过份了,得寸进尺,简直是得寸进尺!”说着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

    贾仁禄大吃一惊,醒了过来,挠了挠头,问道:“地震了?”

    刘备苦笑道:“仁禄睡得可好?”

    贾仁禄嘿嘿一笑,问道:“同盟结成了?”

    刘备道:“结是结成了,可是孙权竟让我割竟陵、云杜等三县给他,简直是得寸进尺,我正为这事烦心呢。”

    贾仁禄怒不可遏,脏话脱口而出,道:“***,这老流氓真不要脸,甭给他。让元直稳守虎牢等线,防曹操来攻,老子领兵先灭了这王八蛋,再拾夺曹操!”

    诸葛亮摇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江东有长江天险,易守难攻,既便是出兵百万都无用武之地,且我军不善水战,要想取胜可是不大容易。”

    刘备点点头,道:“孔明先生之言甚是有理,唉,忍了吧,小不忍则乱大谋。”

    贾仁禄一时激动,口没遮拦,话说出去之后,心里也十分的后悔,嘿嘿一笑,道:“我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清楚的,我肯定不是周郎这小子的对手,刚才是开玩笑,你们当没听见……”

    刘备道:“你呀,多大个人了,一点正经也没有。费尽千辛万苦,这同盟总算是结成了,悬在我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了。”

    贾仁禄道:“就怕这老流氓继续得寸进尺,来索要襄阳、江夏等郡。”

    刘备怒道:“他敢!忍让也是有个限度的,实在不行要打就打,难道还怕了他不成?”他原来被人打的到处乱窜,没有什么脾气,如今他的地盘越来越大,这脾气也随之大了起来。近来威权渐重,众文武见他时受他气势所慑,越发的谨小慎微了。

    贾仁禄道:“我料孙权也不敢太过份,万一把我们逼急了,打起战来,对他也没什么好处。不过孙权这老流氓说话同放屁一样,我们不能轻易相信那一纸文书,当先做好防范措施。”

    刘备原本不信孙权会背信弃义,可这一连串事情下来,使他不得不信了,点头道:“仁禄有什么高见?”

    贾仁禄道:“可令关公坐镇益州紧守白帝城,魏延坐镇荆州紧守襄阳。刘琮肯定不是周瑜的对手,这南郡迟早是要落到孙权的手里。到时他若想攻打荆州,则益州袭其后,若想攻打益州则荆州袭其后,只要守稳了这两处所在,给孙权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乱来。”心道:“不管怎么说,先把关公调离荆州再说,他老人家老在那里趴着,老子心里总是不踏实。”

    诸葛亮道:“仁禄之言甚是。”

    刘备点头道:“好,就这样吧。”顿了顿,又问道:“曹操那可有动静?”

    诸葛亮摇头道:“曹军仍在休整,不过这有可能是假象,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刘备道:“和孙权同盟了,我们总算可以全力对付曹操了,上次曹操竟敢出兵七十万攻我,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如今兵士还没完全从疲劳中恢复过来,我打算两个月后起兵五十万伐曹,你们怎么看?”

    场下文武面面相觑,没人敢吭声。

    诸葛亮道:“如今不宜伐曹,还请主公三思?”

    刘备问道:“哦,为什么?”

    诸葛亮道:“曹操拥兵百万,猛将如云,主公出兵五十万有些孤注一掷,一旦失利,后果不堪设想。还请主公耐心等待,如今还不是时机,不过我想这时机很快就会来的。”,刘备正想问他何时时机方才到来,心念一转,微微一笑,道:“好,就依你暂不出兵,等待时机。”顿了顿,又问道:“科举之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诸葛亮道:“会试已顺利进行,会元为荆州马良,其次是费祎和杨阜,如今各贡生仍在长安,还请主公早定殿试之期。”

    刘备问道:“杨阜这人我见过,甚有才学,这马良、费祎竟然还在其上,当真十分有才?”

    诸葛亮微微一笑,目视钟繇,道:“将这几人的试卷呈与主公过目。”

    钟繇点了点头,吩咐近侍将会考各举子的试卷取了来,呈与刘备。刘备从中抽出一份,展开一看,手捋长须,面带微笑,也不说话。过了良久,放在一旁,又取了另一份,低头浏览,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刘备将案上的试卷一一览毕。点头道:“不错,不错,这制度真是不错,若非如此,我怎能见到这么多好文章,仁禄你可是立了一大功。”

    贾仁禄脸皮之厚在三国时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闻言还是老脸一红道:“我只不过是瞎出了一个主意,至于实施起来,都是孔明,元常他们在忙前忙后。我刚开始也有负责来着,可我太也蠢笨,一点忙也帮不上,还添了不少乱,没两天就被他们轰了出去,我也乐得清闲,后来就不再添乱了,呵呵。”

    诸葛亮道:“仁禄太谦虚了,若不是他出的几个主意,我们也不能有效的防止学子们作弊。仁禄的手法实是匪夷所思,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贾仁禄干笑两声,心道:“论辈份,这些人都是老子的祖宗,可要说到作弊,老子可是这些人的祖宗了。”

    刘备笑了笑道:“科举制效果果然不错,这马良、费祎条理清晰,见解独到,堪称大才,险些就埋没民间了。”顿了顿,又道:“最近连场考试,我想他们也都累了。这样吧,三个月之后进行殿试,让他们都好好休息休息。”

    当晚刘备于大殿中宴请鲁肃,众官一同坐陪,刘备殷勤劝酒,言语十分得体。鲁肃本就是忠厚长者,希望孙刘联合,如此一来,对刘备更加有好感,几酒一下肚,真心话就喷将出来,拍着胸脯向刘备担保,有他在这同盟一定黄不了。

    三天后,匈奴使者来到长安,言称单于义女已来到长安,请刘备择定吉日成婚,刘备闻言甚喜,当即请谯周择定吉日完婚。谯周接到命令后彻夜不眠,挺着脖子看了一个晚上的星星,手指也不闲着,不停掐算,次日一早,他的脖子定了型,就这么头抬得高高的走到刘备面前禀报道下月十五这日上上大吉,百无禁忌。刘备连连点头,却见他脖子一直抬着,未免有些目中无人,问明端的后恍然大悟,赏了他两万钱,谯周平白无故便发了一笔小财,心花怒放,屁颠屁颠地去了。

    连日来太平无事,十五这日很快便到了,刘备大摆筵席和单于义女刘氏成亲。南匈奴单于曾被汉朝皇帝赐以国姓,是以和刘备一样都姓刘。此女即是单于爱女,自然也就和他一样姓刘了。酒宴一罢,贾仁禄满怀热情,想着去闹刘大大的洞房,可是没走出数步,便被凶神恶煞的近卫给拦了回来。当时和他怀着一样鬼胎的也大有人在,可也一样是不得入内,唯有长吁短叹,怏怏而回。

    转过天来,刘备大宴群臣,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备十分高兴,蓦地里轻击两掌,孙夫人、刘夫人缓步而出,来到刘备身旁坐好。本来群臣夜宴邀夫人出席于理不合,可刘备已年近半百,竟还能连娶两位貌若天仙的俏佳人,喜悦之情当真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他有心让众文武见识一下两位夫人的美貌,好眩耀一番,暗里也存着和贾仁禄一较高下的意思,仿佛在说,别以为就你艳福齐天,我的艳福也不浅。

    其时贾仁禄正低头猛吃,听得环佩声响,下意识的抬头一看,立时目瞪口呆,只觉孙夫人英姿飒爽,刘夫人娇柔妩媚,各有各的好处,竟是难分伯仲,呆若木鸡地看了一会,口不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刘封正在坐于边上的马岱敬酒,听得脚步声响,便侧头望去,忽然之间,像遭电击一般,全身剧震,一连眨了数下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像是遇到普天之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蓦地里伸手一指刘夫人道:“你……你……怎么会是你?”

    众文武尽皆莫明其妙,霎时间无数道质疑的目光向他扫去。刘备向刘夫人瞧了一眼,见她也是一脸迷茫,更加不明所以,又上下打量刘封一眼,长眉一轩,道:“见到长辈怎么如此没大没小,娘也不叫一声?难道你认识她?”

    贾仁禄仔细地瞧了刘夫人一眼,只觉得很熟悉,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心道:“这小娘们看起来比刘封还小,却成了他的长辈,唉,萝卜不大长在背上……”

    刘封向刘夫人凝目瞧去,见她正漠然的望向自己,一脸狐疑,伸手指着自己,问道:“你难道不认得我了么?”

    刘夫人摇了摇头,道:“这位是?”说着话时眼光瞧向了刘备。

    刘备道:“他是我的义子刘封。”

    刘夫人道:“常听人说夫君膝下有一个能干的养子,屡立奇功,就是他么?”

    刘备点了点头,道:“正是。”说到这不自禁的向刘封瞧去。

    刘封大吃一惊,道:“你怎么了?什么地方不舒服,怎么就不认得我了?”

    刘夫人颇为奇怪,问道:“我与公子素昧平生,怎么会识得公子?”

    刘封痴痴呆呆地道:“不可能,不可能,难道世上竟有长的如此相像之人?”

    刘夫人道:“公子想来是认错人了,我自八岁起便居于匈奴腹地,从未涉足中原,怎会识得公子?”

    刘封又上下打量刘夫人一番,半信半疑,道:“可能真是认错人了,得罪莫怪,得罪莫怪。”

    刘备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原来是认错人了,这倒没什么,不过世上竟还有像夫人这般美貌的女子,真是奇怪之极。”

    贾仁禄总觉得刘夫人似曾相识,不禁多看了两眼,忽地一张面庞浮现脑海之中,不禁大吃一惊,心道:“是她!”原来他忽然想到,眼前这个刘夫人与画师按照姜维口述画的那个神秘女子一般无二。

第三百六十章 刘封来访

    言念及此,又向刘夫人看了两眼,越看越像,不得不佩服那画师的功力,果然画栩栩如生,十分神似。刘备见贾仁禄两道色迷迷地眼光老在刘夫人的脸上扫来扫去,不禁微感不快,咳嗽两声道:“怎么了,仁禄也认得夫人?”

    贾仁禄正在出神,没有听到他这句话,自然不加理会,刘备眉头一皱,朗声道:“仁禄。”

    贾仁禄回过神来,自觉失态,老脸一红,道:“主公有何吩咐?”

    刘备问道:“仁禄也认得夫人?”

    贾仁禄连连摆手,道:“不是,从未见过,从未见过,只不过夫人长得实在太美了,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还请主公恕罪。”

    刘备哈哈一笑,道:“仁禄家中娇妻个个貌若天仙,怎么见到夫人竟也会如此失态?”

    贾仁禄忙献上马屁,道:“能配得上主公的自然都是天上仙女下凡,我家里那几个黄脸婆只不过是貌若天仙而已,终究还是不是,又怎能和真正的神仙相比?我陡然间见到两位凌波仙子飘然而来,好似腾云驾雾一般,试问又怎能不为之失魂落魄?”心道:“越来越热闹了,这会有好戏看了。”

    刘备听他说的十分恳切,显是由衷称赞,不禁暗自得意,笑道:“哈哈,满朝文武之中就属你会拍马屁。”

    贾仁禄忙道:“实话实说,实话实说。主公这两位新夫人均生得清丽绝俗,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活脱脱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女。仙女自然是长命百岁的了,试问除了主公这样的万岁之躯,谁又能配的上?”

    刘封瞧了刘备一眼,脸上闪过一失怒色,原来平放在大腿上的手握紧了拳头。

    刘夫人、孙夫人听他夸自己美貌,十分高兴,笑靥如花,齐声道:“没想到名震天下的贾军师的嘴竟然这么甜。”刘备心花怒放,也没注意刘封神态有异,道:“万岁二字再也休题。不过既然两位夫人都说你嘴甜,不赏你点东西可就说不过去了。”传令道:“赏仁禄蜀锦百匹,黄金百镒。”

    贾仁禄忙跪倒磕头道:“谢主隆恩,祝主公和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一时也想不到什么祝颂之词,便将神龙教里的那一套搬了出来,鹿鼎记里神龙教主每次听到这些言语时都是“龙颜大悦”,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刘备听到这句话果然也是“龙颜大悦”,笑得十分爽朗,良久不绝。

    自从刘封见到了刘夫人后,便闷闷不乐,一言不发,自斟自饮,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斟得极慢,却饮得极快。过不多时便喝了三五十爵,只觉天旋地转,趴在案上,双眼一闭,去问周公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酒酣宴罢,刘备在两位夫人搀扶下,回到内堂。刘备挥了挥手,令孙夫人退下,向刘夫人问道:“你真的不识得封儿?”

    刘夫人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我从来没见过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刘备将信将疑,道:“可为何封儿见到你之后便变得古里古怪的?”

    刘夫人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呵呵,见到我和孙姐姐后变得古里古怪的人还少了么?那个贾军师不也是古里古怪的么?”

    刘备随即释然,哈哈大笑道:“他一向古里古怪的,没个正经时候,别去理他。这次我让你们出去也是于礼不合,封儿既便有些古怪,也是怪他不得。”

    刘夫人道:“夫君真是宽洪大量啊,就好像春秋时的楚庄王一样。”

    刘备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你居然也知道楚庄王绝缨大会的故事,说说看。”

    刘夫人道:“爹爹那里有许多汉人书籍,我十分喜欢,常向他借书来看,这绝缨大会的故事自然就知道。当年楚庄王曾大宴群臣,并使自己最得宠的宠姬出去敬酒。忽然之间一阵风吹过,将灯烛吹熄了,四下里一团漆黑。便在这时一名将军欲念突生,在那宠姬的手上轻轻摸了一下,那宠姬不胜其愤,推开将那名将军的坏手,反手将他头盔上的红缨摘了去。跟着悄悄来到楚庄王跟前说道有人乘着黑暗对她行无礼之事,她摘了那人的红缨,赶紧点亮灯烛,只要看到谁的头盔上没有红缨,便是无礼之人,可抓起来治罪。楚庄王听完之后便下令众将士去缨痛饮,不去缨的就不算尽欢畅饮的,要罚酒。众将闻言个个去缨痛饮,等灯烛点亮时在场众将头盔上都没有红缨,根本不知道哪个人曾对楚王宠姬无礼了。其后楚庄王出兵征讨某国时曾遇凶险,那员将军感绝缨之德奋力死战,救庄王脱离虎口,最终力尽而死,临死前才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楚庄王叹惜不矣。若非楚庄王豁达大度,他便将不免于难,也就不会名载史册,成为春秋五霸了。”

    刘备微微一笑道:“你把我比作楚庄王,那可是太瞧得起我了。楚庄王胸襟宽广,我又怎能及得上他的万分之一?”

    刘夫人道:“夫君拔贾军师于行伍之间,三顾诸葛先生于草庐之中,举之勇,信之专,此等胸襟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及?楚庄王不过是割据称雄,哪能和夫君这样一位混一天下的雄主相提并论?”

    刘备心中大乐,问道:“你说我真能统一天下?”

    刘夫人道:“如今夫君拥有四州之地,带甲百万,战将千员,又有诸葛亮、贾福为谋主,关羽、张飞、赵云为羽翼,试问天下间还有谁能和夫君相抗衡?”

    刘备道:“你可不能小视天下诸侯啊,曹操挟天子令诸侯,地广兵强,勇将如云,谋士众多,着实不易对付。孙权占有江东六郡,坐拥长江天险,进可攻,退可守,实力也不容小觑。”

    刘夫人笑道:“夫君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世人都说曹操、孙权如何如何威风,怎么怎么厉害。我看也不怎么了不起,只可惜我是一介女流,不然定当吞曹灭孙,让主公瞧瞧。”

    刘备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两下,道:“没羞,你有何本事,敢说这种大话?”

    刘夫人道:“夫君且听我一言,若我说的没道理,夫君再羞我不迟。”

    刘备点了点头,刘夫人道:“曹操以臣逼君,已犯天下公愤,他的实力再强,又怎能敌得过全天下老百姓的声讨?这是其一;曹操生性多疑,疑则多败。荀彧对他忠心耿耿,只因不赞同他为魏公便即赐死,自毁长城,试问这样多疑的人又怎能成功?这是其二;曹操好大喜功,刚愎之用,听不进逆耳忠言,一个人的智力毕竟有限,曹操欲以一人之智削平天下,又怎么可能?这是其三。”

    刘备连连点头,问道:“那孙权呢?”

    刘夫人道:“孙权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以他的实力全力争天下,早就不是现今的规模了。夫君还在孤身奔窜时他便已有江东六郡,如今夫君拥有四州,曹操统一河北,他还只有江东六郡,其无用可知。像这种只知偏安一隅的守财奴,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夫君可厚币甘言以结其心,专心对付曹操,曹操一平,孙权自然土崩瓦解,不能久存。”

    刘备脸上现出了笑容,道:“这些见解你一个女儿家如何能想得出来,一定是有人教你的吧?”

    刘夫人道:“这的的确确是我想出来的,怎么是别人教的呢?哼,你这么小瞧女儿家,不理你了!”说着撅起小嘴,将头扭向一旁,显然是生气了。

    刘夫人又比孙夫人年轻,美貌也略胜一筹,且言词便给,极会讨刘备欢心,是以刘备对其宠爱有加,一见她生气,忙将其搂在怀里,温言抚慰,一场小风波就此消于无形。

    贾仁禄在酒宴上根本没有喝酒,只是不住吃菜,因此可以保持直立的走出大门,飞身上了卢柴棒,一路狂飙,而没有人将其拦住开罚单,告他酒后驾马。过不多时,他回到狗窝,一脸严肃,来到书房,将门闩住,一个人在房中走来走去。

    曹静有过生产经验,最近一直在照顾甄宓。貂婵见他高高兴兴出门,回来时却闷闷不乐,知道出了大事了,便来到书房前,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道:“相公,我可以进来吗?”

    贾仁禄打开屋门,貂婵走了进来,问道:“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时就闷闷不乐,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走到案旁,低头瞧着那副神秘女子的画像,自言自语地道:“像,真是太像了。”

    貂婵走上两步,低头一看,道:“这不是那个总在刘封身边的女子么,相公今天见到她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你猜我在今天在哪见到她的?”

    貂婵笑道:“一定是在宴会上。”

    贾仁禄打了个响指,道:“答对了,不过没分加。”

    貂婵笑靥如花,贾仁禄又问道:“你既然这么聪明,便猜猜她是谁?”

    貂婵沉吟半晌,摇了摇头,道:“相公这么聪明的人连想了几个晚上也想不出她的身分,我笨头笨脑的,哪里能想得出来?”

    贾仁禄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是俺老婆,在俺的言传身教下,IQ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又怎么会笨。不过这个女子实在太鬼了,我保证让你猜上八百次你都猜不出来,她就是匈奴单于的义女。”

    貂婵大吃一惊,啊地叫出声来,道:“这么说她如今就是使君的夫……夫……人!”

    贾仁禄点头道:“嗯,她就是使君的第二夫人。”

    貂婵怔了一怔,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贾仁禄叹道:“老子也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如果说这只不过是巧合的话,那也太巧了吧,如果说这是某一个人布的局,那他该有多聪明?”

    貂婵道:“应该不会是局吧,也许单于为了部落的太平,硬逼着她嫁给了使君,她也是逼不得已。”

    贾仁禄摇头道:“那她为什么不承认自己认识刘封,你是没见她在宴会上的表情,一副完全不认识刘封的样子,我若是没想起这副画像来,也认为刘封发癔症呢。”

    貂婵笑道:“你这个大老爷么成天就知道怎么排兵布阵,又怎知道女孩子家的心思?若她在宴会上认出刘封,一来,会招使君之忌,使君一定会加害刘封的,如此反而害了他。二来她已嫁给使君,木已成舟,既便刘封知道了此事,也是于事无补,闹不好还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为今之计,只有装着不认识他,让他大怒而去,终身恨她,这样他死了心了,必当另娶,才不会终生受苦,这女子心中实是爱煞刘封,甘愿自己伤心一世,也不愿刘封日后受苦。”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贾仁禄深信不疑,道:“唉,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真是可惜了。”

    貂婵道:“照画像上看刘夫人比刘封都小,嫁给使君,确实是不般配。”

    贾仁禄叹道:“唉,老牛吃嫩草,如今这头老牛已被老子喂得很肥了,他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区区一个单于义女,还不是手到擒来。”顿了顿了,道:“刘夫人你是没见,我见犹怜啊,这样的美女嫁给老子,倒也有些道理。可惜如此一朵鲜花却插在了牛粪上,暴殄天物,焚琴煮鹤,真是大煞风景啊。”环顾当今敢明里骂刘备老牛吃嫩草的,也就他一个人而已。如今刘备如日方中,声势正盛,谁敢当面说长道短,既便是在心里悄悄的骂,也不会有很多,他已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貂婵笑道:“刘夫人不嫁使君,也是嫁刘封,又怎会嫁你。瞧你这窝囊样,除了我们这几个黄脸婆拿你当珠当宝之外,谁还瞧得上?”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老子有这么不堪么。看来是我多心了,事情可能就是你就像你说的那样。”

    貂婵正要说话,忽见梅花走了进来,道:“老爷、夫人,刘公子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贾仁禄笑道:“这家伙不是喝得醉熏熏地,让人给抬回去了,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梅花道:“对的,他醉得厉害,疯言疯语的,没一句听得懂,还不停的吐,红袖怕他弄脏了老爷的屋子,正在前厅伺候呢。”

    贾仁禄道:“这家伙受了这么大的激击,也是要好好发泄一下了。”说着走向前厅,刘封正趴在案上,见到他来,扶着桌案,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突然之间,心中一阵烦恶,张开嘴来,唔的一声,一股粘乎乎的物事向他身上喷去。

第三百六十一章 避居荥阳

    贾仁禄忙向后退了一大步,已是不及,那团污秽不堪的呕吐物还是溅到他的衣袍上,贾仁禄眉头大皱,将外袍脱下,递给红袖,喝道:“***,老子这身行头可是名牌,卡尔屁丹知道不?你吐在老子身上,老子一想起来就恶心,这衣服还怎么敢穿?不行,你得赔!”

    刘封哈哈大笑,道:“赔,不就是钱嘛,我赔!呃!”哆哆嗦嗦地伸手进右袖中掏摸了半天,摸出十吊钱来,重重地放在桌案上,道:“够了么?”

    貂婵拎了件锦袍来,为他穿好,贾仁禄道:“***,老子这件袍子可是蜀锦做的,貂婵一针一钱亲手缝的,这可是无价之宝。老子一向舍不得穿,一直压在箱底。今天主公大宴群臣,老子才将它从箱底里刨了出来,武装上去,前后不到几个时辰,便被你弄脏了。你就用十吊钱打发老子,当我是要饭的啊?”

    貂婵听贾仁禄说她做的锦袍是无价之宝,十分高兴,笑靥如花,对刘封说道:“不就是一件锦袍,值得什么?别理他。”

    刘封又从袖中掏出二十吊钱来,道:“我身上的钱都在这了,先拿着,不够明……天,呃……明天到我府上去拿!”张开双臂,仰面朝天,大声道:“你的衣袍脏了,我赔你。我的妹妹跟……跟……呃……跟了别人了,谁来赔我!”顿了顿,又大声叫道:“谁来赔我!”说完放声大哭。

    贾仁禄叹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蓦地里觉得不对劲,一脸惊诧,问道:“妹妹,你说她是你妹妹!”

    刘封心情激动,酒劲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身子晃得更加厉害。贾仁禄本想上前扶他坐好,但又怕他吐自己一身,右手一挥,红袖会意,扶他坐好。刘封定了定神,道:“事到如今也不必再瞒军师了,军师可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情景。”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谁还记得起来?”

    貂婵沉吟片刻,道:“我还记得,当时公子偷了一家店铺的几张烧饼,被店小二抓住当街毒打,正好我们经过那里,替公子解了围,使君还收公子为义子。”

    刘封问道:“那后来呢?”

    貂婵一脸迷茫,道:“后来?后来这事不就……对了,后来公子带我们到一所破旧道观之中找寻妹妹……”说着向刘封瞧去,道:“你是说……你是说……”

    刘封苦笑道:“对的,这个所谓的单于义女,现今的刘使君夫人,便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贾仁禄觉得天下最匪夷所思之事莫过于此,一脸难以置信,表情十分古怪,道:“这也太巧了吧。”

    刘封向他瞧了一眼,道:“别说是军师,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事实确是如此。”

    贾仁禄道:“既然她是你的妹妹,你就啥也别想了。如今她嫁给主公,便算是彻底脱离苦海了,你当替她高兴才是啊?”

    刘封握紧了拳头,道:“高兴个……个屁!她虽是我的妹妹,但我们之间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我们曾被一个大坏蛋掳了去,因此相识,后来那大坏蛋对我们相当暴躁,肆意虐待,我们不堪其辱,便逃了出来,其后便相依为命。初时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便哥哥妹妹的乱叫,久而久之便叫顺了,一时也改不过口来,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是兄妹。”

    贾仁禄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么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刘封点头道:“嗯,算是吧,可你在宴会上也看到了,她那眼神简直就像完全不认识我一般。为了她,要我死都愿意,可是她……可是她……为了荣华富贵,视我如同路人,无情无义,简直猪狗不如!”说着端起案上的茶碗,奋力一掷,啪的一声,茶碗摔个粉碎,茶水溅了一地。

    梅花、红袖吓得花容失色,忙将刘封触手可及的贵重物事一一收起,以防他再乱砸。贾仁禄笑了笑,心道:“这两小妮子倒挺机灵的,知道心疼老子的家当,真是好样的,下次给她们长工资!”说道:“公子且息怒,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

    刘封一张脸涨得通红,怒道:“误会,误会,这怎么可能是误会?”定了定神,又道:“那日我在蓝田街上第一次见到她时,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很奇怪,便一路跟踪,可出城没走多远,便被她发现。我们打了一架,其后都冷静下来,问明原委,这才发现她竟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后来我们便背着杨先生私下里来往。我和她自幼便相依为命,那时我只觉她很可怜,照顾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没有别的念头。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情窦初开,和她相处久了,自然产生感情。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心想爹爹若不同意,最多说我胡闹,打我一顿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打算和爹爹讲明。可她却说我如今身份不同了,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不能因一件小事,坏了前程。如今她身份微贱,爹爹一定不会同意的,是以最好不要和爹爹说知,以免爹爹勃然大怒,对我不利。”

    貂婵道:“她说的没错啊,这可都是在为你着想。”

    刘封沉吟良久,缓缓地点了点头,续道:“她还叫我勤功韬略,努力习武,多多立功,到时爹爹心里高兴,便不会再计较身分答应我们的婚事。”

    贾仁禄点了点头,心道:“怪不得这小子前段时间突然老实下来,原来竟是这么回事。”说道:“她说的没错,这样用不了多久你们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刘封哈哈大笑,道:“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哈哈!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做梦都盼着这一天。为了这一天,我发奋读书,头悬梁锥刺股,在战场上舍生忘死,奋力博杀。到头来一场辛苦为谁忙?你们说说,一场辛苦为谁忙!”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这样的结果的确出人意料,也难怪公子会生气。”

    刘封道:“生气?我不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哈哈,为了这样的女子生气不值!我终于看清她的真面目,十分开心,拿酒来,我要好好……呃……喝两杯。”

    贾仁禄心道:“还喝?你也不怕醉死。”说道:“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因此家里若不办宴会,是没有酒的。这会天色已晚,酒铺都关门了,想喝酒只有等明天了。”

    刘封道:“堂堂卫将军府上没有酒,说出去谁信?你也别小气,我又不白喝你的,我给钱!”

    贾仁禄心道:“娘的,要喝上你的狗窝喝去,跑到老子这发酒疯,这叫什么事啊!”向貂婵瞧了一眼,貂婵道:“真是抱歉,家里实在是没有酒,公子还是暂且忍耐,要不我亲自做几样小菜,当给公子赔罪。”

    刘封摇了摇头,道:“算了,没有酒……呃……就没有酒,不喝了,不喝了,一场辛苦为谁忙啊!”说着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貂婵和贾仁禄对望一眼,轻声叹了口气,贾仁禄道:“事已至此,公子气也无用,还是想开些,天下何处无芳草,公子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刘封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天下何处无芳草,说的好!这样的无情无义的女子,便当她死了,不想也罢,凭我现在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说到此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当真比哭还难看,出了一会神,又道:“可要我忘记她,又怎么能够?”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天下之大,长得十分相像的人比比皆是,你真确定是她,可别认错了人,让人看了笑话。”

    刘封十分肯定地道:“我一眼便认出是她,不会有错的,绝对不会有错的。”

    贾仁禄道:“那就没法可想了,这年头傍大款,攀高枝的女子多了去了,像她这样做倒也不奇怪。”

    刘封道:“如今她竟然是我……竟然是我……”心中愤怒已极,这声“娘”怎么也叫不出来,接着道:“唉,我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贾仁禄点头,道:“嗯,你在长安总是要和她见面的,这样对双方来说都十分尴尬,相见不如不见。”低头沉思片刻,心道:“姜维当年遭黄皓诬陷,为避祸乱,便托言防备曹魏,屯田沓中,这个主意当真要得。如今把刘封安在长安,早晚要出大乱子,不如将他支出去稳当。”又道:“荥阳处陈留、洛阳之中,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尚缺一员大将镇守,我改日和主公说说,让他把你派到那去如何?”

    刘封沉吟良久,点头道:“我不想再见到她了,多谢军师成全。”

    贾仁禄道:“那就这样吧,时候不早了,公子也早些回府休息吧。”

    貂婵道:“早禁夜了,你让公子回哪去啊?红袖去安排一间客房,让公子居住。”

    红袖应是,扶着刘封退了下去。

    贾仁禄向貂婵瞧了一眼,道:“也不知老子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貂婵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让他到外地散散心,冷静冷静也不是什么坏事。”

    贾仁禄打了个哈欠,道:“***,总算是大功告成了,先亲个嘴,然后睡觉!”伸手将她揽到了怀里,低头便向她的樱唇吻去。

    貂婵宛转相就,唇分之后,将他推开,晕生双颊,道:“怎没正经!天不早了,我服侍相公睡下吧。”拉着他的手向里走去。

    转过天来,刘备召集文武议事,贾仁禄道:“荥阳地当冲要,举足轻重,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应派大将镇守。至于该派谁去,还请明公定夺。”

    刘备点头道:“仁禄之言有理,可荥阳如今为黄权镇守,黄公衡智勇双全,有他在应该不会有事的。”

    贾仁禄道:“荥阳处陈留、洛阳之中,一旦有失,陈留将孤立无援,后果不堪设想,还请主公再派一人以策万全。”

    诸葛亮向贾仁禄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仁禄之言甚是,我方人才济济,多派一人又有何妨。”

    刘备向跪坐于大殿右首众位武将瞧去,问道:“谁愿前往荥阳。”

    刘封抢先道:“孩儿愿往。”

    刘备道:“你经验尚浅……”说到这里忽想到他昨天宴会上的古怪行为,心中一凛,道:“不过这本事谁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你也长大了,该到外面去闯一闯了,好吧,你到了荥阳之后,多和公衡学学,可别摆公子的臭架子,若将事情搞砸了,我可绝不容情。”

    刘封应道:“是!”

    刘备捋了捋长须,道:“还有别的事吗?”

    议事一毕,众文武鱼贯而出,刘封来到贾仁禄边上道:“这次可多谢军师了。”

    贾仁禄笑道:“小事一桩,不值一提。公子也大了,到了荥阳可别就只想着守城,多出去逛逛,看看能不能整点啥实事出来,嘿嘿。”

    刘封笑了笑,忽又想到刘夫人,脸上罩了一层严霜,叹了口气,告辞离去。

    贾仁禄摇了摇头,回自己狗窝去了。刘封为了早点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回到府中立即收拾行装,过不多时,便将换洗衣衫、随身物品及常看的书简一一收拾完毕,装了几只大木箱子,走到剑架前凝神挑拣佩剑,蓦地里目光停在了正中那柄长剑上,心中思潮起伏,立时想起当日刘夫人亲手将这把剑交在他手中,对他说道:“宝剑赠英雄,希望你执此剑奋勇杀敌,克建殊勋,早日迎娶我过门。”一想到此,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将那柄剑拿在手中,凝视半晌,一咬牙又放了回去,手腕一转又摸向下面的一柄宝剑,提了起来,沉吟良久,叹了口气,将剑放回,拿起原先那柄佩剑,佩于腰间。

    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刘封立时便想到了刘夫人,不待管家上前,大踏步的抢到门前,打开大门,映入眼帘的却是贾仁禄、赵云、马岱等十余位平常玩得来的文官武将,众人知他远行在际,不知何日方能再见,特来送行。

    刘封心中好生失望,脸上却堆满了笑容,伸手让众人进屋,随即下命大摆筵席,席间人人推杯传盏,海阔天空,尽欢而散。其时已近二更,刘封亲送诸人出门,站在屋檐下目送众人远去,刚要转身,忽见一个小童,约摸六七岁,走了上来,递给他一张绢条道:“一位姐姐让我交给你的。”

    刘封伸手接过,那小童转身便跑,消失在黑暗之中,刘封低头一看,只见绢条上写着一行隽秀的小字:“明日未时在老地方见,望勿拒绝为幸。”

第三百六十二章 禅房私会

    刘封心中一喜,将绢条珍而重之的揣入怀中。当晚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潮澎湃,各种想法纷至踏来,不知不觉,雄鸡报晓,东方发白。刘封耐着性子等到午时,仆役恭敬的端来了午饭,鸡鸭鱼肉,摆满一桌。刘封和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三口两口将午饭塞进嘴里,跟着端起汤碗来,大口大口的喝了两口,取出锦帕抹了抹嘴,随手一扔,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在大街上东绕西走,过了良久,又到了上次捕拿曹丕的佛寺,走进大雄宝殿,习惯性的向右一瞧,果见一位戴面纱的少女,双手合什,跪在一只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正是刘夫人。刘封四下一瞧,未发现可疑之人,略感放心,缓步走到边上一只蒲团前跪倒,悄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夫人悄声道:“对不起。”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刘封道:“我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三个字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夫人道:“这里不是说话的所在,到禅房去。”说着向里走去,刘封右张右望一会,跟了进去。刘封在这庙里捐了不少银钱,方丈对其十分客气,虽常见他和一个女子出入禅房,感到十分奇怪,却也不加以制止,任其自便。俗语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多,让和尚推磨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刘夫人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瞒你,我是匈奴单于的义女。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后会生气。”

    刘封道:“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你要是早说,我知道爹爹要娶你时,自会出言反对,现在可到好。”说到此长叹一声。

    刘夫人道:“你们汉人一向视藩邦之人如猪如狗,你要是知道我是匈奴单于的义女,一定会瞧不起我的。”

    刘封道:“我们从小相依为命,小时候我要到的东西都舍不得吃,一定要看着你吃完了才吃,那是什么样的交情,别是你只是单于义女,就算你是单于的亲生女儿,我也不在乎!”

    刘夫人道:“我知道你一向对我很好,可是匈奴人一向欺负汉人,我怕你知道后会怪我认贼作父。”

    刘封道:“你也太多心了,我的心意如何,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刘夫人道:“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才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我怕失去你。”

    刘封大为感激,伸手握住她的手,刘夫人向门外瞧了一眼,轻轻推开他的手,道:“这里耳目众多,还是小心些。”

    刘封叹了口气道:“可现在呢,我还是失去你了。”

    刘夫人心中一酸,泪珠滚滚而下,道:“都怪我,这都怪我。是我当时没和你说明白,没想到事情竟弄成这样。”哭了好一会,又道:“当日你们重创匈奴,义父身边仅有万余兵马,个个心惊胆颤,甚到听闻鸟叫声都会吓得四散奔逃,根本不能再打战了。义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想到和亲这一步的,那日他来和我说起此事时,老泪纵横,求我看在他数年的养育之恩的份上,救匈奴一救。我本来宁死不从,可义父竟向我下跪,我想起义父往日的好处,于心不忍,这才答应下来。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你不住。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是我一死,千千万万的匈奴百姓也要跟我一起去死,我又于心何忍?再说我若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刘封怔怔出神,过了良久,方道:“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自告奋勇远征匈奴。”

    刘夫人道:“既便你不去,也有人会去的。看来这个从天竺传来的教门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人的命都是前世注好的,可能这就是我们的命吧。”

    刘封道:“我从来就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命啊运啊的,都是胡扯!”

    刘夫人道:“在佛祖面前,不可胡言乱语,小心遭报应。”

    刘封低声道:“佛祖既然这么灵验,那为什么不救救我们?”

    刘夫人轻叹一声,幽幽地道:“命已注定了,佛祖也是无能为力了。哥哥,我们今生无缘,只有等来世了。”

    刘封道:“我不要等什么来世,我就要现在,我要你现在就做我的妻子。”

    刘夫人泪流满面,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已嫁给刘使君,这一生都注定是他的妻子,既便他死了,我也还是他的妻子。”

    刘封呆若木鸡,喃喃地道:“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刘夫人道:“这都是天意,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顿了顿,又道:“你知道前天我为什么不认你吗?”

    刘封摇头道:“不知道,我初时还道是你无情无义呢,后来越想越不对。”

    刘夫人道:“我就是要让你这么想,让你死了这条心,另外找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以你的家世人品,一定能找到一个比我好十倍的女子。”

    刘封摇头道:“就算比你好百倍的我也不稀罕,我就只要你!”

    刘夫人叹道:“那日我答应了这门亲事,悄悄的哭了好几个晚上,也想了好几个晚上,可是又有什么用?”

    刘封叹道:“唉,委屈你了……不对,你答应了这门亲事之后,你曾来过长安,那时你为什么不同我说起此事,我一定会带你逃走的。对了现在我们也可以逃走,天下那么大,我们找一个僻静的所在隐居,又有谁能找得到我们?”

    刘夫人摇头道:“没用的,婚约已经定了,我若一逃走,使君便会雷霆大怒,发兵攻打匈奴。到时要死多少人,你可曾想过?你没有在那里住过,自然不知道那里的百姓生活有多艰苦,再打起仗来,无异于雪上加霜,匈奴搞不好就从此灭绝了。”

    刘封道:“匈奴灭不灭绝,关我们什么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富也罢,穷也好,我什么都不在乎。”

    刘夫人道:“你是可以不在乎,可义父待我恩重如山,若没有他收留我,我早就饿死街头了。在他最危急的时刻,我又怎能见死不救?”

    刘封道:“跟你也说不清楚,事不宜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伸手向她的小手抓去。

    刘夫人手腕一转,手中便多了一把亮闪闪的匕首,指着小腹,道:“你若再逼我,我唯有死在你面前。”

    刘封忙缩回手去,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刘夫人泣道:“忘了我吧,就当我已经死了。”

    刘封道:“最近只要一闭眼,我满脑子就都是你的影子,我又怎么能忘得了你?”

    刘夫人道:“难道还要我把心里话说出来么?”

    刘封问道:“什么心里话?”

    刘夫人冷冷地道:“其实为了匈奴百姓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德性,能和拥有四州的刘使君相提并论么?你不妨叫全天下的女子都来选选,看她们会选谁,我想一万个人里面起码有九千九百个会选使君而不会选你。我从小就吃尽苦受尽罪,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享尽荣华富贵的机会,又怎会放弃?你带我逃走,不是又要重新去过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我宁可死了,也不再过这种穷日子了。”

    刘封道:“可使君已年近半百了,和你又怎么相配?”

    刘夫人悄声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他迟早要一统天下,登基称帝,到时我不是皇后,也是贵妃。有了这个,还管他多大做什么,你倒年轻,你能给我封个皇后么,你要能封,我现在就跟你逃走。”

    刘封越听越怒,戟指骂道:“你果然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女子。”

    刘夫人冷笑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竟然到了今日方知,真是有够笨的。”

    刘封愤怒已极,额头上青筋根根突起,身子微微发颤,双手握紧了拳头。刘夫人向他瞧了一眼,道:“怎么,想打人?刘大公子的武功虽高,怕也还不是小女子的对手,我看你还是省省吧。”

    刘封气塞胸臆,当时便想照着她的脸上来上一拳,可是拳头只递出数寸,便再也递不上去了,怒道:“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刘夫人道:“趋炎附势,天下皆然,又岂独小女子一人?你要是皇帝,我一定天天缠着你,永远不和你分离,只可惜你不是。”

    刘封道:“你可别忘了,我是使君的长子,将来这江山多半还是我的。”

    刘夫人嗤地一声,道:“你要是使君的亲生儿子,这江山一定是你的。只可惜你只是个义子,使君的真正长子是刘禅而不是你,若刘禅并非两岁,而是何你一般大,我一定去缠着他了,又何必去对着刘备那个糟老头子?”

    刘封怒不可遏,呸得一声,向她啐了一口痰,道:“下贱!”

    刘夫人也不闪避,唾沫溅的一脸都是,道:“我是下贱,可我将来能做皇后,为了这个我什么都不在乎。”

    哀怨莫大于心死,刘封此时算是彻底死心了,缓缓地站起身来,道:“当你的皇后娘娘去吧。”回过身去,双手掩面,向殿外疾冲而去,突然间失足摔了一跤,随即跃起,片刻间奔得不见了踪影。以他的武功,奔跑之际如何会失足摔跌?那自是意乱情迷,魂不守舍之故了。

    刘夫人望向殿外,泪如雨下,喃喃地道:“你可要愿谅我啊,我这么说可都是为了你好。”她昨日偶然听得刘备提起刘封要去荥阳,心想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便借口欲往佛寺上香还愿,刘备不似曹操素来相信人言,并没起疑,让她前往,她事先找个借口将一应丫环侍卫都支了开去,单独与刘封会面,一切做的倒也神不知鬼不觉。刘夫人回到家里,刘备也只是询问几句,刘夫人早已准备好了一肚子谎话,刘备自然也就问不出什么来。

    刘封回到府中闷闷不乐,实在不愿在此地久留,当即带领随从数人押着行李物品,出东门径役荥阳而去。

    刘备文才不行,武略不成,脑子也不是很好使,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但他和齐恒公一样,十分信任人,用之不疑。历史上齐恒公贪酒好色,也可说是一无是处,但他在用人上已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敢将甲兵大权交给管仲,放手让他独制齐国,而自己躲在后台当甩手掌柜,这点又有几人能做到?刘备倒和他有几分相似,因此方能克成大业,否则以他的资质,早就死上八百回了,哪还有今天?这次酒宴上刘封虽说行为古怪,但刘备先将自己的错误打量一遍,怪人之意也就轻了,也就没在计较他和刘夫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其时刘备已和东吴同盟,曹操也正在休整,天下太平无事。刘备深婚燕尔,懒得理事,将一应屁事都交给诸葛亮打理,自己则躲到内堂与两位夫人玩耍嬉戏。孙夫人毕竟是大家闺秀,知书识礼,虽爱玩闹却也注意分寸,不是很过分,时常劝刘备以国家大事为重。而刘夫人自幼便和匈奴人生活在一起,浑然不知礼法为何物,自然也就毫不理会,终日缠着刘备,轻怜蜜爱,好的如胶似膝。刘备如今势力也大了,难免有些骄傲自满,心想政治上有诸葛亮,军事上有贾仁禄,有这两个人在,还用自己瞎操心做什么?也就乐得轻闲,一连两个月不理政事。

    这日他正在后院看着刘夫人荡秋千。他伸手一推秋千,那秋千荡起老高,刘夫人格格的笑了起来,叫道:“呵呵,夫君再荡高点,再荡高点。”刘备听着她那悦耳的笑声,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就怕你受不了。”

    刘夫人双手扶着两旁的绳索,笑道:“不怕的,我有功夫,摔不了我的,呵呵。”顿了顿,问道:“听说夫君在修未央宫?”

    刘备点头道:“正是,不过工程浩大一时半会也完不了,我们还得先在这里住些日子,可委屈你了。”

    刘夫人道:“我在匈奴便听说长安好大,宫殿很漂亮,可是一来这里才发现也没什么稀奇的,夫君住的地方也太简陋了,就比义父住的地方稍微好点,这怎么成?如今夫君是大司马秦公,宫殿不壮观是要给人看笑话的,将来夫君若是当皇帝了,这种宫殿也没法传之子孙啊?”

    刘备笑道:“皇上好端端的在许都,将来这江山便是他的,我又怎能当皇帝,这可是篡位。”见秋千荡了过来,又伸手推了秋千一把。

    刘夫人道:“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想请夫君指教?”

    刘备道:“有话你就说,何必这么客气。”

    刘夫人道:“如今这片江山都是夫君和手下大将们辛辛苦苦一点一点打下来的,许都的皇上可曾出过半分力气?”

    刘备摇了摇头,刘夫人道:“皇上既然没出过半分力,到时天下一统了却坐享现成,试问又有谁会服他?”

    刘备迟疑道:“这……”

    刘夫人道:“一个没人信服的皇上,如何能治理国家,到时还是要出乱子的,以其这样,还不如夫君自己来当这个皇帝呢!”

    刘备怒道:“胡扯,这种话以后不可再在我面前提起!”话虽如此说,心中还是认为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只觉得刘夫人头脑清楚,见事明白,身处秋千之中竟能分析的条条有理,颇具治国理政的才能,自己正好欠缺这方面的才能,只要好好琢磨一番,将来必对自己大有帮助。

第三百六十三章 暂缺

    暂缺

第三百六十四章 巧智诱敌

    原来刘封到了荥阳之后,终日闷闷不乐,对着刘夫人所赠的宝剑发呆。过了几天之后,想开了些,决心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好忘却失恋的痛苦。一想到此,精神一振,便一心一意的向黄权请教守城学问。黄权原先见他整日和头瘟鸡似的没精打彩,突然之间脱胎换骨,像变了个人似的,十分的有干劲,心中一喜,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曹兵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各小城相继失守,告急文书如雪片一般涌来,顷刻间便堆满案头。刘封一肚气正没处发泄,一听说曹兵来了,双眼放光,提起丈八蛇矛,便欲领兵杀将出去,与曹兵决一死战。

    黄权其时正在粮仓中检校粮草,听闻刘封已到校场点兵了,大吃一惊,忙赶到校场,苦口婆心,好说歹说,口水浪费了一堆,就差下跪了,刘封这才收回成命,拎着蛇矛,怏怏而回。

    此后数日曹兵南北两路军马俱进抵城下,漫山遍野而来,三面围定。东面由夏侯惇指挥,大营设在荥阳东面的小城垂陇城,南面由曹洪指挥,大营设在南面的小城故市,北面由曹操亲自指挥,中军大帐设在敖仓,西面就是虎牢,由曹仁领兵十万列营于关下,以防刘备大军来援。

    黄权是蜀中降将,以前都窝在巴蜀,好似井底之蛙一般,见到数万兵马厮杀都已算是大战了,从未见过二十万人以上兵马正面交锋过。此番陡然间三十万曹兵将城四面围住,兵马一队队排开,看不到尽头,不禁有些心惊肉跳,脸吓得发白,心里一直不住的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幻觉,或许是一个梦,醒来之后就好了。这方法果然有些效果,情绪渐渐平稳,不再感到害怕了,于是便即令人突出重围求援,可是曹兵把守的十分严密,十余里方圆之内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差去的人没跑出几步,便被喀嚓了,没有一个回来。

    曹操往往一打胜仗便骄傲志满,跟着便吃败仗。一打败仗便认真起来,跟着就打胜仗,这点从他在濮阳与吕布交锋,官渡同袁绍火拼,淯水对张绣,潼关敌马超,便可见一斑。这次他耻于兵败,志在必得,甚为持重,一开始并未下令猛攻,而是派几个自认为嘴皮子很利索的家伙,到城下劝刘封、黄权投降,言道只要二将投降,一定封为列侯,食邑千户。

    刘封本就火冒三丈,再听得谈判专家在城下啰里啰嗦,没完没了,更加气愤,张弓搭箭,飕的一箭射去,在一名谈判专家的胸口上射出一个透明窟窿,其他“专家”吓得双腿发软,发了一声喊,逃得无影无踪,此后凡有谈判专家要来劝降必定站在两百步开外,以防刘封还没投降,自己的小命先一步玩完。

    曹操连遣数拨人马轮流劝说,都没有收到效果,刘封、黄权心如铁石,宁死不降。曹操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大军攻城。荥阳城池虽固,却只有三万兵马,好在黄权曾在成都顶过徐庶的狂攻,经验老道,凭着坚城硬顶了两日,可曹兵如怒涛一般,汹涌澎湃,杀了一批,又来一批,昼夜不停,黄权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这日曹兵正猛攻城池,忽听阵后金声大震,纷纷退走。刘封向下望去,见曹兵退走,心中一喜,对黄权说道:“看来关内的援军杀来了,曹军不住,想要撤退了。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这么容易。”提起长矛,便要点军杀将出去。

    黄权伸手阻止,道:“且慢。”向下一看,又道:“曹操诡计多端,见猛攻不果,便使诡计诱我出城,不可出战,战则必败。”

    刘封指着正狼狈逃窜的曹兵,道:“你看看,敌军阵形已乱,机会难得,不就此时杀将出去,更待何时?”

    黄权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摇了摇头,道:“曹操诡计多端,公子不可轻出,此城关系重大,若是丢了,在主公面前须不好交待。”

    刘封指着远方,道:“你再看,远处烟尘乱滚,杀声震天,显然是援军已到,我若出兵,里应外合,大破曹兵此其时也!”

    黄权向远处望去,只见尘土扬起十余丈高,喊杀声大震,似乎有一支军马正朝此杀来,长眉一轩,道:“看样子是援军已到,不过曹操善用诡计,这说不定也是他的诱敌之计,我们再等等,等援军杀到城下再冲出去不迟。”

    刘封道:“将军也太谨慎了,若是援军不多,失了救援,冲不进来,岂不白白错失机会?照将军之意坚守城池,只能是坐以待毙。冲出去是死,不冲出去,早晚也是个死,以其这样,还不如杀将出去,轰轰烈烈的和曹兵决一生死!”

    黄权道:“公子……”

    刘封一挥手,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公子,就不必再言,我意已决!”下令道:“敢出去同曹兵决一死战的随我来!”身后守城将士守城已久,憋了一肚子鸟气,没处发泄,闻言血脉贲张,立时便有三五千人轰然应诺。刘封走下城楼,飞身上马,一挥手中长矛领着一万精兵,杀出城去。

    黄权在城楼上望将下去,脸如死灰,连声叫道:“大事去矣!大事去矣!”

    就在这时,刘封已领军冲进阵中,蛇矛到处,当者披靡,曹兵四下乱窜,看起来十分的狼狈。刘封哈哈大笑道:“这个黄权就是太过小心,曹军如此不堪一击,他竟不敢出战,简直就是胆小如鼠,亏得爹爹还夸他有本事,让我和他好好学呢,我要是和他学,早晚也要成缩头乌龟了。”手一挥,身后兵士大声纳喊,冲上将前去。

    可能是曹兵知道阵后有兵马突袭,吓得心胆俱裂,个个脸如白纸,无心恋战,纷纷抛下兵器,向后败退,刘封面有得色,大声呼喝,率军追赶。

    追了一阵,忽听城上金声大震,皱眉问道:“为何鸣金?”

    边上一小校道:“启禀公子:黄将军恐前方有曹操伏兵,请公子速回。”

    刘封嗤得一声,道:“这个黄权自己胆小也就罢了,居然见不得他人立功。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不就此杀将过去,活捉曹操,一旦错过了机会,悔之晚矣!不理他,待我捉了曹操,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一挺蛇矛,下令道:“不理金声,只管努力向前,无我命令,不得后退!”刘封兵士正杀得兴起,也不愿就此罢手,闻言热血沸腾,大声喊杀,跟着刘封,向前便冲。

    黄权在城头上望见,暗暗叫苦,自言自语道:“曹兵训练有素,怎会败得如此狼狈?这其中明显有诈,唉,公子刚愎自用,不听我言,城池定然不保矣!”

    刘封又追了一阵,长矛挥舞,接连杀了数十名兵士,十余员小将。正兴高采烈之际,忽听不远处有人暴雷也似的大声喝道:“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敢在这猖狂,你中了魏公之计了,还不快快下马受缚!”说话之人正是许褚。

    刘封勃然大怒,纵马迎上,挺矛便向许褚的面门刺去,许褚挥刀一架,大声叫道:“今日让你知道虎痴的厉害!”

    铮地一声,矛刀相击,刘封只感两臂酸麻,长矛险些拿捏不稳,这种情况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不禁吓得脸色发白,吐了吐舌头,这才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打战其实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许褚隔开长矛,顺势一刀劈去,刘封忙低头闪避,仍是慢了一步,头盔上的红缨被削了下来。刘封料敌不过,拨马便走,许褚大刀一挥,手下曹兵大声纳喊,翻身杀回。

    忽然间左首边尘土飞扬,一支军马杀来,为首一将,正是张辽。右首边喊声大作,也有一支军马赶来,为首一将正是曹洪。两支军马飞速向中间靠拢,欲将刘封截住。

    刘封这才知道中计,吓得面如土色,舞起长矛,当先冲阵,奋力死战,浑身浴血,好不容易方才透出重围,回头一看身边将士,只剩不到一千人,其余的逃得逃,降的降,死的死,都没有跟来。

    刘封长叹一声,领兵败回城下,背后曹兵赶来。黄权急忙接应刘封上城,城门仅开了一条细缝,一待已方兵士过尽,立即关上城门,曹兵则又围住城池,猛烈攻打。

    刘封羞惭满面,道:“悔不听将军之言,如今该当如何是好?”

    黄权叹了口气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有死守城池,等待援兵了。”

    刘封向远处望去,却见远方已不再尘土飞扬了,军阵黑黑压地排成一片,根本望不见尽头,不禁长眉一轩,道:“原来根本没有援兵来到,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黄权道:“张飞将军被堵在虎牢关出不来,马超将军也被围在陈留,哪来的援兵?这明显就是曹操的诡计。”

    原来曹操见城上守军十分顽强,急切难以攻下,便躲在帐中苦思,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想出一条妙计。哈哈一笑,当即令人砍伐山中树木,缚在马屁屁上,在远处来回驰骋,激起尘土,远远望去,烟尘翻滚,一片混乱,很像有一支兵马冲杀进来的样子,刘封年轻识浅,血气方刚,一见之下,不暇置详,便带着兵马冲出城去,结果中了埋伏。

    便在这时,一面杏黄大纛远远而来,移至离城三百余步处,大纛上一个斗大的“曹”字,迎风飘扬,跟着还未攻城的曹兵像两旁一分,数十骑纵马驰出,为首一将金盔金甲,锦袍玉带,正是曹操,哈哈一笑,大声叫道:“刘公子别来无恙?上次在邺城,你将我围在城中,如今为何反被围了?这被围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手一挥,身后兵士齐声高喊,将那句话大声喊出,以使刘封能听得清楚。

    刘封怒不可遏,提起了蛇矛,大声叫道:“曹操我与你誓不两立!”转身便向城门处走立。

    黄权抢上两步,张臂将其拦住,道:“公子三思,我们不能再遭受任何损失了,我求求公子了。”说着跪倒在地。

    刘封伸拳在城墙上重重一击,长叹一声,又回到城头,指挥兵士继续抗敌。曹操一挥手,阵后金声大震,曹兵又退了下去,曹操策马来到离城两百步处,抬头向城上瞧去,高声叫道:“刘封、公衡,如今你们内无兵马,外无救援,这城守起来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投降了吧,这样可免得生灵涂炭,岂不是好?”

    呸地一声,刘封向城下吐了口唾沫,道:“要我降你这狗贼,做梦!”

    曹操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公子武艺出众,公衡广有智谋,你们二人我素来敬仰,只要你们肯降我,我必奏请皇上封你们为将军、列侯,食邑千户。再说公子又非刘备亲子,何苦为他卖命?”

    刘封心中一凛,低头沉吟,显是有些心动。

    黄权朗声道:“我受主公厚恩,无以为报,誓当与此城共存亡,岂能投降国贼?”

    刘封原本想反了刘备,这样一来便不再是他儿子,他日说不定能辅佐曹操攻进长安,到那时便可娶刘夫人为妻了。言念及此,便又想起刘备对他的好处,若没有刘备他估计早已饿死街头了,哪来的这身本领?心下反复的交战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良久不言。

    曹操道:“这城池转眼便破,城破之日,玉石俱焚,与城共亡究竟有何义意?二位将军俱是有为之身,何必做此傻事。”

    刘封忽地想通了,大声叫道:“爹爹待我深重如山,我又怎能背叛于他?如今既然被围,有死而已,要我投降休想!”

    黄权点头道:“公子好样的。”

    曹操并非真正看中黄权与刘封的才能,只不过是不想自己损失太惨重罢了,他见二将不肯降伏,还欲再劝,却听刘封在城头上大骂他的祖宗十八代,不禁怒气上冲,挥鞭前指,大军齐声高喊,扛着云梯冲了上去。

    曹兵有三十万人,可轮番进攻,是以昼夜不停,如此猛攻了十日。城中兵马越来越少,大小将士彻夜未眠,双眼尽皆布满血丝,精神委靡,有不少人实在累得受不了了,倒在城上,双眼一闭,沉沉睡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日刘封已累得筋疲力尽,上眼皮搭着下眼皮,只想睡觉,扶着蛇矛站稳身子,有气无力的指挥军民守城。可城中军民早已累得连道都走不动了,哪里还能抵抗,曹兵却仍如惊涛骇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蚁附登城。

    双方攻拒恶斗,正苦斗间,刘封忽见一名兵卒踉跄而来,道:“敌军已攻上南门城楼,还请公子早去救援,我太累了,实在不能再打了。”说着委顿在地,两眼一闭,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刘封刚想叫那小卒别睡,为时以晚,那小卒已再也听不到他说话了。

    刘封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难道我要死于此地吗?”顿了顿,又道:“这样也好,可以不用再伤心了。”

    忽然之间,远处鼓声大振,尘土飞扬,隐隐还可以听到阵阵喊杀声,跟着曹军阵中开始鸣金,曹兵纷纷后退,刘封哑然失笑,道:“曹操搞什么鬼?我们都没力气了,诱什么敌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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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介绍:
贾仁禄外号“路人甲”,一个小公司的网管,痴迷于网游。因疲劳过度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现自己重生在了建安三年(公元198年),成了曹操手下一个普通普通的曹兵甲,而三国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绝色大美女貂婵竟是他的老婆。手里捧着这个级烫手的大山竽,在三国乱世中挣扎求存,他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他决定竭尽全力的保护这个身世可怜的美女,但以他那微薄的力量,他能做到吗?正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