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永镇仙魔TXT下载永镇仙魔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永镇仙魔全文阅读

作者:知白     永镇仙魔txt下载     永镇仙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六章 蔡小刀

    陈羲挣扎着起来,先是看了看坠落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白小声,发现他虽然昏迷,但呼吸还算平稳。然后他踉跄着走到敖浅身边,将敖浅扶着坐下,立刻从纳袋里取出伤药为敖浅包扎。

    “我欠你一条胳膊。”

    陈羲撕下衣服为敖浅将伤口裹住,然后将他的断臂捡起来递给才敢靠近的阿狗:“带敖浅去药门的铺子,胳膊才断下来且没有被损坏,药门的铺子里有大医师,虽然收费高昂但应该有办法。”

    他从纳袋里取出一本陈叮当所写的满天宗高阶功法:“用这个做诊费,应该是够了的。如果不够,你立刻回来找我。我会想办法,不管药门要什么我都尽力去弄到。”

    阿狗应了一声,扶着敖浅起来往远处走。

    走出去几步之后敖浅忽然站住,回头对陈羲说道:“前半生没有跟对人,蓝星城里没有这样的人情温暖。我断了半条胳膊但让我知道自己这次没有跟错人,哪怕就是断臂接不上也值了。”

    陈羲抱拳,敖浅点了点头随即和阿狗离去。

    陈羲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将郑歌的长刀和他左臂上的臂甲取下来放进纳袋。一只手拎着敖浅的尸体,一只手把白小声提起来扛在肩膀上,尽力让自己步子平稳的往战场那边走过去。

    当还在厮杀的人看到陈羲拎着郑歌的尸体大步走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管是异客堂的人还是一刀堂的人,全都下意识的住手眼神惊讶的看着陈羲。陈羲一言不发,只是往前大步而行。那些人纷纷让开,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羲走到人群之中-将郑歌的尸身缓缓放在地上,没有任何不敬的举动。然后他从那个缺口走进大院,缺口附近的人全都避开。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可就是不敢挡在那个年轻人身前。

    陈羲扛着白小声进了院子,一刀堂的人沉默着走到郑歌的尸体旁边,人越聚越多,铁段等几个堂主也快速掠过来。

    高堂等人快步上来,伸手将白小声从陈羲的肩膀上接下来。陈羲压低声音道:“扶住我,不要让我倒下去。”

    高堂立刻明白了陈羲的意思,悄悄伸手托在陈羲的后背上,以修为之力支撑陈羲的身体。杀吴飞,杀郑歌,接连两场恶战,陈羲的修为之力几乎耗尽。此时的他能坚持着步伐稳定的走回来,已经极难极难。

    陈羲缓了口气,转身看向一刀堂那边大声道:“江湖上的恩怨,以生死为了结。你们大堂主郑歌已经被我杀了,若是想报仇尽管找我。不过人死为大,现在你们不应该把他带回去好好安葬?”

    铁段抱起郑歌的尸体,眼睛通红:“我不管你是谁,你杀我大哥,我必杀你!”

    “随时候着就是了。”

    陈羲说完这句话,转身往院子里面走。高堂让胡驴子抱着白小声,紧跟在陈羲后面走进院落深处。

    铁段狠狠的看了陈羲的背影一眼,然后带着高堂的尸体返回一刀堂。一刀堂的弟子们提着刀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大街上一时之间只有脚步声。还在院子里的一刀堂弟子也跟着离去,和刚才还在厮杀的异客堂弟子擦肩而过。

    这画面如此的震撼,比厮杀的时候还要让人觉得心头触动。

    随着一刀堂的人全都离去,大街上变得安静下来。异客堂的汉子们自发的默默的将同伴的尸体收集起来,摆放在院子里等待安葬。他们不止将自己人的尸体收拾好,也把一刀堂留在这里的尸体都抬着放在一起,整整齐齐的放在院子里。也许身在异乡的人,更懂得尸骨有多重要。

    有附近的百姓一言不发的送来白布,或许他们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放下白布之后他们就沉默着离开,没有说一句话。异客堂的汉子们将白布裁剪,盖在每一具尸体上。不久之后,院子里就如同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

    ……

    陈羲坚持着走到院子里随即扶着椅子的扶手坐下来,他已经几乎没了力气,脸色都白的有些吓人。

    “让弟兄们尽快把尸体都安葬好,派人准备大车,将一刀堂的尸体都送过去。咱们的人都要厚葬,不管用什么办法,每个人都要有一口好棺材……我们能为死去的人做的本就不多,不能再寒了活着的人心。分派人手,给死者家里送去抚恤。”

    高堂点头道:“先生你赶紧休息一会儿,这些琐碎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陈羲嗯了一声:“铁段对郑歌视如亲生大哥一样,郑歌死了,铁段必然报复。让兄弟们都小心些,没什么事不要胡乱出去走动。这三天铁段会为郑歌操办丧事,三天之后他必然会来。”

    胡驴子道:“郑歌已经被先生杀了,难道咱们还会怕一个铁段?”

    高堂却脸色凝重:“铁段修为不在我之下,我与他交手激战不分胜负。若是他为报仇而一心偷袭,只怕也防不胜防。大家还是小心些的好,听先生的话。”

    胡驴子应了一声,抱着白小声大步走出去。

    “白小声是怎么回事?”

    陈羲忍不住问高堂:“昨夜里杀吴飞的时候,他在小院外面对付几个护卫都显得有些吃力。今日怎么忽然修为暴涨,若非是他,只怕我早已经被郑歌杀了。虽然我安排了自己的护卫设伏偷袭,可郑歌修为太强,没有白小声的话这一战打不赢。”

    高堂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其实我也不了解白小声……几年前,白小声孤身一人到了天枢城,我在大街上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普通人打架。虽然他打赢了,可是却被那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打的浑身是伤。后来我见他一个外乡人无依无靠,就带回了异客堂。”

    “咱们异客堂,都是些相依为命的外乡人。我没觉得他有什么本事,所以只是安排在帮中做些琐碎杂事。谁想到后来有一日,刀客伏击偷袭想要杀我,我身受重伤,是白小声出手击杀了那个刀客。”

    高堂道:“后来我问过白小声,他也不愿意多说。只说自己修行的功法有些奇怪,是随着对手的强弱而改变的。也就是说,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我真想不到世间还有这样奇怪的功法,以前还和白小声开玩笑说,早晚他会被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婆暴打一顿。”

    陈羲点了点头:“倒确实奇怪了,这样的功法我也闻所未闻。”

    高堂道:“为了异客堂的事,先生把自己的护卫都用上了,异客堂欠先生的大恩。”

    陈羲笑了笑道:“怎么现在还在说这些话,咱们这些外乡人在皇都生活不易。大家就应该互相帮忙,才能更安生的过日子。异客堂不管做的大还是小,以前还是现在,我们这些天枢城里的外乡人不曾欺辱过别人,也不能被别人欺辱。我已经是异客堂的人,大堂主不要再分什么彼此。”

    高堂点头:“当初沐陵散来的时候,他说他一定会让异客堂的弟兄们过上好日子。他修为比我高,而且比我懂得更多,我就想着不如把大堂主的位子让他给,也是为了异客堂的兄弟们好。先生……”

    陈羲摆手:“若是你再说下去,我就离开异客堂。”

    高堂连忙起身:“我不说了就是,先生切勿生气。”

    “以后我也和胡驴子白小声一样,称呼你为大哥。”

    陈羲站起来抱拳施礼:“咱们还是兄弟称呼吧。”

    高堂道:“先生不弃,我也就妄自尊大了。不管以后怎么样,你我兄弟的情分都不会为之改变。”

    陈羲点了点头:“大堂主快去安顿兄弟们,这个时候不能让兄弟们觉得没有主心骨。”

    高堂知道陈羲这是在帮自己树立威信,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

    ……

    一刀堂

    铁段将郑歌的尸体放在床上,然后退后几步跪下来磕了几个头。他每一下都很重,额头上立刻就红了。

    “大哥你放心,我必然将异客堂的人屠尽来为你报仇。”

    他的话才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个人冷笑道:“这世间最傻的事,便是给死人磕头为死人报仇。与其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练一会儿功提升修为,免得下一个被杀的是自己。”

    铁段猛的回头,见是蔡小刀站在门外。

    “我们和异客堂的人浴血厮杀的时候,你在哪儿!”

    铁段怒问。

    蔡小刀耸了耸肩膀:“你们在杀人的时候,我也在杀人啊。只是杀人的地方不同,杀的人不同而已。本来我只想看看,结果郑歌死了,我就不得不杀一些人了。”

    铁段一怔,站起来问道:“你去为大哥报仇了?”

    蔡小刀笑道:“我刚才说了,为死人报仇是最不值当的事。我做的可比那个有意义多了……我帮郑歌一家团聚,这样他在阴曹地府也不会孤单。如果郑歌现在会说话,一定会对我说谢谢呢。”

    他一挥手,手里攥着的那根绳索随即被拽进来。这时候铁段才看清,蔡小刀身后拖着一根绑满了人头的绳子。那绳子上的每一颗人头他都认识,正是郑歌的家眷。不管男女,全都在绳子上。

    绑满了人头的绳索被甩进屋子里,恰是落在铁段身前。

    蔡小刀笑起来:“你看,这样为郑歌考虑是不是很妥当?”

    “我要杀了你!”

    铁段抽出本命长刀,一刀劈向蔡小刀。

    蔡小刀的身子轻飘飘的飞出去落在院子里,抱着他的刀笑的那般明媚:“郑歌已经死了,一刀堂不能没有新的大堂主。你要是活着,那些白痴就会选你……你们一直都说我没有嗜好只在意修行,那是因为我想爬的更高啊。你放心,我杀你之后我会把这件事安在异客堂那些人身上,就说是他们杀了郑歌全家和你。然后我信誓旦旦的说一些为你们报仇的话,那些白痴一定会很乐意我做大堂主的。”

    蔡小刀不再抱刀,而是将刀指向铁段:“其实,你打不过我。”

第一百四十七章 破境而不能破

    陈羲没有留在异客堂过夜,而是回到了自己住的那个小院。半夜之后又离开,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他现在不得不小心,因为四周真的没有太多的善意。一刀堂那边的报复首先针对的就是他,而关泽又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

    身边没有陈叮当,又不能进入藤儿的空间,对于陈羲来说,现在是最艰难的一个时期。如果说四岁离开了满天宗后鬼九爷又伤重而死的那段时间很艰难,和现在相比还是要好一些。那个时候的陈羲虽然弱小,不但要防备着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和野兽,就连流浪狗都要防备,可是那个时候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就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大觉。

    现在不行。

    哪怕是睡觉的时候,都要保持着戒备。

    盘膝坐在客栈的硬板床上,陈羲开始修行【镇邪】功法。他精巧的控制着对外界天地元气的索取,如果天地元气的波动太大的话说不得会引起修行者的主意。现在西南这一片乱的一塌糊涂,陈羲不得不加倍的小心。

    经过【镇邪】改造的天地元气变成了始气,融入陈羲的四肢百骸。一般的修行者只能靠天地元气修行,而陈羲靠的是比天地元气更加精纯的始气。虽然无法确定真伪,但修行界一直流传的几个故事版本……最早的时候天地之间是一片昏暗的,神不知道从何处而来,驱散了昏暗,世间才能见到阳光才能见到月色。

    神开天辟地,驱散昏暗,出现在世界上的最初的空气就是始气。

    还有传闻说世界本就是个鸡蛋一样的东西,神是世界孕育出来的第一个人。神破开天地,始气就是培育了神的最精纯的空气。

    天地初开,世界也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始气融入了空气之中,和空气融合形成天地元气。

    陈羲在最初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始气对人修行的好处,因为在最初的那些年他始终没敢修行【镇邪】。直到离开满天宗之后,他才真正的修行这套功法。

    始气进入陈羲的丹田气海,补充他的修为之力。然后进入身体,缓缓的修复伤势。在这之前,九色石已经对陈羲的身体进行过一次修复,所以其实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始气运行,开始精密的修补那些小的伤势。

    不知不觉间,陈羲已经盘膝打坐了一个时辰。

    当他觉得小腹里一阵暖流即将出现的时候,他猛的睁开眼。

    玄元的感觉再次出现。

    这种奇妙的感觉一旦出现,就是要破境的先兆。可是这地方不对时间也不对,此处只是一个普通之极的客栈,没有一丁点的安全防卫。破境的时候陈羲就如同一个普通人一样,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人。一旦有修行者发现,随随便便就能将他杀死。

    陈羲心中有些急躁,没想到破境会在这个时候到来。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他刚刚经历过两次恶战,几乎耗尽了修为之力。九色石再加上始气的修补和重新充盈修为之力,反而激发了境界的提升。

    所以很久之前修行界的前辈高人就曾经说过,修为境界的提升最快的方法,就是不断的战斗。只有不断的与人拼尽全力的战斗,才能激发玄元。虽然即便到了现在也没人知道玄元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人们已经逐渐的明白了如何刺激玄元出现。

    这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的修行者所具备的特殊的东西,是修行者本身就有的。

    此时再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显然是来不及了,整个西南这片现在只怕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可能存在各帮派的探子。异客堂最近的动作太频繁,引起了多方关注。此时破境,对于陈羲来说太危险。

    陈羲的心开始变得有些浮躁,他一时之间想不到安全的法子。

    回异客堂?

    陈羲心里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今天之前,陈羲还可能选择在异客堂破境。但是当今天高堂试图说出让陈羲做大堂主的时候,陈羲对高堂这个人已经开始所有提防了。沐陵散到了异客堂,高堂将大堂主的位置让了出来。此时又想让给陈羲,难道高堂真的是高风亮节?

    还有,胡驴子这个人让陈羲心里始终有些不相信。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很粗野,但陈羲发现他是故意表现出来的愚笨。这个人心思很深,而且陈羲已经看出来,在异客堂高堂真正信任的只有胡驴子一个人。

    之前胡驴子和沐陵散之间闹矛盾,十之七八是高堂授意的。胡驴子闹起来,高堂再去安慰沐陵散。如此一来,很容易获得沐陵散的信任。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沐陵散玩的团团转。表面上异客堂是沐陵散说了算,其实下面的人还是都听高堂的。

    所以,异客堂不是破境的地方。

    回陈叮当的小院?

    此时敖浅和阿狗都不在,还在药门的铺子里养伤。小院里只有苏坎和阿喵,这两个人修太弱根本不可能为陈羲护法。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

    就在这时候,陈羲忽然脑子里一亮。

    ……

    ……

    陈羲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太过凶险。只怕就连他父亲陈尽然那般修为的人都不敢轻易尝试,但陈羲却相信只要运行的好应该能成功。如果他将这个办法告诉父亲陈尽然,父亲立刻就会制止这样鲁莽的行为。

    可惜,现在他不在父母身边,陈叮当和高青树都不在,他只能行险。

    既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那么下决定也就不是什么太艰难的事了。

    陈羲想到的办法是……倒转【镇邪】功法!

    想到这法子的时候,连陈羲都觉得自己太过疯狂了。将一门高阶功法倒转运行,只怕灵山境的修行者也未必敢这样做。无法预知功法倒转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凶险异常。

    陈羲仔仔细细的把【镇邪】功法想了一遍,推测可能出现的危险。首先要面对的是,倒转之后,充沛的修为之力送去那儿?陈羲想到了青木剑,他和青木剑可以完成本我虚我的转换,青木剑可以暂存一部分修为之力。

    这便是陈羲最大的依仗,如果陈羲不懂得本我虚我转换之法,如果陈羲没有昆仑神木所造的青木剑,这办法都行不通。

    然后陈羲想到,一旦【镇邪】功法倒逆运行,那么就有可能造成经脉错乱。这种情况若是出现的话,最轻的下场就是变成废人。倒行修为之力,这种事除了疯子之外应该没有人敢轻易尝试。

    而此时,陈羲只能选择做一个疯子。

    要做到倒行修为之力极难,一旦出现一点差错,就有可能造成一部分修为之力顺行一部分倒行,这样的话就会在经脉中形成对冲之势。即便是敌人,也不可能轻易造成对经脉这么直接的伤害。

    一旦对冲之势太过迅猛,只怕经脉就会崩碎。

    考虑到了这些,陈羲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试着将【镇邪】功法运行起来,让进入体内的始气顺行。然后他开始缓慢的降低运行的速度,最终让修为之力停止下来。到了这一步还没有什么凶险,而接下来就要看陈羲如何精巧的控制自己的修为之力了。

    他开始倒转功法,让修为之力缓缓的运行起来。一瞬间,经脉之中便出现了撕裂般的疼痛。陈羲的眉头微微一皱,让修为之力再次停下来,休息了几秒钟之后再次运转。

    小腹里的玄元开始出现混乱,找不到出路一样四处乱撞。玄元一旦出现,就不可能再回到那个它所产生的未知之地。而若是让它按照自己的运行方式流动起来,破境很快就会出现。所以既不能把它留在丹田气海,也不能送回去,更不能让它正常运行。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倒转让玄元进入青木剑之中。陈羲知道,自己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试图将玄元传输到身体之外的人。

    从有人开始修行到,这种事绝对不曾出现过。谁也不会把玄元冒险送出体外,因为谁也不能确定送出去的玄元还会不会回来。如果玄元自此消失不见,那么还能够破境吗?

    陈羲不断的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他此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股暖流之上。

    当玄元逆行进入经脉之后,陈羲的额头上一瞬间就冒出来一层豆大的汗珠。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那种疼痛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承受。就好像全身都被撕裂一样,又好像被架在什么地方用烈火烘烤。

    只是坚持了几秒钟的时间,陈羲就险些昏死过去。若非他体质不俗,在满天宗的时候又不断的承受瀑布的重压,即便是他毅力非凡怕也坚持不下去。一分钟之后,陈羲的嘴唇就被他咬的出了血。两分钟之后,他的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三分钟之后,他的眼神开始涣散。

    这短短的几分钟,陈羲如同坠入了地狱。他的神智因为剧烈的疼痛开始变得恍惚,而他又强迫自己不能昏过去。一旦昏迷,功法就会出现混乱,那样的话结局就只能是最坏的那种谁也救不了他。

    五分钟之后,陈羲的皮肤表面上变得通红。那是血液开始流动混乱的表现,几乎就在皮肤下面随时可能顺着毛孔流出来。他的鼻孔里有血流出来,很快就流到了下颌。

    滴答

    滴答

    血珠落在他胸前衣服上那微弱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刺耳。

    十分钟之后,陈羲摇晃着身子险些倒下。可此时,玄元终于逆转一周,陈羲立刻进行本我虚我的转换,将玄元送进青木剑之内。如果不倒行功法,玄元就会自动流转全身。而丹田气海只有两个通道口,一个是顺行输出进入经脉,一个是顺行一周后进入丹田。陈羲刚刚做到的,是把玄元从进入的通路送出去逆行一周,然后从输出的口送到青木剑中。

    这种尝试,前无古人也必定后无来者!

    几秒钟之后,当玄元和一部分修为之力进入青木剑的那一刻,陈羲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倒了下去,陷入昏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凝练的玄元

    陈羲昏迷的时间极短暂,也许是因为他昏迷之前脑海里就在不断的提醒自己这里不安全的缘故。一个人自律到了这种地步用可怕两个字形容一点也不为过,靠着潜意识里不断的提醒自己能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人,这个世界有几个?

    陈羲一翻身坐起来,因为起来的猛了头有些昏沉。他抬起手抹了抹鼻子下的血,还带着温度。

    他试着感受玄元,发现那股暖流已经消失不见。将青木剑召唤出来,陈羲将剑握在手里,玄元的那种独特的感觉立刻就能察觉到。如果这是一柄金属长剑,那么绝无可能存储玄元。青木剑内还有神木的脉络,所以玄元可以在剑身内缓缓流动。若是金属所制,只怕玄元早就已经散尽了。

    感觉到玄元还在,陈羲松了口气。

    毫无疑问,他不久之前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如果他对玄元和始气的控制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现在他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变成了一个废人。陈羲其实完全可以自豪,他的修为在这个庞大的世界算不得什么,在那些绝世的大修行者眼里他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他做到了大修行者也不敢求尝试的事。自有人开始修行,也不知道多少人死于破境的时候。不管是开基境的入门修行者,还是灵山境的修行者,甚至是洞藏境的修行者都有在破境的时候被人所杀的。

    对于修行者来说,破境的那一刻危机重重。

    但是自古以来,没有一人能自己控制破境的到来。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过多少震古烁今的大修行者?一驾梨木马车南行破江湖九门的宁破斧,一剑西去战昆仑斩神木的厉兰封,还有那个单掌化形数千里擎大星的大楚圣皇。这样的绝顶修行者哪一个不会被人传颂千古?但他们却不敢也不能做到这一点。

    倒行玄元。

    如果宣扬出去的话,只怕陈羲以破虚境界的低微修为,就能和宁破斧,厉兰封,大楚圣皇这些大修行者一样被人传颂,他将成为一个传奇……但是,陈羲却坚信,自己能做到控制玄元倒行的事一旦传出去,那么距离他的死期就不远了。

    会有数不清的修行者想要抓住他,逼问陈羲如何做到破境到来而不破。

    现在危机已经过去,陈羲终于可以长长的舒一口气。可就在他准备检查一下自己的修为境界有没有跌落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玄元进入青木剑之后,和他的那种关联感越发的强烈起来。

    他很清楚的感觉到玄元的存在,甚至不需要去握住青木剑这种感觉就格外的清晰。陈羲还感觉到了玄元有一种想要回归身体的迫切,而且陈羲还敏锐的察觉到,在青木剑中存储了这一会儿后,玄元似乎有了变化。

    以前破境的时候,玄元会流转全身经脉。陈羲那个时候就能做到引导玄元,而绝大部分修行者是任由玄元自己流淌全身。陈羲也不曾过多的去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不知道别人能不能主动引导玄元。这本身就不是普通事,已经在提醒着陈羲他体质上的与众不同。

    只是陈羲自己从不曾想过,自己的体质是不是异于常人。

    现在,陈羲敏锐的察觉到,青木剑里的玄元有了质的变化。玄元在青木剑中流转之后,比原来至少小了一倍。简单的打个比方,如果说之前的玄元有一大杯水那么多,现在只有半杯水还要少一点。

    可是虽然在量上减少了,但那种可以破境的感觉却一丝也没有减少。也就是说,青木剑将玄元淬炼了!

    陈羲惊讶的不敢相信,似乎有一件变态之极的事将要在他身上发生。他没有去理会玄元那种迫切回归身体的感觉,而是任由玄元在青木剑流转着。他闭目凝神,感觉着玄元在青木剑里的变化。

    足足的一个时辰,陈羲的精力全部集中在青木剑中。

    他惊讶的发现,玄元在青木剑中经过了七个轮回之后,竟然已经精炼到只剩下一滴!一开始如一大杯水那么多,现在只剩下一滴。而这一滴所蕴含的能量,比之前没有丝毫的减弱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更加强大。

    这完全出乎了陈羲的预料,青木剑只是可以储存玄元就足以让他喜出望外了。现在青木剑居然提-炼了玄元将其浓缩的只剩下一滴,这种惊喜,就连陈羲这样冷静的人都几乎忍不住欢呼出来。

    这可不仅仅是提-炼浓缩那么简单的事……陈羲现在确定一件事,只要他把这一滴浓缩的玄元收回体内,他能在瞬间破境!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陈羲以后就能不必承受破境带来的危险!别人破境的时候需要请至亲好友护法,或者找一个隐秘安全的所在。但是以后陈羲将不必再有这样的麻烦,只要他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破境。

    当玄元出现,他将玄元送进青木剑之中,青木剑就能把玄元浓缩成一滴。这一滴浓缩的玄元,可以在一瞬间把陈羲的修为提升上去!比起最初不变的玄元,浓缩后的玄元的能力简直逆天!

    陈羲的心几乎都从嗓子里跳出来。

    这种惊喜,无与伦比。

    ……

    ……

    陈羲下意识的就想把玄元从青木剑中提取出来,就在他已经去做的那一瞬,他忽然间又停了下来。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出现,让他终止了动作。

    如果玄元现在可以随时随地让他瞬间破境,那么他何必急于一时?现在陈羲的修为在破虚五品,执暗法司里的桑千欢是知道的,关泽也是知道的。而陈羲根本不会什么符文,修为其实并不是很强,身边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修行者,这些事异客堂的高堂胡驴子等人也是知道的。

    既然都知道,何不维持这种现状?

    想到此处,陈羲又凝神观察了一会儿。确定玄元在青木剑中被凝集成了一滴之后不会再减少也不会消失,他放弃了立刻破境的念头。那一滴玄元也不再流转,静静的在青木剑中保持不动。

    这样很好。

    这样就好。

    陈羲微笑,嘴角上的弧度那么迷人。

    他起身,用力的舒展了一下身体。那种几乎超出他承受范围的剧痛过后,他的身体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觉。好像身体里所有的伤势所有的杂质都被排除了,现在的他焕然一新。

    陈羲再次感受那玄元的力量,然后和上次破境的时候做了对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破境他将再次连破两境直达破虚七品。在破虚五品的时候靠着精密的算计他可以打赢关泽,到达破虚七品的修为无疑让陈羲更有把握。

    他从床上下来,推开窗子看了看外面的月色。

    这月亮,和前世的月亮一摸一样。

    陈羲经常去想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和前世有没有什么联系,如果没有的话那么为什么会有一摸一样的太阳一摸一样的月亮?可是这个世界和前世截然不同,这里是属于修行者的世界。

    月色清冷。

    陈羲想到了前世的家人,想到了现在的家人。想到了陈叮当高青树,想到了丁眉。

    关烈还没有带来什么消息,其实从陈羲求关烈帮忙到现在没过去多久。陈羲可以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可以控制自己的任何情绪,但是唯独控制不住内心最深处对丁眉的担忧。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或许正是因为无法确定丁眉的生死才有的担忧。

    陈羲对于父母也很担忧,但是他早已经做好了打算。而对于丁眉的现状他是一无所知的,这才是无法安心的根由。

    想到丁眉,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不由自主的出现在陈羲的脑海里。

    柳洗尘

    也不知道关烈有没有提醒柳家人注意,现在距离圣皇被封印在万年寒冰之中已经过去了一些日子,上层的那些大人物之间的矛盾陈羲感觉不到但毫无疑问必然极其凶猛残酷。柳洗尘那个性子的人,绝不会甘心接受自己所谓的命运。

    她太孤傲,孤傲的如同冰天雪地中唯一盛开的那朵梅花。

    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窗口很久,陈羲长出一口气后转身回到床上,盘膝坐下来调理修为之力。天就快亮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新一天的各种凶险。

    ……

    ……

    大街上还冷冷清清的时候,陈羲的脚步声撕碎了夜晚遗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丝宁静。东方的地平线上才刚刚有些发白,黎明前最浓烈的黑暗还没有褪去,陈羲的身影略显孤单的稳步前行。

    随着他的脚步向前,东方的天空也逐渐明亮起来。他就好像一个驱散着黑暗的使者,指引着光明从天而落到达每一个有人的地方。走在大街上的时候陈羲忽然有一种错觉,错觉自己刚刚从一个世界出来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他身上的黑色已经越来越重了,执暗法司的黑色,西南黑道势力的黑色,还有他要复仇的黑色。这是一种无法用肉眼看到的黑色,但已经深入陈羲的内心。

    现在陈羲忽然懂了,为什么执暗法司的人都会说,自己是黑暗的使者。掌管着黑暗的力量,行走于黑暗之中。但是陈羲很清楚自己没有沉沦于黑暗,他只是开始适应黑暗并且开始将黑暗的力量逐渐掌控。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就在异客堂的人几乎彻夜无眠心绪难平,好不容易盼到了天亮的时候。陈羲却饶有兴趣的从十二条大街的这头吃到了另一头,他静静的等待第一个买早点出摊的摊贩把热乎乎的包子送进他手里,然后一边走一边吃。走出去几十步后两个包子吃完,他又买了一份酱香饼。

    然后他吃了粳米粥,吃了五谷煎饼。走到十二条大街尽头那个大院的时候,他的肚子已经微微鼓起来。

    这感觉很好。

    陈羲缓步走进大院的时候,院子里那些异客堂的汉子们全都站直了身子,然后不约而同的对他抱拳施礼。那绝不是敷衍了事,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陈羲就让这些粗粝的汉子们心悦诚服。

    陈羲把和善的微笑给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会垂首叫一声先生。

    就算陈羲在围墙上绘制的符阵是假的,可丝毫也不影响这些汉子们对陈羲的敬重。

    一间屋子里,高堂站在窗口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陈羲,眉头微微皱着。他看到每一个人都那么真诚的对陈羲施礼,看到陈羲也真诚的对每一个人微笑。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他不安的事。

    当他看到陈羲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展现出了一个和院子里那些汉子们一摸一样的真诚笑容。

第一百四十九章 莫名其妙的少女

    “昨夜里倒是平安无事,一早晨刚要派人去请先生,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要打扰了先生的好,不曾想这么早先生就来了。”

    高堂从屋子里出来,微笑着将陈羲迎进屋子里。

    陈羲顺手递给他一包烤红薯:“很香甜。”

    高堂接过来笑道:“还不曾请先生吃过饭,倒是要蹭先生一顿早饭。若是咱们异客堂能顺利熬过这段日子,当真是要找个好地方大吃一顿。”

    陈羲想了想说道:“十三条大街上有个小馆子,在巷子里,店面小的可怜所以稍显偏僻。但那店里的饭菜确实好吃,尤其是老板娘亲自下厨做的家常小菜,回味无穷。我去过几次,回头我请大堂主去那坐坐。”

    高堂立刻说道:“先生说的是晏师师的那家小店吧,人美菜香。不过也是个苦命人,六七岁上父母双亡,全靠邻里帮衬着才长大成人。然后开了那家小店,以前我们兄弟也常去。自大胡驴子那厮看中了人家,想娶过门,人家不答应,我们也就没脸面再去了。”

    陈羲道:“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我以为她已经嫁人了的。每次去,看她店里都有男人帮衬。”

    高堂笑道:“那女子生的漂亮,偏偏是不愿嫁人。现在算起来已经二十四五岁年纪,熟透了的桃子一样也不知道多少人瞧着眼馋。那街上的男人们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的真不在少数,不少人都想上门献殷勤,当然,也有不少泼皮想上门占便宜。”

    陈羲微微皱眉:“倒是难为她一个女子了。”

    高堂道:“她性子豪爽,那些带着龌龊心思上门的男人,没几日就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竟是心甘情愿的做了兄弟,倒也奇怪之极。不过她运气好,在咱们异客堂的地盘上开的小店。若是在其他帮派的地盘上,怕是早已经被**害了。”

    正说着话,外面胡驴子忽然大步走进来:“你说奇怪不奇怪,一大早外面就来了一顶绿绒小轿,下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倒是生的伶俐娇俏,说是要求见先生。我问她来历,她就是不肯说。当真是蹊跷,难不成是一刀堂的人在搞什么把戏?”

    “噢?”

    高堂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也别动手,让兄弟们驱赶走了就是。”

    胡驴子晃了晃脑袋:“那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气势很足,和咱们又不像是一路人。我怕耽误了先生的大事,哪里敢胡乱轰走?”

    陈羲也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他在天枢城里认识的人远不如高堂他们多。

    “我出去看看吧。”

    陈羲走到大院外面,门外那顶小轿还在。抬轿的不是男人,是两个看起来颇粗壮的中年悍妇。瞧着那架势,一般的汉子还真不见得打得过。娇子旁边有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也就十四五岁年纪。穿一身淡绿色的长裙,有些不耐烦的在骄子边来回踱步。

    “请问,这位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陈羲客气的问了一句。

    那少女看向陈羲,很好奇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嘴角挑了挑:“果然是生的一副好皮囊,怪不得呢。不过就是没有什么自知之明,男人只这一点就让人觉得有些讨厌了。”

    陈羲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我需要付给你看面相的钱吗?”

    少女白了他一眼:“油嘴滑舌!若不是我家小姐让我来找你,我才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你快跟我走就是了,多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呆。鼻子里钻进来一股子血腥味,难闻死了。”

    陈羲问:“你家小姐是谁,要我去哪儿?”

    少女坐上娇子:“哪儿那么多话,叫你跟着你就跟着,问那么多干嘛?”

    陈羲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回大院。

    “喂!”

    绿衣少女又连忙从轿子里出来急着喊了一句:“你去干嘛?”

    陈羲头也不回:“拉屎”

    少女气的一跺脚:“我家小姐还在等着你,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陈羲已经走出去六七步远,还是没有回头:“你家小姐等我,我就要去?这是哪儿来的道理,是她要见我又不是我要见她。她急归她急,我一早吃的太多肚子里的东西存不住,更急。”

    “恶心死了。”

    少女气呼呼的转身坐进轿子里:“那你可要快些,我就在这等着。若是不能把你找去,说不得我会挨骂。”

    陈羲这次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那少女道:“原来是你求我去,那你为什么不求?”

    少女脸色一变,眼神里都是惊诧恼怒。想必是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所以气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嘴巴张着,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儿。瞧着陈羲那气人的摸样,她恨不得立刻就走。她听说西南这片是天枢城最肮脏卑微的地方,本是怎么都不愿意来的。可是若是不听小姐的吩咐,她怕自己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见她窘迫,陈羲认真的说道:“我来教你,你可以这样对我说……你爱去不去!然后你扭头就走,比较高冷。”

    少女被他气的又跺了跺脚,鼻子抽抽的竟是要哭。

    陈羲叹了口气:“早用出哭鼻子这一招,我不是早就败了吗?”

    少女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脸一红扭过头不看他:“你这人真是无赖,也不知道我家小姐怎么了就偏偏想见见你。你快跟我走吧……对了,你还要去……快去就是了,我在这等你。”

    陈羲见她也不是真的刁蛮,笑着说道:“那就先不拉,多在肚子里存一会儿肥效更大,若是谁家农田里用了种个大西瓜,说不定多甜呢。”

    少女脸都绿了,完全没法和陈羲交流。

    ……

    ……

    虽然这少女看起来颇有些瞧不起这个地方,也瞧不上陈羲,但她应该是大家出身,所以即便不愿意也没有再次坐上小轿,而是和陈羲步行。但她刻意和陈羲保持距离,就好像离着近了就会被污染似的。

    “你就不能雇一辆车跟在我的轿子后面?”

    走了一会儿之后少女就忍不住埋怨了一声。

    “穷”

    陈羲理直气壮的回答了一个字。

    少女怔了怔,显然对穷这个字无法理解。虽然她也只不过是个小丫鬟,可是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些名门望族之人。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听到一个人说起过这个穷字,更无法去想象穷是一个什么概念。

    “好可怜。”

    她最终也只能同情的看了陈羲一眼:“你连车都雇不起,出门就是走路吗?”

    “嗯”

    “那你平日吃什么?有钱吃好吃的吗?”

    “金针菇”

    “你喜欢吃?”

    “不啊,吃那个省钱。”

    “为什么呢?”

    “你确定要我解释的很清楚?”

    “说说吧”

    “那好,别怪我……”

    两分钟之后,陈羲停下脚步,看着手扶着墙站在大街边上吐的一塌糊涂的少女,忍不住叹了口气:“就说不跟你解释,你偏要听。”

    少女吐的脸都白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跟我说话。”

    “好的。”

    陈羲点了点头走到一边等着,百无聊赖之际问了一句:“你吃过金针菇吗?”

    那少女才直起身子,听陈羲这一问又想起之前陈羲解释时候的恶心,胃里一抽搐,又吐了一口酸水。想来她十几年的人生都没有吐的这么酣畅淋漓过,吐的鼻涕眼泪一块跟着起哄。等到她恢复过来的时候,手压着小胸脯大口大口的喘息。

    “战斗力还真是弱。”

    陈羲低低的说了一句,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绿衣少女狠狠狠狠的瞪了陈羲一眼,眼神里有一种发誓再也不跟你说一句话要是跟你说一个字我就嫁不出去的决绝。她捂着自己的胃部往前走,越走越快。

    陈羲在后面跟着,经研究发现这少女的臀型很漂亮……

    似乎是感觉到了陈羲眼神里的不怀好意,少女的步伐更快了。陈羲忍不住笑了笑,心说这教训也够了。他看了看前面,已经出了十二条大街,转入东西走向的大街,看那少女越走越快,显然是距离要去的地方还远。

    陈羲一边走一边想,到底是谁要见自己?表面上看起来他之前对那少女说的话是在故意恶心对方,给对方一个小小的教训。可实际上从那少女的反应陈羲就能看出来,她虽然有些轻蔑但对陈羲没有敌意。

    应该和一刀堂无关,可是陈羲又想不到这天枢城里还有谁认识自己。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到地方,不得不说那少女的修为还算不俗,脚程很快。她应该是多一分钟都不想看到陈羲了,所以几乎贴着地飞起来似的。这样的速度之下,半个时辰已经离开了西南,进了南城。

    走到一座大院子门外,少女脚步慢下来,然后吩咐那两个抬轿的悍妇离去,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大院。陈羲在后面跟着,修为之力已经提起来遍布全身,随时可以做出应战的反应。

    进了大院之后陈羲倒是微微诧异了一下,院子里除了那还在快步向前的少女之外再也没有别人。那少女穿过前院,又走过一条七转八转的长廊,过了一道月亮门进了后园。然后陈羲眼神微微一凛……这后院里,停着一艘船。

    船很大,船楼就有三层。这船最少也有六十米长,船身看起来是用什么金属打造,看着就很坚固。不过从船楼的布置来看不像是战船,上面挂着不少漂亮的灯笼,还有彩色的锦带,装饰的格外华美漂亮。

    绿衣少女走到船下,船舷一侧打开了一扇门,有阶梯从船体中延伸出来,那少女快步登上了大船。陈羲稍稍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上去。他才上船,那阶梯自动收了回来,船门关闭,一点缝隙都没有。

    陈羲顺着楼梯往上走,到了甲板上之后眼前一亮。甲板上,有不少容颜美丽的少女,穿着彩裙。每一个都足够光彩夺目,若是放在普通人家里会被当做仙女来供着。这些少女体态轻盈,身材都极好。本在说说笑笑,看到陈羲上来都停下来,好奇的打量着他。只不过这打量的眼神中,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居高临下。

    绿衣少女回头看了陈羲一眼,冷哼一声指了指前面:“我家小姐就在前面甲板上等你,你自己去就是了。”

第一百五十章 泪满颊

    陈羲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这大船上有什么护卫。这样的大船绝非是一般的修行家族能拥有的,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要见自己的人身世显赫。可是大船上没有任何标示,无法判断是属于哪个家族。

    他缓步走到船头的时候,发现船楼前面的甲板上居然还有一个别出心裁的小亭子。船上有亭,陈羲还是第一次见到。

    亭子外面站着四个白衣女子,看不出具体年纪,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是从脸型判断,这四个女子样貌必然都很美。她们四个穿的白色纱裙,在微风中飘摆,美轮美奂。

    而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柄白色剑鞘的长剑,又添了几分英气。

    亭子里,有个端坐的女子。穿一身紫色的长裙,虽然距离已经很近了,可陈羲还是觉得她有些朦胧看不清楚。她坐在那,却好像坐在云端一样飘渺不可及。她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架古筝,应该是极名贵之物。

    从她的坐姿来看,她的身材必然极好。微风轻拂之下,紫色的长裙向一侧飘摆,勾勒出完美的腰身。而坐着,让纤细腰肢下面的臀部弧线变得更加圆润迷人。她的脸上也带着面纱,和紫裙一样的颜色。面纱上有金线绣着的一朵小花,却忍不住那花应该叫什么名字。

    “陈公子请过来坐。”

    见陈羲到了,那紫裙女子轻轻的说了一句。

    这是陈羲听到的过最好听的女子声音,不是脆生生,也不是很尖锐,而是一种淡淡的沙哑却又充满了女子的温柔。这种嗓音很独特,和她那安静的气质格外的相符。陈羲这一刻觉得,若是换做别的声音一定会让这种恬淡安静的气质减分。给人的感觉便是,她这样的女子就应该是这样的嗓子才对。

    既然已经到了,陈羲索性走过去进了凉亭。他看得出来那四个带剑的女子对他有些戒备,而这四个女子的修为应该都在陈羲之上。

    “公子请坐。”

    紫衫女子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陈羲从来没有见过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能将温柔之美展现的如此淋漓极致的女子。她的声音温柔,动作温柔,就连看着陈羲的眼神里都有一种让人觉得很舒适的温柔。

    在这样一个女子面前,就算是一个粗野大汉也提不起一点粗野之心。

    她坐在那,身子很直。虽然戴着面纱,但却露出来一小截白皙修长的脖子。她身上没有带着任何饰品,头发只是随随便便的放在身后,耳朵上连一个耳洞都没有。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她若是戴上任何饰品反而不会这般的飘逸出尘。

    “倒是冒昧了。”

    女子招了招手,一个白衣女子过来将古筝搬走,然后拿来茶具。紫衫女子亲自动手为陈羲倒了一杯茶,那茶从壶嘴里出来,茶香四溢。不管是茶壶还是茶杯,都极精致。可是最精致的,还是她那纤纤玉手。

    皓腕轻抬,动作轻柔舒缓。

    陈羲微微颔首致谢:“承蒙款待,不过我还不知道姑娘为什么见我。”

    紫衫女子似乎是笑了笑,朦胧而亲和。她对亭子外面的白衣女子点了点头,那四个女子随即走到稍远的地方。片刻之后,大船缓缓升空。陈羲感觉到了浓烈的天地元气波动,那应该是大船上的符阵启动所致。

    这样的大船分量必然极重,但是升空之际平稳的好像没有动过一样。便是杯子里的茶,平静如初毫无波痕。

    “前几日关烈跑来见我,要我转达给洗尘一些话。我猜想着定不是关烈自己的意思,所以便追问了几句。他开始不说,我便说你不说我也不去找洗尘说,他才告诉我是公子你的善意,我替洗尘说一声谢谢。”

    她微微颔首,动作大一分则做作,小一分则轻浮,无可挑剔。

    陈羲道:“不过是同门之谊,恰是听到一些消息,便托关烈转告。”

    紫衫女子道:“公子一定好奇我是谁,为什么关烈会来托我。”

    她抬起手指了指那茶说道:“这是终南山的雨前茶,虽然算不得极品,但在这个时节也算少见,公子品茶,我慢慢说……我与洗尘自幼一同长大,说起来算是她的表姐,不过只是两家走的格外近亲,亲戚关系倒是远了些。”

    她的美眸在陈羲脸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我叫子桑小朵。”

    ……

    ……

    陈羲恍然。

    子桑是复姓,而在天枢城中复姓的豪门并不多。其中最是显贵的,便是圣庭大司徒子桑性德。子桑性德在圣庭之中的地位十分特殊,上一任大楚圣皇,也就是平江王的爷爷还是子桑性德的弟子。

    子桑性德是圣庭三公之一,其地位仅次于大楚国师。

    子桑家,比起三十六圣堂将军的家族还要显贵。虽然子桑性德已经退出圣庭多年,但德高望重,门生遍天下。便是大楚皇族之人,见到他也要屈身行礼。不管是平江王还是安阳王,如果能拉拢到这位大人物,必然势力大增。

    子桑家族已经辉煌上千年,每一代都有惊采绝艳之人。据说当年能和执暗法司第一任首座宁破斧相提并论的人物,便是子桑家的天才子桑云开。传闻说宁破斧和子桑云开曾经有过一次交手,但胜负不知。

    陈羲听到子桑小朵这个名字,就知道了她背后显赫的身世。这样的女子,绝不会毫无道理的跑来见自己一面。

    “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子桑小朵温声说道:“这船若是在那院子里停的时间过久,难免会有人注意。虽然心向自由,可却不得自由。只是有几句话想与公子说,稍后便会将公子送回去。”

    陈羲点头:“但说无妨。”

    “公子气度不凡,为什么要在天枢城西南那个地方落脚?”

    子桑小朵问。

    陈羲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稍稍沉思一会儿后回答:“在何处落脚,听起来是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可是要回答起来,太难了些。人生若从不曾有随意而为,虽然每个人都想随意而为。刚才你也说过,心向自由,不得自由。”

    “是我冒昧了。”

    子桑小朵歉然一笑:“我见公子,只是想见见公子。”

    言下之意,只是对你好奇。

    陈羲自然猜到她是为什么而来,洒脱一笑:“你和柳洗尘自幼一起长大,必是亲如姐妹。所以你来见我,自然不是只是见我这么简单。关烈说过,女人圈子里总是是非多些,此言不虚。”

    他话中稍稍带着讥讽之意,但是子桑小朵却丝毫也不在意。她就好像不会因为任何事生气,也不会因为任何事失态。她总是那么温婉如水,不管是行为还是言谈都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不会带着一点棱角。

    这一点是性格上的事,和身份地位的关系倒是不大。她没有那种豪门之人的凌厉,绝不会刺伤任何人。

    “关烈这话倒是不假的,女人在一起总是会变得好奇心加倍的重。不过公子真的误会我了,正因为我和洗尘如亲姐妹一样,所以我不会对她的任何事干预。她是个倔强的人,也孤傲,我才不敢去触碰她的忌讳。”

    子桑小朵笑了笑说道:“我见公子,只是想看一看让洗尘那般孤傲之人动心的,是什么样的人物。话说起来,倒是应了公子之前说的那话……女人的圈子里,是非总是多些。还请公子不要介怀,我并没有恶意。”

    她说的坦诚真实,陈羲对之前的讥讽倒是有些歉然。可是他此时心里一乱,乱是因为子桑小朵那句让洗尘动心之人。

    陈羲缓缓舒了口气:“只是机缘巧合,算不得什么。”

    子桑小朵像是怔了一下,然后语气有些许变化:“若是洗尘听到这十一个字,心里会很难过的吧。公子,你我初见,对我有所防备我明白的。也明白你这句话实则是为了洗尘好……可是你不知她心意,为她好却未必对她真的好。”

    陈羲笑了笑:“我和你说的话,你可以保证不告诉她吗?”

    子桑小朵点头:“可以。”

    陈羲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一幻百年,谁也无法忘却。但是若我有必死之心,何必扰了她心里安静?”

    “为何有必死之心?”

    子桑小朵显然吃了一惊,她这样恬淡安然的女子语气都稍稍有些急切起来。

    “不能说。”

    陈羲摇了摇头:“况且,我已经与别人有厮守终身的誓言。她肯伴我,我怎能抛弃另寻新欢?我不敢否认,对柳洗尘有难舍的感觉。但是我更不敢做背弃誓言之人……”

    “她是谁?”

    子桑小朵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的妻子。”

    陈羲抬起头,语速很慢但每个字都格外清晰:“她叫丁眉,我和她没有夫妻之礼,但已有白头之誓。我把她丢了,找不到她……待我在天枢城的事了结之后,我便会去寻她。在我必死之期到来之前,希望我还能再见到她。”

    “你爱她?”

    “爱”

    “你爱洗尘吗?”

    子桑小朵追问了一句。

    陈羲迟疑片刻,摇头:“不爱。”

    话题到了这,有些冰冷起来。子桑小朵的嘴巴微微张开,显然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还是没能说出来,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她沉默了很久,看了看陈羲面前的茶:“茶已经凉了,便没了最好时候的味道。”

    陈羲知道她想说什么,笑了笑抱拳:“告辞。”

    子桑小朵没有起身,垂下头缓缓道:“我会派人送公子回去,公子的心意我也明白了。”

    陈羲不再说话,起身离开。一个白衣女子过来,引领着陈羲走向大船后面。然后也不知道启动了什么机关,大船船尾有一艘小船出现。白衣女子请陈羲上了小船,她亲自驾船与大船分离。小船在半空中坠落了一秒钟左右的时间,然后骤然加速,船头一转朝着天枢城西南方向而去。

    陈羲负手立于船头,心中自语:“怕是会伤了你,但如此了断也好。”

    大船上,紫衫女子缓缓起身走进船楼。二层楼上,那叫柳洗尘的女子已经泪满香颊。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计划之外的事

    小船如离弦之箭一般划过长空,陈羲站在船头心里犹如堵了一块大石头般难受。可是他不后悔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更不后悔自己今日做出的决断。他是要回满天宗的,而就算柳洗尘不会嫁给平江王,也不必被自己牵连。

    那样的女子,应该有个快乐的人生才对。陈羲觉着,或许子桑小朵将自己的话告诉柳洗尘的时候她会难过,但修行者的时间远比普通人要多,过几年之后,她也就会把自己淡忘了吧。他不知道柳洗尘就在大船上,但他确定自己的话柳洗尘一定会听到。

    大船上。

    子桑小朵在柳洗尘身边坐下来,看着默然落泪的柳洗尘。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她坐着。大船飞行无声,人也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柳洗尘抬起手抹去眼角的泪,倔强的笑了笑:“这样也好。我也了无牵挂,过几日离家出走的时候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不舍。”

    “你想好了?”

    子桑小朵问。

    柳洗尘点了点头:“平江王已经去请示过圣后,央求圣后降旨逼我嫁给他。柳家的人自是愿意,没有人在意我会怎么想。说什么以后我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圣后母仪天下,还不是一样沦为别人的工具。”

    “可是你若走了,柳家可能会被牵连。”

    “我想过,应该不会有事。平江王巴不得多一个帮手,怎么会在这时候针对我家?他若没能成为圣皇,柳家也就不必在意他报复不报复,安阳王是不会容忍平江王继续活下去的。若是他成为圣皇,还在意谁是他的妻子吗?”

    子桑小朵微微叹息:“你若想好,我便不再劝你。”

    她从袖口里取出一把金色的钥匙递给柳洗尘:“子桑家有过不少晋入洞藏境的大修行者,曾经有家族前辈开创出来禁区。这钥匙是其中一个禁区的通行之物,我偷偷从父亲书房里拿出来的。这种东西他不会经常拿出来看,我做了一个一摸一样的放进去,瞒过几年没有问题。就在雍州,路途遥远,你先去那里暂住一些日子,静心修行也好。”

    “谢谢你。”

    柳洗尘感激的看了子桑小朵一眼。

    “你以前可不会对我说谢谢。”

    子桑小朵把钥匙放在柳洗尘手心里:“不过,你想过没有,陈羲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柳洗尘站起来走到窗口,还能看到那远去小船的一点淡淡影子:“不管他为什么说那些话,已经和我无关了。难道我还要去求他?他既然已经和丁眉有了白头之誓,我为什么还要执迷?说到底,那不过是一时环境,恰是有个人和我心意相通。这些事不如留着回忆,不做他想。”

    子桑小朵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见见他,他说自己早有必死之心……我想,这才是他不愿和你有什么瓜葛的缘故。他怕耽误了你,万一他死了,你怎么办?”

    柳洗尘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就被她掩饰住。她是那般的高傲,高傲到时常连自己都能刺伤:“人情淡去,生死无关。”

    她转身看向子桑小朵:“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个人了,已是过客。”

    子桑小朵无言以对,可她又怎么可能不了解柳洗尘的性格?从小到大,柳洗尘不曾对任何一个男人动心。她说陈羲是个过客,可这个过客可能早就已经在她心里安了家。柳洗尘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她那种高傲只会加重她心里的伤。

    “择日不如撞日。”

    子桑小朵道:“这艘船送你吧,你若想离去现在便离去。只怕你回了家,就再也不能出门。”

    柳洗尘微微一怔,然后问道:“那你如何解释?”

    子桑小朵笑起来:“我又打不过你,本是约了你出门散心,结果被你抢走了大船,难不成我父亲还会打我?这船上能被子桑家定位的东西我都已经拆了,而且我和家中说好了游玩数日,几天之后你差不多已经到了兖州,再想找你也不容易。到了青州之后你启动船上的风雷符阵,船便会自己毁掉。”

    柳洗尘走过来抱住子桑小朵,眼泪打湿了子桑小朵的肩头。

    子桑小朵轻轻的拍着柳洗尘的后背:“你我这样的人,还不如那些出身贫寒的女子。她们还有选择的权力,可你我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说起来,我不如你有勇气。你可以选择抗争,而我……”

    风吹过,吹起她的衣袖。她的小臂上有一个淡淡的红色纹身,看起来是一个小小的符文。这是子桑家族的秘法,她根本就无法远离。一旦家族发现她离开的远了,随时可以把她带回来。

    “人生如梦”

    子桑小朵有些伤感的说道:“可却连美梦都没有一个。”

    ……

    ……

    小船在天枢城上空停下来,陈羲略微诧异了一下。那白衣女子语气平淡的说道:“我家小姐说,柳姑娘就要往雍州去了,她不会嫁给平江王。但是这一路上必然凶险,若是你心里有她,不如放放其他事,哪怕只是陪她走一路也好。”

    陈羲心中一震,然后抱拳:“多谢。”

    白衣女子指了指南方:“这小船便送与你了,我会教你操控之法。若你追的及时,出天枢城就能看到大船的影子。”

    说完之后,她让小船垂落下来,落在之前绿衣少女带陈羲去的那个大院。白衣女子将如何操控小船说了一遍,然后离开,没有多停留片刻。陈羲坐在小船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能做到绝情。

    柳洗尘南下逃婚,不管是平江王的人还是柳家的人,都会抓她回去。而这个消息一旦走漏,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立刻出手杀了柳洗尘。杀陈天极,杀邱辛安,杀虢奴……这些人的名字在陈羲心里一个个的出现,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熟视无睹。

    他将小船的符阵启动,决定暂时离开天枢城。

    这是出乎他预料的事,可他却没有别的选择。本来按照他的计划,他要在五年之内除掉那几个人。现在突然出现这样的事,计划只能暂时抛开不管。

    小船将要离开地面缓缓升空,陈羲第一次操控这飞行之物,按照那白衣少女的指点倒也不难。船身上的符阵可以自动吸收天地元气,不需要耗费修行者的内劲。陈羲没用多久就已经熟悉,小船平稳的出了天枢城。

    在小船上有一块类似于定向宝鉴的东西,陈羲见路线已经设定好了。

    才出城不过半个时辰,忽然天空之中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陈羲抬头看了看,见是一艘至少能有百米左右的大船。大船骤然往下一降,速度奇快。陈羲瞬息之间做出反应,青木剑化作流光飞了出去。陈羲一掠踩着青木剑飞离,大船正好降落下来砸在小船上。

    砰地一声,那小船就被砸的粉碎。碎裂的船体洒落下去,漫天都是。

    紧跟着大船上无数的符箭射向陈羲,快如流星。

    陈羲踩着青木剑左右闪避,符箭擦着他的身子激射而过。他回头看了一眼,大船上至少有几十个甲士不断的开弓放箭。而船头上,一架弩车已经调转过来瞄准了自己。就在陈羲回头的那一刻,巨大的重弩带着破空之声射了过来。

    那重弩上符文闪烁,竟是能追踪陈羲。不管陈羲怎么改变方向,重弩都没有被他甩开。片刻之后,重弩到了陈羲的身后。那重弩上凌冽的杀气似乎能割破人的皮肤一样,还没有接触杀机就已经浓烈到了极致。

    陈羲在重弩距离自己身体毫厘之间的时候突然侧身,然后一掌拍在重弩上。重弩被他打的旋转起来,迅速的坠落下去。

    轰的一声!

    地面上被炸起来一个方圆足有五米的大坑,尘土飞扬。

    重弩落空,大船上随即有几个修行者架着小船分离出来。小船速度奇快,追在陈羲背后。而那大船缓缓拉高,在天空中紧追不舍。

    可此时陈羲的青木剑上力度已经用完,眼看着就要从天空坠落的时候。青木剑上忽然发出一声嘹亮的啼鸣,一瞬间,陈羲觉得自己后背上火辣辣的疼起来。但他确定自己没有被莫名而来的敌人击中,这种火辣辣的疼痛感源自于青木剑上的某种力量。

    然后他后背上多了一种沉重感觉,陈羲回头看了看,惊讶的发现自己后背上居然出现了一对巨大的翅膀,翅膀上还有淡淡的火焰燃烧。这一刻陈羲忽然明白过来,那是青木剑上寄居的凤凰之力!

    自从杀付经纶之后,凤凰融入青木剑中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此时陈羲危机重重,凤凰的力量突然出现。那一对巨大的翅膀展开足有三四米长,陈羲只是心念一动,翅膀随即扇动起来,带着陈羲重新飞向高处。

    这变化显然出乎了后面那些追兵的预料,有人高呼说陈羲身上有至宝,大家杀了他去抢。身后几艘小船不断加速,符箭一支一支的射过来。陈羲上升,就在大船的船底飞行,这样一来大船上的人就不能瞄准他。

    可是身后追击的小船速度越来越快,根本就无法甩脱。

    就在这时,又一艘小船从大船上分离出来。小船上只有一个人,从大船上分离之后就缓缓下落,落到与陈羲一样的高度。船上那人看着陈羲一阵冷笑,笑容里的杀意那么的清晰。这个人就好像看着猎物一样看着陈羲,眼神里的仇恨如刀。

    “陈羲,你是想叛离执暗法司?”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就是个可怜虫

    那人看着陈羲,脸上阴测测的笑让人觉得有些反胃:“陈羲,上次在神司里见面的时候,你说了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现在看来你我之间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别人想见我未必都能求得我见一面,而你不想见我倒是总能遇到。”

    这人,正是关泽。

    陈羲还在适应翅膀,他试着将修为之力灌注进翅膀之中,片刻之后,他对翅膀的控制便更加流畅起来。他侧头看了看关泽,然后看向远处:“倒是监视的足够严密,如果不出所料你是要去追柳洗尘的对吧?”

    关泽耸了耸肩膀:“你还是那么聪明,不过聪明人一般都不长命。”

    陈羲继续问:“而且这不是神司的要求?”

    关泽道:“自然不是神司的要求,柳洗尘是柳家的掌上明珠,柳家又和子桑家关系密切,神司即便是想把场面搅乱也不敢这么明显的去得罪两家人。”

    陈羲忍不住有些失望:“你们关家明明占着一个很有利的位置,不需要去站什么队。可你这个白痴却偏偏选择了一个队伍去站,这当然不是你可以代表关家,而是你在为自己谋出路。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觉得自己处处不如关烈,留在关家也不过是个千年老二罢了……所以你投靠了别人。”

    关泽狞笑:“我说过,一个人太聪明了不好。”

    陈羲道:“总比白痴好。”

    关泽从身边取了一张硬弓,不取箭,以修为之力凝集出来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瞄准陈羲:“柳洗尘要死,你也要死,我知道你们俩关系不干净,现在你倒是可以谢谢我,送你们下地狱做一对鬼鸳鸯。”

    陈羲冷笑:“你知道什么叫地狱吗?”

    他身后的翅膀猛的反方向挥动,身子骤然停住。与此同时,关泽射出去的那支内劲羽箭疾飞而过。陈羲从纳袋里将从一刀堂抢来的两块臂甲取出来,扣在胳膊上。一瞬间,那黑色的臂甲上就有银色的符文微微发光。

    陈羲将修为之力灌注进臂甲之内,臂甲上的符文骤然一亮!

    因为陈羲停下的太过突兀,所以后面追着的几艘小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陈羲将两条胳膊平伸出去,臂甲的作用下胳膊瞬间变大。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臂甲在陈羲身上的颜色和在郑歌吴飞身上不太一样。而且变化的速度要快得多,陈羲心念一动,胳膊已经变成了足有两米粗的金属巨臂。

    嘭!

    嘭!

    两艘小船避闪不及,撞在陈羲的胳膊上。若是将速度放慢几十倍的话,就能看到船头在撞击的那一刻碎裂的画面。这两下撞击太重,陈羲的身子都被撞的向前飘出去一段。那两艘小船完全撞毁,船上的修行者凄厉的哀嚎着坠落下去。

    陈羲身子一翻,一艘小船从他身下掠过。陈羲双手握拳抬起来狠狠往下一砸,两条如擎天之柱一般的手臂狠狠的砸落,将那小船砸的细碎。船上的一个修行者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直接砸死在碎裂的船体之内。其他人掉下去,反应不及的一直坠落到了地上。

    关泽见陈羲连毁三艘小船随即大怒,他让人调转小船的船头迎着陈羲飞了过去。他将硬弓拉满,然后弓弦上出现了五支内劲羽箭。随着他一松手,连珠五箭直奔陈羲而去。

    陈羲双臂一挥,将羽箭尽数扫开。羽箭搭在他的金属双臂上,内劲四溅。

    与此同时,关泽将他的本命长刀抽了出来。这长刀上带着一股逼人的气息,不是他在满天宗所用的那一柄。陈羲发现那长刀上锈迹斑斑,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磨过。刀身上有一种古老冷冽的气息,不锋利,但只怕没有人敢说这不是一柄好刀。

    随着关泽一刀劈下,陈羲立刻震动双翅飞离。刀气磅礴,形成一股足有数十米长的风刃。后面一艘小船躲闪不及,直接被刀气劈成两片。小船正中站着的那个擎弓瞄准陈羲的修行者,还没来得及把符箭射出去就被从额头劈开。

    刀气去势不减,在百米之下的大地上劈出来一道深沟。

    关泽站在小船上,一刀一刀的劈出去,每一刀都那么凌厉。这刀似乎可以将他的修为提升,威力远比在满天宗和陈羲交手的时候大的多。

    陈羲在漫天的刀气之中闪转,惊险异常。

    又一刀劈落,陈羲双臂一架迎了出去。澎湃锋利的刀气狠狠的落在金属双臂上,当的一声脆响,风刃居然对金属双臂无效!这一对臂甲也不知道郑歌和吴飞是怎么得来的,竟然如此坚固。

    陈羲向上一掠,一拳砸向关泽的小船。

    关泽冷哼一声,左手平伸,手掌心里血河界珠浮现出来。一层红色的光晕从血河界珠上出现,然后迅速扩大将小船包裹在里面。陈羲这一拳重重的落在红色光晕上,震得小船往一侧偏离出去,却没能破开血河界珠的防御。

    ……

    ……

    “现在可不是在大地之上。”

    关泽狞笑着:“陈羲,在满天宗的时候被你侥幸赢了一次,你真的以为自己的修为就比我强?你这种野孩子出身的家伙,就算有些天赋又能怎么样?我自幼便以天才地宝滋养,我获得的就算是一百个你也比不上!我这样的人和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我从一出生就能俯视你,而你只配仰望我的脚底。”

    他的左手往前一伸,一道虚淡的影子随即笔直的打了出去。陈羲虽然可以看到那淡淡的血河界珠的轨迹,但那虚影的速度太快了。陈羲只来得及将双臂横陈,血河界珠的力量就打在他的胳膊上。这来历不明的臂甲又一次让陈羲惊喜,血河界珠的力量也无法将其攻破。

    关泽见一击无效,单手把血河界珠举起来。那珠子漂浮在他头顶,红色的光芒将关泽笼罩。片刻之后,那红光形成了一个大概两米直径的圆。关泽站在血河界珠创造的这个小界之中,身子上升离开了小船。

    “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血河界珠之力,也让你知道,你比我差多少!”

    站在红色的圆中,关泽竟然离开了小船漂浮在半空,然后他猛的往前一冲,在血河界珠的作用下竟是能自由飞行。

    陈羲眼神一凛,上次击败关泽是因为他找到了血河界珠的弱点。但这一次是在天空之上,关泽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吃一次同样的亏。而且看起来,关泽的修为境界比在满天宗的时候又提升了一些。

    不过陈羲却似乎看到了机会。

    局面看起来很不利,可以飞行的关泽会给陈羲带来更大的麻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羲居然笑了。

    “你吃了无数的天才地宝,拿着关家给你的法器,这就是你的依仗?关烈似乎从不靠这些东西,依然比你强。”

    这话如刀子一样戳到了关泽的痛处,他怒吼一声,朝着陈羲冲了过来。陈羲一转身,振翅飞了出去。关泽在后面紧追不舍,天空中的大船连忙掉头。可是大船速度虽快,掉头的这个时间陈羲已经飞出去很远。

    一个背后有火焰双翅的人,一个漂浮在红色血界中的人,在天空中犹如两道流星,速度越来越快。已经熟悉了凤凰翅的陈羲不断的改变方向,关泽穷追不舍。而天空中的大船在几次掉头之后,终于被陈羲甩开。

    陈羲猛的往下一压,冲进一片密林之中。他的翅膀时而张开时而收拢,在树林中穿梭。关泽的速度一点也不比他慢,两个人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进了密林之后其实关泽已经明白了陈羲的想法,陈羲就是想把他带离,让他失去大船的支援。可是关泽极自负,有新的本命再加上血河界珠之力,他有把握击杀陈羲。

    两个人在树林中一前一后飞过,那种速度根本不是凡人的肉眼可以追的上的。半个小时之后,大船已经彻底被甩开。陈羲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必须保证在和关泽决战的时候不会被别人影响。

    就这样又疾飞了超过半个小时,两个人到了密林深处。

    关泽不断的在陈羲背后挥刀,磅礴的刀气扫倒了一棵有一棵参天大树。陈羲闪转自如,刀气就在他身边飞舞却一直没能伤到他。

    估算着那大船早已经迷失了方向,陈羲反方向振翅停了下来。他双臂一挥,几棵大树被他砸倒下,关门一样砸向后面追上来的关泽。关泽的古刀一挥,大树碎裂,他从纷飞的木屑之中穿了过来。

    才离开纷飞的木屑,迎面一柄巨剑直刺过来。关泽心里一惊,连忙劈出一刀。古刀的刀气和青木剑的剑气撞击在一处,修为之力如波浪一样荡出去,方圆几十米内的树木全都被伐倒,尘土飞扬。

    “陈羲,我知道你运气不错,得了几件宝贝。可是你要承认人与人之间天生存在的差距,你这样的出身凭什么和我斗?我自一出生便被视为天才,得到家族不遗余力的培养。而你呢?你靠着的无非是一点点小小的算计和不错的运气。你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比我这样的人强大。”

    关泽冷笑着说道:“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的境界比在满天宗的时候又提高了一个层次。你却没有任何长进,靠着的不过是这来路不明的几件法器而已。不过说起来你的法器都还算不错,你放心,杀你之后我会善待这些东西的。”

    “当一个人不自信的时候,才会不停的炫耀自己的优势。”

    陈羲脸色平静的看着关泽:“你就是个可怜虫。”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天才不论出身

    关泽一刀劈落:“你这个野杂种,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半月形的刀气直奔陈羲,陈羲单臂向前一挥。两种不同的修为之力撞击在一起,形成的气旋扫荡了方圆百米之内。近处的大树被切断,稍远些的树木枝条断开树叶纷飞,大树上千疮百孔。

    似乎是还在忌惮于陈羲在满天宗将他击败的事,关泽就是不肯落地。身子漂浮在半空,一刀一刀的斩落。他被陈羲气的几乎肺都要炸开,恨不得扑上去用牙齿把陈羲咬死才算解心头之恨。

    陈羲却只是躲闪,表情上却没有任何担忧。

    “你上次支撑了血河界珠多久?”

    陈羲闪开一道刀气,青木剑突然出现在关泽身后打在血界上。关泽的身子被撞的向前踉跄了一下,但血界却依然稳定。又一次被陈羲击中让他心头那变态的自尊如被鞭子抽打了一下,他怒吼一声,忽然做出一件让陈羲都吃了一惊的事。

    他猛的抬起头一张嘴,将血河界珠吞了进去!

    一瞬间,他的头就变成了红色,而且红色以极快的速度从上往下蔓延,片刻之后他的整个人都变成了一种血一样的颜色。他身上的衣服被一种狂暴的力量撕碎,而他身上那用于滋养和囚困血河界珠的符文爆发出一阵夺目的光华。

    陈羲手指往前一指,青木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刺过去。

    龙形剑气先一步而到,精准的刺在关泽的心口。可是明明剑气刺中了关泽的身体,但就是刺不进去。关泽那通红的身体上有一种妖邪的力量,阻挡了龙形剑气。关泽的脸变得越发狰狞起来,红的让人心惊。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开始变大。本来他比陈羲要矮上一些,只是短短一瞬就变成了一个超过三米的怪异生物。他的额头上冒出来两个短角,而屁股后面则有一条尾巴突然之间出现。而且他的身体外面出现了一层鳞片,手和脚都有了变化。

    他的手指开始变长,指甲如刀。

    就连他的脸上都有一层细细的鳞片出现,而那颗血河界珠出现在他额头。关泽的脑门上裂开了一个洞,血河界珠从他的脑子里出来卡在额头上,看着就好像多了一只奇诡的眼睛。

    这种变化,让陈羲吃了一惊。

    陈羲在和关泽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就说过,以关泽的修为不可能完全控制血河界珠的力量。当然关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以符阵将血河界珠压制。而且符阵有一种自我毁灭的能力,一旦血河界珠被夺走,符阵就会启动,关泽和血河界珠会一同崩碎。

    陈羲不知道关家的人为什么用如此阴森的法子,猜测着应该十之七八是关泽自愿的。这样一个心理变态的人,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改变他的思想。在关泽眼里任何人都要以他为中心,哪怕是他说话别人没有立刻回答,他也会认为那是别人故意的瞧不起他。

    他的自尊心畸形到了一定地步。

    “我说过,在我眼里你这样的野杂种根本不值一提。现在的我不是在满天宗时候的那个我,现在的我比原来强大了一倍!陈羲,死在我手里对你来说反倒是一种荣耀,是我施舍给你的荣耀。”

    关泽声音嘶哑的说着,他张开嘴的时候,有两根獠牙从嘴巴里露了出来。他的舌头不断的往外吞吐着,舌尖上还有分叉。所以他说话的声音显得沙哑而不清楚,舌尖上还不断有口水滴落。

    他看着陈羲咆哮:“你看到我的力量了吗!比起在满天宗的时候,我非但修为境界提升了一个层次,我甚至还能解开血河界珠的一重封印!这种力量不是你这种凡人可以拥有的,将来我必然能成为天下第一!”

    “你已经疯了。”

    陈羲摇了摇头:“你觉得那是一种力量,可是在我看来你已经被血河界珠逐渐的吞噬。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将失去自己。”

    “我才不去管那么多!”

    关泽一挥手:“我只要绝对强大的力量,将所有看不起我的人所有敌对我的人全都杀死。不管是谁!挡在我面前的无论是我的家人还是亲朋好友,一律都是我的敌人。”

    陈羲一招手,青木剑飞回来漂浮在他身侧。

    他背后的双翅上火焰一下一下的升腾着,双臂上的黑甲似乎也感受到了新主人的战意,连陈羲都感觉到了这黑甲的跃跃欲试。这种东西按照道理绝非是郑歌吴飞那样的人可以拥有的,也不知道他们当初有过什么经历。

    一个是变成了红色怪物的豪门子弟,一个是自幼流浪顽强生存下来的草根少年。这样的两个人,似乎早就注定了会有今天这样的一战。

    ……

    ……

    “我天生贵族,而你天生草芥。”

    关泽以利爪指着陈羲:“你说我被血河界珠的力量左右,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是不是格外享受这种力量?你永远也不会到达我的高度,因为我一出生就把你踩在脚下了。当他日我扶摇而上,你依然不过蝼蚁一只。”

    他猛的一张嘴,一股血色的东西如浓雾一样喷了出来。这血雾很快就飘散开,将方圆几百米都笼罩在内。

    “血界之内,你没有任何机会。”

    他看向陈羲,额头上的血河界珠上发出一道红光。瞬息而至,陈羲双臂合拢挡在胸前,红光笔直的打在陈羲的臂甲上,巨大的力度之下陈羲向后倒飞出去,后背撞在一棵大树上,大树剧烈的摇晃起来。

    紧跟着第二道红芒又打了过来,陈羲一闪身,红芒将大树击穿,然后大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这就是血河界珠的力量,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陈羲移动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第一道红芒打过来的时候,以陈羲的速度避开不成问题。可是现在,陈羲感觉自己的速度至少下降了一半。陈羲立刻明白过来,这血雾之中,自己的修为和速度都被压制了。

    “这里,是我的世界。”

    关泽狞笑着,一刀劈落。

    陈羲一指,青木剑飞出去将刀气崩开,然后去势不减,当的一声把关泽手里的刀撞飞。关泽一怒,那刀盘旋着飞起来,和陈羲的青木剑在半空中不断的碰撞。

    这是陈羲有意为之,用青木剑将关泽的刀逼开,那把刀上有一种很古老的力量,陈羲担心刀里还藏着什么了不得的能力。

    “那刀对我来说没什么。”

    关泽冷笑:“我这样的人,随便在家族的库房里转一圈,随便拿几件东西丢出来,就会有无数你这样的人好像野狗一样扑上来疯抢。我自幼享受到的一切,是你永远也不可能享受到的。”

    他看着陈羲:“你和我比,你能比什么?我回来之后只不过吃了几颗丹药,修为就提升了一个境界,那样的丹药,你见过吗?”

    陈羲忽然笑了笑。

    “我没有见过,但是恰好比你强一些。”

    他心念一动,青木剑和他心意相通,那一滴玄元悄无声息的回归陈羲丹田之中。就在这一刻,密林里卷起来一阵狂风!澎湃雄浑的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注入陈羲的身体。而这个过程,连一个眨眼的时间都没有。

    陈羲身上的气势骤然一变!

    他的修为境界,直接从破虚五品攀升到了破虚七品,而且还在破虚七品巅峰!那澎湃的力量竟然将血雾逼开,虽然只是一瞬而已。可对于陈羲来说,一瞬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他发现血雾可以降低他的速度之后,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办法。破境的那一瞬会有庞大的天地元气波动,必然可以将血雾逼散。

    他的身形一动,骤然在原地消失。

    速度太快。

    快到关泽没有一点反应。

    嘭!

    陈羲的金属右臂狠狠的砸在关泽的胸口上,这种速度即便是关泽解开了一层血河界珠的封印也毫无办法!

    陈羲一拳将关泽砸飞了出去,还没等关泽在倒飞之中反应过来,陈羲已经再次追了上来。半空中,陈羲一把抓住关泽的脚踝,抡起来狠狠的砸在一棵大树上。那大树被直接撞断,巨大的树冠缓缓的坠落下去。

    “你出身高贵,拿天才地宝当饭吃?可是真正的强大是源于自身的条件和不遗余力的修行,而不是靠补品。”

    陈羲抓着关泽的脚踝往下一冲,然后抡起来砸在一块大石头上。砰地一声,大石头都被砸的崩碎开来。关泽一声闷哼,想挣扎出来可陈羲根本不给他机会。境界到了破虚七品巅峰之后,陈羲比原来最起码强大了两倍,而关泽毫无防备之心,一旦被陈羲抓到机会哪里还有他反击的时间。

    陈羲一甩把关泽抛起来,追上去之后身后巨大的翅膀好像两只大手一样把关泽攥住。翅膀上的火焰骤然升腾起来,关泽被火焰吞噬进去,他立刻被烧的哀嚎起来。凤凰的火焰有多强大?连血界都不能抵挡!

    翅膀包裹着关泽,陈羲伸手抠住了关泽额头上的血河界珠。

    “我答应过关烈不杀你,但也绝不会让你继续害人。”

    他手上一发力,手背上青筋毕露!

    一瞬间,关泽发出一声哀嚎。陈羲竟是要把血河界珠从关泽的额头上拽出来,这种痛苦让关泽一瞬间就崩溃了。他疯狂的挣扎着,可就是挣不开凤凰翅。

    “所谓天才……”

    陈羲一字一句的说道:“从来不论出身。你比离开满天宗的时候强大了一倍,而我……强大了两倍。”

第一百五十四章 怨念凶顽

    血河界珠上有一种格外强大的力量抵抗着陈羲,陈羲臂甲上的银色符文不断的闪烁着,而他手背上的青筋已经绷起来,力量与力量的争夺之下,关泽只剩下了凄厉的哀嚎。他兽变之后身体的力量确实变得远比之前强大,可是凤凰翅的力量不是他想要挣脱就能挣脱的。而且凤凰翅上的烈焰,让他更加的无法承受。

    随着他不断的衰弱,四周的血雾也开始变得淡化起来。

    “陈羲……我要杀了你!”

    挣扎着的关泽咆哮着,声音断断续续。

    陈羲伸出左手捂住关泽的嘴用力往后推,而右手抠住血河界珠奋力的向外拉。这种痛苦之下,关泽的脸上竟然出现不少幻影。一张一张不属于关泽的脸在他的脸上出现,一会儿冒出来一会儿消失。每一张脸都在痛苦的嚎叫着,可是却发不出声音。那些面孔不断的扭曲,很快就换成另一张面孔。

    与其说这是关泽的挣扎,不如说是血河界珠的挣扎。

    咔嚓一声!

    关泽额头的骨头被拽的碎裂了一块,血河界珠被陈羲拽的离开了关泽的脑袋。一股黑色的血从伤口里流出来,顺着关泽狰狞多变的脸往下淌。

    “我是高高在上的神……你这个野杂种只配被我踩在脚下……”

    明显神智已经有些恍惚的关泽还在断断续续的咆哮着,他的抵抗已经变得越来越微弱。就在血河界珠被陈羲拽离的那一瞬,陈羲一招手青木剑飞了过来,然后化作了神木的枝条。看起来一根一根很细很柔软的枝条却坚韧无比,将血河界珠缠住。

    然后另外的几根细细的枝条分出去,钻进凤凰翅膀之内将关泽缠住。陈羲打开翅膀,关泽的头颅软软的垂了下来。

    眼看着他身体上的符文暗淡下去,神木枝条迅速的按照符阵的纹理爬满了关泽的全身。神木具备强大的封印作用,正因为如此陈羲才会把血河界珠从关泽额头上拽出来。陈羲答应过关烈不杀关泽,可是关泽身上那将血脉和血河界珠相连的符阵不好对对。

    若非陈羲有青木剑有凤凰神翅,想要暂时封印住关泽的符阵也根本做不到。

    在符文暗淡下去的那一瞬,陈羲用修为之力引导着凤凰神翅上的火焰从关泽额头的伤口里钻了进去。那金色的火焰才进入关泽的头颅,关泽的肉身就剧烈的颤抖起来。他明明已经昏迷,这种颤抖看起来并不像是他的自然反应。

    火焰进入关泽里面不久,关泽的兽形就开始消退。人本来的肤色逐渐恢复过来,他的身体也渐渐的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就在这一刻,陈羲猛的一催神翅之火。

    关泽的身体突然间绷直,四肢伸出去,胸膛挺的很高。一声极凄厉的嚎叫声从关泽体内发出,然后一团污血从他额头的伤口里飞了出来。那竟然是一股已经差不多成为人形的血,看起来只有拳头大小,但四肢俱全,而且那脸上已经有五官的轮廓。

    这是血河界珠的界灵。

    血河界,本就是时间最邪恶污秽的禁区之一。这血河界珠的界灵现在借助关泽的血脉之力竟然已经逐渐成了人形,如果再过一段日子只怕就会彻底接管关泽的肉身。到时候,只怕关家本来想用血河界珠培养出来一个高手的计划就成了个笑话。血河界珠反而利用关泽的肉身,培养出来一个大魔。

    这股污血被凤凰神火逼出来,迅速的想要逃走。此时血河界珠在陈羲手里,那拳头大小的血液小人朝着陈羲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就好像是在威胁陈羲似的。它停顿了片刻,加速冲向血河界珠。

    就在这一刻,一根神木枝条飞过来将那污血缠住。枝条迅速的盘绕了几圈,那小人拼尽全力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陈羲心念一动,凤凰神火顺着枝条烧过来,一瞬间那污血小人身上就被神火包裹住。在火焰之中,它发出的嚎叫声尖锐的几乎刺破人的耳朵。那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尽的怨恨和狠毒,似乎是在诅咒陈羲一样。

    陈羲根本就不理会,催动神火更加旺盛起来。

    就这样足足烧了四五分钟,那污血才逐渐被烧的挥发散去。

    陈羲缓缓的落在地上,将关泽放下。他手里的血河界珠明灭不定,显然是因为失去了界灵的缘故。这种邪恶阴毒的东西,也不知道关家怎么就放心大胆的把它放进关泽体内。

    陈羲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件事。

    关泽性子偏执阴暗,而且自尊心畸形的让人惊讶。这样的人,心中的邪念必然很强烈。关家不挑别人偏偏把血河界珠植入了关泽的体内,绝非是什么善意。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个被称为天下第三的关家老爷子溺爱关泽,只怕十之七八是关家想利用血河界珠和关泽的畸形心理造就出来一个怪物。

    想到此处,陈羲心里就一阵发寒。

    这种强大的家族,还有一点人情吗?

    ……

    ……

    失去了界灵之后,血河界珠上那种血腥味已经变得很淡。陈羲想过之后才明白,与其说关家是想用血河界珠滋养关泽的阴气,还不如说是关家用关泽滋养血河界珠的血气。也许在十年之后,关家就会培养出来一个恐怖的大魔,那个时候,毫无疑问的是关家又多了一份实力。

    陈羲缓缓的叹了口气,将光泽暗淡的血河界珠放在关泽身边。因为符阵还在的缘故,一旦血河界珠离开关泽的身体远一些的话,血河界珠最终还是会和关泽一同崩碎。

    关泽已经失去了力气,昏迷在地。陈羲把血河界珠放下,蹲下来看着关泽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心性太阴毒,就算我毁了血河界珠的界灵,可还是救不了你的心。其实,那血河界珠只怕很久之前就没有界灵了吧?正是你那畸形的心态让界灵重新出现,是你培养了这邪灵。如果什么都不做,或许用不了多久你还会滋养出来这种东西。”

    陈羲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往前一指。

    神木的枝条爬过来爬到关泽的小腹上,然后猛的往里面一钻。关泽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就好像被电到了一样。随着他身体的摆动,血河界珠似乎有感应了似的竟是开始动起来。陈羲一把将血河界珠攥住,然后他看到了血河界珠里有一只眼睛看着自己。

    紧跟着,一个声音进入了陈羲的脑海。

    “跟我立下契约,我会让你变得强大。”

    这声音突然出现,陈羲也忍不住心神一晃。然后他手里的血河界珠忽然之间挣扎起来,力量奇大,想要冲出陈羲的手。看起来,它好像要钻进陈羲体内似的。陈羲眼神一冷,背后的双翅合拢过来将血河界珠包住。

    火焰呼的一下子升高,金光璀璨。

    血河界珠在凤凰神翅中不断的冲击着,撞击的声音格外的沉闷。

    “你不知道我的力量,只要你跟我定下契约,我保证你会迅速成为天下间的至强之人。你打败的这个人天赋有限,体质也有限,远不如你。相信我……相信我……只要让我进入你的身体,融合你的灵魂,你就会成为让所有人顶礼膜拜的强者。”

    声音再次出现在陈羲的脑海里,语气格外的急迫。

    “你曾经必然无比强大。”

    陈羲忽然淡淡的说了一句,那血河界珠猛的抖动起来。似乎这一句话,就找到了它的弱点。

    “你曾经是个到了洞藏境界的绝世修行者,你开创了属于自己的禁区。可是即便如此,你也打不赢岁月的侵袭。不管你能延长自己的寿命多少年,最终你还是会输给时间。所以你想到了这样邪恶的办法,你将自己的元神做成了血河界珠,然后应该是故意将自己的禁区毁掉了一部分,让人将血河界珠从里面带出来。”

    “你设计了这一切,就是想借助人们的贪念复活。这么多年来,也许只有关家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才会用关泽的肉身滋养你。也许你和关家之间有什么协议契约,他们让你复活,而你要帮他们做事……你曾经肯定有过傲视天下的辉煌,所以你不甘心就这样庸碌的死去…….”

    陈羲微微的叹了口气:“可我怎么可能留着你继续害人?”

    “你不懂!”

    声音变得暴躁起来:“我曾经叱咤天下,我的血河神功曾经让整个江湖颤抖。我这样的人怎么能死?我要成为神!我能成为神!”

    “你会成为一抹尘埃,而不是神。”

    陈羲催动内劲,神翅上的火焰越来越烈。

    “悲哀吗?你曾经那么的强大,现在却即将死在一个破虚境界的小修行者手里。”

    那声音开始哀求:“放过我,我不会再缠着你,我去找别的人行不行?修行不易,我用二百年的时间才到达洞藏之境,我不能就这样死了。”

    陈羲摇了摇头:“谁都不想死,但不应该这样活。”

    啪的一声,血河界珠上出现了一道裂痕。神火从血河界珠裂开的缝隙里钻进去,一阵凄厉尖锐的哀嚎随即出现在陈羲脑海里:“我不会放过你的!血河大魔必然重现人间,你们这些人等着吧,我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世界是在向前的。”

    陈羲淡淡道:“不会倒退。”

    他猛一发力,神火彻底将血河界珠烧透。那声音哀嚎着逐渐淡去,不再出现于陈羲的脑海之中。

    陈羲却没有立刻停住,又足足烧了十分钟之后才打开翅膀。这一刻,凤凰神翅上的火焰已经微弱的几乎要熄灭一样。凤凰本来就只剩下了一道元神而已,此时将神力借给陈羲,又是对付血河界珠这样强大的东西,对于凤凰来说也很吃力。

    翅膀逐渐消失,陈羲立刻觉得后背上一轻。

    血河界珠静静的躺在地上,但已经失去了光泽。陈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彻底杀死了那道洞藏境大修行者的怨念,但是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各种不甘,也许每一种不甘最后都会成为邪念。

    陈羲想到了无尽深渊……那是神故意而为吗?

    他用神木之力暂时封印了关泽,然后猛的释放出修为,一股澎湃的修为之力化作剑气冲天而起,直上云霄。陈羲知道用不了多久关家的人就会赶来,关泽的生死已经和他无关了。之前他以神木刺入关泽的丹田气海,已经彻底毁了关烈的修为。

    他起身离开,看向南方。

    也不知道,柳洗尘会面对什么样的凶险。

第一百五十五章 错过只在一瞬

    凤凰神翼已经几乎没有了力量,陈羲无法继续飞行。小船也毁在了关泽手里,现在如何追上柳洗尘成了最大的问题。释放出剑气吸引来关家的人之后,陈羲便加速离开了那片密林。他已经尽力做到自己可以做到的一切,对于关烈来说也算有个交代。有时候不能做一个冷血无情之人,会很辛苦。

    还没有出密林的时候,陈羲抬头看到几艘战船从他的头顶上往南边疾飞而过,他的心就忍不住一紧。

    柳洗尘突然之间离开天枢城,她一定以为自己走的很突然不会被人察觉,却根本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出动了人手想把她截住。有想杀她的,自然也有想把她带回去的。

    毫无疑问,关泽是前者。

    现在似乎在平江王和安阳王之外,有一个很神秘的阵营。这个阵营有可能是其他皇子的联盟,也有可能是某一位深藏不露的圣皇子,当然也有可能是想推翻皇族的人。不管是对于哪一家势力而言,此时的柳洗尘都成了关键人物。

    圣皇被封印冰冻,圣庭里那些大人物迟迟商议不出来一个结果。圣后的统治力太低,无法影响那些庞大的修行家族。目前关于新任圣皇的人选还在圣庭那些大人物的争论之中,可谁也不知道战争会在什么时候开始。

    每一次圣皇更替不是血流成河?

    此时柳洗尘的处境必然十分危险,陈羲必须想办法尽快找到她。

    就在这时候,陈羲怀里的定向宝鉴忽然微微发热。

    陈羲将定向宝鉴取出来,发现居然是执暗法司发来的消息。桑千欢让陈羲查找关泽的下落,从桑千欢发来的消息看他好像有些急迫。陈羲犹豫了片刻之后给桑千欢回了消息:“已经找到。”

    “人在何处?”

    “废了。”

    陈羲回了这两个字之后,忍不住尝尝的舒了一口气。这种事终究是瞒不住的,早晚执暗法司都会知道是陈羲把关泽的修为废掉了。而且桑千欢知道他和关泽之间的恩怨,隐瞒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古翎刀何在?那是神司的东西吗,关泽偷走。”

    很快定向宝鉴就又有消息传过来,陈羲稍稍沉吟了一下,回复过去:“刀在我这里,我有急事暂时不能回神司,请百爵大人静候我一些时日,我必带刀回去。”

    这次桑千欢过了一会儿才发过来消息:立刻返回神司。

    陈羲没有理会,将定向宝鉴收起来,深吸一口气之后加速往前冲了出去。他此时已经不再压制一点修为,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向南方而去。一路上他将自己的感知力也提升到了极致,感知着附近有没有修行者交手。

    没有方向指引,仅仅凭着的就是雍州这两个字,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是陈羲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放弃,哪怕就这样一路跑到雍州他也不会后悔。风从陈羲的耳边吹过,如呼唤。

    ……

    ……

    距离陈羲不到四十里的一座小山,柳洗尘坐在山石上有些发呆。她抬起头看向天空中那越来越远的大船,心里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能形容出来的感觉。她本来是想真的去雍州子桑家的那个禁区生活一阵子的,可是当她出了天枢城后不久,却发现了子桑小朵留给了自己的提示。

    子桑小朵将一个纸条放在她之前坐的地方,但心事重重的柳洗尘根本没有注意。想来当时子桑小朵肯定也不能直接说什么,所以才会选择这种方式。

    柳洗尘发现纸条的时候,已经离开天枢城上百里。

    子桑小朵提醒柳洗尘,出了天枢城之后就立刻找机会离开子桑家的大船。船上有人监视着她,她的一举一动别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还告诉柳洗尘不要去雍州,那些话都是她故意说给别人听的。在冀州就有一个子桑家的禁区,给柳洗尘的钥匙正是冀州那个禁区的。

    子桑小朵说,之所以让柳洗尘不回家直接离开,是因为柳家的人已经打算把她软禁起来。作为姐妹,她能帮上忙的只有这么多了。而且子桑家也被人渗透,现在身边的人已经没有几个可信的。

    若是柳洗尘再晚看到这纸条一个时辰,她就难以脱身。

    就在她坐在小山上看着那大船渐行渐远的时候,头顶上至少四五艘巨大的战船呼啸而过。柳洗尘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里逐渐变得发冷。她本来就不是那种甘愿屈服于命运的人,此时见果然有大批的修行者追踪自己,离开天枢城的决心倒是更加坚定起来。

    天枢城就在冀州境内,子桑家族的那个禁区其实距离天枢城并不是很远。那禁区本来是子桑家族为了培养年青一代而开启的,正是当年子桑家族的天才子桑云开所开创,那是子桑云开当年试探着开创出来的第一个禁区,所以规模不大。

    子桑家族天赋不错的少年,以往都会送进这个禁区中修行。这里安全隐秘,不需要耗费大量的家族高手保护。但是从百年前开始,禁区中的灵气逐渐耗尽,这里也就失去了意义。子桑云开当年随手开创出来的第一个禁区,为家族培养后代也立下了巨大的功劳。

    正因为这个禁区是当年子桑云开随随便便开创出来的,只是为了试验自己是否已经可以做到,所以规模确实有限。灵气耗尽之后,子桑家族也就没有必要再耗费大量的法器来维持禁区的阵法,得不偿失。

    不过禁区始终还是禁区,想要被发现也很难。

    子桑小朵不愿意柳洗尘远离天枢城,路途遥远,柳洗尘孤身一人南行必然凶多吉少。她本是聪慧温婉的女子,所以才想到了这个办法。其实她的本意是想派人接上陈羲,如果陈羲和柳洗尘都对彼此有意,那么两个人就去子桑云开的那个小禁区内相依为命。等到圣皇继承的风波过去,再寻一个地方去修行。

    可是柳洗尘的高傲却逼着她自己不见陈羲,而陈羲在登船之后又说出那样的话,便是子桑小朵都觉得这两个人实在把都把自己伤害的足够深了。

    这种虐恋,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劝和。

    所以她让自己一个护卫先把陈羲送回去……可她却不知道,那个白衣少女也已经被人收买,让陈羲去雍州,然后立刻告诉了关泽。那四个白衣少女都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是她的贴身护卫。谁又能想到,会有人早早的安排了人在她身边?

    陈羲还在向南赶路,而柳洗尘则坐在那小山上怔怔出神。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钥匙,沉默了好久之后喃喃自语道:“也好,便在那灵气枯竭之地就此终老。家族之中没有人情冷暖,梦中那草原那毡房那辽阔无疆怕是此生无望。”

    她看向远处天空,一团一团的光华闪烁,显然是有人朝着她之前乘坐的大船进攻了。她忽然生出一种人生无趣的感觉,一时之间心里没了任何期冀。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心中没了希望期盼,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悲凉。

    “你爱你的妻子吗?”

    “爱”

    “你爱洗尘吗?”

    “……不爱。”

    她起身,准备离去。

    ……

    ……

    陈羲一路疾掠,突然发现远处天空上有淡淡的光晕出现。距离实在太远,看不清楚。不过陈羲确定必然是修行者之间的战斗。那光团是法器或者修为之力引发的天地元气巨变,从方向上来判断,极有可能是柳洗尘的那条大船。

    陈羲立刻稍稍改变方向,朝着那个地方冲过去。他不惜消耗自己的修为之力,唯恐去的迟了。可是他心里也很清楚,以他现在的修为想在数不清的修行者中把柳洗尘救出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不管怎么去想,他就算赶去结果也只能是一个……陪着柳洗尘去死。

    陈羲会后悔吗?

    会犹豫吗?

    不会!

    如果他不去,那他就不是陈羲。没错,他精于算计。没错,他沉着冷静。没错,他还有未完之事。没错,他还想见爹娘一面。没错,他怕死。每个人都怕死,从没有一个人能做到真正意义的对死亡没有一点在意。所谓的不怕死,只是敢于直面死亡。

    但陈羲还是不会做出别的选择。

    改运塔里,她盘膝而坐为他护法。那个时候,两个人素不相识。他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她的背影如仙子临尘。

    改运塔里,她和他在幻境之中牵手而行共度一生,那草原那毡房那儿女绕膝。那夕阳斜坠,那晚风轻拂。那平平淡淡的一生,那平平淡淡的真心。

    天枢城大街上,她问他你来天枢城做什么?等待的只是一句我来找你。他知道,却不能说。

    陈羲会问自己,如果这次去救柳洗尘而死的话,自己那么多没有去做完的事是不是有些可惜?自己没能再见父母一面是不是有些遗憾?

    有。

    都有。

    但他不会回头。遗憾不是犹豫也不是后悔,仅仅是遗憾。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与他相隔三里之外的地方。那一袭白色长裙的女子茫然的走着,她没有施展修为之力。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不愿抬头,是因为她看不到希望。前路上没有任何期盼,何必远望?

    那绝美的身影,沿着小河慢慢的走着。她不愿使用修为之力,是因为她忽然间觉得修行没有任何用处。她天赋惊人,被誉为柳家百年来第一天才,只要给她时间她就能成为柳家未来的支柱。可是修行却带不来她想要的生活,带不来那个人。

    她想忘记自己是一个修行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她想把子桑小朵的那句话改一改,却无能为力。子桑小朵说,心向自由,不得自由。她多希望……心向自由,便得自由。

    她就朝着他的方向而来,可他却朝着远处急冲而过。只是这短短的三里而已,对于修行者来说这三里根本算不得距离。可是在这一刻,这距离好像远的隔开了一个世界。她心已经冷了,而他的心热着却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

    错过。

    只在一瞬而已。

第一百五十六章 鸦

    一个破虚七品的修行者奔跑会累吗?

    如果将修为之力控制的极精巧,始终保持常人奔跑最快速度这样的状态,破虚七品的修行者就算是跑上五天五夜也不会累,只是会乏。乏和累,并不是一样的事。

    陈羲现在很累。

    因为他不是精巧的控制着自己的修为之力,而是在不惜修为之力的狂奔。若是凡武世界中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人和陈羲比速度的话,两个人同时迈步,三步之后他就会连陈羲的背影都看不到。

    这种速度,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凡人的理解。

    陈羲不是在奔跑,而是在拼命。这世上总是有一种人,看起来冷若冰霜不近人情,可是当他在意的人遇到了什么困难的时候,便是明知必死也不会退缩。这样的人未必讲道理,因为他们在意的本就不是道理,而是情分。

    一架战车从陈羲头顶飞过,没了密林的遮挡陈羲的身影暴露在平原之上。战车上的修行者显然注意到了他,然后战车从天空兜了一个圈子后落下来,挡在陈羲身前。战车有几个甲士下来,迅速的横成一排将陈羲的前路挡住。

    “天枢城兵马司奉命巡查,你站住!”

    一个修为在破虚七品的校尉伸手对陈羲示意:“你是哪个宗门的人?又或是哪个家族的人?”

    陈羲将执暗法司的玉佩拿出来:“神司做事!”

    那校尉的脸色显然变了变,显然犹豫了一下,但是却没有让开,而是一摆手让手下七八个甲士将连弩端起来。

    “不管是谁,此地已经被兵马司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去!要么你立刻回去,要么格杀勿论。”

    陈羲冷哼了一声:“大楚的军队现在也成了某些人的走狗?”

    校尉眼神一冷:“放箭!”

    大楚军队配备的制式连弩,一次可以连续激发十二支符箭。连弩的射程不如硬弓,但在中距离的杀伤力上远比硬弓要强大的多。这种连弩上配备的符箭威力虽然不大但胜在速度惊人,是大楚兵马司下辖的弓弩坊所制。弓弩坊制造弩-箭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个威力巨大的符阵,每一支从这里制造出来的弩-箭经过符阵之后都会有速度和力量上的加持。

    传闻这符阵是数百年前大楚兵衙召集了当世最强大的几个符师,耗时半年才建成。每年弓弩坊能制造至少百万支羽箭弩-箭,经过符阵加持之后的效果会持续半年。半年之后这种加持就会失效,所以即便没有战事,大楚的弓弩坊还是在不停制造着甲械兵器。

    陈羲右臂一抡,臂甲上符文闪烁,巨大的胳膊将所有的弩-箭都挡开,火星四溅。胳膊延伸出去十几米,直接将那一排甲士扫飞了出去。重击之下,那些甲士没有一个还能站起来的。

    “竟敢对兵马司的人动手!”

    校尉大怒,一招手将本命陌刀召唤出来。见陈羲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他一刀劈了下去。这陌刀瞬间变大,从劈到落短暂的过程中变成了一柄足有五米长的巨刀。

    陈羲抬起胳膊向外一磕,当的一声把陌刀磕飞送上天空。那校尉显然诧异了一下,双臂的剧痛和流血的虎口让他难以置信。就在他稍稍发愣的一瞬间,陈羲直接从他头顶掠了过去,人在半空之中陈羲的右臂向下一砸,重重的砸在那校尉的后背上。

    这一下陈羲还算留了力,那校尉被砸的飞出去十几米远撞在一个土坡上。巨大的惯性下,他一头钻进去只剩下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这时战车上剩下的几个甲士全都吓傻了,不知道该干嘛。阻挡?校尉连人家一招都挡不住!同是破虚七品,可是以陈羲的实力对这个校尉来说就是碾压。陈羲自己可能都不清楚,他的体质之中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而这种秘密背后,又藏着什么秘密。

    “住……住手!”

    一个队正惊慌之中下意识的对陈羲喊道:“我们是为平江王做事,你再敢硬闯得罪的不只是兵马司,还有平江王!”

    平江王?!

    陈羲心里猛的一震。

    平江王……和柳洗尘有婚约的那个平江王?

    陈羲脚步停下来,眼神里的怒意如烈焰般燃烧起来。这一刻,他终于看透了那些所谓天潢贵胄所谓高贵血统的人骨子里有多阴狠毒辣。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足够多的人性中的黑暗和扭曲,可是在听到平江王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见到的那些黑暗和扭曲,竟然如此的肤浅。

    是了。

    陈羲忽然间明白过来。

    要杀柳洗尘的,或许并不是什么神秘的势力,也不是安阳王的人。从始至终,监视柳洗尘的陈天极兄弟和邱辛安,投靠的就是平江王!陈羲之前推测的错了,要杀柳洗尘的根本不是和平江王敌对的人,而是平江王自己。

    他表面上装作对柳洗尘倾慕,表面上让所有人看到了他对柳洗尘的在意,他甚至跑去求了圣后下旨,让柳洗尘和自己完婚。这样的表现,谁会怀疑他?

    平江王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国师是他背后的助力,除此之外还有柳家。而柳家和大司空子桑家族关系密切,柳家选择了谁子桑家必然也会选择谁。只要能争取来柳家,那么对于平江王来说皇位就触手可及了。

    可是,他要的仅仅是柳家的支持吗?

    不!

    他还需要一个理由。

    如果柳洗尘死了,谁会怀疑是平江王派人出手的?所有人都会怀疑安阳王,怀疑其他的圣皇子。只要柳洗尘一死,平江王就有理由开战了。他会以为自己的未婚妻复仇为名,大开杀戒。

    他是实力最强大的那一个,而现在圣庭里那些大人物争论来争论去也没有一个结论,圣后左右摇摆不定。他等不下去了……他要杀柳洗尘,然后以此为借口向自己的对手开战。他会向柳家的人发誓,一定会为柳洗尘报仇。

    这样一来,既拉拢到了柳家,成功从大楚军队的控制权中打开一个缺口。还能拉拢到子桑家族这样的庞然大物……如果再加上这是开战的借口,那么就是一箭三雕。

    陈羲的拳头猛的握紧。

    杀意纵横。

    ……

    ……

    “你刚才说平江王派你们来的?”

    陈羲将那个队正拎起来问道。

    那队正显然吓傻了,不管怎么凝集修为之力都毫无办法。陈羲锁死了他的经脉,在陈羲面前他就好像一只鸡仔一样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他的修为已经到了破虚四品,可是他很清楚对方随随便便就能让自己变成一堆碎肉。

    “你……你听错了。”

    那队正结结巴巴的说道:“是安阳王!我说的是安阳王!”

    陈羲伸手卡住他的脖子一扭,咔嚓一声。一个破虚四品的修行者就这样被陈羲直接杀死,这一下非但掐碎了队正的颈骨,修为之力渗透进去还直接绞碎了队正的丹田气海。陈羲随手把尸体丢在一边,走到一个甲士身前问:“他刚才说的是安阳王还是平江王?”

    那甲士身上还有几分大楚雄兵的自尊,可是也只是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回答:“我没……没听见。”

    陈羲一瞬间出手,从这甲士的手里把长刀夺过来,一刀将这个甲士从头顶劈开,刀锋过后,两片尸体缓缓倒了下去。

    陈羲刀锋一转,将剩下的两个甲士脖子斩断。

    “我不再逼问你们,也不会不杀你们。如果你们还活着的觉得对得起大楚强军这四个字,自行了断吧。”

    那些受伤的甲士互相看了看,然后有人横刀自刎。

    陈羲看了看那剩下的几个没有勇气自杀的甲士,一刀一个尽数杀了。他转身走到那个刚从土堆里挣扎出来的校尉面前,一刀戳进那校尉的大腿:“告诉我两件事,我可以痛快的杀你……第一,这次平江王派了多少人追杀柳洗尘。第二,战车如何升空驾驶。”

    那校尉疼的哀嚎起来,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是平江王……是平江王安排人追杀柳洗尘的。他让我们以天枢城兵马司的名义封锁这一带……因为天枢城兵马司是三十六圣堂将军控制的,兵马司的人控制这一带的话,柳洗尘死在这,那么除了柳家之外,其他三十五个圣堂将军都脱不了关系。”

    “你还知道什么?”

    陈羲问。

    “能不能不杀我?我可以为你驾车。”

    校尉哀求道:“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你不要杀我,我也保证不把告诉你的事说出去。你们神司不是也想把局面搅乱吗,柳洗尘死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陈羲沉默了一会儿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对我来说,她不能死。”

    校尉连忙改口:“是是是,她不能死……不过如果你要救她不容易,那些追击柳洗尘的不过都是平江王安排的障眼法而已。那些人查身份,都能查到安阳王那边去。真正出手的,是别人……”

    “是谁?”

    陈羲问。

    “是我。”

    声音从陈羲的背后传过来,嘶哑的让人头皮都发炸。这声音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即便每个字都能听清楚却更像是凄厉的风从戈壁滩上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缝隙里扫过的声音。

    陈羲猛的回头,看到一个黑袍人站在几十米外。

    这个人身高能有两米,黑袍一直垂到地上。黑袍上带着帽子,袖子很宽大。这个人垂着头,好像看着自己的脚。这黑袍完全笼罩了他的全身,看不到手也看不到脚。黑袍上没有任何修饰,漆黑的如同墨一样。

    “鸦……”

    那个校尉惊呼了一声,忽然抽搐了几下从嘴里吐出来一些黄水,脸色瞬间白的吓人,抽搐了一会儿之后竟是白眼翻起来……被吓死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做我的食物

    陈羲转身看向那个高大的黑袍人,看起来对方的骨架很大身材健硕,虽然黑袍太宽大遮挡住了那人全身,但从肩膀的宽度就能看出来这个人必然格外的强壮。而且这个人太高了,超过两米走在大街上也不会被淹没。

    他低着头,黑袍上的帽子遮挡住了他的脸。

    那个兵马司的校尉已经是破虚七品的修行者,可是在说出这个字之后竟然被吓死了。虽然在这之前他已经伤的很重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但被吓死还是让陈羲心里的戒备提升到了极致。那个校尉显然是了解一些这个黑袍人的,而鸦这个字是黑袍人的名字还是代号?

    “你是谁?”

    陈羲问。

    黑袍人缓缓的抬起头:“我是鸦。”

    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刻,陈羲感觉自己的心几乎都停跳了那么一瞬。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脸,甚至那不是一张脸!黑袍人抬起头,本来被帽子遮挡住的地方完全露了出来。

    帽子里,根本就没有脸。而是一团灰黑色的雾气,在大概眼睛的位置上是两团绿色的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没有头,没有脸,那雾气似乎还在缓缓的旋转着,而那两团绿光就好像是黑夜中漂浮着的鬼火。

    “你不该出现在这。”

    鸦缓缓的语气毫无感情,每一个发音都很别扭:“执暗法司的人不遵守约定,这件事执暗法司已经明确表态不会插手的,而你却来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威胁,青木剑自动的出现漂浮在陈羲身侧。陈羲甚至感觉到就连已经重新陷入沉睡的凤凰都有了一些变化,似乎也想出来,但是因为太过虚弱并没有出现。

    “这是我自己的事,和执暗法司无关。”

    陈羲看向那个自称为鸦的人……姑且称之为一个人吧。陈羲现在怀疑,那黑袍之下或许也根本没有血肉,也是那一团灰蒙蒙的雾气。修行者的世界千奇百怪,可陈羲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不管是你自己的事还是执暗法司的事,你都要死。现在还不允许鸦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还不允许鸦这个字响彻天下。刚才你让那些有骨气的人自杀,我很欣赏。所以现在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允许你自杀。”

    鸦的声音难听到了极致,可是却偏偏每一个字都能听清楚。

    陈羲问:“你是平江王暗中养着的杀手?”

    鸦点了点头:“没必要跟你说谎,因为你不久之后就是一具尸体。”

    陈羲道:“变成尸体的也可能是你。”

    鸦摇头认真且毋庸置疑的说道:“我永远不会变成尸体……”

    陈羲深吸一口气,他在鸦身上没有找到任何破绽。鸦没有感情冷静理智,他站在那不动却已经做好了最完美的准备。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不会有任何问题。然后陈羲放弃了等鸦先出手的念头,他决定自己先出手。

    陈羲的手指往前一指,青木剑立刻激飞出去。青木剑在后,龙形剑气在前。以陈羲现在的修为,青木剑的剑气更加的迅疾凌厉。可是下一秒,陈羲的心里就有些发寒……龙形剑气穿过了鸦的身体,然后青木剑也穿过了鸦的身体,但是鸦没有任何反应。非但鸦没有受到一点伤害,便是他的黑袍都没有坏。

    “你身上有几件很不错的法器,可惜我用不到。跟你多说几句话也是因为对你比较好奇,这些法器显然不是你这样修为的人应该匹配的。”

    鸦依然那么平淡:“我不已经忘记有多久不需要这种东西了……自从成为鸦之后,依赖于某种东西的感觉彻底消失。也许你不理解,真正的强大不是因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命和法器,而是你自身就是你的本命和法器……”

    他缓缓的抬起手,陈羲看到了空荡荡的衣袖。

    “你将死去,不过你身有荣耀。你是鸦名动天下之前的又一块奠基石,每杀一人都代表着鸦向前走过的一步路。我身披黑袍无头无脸,但是不久之后,所有人都会诚服都会认可,这黑袍就是鸦的皮肤,这雾气就是鸦的面容。那个时候,我说鸦的样子才是正常的而人的样子不是正常的,也不会有人反驳。”

    他的手心里有黑色的雾气缓缓渗透出来,他的袖口就是一个黑洞。那雾气越来越浓,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人间的气息。

    陈羲宁神戒备,可是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死亡。

    他的灵魂,正在被拽离他的身体。

    ……

    ……

    一种古老而苍凉的咒语飘散出来,那是鸦在低低吟唱。似乎有一种不属于修行者的力量,正在将陈羲的灵魂从他的体内向外拉拽。陈羲不是没有见过灵魂攻击的方式,比如陈地极靠的就是这种。

    而陈羲也能感觉出来,这个被称之为鸦的黑袍生物没有太强大的修为之力。和陈地极比起来,鸦显然在修为境界上差了不少。可是在这种灵魂攻击的强度上,陈地极的摄魂显然不如鸦。

    陈地极的摄魂,更大的作用是侵入人的内心。

    而鸦,是消灭人的灵魂。

    “纳你灵魂入我之身,我将更加强大。”

    一段咒语之后,鸦的眼睛看向陈羲。那绿光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贪婪的等待着享受自己的美食。而此时,陈羲甚至感觉到了两个自己。一个自己是他的肉身,而另一个自己已经有一部分离开肉身。在这一刻陈羲的视觉陷入了混乱,他肉身的眼睛可以看到自己即将脱离出去的灵魂,而灵魂也能看到他的肉身。

    两种视觉交叉,让陈羲的脑海里一片翻腾。

    世界开始变得模糊和扭曲,成像在他脑海里的画面开始重合然后变成灰黑色。而灰黑色中似乎还有一点点的光芒依然在顽强的抗争着,不屈不挠。

    “咦?”

    鸦忽然发出一声惊讶,绿幽幽的眼睛里闪过一种很好奇的意味:“有意思……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灵魂,很有生机。对于我来说,你这样的灵魂真的是最美味的东西。吃掉你的话,我很快就能进化……”

    他抬起另一只手,宽大的衣袖里黑雾也开始向外涌出来。

    陈羲灵魂的上半身已经脱离出肉身,在这一刻他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可是他却依然做出了反应,他的灵魂背转过来双手抱住肉身,死死的抱住。此时他面对的不是任何强大的修为之力,也不是什么玄奇的功法,而是一种他从来没有面对过的力量。

    就在灰黑色逐渐占据他脑海的时候,一团微光从远处飞过来。陈羲在那微光中看到了一副一副的画面……他趴在一颗巨大的陨石上,双手死死的抱住陨石。陨石以极快的速度从天空坠落,划出来一道烈焰。

    四周的空气都在爆裂,耳朵里的风声好像刀子一样刮刻着他的脑子。那种折磨,已经让陈羲近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的双手抠住了陨石的缝隙,他试着睁开眼想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陨石的表面,他发现自己抠住的根本不是缝隙,而是一道一道像是刻出来的痕迹,这些痕迹应该是布满了陨石的表面,就好像最繁复的花纹。而纹路之中不时有一点一点红色的东西流动过来,顺着陈羲抠住纹理的手进入陈羲的身体。

    陈羲闻到了腥味,所以他确定那流进自己体内的是血。

    而此时的陈羲根本就不是肉身,灵魂也能容纳血液?这血液从何处而来?为什么会在陨石表面那复杂之极的纹理中流动?陈羲强迫自己在飓风和烈焰中继续看着,他看到了一滴一滴的血从陨石内部渗透出来。

    难道陨石是有生命的?

    还是说陨石里面有一个正在流血的生命?

    陈羲记不清楚自己抓住这颗陨石之前的事,只是模糊的记得自己在一片黑暗中飘荡。然后他看到流星飞过,他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抓住那瞬间就能溜走的光明。然后他被带到了这个世界,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天际飞来,将陨石托住。

    画面逐渐清晰起来,陈羲看到陨石裂开了一条小小飞缝隙,一些白色的好像棋子似的东西从缝隙里钻出来……然后,似乎还有一声长长的有些无奈的叹息?

    陈羲猛的惊醒,然后画面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他看到了鸦,看到了那两个宽大衣袖中的黑洞。他低头,看到了自己死死的抱着肉身,就如同那时候死死的抱住陨石。就在这时候,他看到自己灵魂的双手上出现了淡淡的红色痕迹,然后有血珠从灵魂中浮现出来,流到了他的肉身之上。

    虽然血珠只有几滴,可是在一接触到肉身的那一刻,血珠立刻散开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血色蛛网。这蛛网上带着极大的力量,将他的灵魂和肉身连接在一起。瞬息之后,陈羲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拉回了肉身之内。

    世界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陈羲看向鸦,发现鸦雾气之中的那两团绿火变得比之前至少大了一倍。

    “真是太有意思了……你的灵魂居然和肉身不是同生的。”

    鸦嘶哑的嗓音中带着兴奋,就好像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一样。

    “我真是走运……本来我只负责在四周戒备而已,清除一切意外。却没想到捡到了一个宝贝,若能吞噬了你的灵魂,我的地位将会提高到一个让其他鸦敬畏的高度。年轻人……你给了我太多的惊喜!”

    陈羲缓缓舒了一口气,青木剑上剑气沛然而出:“给你的不但有惊喜,或许还会有惊吓。”

    鸦双手往前一推,袖口里的黑雾浓烈到令人窒息。黑雾涌出来之后迅速的实体化,两头巨大的黑色豹子出现在陈羲眼前。每一头豹子都足有四米高,豹子的身上黑色的纹理不断的移动变化,而豹子的眼睛,也是两团绿火。

    “你们神司的人整天说自己掌控的是黑暗的力量,现在你会看到,什么才是真正的黑暗的力量。”

    鸦忽然笑起来,那声音如鬼魅哭嚎。

    “来吧,做我的食物。”

    绿色的眼睛里光芒一闪,那两头巨大的黑豹同时扑向陈羲。

第一百五十八章 修行者的终极

    一头黑豹跳过来,张口咬向陈羲。那张巨大的嘴巴比陈羲还要大不少,奇诡的是黑豹的嘴巴里看不到锋利的獠牙,而是黑乎乎的雾气。它嘴巴张开的时候,就好像打开了一扇通向地狱的门。

    陈羲向一侧掠开,黑豹的嘴里一股强大的吸力出现。陈羲之前所在的位置上,岩石和尘土被黑豹吸进嘴里。尘土形成了一条黄龙一样钻进黑豹嘴里,而黑豹的肚子好像无底洞,填进去那么多东西没有任何变化。

    陈羲才闪开,另一头黑豹迅猛的扑了过来,一爪拍向陈羲。陈羲右臂抡出去,巨大的金属胳膊重重的和那黑豹的爪子撞击在一起,砰地一声的巨响之后,陈羲向后被震出去十几米远,而那黑豹庞大的身躯也被砸的向后滑出去一段距离,爪子在地面上抓出来几条深沟。

    听到背后有动静,陈羲迅速转身双手握在一起,胳膊举高后往下一砸。那两条巨臂狠狠的落下砸在之前那头黑豹的身上……可是,巨臂竟然穿过了黑豹的躯体落在地上,而黑豹的速度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陈羲只是微微一诧异的时候,黑豹一张嘴,吸力再次出现。陈羲的身子被强大的吸力带着往黑豹的嘴里移动,以他的修为竟然脚下无根,根本无法定住身形。

    就在这时候,第二头黑豹跳过来,一爪拍在陈羲的后背上。巨大的力度之下,陈羲的身子向前飞起来,被吸力裹挟着飞向第一头黑豹的嘴里。

    眼看着就要被黑豹吞噬进去,陈羲立刻做出本我和虚我的转换。瞬息之间,陈羲和青木剑互换。变成了一柄数米巨剑的青木剑飞进了第一头黑豹嘴里,而陈羲落在不远处。

    不出意外,变大了数倍的青木剑也没能对那第一头黑豹有什么伤害。不过显然那黑豹无法吞噬青木剑,青木剑穿过黑豹的身体冲向远处,兜了一个圈子后飞回陈羲身边。

    陈羲才刚刚将修为之力收回来,第二头黑豹又冲了过来。豹尾一扫直奔陈羲的后背,陈羲转身,双臂变大,手掌抓住豹尾后猛的吼了一声。他的修为之力在此刻爆发,竟是把那巨大的黑豹抡了起来。

    陈羲双手抓着豹尾转了一圈,黑豹庞大的身躯撞断了一棵大树又撞碎了一块石头,可是那黑豹似乎并不在意。陈羲将黑豹抡了一圈后抛了出去,没等黑豹落地他将金属胳膊砸落,正砸在黑豹的后背上!

    轰!

    那么巨大的黑豹,竟是被陈羲一拳砸进大地之中。

    可是……片刻之后,那黑豹吼叫着从深坑之中挑出来,绿幽幽的眼睛狠狠的瞪着陈羲。

    短暂的交手之后,陈羲现在看出来了这两头黑豹的不同之处。第一头黑豹的能力是吞噬,而它的身体是虚的,陈羲的攻击对于它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不管是臂甲还是青木剑,都能穿透它的身体。

    第二头黑豹不具备吞噬的能力,但它的身体坚硬如钢铁。陈羲的攻击实实在在的打在它身上,可是却没有造成伤害。这两头黑豹一个实一个虚,配合默契。实体的黑豹负责进攻把敌人驱赶到虚体的黑豹那边,然后由虚体黑豹进行吞噬。

    看明白了怎么回事,可是陈羲一时之间找不到破解的办法。虚体黑豹似乎对任何直接攻击都不在意,哪怕是青木剑都无法对其构成伤害。而实体黑豹又太过坚硬,根本就无法造成伤害。

    “年轻人,以你的修为能坚持下来已经不容易。不过你这样抵抗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嘶哑难听和毫无感情:“你知道世界的终极是什么?”

    他看着和两头黑豹缠斗的陈羲缓缓的说道:“世界的终极绝不是人类……人类的肉身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物种之中最脆弱的。哪怕是修行者逆天改命之后,依然难以挣脱这具躯壳的桎梏。所以人永远不可能成为神……鸦才是未来主宰的形态,今天你的死,也算是参与到了这场改变世界的进化之中,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种荣耀?”

    “操-你-妈!”

    陈羲在实体黑豹的后背上狠狠的砸了几拳抽空骂了一句,实体黑豹的头颅都被深深的砸进大地里,可是片刻之后又挣脱起来。陈羲很少骂人,因为在他看来骂人是最不能解决问题且会导致自己心态失衡的事。

    不过现在,他除了想骂人之外已经没有什么话想说了。

    鸦沉默了片刻,帽子里的那团雾气缓缓有了变化。雾气之中有一张嘴出现,虽然只是裂开了一条口子,看起来让他的样子更加狰狞了一些。

    “人是低等的……我和你的修为境界其实相差无几,可是在我面前你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因为你找不到我的弱点,我的身体对修为之力没有任何惧怕可言。同等境界下,我可以随随便便的碾压你。”

    鸦看着陈羲说道:“一只甲虫,如果赋予它修行者得到的力量,那么它比修行者要强大的多,因为它的甲壳就是天生的防御。一只鸡,赋予它修行者的力量,它也会比修行者强大,因为它的翅膀会带着它振翅入云。这些是最低等的物种,已经比人类强大。如果是天生就强大的荒兽甚至神兽呢?他们的力量是与生俱来的,而不是修行带来的。如果它们可以修行,比人类会强大多少?”

    他用空荡荡的袖口指向陈羲:“你的肉身算是不错的,可是能抵抗可以修行的神兽吗?莫说是你,就算是最强大的洞藏境的大修行者,可以抵抗能够修行的神兽吗?你们的身躯桎梏了你们的发展,而鸦不同……”

    他抬起头:“我们的形态,才是未来的主宰。”

    “宰你麻痹。”

    陈羲又骂了一句。

    他险些被虚体黑豹吞进去,有些遗憾之前在和关泽交手的时候将凤凰神火的力量消耗光了。如果凤凰神火还能发挥威力的话,应该对虚体黑豹有些作用。哪怕凤凰神翅还能出现,陈羲现在的情况也不至于这样被动。

    ……

    ……

    嘭!

    陈羲被实体黑豹的豹尾打中,笔直的飞出去很远后摔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下,他的身体有一部分嵌进了大地之中。就在他刚要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实体黑豹迅速的冲了过来,巨大的前爪落下,压住了陈羲的后背。

    与此同时,虚体黑豹也跳了过来。张开嘴对着被按住的陈羲,吸力从它的嘴里出现。尘土被龙卷风卷起来一样往它肚子里钻,而就在这一刻实体黑豹松开了爪子,陈羲的身体被吸力吸起来钻进了虚体黑豹的嘴里。

    陈羲双手下意识的去抓黑豹的嘴角,可是根本就抓不住。他被吸进了黑洞之中……似乎很长的黑暗,可是时间应该过去的很快。陈羲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毫无光明的地方,四周都是锋利如刀的罡风。

    罡风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气旋,他模糊的看到一块和自己同时被吸进来的石头进了一个气旋,瞬间就被绞碎成了粉末。

    陈羲双手向前一推,修为之力澎湃而出。反推之力让陈羲暂时漂浮在这个地方,距离一个气旋已经不足半米。

    陈羲立刻就想到,这些气旋的作用是绞碎他的肉身。肉身破碎之后,他的灵魂应该是通过某种途经送到鸦的身体里。

    也就是说,实体黑豹的作用只是进攻,和鸦没有直接关联。而虚体黑豹的身体内部应该有个空间通道,可以直接将灵魂转换为食物供给给鸦。从鸦的话语中陈羲推测,自己遇到的这个鸦还是比较低级的存在。

    肯定还有更加高等级的鸦,所以鸦说未来世界的终极是鸦也不是什么大话。这种形态的修行者,确实很可怕。他们看起来没有什么强大的修为之力,也没有什么变态的功法,可是他们吸收灵魂来进化自己的能力比任何功法都还要变态。

    这个鸦的修为境界和陈羲差不多,面对和自己同级别的修行者陈羲可以轻而易举的取得胜利。可是面对鸦,陈羲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那么,如果是一个修为境界在灵山境的鸦,能力有多恐怖?

    就在陈羲思考这些的时候,这个空间里所有的气旋都开始移动起来。而且这移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所以也就无从判断它们的走向。陈羲在快速移动的气旋之中来回闪避,靠着的就是在满天宗的时候练出来的眼力和反应力。此时的他就好像置身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而房间里全都是飞转着的风扇。

    毫无疑问的是,高青树那看起来让人觉得可笑的拔草修炼方式,对于眼力和反应力的提高是极有意义的。

    陈羲的左臂被一个气旋扫过,袖子立刻就被绞碎。气旋扫过臂甲,那种金属切割的声音让人耳朵发麻。好在这臂甲格外的坚固,气旋也不能破坏。如果陈羲现在有完整的这一套甲胄的话,完全可以在这个空间里横冲直撞。

    “你能躲避多久?”

    鸦的声音空荡荡飘渺的出现,好像就在陈羲耳边又好像在很遥远的地方。

    “你进来了,就无法再出去。我不介意你多坚持一会儿,因为最后的结果还是我吞噬掉你的灵魂。我已经收回了豹宠,所以你现在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空间。这个空间连我都无法打开,除非再次释放出豹宠,而你又恰好找到了杀死豹宠的方法。可是……在你死掉之前,我会再次释放豹宠吗?”

    一阵如夜鬼啼哭的笑声之后,陈羲感觉到一阵震荡。看来那个鸦说的没错,他已经收回了黑豹。黑豹是鸦体内的黑气所形成,而陈羲所在的是黑豹体内的空间……那么也可以说,陈羲现在其实已经被鸦吞噬了。

    陈羲就在黑气之中。

    陈羲……还能坚持多久?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另一个自己

    持续不断的靠修为之力改变运行方向来躲避气旋的绞杀,陈羲纵然精确的控制着修为之力的消耗可终究还是有消耗殆尽的时候。所以陈羲不断的思考着,鸦的弱点究竟是什么?如果找不到这个弱点,陈羲知道自己终究有被绞杀的时候。

    陈羲坚信的一点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强大。

    鸦的修为境界和陈羲相差无几,但是能力逆天。当一个人在某些方面异常强大的时候,必然有其脆弱的一面。比如鸦所说的甲虫,给甲虫可以修行的能力,那么它确实会比同级别的修行者更难应付,那天生的甲壳比任何防御功法都有效,但甲虫也有其脆弱的一面。

    看起来鸦是无懈可击的。

    实体攻击对于鸦来说没有效果,便是青木剑都不行。但鸦不可能没有弱点,没有人没有弱点。陈羲怀疑鸦那件宽大的黑袍下面根本就没有躯体,只是一团黑雾。黑雾就是鸦的本体……那么组成黑雾的是什么?

    陈羲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脑子里一亮。

    鸦是靠吞噬修行者的灵魂来进化的,那么鸦本身就应该是灵魂体。而黑色的雾气,是已经形态化的灵魂。那是因为鸦吞噬了不少灵魂的缘故,各种各样的灵魂混合在一起,变成了黑色……

    鸦看起来不依靠任何功法,可事实上达到他现在这种状态靠的就是某种很特别的功法。舍弃肉身,只修炼灵魂。

    陈羲自己很清楚,自己的灵魂和这具肉身不是同生的。所以鸦才会那么兴奋,因为他的灵魂远比一般修行者的灵魂要强壮的多。

    然后陈羲想到了灵魂中的那几滴血。

    那血是谁的?

    当时那颗大星从天坠落的情况,陈羲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在受到某种刺激的情况下,他就能回忆起来一些。上次是在改运塔里,这次是遇到了鸦……大星表面上的那些痕迹应该是符阵?

    那么从大星里面有血液渗透出来是为什么?大星显然不是生命体。所以陈羲越来越确定,那大星之内可能有个人或者什么强大的东西。圣皇伤重,正是因为那颗大星之中分裂出来的白色棋子。

    陈羲想到融入自己灵魂的那几滴血……

    血为什么能融入灵魂?

    想到这里,陈羲一边闪避着气旋,一边试着去寻找那几滴血。之前他就要被鸦将灵魂拽出肉身的时候,是那几滴血在关键时刻出现形成蛛网将灵魂拉住。也就是说那几滴血不希望自己的灵魂被鸦吞噬?

    陈羲立刻冒出来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

    其实陈羲脑子里胆大包天的想法一直不少,比如他回到满天宗查探当年的真相,比如他到天枢城想杀掉比自己修为强大很多倍的敌人,比如他竟然倒转玄元暂停破境……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缺乏冒险精神的人,他只是在冷静的冒险。

    到了此时,陈羲脑子里又一个想法逐渐清晰起来。

    只是想要实施,困难在于他不懂得怎么去做。

    他要做的,是不等鸦来拉拽自己的灵魂,他要主动让灵魂离开肉身!可是陈羲不懂得怎么做,这方面他毫无经验可言。

    陈羲一心二用,在躲闪气旋的同时仔细的回忆自己不多的几次和灵魂有关的经历。第一次是在改运塔里,被陈地极用摄魂窥测内心。第二次还是在改运塔里,和柳洗尘经历过的那一世环境,应该就是灵魂的经历。

    可这些,都是被动的。

    无法找到灵魂主动离开肉身的办法,陈羲便开始换个角度考虑问题……逼出那几滴血。

    陈羲闭目,开始格外认真的检视自己的身体。灵魂是在哪儿的?脑子里?还是整个身体?他查遍了自己的经脉,也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灵魂是虚无缥缈的,那几滴血融入灵魂就是融入了他的肉身……所以找不到灵魂所在,也就找不到那几滴血。

    陈羲一遍一遍的探查,他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灵魂在肉身的何处,无可查询。而玄元岂不是也一样?能让人破境的玄元在身体的什么部位存在着,一直就是个迷。这个世界上出现过无数震古烁今的大修行者,可没有一个人找到玄元在哪儿。

    灵魂和玄元,是否在同一个地方?

    想到这里的时候,陈羲进而想到。到了洞藏境的大修行者可以开创属于自己的空间,所以说这是修行者本身能做到的事,和修行什么功法无关。只要到了那个境界,就可以做到。那么换句话说……是不是每个修行者都有掌控空间的能力?

    如果是,那么修行者体内是否存在一个自己未知的空间?

    陈羲猛的张大了眼睛……鸦!

    鸦的身体不见了,是纯粹的灵魂体。陈羲现在所处的地方,就应该是鸦体内的一个空间。而鸦的进化和一般修行者的破境应该差不多,所以鸦也应该拥有玄元。如此说来,灵魂,玄元,空间……

    鸦之所以强大,是因为鸦发现了每个修行者体内都存在的那个未知的空间?!

    如果是的话,那么创造了鸦或者说第一个鸦无疑是可怕的。但是陈羲坚信鸦走错了方向,舍弃肉身绝对是个错误。

    舍弃肉身,说明鸦放弃了靠玄元来破境。因为玄元破境,需要游走全身经脉。那么这样一来,鸦的玄元就毫无意义。即便玄元还在,对鸦来说已经是没用的东西了。所以说鸦发现了这个空间却没有发现玄元的秘密……第一个鸦应该是在无法破解玄元之谜的情况下,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灵魂。

    ……

    ……

    陈羲的脑子飞快的旋转着,不断的细化自己想到的这些事。所有的鸦不一定都是天赋惊人的修行者,也不一定体质很特殊。所以推测,每个修行者体内都有一个这样的空间。玄元和灵魂,可能都在这个空间之中。

    就好像洞藏境大修行者开创出来的禁区,很难察觉。除非是禁区出现了破损,才会被其他修行者感知到。

    洞藏境大修行者对于禁区的开悟,或许和体内空间的了解有一定关系。所以不是那些绝强的大修行者没有发现玄元的秘密,只是他们找不到玄元!玄元就在那个空间之中,可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其存在。

    这个空间,应该在体内的什么位置?

    陈羲想到这里的时候,又想到了一个难题……如果空间的能力是在洞藏境之上才能使用的,那么洞藏境之下的修行者体内的空间是否是关闭的?也就是说,不到达洞藏境,根本就打不开这个空间?

    考虑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陈羲忽然明白了鸦为什么要放弃肉身。

    第一个鸦,发现了体内的空间,然后想到了开发空间的功法。可是他却发现,在没有到达洞藏境之前,这个空间是关闭的根本无法使用。这个人必然是惊采绝艳的,也必然是对自己极凶狠决绝的。

    所以他舍弃了自己的肉身,将灵魂和这个空间同时置于无处安放的境地。如此一来,空间不得不做出变化。

    到了此刻,陈羲可以确定是,鸦的雾气就是灵魂,而雾气存在不散是因为空间……陈羲自己现在就在鸦的空间里。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陈羲都在努力的寻找那个空间的所在。可是古往今来那么多了不起的修行者在破虚境的时候都找不到这个空间,陈羲想要找到谈何容易?想到藤儿的空间,就能理解为什么这么难了。

    这种独特的空间,从外面来看可能只有米粒大小或者更小。有可能只是人肌肉的一条纤维,有可能只是血管上的一个微小的地方,但是内部很大。想要找到这个地方,谈何容易?

    陈羲试探着用修为之力去探知,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他再次睁开眼,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个空间有气旋,说明虽然鸦只剩下灵魂体,但还是拥有一定量的修为之力。修为之力靠的天地元气的转化……始气!

    陈羲猛然间抓住了一点灵感。

    始气,比天地元气更为精纯。

    陈羲立刻运转【镇邪】功法,将自己的修为之力重新转化为始气。然后他开始极缓慢的运行始气,他确定的是……如果一个修行者发现了这个体内的空间,那么必然是修为之力能运行到的地方。他现在修为境界很低,修为之力不足以发现这个地方,那么始气呢?

    陈羲让始气保持着最缓慢的速度,从丹田气海开始流转。这又是一个陈羲没有经历过的尝试,以往都是将始气转化为修为之力运转全身。上次与吴飞决战的时候虽然也是将修为之力转化为始气,可那是在体外转化的。

    陈羲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不放过哪怕最细微的一点感觉。

    当始气运行到心脏的时候,陈羲忽然间察觉到始气少了那么一点。少的这个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是陈羲刻意观察的话根本不会察觉。就好像满满的一车大米少了一粒,就好像沙滩的沙子少了一粒……这种精确的感知,除了陈羲之外可能满天下也没几个修行者可以做到。

    这和修为境界无关。

    发现在心脏少了一点始气之后,陈羲将始气集中了一些在心脏中缓缓盘旋。然然后陈羲察觉,始气确实又减少了一丝。他凝神静气,又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陈羲终于找打了始气流失的那个地方。他开始将始气往那地方送,始气流失的速度越来也快!

    心脏,对于人来说重要的无与伦比的心脏。原来其重要,根本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陈羲开始紧张起来,身体真的出现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始气进入了那个地方,就必然会扩充那个地方。在这个境界,体内的空间可能还是很小的,始气是最精纯的补品,始气进入,相当于开始扩建空间。陈羲将自己的神识和始气一同送进了那个消失的地方……

    几分钟之后,陈羲的眼神猛然一亮!

    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第一百六十章 炼血

    对于普通人来说心脏的重要不需要多解释什么,对于修行者来说也一样。想要杀死一个修行者最直接的方式有三种,其中之一就是毁掉对方的心。还有两种,一种是打碎对方的头颅,另一种是毁掉对方的丹田气海。

    每个人都知道心脏的重要,可是谁又能想到修行者体内那神秘的可以开发出来的空间,居然也在心脏里?而人的灵魂,就在这空间之中。人体的构造真的很神奇玄妙,也许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着人自己去开掘。

    陈羲看到了自己。

    那个盘膝坐在心脏空间里的自己。

    一摸一样的穿着打扮,一摸一样的面容身形。唯一不同的是,陈羲的灵魂额头上有三点血红。这三个红点就好像三条互相追逐的红色蝌蚪一样排列成一个圆,十分醒目。或许是之前险些被鸦将灵魂拖拽出去,灵魂看起来稍稍有些虚弱。盘膝而坐,应该是在调理恢复。而这时候灵魂额头上的三个血点是缓缓转动的,让陈羲的灵魂看起来带着一点魔性。

    忽然间有一件事让陈羲觉得有些困惑……是自己的思想找到了灵魂,还是自己的灵魂在寻找自己?思想和灵魂是各自独立的,还是灵魂就是思想?如果是后者,那么自己之前的那些努力似乎就解释不通了。

    所以,思想和灵魂是单独的。

    灵魂未必有单独的思想,但绝对有单独的感观。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鸦拖拽他灵魂的时候脑子里会出现混乱的缘故。灵魂看到的,与陈羲看到的混合在一起。两种视觉之下,脑子里肯定会变得扭曲模糊。陈羲没有立刻去试着联络自己的灵魂,而是在这个空间之中寻找着玄元。

    现在这个空间还很小,若非是始气比修为之力要敏锐精纯的多,也不可能发现这个空间。陈羲推测的应该没错,在到达洞藏境之前心脏之中的这个空间应该是近乎于封闭的。只有一个细微到很难很难发现的缝隙,这个缝隙的作用就是让一些修为之力渗透进来滋养空间。

    这个世界上比陈羲修为境界高的人数不胜数,但是靠始气修行的只怕真的不多。

    陈羲不敢说他是唯一一个,毕竟第一代的鸦就很有这种可能。

    在不大的空间中检查了很久,陈羲都没有发现玄元的存在。他沉思了一会儿后猜测大概是因为玄元不是固定存在的,而是在即将破境的时候才会产生。而在破境的时候,所有的精力都必须集中,所以根本没有能力分心去查看玄元的来处。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鸦发现了空间的秘密,却不得不舍弃肉身而修炼灵魂……玄元只是在破境的时候才会出现,而修行者在破境的时候根本就没办法做别的事。

    想到这里,陈羲放弃了对玄元的寻找。

    灵魂有着单独的视觉,那么灵魂是否有单独的思维?

    陈羲开始试探着和自己的灵魂交流,然而灵魂却始终保持着沉默。他将神识送到灵魂身边仔细的观察灵魂额头上的三个血滴,他发现这三个血滴旋转的速度始终保持着一个速度,很慢。陈羲忍不住去想,这三个血滴选择了自己的灵魂,是作为一个寄居地还是……

    想到这里的时候,陈羲觉得后背上有些发凉!

    如果不是寄居,那么就只有另外一种解释了……这三滴血是在以陈羲的灵魂滋养自己,这也就是能解释为什么之前鸦几乎将陈羲的灵魂拉出来的时候,三滴血忽然出现将陈羲的灵魂又固定住。

    这三滴血,离不开自己的灵魂。

    陈羲觉得后背上好像有冷风吹过一样……如果没有今天的发现,陈羲根本就不记得在陨石上的事,这三滴血会一直潜伏在他的灵魂中。等到有一天灵魂之力都被血吸尽的时候,自己会怎么样?

    这三滴血绝不是为了保护陈羲才主动出现稳固灵魂的,血是在下意识的保护自己。

    灵魂是有记忆的,而陈羲对那天在陨石上从天而落的记忆断断续续。总是在受到某种刺激的时候才会记起来一些,按照道理这不应该……除非是,这三滴血就好像封印一样,封住了那段记忆。

    也就是说,有一种力量不想让陈羲记忆起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羲的心里越来越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三滴血应该是有什么力量故意送进自己灵魂之中的。这种力量不应该是来自陨石本身,而是陨石里面的什么东西。这种力量没有选择直接毁灭陈羲的灵魂,而是将自己的三滴血送进陈羲灵魂之内。这样做,似乎只有一个可能……

    以灵魂滋养血脉,待日后留做他用。

    陈羲将始气集中起来,形成一缕很细的很凝练的气流送进灵魂之内。然后他发现灵魂的那种疲乏感似乎有些缓解,而灵魂额头上的血滴转动速度稍稍快了一些。陈羲立刻想到,这三滴血对于始气的反应也很敏感。

    一瞬间,陈羲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开始让始气缓缓的进入心脏内的空间,但并不会散去。而是在距离灵魂不远处形成了一个气旋,随着始气越来越浓烈,气旋也越来越凝实。就这样持续了几分钟之后,陈羲果然发现灵魂额头上的三滴血的转动开始出现混乱,不再规则。

    又过了几分钟,一滴血似乎是经受不住引诱,从灵魂之中脱离出来,迅速的飘到了始气形成的气旋之中。才一接触,那气旋就淡薄了很多,半数以上的始气被那一滴血吸收。陈羲也不急躁,继续供给始气。又过了片刻,另外两滴血也坚持不住,离开陈羲的灵魂进入气旋,开始肆无忌惮的吸收始气。

    在始气的滋养下,那三滴血的颜色越发的鲜艳起来。

    就在这一刻,陈羲骤然加大了始气的供给,在那三滴血外面始气开始形成合围,然后陈羲试图将那三滴血从心脏的空间之中拉出来!

    ……

    ……

    就在这一刻,三滴血的反应骤然强烈起来。那三滴血开始冲撞,几次都险些从陈羲的始气之中脱离出来。而这种冲撞是可怕的,片刻之后陈羲的鼻子里就有血流出来。每一次冲撞,对于陈羲来说就如同一记重拳狠狠的砸在他的心口。

    这种冲撞,就相当于对心脏的直接攻击。

    陈羲神智都恍惚了一下,一时无法保持分神,被鸦的气旋撞击了一下。若非陈羲迅速反应过来用臂甲挡住,这恍惚的片刻就有可能让他葬身此处。说起来很平淡,但是这种危险是致命的。哪怕陈羲有一秒钟的失神,他的肉身都有可能被鸦绞碎。

    就算陈羲的灵魂有三滴血在不会被鸦吸收,可是陈羲会变成什么?

    另一个鸦?

    相对于鸦来说,更可怕的是那三滴血的冲击。每一下,都让陈羲的心脏疼的如刀割一样。如果不能尽快的将三滴血控制住,接下来只怕更危险。一旦心脏被这三滴血损坏,陈羲就有可能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他可能还如活着一样,可是他只是一具僵尸。三滴血会支配他的行动,不让他真正的死去,因为肉身是灵魂的容器。

    陈羲有些焦急,不断的加大始气的力量。可是始气只是最精纯的用于修行的补品,不具备攻击力,为了保证心脏不会被冲击坏,陈羲只能不断的输送始气进去。消耗的速度虽然不算太快,可是这样下去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我还算对你有恩,你为何要这般自寻死路?”

    这时候,有个声音出现在陈羲脑海里。

    “你是谁?”

    陈羲问。

    那声音回答:“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若非我在你来的时候出手保护你,你的灵魂早就已经散了。这三滴血稳固了你的灵魂,你此时却想把它们带走?我提醒你,一旦这三滴血离开了你的灵魂,你的灵魂立刻就会破散!”

    陈羲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散去始气,而是反问:“你在害怕?”

    “害怕?”

    那声音冷笑:“是这三滴血在保护你的灵魂,三滴血的离开对你来说是灭顶之灾,我害怕什么?不要太自以为是,当时你的灵魂被大星坠火焚烧,而且那来抓住大星的修行者实力强大,那手掌上一丝修为之力就足以让你的灵魂粉碎,若非是三滴血及时保护,你以为会有你这些年的修行?”

    陈羲再次沉默,然后问:“你为什么救我?”

    “也算是缘分吧……我当时也在,恰好看到,所以不忍心见你这样顽强不灭的灵魂消散,这才出手。那血是陨星的精魄,被我以修为之力提炼出来修补你的灵魂……你无耻!”

    这声音的话还没说完,陈羲骤然发力,拼尽全力用始气在血滴冲击停止的一瞬间将其从心脏之中拽了出来!

    “信你的话,我才是白痴。”

    陈羲低低自语了一声,然后立刻将始气转化为修为之力,逼迫那三滴血顺着血管向外流动。这三滴血和陈羲的血液格格不入,控制住并不难。陈羲将指尖弹破了一个小口子,以修为之力逼着那三滴血从伤口里流了出来。

    才一出来,那三滴血就开始汽化。离开了陈羲的灵魂,三滴血似乎无法保存太久。陈羲发现那三滴血变成的气格外的强大,其中蕴含的力量令人心里震动。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吸,将那微弱的气流吸进了自己体内,然后迅速的送进丹田气海。

    一瞬间!

    陈羲觉得自己要炸开了。三滴血中蕴含的力量大的超乎想象,以陈羲的丹田气海居然无法容纳!如果找不到办法的话,也许几秒钟之后陈羲的丹田气海就会被撑破!而且那种力量,绝不是普通的修为之力。

    ……

    ……

    八万八千里外,东海。

    海底深处忽然有一声长长的叹息,其中满是不甘和遗憾。这叹息声中,海底诸多强大暴烈的生物纷纷逃走,不甘停留片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76/ 第一时间欣赏永镇仙魔最新章节! 作者:知白所写的《永镇仙魔》为转载作品,永镇仙魔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永镇仙魔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永镇仙魔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永镇仙魔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永镇仙魔介绍:
天下人天下事,神魔仙佛,皆在我神座之下。永镇仙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永镇仙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永镇仙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