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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永镇仙魔txt下载     永镇仙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八章 危险时刻

    陈羲的身子猛的摇晃了一下,后背上的那两个铁锥几乎将他的真气打散。若非在内宗瀑布下的锤炼让他变得更加坚韧,换做在进内宗之前的话,这两下重击可能就会让他失去抵抗之力。

    而这一刻背后的剧痛让陈羲反而清醒起来,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高青树的那些话。

    “当你的眼看到的时候手同时做出反应,那么你就能在瀑布之中做到自如。水波的细微变化你若都能察觉,那么还有什么不能察觉的?但是要想察觉水波的变化,并不是靠肢体的接触。等到接触的时候就太晚了……你要做出预判。预判水的波动就要往上看,然后做出判断。”

    陈羲心神一凛,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他之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些铁锥上,但是看到那些铁锥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

    陈羲将扁担舞起来,击飞了几个铁锥之后将视线放在更远处。这铁锥是敌人的本命,操控本命离不开天地元气。所以本命进攻的时候空气必然有所变化,只是这变化太细微根本难以察觉。

    不过,可以将操控本命的元气看做一条线,线的这头在本命上,另一头在修行者手里。现在可以确定那些分裂出来的铁锥都是实体,由此可见那铁锥也是一件宝物。开始的时候陈羲以为只有一个本体具备真正的攻击力,其他的都是虚影。这么多都是实体,那么这些本命后面的线就会很多很多。

    越多,对天地元气的影响自然越大。陈羲不再看那些铁锥,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铁锥后面的空气中。这段日子以来他的眼力已经极大的提高,全神贯注之下,他竟然真的看到了那无形的元气之线。

    陈羲精神一震,注意到那些元气之线的方向改变,就能判断出那些铁锥的攻击方向。说起来容易,但是要同时看清楚那么多元气之线的变化,然后还要做出正确的预判,还要立刻采取行动……这真的太难了。

    没有在翠微草堂拔过那么久野草的人,没有认真对待拔草的人,是不会体会到拔草带来的成长的。虽然拔草没有让陈羲的修为破境,但是让他的身体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他的眼力,他的速度,他的判断力。

    陈羲的扁担出手速度看起来竟然比之前有所减缓,但是却没有落空的时候。本来铁锥的速度比他要快,但看清了那些元气之线后,扁担每一次出手都变得精准无比。超过一百个铁锥围着他不断的进攻,却再也没有一个能打在他身上。

    陈羲居然还能抽空回头看了一眼丁眉,发现丁眉被那柄长剑逼的有些狼狈,他心里立刻一紧,手上加速将飞过来的铁锥尽数击飞,然后转身朝着丁眉冲了过去。此时丁眉已经被长剑从大石头上逼到了空地,那长剑威力极大,丁眉不敢硬拼所以处处显得被动。

    陈羲拼着后背上又中了两个铁锥,咆哮着到了丁眉身前,扁担横扫将长剑震开,然后一把抓住丁眉的手臂吼了一声:“走!”

    他将丁眉抡起来,一松手将她送了出去。这几下动作行云流水,丁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陈羲送出去到了几十米外。

    “你会死的!”

    丁眉带着哭腔喊着往这边冲。陈羲嘴里喷出一口血,朝着丁眉喊道:“你再过来我才会死!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你没必要进来!”

    丁眉脚下一点冲向陈羲:“不!”

    陈羲为了救丁眉,身上又被铁锥打中了几下,此时他身上扎着的铁锥已经不下**个。那些铁锥刺进他肉里,虽然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但足够沉重。此时的陈羲已经变成了血人一样,每一次出手都会带出一股子血星。

    他见丁眉还要过来,指着不远处的树林大吼道:“去找那两个人!他们本命在我这,杀了他们!”

    丁眉身形猛的一顿,虽然知道陈羲是想让她离开,但她也很明白陈羲说的没错。那两个偷袭的修行者本命都被陈羲缠住,没有本命他们的实力大打折扣!只要找到那两个人,就能把陈羲救出来。

    “你等着我!”

    她喊了一声,转身冲进不远处的林子里。

    等丁眉走了,陈羲的嘴角上忽然出现一抹若有深意的绝然笑容。他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那片乱石,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他早就已经猜到了那两个人藏身在乱石之中,所以才会让丁眉去树林那边。

    他是个男人。

    如果让女人赴险,还算什么男人!

    ……

    ……

    陈羲忽然发现了一件事……那些钉在自己身上的铁锥,因为固定所以能很轻易的被自己斩断其和操控者之间的联系。他可以让修为之力割断元气之线,从而把那些铁锥留在自己身上。毫无疑问的是,这是很傻的一种想法。

    陈羲有时候就很傻。

    当敌人比自己强大,聪明的办法不能击败敌人的时候,那么笨办法就成了唯一的选择。陈羲咬了咬嘴唇,开始放慢自己的速度。为了不让敌人发现他的意图,他将放慢的速度控制在很精细的范围内。

    他会故意漏一两个铁锥过来,打在自己身上,选择对身体伤害影响最小的地方,不会被打中要害。然后在被打中之前将真气布置在身体的那个部分,尽力减小铁锥对身体的伤害,然后在铁锥刺入身体之后立刻切断元气之线。

    他将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那柄长剑上,要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让更多的铁锥漏过来,还要装作无意识的往乱石那边移动。所有的动作,包括每一次出手每一次迈步,都在他的计算范围之内。

    他的大脑里放佛有一台机器高速的转动着,将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都设计好。他的眼睛不但要看着那长剑,看着那些铁锥,还要观察地形。他身体上又很多伤口,很疼,但他却无比的清醒。

    他虽然十年孤苦,但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致命危险。他是一个精于计算的人,会将所有的危险提前考虑到。可是这次遇到的危险来的很突兀,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但是他已经猜到了出手的是谁……本来因为不同路他放松了警惕,却没有想到那两个人居然会放弃自己的任务追上来。

    陈羲还察觉到,那长剑的威力极大,但也控制着力度。铁锥的控制力要不如长剑,也在尽力避开陈羲的要害。所以陈羲确定,那两个人是想擒住自己。既然如此,陈羲立刻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他身上的铁锥越来越多,流出的血也越来越多。每一步移动,他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也有很多的血落在他的扁担上,他扁担上本来若有若无的红色纹理也越来越清晰。陈羲感觉到扁担还在逐渐变化,这种变化很细微很难察觉。

    但他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扁担,他要面对的太多了。随着不断的移动,他越来越靠近那些乱石。而盘旋在他身体外面的铁锥已经只剩下十几个,陈羲可以将注意力更加的集中,然后顺着那极细微的元气之线找到了其中一个人藏身的地方。

    陈羲没有太久的盯着那块大石头看,确定其中一人就在那石头后面他先是往相反的方向移动了几步,然后假装踉跄了一下开始往那边移动。他让自己表现的有些狼狈,似乎因为失血过多而动作越来越缓慢,也越来越不稳。

    长剑的威力远在铁锥之上,陈羲甚至察觉不到长剑后面的元气之线。如果他能察觉到,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先选择对付长剑的主人。既然他猜到了那两个人是谁,也就很容易从本命的强弱上来判断出谁是谁。

    眼看着距离那块大石头只有几米远之后,陈羲忽然绊了一下身子向前摔倒。那柄步步紧逼的长剑立刻顿了一下,唯恐不小心杀了陈羲。而四周的铁锥仅剩下了一个,就是那本体。

    见陈羲摔倒,石头后面的郑恺立刻一喜,他几乎没有犹豫就从石头后面跳出来,迅速的跑到陈羲身前,伸手就去抓陈羲的衣服。不远处的袁丰雷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小心!”

    就在这一刻!

    陈羲身上所有的铁锥忽然间都被崩了出来,陈羲的真气向外猛的的一推,那些铁锥如子弹一样激射出去,将毫无防备的郑恺打的向后连着退了几步。郑恺的铁锥噗噗噗的穿过他的身体,留下一个一个血洞。他绝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死在自己的本命之下。所有的修行者,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的本命之下。

    一个一个的铁锥从他的身体里穿透而过,一股一股的血花在他后背上爆开。那些铁锥将他打穿之后又飞出去很远,打在乱石上激起阵阵火星。

    郑恺的脸上都是不可思议,低下头看了看胸口的血洞,那是心脏的位置,被一枚铁锥击穿。血如溪流一样往下淌着,他甚至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更多的是一种冰凉,好像吃了冰块一样。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了几下,然后软软的往前扑倒。

    砰地一声,趴在地上。那个铁锥本体失去了力量,啪嗒一声也从半空之中掉下来。

    原来心碎……是这种感觉。

    在倒下去之前,他还想抬起手堵住心口的破洞。可是他已经没有了力气,那只手颓然垂下去的同时他也随即死去。

第四十九章 那剑

    第四十九章那剑

    一身残破,一身血。

    陈羲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没有再看一眼就倒在自己不远处的郑恺。如果不是他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击杀郑恺的话,在袁丰雷和郑恺两个修为都比他要强大的人联手之下,只怕陈羲找不到一丝机会。

    虽然高青树怀疑陈羲的扁担就是曾经厉兰封的昆仑青木,但是现在扁担表现出来的能力极为有限。甚至有一点还不如一般的本命,那就是陈羲无法操控扁担远距离攻击。如此一来,扁担其实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本命。

    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往往都不会贴身。虽然修行者在提升修为的同时也在不停的淬炼肉身,但是近身战所有人都在刻意的避免。再强大的肉身也是肉身,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也会死亡。所以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常态是本命和本命的对决,这样失败的一方还有细小的可能全身而退。

    血已经迷住了陈羲的眼睛,他抬起手抹去那血看着不远处现身的袁丰雷。显然后者没有预料到郑恺会被陈羲击杀,所以此时也已经动了真怒。

    “贱种!”

    袁丰雷怒吼道:“你居然敢下手杀人!”

    陈羲冷笑,连话都懒得回答。他现在最后悔的是,离开之前没有向高青树要一些灵雷。虽然那灵雷只是高青树身上搓下来的皴,可是真的很强。或许正是因为这是内宗弟子很正常的出外历练,背后又有戒律堂的人暗中观察,所以高青树虽然担心也没有太在意。

    其实袁丰雷到现在为止也在担忧,没有尽快擒住陈羲万一引来暗中的紫袍戒律执法者那就麻烦了。他之所以敢出手是因为他知道此时那些紫袍执法者肯定都在暗中保护着关烈,毕竟关烈才是内宗更加看重的人。只要他和郑恺擒住陈羲的速度足够快,那么紫袍执法者也无法发现是谁下的手。

    但是现在,郑恺却被陈羲杀了。袁丰雷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对他言听计从视他如领袖的杜猛和郑恺先后都被陈羲杀死无异于损失了左膀右臂。两个人的死对于袁丰雷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他不会觉得难过不会觉得心痛,他愤怒之处在于陈羲一次一次的反抗,就如同在羞辱他的自尊。

    袁丰雷招了招手,那柄长剑从远处飞回来漂浮在他身边,剑身上有赤色的真气之焰不停的吞吐着,他看着陈羲语气极寒冷的说道:“现在只要你肯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来路,我还能不杀你。”

    陈羲深吸一口气,往前跨了一步:“来杀我。”

    袁丰雷震怒,伸手往前一指,那长剑随即破开而出。剑太快,所以撕裂了空气。剑身上的真气之焰一瞬间达到了巅峰,足有六七米长短。如一条巨大的火蛇一样,电一般刺向陈羲的小腹。

    这一招直奔陈羲的丹田,要毁掉陈羲的修为。陈羲怒吼一声,手里的扁担点出去将真气之焰挡住。远处的袁丰雷双手往前一推,真气之焰如活了一样顺着扁担往前蔓延,速度奇快。如果真气之焰触及陈羲的手,只怕立刻就会将其切碎。

    陈羲却没有松手,哪怕他的手心里都是血,以至于握着扁担的时候有一种黏糊糊的感觉,握的并不牢靠。他将自己的修为之力逼出去,也顺着扁担往前冲。两股修为之力在陈羲的扁担上相遇,砰然撞在一起。

    袁丰雷的修为之力比陈羲要雄厚的多,见陈羲和自己硬拼真元忍不住冷笑起来,他不断的催发着真元向前挤压,陈羲的修为之力被逼的节节后退。眼看着袁丰雷的真气之焰就要烧到陈羲手上的时候,陈羲忽然眼神一凛!

    不能再藏着了,此时已是生死攸关。

    他猛的攥紧扁担,一股和之前的修为之力完全不同的力量从他手心里澎湃而出,顺着扁担向上猛冲了出去。这是一股陈羲藏了十年的力量,他告诉过自己除非遇到生死危机否则绝不会施展出来!

    这是他年幼时候,他父亲亲自灌输进他体内的最正宗的小满天宗内宗修为!他修行的本就是这个功法,是他父亲当年穷半生心血所创!

    那修为之力如一条青龙,张开嘴咆哮着将袁丰雷的真气之焰吞了进去,迅速绞碎。这股修为之力似乎对袁丰雷的真气之焰有着碾压般的优势,又似乎是同宗同源一样,所以迅速的将袁丰雷的真气之焰吞噬同化。

    这修为之力迅猛无比的蔓延出去,很快就将袁丰雷的真气之焰全部磨灭,然后又迅速的将那柄半空中的长剑裹住!

    “不可能!”

    袁丰雷眼神里闪出一种极浓烈的惊惧,他看到的事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你怎么可能会内宗的至高功法【大开极】!”

    陈羲冷冷的回答:“你错了,这不是大开极……大开极只是这功法的皮毛而已。既然我已经用出来那告诉你也无所谓了,这是在大开极功法基础上升华的功法,它还没有名字,不过我喜欢叫它镇邪!。”

    随着这句话说完,那股修为之力发出一声如龙吟般的声音,硬生生把袁丰雷的长剑从半空震飞。袁丰雷心头一痛,连忙发力将长剑收回来。他的脸色变得极难看,实在不明白只有破虚一品的陈羲怎么会如此强大。

    而就在此时,陈羲的身体外面竟然开始有天地元气盘旋,那可见的气流缓缓围绕在陈羲身侧,以至于陈羲和袁丰雷都神情一变!

    ……

    ……

    “哈哈哈哈!”

    本来已经有了退意的袁丰雷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忍不住狂笑起来,他手指向陈羲大笑道:“陈羲!该着你倒霉连天都不帮你!你在这个时候要破境了,破境的时候你连个孩子都不如,就算你藏着天大的秘密也守不住,让我来擒你回去!”

    长剑铮鸣,剑身上符咒浮现,那剑身上的真气之焰再次升腾起来,横着一扫,六七米长的真气之焰将一切阻挡全都切开。陈羲向后疾掠,堪堪避开要害,但胸口仍被锋芒扫了一下,胸前被切开一条长达十几厘米的口子。

    陈羲心中难以平静,人算不如天算,为了保命他不得不用出【镇邪】,正因为如此触动了体内的真元,结果冲破了桎梏,以至于现在就要破境了。破境的时候他毫无防备之力,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

    因为【镇邪】是他父亲在【大开极】的基础上升华的功法,所以看起来和【大开极】很像,正因为如此陈羲不敢轻易使用。就算是在之前被围攻的时候他也不能轻易暴露,因为他知道戒律堂的人可能会发现。一旦被人看到【镇邪】,他的身份也就藏不住了。

    他能感觉到周围的天地元气不断的朝着自己这边涌过来,然后缓缓的进入他的身体。丹田之内那股温热的感觉再次出现,只怕用不了多久玄元就会随之而来,然后周行全身。那时候他将失去所有力量,必死无疑。

    陈羲见袁丰雷的长剑再次飞了过来,他忽然抬起手握拳重重的在自己胸膛上砸了一下。这一下,立刻砸的他体内真气混乱起来。就连他身体四周围绕着的天地元气也为之一震,隐隐有涣散的迹象。

    陈羲借着这片刻的机会,闪身避开长剑。因为牵扯到了伤口,虽然避开但还是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这口血很多都喷在扁担上,扁担立刻闪烁出一些很微弱的光芒。因为太微弱,甚至没有引起袁丰雷的主意。

    但是陈羲注意到了,他看了一眼,发现扁担上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花纹,本来那只是木头应有的纹理罢了,此时被很多很多血液浸泡之后,竟然出现了一副很完整的图案。这图案从这头到那头,因为还没有完全浮现所以看不清晰。而之前图案已经被血涂红了大部分,只差一小块没有变成红色。陈羲的那一口血,恰好将最后那一小部分染红。

    微光闪烁,那些红色的纹理逐渐清晰起来。然后扁担上爆发出一阵夺目的金光,所有的红色纹理都变成了金色!扁担上从头至尾的那图案彻彻底底的出现在陈羲面前,金光大盛之际,竟是将飞到陈羲身前的长剑震飞!

    陈羲看到,那金色的纹理单独看很细密,他刚才只顾着看细节没有注意到这布满扁担的图案是什么。此时扁担从他手里挣脱出去漂浮在半空,离着远了陈羲才看清楚那图案……扁担上,绘着一柄剑!

    剑身中间位置,有个本来是血色的【封】字。被金色涂满之后,那封字逐渐变淡,然后消失不见。封字消失之后,从封字向外延伸出去的所有符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剑身上那四个逐渐清晰起来的古篆字……昆仑青木。

    金色的光芒越发的炽盛,让人无法睁开眼睛。在金光之中,扁担的形状发生了变化,慢慢的,表面的一层开始崩裂分离飘了出去,纷飞的木屑如同在天空废物的残蝶,这场面居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此时方圆很大范围内似乎都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凝固,无法移动。就连袁丰雷的长剑被震飞之后都僵硬的停在半空,不能回到袁丰雷手里。

    陈羲看着扁担逐渐变得短了,细了,从青黑色变成了纯粹的青色。一柄造型古朴完美的长剑出现陈羲面前,静静的漂浮在那。

    就在这一刻,咔嚓一声!

    远处天空漂浮着的那柄长剑突然碎裂,碎的彻彻底底。这是袁丰雷的本命,是他培养了多年和他心神相同的宝物,这一刻在没有遇到攻击的情况下崩裂了。

    青木剑发出一声很轻的铮鸣,似乎充满了不屑。它围绕着陈羲飞了一圈,陈羲下意识的伸出手,青木剑随即缓缓的落下来。陈羲握住剑柄,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从他心中升起。这一刻,仿似等待了几百年。

第五十章 变态中的变态

    青木剑围绕着陈羲飞了一圈,然后缓缓的落在陈羲的手掌中。陈羲握住剑柄之后,一股很柔和的力量从青木剑上传过来顺着他的手臂一直蔓延到了他全身上下。陈羲握着剑柄,发现竟然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就好像这青木剑,和自己是血脉相连一样。然后他才醒悟,是他的血彻底唤醒了青木剑。所以才会有这种亲切,因为人和剑已经因为血而心意相通。

    袁丰雷不认识那剑,但是他感觉到了那柄青色长剑上的可怕气息。之前他的本命长剑在半空崩碎的时候,他就已经丧失了斗志。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哈哈大笑,因为陈羲即将破境而成为待宰羔羊而笑。

    可是此时,他有一种转身就跑的冲动。

    陈羲将青木剑向上一举,剑身上发出一声铮鸣。这一刻,沉睡了数百年的昆仑至宝终于苏醒过来,那种兴奋陈羲感受的格外清楚。陈羲将自己的修为之力注入青木剑中,剑身上随即散发出柔和的青色光芒。

    “去!”

    陈羲将青木剑松开,剑化作一道流光飞了出去。袁丰雷下意识的将修为之力提聚起来准备防御,可是剑却消失不见。他眼睁睁的看着青木剑似乎破开了虚空一样去了另一个世界,再找时哪里还能看到踪迹?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转身向后退出一股修为之力,如大浪而出,挡在前面的乱石被这一推轰的崩裂碎散。激荡起来的石块子弹一样四处乱飞,却依然没有看到青木剑的影子。

    就在袁丰雷诧异的一瞬间,青木剑从他面前骤然出现!剑就好像是虚化出来的,突然就在他眼前冒了出来。他看到青木剑的时候,剑距离他的眉心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青木剑就那么漂浮在半空,稍稍往前一刺就能将他的头颅刺穿。

    “陈师弟你听我说!”

    袁丰雷吓得后背上立刻冒出来一层汗,双腿颤了几下后竟是有些液体顺着裤管往下淌。他不敢动,不敢回头去看陈羲,只能急切的喊着:“这件事和我无关的,我是被逼的。只要你肯放过我,我和你一起回内宗帮你指证那个人,当着内宗所有教习甚至是宗主大人的面来指证他!”

    “我发誓我对你没有任何敌意,我真的是被人胁迫的。那个人的修为很强,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陈师弟,你把你的剑收回去,我保证不会说出今天看到的一切。我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你的秘密我都会烂在肚子里的!”

    陈羲缓缓摇头,语气平静的说道:“烂在你的肚子里,不如烂在你的尸体里。”

    他的手微微一晃,青木剑随即旋出一道剑波。袁丰雷大惊失色,拼劲全部的修为之力灌注于双臂向上一举,试图将青木剑砸开。可是在他的双拳就要碰到青木剑的那一刻,青木剑再次消失。

    下一秒,青木剑出现在袁丰雷脑后。没有看到剑刺中袁丰雷,可是袁丰雷的表情却僵硬在脸上。很快,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狭细的红色痕迹,然后是脑后掉落下来几根头发。那几根头发飘飘荡荡的落下来,落在地上的时候袁丰雷的后脑啪的一声轻响后裂开一道口子,紧跟着血如小溪一样从口子里流淌出来。

    扑通一声,袁丰雷跪倒在地上。他的眼睛里在一瞬间就失去了生机,灰暗的就好像两颗石球。他跪下来之后身子摇晃了几下向前扑倒,砸在地上激荡起一层烟尘。

    青木剑刺穿了他的脑壳,因为太快以至于袁丰雷根本就没来得及阻止。他的双拳往上砸之前,其实青木剑已经刺穿了过去。袁丰雷的嘴里有一缕血缓缓流出来,掉在地上,将一点黄土染成了灰黑色。

    杀了袁丰雷之后,青木剑飞回到陈羲身边。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落在陈羲的手背上。陈羲低下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右手手背上多了一个青色的纹身。一柄小剑,就在手背上安了家。

    陈羲看着手背傻笑,片刻之后身子摇晃着倒了下去。他流了太多太多的血,如果不是青木剑觉醒的话,就算他用出【镇邪】,只怕也不是袁丰雷的对手。他之前伤的太重了,能催发出【镇邪】功法的修为之力已经很艰难,看起来的气势不凡,只是为了震慑袁丰雷而故意做出来的样子罢了。

    陈羲很清楚,他最多也就能再坚持几分钟。

    ……

    ……

    丁眉的眼角上有些湿润,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为谁流过眼泪。尤其是发生了当年的事之后,她的眼睛里似乎泪水就已经干枯。但是现在,她真的想嚎啕大哭一场。她才明白为什么陈羲让她去树林,那根本就是骗她的。可是这种欺骗,怎么会让人生气?有的只是感动,只是心疼。

    她看着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陈羲,不知所措。她不敢去触碰陈羲,跪在那显得那么无助。看起来陈羲还有些微弱的气息,但是因为伤的太重似乎这气息越来越细小。丁眉从自己的鹿皮囊里翻出来几颗小满天宗配备的疗伤丹药,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将丹药放进陈羲嘴里。他咬着嘴唇,咬到破了皮流着血。

    到底忍受着多大的痛苦,才会这样?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天地元气波动让丁眉脸色一变。她以为还有敌人,立刻站起来护在陈羲身前,红绫飘起来围绕她身边,随时准备着迎战。

    来的是关烈和两个身穿紫袍的戒律堂执法者。当他们看到这惨烈的一幕之后全都有些呆傻,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说明了一切,那两个人本来是被安排去了大章城的。现在死在这,自然不是陈羲主动招惹了他们。

    其中一个紫袍执法者掠过来,检查了陈羲的伤势之后说道:“还有气息。”

    他从袖口里掏出来一个小玉瓶,倒出来两颗清香扑鼻的丹药,另一个紫袍执法者过来,扶着陈羲的后脑把他抬起来,捏着陈羲的下颌就要往嘴里喂药。

    “那些丹药不管用。”

    关烈忽然开口阻止那两个紫袍执法者:“你们没有看出来吗?他是在大战之中忽然面临破境,自己强行震散了一些玄元导致的。这种情况太危险,不是一般的丹药可以治疗的。他现在还在破境边缘,但是身体太虚弱根本无法凝聚玄元,丹药疗伤无济于事,他最需要的是这个!”

    他扬起手,丁眉看到他手里拎着一颗巨大的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

    关烈道:“这是之前我猎杀的荒兽心脏,荒兽心脏中蕴藏着极强烈的修为之力,和人不一样的是,荒兽没有丹田靠的是心脏储存修为之力。之前的情报有误,我猎杀的荒兽不是低阶而是中阶,有相当于破虚六品的修为。”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陈羲身边蹲下来,手指一划将荒兽的心脏切开一个小口子。一个紫袍执法者立刻喊道:“不行!荒兽的心脏是宗主需要的东西,宗主需要这颗心脏配制丹药,你不能用!”

    关烈冷冷的看了那个紫袍执法者一眼:“人重要?还是丹药重要?”

    他不理会那两个执法者,修为之力从手心里催发出来,将荒兽心脏中的真元逼出来。那真元散发着淡绿色的光芒,细流一样缓缓的落在陈羲身上。关烈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力度,看向丁眉安慰道:“放心,这颗心脏里包含的力量足够让他破境了。”

    才说完这句话,陈羲忽然身子颤抖了几下,然后闭着眼睛坐了起来,紧跟着四周的天地元气骤然盘旋起来,竟然连带着方圆数百米之内的天地元气都朝着他这边流动过来。气流汇入陈羲的体内,将他阻滞的玄元重新催动起来。

    在荒兽真元和天地元气的双重作用下,陈羲逐渐恢复了神智。但他没有立刻睁开眼,而是必须尽快引导玄元流通全身。他凝聚精神,不敢有一丝大意。看到那么庞大的天地元气汇入陈羲身体里,包括那两个紫袍执法者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个紫袍执法者惊讶道:“怎么可能……他不过是破虚一品升入破虚二品罢了,怎么可能需要这么庞大的天地元气来支撑?如此大范围之内的天地元气都被调动起来,太罕见了!”

    另一个紫袍执法者摇了摇头,满眼都是不相信:“我在内宗这么多年,见过太多人破境。从来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弟子破境的时候需要这么庞大的天地元气,当年我从破虚一品升入破虚二品的时候,连这百分之一都没有……”

    关烈瞪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两个安静些。然后将荒兽心脏上的口子又破开一些,压低声音对丁眉解释道:“荒兽最大的能力就是恢复力惊人,比人要强大的多。你就算斩断它的四肢,过不了多久它也能重生出来。所以要想击杀荒兽,必须直接命中要害然后割掉它的心脏……陈羲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你放心好了,他不会有事的。”

    丁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依然紧张的看着陈羲。她紧紧的攥着双手,手心里湿腻腻的都是汗水。她心里太乱,以至于肩膀都在颤抖着。

    此时,至少方圆千米之内的天地元气都在往这边汇聚过来。看起来,就好像一个龙卷风一样,而陈羲就是风眼。关烈一开始并不如何震惊,他体质惊人,破境的时候需要的天地元气和陈羲现在的情况相差无几。那两个执法者没有见过这样的奇异景象,只是因为如关烈这样的人破境的时候,身边都是真正的高手保护,他们根本没机会看到而已。

    关烈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陈羲,慢慢的眼神里也出现了惊讶:“他已经晋入破虚二品了,但是玄元流动的速度没有慢下来,看样子好像又从头开始……他竟然,竟然连破两境!”

    破虚三品!

第五十一章 地牢

    一股浩荡的天地元气以陈羲为中心向四周飘散了出去,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慢慢的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丁眉满是关切的俏脸。因为紧张,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发白。陈羲咧开嘴笑了笑,然后看到陈羲笑了的丁眉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不是一个不坚强的女人,也不是一个懵懂少女,但这一刻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任由泪水洗刷着脸颊。

    原来真的有一种泪水,叫做喜极而泣。

    “呼”

    关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随手把那颗已经干瘪灰暗的荒兽心脏丢在一边。这个东西现在已经失去了价值,留着毫无意义。他站起来看了看那两具尸体,忍不住有些感慨:“我见过很多变态,各种各样的变态,但是没有一个比你更变态……以破虚一品的修为竟然击杀了两个破虚三品的修行者,其中一个已经快要破入破虚四品了。”

    他回头看了陈羲一眼:“你怎么做到的?”

    陈羲让丁眉把自己扶起来,很平静的回答:“不想死而已。”

    关烈一怔,然后哈哈大笑:“是啊,没有什么比这个理由更让人信服了。不过这次你毁了我的历练,怎么赔给我?”

    陈羲回答:“以身相许你要吗?”

    关烈向后躲了一下:“少来,我的爱好很纯净。”

    陈羲疲惫的笑了笑,虽然在关烈的帮助下他晋入破虚三品的境界,但是之前的大战几乎耗尽了他的修为之力,所以这次和以往破境不一样。没有了那种浑身舒泰的感觉,只是疲劳,从身到心的疲劳。

    一个紫袍执法者从鹿皮囊里取出一个小布袋,随手一抖那布袋迎风展开。他竟是将袁丰雷和郑恺两个人的尸体装进袋子里,然后一拉绳口袋子封死。片刻之后那袋子又变成了原来那般大小,被他装进鹿皮囊。

    陈羲知道这是内宗戒律堂执法者的人才会配备的东西,叫做纳袋。是戒律堂的长老们联手用雪山蚕丝织造而成,可以装进去几百斤的东西还能变回原来的大小。传闻戒律堂中有一位长老修行的功法能够改变空间状态,虽然极有限,不过已经足以令人震撼动容。

    这个紫袍执法者将两具尸体收好之后看向陈羲:“虽然看起来是他们两个故意来杀你却被你所杀的,但是你回去之后还是要跟我去戒律堂解释一下。你放心,我们会公平公正的说出所见所闻,对你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惩处。”

    “谢谢”

    陈羲微微颔首道谢,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另外一个人。袁丰雷绝对不是这件事的主导者,他在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应该是真的。陈羲在内宗接触到的人还很少,所以他很轻而易举的就能推测到幕后那人是谁。

    但是他没有一点证据,所以即便他在戒律堂的人面前提及也没有人相信他。可以说付经纶这次安排的很巧妙,他利用的就是袁丰雷和自己有过节。刚进内宗的那天因为丁眉自己得罪了袁丰雷和杜猛,这些事内宗的教习们全都知道。所以陈羲回去之后根本就不用去说什么,那些教习也会根据自己的推测做出判断。

    陈羲看着那两个紫袍执法者平静的脸色,心里觉得有些悲哀。他离开之前的内宗是个平和安详的地方,弟子们之间虽然也有比试但都是点到为止。每个人都很谦和礼貌,那种环境让人觉得温暖舒心。可是现在的内宗,死了两个弟子戒律堂的执法者居然如此的平静。

    如果说之前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那两个执法者还有些惊讶,也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袁丰雷和郑恺居然敢放弃自己的任务跑来大孤山追杀陈羲。这才是他们惊讶的地方,对于他们被陈羲打死这件事,他们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习以为常。

    陈羲心里觉得悲哀,正是悲哀于内宗的这种改变。在他父亲是内宗宗主的时候,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事。现在的内宗……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内宗?又是什么样的力量,硬生生把一个温和的宗门变成了这般的狠戾阴冷?

    就在陈羲有些失神的时候,关烈问他:“能走吗?”

    陈羲点了点头,忽然觉得关烈的身份应该也很神秘。他之前斥责那两个戒律堂执法者的时候,那两个执法者居然连话都不敢回。就算关烈是个内宗看重的天才,可执法者有着超越教习的地位,关烈应该尊敬他们才对。

    而且关烈很自然的用荒兽心脏为陈羲补充修为之力,这些知识可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不了解荒兽的人,根本就不会懂这些。陈羲对关烈还真是有些好奇,一个在女人面前腼腆羞涩的小男孩,一个修为惊人天赋恐怖而且阅历非凡的天才,这两个身份重叠在关烈一个人身上。

    关烈见陈羲没有什么大碍,转身往回走:“回去吧,算算日子回到内宗也差不多就要月考了。”

    这句话像是无心之说,又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

    ……

    丁眉见陈羲真的没有什么,这才放了心。她一路上都在不停的观察陈羲,唯恐他有些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其实陈羲比看起来还要好些,破境的时候吸纳了大量的天地元气补充进来,他的精神恢复的很快。不过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没有一点事,因为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就是月考。

    在月考之前,让人低估自己对他来说很有必要。

    路上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发生,走了两天之后遇到了赶来的戒律堂掌刑官候瑜泯。听那两个执法者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候瑜泯随即决定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内宗。他将本命唤出来,注入内劲之后那本命骤然变得极大,所有人都能站上去。而他的本命很有意思,竟然是一对铜钹。

    陈羲无法推测出候瑜泯的修为,但既然能成为掌刑官必然很强大。在铜钹上贴了一个瞬遁符,候瑜泯带着陈羲等人迅速的返回了内宗。回到内宗之后第一件事,候瑜泯就是带着陈羲去了戒律堂。

    内宗戒律堂和外宗戒律堂完全不一样,陈羲进过外宗的戒律堂,那只是一个很大的山洞而已。内宗的戒律堂在距离黑竹林不远的地方,是一座看起来很肃穆的建筑,陈羲小时候来过这里,印象却不是特别深。当时他父亲不允许他进入戒律堂里面,可能是担心里面的什么东西吓着他吧。

    黑竹林是内宗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这一大片竹林都是黑色的,和其他地方翠绿的竹海对比鲜明。陈羲记得那个百爵说过,他就住在黑竹林。

    就在陈羲想着这些的时候,一个很急促洪亮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老子执掌戒律堂这么久,也没有发生过弟子为了私怨连历练都敢放弃的!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袁丰雷和郑恺固然有错,但是老子才不信陈羲没有问题!”

    陈羲微微皱眉,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曾经认为人还不错的戒律堂掌座会变成现在这样。他觉得手心里有些发凉,然后突然又有一股温暖从手心里传来。他低头看了看,发现丁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丁眉看着他,对他微微摇头。陈羲知道丁眉是怕自己生气,对她笑了笑说放心吧。

    戒律堂掌座陈叮当带着几个长老从后殿那边过来,他大步走路的样子有些滑稽,但是在内宗谁都知道戒律堂的权威,所以没有人敢对陈叮当指手画脚。陈叮当大步登上位于大殿北方正中的白玉基座,一甩袍袖坐在那张整块白玉雕刻而成的座椅上。

    “陈羲,你来说!”

    陈叮当指着陈羲大声问:“为什么你要杀死袁丰雷和郑恺?”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点的解释,不然的话你知道什么后果!”

    丁眉上前一步道:“这件事错不在陈羲,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那两个人追杀。他进内宗以来没有去得罪过任何一个人,你这样把他当成囚犯审问似乎不太妥当吧!”

    陈叮当紫袍上的符文骤然一亮,他啪的拍了一下座椅扶手怒道:“我问的是陈羲,谁让你来回答的?听说你原来还是外宗的入门教习,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在我面前,你有什么资格大声说话。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轰出去!”

    四个执法者立刻过来,伸出手就要拉丁眉。陈羲跨前一步挡在丁眉前面,柔声对丁眉说道:“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先回去和先生说一下。过不了多久我就回去了,晚上想吃滑溜里脊,你做的。”

    丁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走出了戒律堂。她走几步就回头看看,脸上都是关切。陈羲一直对她微笑,如春风般的微笑。这种微笑并不是他在外宗练习的那虚伪的笑,很真诚很温柔。

    陈叮当往后靠了靠,冷笑着说道:“其实你也不必解释什么,这种私下里争强斗狠的事老子见得多了,死的那两个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他娘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算了……就算老子问你也问不出什么,来人!”

    他大喝一声:“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押进九幽地牢第一层,用锁链绑了!这种人不问前因后果直接惩处,也绝不会冤枉了他。”

    陈羲皱眉,抬着下颌问:“为什么?凭什么?”

    陈叮当咆哮道:“为什么?因为老子是戒律堂掌座!凭什么?因为老子说的话就是内宗规矩!再敢顶嘴,我现在就废了你的修为!来人,把这个混账东西带下去,他再敢说什么就给我狠狠的打。”

    几个执法者一拥而上,将陈羲用锁链绑了,推搡着他往外走。九幽地牢在外宗,就在改运塔下面,所以陈羲被锁链绑住由执法者押送进地牢的事,立刻就传扬开来。去九幽地牢的入口原来就在瀑布之中,穿过去里面是一条深邃的暗道。陈羲被押进来的时候脑子里还在飞速的思索着,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瀑布外面,不少人都在围观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人群中,丁眉的脸色白的有些吓人,攥紧了拳头。高青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摇头,丁眉看到高青树的脸上,表情也极为凝重。

第五十二章 九幽

    丁眉追在高青树身后,实在受不了高青树的沉闷忍不住问道:“先生,到底这样做有没有道理?陈羲明明没有一点过错,那两个人就是去追杀陈羲的,戒律堂怎么这样不讲道理?既然戒律堂是执掌公正公平的地方,怎么这般的不公平不公正?”

    高青树冷笑:“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明白这世间自有强弱之分,便少公平公正。若是你想要道理,你可以去挑战陈叮当,打赢了他你就是道理。”

    丁眉语塞,被气的脸色越发白了。高青树脚步停了停,似乎是不忍看到丁眉这般担忧,语气缓和了一下后说道:“你放心就是了,虽然陈叮当为人粗野跋扈,但既然他是戒律堂的掌座就自然有其根由。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做这样的事,有些时候……坏的事情不一定就是坏,往往藏着好的一面。”

    丁眉道:“坏的就是坏的,好的就是好的,我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高青树却懒得再说什么,往翠微草堂那边走了。走了几步之后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悬崖上的紫气东来阁看了一眼。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人在,丁眉发现高青树眼神里有些很复杂的意味,复杂到她无法理解。

    陈羲被四个紫袍执法者押送着进入瀑布,这一路上走过来他发现很多人都听到了消息过来围观。其中也包括关烈在内,陈羲从关烈脸上的表情看到了愤怒。想必这个天才少年也很不理解,这样简单的事为什么到了戒律堂就变了味道。

    陈羲还看到了那个神司百爵,带着几个黑衣手下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的看着这边。很显然那个百爵不是看陈羲不顺眼,而是看戒律堂的人不顺眼。

    很多人都知道瀑布后面有个密牢,是戒律堂关押犯错弟子的地方。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瀑布后面不止有一个密牢。四个执法者撑开大竹骨伞穿过瀑布水幕,水砸在伞面上发出很沉闷的声音。没有人为陈羲撑伞,所以他身上立刻就湿透了。

    瀑布后面一片漆黑,陈羲适应了一下发现这个山洞竟是很宽阔,横下也有十几米,里面显得特别潮湿。一个执法者将火折子吹燃,走过去在石壁上点了一下,一条火蛇随即蜿蜒着爬出去。原来石壁上凿出来一条长沟,里面应该有火油之类的东西,点燃之后一直往深处蔓延。

    顺着密道一直往前走,陈羲发现走进去几十米后开始出现一道一道的门户,里面还不时有声音传出来。他猜测这应该都是囚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他根本就没有来过此处,小时候也没听父亲谈起过。

    走了大概有一里路之后,道路越发狭窄起来。而且不再是平路,开始往下倾斜所以很滑。陈羲他们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后下到一个看起来更加宽阔的地方,然后陈羲惊讶的发现这里居然有一条暗河。

    这可是在山体内部,有河流经过真的太玄奇了。执法者带着陈羲顺着暗河走了几十米,上了停在岸边的一艘小船。两个人持木浆一左一右站住,分工明确配合默契。那小船逆着暗河行进,速度奇快却很平稳。看得出来这几个执法者修为都不俗,在船上站着身形纹丝不动。

    山体里有这样大的一个空洞,而且还有一条这么宽的河,清量山的秘密到底有多少,谁又能说清楚呢?一个紫袍执法者站在船头挑着一个灯笼,等到船行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他回头看向陈羲说道:“现在咱们在迷乱森林的下面,一会停船的地方就是外宗了。你被判关押在九幽地牢的第一层,而且掌座没有说要关你多久……”

    陈羲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他现在还不了解陈叮当这个人,毕竟已经十年没有回来内宗了。当初陈叮当不算是他父亲的亲信,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可是活到现在的人,谁知道是不是和当年他家几乎被灭门的惨案有关?

    这几个执法者虽然言语不多,但看起来并不冷漠。陈羲面对的事足够多所以他知道怎么从一个人眼神里看到这个人的情绪,他没从这几个执法者眼神里看到敌对和阴谋。所以他不理解,既然不是故意针对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船逆流而上,又行进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停下来。站在船头的执法者抛出绳索,精准的套在岸边的木桩上。他单手拉着绳子一发力,小船便靠了过去。下了船之后陈羲跟着他们一直顺着有灯火的地方走,然后陈羲将路线深深的刻进自己脑子里。

    他早晚都要去九幽地牢,现在先熟悉一下路线倒也不是坏事。到了这里之后,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两个身穿紫袍的执法者守卫。他们面无表情的看着陈羲他们经过,甚至懒得多看一眼。

    陈羲惊讶于小满天宗地下这庞大的构造,居然比起外面的内宗外宗加起来也不小。从靠岸之后到陈羲看到有建筑出现,一共走了两千九百九十九步,这段距离上一共有三十六个紫袍守卫。

    然后陈羲看到了一堵墙,只有一堵墙,墙看不到这头也看不到那头,也不知道这样的一堵墙横陈地下是想封闭什么。陈羲一路留心,走到墙跟前的时候他看到墙壁上只有一道门,这样往左看往右看都看不到尽头的墙只有一道门。

    门口站着两个身穿红袍的老者,因为太阴暗,所以看不出具体年纪。四个紫袍执法者见到两个红袍老者之后,立刻弯腰行礼,态度极恭敬。陈羲仔细看过去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那两个老者的眼睛都一样,没有黑眼球……

    就好像,眼眶里镶嵌着一颗石球似的。而且这两个老者的脸色白的吓人,就好像涂抹了厚厚的一层粉。执法者给红袍老者行礼之后,掏出一块玉牌晃了晃,其中一个老者随即打开了那扇门。

    陈羲走过去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其中一个老者抽了抽鼻子,然后咧开嘴笑了笑,露出很黄很黄的牙齿:“很嫩的一个人啊。”

    他的声音,就如夜晚鸣叫的猫头鹰。陈羲觉得有些发冷,加速经过老者身边准备跟着执法者进去,才走到门口的时候,墙壁忽然动了,一张扭曲的人脸从墙壁里伸出来,但是就好像脸上蒙着一层膜一样就是无法挣破。膜很柔韧将那脸的五官轮廓都勾勒了出来,似乎是在咆哮着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这张从墙壁里伸出来的脸,距离陈羲的脸不过几厘米而已。陈羲甚至看到了脸上愤怒和怨毒的表情,也看到了那张脸上应该是没有血肉的。就在这时候其中一个红袍老者面无表情的一拳打过来,正打在那张脸上,那脸立刻就凹陷下去,墙壁随即恢复了正常。

    然后那个老者嘿嘿笑了笑,声音嘶哑的说道:“年轻人,欢迎你到地府来。”

    ……

    ……

    进了门之后陈羲感觉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四周点着不少火盆,火盆里的火焰足有一米高。道路两侧火盆一直往深处延伸出去,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可是陈羲却发现,经过这些火盆的时候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这火,不是热的。他下意识的往其中一个火盆里看了看,发现里面堆着不少白骨,火焰就在白骨上燃烧。他看的很清楚,那绝对是人的骨头。就在他把脸凑过去看的时候,突然从火盆里伸出来一只手,险些抓在陈羲脸上。

    那手没有血肉,只是骨头。似乎是承受着什么痛苦煎熬,不停的伸开又握紧。陈羲脸色有些发白,后退一步离开火盆跟着执法者后面继续往前走。

    之前在船上根陈羲说话的那个执法者笑了笑,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不要怕,这些东西都被极强大的力量封印住了,它们出不来的。不过你最好还是小心些,靠的太近万一出什么意外谁也救不了。”

    陈羲点了点头,心中满是疑问。小满天宗地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那堵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脸在墙壁里?这道路两侧的火盆数量那么多里面焚烧的居然是人的骨头,这些都是什么人?

    执法者见陈羲脸色有些异样,一边走一边对陈羲说道:“再往前走就是九幽地牢,你到了那就会发现这一路上看到的东西太不值得关注了。九幽地牢里,有些东西的可怕能让你看一次就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记住。”

    执法者语气似乎是故意加强了一些后继续说道:“穿过这条路的时候不要回头看,也不要离开路,只管一直往前走。如果你离开了路或者回头的话,可能就会被某种你无法抗衡的力量带进另一个世界,想回来都回不来。”

    这个人,似乎很和善。陈羲将他的话全都记住,然后他听到身后有人唱歌。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很轻灵美妙。好像就在他的脑袋后面吟唱一样,那歌声动听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停下来,想要回头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唱出这样绝美的歌谣。

    就在陈羲觉得自己忍不住诱惑的时候,他想到了刚才执法者的提醒。他心神一凛,加快了脚步。

    “那是出不去的东西。”

    执法者冷笑道:“永远都出不去的东西。”

    陈羲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却总是感觉自己耳边有人在轻轻的吹气。好像还有女子发丝似的的东西缭绕在脸上,痒痒的。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都放在道路上。又走了一段之后那歌声消失,然后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陈羲数着步子,又是走了两千九百九十九步之后道路到了尽头,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这是一个足有千米直径的巨大深坑,是个不规则的圆。往下看看不到尽头,视线最远处便是一片漆黑。

    陈羲抬起头往前看,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彻底震撼!

    在天坑正中央,有一座九层塔。只是这九层塔是倒立的,塔尖朝下。从天坑这一圈边缘有四条木桥通向那倒立的九层塔第一层,最让人震撼的是九层塔悬挂在天坑中,就那么悬空的挂着让人忍不住担忧下一秒整座塔就会坠入无尽的天坑之中,除了四条木桥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和塔相连。

    领路的执法者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依然掩饰不住脸上的惧色。他走到一座木桥口,指着那里说道:“这就是九幽地牢。”

第五十三章 诡异的一层塔

    领路的紫袍执法者似乎不愿意继续往前走,指着木桥对陈羲说道:“从这里往前走看到门就进去,第一层塔里面有几个门户,你自己随便选一个就是了。虽然掌座大人下令将你锁住,不过这个地方锁不锁其实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因为你只要进去就绝对出不来。”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陈羲身上的锁链打开。看起来他一刻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停留,交代了陈羲几句随即离开:“记住,你只能在最上面那层塔里,绝对不能往下走。如果你不想这么早就死掉的话,最好不要怀疑我说的任何一句话。”

    陈羲收敛心神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离开?”

    那个执法者已经走出去很远,头也不回的回答:“那谁知道呢,看掌座大人什么心情吧。不过他记性不是很好,如果他把你忘了的话你可能要在里面停留一辈子。”

    陈羲心里有些恼火,可是他却很清楚自己不会逃避。看起来还算平静的他其实心里早就已经翻江倒海一样,因为他的父母就被关在九幽地牢。现在,他就站在九幽地牢外面,他怎么可能会逃避离开?虽然他明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修为绝对没有可能救出父母,但是提前将道路和九幽地牢的情况探清楚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迈步上了木桥。当他的教踏上木桥的那一刻,似乎空气都凝固了一样。木桥摇摇晃晃,给人的感觉是随时都可能坍塌。其实这桥是由很多锁链从这头连在九幽地牢上,锁链上铺了一层木板。也不知道木板已经多少年没有换过,看起来已经腐朽的差不多了。

    陈羲不敢大意,也不敢心急,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前走。才走出去几步忽然觉得脚下一紧,低头看时发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桥下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脚。这个男人的脸上没有五官,脸是平的,就好像脖子上顶着一颗带毛的鸡蛋。可是它偏偏还会发出声音,用力往下拽着陈羲:“不要往前走了,进去之后你就万劫不复,快停下来吧……当初我就选择了跳下深渊,你看我现在获得了永生,留下……留下……”

    陈羲使劲挣脱开脚,大步往前走了几步,他不敢回头去看,总觉得那个男人就在自己身后爬。才往前走出去没几步,他忽然看到前边有个女人坐在那梳头。她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脑袋,一只手拿着一柄木梳很仔细的给自己梳头。

    她托着头的手一转,面孔就朝向陈羲这边。然后她咧开嘴笑了笑,一边笑嘴里一边往外淌血:“不要往前走了,前面就是无尽的地狱。留下来吧,你看我选择留下来了,我永远保持着美貌。”

    陈羲往旁边闪开,加速过去。过去的时候那个女人的手又转了一下,还是面孔朝着陈羲:“年轻人,不要再往前走了。相信我……留下才能得到永恒。”

    陈羲咬了咬嘴唇,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大步往前走,明明前面没有任何东西,可是却险些撞在一个东西上。等到他发现的时候那东西已经在自己身前不足半米的地方,如果不是他反应力超绝的话只怕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这是一个……灯座?

    陈羲看到的是一个浑身赤-裸的人,分不出男女。因为他身上已经没有皮了,肉是血糊糊的,那粘稠的血液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掉。他双手举高扶着头顶上的一盏青铜灯,但灯却没有点燃。陈羲发现青铜灯的灯柱是插进他脑壳里的,他头顶上有一个洞,灯柱就从洞里一直插进去也不知道有多深。

    陈羲往旁边闪开,经过这个东西的时候灯忽然亮了,那是一团绿油油的火,如陈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火盆一样,那火没有一丝温度。

    “我自愿停下来照亮这路,我愿意献出自己为后来者释放光明。我愿以我的血液化作灯油,有我在时这灯便万古不灭。”

    这话直接飘进了陈羲的脑子里,一直在那盘旋着。陈羲的心崩的很紧,现在他总算理解了一些为什么那个执法者说,半路上看到的任何东西和九幽地牢相比都不必在意。木桥很长,能有至少三百米,陈羲一路走来,遇到了太多太多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就快要走到木桥尽头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和之前遇到的东西截然不同的人。这个人看起来是个老妇,穿着很干净整洁的衣服。她身上没有任何破损,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慈祥的老妇人,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看到陈羲过来,老妇人从身边的木桶里倒了一碗酒递给陈羲:“刚才吓坏了吧,那些东西都是因为不敢进入九幽地牢选择了结束生命,可他们却怎么知道这木桥不在任何一界,死在这里就是永恒的死了,一直保留着他们死时候的摸样。来,喝了这碗酒暖暖身子,九幽地牢里冰冷彻骨,没有这碗酒你是熬不过去的。”

    陈羲下意识的把酒接过来,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老妇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陈羲冷笑,将碗里的酒猛的泼出去,全都泼在那老夫人脸上。那老妇人随即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嚎,脸皮都被酒烫的片片掉落。

    她猛的晃动起来,连木桥都跟着摇摆。她不停的伸手在脸上胡乱抓着,每一次都会从脸上抓下来一块皮肉。然后她朝着陈羲发出一声咆哮,从她的嘴里爬出来几条黑色的毒蛇,毒蛇张着嘴,毒牙上反射着黑绿色的光泽。

    陈羲一掠跳过那老妇,脚下变得很稳定。木桥终于走完,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木桥上燃烧起来大火,之前看到的所有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在大火里被烧的惨叫不止,它们似乎想从大火中冲出来抓住陈羲,可是却怎么也离不开木桥。

    ……

    ……

    木桥在燃烧,但是木桥没有损坏。桥依然还在,那火海不知道从哪儿而来,火海中翻腾着的那些东西鬼哭狼嚎一般的叫着,承受着烈焰的焚烧。陈羲心里发凉,没有多停留快步进了九幽地牢第一层。

    这是第一层,但是最上面的一层。陈羲知道九幽地牢和改运塔就好像是个镜像,九幽地牢的基座和改运塔的基座是相连的。也就是说现在悬空挂在这的九幽地牢,最上面的第一层塔如果能打碎的话,就能进入改运塔最下面的一层。

    进来之前陈羲忍不住去想,自己进来之后会发生什么?理论上应该立刻掉下去,掉在一层塔和二层塔之间的隔断上。因为塔是倒着的,那么进去之后头顶是基座,下面是屋顶……可是陈羲进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推测的都错了。

    进来之后,陈羲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就是地面,屋顶还在头顶上,甚至他抬起头的时候还能看到一颗明亮的珠子散发出微弱的白光。和改运塔里的布置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不同的是陈羲觉得有些血气上冲,脑子里好像被什么压着似的很沉重。

    恍惚了那么几秒之后,陈羲忽然明白过来。不是塔没有倒转,而是他也倒转了。他走进门的那一刻,他就变成了头朝下脚朝上,所以他觉得塔里很正常……只是因为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和这塔一样颠倒过来。

    明明没有任何改变,什么时候调转过来的?

    陈羲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里和改运塔一样很空旷。改运塔第一层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门户可以进去修行。那些门户之内都是单独的空间,格外的神奇。陈羲一边走一边看,脑袋里的不适越来越强烈。这样长时间的头朝下,陈羲担心时间太久自己的身体会吃不消。

    可是,他无法让自己翻过来。他试着跳起来,但竟然不能双脚同时离开地面。这里好像有什么其他的气场,影响着他,压制着他。陈羲又试着调用体内的修为之力,发现丹田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在这里,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他没有立刻去选择一个门户进去,而是先走到台阶那往上看了看。其实这只是错觉,虽然他是抬着头往上看,实际上他是在抬着头往下看。这里,如此的容易让人变得迷乱。犹豫了好一会儿,陈羲最终还是没有登上石阶。

    他将四周的环境都记在脑子里,然后选择了距离出塔门口最近的一道门户进去。他走进之后发现这里的空间很大,和改运塔一样每一道门户都是独立的空间。和改运塔不一样的是……这个门里有人。

    一个正在看着微笑的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

    陈羲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想催发出手背上的青木剑,可是没有修为之力,青木剑没有任何反应。他仔细看了看那个盘膝坐着的人,然后长长的松了口气。那只是一座石像,但雕刻的太精细,和活生生的人一摸一样。

    陈羲发现那石像没有什么威胁之后,开始在屋子里走动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走了一圈,什么都没有。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陈叮当要把自己关在九幽地牢,又为什么关进来之后没有任何惩罚。

    就在这时候,陈羲忽然后背一凉。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不管他走到什么位置,石像的脸都是朝着他的,都在朝他微笑。石像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无论他往哪个方向移动都是这样。那笑,如此的毛骨悚然。

    ……

    ……

    内宗

    紫气东来阁

    宗主看向戒律堂掌座陈叮当,脸色有些不善:“你为什么要把他关进九幽地牢?他没有什么错处。”

    陈叮当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因为他死了一个紫袍执法,他就应该受到惩罚。”

    宗主冷哼:“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陈地极给你送了什么好处?”

    陈叮当摇头:“宗主大人,你不能随便无诬赖我,哪怕你是宗主大人……如果你觉得我错了,你可让别人来做戒律堂的掌座。”

    宗主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又平静下来:“不要以为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就算你和百爵关系很亲密,我依然可以废掉你。我警告你,如果月考之前你不把陈羲毫发无损是带出来,我会让你明白内宗是谁说了算。”

    陈叮当笑了笑,转身走出房间:“如果我想起来的话,会把他放出来的。”

第五十四章 本我和虚我

    第五十四章本我和虚我

    陈羲发现这石像不管怎么看都是没动的,如果石像移动的话哪怕再轻微的声音陈羲也不可能漏过。而且只要是移动,地面上必然会留下痕迹。虽然地面现在就是屋顶,可时间久了之后屋顶上也会有灰尘,石像若是随着陈羲的走动而转变方向的话,那么肯定会有痕迹。

    既然没有移动,为什么陈羲却那么清楚的看到石像的眼睛总是看着自己的?陈羲强迫自己安静下来,这个时候慌乱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从各种方向去想,最终好像只有一个答案最贴近事实……那就是,陈羲根本就没有动。

    得出这样的答案,无论如何都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因为陈羲之前已经走了一圈,他认为自己走了一圈。如果石像没有动的话那么他也没动?陈羲立刻看了看自己曾经走过的地方……没有脚印,一点痕迹都没有。

    他心里一凉,如果自己没有走动过,那么为什么自己刚才看遍了整个屋子?想到这里的时候陈羲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他之前虽然一直盯着石像看,可却下意识的忽略了一点……石像的相貌似乎很面熟。就算是再强大的工匠,用石头雕刻出来的人像也会有些偏差,因为石头本来的颜色和质地终究反应不出人的血肉。

    灰黑色的石像脸,人们在看上去的时候会觉得都差不多。可是陈羲静下心来之后却发现,这石像的脸……是他自己的。石像盘膝坐在那微笑,那笑容正是他对着镜子每日练习的那种微笑。

    陈羲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走过去看了看石像的手,手背上有一个浅浅的图案……一柄小剑。这一刻,陈羲险些崩溃。他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为什么这里会有他的雕像?青木剑是在大孤山和袁丰雷一战之后才觉醒的,化作了他右手手背上的纹身。可是石像上也有这个纹身……如此的诡异。

    然后陈羲想到了一个极可怕的可能,进来之后一切都显得那么不正常。这石像会不会真的就是自己?从自己走进这屋子的那一刻他的肉身就变成了石像,然后在屋子里移动的只是他的灵魂?

    这里是九幽地牢,好像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很正常。也就是说,陈羲觉得的不正常的才是正常。

    可是没有任何更可怕的事发生,那么这石像出现的意义是什么?陈羲连续的深呼吸,他必须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找到答案的话早晚都会疯掉。那个执法者告诉他陈叮当没有说要关他多久,这种环境下以陈羲的心智也未见得能坚持多久。

    安静,四周那么安静。

    陈羲想了一会儿之后,就在石像面前盘膝坐下来。他学着石像的样子,姿势保持的一摸一样。一个人一个石像面面相对,也可以说一个人的灵魂和一个石像面面相对。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羲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恐惧。这么多年来他曾经面对过很多种恐惧,但是他每一次都能将恐惧抛开。因为他有着超强的毅力和坚强的心志,他时时告诉自己出于本心便是自在,所以也就无所畏惧。

    然而现在面对的一切恐惧,都不是危险带来的恐惧。如果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的敌人,又或者是一头强大的凶兽,陈羲都能计算出自己怎么才能取胜或者逃命。可是现在他没有什么可计算的,恐惧是从他自己心里出来的。

    他面对的,是自己。

    陈羲开始调整呼吸,不急促不粗重。他想到了在七阳谷禅宗的时候阳照大和尚教他的打坐入定之法,然后他开始默默的在心里念诵禅宗心法。阳照大和尚是七阳谷的得道高僧,他的教导其实在很多时候都影响着陈羲。陈羲之所以总是在危险中能保持冷静,和阳照对他的影响关系很大。

    空灵之中,陈羲脑海里有个很温厚的声音出现。那是大和尚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一切有违本心的事都是错误的,一切不合理的事也可以当做不存在,只要你的眼睛看清楚自己,那么你就能明白什么是虚妄什么是真实。认清自己,比认清整个世界都要艰难。

    陈羲猛的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石像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是我,我还是我。”

    ……

    ……

    竹林深处

    高青树的脸色有些焦虑,他来回踱着步子,不时看一眼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人。这个人身穿一件特别宽大的斗篷,带着帽子,还用黑巾遮住了脸只露出眼睛。斗篷遮挡住了他的身材,看不出他是瘦是胖。黑巾遮挡住了他的脸,看不出是老是少。但是他有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仿似经历过很多很多艰辛困苦。

    他的沉默最终换来了高青树的愤怒,高青树猛的停住脚步看向他怒问:“你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为什么没有任何安排?我知道你是想保护自己,可是陈羲是少主,万一他在九幽地牢里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黑袍人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你知道,陈羲必须要去九幽地牢,现在有这个机会让他提前去探探路,对以后大有好处。也必须让他知道九幽地牢是个什么地方,以他现在的修为必须认清自己。如果他贸然行事,就算你我再保护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高青树道:“可是你很清楚九幽地牢第一层有多危险,万一他不能守住自己就会疯掉。”

    “如果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凭什么报仇?”

    黑袍人的反问让高青树无法回答,他张了张嘴却没有一个合适的词语能说出来。黑袍人叹了口气道:“当初宗主信任的人只剩下你我两个了,如果再不小心一些这仇根本就等不到去报,你我连同陈羲一样都会去死。我不怕死,我只怕这些年的隐忍和筹谋都付之东流。”

    他语气很轻,所以显得声调有些别扭:“陈羲必须去面对这些,只要他能从九幽地牢第一层度过难关,守住本心,以后他面对任何危险的时候就都不会暴露身份。哪怕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他也不会暴露。这一关他必须去过,他需要成长。”

    高青树楞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一声长叹。他转身要走,又停下回头说道:“也许你是对的,但你必须保证他的安全。你现在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份责任。”

    黑袍人点了点头:“我只想让他尽快成长起来,现在他被关进九幽地牢未必不是个机会。你放心,月考之前我一定会让他出来的。他的修为还是太弱太弱,必须进改运塔更高层去修行。”

    高青树道:“必须按照我的办法,他去大满天宗。”

    黑袍人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谁知道呢,也许他自己早就下了决定。他是一个坚强的人,也很聪明。”

    高青树没有再说什么,大步离去。黑袍人看着高青树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期待。他似乎很想看到陈羲从九幽地牢里出来后是什么样子,对于那个少年,他同样寄予厚望。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太敏感,没到必要的时候他绝对不能暴露出来。

    只要他还在这个位置,就能给陈羲最大限度的帮助。当初赵家送进内宗的密信就是他毁掉的,也是他回了一封信让赵家打消了顾虑。若没有他,陈羲可能还要面对更多更多的危险。

    “我必须活着,必须到陈羲成为强者的那天才能死去。在他成长起来之前,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所以,高青树啊,如果我做出一些什么让你不满的事,你不要怪我。你我都是为了陈羲,都是为了报答当年宗主的恩义。”

    他低低自语,然后一转身消失不见。

    ……

    ……

    陈羲不知道时间,就算一个人的计算能力再强,也无法稳定精确的记住时间过去了多久。这里太-安静,安静到连时间的流逝都会被忽略。当陈羲看着那石像没有恐惧也没有担忧的时候,他站了起来。

    他的嘴角上带着笑,似乎那石像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石像还在,但陈羲眼里石像只是石像,不是自己。甚至在他眼里,他只是陈羲而不是任何别的人。他的心境到了一个更加高的境界,他已经可以记住自己也可以忘记自己。

    他看着石像,石像不是自己。他低头看着自己,自己不是自己。他看着石像,石像是自己。他低头看着自己,自己还是自己。石像可以是陈羲,陈羲也可以是石像。不管走出这个门还是留在这里,陈羲都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也都可以是陈羲。

    这种心境,让陈羲感觉到了一种松弛。他这么多年来一直紧绷着的心逐渐舒展开,不再去担心自己是否会暴露。哪怕现在就是强大的敌人用摄魂术来拷问他的灵魂,只怕也找不到任何疑点。

    陈羲看着石像,微笑着说了一声谢谢。谢谢你,让我变成了我也让我不再是我。我可以是那个报仇心切的陈羲,也可以是一个只是为了修行的陈羲。

    石像也对他笑,好像明白了他的心。

    陈羲走出门户,走到第一层塔门口。然后他确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只有站在门口向外看的时候,才能确定自己果然是倒着的。他的头朝下,和九幽地牢保持着一个方向。但是看向外面的时候,外面的世界是正常的。

    陈羲再次深呼吸,呼出浊气。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很奇怪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什么似的。他抬起头往下看……是的,他看向门外,看向九幽地牢下面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姿势,抬头往下看。

    他看到那个巨大的天坑里突然出现了一层火海,沸腾的火海之中有很多很多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正在挣扎。火海在不断的上升,如涨潮一样。而随着越来越高,那些火海中的东西变得越发兴奋狂躁起来。

    陈羲在火海中看到了强大的修行者,看到了强大的神兽。这些东西残破不全,但依然强大。其中甚至还有一个足有几十米高的巨人,手里拎着一柄巨大的环首刀,巨人仰着头看着九幽地牢,发出一声咆哮!

    “我们要出去!”

    巨人的怒吼,似乎让这个世界都震动起来。

    然后,陈羲看到了一个红袍老者出现,正是守在那道墙外面的灰眼老者之一。他手里拎着一条木棒,普普通通的木棒。看起来那甚至不算是武器,而是一条擀面杖。灰眼老者飘到这里,不屑的哼了一声。

    然后他举起木棒往下一砸,只一下……火海熄灭,巨人崩碎,所有咆哮的东西都被镇压。然后那老者把擀面杖往下面的无尽深渊一插,擀面杖瞬间变大,如定海神针一样落下去。下一秒,无尽深渊里荡起来一片血水!

    老者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面粉的双手,有些失望的自语:“没有了擀面杖,还怎么吃面条?”

第五十五章 他会回来的

    看到的这一幕给陈羲的内心造成了无比的震撼,他能看出来从无尽深渊血海里出来的那些东西都很强大。其中甚至还有令人畏惧的巨人和神兽,毫无疑问的是那些东西轻而易举就能将现在的陈羲打败。

    但是那个灰眼红袍老者随随便便的用木棒往下一戳,那么多强大的东西就都被镇压下去。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陈羲才明白什么叫做大修行者。这个灰眼老者给他的第一印象是疯疯癫癫,一点高人的摸样都没有。然而现在,陈羲心里多了几份敬畏。

    然后陈羲想到,那堵墙存在的目的是什么,守护那门的老者如此强大,墙里面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九幽地牢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候那老者有意无意的往陈羲这边看了一眼,咧开嘴露出那两排很黄很黄的牙齿怪笑几声。

    见他要走,陈羲连忙喊了一句:“前辈,那些东西是什么?”

    红袍老者脚步停下,却没有回头:“是一些可怜虫,一些永远也无法走出这里的可怜虫。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变成它们其中的一个,转变可能就在一瞬间。当然,这种转变也许永远都不会来。要看你的心如何,全在你的心如何。”

    最后这句话,他的语气很重。陈羲皱眉,不理解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但是红袍老者显然懒得解释什么,直接走了。陈羲看着门外逐渐平息下来的无尽深渊,回想起之前那如擎天之柱一样戳下去的木棒,心里依然还有些震撼。

    他回到门里面,想了想之后选择了另外一个门户进去。他发现这个门户里也有一座石像,也是他的摸样。只不过这座石像的造型不是盘膝而坐,是站着的,肩膀上扛着一根扁担,扁担两头挑着的不是木桶,而是两个人……

    陈羲大惊,因为他看得出来扁担上挑着的两个人是谁。即便他现在的心境已经到了一个很高的境界,却依然被这座石像吓了一跳。扁担两头挑着的人雕刻的很粗糙,而且面目模糊看不出摸样。但是陈羲却一眼就能分辨出来,那两个人正是他的父母。那种熟悉感哪怕已经过去十年,依然不曾淡忘。

    他在心里默念了几句禅宗的心经,重新归于平静。既然石像出现就肯定有所预兆,所以陈羲围着石像仔仔细细的观察起来。他发现父母的石像上都绑着锁链,锁链上好像还有很复杂的符文。

    这是很奇怪的现象,石像雕刻的那般粗糙,可是锁链却雕刻的极为精细。陈羲强迫自己将锁链上的所有符文都记下来,他身边没有纸笔,所以必须靠记忆力一丝不差的记住。他总觉得这石像的出现象征着什么,必然有其深意。

    除了锁链之外,他父母的石像头顶上还分别有一件东西。陈羲看了一会儿却不敢太肯定,其中一个好像是一方小玺,另一个好像是一个八卦盘。这两个东西的作用只怕比锁链还要大,所以陈羲连那些细节都深深的记在脑子里。

    从这个门户出来,陈羲走进下一个门户。这里还是有一座石像,还是陈羲的摸样。只不过这次的石像手里没有了扁担,一只手拿着剑,一只手拿着一块石头。石像低着头看着脚下,神色很凝重。就好像面对着什么极强大的对手,格外的专注。

    再下一个门户里,陈羲看到的是和上一个门户几乎相同的石像。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这次是抬着头,一只手握着剑,一只手托着一块石头。脸上的表情好像比上一座石像更加的肃穆,好像眉宇之间还有淡淡的担忧。

    这些石像,到底预示着什么?

    陈羲走出来,又回到第一个屋子里盘膝坐下来。他在脑子里将这几个石像串联起来,想从中得到什么启示。可是石像表达的东西太隐晦,他猜不到出处,也猜不到其中有什么关联。实在想不明白,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准备放松一下。然后他就看到面前盘膝而坐的石像似乎有了什么细微的变化,因为太不起眼,所以他刚才没有看到。

    他发现这个石像的左手和自己出去之前不一样了……之前的左手手背上什么都没有,右手手背上绘着一柄剑。右手上的陈羲自然能理解,那是他的青木剑。但是现在石像的左手手臂上也出现了一个图案,陈羲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分辨出来……那应该是一条很奇怪的蛇?

    是一条直立起来的蛇,但是身子又不太像蛇。尾巴很长,看那形态应该是在摇摆着往前爬。陈羲抬起左手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背上什么都没有。看蛇的头好像抬高着,盯着天空的方向。

    他迷惑了,这又在预示着什么?

    ……

    ……

    接下来的日子,无聊而又漫长。这第一层塔里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发生,每一分钟过的都是那么枯燥乏味。这里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分别,哪怕陈羲从一开始就刻意在计算着时间到了此时也早已经迷乱。

    他无法将青木剑催动出来,也无法凝聚修为之力,所以连修行都不能。唯一的好消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之后他一直倒立着,非但没有出现什么对身体不好的事反而已经熟悉,最初那种被什么压迫着脑子的感觉消失不见。

    闲极无聊,陈羲开始静坐。他不能修炼,但他可以去冥想。禅宗的冥想指的是进入一种很空的状态,什么都没有,连自己都没有。而陈羲冥想的,是对手。他这段日子虽然没有过多的和内宗的人接触,但也打探到了下一次月考的几个强劲对手。

    而高青树也提醒他主意了几个人,一个叫关泽,来路不明,不是从外宗选拔出来的弟子。这个人据说性格极为阴冷,出手无情。在他的概念里没有点到为止这四个字,凡是他挑战的对手非死即伤。高青树说关泽的本命是一颗宝珠,具体什么威力无从知晓。

    于是陈羲就在脑海里计算着一颗珠子类型的本命,会出现多少种可能出现的变化和杀招。然后他再计算,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破解。当他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到了之后,再去想下一个人。

    第二个值得关注的人叫黄观海,这个人也不是从外宗选拔进来的弟子。陈羲从他的姓氏怀疑他是皇都城圣堂黄家的人,传闻他的本命是刀。圣堂黄家的人,大部分人的本命都是刀。黄圣堂最喜欢的就是刀,他收藏了很多当世名刀。然后从其中挑选一些赐给族中优秀子弟,陈羲和黄伏波有过一战,黄伏波的本命刀并不神异,也就是说在黄家黄伏波这样的人都算不上优秀子弟。

    和之前一样,陈羲开始幻想刀的各种招式和变化。然后在脑子里展开拼杀,用自己的剑想尽一切办法去破刀。其实军武出身的人,对刀的喜爱往往都超过剑。军武之人,对剑都有些偏见。他们认为刀才是兵器,而剑只是挂在腰畔的装饰品。

    第三个值得注意的人叫席萱,是个女子。她是从外宗凰鸾学院选入内宗的,在柳洗尘到来之前,她曾经是凰鸾学院的最强者。席萱两年前便进入了内宗,在内宗修行了不到一年后进了月榜前五,在改运塔五层修行。因为内宗有个规矩,凡是进入过月榜前五的弟子一年之内不能再入榜,而席萱已经超过了一年之数。

    席萱的本命,是金丝。

    陈羲的脑子里不断的计算着各种各样的可能,然后冥思苦想如何才能破敌。这样的冥想格外的消耗时间,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打坐了多久。等他从那种状态出来的时候,是因为有人叫他。

    陈羲睁开眼,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身穿红色长袍,正是那两个守门人之一。

    这个老者指了指外面对陈羲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陈羲点了点头,起身却并没有急着往前走,而是看向台阶那边问了一句:“请问前辈,如果我踏上台阶会遇到什么?”

    红袍老者很直接的回答:“会死。”

    “怎么死?”

    “怎么死有什么区别?”

    “有,我很想知道。”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问了一句:“你进过改运塔吗?”

    陈羲点了点头:“进过”

    老者嘿嘿笑了笑:“那你就应该知道你会怎么死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转身就走,陈羲追在后面又问了几个问题,老者却一字都不肯再说。过木桥的时候,陈羲看到那个穿着整齐干干净净的老妇人被吓得连连后退,跪在那不住的磕头。那个头顶有个青铜灯的人,闭着嘴一句话都不敢说。所有之前陈羲遇到的古怪东西,在红袍老者面前都吓得瑟瑟发抖。

    走过木桥,穿过长路,到了墙这里。红袍老者推开门走出去,在陈羲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我看到了你的未来,你会再回来的。”

    陈羲的脚步一顿,看向老者脸色平静的问:“为什么?”

    这段日子陈羲的心境提升了很高,他虽然心里惊讶却根本不会露出任何破绽。老者猛的的把脸凑过来,用那双灰黑色的眼球几乎贴着陈羲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他仿佛要看到陈羲的心里,又好像想看看陈羲藏着什么秘密。

    陈羲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那是一种很多年没有洗澡的气味。所以陈羲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略带歉意的问:“我能走了吗?”

    红袍老者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摇了摇头看向两一个老者说道:“他怎么样?”

    另一个老者在微笑:“你说的没错,他还会回来的。”

第五十六章 请你原谅我

    墙外面有人在等陈羲,正是送陈羲来的那个戒律堂执法者。他看到陈羲的时候有些惊讶,因为他还从没有见到过被关进九幽地牢一层塔之后再出来这样平静如常的。他这些年不止把一个人送进了九幽地牢,每一个出来的人全都失魂落魄好像丢了一半的自己在九幽地牢里出不来。

    要么是疯狂的,要么是迷茫的,总之没有一个正常的。所以,陈羲的正常让他觉得很不正常。

    “你难道没有遇到什么可怕的事?”

    这个执法者好奇的问了一句,似乎是觉得有些唐突又笑着介绍自己:“我叫唐古,戒律堂一级执法者。”

    戒律堂的执法者也有等级之分,最普通的是三级执法者。一级执法者已经算是职位不低了,再往上就是掌刑官,掌刑官再往上就是掌座。内宗戒律堂自然只有一个掌座陈叮当,在他之下有六个掌刑官,十二个一级执法者。

    陈羲友善的点了点头:“你好……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可怕的事到底指的是什么,如果仅仅是吓人的东西,那我真的没少见。”

    唐古问:“可你没有任何变化。”

    陈羲笑道:“可能是我神经没那么敏感吧。”

    唐古挠了挠头发:“你哪儿是神经不敏感,你简直就没有神经好么……我见过不少从九幽地牢里出来的人彻底完了,整个人被逼疯。念叨着我到底是谁,谁又到底是我。还说什么自己看到了未来,说自己的宿命就在无尽深渊。另外一部分人根本就没有走进九幽地牢,在木桥上就被迷惑或者吓破了胆子,以至于永远的陷在那里再也出不来。”

    陈羲笑着问:“所以陈叮当是把我往死里整对吧?”

    唐古尴尬的笑笑说道:“当着我的面还是不要提掌座的名讳,毕竟我是他手下。不过你的事我们私下里都议论过,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掌座会大发雷霆。虽然有个三级执法者死了,但怎么也和你无关啊。我听闻宗主大人为了你的事特意召见了掌座,但是显然掌座连宗主大人的面子都没给。”

    陈羲心念一动,似乎从其中抓住了什么。

    陈叮当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送,而一直未曾谋面的宗主却为了他而见了陈叮当。陈羲想到了高青树告诉他的事,高青树说内宗里还有人为他遮挡风雨。赵家的事就是这个人拦下来的……内宗之中,什么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这点?

    想到这里,陈羲就觉得有些紧张。他本以为鬼九爷死了,自己又离开了七阳谷禅宗,所以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但是进了内宗之后他知道了高青树和父亲关系密切,也知道了还有另一个内宗的高层在帮自己。

    这种不再孤单的感觉,让他越发的对查出真相有信心。他跟着唐古一直往回走,忍不住打听了一些关于宗主的事:“前辈,请问宗主的名讳是?”

    唐古连忙摆手:“可别叫我前辈,我还是一个正青春的花样美男子。你叫我前辈岂不是说我很老?按照年纪来说我也就比你大个二三十岁罢了……要不叫一声师兄?”

    “好的师叔……”

    唐古叹了口气:“我现在也想把你弄进九幽地牢了。”

    陈羲笑起来,他发现唐古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印象中戒律堂的人应该都是冷言冷语冷表情才对,可是这家伙显然是个异类。可能是在戒律堂那样压抑肃穆的环境中生活的时间太久了,唐古和陌生人的话比和熟人更多些。

    他压低声音告诉陈羲:“宗主叫关扶舟,是十年前在上一任宗主离奇失踪之后继任的。据说修为深不可测,不过好像就连掌座对宗主都不是很了解。我们推测,宗主在成为宗主之前,并没有在内宗。”

    陈羲敏锐的抓住了一个关键词……离奇失踪。所以他忍不住问:“为什么十年前上一任宗主会离奇失踪?发生了什么事?”

    唐古摇头:“那个时候我虽然也在内宗,不过只是个弟子罢了。只是知道那天夜里突然有大批修为高深的神秘人杀入内宗,掳走了上一任宗主夫妇。这件事甚至惊动了执暗法司,所以一个百爵带着不少人来这里查这件事。可是查了十年,一点眉目都没有。应该是上一任宗主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吧,若非真正的大势力怎么可能轻易的进入内宗且掳走宗主夫妇?”

    陈羲暗暗冷笑,果然是颠倒黑白。这件事明显就是执暗法司的人做的,却被说成是因为这件事执暗法司的人才来了内宗。看来想要掩盖真相并不是很难,只需要绝对的权威就足够了。谁敢随便怀疑执暗法司?谁有能想到凶手正是执暗法司?

    唐古道:“咱们快走吧,明天一早就是月考,你现在回去还能抓紧时间休息下,恢复一些精神。我听说九幽地牢第一层是阴阳颠倒,人在里面的时间久了会连修行都倒退。你算运气不错,月考之前把你放出来了。”

    陈羲点了点头,认真的说了一声谢谢。唐古却有些不理解,陈羲这句谢谢是谢他什么。

    ……

    ……

    陈羲回到翠微草堂的时候,丁眉就站在院子门口等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清量山真藏着什么神异,篱笆墙上的蔷薇花开了这么久还是那般繁茂。一身院服的丁眉站在蔷薇花丛旁边,本来英气的她又带着几分娇美。

    看到陈羲的时候丁眉笑起来,微微上扬的嘴角应该是这世上最美的弧度。陈羲大步走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她笑了笑想打个不俗气的招呼。可是丁眉却迎着他走过来,给了他一个重重的却温暖无比的拥抱。

    她的手环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口。这一下把陈羲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再精于计算也算不出来丁眉会有这样的表现。

    “咳咳……”

    高青树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丁眉的脸上发热,这才醒悟自己的情不自禁是多难为情的一件事。她立刻离开陈羲的身子,扭过头假装看篱笆墙上的蔷薇花。而陈羲则张着两条胳膊,依然呆傻。

    高青树看到他这个反应,低低骂了一句果然白痴。然后转身往回走:“你先跟我进来,我交代你几件事,然后你们两个爱干嘛干嘛。”

    “我还要修行。”

    丁眉如一只小鹿一样丢下一句话转身跑了,也不知道她在怕什么。陈羲别扭的走进高青树的屋子里,然后自己找了点水喝:“先生,刚才发生的事为什么那么不真实?”

    高青树白了他一眼:“你还真不了解女人。”

    陈羲坐下来嗯了一声:“我这些年都没有接触过女人,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高青树道:“你自己做了些什么,还怪人家这样。”

    “我……我做什么了?”

    “听闻你在大孤山英雄救美来着?虽然这样的事俗气到了不能再俗气,可是女孩子终究对这种事很感动。你都愿意为她去死了,她难道就不能爱上你?”

    陈羲吓得脸上变色:“可我……没想过啊。”

    高青树道:“所以你是个白痴……想当年为师我行走江湖的时候,身边的女子如过江之鲫且个个都是国色天香……”

    陈羲打断他:“先生你先醒醒,说点正经事好吗?”

    高青树狠狠瞪了他一眼,坐在陈羲对面表情变得肃穆起来:“明天就是月考,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一次普通的月考而已,但对你来说却意义非凡。你只要能进入前五,我就能保证你进大满天宗修行。进了大满天宗每隔七天就会进改运塔一次,因为神腾需要呵护。对你来说这是了解神腾的最好办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哪怕你只是在改运塔八层,也会得到更好的修行方法。”

    陈羲问:“为什么您这么笃定我能进大满天宗?”

    高青树懒得解释:“我说行,就是行。另外还有一件事你要知道,执暗法司的人已经跟宗主要人了。月考之后,他们也会想办法带你走。”

    陈羲试探着问:“我能不能不进大满天宗?也不跟执暗法司的人走?”

    “为什么?”

    “舍不得您可以吗?”

    “你猜我信吗?”

    “我自己都不信……先生,现在大满天宗只有十一个弟子了吧?”

    “嗯……”

    高青树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忽然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

    陈羲嘿嘿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先生你当年就在大满天宗对不对?你就是十二神护之一对不对?所以你才对改运塔八层那么了解,所以你才有信心让我也进大满天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曾经就是神护啊。”

    高青树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点了点头:“是,你猜的没错。”

    陈羲嗯了一声,脸色变得肃然起来:“那么先生……如果进入大满天宗是能找到真相的最直接的路,为什么你当初没有回去而是选择留下来?这些美好都只是你虚构出来的对不对?之所以你告诉我这些,你只是怕我受到伤害。大满天宗的神护可能真的经常接触神腾,但绝对不会接触到当年的真相,这就是你选择留在内宗的真相。”

    陈羲站起来,郑重的施了一礼:“谢谢先生维护我,可是先生,我需要的不是安安全全的成长。我需要的是追寻真相最快的将父母从九幽地牢救出来,所以我没有资格去享受安全,我要面对的是凶险。从四岁开始我就做好了准备迎接每一种凶险,我已经准备了十年。”

    他一拜,再拜:“所以请先生原谅我,我决定不去大满天宗。我要去执暗法司,我要去找到真相。”

第五十七章 准备

    相对无言

    高青树几次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到陈羲脸上那般坚定不可动摇的表情,他都觉得自己任何话说出来都是多余的。他忽然发现自己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早已经能自己独当一面的成年人。

    “既然你这样选择,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了。”

    最终高青树只是长叹一声,走到土炕旁边掀开枕头,从下面取出一本看起来已经极为老旧的书册递给陈羲:“这是当年你父亲传授给我的功法,当时还没有成型,所以连个名字都没有。这些都是我自己根据记忆记下来的,可能会有些偏差,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给你。”

    陈羲双手将书册接过来,没有说谢谢。因为情义如此,已经无法言谢。他将书册郑重收好,后退一步,然后深深一揖。高青树没有阻止,受了他这一拜。

    “我本想尽我最大的能力,让你能够在大满天宗得到最好的教导,修为达到一定地步之后再去想报仇的事,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陈羲回答:“父母受难,不敢再等。阳照大师压我十年不许出七阳谷,这十年已经是煎熬。身为人子,就算一死也要尽最后一丝孝道。我知道先生都是为了我好,想让我有足够的实力再去救他们。可是我不知道父母还能坚持多久,我去过九幽地牢了,那个地方苦熬十年我无法想象他们怎么坚持下来的。”

    高青树道:“我知道你这样的性子既然决定就不会改变了,那么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先说九幽地牢,传闻九幽地牢可以通向一个叫做无尽深渊的地方。谁也不能解释那个地方为什么存在,那里面那么多的强大存在又是怎么被镇压在那的。你应该见过那两个红袍老者了吧……他们已经在那守门四百年。”

    陈羲一惊,实在没有想到那两个老者已经活了那么久。

    高青树继续说道:“当年厉兰封建造改运塔的同时,建造了九幽地牢。所以也有人说无尽深渊里的那些东西,都是当年被厉兰封镇压在那的。那些东西都太强大,强大到厉兰封可以将其击败却无法将其杀死,于是把它们都投入了无尽深渊。九幽地牢就是一个法阵,让那些东西永远都游离在人间之外。”

    陈羲问:“那两个老者是厉兰封什么人?”

    高青树道:“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厉兰封的传人。厉兰封只有一个单传弟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之后的小满天宗宗主都只收一个弟子,所以最初关于改运塔和九幽地牢的秘密,都是只有每一代宗主才知道。到了你父亲那一代,因为突发变故所以连弟子都还没有选出来就被关进九幽地牢。所以现在知道这秘密的,只有你父亲,我猜测连你母亲都不知道。”

    陈羲静静的听着,他需要知道的更多更多。当年阳照大师不许他过早的离开七阳谷禅宗,带他进七阳谷的那天就告诉他,十年之内你不许离开。如今十年已经过去,陈羲开始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探寻真相。

    高青树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说道:“当初执暗法司的人没有杀死你的父母,就是因为他们无论用什么办法你父亲都没有说出那个秘密。所以执暗法司的人把他送进九幽地牢,就想看看你父亲会不会无意中暴露出什么。”

    他看了陈羲一眼,能体会到陈羲心里的痛:“你可以这样理解,无尽深渊和咱们所处的世界不一样,那是一个单独于这个世界之外的世界。当年厉兰封一定是发现了清量山的什么秘密,所以才会冒着巨大的危险去昆仑山找来九色石镇塔。而神腾随后而来在这塔中停留……我怀疑,都是因为这无尽深渊。”

    陈羲忍不住问了一句:“先生既然当初是神护之一,难道也不知道神腾是什么?”

    高青树摇头:“不知道,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有些是骗你的。大满天宗的十二神护根本就没人见过神腾,因为我们从来没有上过九层塔。大满天宗的宗主只让我们在八层做事,绝不许踏上九层塔一步。”

    “那你们做什么?”

    “准备食物……还有衣服。到现在我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是这样琐碎的小事。我们每次去,都要准备数量不少的精美糕点,准备各色的时鲜水果。非但如此,还要准备不少漂亮的女子衣物,每一周时间就要采买一些这样的衣衫送去。”

    陈羲惊讶道:“难道神腾是个女子?”

    高青树还是摇头:“不知道……无法确定神腾是什么。我们也曾经一度以为所谓的神腾不过是个大修行者隐居于此,所以才会需要那些衣服和食物。但是有一天我们去送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一条尾巴从九层塔垂下来,很大……”

    陈羲深深吸了口气,将听来的这些消息迅速的整理着。高青树说的不快,尽力将重要的细节告诉陈羲:“改运塔和九幽地牢是完全相对的,上面的改运塔什么摸样,下面的九幽地牢就是什么摸样。九色石是为了稳固石塔不被无尽深渊的巨大能量摧毁,神腾可能是靠着它的强大实力镇压那些东西。”

    他认真的说道:“这是我们这些年的推测,小满天宗的存在,就是因为清量山中藏着一个无尽深渊。但是现在,随着一代人一代人过去,内宗之内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了。”

    “大满天宗的宗主呢?”

    陈羲忽然问了一句:“他是谁?他不知道吗?”

    ……

    ……

    被陈羲问到了关于大满天宗宗主的事,高青树脸上露出几分迷茫之色:“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们都不知道大满天宗的宗主是谁。他每年最多来两次,有的时候一年也未见得来一次。每次到来,考核一下门下弟子的修行,留下一些功法随即离去。”

    陈羲觉得有些诡异:“我依稀还记得,当年我离开之前父亲就提到过大满天宗,但是我还小,不记得多少。难道说连我父亲也不知道他是谁?”

    高青树摇了摇头:“不知道……你父亲曾经和我说起过,在他成为宗主之前,大满天宗的宗主就是那个人。甚至在上一任宗主之前,大满天宗的宗主也是那个人。你父亲怀疑这个人的年纪可能和九幽地牢里的守门人差不多……他每次出现,明明就站在你面前,你以为自己看清了他的脸,可是一转头的时候,你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记住。他没有遮挡过面容,可不管是谁都记不住。”

    陈羲问:“幻术?”

    高青树再次摇头:“不是幻术,但凡幻术就又破解的时间。一个人修为再高也不可能让幻术持续一年的时间,他最多的时候超过一年半没有来过内宗,如果是幻术早就已经散掉了。”

    陈羲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事,索性不再去想。反正他和大满天宗的宗主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索性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眼前需要知道的事上:“先生,传闻神腾和国师关系密切,是不是真的。”

    高青树点了点头:“国师确实对神腾很在意,我们怀疑大满天宗的宗主就是国师的人。至于外界传闻,说神腾是国师寄养在改运塔里这样的话,自然也是国师有意放出去的。前些年还不曾有这样的传闻,那是因为大楚圣皇春秋鼎盛,被誉为天府大陆第一强者。那个时候不管是谁也不敢打圣皇宝座的主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圣皇垂危,九子夺嫡,国师放出来这样的消息,无非是想让那些人对他多一些惧怕。”

    陈羲点了点头,这和他自己的推测相差无几。想到和高青树才相处了没多久就要分别,陈羲心里确实有些不舍。他走过去为高青树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过去:“先生本不必管我家的事,可是先生却隐忍十年追查真凶,这对我来说便是大恩,我却无以为报。”

    高青树将茶接过来喝了一口,眼圈有些发红:“当年你父亲对我如兄弟一般,他现在深陷地府,家造大难,我若是装作不在意的话,自己会把自己骂死。你父亲为人慷慨仗义,一身侠气,他失踪之后其实有不少他在宗门之外的旧交都想查出真相。但是执暗法司却将这件事揽了过去,谁也没有办法越过执暗法司继续追查。你去了执暗法司之后,我就离开小满天宗去寻找那些你父亲的旧交,待你查到真凶之后,我们就来帮你。”

    陈羲脸上变色,郑重一礼。

    高青树伸手把他扶起来说道:“虽然你已经有了决定,但我还是要告诫你……这些年执暗法司从内宗带走了不少优秀弟子,都是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怎么样了,所以你去了之后要格外小心。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撤出来。”

    他从怀里拿出两块定向图鉴递给陈羲:“若你能进执暗法司,他们每个人都会发一个定向图鉴。这是我改过的,看起来和他们发的一摸一样,但细微处有些变化。你在这两个定向图鉴上都滴一滴血,这两个图鉴就会相通。若你在执暗法司遇到危险就将图鉴捏碎,我留下的这块就会显示出你的位置,我会尽快去找你。”

    陈羲点了点头,将两块定向图鉴接过来,然后分别往图鉴上滴了一滴血。那血珠立刻就渗透了进去,片刻之后消失无踪。高青树把其中一块拿过来,催动一丝真元用手指在图鉴上写了几个字,陈羲手里的那块图鉴随即微微发热。陈羲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这块图鉴上出现的字和高青树的那块上一摸一样。

    “这个要收好,方便联络。”

    高青树又交代了一句,陈羲点头将图鉴贴身收起来。

    然后高青树又从袖口里摸出一个小布袋递给陈羲:“这是我这些日子做好的灵雷,你随身带着以备不测。”

    陈羲看了看高青树好奇的问:“身上都搓干净了?”

    高青树笑道:“那是我骗你的,制作灵雷是我偷学来的。”

    他拿出一颗灵雷对陈羲说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记住……现在我唯一确定当初内宗中和你家的惨案有关的人,就是这个会制作灵雷的人。这个人现在也在执暗法司,当初若不是他接应的话,只怕执暗法司的人也没那么容易进入内宗。要知道结界是当年厉兰封留下的,一般的大修行者毫无办法。”

    陈羲的心一紧,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高青树继续说道:“这个人,也是我在大满天宗的师兄。他叫虢奴,曾经是虢国的皇子,虢国很小,依附于诏国。大楚圣皇灭掉诏国之后,顺便也把这个小国灭了。他被俘,圣皇为其改名为虢奴。后来此人也不知道怎么就进了大满天宗,后来和你父亲也是熟识。在宗门内。你父亲本来觉得他身世可怜,对他很照顾。谁知道这人竟然如此阴狠……当年的事之后,他就离开了内宗,应该就在执暗法司中。”

    “如果你遇到了他,千万小心。这个人天赋极好,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你的灵雷不要让他看到,否则你就危险了。我本想去皇都城除掉此人,但是又担心我离开之后你回来没人接应,所以一直容着他活着。我离开之后,等到时机成熟会去除掉他。”

    陈羲点头,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

第五十八章 辟地刀

    第一抹晨曦爬上陈羲屋子窗口的时候,陈羲穿戴整齐的盘膝坐在木床上闭目养神。今天他没有去修行,他需要保存体力和精力应付马上就要到来的月考。这次参加考核的人数超过二百,其中却没有丁眉。陈羲知道丁眉的修为这些日子也是突飞猛进,她只是性子太恬淡太-安静,不喜欢拼斗。

    而且她几乎没有对战经验,所以在大孤山的时候才会被袁丰雷的本命剑逼迫的那般狼狈。但是陈羲知道她放弃了这次月考还有别的原因,虽然陈羲在某些事上有些愚笨,但他也猜得出来丁眉是怕他分神。

    陈羲想去劝她,可是陈羲也明白丁眉的性子里也有一份倔强。如果陈羲一再要求丁眉去参加月考,对丁眉来说可能心里更不好过。在大孤山陈羲拼死救了丁眉,丁眉自然而然的也想为他做些什么。陈羲了解丁眉的性格,他没有去劝丁眉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想让丁眉心里觉得欠自己什么。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陈羲起身,走到镜子前站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这次不再是那种练习的笑容,而是给自己一个鼓励。

    走出房门,陈羲看到高青树和丁眉站在院子里等他。陈羲笑了笑,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高青树走在前面,陈羲和丁眉并肩跟在他身后。走上竹林小路的时候就热闹起来,各教习都带着自己的弟子往瀑布那边走去。

    瀑布深潭不远处有一大片空地,每个月的月考都是在此举行。此时内宗的人几乎都到齐了,聚集在距离空地百米外的高坡高坡上。没有参加月考的弟子都在那儿,为自己的同门加油助威。

    每一个教习带着自己参加月考的弟子走到空地外的时候,高坡那边都会有一阵欢呼。内宗弟子数量并不少,比起外宗六院加起来可能还要多些。这是在十年前陈羲父母被抓走之后才有的变化,以前内宗不过百余人而已。每个教习最多不会超过五个弟子,但是后来,最多的教习门下有七八十个弟子。

    这种变化来自于执暗法司的干预,从十年前开始执暗法司从外面带进来大量的年轻人,不必参加外宗选拔直接进入内宗修行。这些,是外宗六院的弟子所不知道的。在外宗六院的弟子心目中,内宗依然是个高高在上的神秘的地方。

    每一个教习带着门下参加月考的弟子走来的时候都有欢呼声,唯独高青树带着陈羲和丁眉来的时候场面安静的让人不适。因为高青树只有陈羲和丁眉两个弟子,哪里还有别人为他们呐喊助威?

    到了空地外面之后,高青树也没有交代什么,拍了拍陈羲的肩膀随即去了教习坐席那边。丁眉略显孤单的一个人走上高坡,眼睛里却只有陈羲一人。四周的喧哗热闹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就在自己的世界中,而她的世界好像只有她眼睛里的人可以融入。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人都到齐。戒律堂掌座陈叮当走到空地中央,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规矩你们都懂,我也就不多说什么。每一次的对手都是自己抽出来的,所以绝对公平。一战一战的往下打,打到最后还赢你就是第一。”

    他一招手,几十个身穿紫袍的执法者抬着一些东西走过来。陈羲看到那些东西好像是一卷一卷的布幔,那些执法者将布幔展开,把空地分割成二十个三十米见方的小空地。布幔的高度只到膝盖左右,所以不影响观赏。

    陈羲察觉到布幔上有很强的元气波动,应该是为了防止比试的两个人影响其他人。这其实就是以小的结界划分出比试场地,毕竟有那么多弟子有资格进入月考,所以比试是要同时举行的。

    负责维持秩序的是戒律堂的人,这些面无表情的紫袍执法者让人望而生畏。陈羲在那些执法者中看到了唐古,而后者朝他举起手比划了一下大拇指。陈羲会心一笑,在心里说了声谢谢。

    参加比试的弟子按照顺序进入场地,然后分别从一张桌子上取一个纸团。纸团上写着的名字,就是接下来第一个面对的对手。这样做很公平,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充满了未知性。而且这样极有可能出现两个比较强大的弟子提前遭遇,所以从一开始就能给围观的人带来感官刺激。

    一共有二百零四个人参加月考,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一半的人去取纸团,剩下的一半人被动的接受自己的命运。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算短,而接下来就是真真正正的让人的眼睛没有一刻闲下来的时间了。

    四十个人进入二十个场地,负责这二十个场地监考的是内宗的长老。他们不带弟子,所以更显公平。

    陈羲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纸条,然后觉得运气果然不是很好。他抽到的人正是高青树提醒他要注意的人之一……黄观海。

    ……

    ……

    第一批上场的四十个弟子没有陈羲,他心情平静的看着那些人施展本领,一时之间空地上异彩纷呈,这些天之骄子纷纷拿出最强大的修为试图击败对手。陈羲的注意力停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叫做关泽。

    这个人是结束比试最快的,上场之后只一招就将对手打的吐血倒地,然后面无表情的走出场外。

    太快,在别的比试场地还没开始的时候,关泽已经赢了。他的对手和他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双方在境界上的差距太大。关泽的对手在看到自己抽到了关泽之后表情就很痛苦,他上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高举双手宣布自己弃权。关泽与其冷淡的说了一句放下手,这人下意识的才将手放下就被关泽一招打残。

    这种暴戾之气,似乎在内宗中格外的浓烈。陈羲看到关泽下场的时候往自己这边看了看,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就在这时候他感觉身后有人走过来,侧头看了看发现是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关烈。在人前关烈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摸样,走到陈羲身边后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如果你能打赢黄观海进前五没有问题,但是如果在进前五之前遇到了关泽……不要上场。”

    “理由?”

    陈羲问了一句。

    关烈沉默了片刻后回答了几个字:“他是疯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关烈转身走了,陈羲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他就听到执法者大声喊:“陈羲,黄观海上场对决!”

    陈羲将脑海里的思绪尽数抛开,跨步走上场内。黄观海从对面的人群里走出来,是个看起来十**岁的青年。这人身高和陈羲相差无几,面相来说比陈羲少了几分阳刚多了几分阴柔。他上场的时候眼睛往陈羲手腕上看了看,然后嘴角挑出一抹冷笑。

    陈羲看到他的表情,就确定他果然是圣堂黄家的人。现在的小满天宗还真是热闹非凡,已知的就有两个圣堂家族卷进来。虽然柳洗尘离开了小满天宗,但是柳家还有几个人在内宗修行。

    看来,皇都城那边的环境要比小满天宗恶劣的多。只怕圣皇真的已经到了垂危时刻,这些家族都在想办法为以后做打算。

    负责评判他们两个比试的是内宗的一位长老,看起来已经七八十岁的样子,不过真实年纪应该要更老。他坐在场地的一个角落的椅子上微微眯着眼,没有看陈羲和黄观海一眼,等到两个人上场之后,这位似乎还在打瞌睡的长老语气很缓慢的说了一句:“还是老规矩,比试的时候靠的是真正的修为,不许使用本命之外的任何器物。你们身上如果带着什么宝贝,还是先都交到我这里。”

    陈羲一怔,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楚离珠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心里冷笑,把楚离珠摘下来塞进鹿皮囊里,那老者眯着眼睛有光芒一闪。他等着陈羲将东西交给他,却见陈羲一转身把鹿皮囊抛出去,落在很远之外的高青树手里。

    老者的脸色一寒,眼睛骤然睁开,一抹寒光从他眼神里释放出来,似乎动了怒。陈羲也不理会,走到一侧站住不言不语。老者没有多说什么,接过来黄观海递给他的东西,似乎是低低的说了句什么。陈羲虽然听不到,但是看嘴型知道那老者说的是……你可以打死他。

    黄观海阴冷一笑,点了点头走到陈羲对面站好,他朝着陈羲抱拳,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极为温和谦厚的笑容:“还请陈师弟手下留情,上次我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家伙就是败在你手里的吧?陈师弟年少有为,真是令人敬佩。”

    陈羲抱拳回礼:“黄师兄,你笑的好假。”

    黄观海表情一变,哼了一声伸手往前一指,他背后绑着的长刀立刻飞了出来,这长刀有一米二左右,是一柄看起来很普通的双手直刀。但是陈羲能从那直刀上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显然不是凡品。

    黄观海一边微笑一边说道:“我的本命,是圣堂他老人家年少初从军伍时用的直刀。虽然距今已经有很多年,但这刀上留有他老人家的气息,陈师弟你若是觉得没有把握,可以现在离场。”

    陈羲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黄观海也不再说什么,伸手往前一指,本命直刀随即飞了出去,他双手握在一起十指交叉,低呼了一声:“小辟地!”

    瞬息之间,那直刀在半空中分裂出来十一柄一摸一样的直刀,一共十二柄直刀眨眼间飞到陈羲头顶围成一圈,然后猛的的下坠。十二柄直刀刀尖朝下插进土地之中,恰好组成一个极规整的圆形,而陈羲就在圆心。

    黄观海冷笑道:“小子,不要以为见过黄伏波施展的小辟地就以为了解了这一招。现在我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真正正的辟地刀……你会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第五十九章 刀魂招军威

    第五十九章刀魂招军威

    十二柄直刀入地,将陈羲围在正中。直刀上有强大的元气流动,陈羲感觉的很清楚那是一股滔天的杀气。这是一柄黄圣堂曾经用过的兵器,即便只是他年少时候用过的,但依然强大的令人心悸。

    刀上残存着黄圣堂当年的杀意,迫人心神。仅仅是这刀上残存不多的气息,就如此的令人觉得恐怖。可想而知现在的黄圣堂修为有多高,也可想而知大楚拥有三十六位这样的强大修行者代表着什么。

    陈羲感觉自己被杀气锁定了,直刀虽然没有动,但是就如同它有生命一样,知道陈羲就是自己下一个要斩杀的敌人。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黄观海冷笑道:“黄伏波只不过学到了皮毛而已,真正的辟地刀当有军威!”

    一瞬间,刀身上的杀气暴涨。十二柄直刀发出十二道刀气绞向陈羲,陈羲不敢大意,右手抬起,青木剑随即从他手背上飞了出来,但陈羲刻意隐藏,青木剑依然是扁担的形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知道他的扁担已经化作了青木剑,当时击杀袁丰雷的时候旁边一个人都没有,就连丁眉都不知道。

    陈羲身形往上一掠,扁担如凤点头一样,连击十二下,将那十二道刀气拨开。刀气却如有形一样,飞回去撞在直刀上又加速回来。那十二柄插入地下的长刀就如弹性十足的幕布一样,刀气回到幕布上被反弹反而加速!

    陈羲落地之后扁担出手如电,再次将刀气拨开。这一次之后,刀气竟然真的逐渐成型,变成了十二个圆盘锋刃,是很规则的圆,周围一圈格外的锋利。这十二个锋刃圆盘被陈羲击退之后在直刀上绕了一圈,就好像重新上足了发条一样飞回来。陈羲不断的击打闪避,可是锋刃圆盘这样来回往返永无止境。

    且每一次锋刃圆盘绕直刀一圈之后速度就会更快,一时之间陈羲身体四周就好像出现了几百个锋刃圆盘似的,密密麻麻,一个飞过一个又来。

    “我的天!”

    高坡那边有弟子忍不住发出惊呼:“被困进这样的阵法里,只怕谁也坚持不了多久吧。若是换做我,可能早就被绞碎成了肉泥。”

    旁边一个人惊讶道:“那些刀气每一次往返后速度就提升了一些,而且看起来没有停下来的时候。现在那个陈羲还能勉强将所有刀气都击退,可是再过一阵子之后刀气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怕陈羲坚持不了多久。”

    他身边一个矮胖弟子叹道:“圣堂家族出来的人就是了不得,陈羲从一开始就这么被动,怕是输定了。黄观海根本就无需自己动手,仅凭着他的本命就足以将陈羲击败了。而且看起来他可不只是想击败陈羲,根本就是想杀了他啊。”

    最初说话的那个弟子脸上带着惧意:“这些大家族出来的人果然不能招惹,这才开始胜负已经很分明了。你们看陈羲虽然出手速度极快,但终究只有一条扁担。我料想黄观海根本就没有尽全力,而陈羲已经有些不支了。”

    另一个人道:“我早就说过,陈羲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黄观海的对手?只怕再有一两分钟,陈羲必败无疑!”

    丁眉耳朵里听到了这些话,可她却根本没理会。她的注意力都在陈羲身上,两只手攥的紧紧的。她是一个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而此时她的紧张却全都写在了脸上。她不敢看又不敢不看,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而此时,刀阵里的陈羲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他将三十五式青木剑诀施展出来,一招一式,在锋刃的暴风缝隙里如一个纸鸢一样,大家都在等着下一秒纸鸢就会被锋刃切碎,可是他却偏偏能在最危险的时候接连避开。

    而让那些围观的人惊讶的是,陈羲的速度居然也跟着锋刃圆盘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的,所有人几乎都将注意力放在陈羲和黄观海那边,其他弟子的比试无人问津。

    “妈的!”

    最初说陈羲马上就不行了的那个弟子低低骂了一句:“这个陈羲也他娘的是个变态,到现在为止虽然他没有任何机会反攻,可是身法速度也太快了吧。而且那锋刃圆盘的速度那么快,他的眼睛居然跟得上!”

    矮胖子道:“反正我已经是眼花缭乱了,根本看不出来那些锋刃圆盘的路线轨迹。可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陈羲只是身法足够快而已,他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这样下去,也只是多坚持一会儿罢了。很明显,黄观海这个阵型发动起来之后就根本不用他操心,是他那柄神异的本命长刀自主进攻。也就是说黄观海没有一点消耗,而陈羲的修为之力和体力都在不停的消耗。”

    陈羲现在确实有些微微觉得头疼,他一边避闪还在一边观察着那些锋刃圆盘,他想找到这些东西的进攻套路,可是看了这么久他终于确定,那些锋刃圆盘的进攻是随机的,没有套路。十二柄长刀就好像一摸一样的加速器,锋刃圆盘不会回到固定的某一柄直刀上。锋刃圆盘可以任意一柄直刀上重新加速,所以找套路是不可能的。

    但是,陈羲还是找到了一些破绽。虽然锋刃圆盘的落脚点是不固定的,可直刀是固定的,所以那些锋刃的发力方向还是有迹可循。就是这细微的破绽,让陈羲很从容的将以扁担将所有攻势一一化解。

    黄观海似乎也有些吃惊,没有想到陈羲居然坚持了这么久。他双手再次握在一起,然后猛的一扭。

    十二柄插在地上的直刀随即动了起来,围绕着陈羲开始快速的旋转。随着速度越来越快,已经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柄刀,陈羲外面根本就是一圈光幕!这样一来,刀是移动的,那些锋刃圆盘回去加速之后,真真正正的无迹可寻!

    ……

    ……

    陈羲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强的对手,比起黄观海,在大孤山和陈羲一战的那个郑恺根本算不得什么了。虽然郑恺的铁锥靠的也是数量和速度,但和刀阵相比的话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陈羲的扁担速度也越来越快,他此时靠着的就是在翠微草堂拔草和在瀑布里修炼而锻炼出来的超强眼力反应力。看起来他好像越来越狼狈,但实则他心里依然平静。他脑子里重复着自己在九幽地牢第一层的时候幻想的画面,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幻想中曾经和黄观海已经有过一战!

    虽然这一战是虚幻的,但他依然能从其中得到启示。在他那次幻想中哪怕没有预料到黄观海能借黄圣堂残存的杀气,可是他从那个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取胜。

    快!

    唯有快!

    以快破快!

    陈羲伸手往前一送,扁担居然脱手而出!这是陈羲以前没有做过的事,因为以前他无法让扁担离开自己去应对敌人。他的本命,不能离身而战。可是现在的陈羲已经不再是才进内宗的陈羲了,他甚至已经不再是那个才被关进九幽地牢的陈羲了。

    本我,虚我。

    陈羲是本我,扁担就是虚我。现在,他变成了两个陈羲。陈羲一心二用,以念力控制着扁担在自己外围横扫那些锋刃,他自己则以双手施展青木剑诀,手指点在那些锋刃圆盘的中心将其拨开。

    扁担阻挡住了大部分的锋刃圆盘,而陈羲则向前迈出了三步。这三步距离,却让远处的黄观海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无法想到,陈羲居然找到了这刀阵唯一的破绽。当年黄圣堂以这样的刀阵在战场杀敌的时候,也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死在其中,没有人察觉到这刀阵有什么弱点。

    可是陈羲迈出这三步,却让黄观海脸上变色。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很清楚。刀阵看似无迹可寻,实则还是有一定规律的。如果锋刃真的是没有任何规律的攻击,这样的速度之下十二个锋刃难免会撞在一起。如果锋刃和锋刃相撞,无异于自己破开了刀阵对敌人的封锁。

    所以刀阵的唯一弱点就是,不管锋刃怎么动,在阵型中都有一个无形的阵眼。那是一个真空的区域,而且是一个移动的区域。当有两个锋刃将要相撞的时候,这个阵眼就会出现,形成一个漩涡,将两个锋刃卷进去然后再甩出去。这个阵眼随着锋刃而动,不会固定于一处。

    可是陈羲走到那个地方,恰好是阵眼刚刚出现的地方。然后黄观海就看到陈羲带着强悍修为之力的一拳砸在阵眼上,刚猛的拳风让空气都为之爆裂,阵眼其实就是一个气旋,靠着元气旋转将可能相撞的锋刃分开。而陈羲这一拳,直接打爆了这个气旋!

    嘭的一声!

    闷响之后,阵眼崩碎!

    锋刃立刻就乱了起来,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快十二道锋刃就自己撞毁了半数以上。而没有了那气旋的干预,刀阵的威力大减。陈羲的压力骤然一轻,靠着扁担就已经足以应付剩下的锋刃。他脚下一点掠了出去,伸手将插在地上的一柄直刀硬生生拔了出来,然后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握着刀锋,双臂一用力,嘣的一声竟然把直刀掰断了!

    可是得手之后的陈羲没有喜色,因为他知道既然能被掰断肯定不是黄观海的本命直刀真身。那本命刀上有黄圣堂残存的气息,怎么可能轻易被折断?就算这刀曾经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直刀,但就是那残存的杀气让它不再是一件凡品。

    陈羲速度奇快,在黄观海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接连折断了两柄直刀,却都不是本体。眼看着陈羲出手如电般抓向第三柄直刀,黄观海再也平静不下来了。他双手分开猛的往地下一按,嘴里喊了一声:“辟地刀魂招军威!”

    一瞬间,陈羲即将抓到的那柄直刀骤然变了。

    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的精甲武士出现在陈羲面前,迎头一拳砸向陈羲的面门!

第六十章 必死之局

    这是一个面容坚毅肃穆的士兵,他身上穿着古朴的战甲,而战甲上好像还能隐隐看见那斑斑血迹。这是一个存留在直刀上的真正的兵魂,他就如同还活着一样,眼睛里充满了斗志和杀气。

    大楚能有现在的地位,不知道是多少这样的士兵战死在沙场上才换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战死在哪场战役之中,更不知道他的姓名。数千年来,大楚对外有过数不清的战争,如他这样的士兵牺牲了多少人谁又能记得住?

    但既然这是黄圣堂曾经使用过的兵器招来的兵魂,那么料想年月不算太久。这个士兵显然还以为自己身处在战场上,面前的就是自己必杀的敌人。

    精甲士兵一拳砸向陈羲的面门,陈羲头向一侧闪开身子微微下压,肩膀重重的撞在这个士兵的胸口上。这一下力度奇大,直接将那个士兵扛飞了出去。但是士兵落地之后很快又站了起来,大步朝着陈羲走来。似乎他无所畏惧,只有向前。

    随着黄观海的功法催动,其余的直刀也都幻化成了武士。他们的脸上满是血污,他们身上还有死亡时候留下的伤痕。他们的甲胄有的破损不堪,还有的人脸甚至都是残破的。但他们身上有着一摸一样的气势,那就是一往无前!

    这就是大楚的士兵,威震天府大陆的大楚士兵。

    陈羲看到其中一个人显然不一样,他穿着的皮甲比其他士兵要厚实也更全面,是一名什长。什长,几乎是军队中最低级的军官。手下有十名士兵,但是每一个能成为什长的人,都是从刀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战功赫赫!

    陈羲敏锐的察觉到这个什长身上的杀气,和黄观海的本命直刀上杀气相同。所以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个什长居然是当年黄圣堂遗留在直刀上的残影!岁月如梭,过去了这么久,这把直刀依然记得主人的摸样。多年来,它依然如忠诚的仆从一样守护着主人曾经的影子。

    一个士兵大步扑向陈羲,陈羲的扁担从远处飞过来拦腰将其打飞了出去,可是如第一个士兵一样,他再次站了起来继续进攻。黄圣堂的残影站在那,似乎是看着陈羲又似乎是看着别人无法看到的敌人,他伸出手指向前方大声喊着:“大楚雄兵!破敌向前!”

    “向前!”

    “向前!”

    “向前!”

    所有的士兵都在高呼着这个口号,令围观的人动容。能进内宗的人,没几个是寒门出身。可即便是这些大家族出来的人,也没有见到过大楚的军队在战场上是什么摸样。此时,那种什么也无法阻挡的气势震撼了所有人。

    看台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内宗宗主微微叹息了一声:“惊扰了本来沉睡的忠魂……不该,不该……”

    坐在他身边的执暗法司百爵则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说道:“也算不得什么惊扰,这些士兵早就已经死去多年,这只是他们不愿散去的一抹英魂而已。他们临死之前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此时将陈羲当成了敌人。只不过……黄家这小子用出这种手段,确实是对先人不敬啊。人们都说黄圣堂执家有方,却忘了教会自己的子孙后代怎么尊敬已经战死的士兵。”

    内宗宗主摇头不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陈羲。

    百爵的视线也停留在陈羲身上,忍不住有些期待的说道:“如果这小子还能坚持下来,他我是要定了。神司就需要这样心志坚定不愿放弃的年轻人加入,至于修为低一些倒是无妨,神司中教人修行的功法只怕比你这内宗还要好的多。”

    内宗宗主淡淡的说了一句:“神司这些年来灭了不少人的门,功法自然是不少的。”

    百爵却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神司做事难道还需要向你解释什么?随你怎么说就是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大楚的普通百姓也好,你们这些宗门的人也好,能有现在安稳的生活和神司难道没有关系?神司处理了多少试图挑起祸端的人?灭杀了多少试图制造灾难的人?你们应该心存敬畏,我说的对不对?”

    宗主沉默,没有继续说话。

    站在百爵身后的付经纶眼睛看着陈羲,然后下意识的往对面高坡上扫了一圈,看到了站在人群中观战的丁眉。当他看到丁眉一直看着陈羲而且明显很紧张的时候,他眼神里有一股子阴冷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

    他的嘴角抽了抽,心中有个声音突然之间咆哮出来:“陈羲!我要杀了你!丁眉,我要把你夺回来!虽然我并不喜欢你,也从没喜欢过你,但是我绝对不允许别人占有你。就因为你,陈羲死一万次都足够了!”

    他弯腰和百爵压低声音说自己要离开一下,百爵脸色不悦的点了点头。他快步离开,对等着自己上场的石雪凌使了个眼色。后者明白,连忙跟了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黑竹林,石雪凌见没人了立刻扑上去抱住付经纶,蹭着他的胸膛:“讨厌……人家一会儿还要上场比试呢,你这会让我来这里,莫非是又想我的身子了?你要是又把人家弄的浑身酥软,一会儿还怎么跟人比试啊……”

    付经纶把她推开,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符纸递给石雪凌:“这是神司的强功符,一会儿你藏在贴身的地方,可以让你增强三成的修为,我再暗中把你的对手都调换成弱者,我要你一直赢下去,赢到和陈羲交手,然后杀了他!”

    石雪凌愣了一下,然后问道:“难道你认为陈羲会赢了黄观海?”

    付经纶摇了摇头:“我不认为他会赢,但我不想让他活着。如果他侥幸赢了,你来杀了他。”

    他又掏出一个布包递给石雪凌:“这是冰魄针,入体即化,查都查不着。冰魄针上还有剧毒,但也一样的无色无味无从查起,都是神司秘密使用的东西。如果陈羲这次输了自然没你什么事,我还保你进入神司。他要是赢了而你接下来杀了他,我一样保你进入神司。”

    他一把搂住石雪凌的腰,伸手在石雪凌胸脯上揉了一把:“以后你我双宿双栖,朝夕不离。”

    ……

    ……

    陈羲看到一个士兵大步冲到自己面前,一拳砸过来。他没有避闪,而是同样一拳砸出去。两个拳头狠狠的撞在一起,咔嚓一声,那士兵的胳膊被打的向后折断。但是他却没有停下来,竟然极其凶猛的一口咬向陈羲的脖子。

    陈羲说了一声得罪,膝盖抬起来重重的撞击在士兵小腹上。这一下立刻把士兵撞的弯了腰,陈羲膝盖第二次抬起来正中士兵的下颌,将士兵撞的向后倒飞了出去。可是虽然可以直接打击这些士兵,但他们不是活人所以无所谓痛苦。他们倒地之后,还会再爬起来和陈羲厮杀。

    陈羲一脚将第二个扑上来的士兵扫倒,然后双手上爆发出两团真气之焰,能有近两米长,他伸平了胳膊身子猛的如陀螺一样转起来,手上的真气之焰也随着旋转。噗噗噗噗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个士兵被真气之焰连续斩了几十次,终于无法重组而消散。

    可是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四五个士兵围了上来,同时出手。陈羲的真气之焰被这四五个士兵靠着身躯硬生生的压了下去,两个士兵抱着陈羲的身子,另外一个人一拳朝着陈羲的脸就砸了过来。这些士兵根本就不去管用什么招式,他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杀死敌人!

    陈羲的双臂都被士兵抓住,眼看着那一拳就要到了他眼前的时候,他往下一矮身子让过拳头,双臂运足了力气往前一甩。两个抱着他胳膊的士兵被抡起来砸了出去,面前的士兵也随即被撞飞。

    那些士兵虽然难缠,但修为确实都算不得很强大,只是他们不容易被击杀,哪怕残破还会再次站起来继续战斗。这种斗志让人有些头疼,更何况陈羲还要分神注意着始终没有自己出手的黄观海。

    而且陈羲很清楚,目前来看辟地刀还没有发挥真正的威力。

    他一招手,扁担飞回手中。青木剑诀第一式直刺,正刺在一个士兵的胸口。砰地一声,这士兵被扁担上的巨大力度撞飞了出去。陈羲见那士兵离开自己足有十米距离,嘴里念了一声:“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被撞飞的士兵砰然爆开。他之前将修为之力注于扁担上,刺在那士兵胸口的同时就修为之力逼进了士兵体内。等到士兵退后的那一刻,他将修为之力催发爆裂。这个士兵胸口裂开一个大洞,吼了一声不甘的倒了下去。

    打到现在陈羲才击杀了三个士兵,还没容得喘息五六个士兵蜂拥而上,完全不顾及自己,他们跃起来扑向陈羲,完全把陈羲困在了里面。陈羲的扁担快速的出手,每一击都将一个士兵弹开。

    爆爆爆爆爆!

    陈羲不惜耗费修为之力,接连把这些士兵全都以修为之力爆开。一个接着一个,士兵的胸口被炸开大洞然后倒了下去。就在这混乱之中,陈羲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

    刀气!

    他在反应过来的同时将扁担举起来架在自己身前,几乎就在这刹那间,黄观海的本命直刀就到了,此时的本命直刀是黄圣堂年轻时候的摸样,坚毅而冷傲。他就是刀,刀就是他。为了等待这个时机他一直没有出手,任由陈羲击杀那些他曾经的手下士兵也无动于衷。这就是一个将领的铁血冷酷,为了胜利哪怕是自己的手下士兵也可以牺牲。

    他的目标,只有胜利。

    这一刀的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就在陈羲将所有士兵逼开的那一瞬间。在四周的天地元气极为混乱的时候,一刀到了陈羲身前。这一刀上的力度,竟然有一种让人无力抵抗的威压。那是年轻的黄圣堂全力一击,即便那个时候他修为远不如现在可那种一往无前的刀意好像能摧毁一切。

    陈羲的扁担被刀意压的弯了下来,陈羲的双腿都在微微颤抖。刀虽然被他架住,可是刀意上的伤害却持续不断的压迫下来。此时的黄圣堂,他的右臂就是他的直刀。直刀压在扁担上,迫使陈羲的身子一点一点矮下去,看起来陈羲已经坚持不住了。

    看台上,百爵叹息一声:“他天赋虽好,可终究挡不住黄圣堂残存之威。“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地,场上变化又起!

    一直没有出手的黄观海,在看到陈羲已经坚持不住的时候骤然动了。他的修为境界本就比陈羲要高,此时又看准了时机,掠到陈羲身后一拳砸向陈羲的后脑!这根本就不是为了取胜而出手,而是为了杀人而出手!

第六十一章 死也护着她

    陈羲的面前是刀,身后是黄观海的拳头。刀是黄圣堂年轻时候用过的兵器,上面残存的杀气依然强大。身后的拳头上闪烁着真气之焰,那是破虚四品的浑厚修为。不管是面前的刀还是身后的拳头,有一样打在陈羲身上只怕都是死路一条。

    嘭!

    黄观海的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陈羲的后脑上,这一刻黄观海心中大喜。他一直在等待着时机,圣堂他老人家对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教诲就是,面对战争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使用什么诡计,只要最后胜利就足够了。

    这一拳,让他体会到了胜利的喜悦。

    拳头打的很实在,以至于关节都有些疼。以他的修为足以打爆陈羲的脑袋,这全力一击也正是要这样做。可是触手的疼痛感让黄观海喜悦的心情骤然一收,为什么会疼?为什么面前没有血肉纷飞?

    因为他打中了一条扁担。

    就在他诧异的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后脑上一阵剧痛传来。巨大的冲击力下他不由自主的往前冲出去,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一柄直刀的刀尖正对着自己刺过来,再然后前额上一阵发凉,前后通透的发凉。

    他的本命长刀,戳穿了他的脑袋。

    陈羲一直分神关注着黄观海,哪怕是在他被黄圣堂的直刀压迫的看起来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他依然注意着黄观海的动作。当他看到黄观海移动的那一刹那,他将大部分修为之力注入扁担之内然后突然松开了手。

    本我和虚我的转换,在这一刻他将修为之力转移到了扁担上,这样一来扁担就成了他的本我,而陈羲成了虚我。没有了九成修为之力的他,靠的就只能是超强的速度。高青树费尽心机调教出来的速度,在此时发挥到了极致。

    陈羲下蹲,侧闪,然后后撤,移动到黄观海身后,一气呵成。有了陈羲九成修为之力的扁担依然抵挡着黄圣堂的直刀,而本我虚我之间的转换太快又给黄观海造成了一定的错觉。黄观海以为自己打中的是陈羲的头,其实打中的是扁担。

    在这一刻他的身体本来就是向前移动的,绕到他后面的陈羲只需要给他一点点的助力就够了。留下的一成修为之力,足够做到这一点。拳头上的力度将黄观海的脑袋砸的往前冲,而黄观海面前就是他的本命直刀。

    在直刀刺穿了黄观海脑壳的同时,陈羲一把抓住自己的扁担迅速把修为之力都收了回来,然后向后掠出去六七米远,小心戒备。虽然他已经可以确定黄观海活不了了,但他从来都不曾大意过。

    脑袋上前后贯通插着一柄直刀的黄观海身形摇晃着缓缓倒了下去,这一刻观战的所有人爆发出一阵惊呼!

    谁也没有想到居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明明死的应该是陈羲才对,可现在倒下去的是黄观海,而杀死他的竟然是他自己的本命长刀。如果有人看到了陈羲在大孤山和郑恺袁丰雷那一战的话,只怕会更加的惊惧。因为郑恺就是死在了自己的本命铁锥之下,似乎和今日的场面如出一辙。

    人群沸腾了,坐着的人全都站了起来,伸直了脖子往这边看。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惊讶和震撼,因为这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在黄观海绕到陈羲身后的那一刻,他们心里就已经宣判了陈羲的死刑。

    死刑来了,可是死的却不是陈羲。

    观战台上,百爵眼神一亮,忍不住拍了拍手:“漂亮……明明修为境界要比黄家的小子低,但是靠着这种少有人可以相比的算计,竟然赢的这般漂亮。我依稀记得他刚刚进内宗的时候,赢了一个叫杜猛的人靠的也是算计。前些日子和杜猛的第二战,靠的还是算计。似乎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样的年轻人着实有些可怕了。”

    他看向身后的几个黑衣青年说道:“我一直说,境界上的小差距不是无法逾越的。你们都是人才,也不缺狠戾,但你们没有一个能如他这样冷静的。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都要做到心境不乱才能成大器。”

    几个黑衣青年纷纷点头,脸上恭顺心里却不以为然。陈羲的修为在他们眼里看来不堪一击,百爵大人这般的夸赞也只是让他们对陈羲添了几分厌恶而已。百爵说他们都不如陈羲,只这一句便让他们对陈羲提不起好感来。

    陈羲见黄观海倒了下去,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刚才那电光火石之间的选择虽然对了,但太过冒险。如果稍有一丝的迟疑或者速度上慢了那么一分,死的就是他。

    “你违规了!”

    负责裁判的那个老者脸色阴寒的站起来,指着陈羲怒道:“按照宗门规矩,月考的时候不得击杀人命。你虽然胜了但老夫还是要按照宗门规矩做事,判你输,而且未来三年之内不得参加月考!”

    观战台上的陈地极和陈天极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冷笑。他们早就和那个老者打好了招呼,不准让陈羲获胜进入改运塔修行。虽然他们现在不再怀疑陈羲是不是当年逃离的那个小孩,但陈地极门下两个弟子都被陈羲所杀,陈地极自然不能任由陈羲获胜。

    “规矩?”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冷笑着说道:“说到规矩,什么时候轮到你判定弟子在三年内不准月考了?”

    老者抬起头看向观战台,却见陈叮当站起来看着他说道:“没人比我更了解宗门规矩,你倒是说说看哪条规矩上写了月考时候不准杀人的?从十年前开始,宗主大人亲自下令任何比试都可以生死搏杀难道你忘了?你说的是十年前的规矩吧?这么说你对现在的宗主大人很不尊敬啊。我这人最是公平公正,所以才会坐在戒律堂掌座的位子上。许长老,要不要咱们一起回忆一下宗门规矩都有哪些?”

    姓许的长老脸色一变,没有想到陈叮当居然站出来为陈羲说话。他听闻陈叮当也收了陈地极的礼,所以才会把陈羲送进九幽地牢。谁想到,此时陈叮当竟然当众跟他过不去。

    “我是本场比试的执法裁判。”

    许长老微怒道:“本场比试,自然我说了算。”

    “呸”

    陈叮当道:“裁判的资格是老子给你的,现在老子撤了你的裁判,这次的月考和你没关系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裁判了,自然你说了不算。而且……未来三年内你都没资格做月考的执法裁判。”

    许长老愣住,抬起手指向陈叮当还想再说什么。陈叮当紫袍上的符文一亮,他冷哼道:“怎么,难道你想和老子过过招?”

    许长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了一眼陈天极陈地极兄弟,见那两个人虽然也是一脸的诧异,但却没敢说什么。然后他注意到神司百爵面带微笑的对陈叮当点了点头,他忽然间明白过来……这个陈羲一定是被神司百爵看中了,而陈叮当是内宗之中和百爵关系最好的,他自然不会让陈羲落榜。

    想到这里,许长老的后背上就冒出来一层冷汗。对神司百爵,他从心里害怕。神司的人做事什么风格,他也很了解。所以一想到自己可能得罪了百爵,他就一种逃离小满天宗的冲动。

    “陈羲,你去准备下一场比试吧。”

    陈叮当摆了摆手,看向陈地极好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的说道:“老子就是靠做事公平才成为戒律堂掌座的,虽然前几日的灵丹吃的老子有些上火拉屎都便秘,但这不影响老子还是一个公平的人。”

    陈地极立刻想到自己上次送了不少灵丹给陈叮当,所以脸色立刻难看下来。陈叮当这摆明了是告诉他,你那点灵丹就够上次一回的,现在你没给老子送礼,老子自然不会再帮你。

    ……

    ……

    接下来的几场比试,陈羲靠着自己的冷静的计算能力再加上超快的身手,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太强的阻碍就顺利过关。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负责主持本次月考的陈叮当索性宣布明日继续,一摆手让大家都散了。

    陈羲往回走的时候,丁眉立刻从人群里跑过来。两个人肩并肩小声交谈着离去,而人群中付经纶那双阴冷的眸子一直注视着他们的背影。他袖口里的拳头握的紧紧的,一种自己想要的东西得不到的痛苦折磨着他。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人,自己喜欢的东西别人不许碰。哪怕是自己丢弃的东西,别人还是不许碰。小时候在家里,即便是兄弟姐们拿了他的玩具,他也会往死里打。如果是他看中了别人的玩具别人不给他,他也会往死里打。

    在家里,他只许他母亲对他一个人好,要是他母亲对其他孩子微笑一下,他也会暗地里把那个孩子狠狠的折磨一顿。而且还不许他们告诉父母,不然他就会变本加厉的去折磨他们。

    进入执暗法司之后,阴冷的环境让他的心性更加的偏执。他知道自己对丁眉没有一点兴趣,那个女人不漂亮,而且不热情,在他看来还远远不如石雪凌。但他就是不允许丁眉和陈羲在一起,要么他就把陈羲弄死,要么他就把陈羲丁眉都弄死。

    陈羲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人群中那个穿黑衣的年轻人转身离去,心里对付经纶这个人更加的戒备起来。他知道这几次遇险其实都和付经纶有关,只是他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击败付经纶,所以陈羲暂时没有什么举动。

    他估算,付经纶的修为最少也在破虚七品以上。这种巨大的差距,哪怕他算计的再到位也不可能弥补。当初在赵家,陈羲抛出灵雷的时候故意往付经纶藏身的地方引了引雷电,但付经纶居然逃脱。所以陈羲推测,付经纶身上还有什么能让他瞬息移动的宝贝。

    对付这样的人,不能莽撞。必须寻找时机,一击得手。

    “还算不错,不过你要小心些。”

    丁眉一边走一边对陈羲叮嘱道:“你杀了黄家的人,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圣堂家族的人自然都有一种不容许被人挑衅的骄傲,你几次让他们这种骄傲荡然无存,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

    陈羲点了点头,对丁眉微笑道:“是不是担心我?”

    丁眉转过头不看他,抬起手理顺了额前的发丝:“我对相处久了的东西都有感情,哪怕就是一块手帕一条丝巾,破了坏了也不舍得丢弃。你是我师弟,担心一些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陈羲嗯了一声,忽然凑到丁眉耳朵旁边一字一句的说道:“念旧是好的,但是有些东西就要尽快从心里丢出去,这样才会让自己自在。若是一天丢不出去,一天不得自在。”

    丁眉有些慌乱的闪了一下,装作不理解:“你说的什么意思。”

    陈羲深吸一口气,然后郑重认真的说道:“如果只能是你心里有了新的牵挂才会把旧的东西顶替,那么就让我来吧,我想走进你心里去占那么一块地方。让你忘记以前所有的不愉快,这块位置我占死了。”

    丁眉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她哪里还敢再看陈羲的眼睛,下意识的躲闪着:“你胡乱说什么……小孩子不要乱说话,乱说……乱说我当真了怎么办……”

    陈羲一把拉住她的手,牵着她大步往前走:“第一你当真就对了。第二我不小,哪儿都不小……”

    “你真……流氓!你放开我的手吧,他们都看着呢。”

    陈羲昂起下颌道:“要的就是他们看到!”

    他转过头,朝着还没有散尽的人群忽然高声喊了一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丁眉的男人!”

    人群骤然停住,大家都看向他们两个。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先打了个悠长尖锐的口哨,紧跟着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这不是什么嘲笑也不是什么讥讽,这一刻的欢呼单纯的只是觉得陈羲很勇敢也很爷们儿。对于这种事,其实就算这些内宗弟子被环境影响的再阴暗暴戾,也始终都有一份纯真在。

    “小子!好好护着你的美人儿,不然本公子没准抢了去!”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

    陈羲一把揽住丁眉的腰大声道:“就算我死,我也护着她!”

第六十二章 绝不会

    陈羲和丁眉面对面坐着,安安静静的面对面坐着。但是此时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稍显有些诡异,因为丁眉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的严肃认真。陈羲知道是为什么,之前在众人面前他那般高调的喊出那些话,丁眉心里肯定有些不舒服。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过了很久之后丁眉终于开口,陈羲的心却跟着一紧。因为丁眉的语气,因为丁眉的表情,都让陈羲有一些害怕。陈羲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比面对一场生死搏杀还要紧张些。

    丁眉看着低着头的陈羲,语气尽力压制的很平淡:“你想让我忘记过去那一段回忆,你想让那个人觉得我现在很幸福。我想说谢谢你……可是陈羲,我不需要这样的安慰。你无需为了我做一些勉强自己的事,你我之间还没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羲忽然站起来双手捧着丁眉的脸,然后无比猛烈的吻在丁眉小巧的嘴巴上,把她后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丁眉的身子猛的僵硬住,两只手下意识的抬起来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

    她张着双臂,好像一只笨拙的还不会飞起来的小鸟。这一吻很长但很生涩,陈羲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技巧,只是有些粗暴野蛮的强行撬开她的牙关,品尝着她嘴里那微甜的津-液和舌尖上美妙的触感。

    丁眉觉得自己不能呼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间,又或许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陈羲把手从丁眉滚烫的脸上收回来,然后深深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觉得自己的肺不能忍受这种窒息,哪怕这样的呼吸也不能让他缓和过来。

    可他却倔强的强势的宣布:“我没有敷衍也没有勉强,更不是为了什么无聊的刺激某个人而说的那些话。我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善人,但在有些时候我从不会说谎。那些话都不是虚伪的,是我的心里话。”

    丁眉傻愣愣的看着陈羲,嘴巴还微微张着喘息着。她坐在那儿抬着头看着陈羲不知所措的样子,可爱的一塌糊涂。一个如她这样恬淡安静的女子,脸儿红起来的样子竟是比盛开的桃花还要惊艳。

    “你……干吗……”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陈羲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拽进自己怀里,从后面抱住她的纤细的腰肢。丁眉低低的惊呼了一声,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好像这个男人怀里有什么魔力一样,让她根本无法反抗。

    陈羲微微低头,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你可能觉得我只是想帮你做些什么,可是傻瓜啊……如果不是我喜欢你,我为什么要帮你做些什么?”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喜欢我。”

    丁眉语无伦次的问了一句,虽然她比陈羲要大一些,可是对于这种时刻她显然比陈羲要慌乱的多。虽然她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可是那个时候付经纶为了得到她的信任一直表现的像是一个谦谦君子。陈羲如此粗暴的抢走了她的第一次吻,如此粗暴的把她抱在怀里,如此粗暴的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陈羲没有回答她,只是抱着她的双臂越发的用了些力气。丁眉觉得自己快要融化在他怀里了,如果再被他抱上那么一会儿可能就要化成一滩水。她就好像一团冰雪,而陈羲怀里的温度太高了些。

    “我……我还没想好,没有准备好。”

    她继续语无伦次的胡乱说话:“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我怕……真的很怕……”

    陈羲感觉到了她肩膀上的颤抖,那是她内心中的无助。第一次的感情带给她的伤害可能真的太大了,大到她不敢再有下一次幻想。这段日子以来她确实是喜欢陈羲的,喜欢看陈羲的笑,喜欢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陈羲修行,喜欢陈羲说话的时候微微扬起来的嘴角,还喜欢他那般大男人的自以为是。

    可是她真的有些怕。

    “不管怎么样,以后你的日子里可能都要有我在了。如果你想把我从你的生活里赶出去,可能很难很难。”

    陈羲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好像能吹化冰雪的春风一般和煦。他没有欺骗,没有敷衍,他真的不是为了刺激付经纶而在大家面前说了那些话。他不能让自己逃避什么,上次高青树和他谈话的时候说到了丁眉,高青树骂了陈羲一句白痴。

    陈羲觉得自己真是白痴,有史以来对自己智力格外自信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白痴。

    “未来,会好好的。”

    他说。

    丁眉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过,从下颌上滴落,落在陈羲的手背上,烫的陈羲的心一阵阵发疼。他只想好好的疼爱这个女人,不让她再受到什么伤害。

    ……

    ……

    高青树看了看陈羲,又看了看依然有些不自然的丁眉,然后叹了口气:“我只有两个弟子,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只好表示无能为力。但是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们两个,现在修行才是第一重要的事。”

    陈羲问:“看起来先生有些为难,难道内宗有什么规矩不允许男女弟子在一起的?”

    高青树摇了摇头:“哪儿会有这样不近人情的规矩,非但不禁止男女之间相爱,就算是两个男弟子在一起我们也不管……但是前提条件是,不要耽搁了修行。”

    陈羲发现高青树很可爱。

    “不说这些了。”

    高青树走到一边坐下来,看向陈羲认真的说道:“今天晚上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你要面对的对手都很强大。现在剩下的人没有一个是靠运气留下的,每一个人对你来说都是威胁。按照胜负来推测,明天你的对手不是席萱就是石雪凌。虽然是两个女子,但你应该很清楚自己一旦有一点松懈下场都不会好。”

    陈羲点了头:“弟子记住了。”

    高青树嗯了一声:“都去休息吧。”

    他的话才刚刚说完,忽然抬起头看了看外面道:“都这么晚了,谁还来我这翠微草堂做什么?”

    他站起来走到窗口往外看,发现一个身穿紫袍的戒律堂执法者出现在外面,这个执法者站在篱笆墙外面抱拳施礼,很客气的说道:“弟子唐古求见高先生,掌座大人想请先生过去一叙,有关陈羲今天在比试中杀了人的事,掌座大人希望能和先生谈谈。”

    高青树微微皱眉,看了陈羲一眼之后说道:“你且先回去,告诉陈掌座我稍后就到。”

    他临走之前犹豫了一下,然后对陈羲和丁眉说道:“你们两个……不许睡在一起!”

    丁眉立刻扭过头,心说先生这是胡乱说些什么啊。陈羲倒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多些先生提醒……”

    高青树瞪了他一眼,然后扭头走了。丁眉也瞪了他一眼,跑出屋子回自己房间。陈羲揉了揉鼻子笑了笑,发现自己的人生之中开始有着越来越多的温暖。他回到自己屋子里,盘膝打坐恢复精神。感觉才打坐了没有多久,忽然听到丁眉房间那边有些轻微的响动,陈羲脸色一变,身形一动已经从屋子里掠了出来。

    他似乎看到有个黑影从丁眉的屋顶上一闪即逝,速度奇快。陈羲没有立刻去追,而是先冲进丁眉的房间,发现丁眉的还睡着,但是脸色有些异样。陈羲低头仔细看了看,在丁眉的左臂袖子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破洞,然后他拉起袖子,丁眉的胳膊上有个大约米粒大小的伤痕。但是手臂上没有暗器,什么都没察觉到。

    陈羲发现那伤痕处冒出来的血,微微发黑。他立刻想到的就是丁眉中了毒,可是一时之间也无法知道是什么毒。他身上从离开七阳谷就一直带着一些解毒的丹药,但不对症的话怕也没有什么效果。陈羲从鹿皮囊里取出一颗阳照大师亲自炼制的解毒丹,剥开蜡丸,把药放在嘴里嚼碎了然后嘴对嘴喂进丁眉嘴里。

    他叫了丁眉几声,丁眉显然忍受着痛苦,虽然没有醒来,可她那好看的眉毛几乎拧在一起,额头上也冒出来一层细密的汗珠。解毒丹看起来没有什么效果,也只是勉强压制住了毒性。

    陈羲本想立刻冲出去追那个刺客,但是一想到万一自己追出去那刺客却又绕回来的话,现在毫无抵抗之力的丁眉,必然会遭到毒手。他想到这,用薄被将丁眉裹住后抱在怀里,掠出屋子朝着戒律堂那边冲了过去。

    高青树被戒律堂的人请了去,没多久就来了刺客,要刺杀的不是陈羲而是丁眉,这显然有些诡异。陈羲第一时间推测这和戒律堂陈叮当必然有关,但是他此时脑子依然没有太混乱,没有找到戒律堂有必要这样做的道理。

    不过由此可见,对方对戒律堂的动向了如指掌,高青树才走,刺客就到了。

    陈羲怕丁眉体内的毒再次发动起来,不敢耽搁,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戒律堂那边冲。一路上风就在陈羲耳边刀子一样扫过,耳膜都一阵阵撕裂般的疼。

    就在他抱着丁眉掠上竹林小路的时候,忽然间竹林中一柄泛着寒光的剑飞了出来,直奔陈羲后脑。陈羲此时心急如焚,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可就在那飞剑眼看着刺穿陈羲后脑的一瞬间,陈羲恰到好处的低头避开。

    然后竹林中发出一声闷哼,似乎是有人受了伤。陈羲脚步一顿,看到扁担从竹林里飞回来漂浮在他身边。他猜到了刺客其实并没有逃远,肯定是躲在什么地方等待自己露出破绽。所以在竹林小路上他在察觉到有细微的天地元气波动之后,催动右手手背上的青木剑飞离悄悄进了竹林。

    刺客受了伤,但是能瞬间逃遁显然修为很强。陈羲听的很清楚,刚才那一声闷哼是个女人发出的。他追进竹林里,可是月色本来就不明亮竹林里显得更黑,哪怕他眼力惊人,却还是无法追踪刺客逃向何处。

    丁眉的身上开始一阵发热一阵发凉,她的脸色难看的让陈羲心里疼。陈羲最终放弃了继续追踪刺客,而是再次朝着戒律堂那边疾掠。刺客擅长刺杀隐匿,陈羲没有时间去追踪。他必须尽快找到高青树,希望高青树可以解丁眉所中的毒。

    “坚持住。”

    陈羲一边疾掠一边声音嘶哑的对怀里的丁眉说道:“我才刚刚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就让你受了这样的苦。我不会让你出事的,绝不会!”

    黑夜中,他那双微微发红的眸子里,透着一股杀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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